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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墨涵元宝     败絮其外,金玉其中txt下载     败絮其外,金玉其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66章 人生可以后悔,但不要留遗憾

    ???????“娘子……”

    沈昕娘正看着自己的左手发呆,屏风处传来一声胆怯的轻唤。^^^百度$搜索@巫神纪+@阅读本书#最新$章节^^^

    她缓缓转过头向屏风看去。

    屏风出探头出来的小丫鬟见到她貌美容颜,先是一怔,再看到她没有眼白的眼睛。吓得立时缩到屏风后头,“婢子是冯夫人派来伺候娘子的。娘子有什么吩咐?可要……起身梳妆?”

    “好。”沈昕娘缓缓答道。

    不知是不是因为左手手心的灼热之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舒爽之感,她竟觉得自己言语之间也流畅不少。

    小丫鬟紧张的再次迈步进到里间,搀扶着沈昕娘做到妆台边,为她梳理着长发。

    天光微亮,院中有些许动静。

    昨日一整日都未吃饭的沈昕娘腹中空空,“早饭,可好了?”

    “婢子为娘子梳好头发,就去看。”小丫鬟说道。

    “不必绾发。”沈昕娘的语速在一般人看来,还是异常缓慢的,“散着就行。”

    小丫鬟微微一愣,想到昨日被赶走的仆妇,不敢忤逆沈昕娘,立时便放下簪子,只将沈昕娘的长发梳理通顺。便放下梳子,“婢子去为娘子取来早饭。”

    “同去。”沈昕娘开口道。

    她动作僵硬,多动多练习想来大有裨益。

    小丫鬟以为沈昕娘是在房中待得烦闷了,稍微犹豫,便搀扶了沈昕娘起身。往院中走去。

    沈昕娘院中一共被派来四个小丫鬟,两个做饭的婆子,如今除了搀扶在沈昕娘身边的丫鬟以外,另外五人全都站在灶房门口。俯首帖耳的听着一个神太高傲的丫鬟吩咐着什么。

    搀扶着沈昕娘的丫鬟见状,要扶了沈昕娘在回廊中走。

    沈昕娘却看着那几人,缓声道:“去看看。”

    “娘子,那灶房门口又热。又脏,别去了!”小丫鬟劝道。

    正在说话那趾高气昂的丫鬟,正是昨日表姑娘身边的丫鬟。这表姑娘倒是有意思,自己不来,便让自己的贴身丫鬟过来,这般关注自己的“表嫂”又是何居心?

    “去看!”沈昕娘再次说道,且已经停下丫鬟引她走回廊的步伐,转身面向灶房门口。

    虽然沈昕娘面无表情,可丫鬟却察觉她似乎是生气了!

    她若生气会怎样?会不会打人?

    想到这儿,丫鬟打了个冷战,不敢再执拗,搀扶着沈昕娘向灶房门口走去。

    “咳咳——”丫鬟大咳了一声。

    提示众人沈昕娘来了。

    众人回头。微微一惊。

    表姑娘身边的丫鬟却神态从容,昨日已经见过了,今日再见,虽然那一双没有眼白的眼睛让人觉得恐惧,但若不看她的眼睛,不就是一个不全之人么?都“不全”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我的话你们都记住了么?表姑娘一心为七郎君着想,自然不想看七郎君为难。郎君相貌堂堂,文武双全,岂能被一个傻子拖累?不过是受制于她父亲乃是吏部尚书,可倘若她自己闹着要回沈家去,就不关冯家的事儿了!明白了么?”表姑娘身边的丫鬟嘲讽的看了沈昕娘一眼,当着她的面吩咐道。

    冯家的丫鬟仆妇看着立在一旁的沈昕娘,不敢应答。

    表姑娘身边的丫鬟笑道:“便是当着她的面又如何?她不过是个傻子!还能向谁告状不成?”

    “昨日……就撵走了个婆子……”丫鬟中不知是谁嘀咕了一声。

    表姑娘身边丫鬟冷笑道:“昨日是赶着齐王爷相中她身边的伶俐丫鬟,冲的是那丫鬟的面子,可不是她的!她自己的丫鬟都不跟着她了!齐王更不会记得她是谁!往后可没人会护着她!”布纵共扛。

    沈昕娘面无表情的看着说话的丫鬟。

    那丫鬟被她漆黑的眼眸看的有些心底发慌,不由狠狠瞪了她一眼,“看什么看,你若能听懂我的话,就该自请下堂,别仗着指腹为婚的事儿,在这儿霸着七郎君嫡妻的位置!”

    冯家的丫鬟仆妇,都以表姑娘身边这丫鬟马首是瞻。

    看似都是伺候沈昕娘的人,可实则,她孤立无援,唯独搀扶在她身边这小丫鬟,低着头,没有一脸讽刺的看她。

    “早饭,做槐叶凉面。”沈昕娘声音干巴巴,僵硬的说道。

    毫不温婉的声音,分明从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口中发出,却恍如破锯。

    配着她那一双没有眼白,漆黑无比的眼睛,越发让人胆颤。

    “大清早的,吃什么凉面!有病么?去,从大厨房里端些早饭过来!”表姑娘身边的丫鬟嘲讽一笑,吩咐道。

    院中仆妇转身就要去。

    “这儿,是我的院子?还是表姑娘的?”

    沈昕娘说话极慢,不长的一句话说完的时候,那仆妇已经快走到院门口了。

    “自然是你的,可……”

    “掌嘴。”沈昕娘打断丫鬟说道。

    表姑娘身边的丫鬟闻言一愣,继而笑的越发得意,量这院中也没人敢对她动手。

    “你去,掌嘴!冯夫人说,欺辱我的人,逐出冯家。”沈昕娘看着一旁另一个仆妇。

    漆黑的眼眸看的那仆妇一阵心虚。

    “你,想——被逐出冯家吗?”沈昕娘的声音干哑难听,语调平缓无波,却叫人心头一颤。

    那仆妇想到昨日被打了板子,又合家卖出去的婆子,心下有些慌了。

    得罪了表姑娘,定多是被罚一顿,可得罪了眼前这傻子,说不能全家都要跟着受牵连。

    “得罪了!”仆妇抬手给了表姑娘身边的丫鬟一个响亮的耳光。

    “你!你敢打我?!我……我去告诉表姑娘!去告诉冯夫人!”丫鬟不可置信的捂着脸,一双明眸含着泪看着仆妇和沈昕娘。

    沈昕娘却看都不看她一眼,脸上更平淡的毫无惧色,“早饭,做凉面。”

    “你……”丫鬟抬手指向沈昕娘。

    “啪——”的一声,一颗罗汉头核桃狠狠砸在丫鬟指着沈昕娘的指头上。

    丫鬟立时大叫一声,捂着几乎被砸断的手指头,哭着蹲了下来。

    一席脚步声缓缓向院中而来。

    “正值秋燥,清晨食凉面,倒也合宜。多做一些,本王也还未用膳。”清晨格外悦耳的男声,自院门口响起。

    一个腰间带刀的随从快步上前,弯身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罗汉头核桃,迅速返回,交给后头缓步而来的男子。

    “齐,齐,齐王爷……”昨日不少人围来看热闹,在场的仆妇昨日就长了眼。

    今日再见,立即矮身行礼,心头更是惊骇不已。

第167章 闯入者

    ???????好在他们停车这寺门,已经提前被齐王府的人清场了。^^%搜索@巫神纪+@阅读本书#最新%章节^''

    草堂寺来往之人,皆不能从此门过。

    倘若被旁人瞧见,他的妻陪着旁的男人一道坐马车。他还跟个傻子一般在前头御马护航,只怕他这辈子都别想在京城抬起头来了!

    夏末秋初。天朗气清。

    太阳底下还有些炙热,阴凉里头,已经能觉出风里的清爽。

    齐王走在最前头,冯七郎跟在后头。

    沈昕娘落后几步,素衣和丹心都伺候左右。

    一行人穿过两道寺门,便隐隐听到人声鼎沸。

    “今日秋游的人这般多么?”冯七郎诧异问道。

    齐王笑了笑。

    齐王身边的随从道:“乃是大儒陆先生过些日子要在草堂寺传道授业,文人闻讯赶来,争相报名,这几日草堂寺都是这般热闹。咱们王爷是提前清场,否则来的这般晚,岂能进得草堂寺?”

    冯七郎哦了一声,连连点头。

    齐王不说话,随从与他对答,让冯七郎有些难堪。

    既然看不上他,又何必请他一同秋游呢?

    “对了。沈娘子的老家是吴兴,与陆先生,可谓是同乡呢。”齐王忽而回过头,看着远远立在一旁的沈昕娘说道。

    冯七郎垂着身侧的两只手,捏成拳头。

    是了。请他同游,不过是个幌子,人家才不是为了请他呢!

    沈昕娘随意的哦了一声,根本没看齐王。

    齐王道不以为意,笑了笑继续前行。

    再穿过一道门,便到了草堂寺的主院正道之上。

    这里并未清场,秋游之人。烧香拜佛之人,闻讯来报名的书生,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恍如庙会一般。

    草堂寺景色优美。

    更有草堂烟雾的奇景,一年四季,不乏游客。

    冯七郎以为有齐王身边众多的随从开路,便是到主道之上,也完全不必担心。

    可不曾料,刚到人多的地方,齐王的随从就缩紧队形,竟只护在齐王身边开路。

    一开始他还能兼顾看着齐王。盯着沈昕娘。

    可不多时便被人流挤散。

    他不过被人踩了一下脚,推搡了一下,扭个头,转身就不见了齐王,更寻不见沈昕娘的身影了。

    冯七郎恼怒非常,想去寻找,无奈人太多,只能跟着人流向大雄宝殿涌去。

    沈昕娘被齐王的随从护着,不受人流干扰,顺利来到寺中东侧厢房院中。

    院中植着碧翠的青竹,参天的松柏,道畔种着苜蓿,遍地郁郁青青的颜色,煞是悦人眼目。

    “齐王这是何意?”沈昕娘问道。

    齐王停下脚步,抬手指着里头的院落道:“大儒陆先生便在最里头的院中,既是同乡,便去拜访一下何如?”

    沈昕娘抬眼看着齐王,漆黑的眼眸,好似能洞察人心。

    齐王垂眸笑了笑,“不是要你见他,是……我想见他。”

    “这京城,还有王爷见不到的人?”沈昕娘讽刺道。

    “不是谁都能被称之为大儒的,凡称大儒,学识渊博还不够,还要有一身傲骨。这陆先生就是一身的硬骨头。”齐王轻笑着说道。

    沈昕娘看他,像是等着他说下去。

    齐王抬手,轻咳了一声,“我想请陆先生为帝师,入宫教导幼帝,这可是有关国家社稷之大事。沈娘子如能帮忙,自是大功一件。”

    沈昕娘摇头,“我是小女子,对社稷不感兴趣。”

    齐王看她,她也看着齐王,四目相对,谁都不肯先软下来。

    “王爷,是不是没人教过您,求人,要有求人的样子?”沈昕娘忽而开口道。

    真是奇怪,她平淡的声音里,竟生生被齐王听出了几分轻笑的味道。

    纵然她白玉一般的脸上,丝毫的笑意也无。

    齐王的随从一阵紧张,还没人敢这么跟齐王说过话呢。

    齐王沉默了片刻,却是勾着嘴角道:“是,我来过两次,可皆未能见到陆先生。听闻陆先生精于饮食近乎苛求,且喜老家菜式。所以要走了你的丫鬟。可送进去的吴兴菜式,原样被送了回来。今日不得已,只能请沈娘子帮忙了。”

    虽没有低声下气,可这般与人说话,已经吓傻了一众的齐王随从。

    沈昕娘心头好笑,脸上却笑不出来,依旧平淡道:“我若不想帮忙呢?”

    齐王蹙眉,无奈看她。

    沈昕娘却已经转身而去,“风光甚好,天朗气清,不是说今日秋游么?”

    丹心立即跟上,扶着她的手道:“是啊娘子,草堂寺北院有一口能吞云吐雾的古井呢,被称之为‘草堂烟雾’,娘子要不要去看看?”

    “嗯,看看。”沈昕娘主仆二人,说话间走远。

    齐王的随从伸手欲拦。

    齐王却无奈的摆摆手,让人放她们离开。

    他回头看着垂头揪着自己的手指,头埋在胸前的素衣道:“有没有心,再试一次?”

    素衣闻声,惊喜抬头,迷恋的看着在她眼中恍如神祗一般的齐王,“好,好!”

    素衣被带去厨房。

    齐王到一旁厢房之中处理从宫中带出的政务。

    沈昕娘主仆二人捡着僻静的小道,缓缓走着。

    “娘子,婢子去朝僧人打听打听寻那口古井怎么走吧?”丹心轻快道。

    沈昕娘却摇了摇头,“你去问问僧人,离着陆先生所居厢房最近的厨房在哪儿。”

    “厨房?”丹心一愣,“娘子还是要帮齐王爷么?刚才何不答应呢?”

    沈昕娘缓缓抬头,看了看被阳光映得碧翠透明的竹叶,“我帮他做什么?”

    齐王那么俊美,又身份高贵,手握大权。反正七郎君并不疼爱娘子,将娘子抛弃在偏僻的小院,自然不是娘子的良人。若能帮了齐王,且齐王分明对娘子有心,日后能留在齐王身边,不是更好?丹心笑了笑,蹦跳着向远处的僧人而去。

    沈昕娘被僧人引到厨房。

    未到晌午,厨房里并不忙碌。听闻是齐王带来的女眷,厨房的僧人客气退开。

    这里是个专供厢房里头香客开小灶的小厨房。

    谢过僧人,沈昕娘便叫丹心备菜。

    丹心备菜之时,她则卷起广袖,净了手。布纵休才。

    “娘子要亲自下厨?”丹心瞧见,诧异道。

    “你会做吴兴菜么?”沈昕娘问。

    丹心摇头。

    让丹心打下手,沈昕娘亲自下厨。

    趁丹心不注意时,她引阴阳泉眼的白泉之水入锅中。

    泉水入锅,锅中食材立即香味大作。

    浓浓香味,溢满整个灶房。

    丹心忍不住口水直流。

    沈昕娘却有略微的愣怔,用灵泉水做饭的事情,好像许久许久以前她就做过。

    否则,她怎么知道有了灵泉水,饭食会变得更加浓香,更加可口呢?

第168章 你比旁人都怕死! 【为1400钻石加更】

    ?1ooooo“昕儿,丫鬟们之间,有些小摩擦,也是难免的……”冯夫人笑道。^^^百度$搜索@巫神纪+@阅读本书#最新$章节^^^

    沈昕娘点点头。“这是在冯家,母亲怎么说都是对的。旁人我不管。我身边的丫鬟,就是我的脸面。这种把戏,伤了母亲身边的老妈妈,母亲说不计较,那就不计较吧。可险些伤我丫鬟,却是不行。”

    老妈妈来来回回匆忙。

    湿哒哒的衣服,这会儿还没换掉,一阵风吹来,她猛的打了个喷嚏。

    凌乱的湿发,贴在脸上,分外狼狈。

    被针对的丹心,这会儿愉快的在厨房里做饭。

    两个主子,对各自身边的仆从如何,昭然可见。

    冯夫人脸上不太好看,但想到明日齐王的邀约。仍旧将笑容挂在脸上,语气还算和蔼的问道:“既是如此,昕儿打算如何处置她?”

    “ス律例ジ之中奴仆以下犯上,该当何罪?”沈昕娘看着冯夫人身边的老妈妈问道。

    老妈妈一愣,抬头便触到她那一双深渊般的眼睛。“若卖身奴以下犯上,轻者,主家可自行打罚?重者,杖毙不究。”

    丫鬟闻言一抖,跪着上前,抱住冯夫人的腿,哭着哀求起来。

    冯夫人脸上难看。

    沈昕娘狠厉之人。她该不会直接杖毙这丫鬟吧?活生生一条人命啊!

    “昕儿,你的意思呢?”冯夫人脸上已经没了笑意。

    沈昕娘看着丫鬟道:“罪不至死,不如,就折中一下,以以下犯上之罪,送到衙门中去,如何处罚叫衙门定夺吧。”

    小院之中,霎时间,落针可闻。

    那丫鬟吓的哭都哭不出了。布纵木才。

    被送去衙门,还是以以下犯上的罪名,虽然命是保住了。

    衙门大牢那种地方是人呆的么?更可况是女囚……她们这些奴籍的女囚,在大牢里要面临的折磨。才更是生不如死。

    沈夫人讶然看了沈昕娘一眼,不过是人触犯了她,就叫人生不如死,这才是真狠吧?

    丫鬟想要一头撞死,却被人紧紧拖住。

    只听那丫鬟一路哭嚎着被人拖走,院中众人皆顶了一头的汗。

    冯夫人跟在沈昕娘的后头进了上房。

    屋里有淡淡馨香之气,让她适才被弄得有些紧张的神经,总算略松下来。

    “昕儿,你从吴兴回来不久,便嫁入冯家,这京城,还没有好好逛过吧?”冯夫人笑道,“明日倒是有个机会,恰巧七郎明日不忙,叫他陪你出去走走。如今秋光甚好,不冷不热,正是秋游的好时候……”

    沈昕娘淡然看着冯夫人。

    在她目光之下,冯夫人竟有些局促之感。

    “郎君同意了?”沈昕娘问道。

    冯夫人笑着点头,“同意,同意。”

    “好。”沈昕娘点头。

    “那昕儿你……”冯夫人发现自己在跟一个晚辈,且是自己的儿媳妇说话时,竟在小心翼翼的谨慎着措辞,这种感觉,还真是不好,“你明日收拾的漂亮些,好好装扮自己!毕竟难得出去玩儿一趟!”

    沈昕娘闻言看着冯夫人。

    冯夫人有些紧张,像是怕她多问。

    沈昕娘停了片刻,却是道:“上次送来的玉器里头,没有特别喜欢的,母亲那儿可有漂亮的玉簪,玉镯,玉坠儿之类?”

    这般直白的要东西?

    冯夫人一时哭笑不得,只好点头道:“有,少时就叫人送来!”

    “晚膳我就不去了,母亲好走。”沈昕娘福身道谢。

    冯夫人出了沈昕娘的院子,才发现,自己竟又被她牵着鼻子走了!

    且出了她的院子,才忽觉一阵轻松。

    原来傻子好了,倒比常人更瘆人呢?

    冯夫人让人送来的玉中,有个玉镯和玉吊坠儿,乃是寒玉。

    沈昕娘刚用左手触之,东西便不见了。

    她心念口诀,唤出阴阳泉眼,一半泉水白雾袅袅,一半泉水漆黑泛光。

    那玉器是被这泉水吃掉了?

    沈昕娘仔细盯着泉水看了看,并未瞧见消失那些玉器的踪迹。

    她饮了一杯白泉水,只觉浑身如沐浴在温泉之中,舒畅至极。

    安然睡下。

    清晨她醒时,身上竟有些许酸酸的味道。

    让人备水沐浴。

    白泉水涤荡身体,能排出人食五谷杂粮而产生的余垢。

    沐浴之后的沈昕娘,皮肤更加清透细滑而有光泽。

    丹心为她绾发之时,望着镜中的沈昕娘都忍不住惊叹,“娘子真美,比画里的美人还要美!”

    主仆二人收拾好,便有人来请。

    马车停在二门外。

    主仆二人行去,却见冯七郎一脸气急败坏,却积郁眉间,好似有气不能发。

    二门外停着两辆马车。

    一辆正是她昨日乘坐的,而另一辆却宽大奢华,马车后头的徽记更是一只高贵大气的鸾鸟。

    冯七郎骑在高头大马之上,低头俯视着沈昕娘道:“每次都是你慢!每次都要等你!你这规矩,等回来也要好好学学了!”

    丫鬟吓了一跳,本是要好好出去玩儿,怎的一见面,就斥责起来?

    沈昕娘却淡然不语。

    冯七郎扬起马鞭,指着那辆奢华的大马车道:“你坐那辆车。”

    沈昕娘并未多问,上了马车。

    马车里候着个丫鬟,她上车时正在烹茶。

    前头传来“驾”的一声,马车缓缓动起来。

    烹茶的丫鬟抬起头来,放下手中茶具,朝沈昕娘行礼,“娘子……娘子近日过的可好?”

    沈昕娘看她一眼,丫鬟正是弃她而去的素衣。

    “娘子要喝茶么?”丹心瞧见素衣,顿声危机之感,立时有些讨好的问道。

    沈昕娘摇头道:“不必了,烹茶饮茶,讲究心情。”

    是说她现在心情不好么?

    但见她别开视线,并未理会素衣。

    素衣脸上尴尬,跪着退开两步,烹茶的动作也不再流畅。

    “对了,娘子,婢子做了些小点心,娘子以前最爱吃的。”素衣抽开案几下头的抽屉,拿出一盒精致的点心来。

    沈昕娘却连看都没看。

    丹心连忙打开她随行带着的匣子,里头是一碟碟或碧翠ゲ或莹白糯软的小点心。

    香味四溢,立时盖过素衣手上的点心。

    素衣脸色白了几分。

    是了,她的手艺都是娘子教的,娘子能教她,自然也能教旁人。

    她离开了娘子,到齐王身边,原以为,娘子会需要她……

    其实,是她需要娘子……

    忽而一声轻笑,从马车里传出。

    丹心吓了一跳,抬手护在沈昕娘跟前。

    宽敞的车厢却是分前后两厢的,中间的厢门被拉开来。

    齐王伟岸的身形,出现在三人面前。

    “齐,齐王爷……”丹心惊讶道。

    沈昕娘面上却无异色。

    “我在,你一点也不意外?”齐王看着沈昕娘,眼眸深深的暗笑。

    沈昕娘道:“这马车奢华宽敞,内外长度不符,必有间隔有前后间。从马车徽记来看,并非冯家车架。冯七郎一脸怒色,却又不得不让我上车,必是迫于这马车的主人身份高于冯家。我在京城没有熟人,是谁不难猜。”

    齐王的目光定定落在沈昕娘脸上。

    他倏尔轻笑,“知道我在车上,你还从容上车。这表示,你期待见我?”

第169章 他会怪你还是怪我?

    ???????随着脑中这句话的闪现。^^^百度$搜索@巫神纪+@阅读本书#最新$章节^^^

    她面前更为惊人的一幕便出现了。

    一个如茶碗般大小的阴阳太极图,悬空出现在她的面前。

    不,不是图,倒更像是阴阳太极活水。因为她看到茶碗般大小的太极图上,闪过粼粼波光。

    她扶着床沿。缓缓坐起身来。

    那茶碗般大小的阴阳太极图,便从她的头顶,移到了她的面前。

    茶碗中的池水自行分为两半,泾渭分明,一半莹白不惹尘埃,一半漆黑不见杂色。

    “阴阳泉眼。”

    沈昕娘心头冒出一个词来。

    她知道面前这景象的名字,就叫做“阴阳泉眼”,可完全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知道。

    就好像,她理所应当知道一样。

    她伸手去触碰那半边莹白的泉水,原本是凭空出现的东西,却在她的手触及之时,竟真有泉水沾在她的手指上。布女大弟。

    泉水是温暖的,暖意包裹了她的手指。

    泉水沾在她的指尖上,她抬手让泉水滴入口中。

    只有两三滴的泉水,却比喝了满满一碗茶汤更让人觉得舒爽。那种暖流萦绕在她喉间,久久不散。

    可面前的阴阳泉眼却渐渐消散,转瞬,便已经看不见。

    “以玉为引,滋养阴阳泉眼。起生,救死,亦可逆转生死……”好像谁曾在她耳边,这般对她说过。

    是谁呢?

    她摊开左手手掌。

    阴阳太极图仍旧安安静静的在她掌心躺着。

    “表哥!”

    表姑娘双手攥着帕子,脸色微微有些苍白,一双顾盼生姿的明眸,半噙着泪。如无助的小鹿一般。

    “表妹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冯七郎正在冯家校场和哥哥们切磋枪法,听闻表妹来寻他,便将长枪扔给小厮,快步出来。

    他和表妹年纪最是相仿,又是他姨母的嫡女,母亲叮嘱他要多照顾妹妹,平日里接触便比旁人多了些。

    见到妹妹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他这做哥哥的立时便被激起了保护之欲。

    “没有人欺负我,只是我心疼哥哥……”表姑娘欲言又止。

    冯七郎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满面莫名,“心疼我?我堂堂七尺男儿,有何好心疼的?妹妹莫要……”

    “哥哥英武男儿。顶天立地,习武读书,不靠父荫补,他日也定能靠着自己的一身本事成就一番大事业!实在令人敬仰钦佩。”表姑娘用崇拜不已的口气及眼神诉说着自己的敬仰之情。

    冯七郎瞬间便觉得自己又高大了几分,脊背都不由挺的更加笔直。

    “如今娶得这么一个不全之人为妻,亦是耻辱。但毕竟是无奈之举,也是表哥重情重义的义举。表哥大婚,世人多为表哥扼腕叹息。可倘若他日,表哥要依靠自己这不全的妻子,承欢他人,来换取自己的前程……只怕是……只怕是世人皆要嗤笑表哥了!”表姑娘说着便嘤嘤的哭了起来,“是以,媛之流泪,并非为自己,而是心疼哥哥的名声啊!”

    冯七郎听完已经呆立当场,拳头紧攥,浓眉倒立,“你说什么?!”

    “媛之什么都没说,只怕叫姨母知道,要埋怨媛之嘴碎,乱嚼舌根了!媛之本是借居在此。此话,实在是不当说,这本也是表哥的家务事,不该我这个外人多嘴的!”表姑娘抬手拿着帕子沾了沾眼角。

    冯七郎原本就晒的有些黑的面庞,此时更是黑的发亮。

    “只是媛之实在为表哥叹息不值,就算是因为此事,得罪姨母,惹得姨母不喜,媛之也无怨无悔!”表姑娘哽咽却带着几分倔强说道。

    冯七郎心头一时又愤慨,又感激,“表妹莫要多想,此事不管你的事,我要多谢你来告诉我,不然头顶冒绿我还被蒙在鼓里呢!母亲那儿,你不必多说,我不会叫她知道是你来告诉我的!”

    表姑娘闻言,蹲身行礼,并未多言。

    冯七郎愤愤转身,大步向那偏僻的院落行去,口中还啐道:“这傻子!”

    阴阳泉眼的出现,加之饮了几滴白泉泉水,让沈昕娘身心舒畅。

    恍如整个人都沐浴在春风里。

    她躺在床上,已经不需他人帮助,便能自己缓缓翻身。

    刚入美梦,便被一声暴喝惊醒。

    “郎君小声些,娘子刚睡。”丫鬟在门口拦道。

    “现在什么时辰?!她睡哪门子的觉?早上齐王来的时候,她怎么不睡觉?啊呸!”冯七郎觉得自己话说的怪怪的,呸了一声,抬手扫开丫鬟,便向里走去。

    “我和你废话什么!这是我的新房,我还进不得不成?”

    冯七郎绕过屏风之时,瞧见一个窈窕的背影正侧卧在轻纱床帐之内,脚步不由顿住。

    “喂!别装了!你肯定醒了!”冯七郎口气很横,眉头却是轻蹙的。

    她是不全之人,自己这么贸然闯进来,会不会惊吓到她?

    丫鬟也跟在他后头,慌忙进来,立在床帐一旁,“娘子,郎君来了……”

    “嗯,扶我起来。”

    依旧是慢吞吞的语调,可闻言三人都是一愣。

    连沈昕娘自己都诧异了。

    她的声音,睡这一觉之前,还嘶哑恍如破锯。

    如今却清越流畅了许多,虽不如莺啼鸟语般悦耳,起码听来不会让人难受了。

    那阴阳泉眼的泉水,不过一两滴,便有如此神效?

    丫鬟愣神之后,飞快打起床帐,扶沈昕娘坐起。

    沈昕娘散着头发,一双幽深如潭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冯七郎。

    不知怎的,在她一双眼睛直愣愣的直视下,他竟有些窘迫。

    “坐在床上像什么样子?!穿好衣服!出来说话!”冯七郎红着脸斥责道,说完,转身出了里间。

    她虽是个傻子,却也是个女人!且还是个相貌美妍的女人!自己不过是给她一份尊重罢了,并非是慌了!

    对对,就是这样,他对着一个不全之人,有什么好慌的!

    冯七郎在外间席垫上跪坐下来,却怎么坐,怎么不自在,这席垫怎的这般硬?硌得他膝盖生疼!

    沈昕娘长发垂在身后,只着一双白袜从里间走出。

    裙摆拖在地面上,随着迈步沙沙作响。

    冯七郎的目光落在她那一双在裙摆下头,若隐若现的脚上,一时有些失神。

第170章 你可真臭

    -a?????翻动锅中菜肴,沈昕娘眉头微蹙,想不起……她记得怎么做菜,记得灵泉水的妙用。^^^百度&搜索@巫神纪+@阅读本书#最新@章节^^^却想不起自己是何时得知这些的?又是谁告诉她的?

    就像那盘几乎是死局的棋局,她为何会破解?何时曾经破解过?又是谁教她的?

    完全……没有印象!

    “冒昧打搅!”厨房门口有人神情激动道。

    丹心回头。“娘子,有人来了!”

    沈昕娘点头,“麦糕煎马上就好。”

    门口老翁却是忍不住探头向里看去,鼻息扇动,连连吞着口水,脸上既欣喜,又不免有些尴尬。

    丹心见状,嘻嘻一笑,请示了沈昕娘,便端着娘子才做好的桂花红糖栗子酥来到门外,“老人家,您是饿了吧?未到晌午呢,您先垫垫?”

    老翁尴尬一笑,点头接过。

    裹着红糖,沾着桂花的栗子酥。透亮可人。

    香甜的味道让人闻着就忍不住食指大动。

    老翁拿起盘中竹签,扎着一个浑圆的栗子酥就放入口中。

    “诶,烫……”丹心话音刚落。

    那老翁便连连哈气,一面哈气,一面忍不住继续嚼着。含混不清的赞道:“真好,真好……”

    竟顾不得烫,又扎了一个栗子酥放入口中。

    沈昕娘让丫鬟熄火。

    四菜一汤,两道甜点,地道的吴兴菜式,色泽鲜亮,香味四溢。

    那老翁接连吃了四个栗子酥。还未住口。

    丹心笑道:“老人家,旁的菜也好了,您要不要先用点?一口气吃太多甜点会腻的!”

    老翁闻言,甚为不好意思,但手中拿着竹签子,却留恋不想放下。

    观之灶台上放着的菜肴,他的口水已经逆流成河。

    但素不相识的,人家给他几个点心,已经是难得,再吃旁的菜肴,岂不是……让人耻笑?

    这厢没有多少香客游客,倒是有许多僧人嗅到香味寻来。

    但有齐王随从把守在外。僧人也不敢随意入内。

    老翁正待心中天人交战之时。

    一道脚步声缓缓而来。

    沈昕娘净了手,除去围裙,从灶房内走出。

    丹心上前扶了她,向外看去。

    齐王缓步而来,见到那老翁微微有些诧异,再看向沈昕娘时,眼中便有了些许的笑意。

    “齐王爷,见过齐王!”老翁拱手行礼。

    齐王还他半礼,“陆先生,终于见面了。”

    沈昕娘朝两人福了福身,“薄备吴兴小菜,若有佳酿,边饮边谈,倒也不失享受。”

    齐王闻言,目光微垂,落在她姣白无暇的脸上,轻笑道:“来人,备些黄藤酒,备食案。”

    陆淳的目光扫过齐王和沈昕娘,脸上略有被算计的不悦。

    但品着口中余香,想到自己并非被人胁迫而来,而是主动寻香而来。

    这种算计,实在棋高!

    伺候之人摆好食案,饭菜,美酒。

    齐王同陆淳两人直接在院中高大的皂角树下,席地而坐,对饮起来。

    沈昕娘福身告退。

    缓缓离开之时,听闻身后传来齐王沉稳的嗓音,“陆先生高义,愿教授天下有志之士,本不该拦。但圣上年幼,倘若能得陆先生为帝师,得陆先生倾囊相授,功在社稷,更在千秋……”

    主仆两人走远,剩下的话,便听不清了。

    丹心仍旧忍不住回头看了两眼,“娘子,您怎么知道那就是陆先生?您怎么知道要先给陆先生桂花栗子酥吸引住他的?”

    沈昕娘淡然道:“不是你要给的么?”

    丹心一愣,“是我要给,我是见他馋得很,可我不知道他就是陆先生啊?娘子见到王爷唤他陆先生的时候,可是一点儿都不惊讶的?”

    沈昕娘道,“草堂寺的景色不错哦。”

    丹心闻言望去。

    草堂寺依山而建,抬眼望去,山上苍翠的松柏,赤红的枫叶,微黄的槐叶接连成片,恍如灿烂的烟霞,美不胜收。

    寺中多植松柏翠竹,这厢又王爷的随从清场守护,并无闲杂人等,环境清幽,偶有鸟语蝉声,也不会叫人觉得嘈杂。

    “娘子,您说,七郎君如今在做什么呢?”丹心忍不住低声问道,“是在赏风景么?”

    冯七郎随着人群,被推挤入大雄宝殿。

    他本不欲进来,但奈何人太多,都是香客,还有不少女香客,他不好贸然出手,没轻没重的伤了人倒是麻烦。

    就这么一犹豫,人已经到了大雄宝殿里头。

    一旁的小僧躬身递上三炷香来。

    冯七郎摆手不接,小僧看他一眼,指了指一旁的功德箱。

    上香要捐香油钱,他没接香难道也要捐香油钱?

    “有没有诚心呐你这个人?没诚心还往里头挤?赶紧着闪到一边去,别在这儿碍事!”后头的大嫂嗓门不小,“瞧你穿着绫罗绸缎的,也不像是拿不起香油钱的人呐?怎的这般小气?都和你一般,只求佛,不捐香油钱,这世上的僧人们还有没有活路了?真是!”

    女人嗓门大,虽人多,这么一喊。

    周遭的人都朝冯七郎看了过来。

    冯七郎当即窘的只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你那只眼睛看见我是来上香求佛的?哪只眼睛看见我往里挤的?我分明是被挤进来的!

    这种话,当着这么多香客僧人的面,还是不说的好。

    冯七郎好面子,受不住周遭一众鄙夷的目光,心中气愤不已,伸手到腰间,想要摸挂在腰间的钱袋,“谁说我不捐香油钱的?”

    他喝了那大嫂一声。

    大嫂瞪眼盯着他。

    冯七郎却一摸一个空!腰间的钱袋不见了!

    钱呢?

    早就听闻说赶庙会的时候有小贼,趁着人多偷钱袋。

    怎么佛祖面前也有小贼这般猖狂?他日常骑马出行,从不料想这种事情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且是在如此关键的时刻!

    “你倒是捐呀?”那大嫂好事儿,一直盯着他。

    “我钱袋被偷了!”冯七郎瓮声说道。

    大嫂嘁了一声,满脸不屑,“抠唆!白瞎了一张好看的脸!”

    冯七郎何时被人这般说过,当即怒的不行,横眉冷对那大嫂,“你敢再说一遍?!”

    大嫂伸手将早已准备好的两贯钱放进功德箱,从小僧人手中接过香来,看着他道:“呀,这是恼羞成怒,要打人了么?小师傅你看!”

    那小僧人已对冯七郎不满,跟这儿耽误半天,一分的香油钱也没捐,还挡着后头众多的香客!

    小僧人把手一挥,身后立即站出两个武僧,架着冯七郎就向外扔去。

    香客们一见武僧逐人,纷纷避让。

    冯七郎被武僧喝骂一番,推搡到一旁。

    周遭游人香客,纷纷朝他望来,指指点点,嘲笑不断。

    冯七郎何时受过这般屈辱?又羞又恼,气的几欲吐血。

    他黑着脸,咬牙切齿。但总算脱离了人群,他弹了弹衣襟,四下寻找沈昕娘和齐王的踪迹。布女双技。

    让他找到沈昕娘,他,他一定要她好看!

第171章 砸进马车的来客

    “娘子……”素衣放开搀扶在沈昕娘胳膊上的手,矮身跪了下去,“婢子,婢子……”

    沈昕娘缓缓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素衣。她想笑,可脸上僵硬。一个看似简单的动作,她却做不出。

    她如今眼睛已经能视物,可身体并未康复,她需要一个心腹,一个可以贴心的照顾她饮食起居的人,来帮助她,搀扶她,一点点的让身体也渐渐康复。

    素衣是母亲买来给她的丫鬟,又是陪她一直在吴兴老家中过了这么多年的人,此时自然是陪在她身边最合适的人选。

    可是……

    沈昕娘缓缓抬头,看着院中立着那恍如鹤立鸡群的男子。

    沈昕娘开口艰难,索性就不再开口。她面无表情的越过跪在地上的素衣,绕过屏风,走进里间。

    不过是失了一个得力的丫鬟而已,不算什么。她是不是“不全”。旁人不清楚,她自己还能不清楚么?今日将她当傻子的人,他日必定要后悔。

    素衣含着泪,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响头,“娘子。婢子走了,冯夫人一定会派旁的机灵丫头来伺候娘子的!娘子……保重!”

    素衣退出上房,来到齐王爷身边。

    齐王爷捏着两只大小均匀的罗汉头核桃,轻笑着转身,离开前看了冯老爷一眼,轻叹道:“冯家人,还挺有意思。”

    说完。带着随从,和丫鬟素衣,大步离去。布女华亡。

    冯老爷这才松了一口气,“派几个丫鬟过来,七郎还不快去前厅待客?”

    冯夫人去安排前来伺候沈昕娘的丫鬟。

    表姑娘上前,一双美目,半含着泪,不胜羸弱娇羞之状,却语气坚强的安慰道:“表哥,莫生气,姨母一定会安排旁的得体丫鬟前来伺候表……表嫂的!”

    冯七郎听得“表嫂”微微蹙眉,眼前闪现过的是门口那惊鸿一瞥。如玉般盈透净白的面容,娉婷婀娜的身形,并非像想象中一般貌丑骇人肮脏痴傻,反而美艳惊人。唯独那一双没有眼白的眼睛,让人看得胆寒。

    “嗯,你也回自己院中吧,听闻她也不懂什么人情世故。你不必来向她行礼。”冯七郎说完,又往上房看了一眼,转身而去。

    表姑娘微微福身,目送表哥离开。

    “娘子,咱们也回去吧?”表姑娘身边的丫鬟低声道。

    表姑娘却是转身,看着上房,低声道:“你瞧她是傻子么?”

    丫鬟微微一愣,“瞧着和正常人不同,可又不全像傻子……木木呆呆的,话也说不利索,应该是傻的吧?不过傻子不是都也很丑的么?怎么她……”

    怎么她那么漂亮?

    丫鬟没说完,表姑娘也明白后头的话,她面上表情清冷下来,“表哥娶她是出于无奈,老太爷在世的时候定下的婚事,不娶不行。她若痴痴傻傻我也不会容不下她。可如今,她心智不全,却面容美妍,你没瞧见表哥临走的时候,往正房看那一眼,眼中还有关切之意!”

    丫鬟闻言,眉头微蹙,扶了表姑娘的手,低声问道:“娘子的意思是?”

    表姑娘叹了口气,“自古红颜惹祸,更何况是个痴傻的红颜!表哥适才都因为她,险些得罪王爷!这样的人,表哥身边留不得!”

    丫鬟神情一禀。

    “你去做些事,内宅之事,表哥不便伸手,我自然应当帮着表哥扫除障碍!”表姑娘神色清冷的说着,抬脚离开沈昕娘的院子。

    冯夫人往沈昕娘院中安排人的时候,冯家的下人都慌了起来。

    适才被发卖出去的仆妇乃是冯家的老人儿了,从冯家在汝南未来到京城的时候,就伺候在冯家。不过是因为得罪了那新妇,就合家被卖了出去!岂是好伺候的?说不定一点不小心就得罪了她,今日那仆妇的下场,就是他日自家的下场了!

    但凡有些关系的下人都开始走动起来,四处送礼,托关系,说什么也不愿被安排到沈昕娘的院子里去。

    最后被安排进院子的四个小丫鬟,皆是没什么依仗,家中也没有人在主子面前得脸的低等丫鬟。

    “傻子会不会打人啊?”

    “用不用伺候她拉尿?”

    “先前伺候的人都被卖出去了,咱们还是别往跟前凑了!”

    被安排进来的四个小丫鬟聚在院中,有些恐惧的看着上房,神态紧张的窃窃私语。

    沈昕娘睡了一觉,醒来时已是第二日清晨,昨日新婚之夜,冯七郎并未在新房中度过,丝毫不让人意外。

    让人意外的是,沈昕娘忽觉自己左手手心有些灼热。

    她抬手看着手掌上的阴阳太极图,原本是浅灰的颜色,如今却浓重了几分。灼热之感,正是从这太极图上发出的。

    她扶着床边起身,手上灼热的感觉,让她想要将手浸在冰凉的水中,才觉舒爽。

    床头恰好放着一碗白水,想来还是昨日素衣离开之前放在这里的,如今早已凉透。

    沈昕娘抬手将手浸在茶碗中。灼热的左手手心果然舒适起来。

    可让她惊讶的情形也同时发生,茶碗中的白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减少,最后茶碗之中,滴水不剩,而她原本应该湿漉漉的手,却也是干爽的,没有一丝水迹。

    这阴阳太极图,果然别有用处,并非是医治了她眼睛的真人随手留下的印记呀!

第172章 醒悟

    ???????丹心小心翼翼的走上前来,本想握住沈昕娘的手,以寻求安慰。

    但见自己手上不知在哪儿蹭的脏兮兮的,便又缩手回来。“娘子,咱们真就这么呆着呀?”

    “他们争执之声很大。毫不避讳。说明这周围都很荒芜,鲜少会有人经过。咱们便是能趁他不注意逃走,只怕也跑不远就会给抓回来。”沈昕娘缓缓说道。

    “那,那就这么等……等死么?”丹心说着,泪便滚下来。

    黄昏时候。

    沈昕娘还没回来。

    冯夫人有些坐不住了。

    “找到没有?”冯夫人问身边的老妈妈道。

    “还,还没……”老妈妈擦了擦汗,一会儿功夫,她已经回答不下十次了。

    “都出去找了么?七郎呢?七郎也去找了么?那么大的大活人,怎么就找不到了?”冯夫人问道。

    老妈妈咽了口唾沫,“夫人,她该不会是跑了吧?”

    冯夫人按了按额头,“呸,她跑个屁!她往哪儿跑?跑了做什么?”

    “那或者,会不会是齐王的人将她带走了?”老妈妈又低声道。

    冯夫人皱眉,想了想齐王不声不响将人带走的可能性。

    “莫非她是和齐王商量好的?”冯夫人自言自语道。

    “说不定就是啊!”老妈妈连连点头。

    “是个屁!齐王若想要她。何必不声不响,这般费周折,只要暗示咱们家,咱们还不巴巴的将人送过去?”冯夫人啐了一口。

    “夫人,找到了……找到了!”小厮气喘吁吁的冲进正院。

    冯夫人掀帘而出。“找到了?在哪儿?接回来了么?”

    “人没找到,找到少夫人出门乘坐的马车了,车里头还有被刮破的衣裳料子,座椅下头还落着少夫人一对耳坠子……”

    小厮话没说话,冯夫人险些跌坐在地。

    “不好了……不好了……”冯夫人失魂落魄的喃喃道。

    冯大人听闻此事,也大发雷霆。

    “不能声张,莫要让沈家人和齐王爷知道!”

    只将自家家丁和儿子们打发出去寻找。

    最该出去寻找自家夫人的七郎君。此时却在家里呆着。

    “媛之,你告诉姨母,她不见了,跟你究竟有没有关系?!”冯夫人直视着杜媛之的眼睛问道。

    杜媛之低着头,目光躲闪,不与她对视,只捏着帕子,沾着眼角道:“姨母说的哪里话,我怎么会知道?跟我没有关系的……日后都是一家人,她不见了,我也正担心呢……”

    “母亲,您就别逼她了!她是真的不知道!”冯七郎挡在杜媛之前头。“昨日到今日,我一直都和她在一起,媛之根本不知道她要出去,更没有时间去安排这些!”

    冯夫人翻了个白眼,“我昨日跟你说的好好的,让你今日陪她一道出门的,你答应的好,为何没有一道出去?”布巨吐血。

    “我不过多睡了一会儿,她根本没有等我!我去寻的时候,她已经走了!”冯七郎脸上一红。昨夜里表妹太凶猛,他实在累得不行,这才起晚了。

    谁知那女人根本就没打算让他陪,片刻不等便走了。若遇险,也是她自找的!

    冯七郎红着脸,捏着拳头,可心头不知怎的,竟有些难言的担忧。

    “郎君,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杜媛之轻轻晃了晃他的衣袖,娇柔的手指,轻轻掰开他攥紧的拳头。

    冯七郎点头道,“我信你。”

    冯夫人怒拍桌案,“信不信的,也得等人找回来再说,你的哥哥们都出去帮你找人,你倒是呆在家里,四门不出!像话么?!”

    冯七郎从表妹手中抽出手来,“儿这就去,母亲莫要再为难媛之!”

    冯夫人冷哼一声。

    冯七郎又不放心道:“母亲?”

    “我自己的外甥女,我有什么好为难的?不过是问问她罢了!”冯夫人不满道。

    冯七郎这才安抚的看了杜媛之一眼,抬脚离开。

    冯夫人看着杜媛之,“媛之,告诉姨母,你真不知道?”

    杜媛之回味着“姨母”两字,她已经是冯七郎的人了,应该改口叫母亲了!可她却仍旧用“姨母”,不就是暗示她只是一个妾么?

    冯夫人蹙眉。

    “姨母,我真的不知道啊……”杜媛之委屈道。

    “最好和你没有关系,否则好好的一个大活人不见了,早晚瞒不过齐王。齐王追究下来,别说你,冯家也落不着好处!”冯夫人冷哼一声,又道,“人在,沈家人不说什么。人不在了,沈家人只怕也不会善罢甘休。好好想想吧,如今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想来道理不用我多讲!”

    月上树梢。

    车夫的脚步声才在院子里响起。

    “怎么这时候才回来?”膀大腰圆的男人听到脚步声惊醒,“饿死我了!”

    车夫丢给他一个油纸包包着的东西。

    男子连忙打开来,烧鹅的味道四下弥散。

    屋里头的丹心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这里要吃没吃,要喝没喝,她饿了一整天了,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般。

    再看娘子,仍旧一身清爽干净的长衣,裙摆扫过这满是灰尘的地面,有些脏了,旁的地方,却连一丝褶皱都没有多出来。

    娘子面色平静,一双眼眸映着窗外月光,熠熠生辉,少了几分白日里的冷厉骇人,更多了几分少女的温婉柔和。

    “娘子,您饿不饿?”丹心低声问道。

    话音刚落,门口一暗。

    车夫站在门口,丹心吓得险些跳起来。

    车夫看了屋里的两人一眼,抬手也扔了一个油纸包进丹心怀中。

    丹心双手接住,平日里觉得油腻腻的香味,此时却格外的喷香扑鼻。

    丹心打开油纸包,双手奉到沈昕娘面前。

    沈昕娘拽了一只烧鹅腿,缓缓嚼着,“你也吃。”

    丹心犹豫片刻,知道娘子从不客套,说什么就是什么,便吞吞口水,也吃起来。

    沈昕娘只吃了一只鹅腿,拿帕子擦了擦手,便不吃了。

    丹心却是饿坏了,吃了大半只烧鹅才停了下来。

    车夫却在这时又走进来。

    手里还掐着一大捆的稻草。

    丹心吓了一跳,伸着两只油腻腻的手护在沈昕娘跟前。

    车夫将稻草挨着墙边放下,来回两三趟。

    丹心看明白了,车夫是用稻草给她们搭了个“床”。

    如此看来,车夫倒也不是彻头彻尾的坏人呐?

    “喂,你……”丹心朝那车夫开口。

    车夫皱眉看她一眼,“今日好好睡,明日好上路!”

    说完,转身出去了。

    丹心闻言先是愣住,明白话里意思以后,忍不住如筛糠一般抖了起来。

    “娘子……”她转身朝沈昕娘跪下,砰砰磕了几个响头,“娘子,容婢子来生再伺候娘子吧……”

    沈昕娘默默看她,也不阻拦,抬脚走到铺好的稻草床边,在稻草上躺了下来。

    丹心抬头见娘子躺下,立即转身换了方向,继续朝躺着的沈昕娘磕头。

    沈昕娘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睡吧,困了。”

    娘子的语气,亦如既往的平和。

    丹心吸了吸鼻子,娘子怎么就一点都不怕呢?是不怕死,还是娘子已经有办法保她们的命不死?

    “那老娘们骗咱们!”车夫压低了嗓音望着主仆已经睡下的破屋子道,“那老娘们说,沈家娘子以前是个傻子,现在好了,也不得七郎君喜欢,七郎君昨日已经纳表姑娘为妾,不过是没有正当理由休妻。只要咱们将人绑了,让她们回不去,这两千贯就到手。可我今日偷偷在冯家外头看了。这沈娘子丢了,冯家几乎合家出动,到处在暗暗寻她。”

    “那丫鬟说的是真的,冯家如今正看重这沈娘子?”男子叼着草叶子道,“可这娘子一看也不像个正常人,那一双眼睛看着就邪乎的很,黑漆漆的,跟个冤魂一样……看我一眼,我都觉得后背冒寒气!”

    “大半夜的!说个屁的冤魂呀!”车夫猛拍了他一把。

    男子赶紧住口。

    一阵风吹过,他心有余悸的回头偷看。

    半人多高的草丛里似有黑影晃动。

    他吓了一跳,立即浑身冒汗。

    定睛去看,不过是风吹动蒿草,什么也没有。

    “那……那怎么办……”男子声音微微颤抖的问道。

    车夫沉默片刻,“事已至此,先拿到钱再说!明日先跺了那丫鬟的手,给她送去,问她要剩下的钱!”

    男子忽觉阴风过颈,胆战心惊的回头看了看。

    “你不会是,怕了吧?”车夫问道。

    “老子怕个鸟!”男子横道。夜色掩盖了他浑身骤起的鸡皮疙瘩。

    丹心呼吸渐渐平缓。

    沈昕娘却微微睁眼,原来如此。

第173章 如何能甘心

    ???????齐王看着平静没有丝毫惊慌,依旧冷冷清清的沈昕娘,看着她光洁的下巴,听着她婉转的嗓音。摩挲着自己的手指,好似上头还残留着她皮肤细滑的触感。

    沈昕娘绕过他向前行去。

    齐王却在她身后道:“我不轻薄你。你离开冯七郎,改嫁于我,如何?”

    沈昕娘脚步微顿,但随即便离开。

    态度傲慢,未发一语,好似根本不屑回答。

    郁郁葱葱的九里香中偶发一阵悉索之声。

    齐王目光轻扫一眼,嘴角微微勾起,眸中却无笑意,他伸手。

    身后随从立即递上两颗罗汉头核桃。

    齐王搓着核桃,随意的迈步离开花园,“沈尚书家的花园,也不过如此嘛。”

    待齐王远去,藏在九里香中的两个少女才狼狈的爬了出来。

    沈五娘愤愤的瞪了沈四娘一眼,“瞧你说的好地方,将我弄得这般狼狈。还怎么见王爷?”

    沈四娘垂头,没有说话,像是胆怯的样子。

    沈五娘冷哼一声,看着沈昕娘离开的方向,“那是谁?怎么会在咱们家?她和齐王爷……很熟么?”

    “听她说。冯家新妇……莫不是,咱们的大姐姐?”沈四娘低声道。

    “大姐姐?你是说……那个傻儿?”沈五娘瞪大眼睛,犹不敢信。

    沈四娘缓缓点头,“大姐姐前日出嫁,嫁的不就是武将冯家么?今日刚好是三日回门的日子,瞧她去的方向,应当是祠堂吧?”

    沈五娘皱起眉头。“母亲不是说,她是傻子,叫咱们不要见她么?怎么瞧着也不是很傻?她都嫁了冯家了,怎么还和齐王……呸!不守妇道!”

    沈五娘啐了一口,紧紧盯着沈昕娘离开的方向,忽而抬手朝沈四娘勾了勾手指,“四娘,你附耳过来……”

    沈四娘微微蹙眉,沈五娘每当冒出什么坏注意的时候,都会是这般表情。

    她心头涌起些不安来。

    “娘子,您今日回来,就是为了要典当行的么?”丫鬟扶着沈昕娘的手。低声道,“娘家总是出嫁女子的依仗。如今夫人和七郎君对娘子客气,便有娘子的父亲是尚书大人的缘故在,您若为此得罪了尚书大人,只怕会失了在娘家的依仗啊!”

    沈昕娘迈着步子,淡然道:“临出门时,我听闻有家仆讲,沈家是送了信过去,让我今日不必回门的。如此,你还觉得娘家是我的依仗么?”

    丫鬟闻言,欲张口,想了想,又闭上嘴巴。

    “我要不要典当行,沈家人都不喜欢我,更不会庇佑我。既如此,我为何不将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要回来呢?”沈昕娘平淡说道,“且靠人不如靠己,有些事情,我总要弄明白。”

    “嗯?”丫鬟不解。

    两人恰好走到祠堂院门口。

    沈昕娘停住脚步,神态之上带上恭敬之色。

    丫鬟只好压下不解,闭口不再说话。

    院中只有两个婆子在洒扫。

    沈昕娘迈步入内,她们瞧见也只当没有瞧见,并不上前见礼。

    沈昕娘不以为意,亲自请香,恭敬在门外叩拜,三拜之后,才迈步入内,为自己的母亲上香。

    沈昕娘跪在蒲团之上。

    垂着头,一直在心中描绘着母亲的形象。

    可努力半天,却是枉然。

    她不记得,丝毫想不起来。脑中许多混杂的记忆,却没有一个能和“母亲”对上号的。

    那她脑中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又是谁的记忆呢?

    那治了她病的道士,在她手心留下阴阳太极图的真人留下的?

    祠堂里很安静,安静的只能听到门外枝头上蝉鸣的声音。

    如此安静的环境,她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最应该能唤起她脑中些许的记忆,不是么?

    忽而“砰——”的一声。

    祠堂里猛然暗了下来。

    沈昕娘睁开眼转过身,又听得“啪”的一声,落锁的声响。

    祠堂的门,被从外头锁了起来。

    “娘子!娘子……这,这是什么意思啊?”丫鬟惊慌叫道。

    听闻有细微的脚步声匆匆而去。

    沈昕娘脸上却不见慌张。

    “娘子,咱们,咱们被锁起来了呀?这,这可怎么办?”丫鬟急道。

    “等吧。”沈昕娘从蒲团上起身,摩挲着自己的掌心,心头平静如水。

    “啊?等什么?等人来救咱们么?”丫鬟问道。

    “等着看,是谁要把咱们锁起来。”沈昕娘淡然道。布巨长划。

    “母亲!我不喜欢她!就是要让她吃点苦头!你不知道,我看到她……”沈五娘没说完,被沈四娘轻轻拽了一下。

    后面的话,她便咽下去了。

    翻着账册的朱氏闻言抬头,看了沈五娘一眼,视线又掠过后头的沈四娘。

    “四娘,你说。”朱氏笑道。

    朱氏三十多岁,保养得宜,脸上总是一副温柔轻笑的模样。

    但沈四娘却十分清楚,不管她在人前笑的多么温柔,可惩治起自己的姨娘来,却丝毫不会手软。

    “回母亲……是……是……是因为,我和五娘看到她在花园里私会齐王爷,举止……轻浮,和齐王爷拉拉扯扯……五娘看不过,这才……将她锁在祠堂里。”沈四娘结巴道。

第174章 搜查

    ???????京城七夕而至,本是迎娶的好时节,宁远将军府门前火红喜庆人声鼎沸!

    冯七郎弯弓搭箭,噗噗噗——三箭将轿帘钉在一侧轿门框子上。^^^百度&搜索@巫神纪+@阅读本书#最新@章节^^^

    周围响起一阵喝彩之声后。又唏嘘不断,赞冯家七郎的风采。叹这新娘子是牛粪插在鲜肉上。

    花轿内并未有任何出格的反映,冯家人这才松了口气。布巨杂亡。

    喜娘连忙上前打起轿帘,新娘子蒙着大红的盖头瞧不见眉目,但身形娉婷婀娜,她缓缓走下轿子,沈家的陪嫁丫鬟连忙上前搀扶了新娘子。

    想到盖头底下可能是面貌丑陋?神情呆滞的女子,便是再婀娜多姿的身影,冯七郎也没有兴趣多看一眼,他微皱着浓眉,转开视线。

    沈家的陪嫁丫鬟搀扶着新娘子,从进门到拜堂,再到送入洞房,寸步不离。

    新娘子除了动作有些缓慢,不似常人灵活以外,倒也没有不合宜的举止。

    冯夫人受了礼。忍着一肚子的怨气,笑容甚是牵强。

    新娘子被引进洞房,冯七郎没掀盖头,便返回宴席之上,与人敬酒去了。

    “娘子。吃点东西吧?姑爷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呢!”沈家的陪嫁丫鬟立在新娘子床头,低声说道。

    等了半晌,才听闻大红的盖头底下缓缓传来一声:“好。”

    丫鬟立即转身去拿桌子上的点心,糯米团子,杂粮果子。

    新娘子动作僵硬迟缓的抬起手,将自己的盖头挑起一半来。

    她入目虽不甚清晰,却皆是一片大红之色。睁大眼细看家具陈设却极其简单?简陋。

    宁远将军在官僚贵胄云集的京城,虽是个低等武将之家,但老家也颇为富庶。

    冯七郎的新房,怎至于如此寒酸?

    欺负她无依无靠?

    反应迟缓,不懂这些?

    若在半年前,她许是真的看不清也不细想,她出生时沈家还没有孩子,作为家中嫡长她倒颇受器重,未满月遍被取名为沈昕。

    可长至一岁,家里人才发现她和一般的孩子不同,目光呆滞,动作迟缓。听闻声音才会转脸向人看去,看人的目光还是直愣愣的,一双眼睛,全是黑色,竟无眼白!只看的人心底发寒。

    老夫人说她这般看人,定是沾了邪秽。

    几番驱邪无果,老夫人便要溺死她。她母亲自是不肯,还因此惹得合家不喜。

    更因她,阿爹甚至不入娘亲的院子,娘亲心中痛苦,积郁成疾。

    她五岁那年,娘亲便撒手人寰。她被沈家人送回在吴兴那穷乡僻壤的老家。

    半年前,那穷乡僻壤之地,却蜂拥而入了一起子异乡人,这群异乡人刚走了没多久。

    老家临着那大山,便起了大火,火势凶猛,趁着风——将整个村落都烧成了一片火海。

    沈昕娘幸免于难。可正是从那时候起,她却有些不一样了。

    虽然仍旧看人的时候直愣愣的,只看的人心里发毛,动作也仍旧缓慢迟钝,可先前认识她的人都莫名的觉得,她似乎是好些了。

    “娘子,你看这些点心果子是否还可入口?”丫鬟捧着盘子上前。

    沈昕娘听闻声音,转过来直愣愣的看了一眼,全是黑色的眼珠子,也不晓得究竟看到了没有,“还是吴兴的点心好。”

    丫鬟等了一会儿,见沈昕娘不在说话,便点头道:“我知道了,娘子且稍等等,我给娘子重新做来。”

    丫鬟端着盘子,来到院中。这新房的院子,处在冯家十分偏僻的角落,前院宾客热闹的声音丝毫听不见。

    院中也清冷寥落,只有两个仆妇坐在树荫底下,揣着手闲聊,还时不时的往正房这边投来一个鄙夷嫌弃的眼神。

    丫鬟招呼了她们两声,她们也不动。

    只在她问厨房在哪里的时候,抬手指了指。

    丫鬟弯身进了灶房,按着老家吴兴的做法,将点心翻作。

    沈昕娘坐在大红的床帐内,缓缓低头,目光渐渐清晰落在左手手掌之上。

    她的左手手掌上,有一个颜色浅淡的圆形阴阳太极图。这图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可却又完全想不起来。

    伺候她的丫鬟说,这太极图也是在半年前那场毁了整个村子的大火之后,她手上才多出来的。

    太极图乃道家所创,她又是在得了这太极图以后,整个人似乎好了些。所以老家人一致认为,她是得了真人点化,这才让天生不全的病好些了。

    沈昕娘缓慢的摩挲着手心的图,这图,似乎还有别的用处……

第175章 斗法

    qvuuuuu直到沈昕娘在他对面跪坐下来。

    他才脸颊微烫的回过神来,觉察到自己的失神和窘迫,他有些恼怒的提高了嗓门,“你已经嫁到冯家。便是我冯七郎的妻,你不全也好。好全了也罢,守着这一方宅院,自然少不了你的吃喝!可你若不守妇道,学那红杏探出墙外,我冯七郎可不受那窝囊气!你趁早,给我离开冯家!”

    沈昕娘淡然看他,“你母亲,可不是这般说。”

    “你只管记住我说什么就行!”冯七郎喝道。

    原以为这她会哭闹。

    可她竟平平静静的说了“好。”

    冯七郎一肚子火气,却没了发泄的理由,他憋红脸看着沈昕娘,“你若心里有旁的想法,趁着现在就说出来!倘若往后再有不合宜的举动,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什么不合意的——举动?”沈昕娘看着他问道。

    一双不见波澜的眼睛,让冯七郎心头一虚,“内妇不得私见外男。你不知道吗?”

    “我,私见谁了?”

    看着沈昕娘那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冯七郎咬牙说不出话来。

    昨日见齐王,乃是有许多人在场,谈不上私见。

    听闻今早见齐王。她也是院门房门大开,并未离开众人视线,也不算私见。

    且两次都是齐王寻上门来,怪不到她头上。

    “不过是因为,不全之人好欺负。”沈昕娘看着他。

    那僵硬的脸上,却生生让他觉出几分嘲讽的意味来。

    因为她好欺负,所以他便跑来呵斥她么?他冯七郎曾几何时也成了这种欺软怕硬的人了?

    “叫冯家。戒备严一些。比骂我,有用。”沈昕娘缓缓说道。

    自己来教训她,倒被她当成个傻子教训了?

    冯七郎负气的走出沈昕娘的院子,却不由回头去看。

    思路这般清晰,对答有理有据,她真的是个不全之人么?

    也许,是应该将去年专门前往吴兴看过她的冯家人,叫来好好看一看了!

    嫁到冯家来的,究竟是不是沈尚书家那天生不全的嫡女?

    沈昕娘起身来到妆台边。

    被人搅了好梦,此时已经睡不着,不如等用过午饭再睡。

    倒是这以玉来养的阴阳泉眼,既有此神效。自然不该浪费。

    支开丫鬟,她翻出自己的妆奁,将其中玉制的饰品都挑了出来。

    一个个放到自己的左手手掌心上去试,可皆无反应。

    无论是名贵的鸽血红玉,还是羊脂白玉,左手手掌平静一片,再没有发生玉器消失不见的奇观。

    沈昕娘不由有些失望,难道只是巧合?

    还是只有在手掌灼热的时候,投玉才有效果?

    她正要放弃。

    忽而瞧见妆奁中和那只寒玉镯子似乎是同一块料子打造的一对耳坠儿。

    用这耳坠儿再试试?

    寒玉料子的耳坠刚刚触及左手手掌,便立时像是蒸发一般,消失不见。

    唯独原本系着寒玉的金钩子,孤零零的在沈昕娘手中晃荡。

    心中默念“太极生两仪……”

    在阴阳泉眼出现的瞬间,她迅速用准备好的杯盏舀了白泉泉水。

    玉料太小,阴阳泉眼只出现了片刻,便消失去。

    好在杯盏中被舀出的泉水,仍旧在。

    且杯中不断向外冒着袅袅白烟,恍如水汽,触之无形。

    沈昕娘喘了口气,自从她有意识以来,还从没动作这么敏捷过呢。

    将杯盏中的泉水饮入口中。

    一股暖流萦绕喉间,又缓缓流向四肢百骸。

    通体舒畅之感,难以用言语形容。

    “来人!”她深吸一口气,开口唤道。

    声音忽而有几分清越之感,正像是这个年纪的少女该有的嗓音那般。

    她看着镜中自己,抬手,动了动手指。

    一日之前,这些动作她做来还僵硬无比,如今却可自在流畅。

    这泉水,真是奇妙!

    “娘子?”丫鬟试探的从屏风后头探出头来,适才叫来人的,真的是娘子?

    “我的嫁妆单子,在哪儿?”喉间莹润舒畅之感,已经让她可以流畅开口,但为免人生疑,她依旧迟缓说道。

    “啊?”丫鬟一愣,“这东西,应该是……娘子自己收着的吧?”

    沈昕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妆奁,里头并没有嫁妆单子。首饰里倒也有好东西,那鸽血红玉的镯子,羊脂白玉的发簪,赤金点翠的步摇……但款式都不是时新的,且有明显佩戴过的痕迹。

    想来很可能是她那已经过世的生母的东西。

    “你可知道,冯夫人的院子,在哪儿?”沈昕娘看着丫鬟,缓缓问道。

    “婢子知道!”丫鬟连连点头。

    “扶我过去。”沈昕娘扶着妆台,站起身来。

    丫鬟一愣,“娘子,您……您找夫人……唔,应该称呼夫人‘母亲’的……”

    “母亲,儿给您,请安。”沈昕娘福身说道。

    她颔首行礼之时,瞧不见那一双没有眼白,漆黑幽深恍如无底深潭的眼睛,整个人优雅娴静,动作虽有些缓慢,但并不失礼数。观之也让人赏心悦目,但她一抬头,一触之她的眼睛,便叫人浑身不自在。

    冯夫人别开视线,故作热情笑道:“昕儿怎么过来了?你身体不好,不必来请安,你的心母亲已经看到了!可是伺候之人有所怠慢?只管告诉母亲……”

    “母亲,我的嫁妆单子,母亲可知在何处?”沈昕娘一字一句,缓缓说道。

    她脸色平静,甚至还有些和煦之意。

    可此话一出,上房之中便是一静。

    冯夫人脸上不甚好看。

    一旁伺候的老妈妈更是有些忿然。

    “少夫人,您身体不好,沈家才将您的嫁妆单子交给夫人保管的!夫人难道还会惦记您那一点东西不成?日后不管您有了小郎君还是小娘子,您的嫁妆自然都是您孩子的!夫人断然不会动一丝一毫,您在冯家,吃住都有冯家,也花用不到!”布共刚技。

    冯夫人还没开口,她身边资格老的妈妈便忍不住义愤填膺。

    沈昕娘目光幽深的望着她。

    她也直愣愣的回视,但触及那一双幽深不见波澜的眼睛,气势生生矮了几分。

    “说什么呢?昕儿来问问自己的嫁妆,也是当有之事,还不退下!”冯夫人斥责那老妈妈,语气并不十分严厉。

    她回头笑看着沈昕娘,“告诉母亲,是谁教你,来问你的嫁妆之事的?”

第176章 暗里机锋

    1??????只见一人淡定抬腿,猛的一脚踩下去。

    巴掌长的小青蛇,立时被踩在木屐之下,挣扎片刻。便不动了。

    惊叫的丫鬟仆妇纷纷面色苍白的顺着木屐抬眼向上看,只见沈昕娘面不改色。颜如桃花,美艳动人。

    “这……这……”冯夫人身边的老妈妈话已经说不利索。布共场号。

    沈昕娘道:“你不过偶然撞来,倒是可惜了夫人一片心意。”

    老妈妈看了看她脚下的青蛇,又看那碎了一地的点心。不知她究竟说的是点心可惜,还是旁的?

    老妈妈被丫鬟们搀扶着从地上站起,横眉倒竖,脸色不好的呵斥道:“今日之事,是谁所为?受谁指使?从实招来,免得受皮肉之苦!”

    院子里的丫鬟仆妇们,除了陪在沈昕娘身边惊魂未定的丹心,旁人都跪了下来。

    “都老实在这儿跪着,我去禀了夫人,看夫人如何处置你们!”老妈妈着着转过身来,笑看沈昕娘道:“少夫人先进去歇会儿,夫人定会好好处罚他们。必不会叫少夫人受委屈的!”

    沈昕娘略略点头,抬脚向上房走去。

    老妈妈瞧见地上死了的那条碧青的小蛇,脑袋全然被踩扁了。

    碧青色一旁,还有乌红的血,正从那扁掉的脑壳中流出。恶心又瘆人。

    “都跪着!”老妈妈喝了一声,一脚深一脚浅的匆忙离开这偏远僻静的院落。

    冯夫人房中。

    老妈妈脸色还有些难看,“夫人您看……”

    冯夫人眉头紧蹙,面上有些许不悦。

    “今日才回了沈家,我愿想好好拉拢她的,这么一捉弄,她还能念着咱们冯家的好么?哪个不开眼的……”冯夫人话未说完。心中却是有了考量。

    她眉头不由蹙的更紧,“我原想着媛之是最懂事的,和我那姐姐一般温柔贤淑,怎的……如此不知轻重?”

    “也不见得就是表姑娘……说不定,是丫鬟仆妇们自己心有不满……”老妈妈低声说道。

    冯夫人看了她一眼,“我知道,因她是我外甥女,你们便不好说她歹话,这件事,着实是她做的不对了。她住在冯家,万事当以冯家的利益为先!倘若这点小伎俩,吓坏了那傻儿。都说傻子旁的不记,最是记仇,倘若记了咱们冯家的仇,岂不得不偿失?”

    老妈妈连连摇头,“夫人,她可不怕的!当时那小青蛇窜出来的时候,一院子的丫鬟仆妇都吓傻了,唯有她,面不改色的一脚将那蛇给踩死了!”

    冯夫人微微蹙眉:“你说谁?那傻儿?”

    “她不是傻子。”冯七郎掀帘而入,“见过母亲。”

    冯夫人点点头,指了一旁叫他坐下,“今日去沈家,有何收获?”

    冯七郎的眉头蹙的紧紧的,冷哼一声,“收获?只怕现在沈尚书要恼了咱们冯家了。发现倒是不小,都说这沈家嫡长女是个不全之人,我看她全得很!不但不傻,还有算计得很。”

    冯夫人闻言更是不解,“去年你爹让人去吴兴看过的,是个傻的呀,坐在老家破院中,豆蔻年华的大姑娘,见了外男,却拿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直愣愣的看着,递上拜帖,也不曾大哥招呼!咿咿啊啊的像是连话都不会说……不是傻子,是什么?”

    冯七郎道:“我已经问过父亲,去年前去吴兴的人也已经见过她,确定人还是那个人,那一双没有眼白的眼睛断然不会认错。可……母亲看她如今,还像是个傻子么?许是真得了真人指点,好了不全之病?”

    冯夫人笑了笑,“好了就好了呗!不是更好?”

    冯七郎却皱着眉头,一脸严肃。

    冯夫人拍了拍他的肩头,“好了有什么不好?原想着娶个傻子委屈了你,如今好了也好。”

    冯七郎却是道:“她病好的事情,沈家似乎也不是很了解。且今日她回沈家去,进门便向沈尚书要她生母留下的典当行。还得罪了如今的沈夫人!”

    冯七郎将今日在沈家发生的事情细细讲了。

    连沈昕娘那个带血的簪子也没有漏过。

    一个傻子好了不全之病不吓人,可一个妙龄女子这般心狠毒辣,却更叫人胆寒。

    听闻沈夫人的侄子被押送衙门,要受宫刑。

    冯夫人已经骇然的说不出话来。

    一旁守着的老妈妈想到那只被沈昕娘一脚踩烂脑袋的小青蛇,想到当时沈昕娘脸上淡然的神色,忍不住生生打了个寒战。

    “不过是个小女子,竟敢这般……我就说,傻子最是记仇的……”冯夫人喃喃自语道。

    冯七郎点了点头,“原想着因她能交好沈尚书,如今倒是适得其反。不过母亲也不必惧着,不过是个小丫头,让人好好看着就是了,在冯家,她还能翻出花来不成?”

    冯夫人正要点头,门外却有家仆来禀,说齐王派人送来请帖,邀冯七郎明日带夫人一同去草堂寺秋游。

    “齐王邀约?”冯夫人立即喜上眉梢,“这是好事儿啊!若是能顺利交好齐王,便是得罪了沈尚书又如何?”

    冯七郎却眉头紧蹙,倘若只邀约他一人,自然是无上荣耀。

    可偏偏邀请的帖子上写着,要他带夫人同行。

    冯七郎“啪”的一声将帖子狠狠摔在席垫上。

    冯夫人连忙弯身捡起,小心翼翼的捧着,“你这是做什么?!”

    冯七郎浓眉紧蹙,“母亲,齐王这……这也太……”

    他咬牙切齿的咽下剩下的话。

    冯夫人却是笑了起来,“这有什么不好?左右,你也不喜欢她,若是能借着她,交好齐王,那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情?你这般生气做什么?”

    男人的面子与尊严,让冯七郎一时不能认同母亲的话。

    虽然他不喜欢沈昕娘,且还觉得她这人太过阴冷。

    女孩子家,便要如同他表妹那般,温婉贤淑,说话细声细气娇娇柔柔,你稍微大嗓门一点,她便会被吓的红了眼眶,泫然欲泣,如同受惊的小鹿一般,简单纯净。

    记得表妹刚来冯家的时候,武将之家,大嗓门惯了的,哥哥们敲锣一般的嗓音和她打招呼,她立时吓得白了脸,福身行礼的姿势都宛如风中颤抖的娇花。

    仅一眼,便叫自己忍不住想要保护她。

    反观沈昕娘,原先痴傻嗓音嘶哑就不提了。如今好了,一张脸却冷若冰霜,不哭不笑,天大的事儿到了她面前,就好似过眼云烟一般。从容淡定的叫人觉不出她不过是个豆蔻年华的小女子。

    这样的女子真是不讨人喜欢。

    但他再不喜欢,那也是他亲自娶进门来的妻。

    进门不过两三日,就和旁的男人勾勾搭搭?!他的脸面往何处放?

    便是他不喜欢,也只有他嫌弃沈昕娘的份儿,等他将她踢出冯家大门时,她再看旁的男人,自然和自己无关。

    可如今,他还没将她休了呢!

第177章 旧相识?

    ???????“你去告诉媛之!告诉她,这事儿是七郎对不起她。她若是想开了,大家欢欢喜喜还是一家人。她若是想不开,只管拿七郎撒气。手心手背都是肉,我没教出好儿子。没照顾好外甥女,里外就叫我受折磨吧!”冯夫人仰面倒在软榻上,长长叹出一口气来。

    洒落在软榻上的点心果子,黏腻腻的粘在她的白袜上,甩都甩不掉,甜甜的点心味道熏得人泛腻味。

    “别了,这丫鬟笨嘴拙舌的,还是老奴去一趟吧!”冯夫人身边的老妈妈起身道。

    冯夫人点点头。

    老妈妈躬身退出。

    “表姑娘,您就喝点药吧,大夫说,您的嗓子若是不好好养着,会落下病根的。”丫鬟劝道。

    “我全心信他,却被他这般对待,嗓子坏了就坏了……”杜媛之声音沙哑道。

    外头一阵慌忙的脚步声而来,“我的小姑奶奶哟……”

    屋里的主仆一愣。

    就见冯夫人身边的老妈妈哭丧着脸进来。

    杜媛之见姨母没有亲自过来。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伤痕,心头发凉。

    老妈妈人老眼尖,哪里瞧不出她的心思,“表姑娘呀,您可是将夫人吓坏了!夫人听闻您这边出了这种事儿。当即哭昏了过去!直说要打死七郎君呢!”

    杜媛之微微一愣。

    “不能吧……”丫鬟诧异道。

    “怎么不能?表姑娘受了委屈,追根究底,是七郎不好。夫人已经罚了七郎君去跪祠堂,不给饭吃,不给水喝……这人不吃饭不喝水,那还能活么?夫人连跪上多久都没说,直说等老爷回来。要老爷打死七郎君,否则,她没脸见自家姐姐了。”老妈妈一面说话,一面看着杜媛之的脸色。

    杜媛之皱眉,她想要的不是这样的结果啊。

    不过是想逼自己的姨母妥协而已,她怎么忍心看表哥受罚?

    “表姑娘,您打小同七郎君感情好,这种事情……虽然是七郎君有错在先,可……可……”可怎么样?老妈妈没说,若不是两厢情愿,难道是七郎君霸王硬上弓不成?

    怎么说,表姑娘弄到这种地步。也有一半的错。

    “如今七郎君硬着头皮要休妻来娶表姑娘,已经将老爷惹恼。表姑娘您又想不开,夫人气急攻心,已经躺倒,起不来身了!表姑娘心疼姨母,心疼七郎君,还是去劝劝夫人,也为七郎君说说情吧?夫人对表姑娘如何,表姑娘心里也是有数的吧?”老妈妈苦着脸,一脸哀求的模样。

    杜媛之闻言心中一噎。

    她去说情,她去劝?那不是叫她妥协,叫她低头做妾?!

    可她不去?

    那便是她逼得七郎君挨打受罚,她逼得自己的姨母躺倒不起?

    杜媛之扑倒在床上大哭起来,她的命怎么就这么苦?

    老妈妈倒是不急,见说不通,呆了一会儿便走了。

    一时说不动,等一等就好了。布共住血。

    于此时,比的就是耐心。

    冯七郎果真在祠堂跪了两日。

    杜媛之派人去打听,听闻冯夫人真真儿的两日都不叫人去给冯七郎送饭送水。

    冯老爷去了一次,还将冯七郎给打了一顿。

    打的轻重,尚不可知。

    单是跪着两日没有饭吃,好好的人尚且受不住,万一他还受了伤呢?

    “沈昕娘她,她也没有去求情么?”杜媛之问道。

    丫鬟摇头。

    “这女人真是冷面无情!表哥受罚,还不是因为她在中间碍事!若是没有她,表哥顺顺当当便能娶了我!”杜媛之恨声道。

    丫鬟动了动嘴,却是没说。

    这事儿,闹到正派嫡妻面前,才是不妥。

    冯家人根本就没将惩罚冯七郎的事情告诉沈昕娘知道。

    当然了,沈昕娘知不知道的,只怕她也不会去说情。

    事情闹出来的第三日黄昏时候,杜媛之终于挨不住了。

    她洗脸换衣,收拾妥当,前往冯夫人院中,为冯七郎求情,相劝冯夫人。

    这不过是个形式,真正的意思,是她妥协了。

    如此表示,她愿意在沈昕娘尚在冯家的时候,低头做个偏房妾室。

    冯夫人见她之时,果然脸色有些白,精神也有些萎靡不振。

    “是媛之不好,叫姨母担心了。”杜媛之矮身说道。

    冯夫人抹了抹眼角,才长叹一声,开口也有些有气无力,“不怪你,七郎行为不端,让你跟着受委屈……咳咳……”

    还没说两句,便有些气喘轻咳。

    看来这两日,姨母确实操心乏力,伤了身体了。

    杜媛之有些自责,不过是等一些日子的事儿,她若是真心喜欢表哥,名分真就那么要紧么?

    再说,沈昕娘不是迟早都会离开的么?

    “姨母莫要说了,是媛之不好,叫姨母操心受累!”杜媛之哽咽道。

    冯夫人微微点了点头,“好了,过去了,就不提了。”

    “听闻表哥已经在祠堂里跪了两日了,姨母……还是让表哥回来吧,莫要罚他了,这件事……媛之……媛之也有错,并非表哥一人之过……”杜媛之红着脸,尴尬艰难的说道。

    冯夫人看她一眼,又垂眸故作为难道:“这……你想通了?”

    杜媛之微微点了点头,脸色难看。

    冯夫人嘴角露出笑意,“这才对,你瞧她,如今不过是住在冯家最是偏僻的院落中,能碍着你什么事?日后,更是一家人,姨母对她难道还能越过你去?傻孩子!”

    杜媛之缓缓点头。

    “夫人,夫人!老爷说,说,让请少夫人,去,去前院!”门外一个小厮气喘吁吁的禀道。

    冯夫人闻言,皱眉从卧榻上坐起,“什么?”

    “老爷说,别多问,有贵人要见少夫人,叫,夫人赶紧请少夫人往前院去,别,别耽搁!”小厮一路跑来,口干舌燥。

    冯夫人蹭的起身,踩上高头屐,就往外走,“贵人?什么贵人来,要如此慌张?”

    杜媛之瞪眼看向冯夫人。

    此时的冯夫人脸上依旧很白,但哪里还有适才那副不胜羸弱的样子?

    那苍白的脸色,只怕是扑了不薄的粉脂吧?!

    只见冯夫人匆匆忙忙出了门。

    杜媛之心头有些暗恨,“是什么人来了?”

    她身边丫鬟道:“婢子去打听打听?”

    杜媛之点头,也出了上房。

    冯夫人已经脚步匆匆的出了院门,往西北方向而去。

    不多时,冯夫人便带着沈昕娘一道往前院大花厅而来。

    沈昕娘毕竟已经是冯家妇,要见外客,她这长辈不陪着怎么行?

    其实她自然是好奇,来人究竟是谁?能让老爷这般急匆匆的?

    沈家人来了?沈家文官之家,不屑与他们这些低等武将打交道。若非老太爷当年救了沈尚书的命,便是沈家的傻子,他们也别想娶进门来。

    沈尚书自然不会主动登门。

    那是齐王来了?

    齐王若要见她,定然不会郑重其事的叫老爷去传她相见,这么郑重其事的见面,多尴尬?再说,齐王传句话,他们家不就得忙不迭的将人送去相见么?何必来家里?

    定然也不是齐王,那会是谁呢?

    冯夫人未猜出答案,人已经到了花厅外头。

    花厅门紧闭。

    门外守着数位带刀侍卫,威风凛凛,气势肃杀。

    冯夫人顿住脚步,叫一旁丫鬟上前说话。

    “我家夫人同少夫人来了!”丫鬟有些紧张的上前说道。

    侍卫闻言,转身向内禀报。

    不多时,出来道:“我家主子,只见少夫人一人,旁人退下!”

    侍卫冷面冷声,脊背笔直,手握腰间佩刀之上,冷硬的面孔好生骇人。

    冯夫人不甘心,“我是少夫人的婆婆,她要见外客,我不作陪怎么行……”

    话还没说完,侍卫便冷冷看她一眼。

    腰间佩刀更是向外抽出几分,刀柄刀鞘发出铮然声响,寒光乍现。

第178章 旧伤复发

    |{xxxxx“你们干什么?!”院中传来一声呵斥,是她的陪嫁丫鬟的声音。

    沈昕娘抬头,侧耳听着。

    “你这丫鬟,好不识趣!表姑娘赞你做的东西香。那是给你长脸,能得了表姑娘喜欢。往后还能短了你的好处?”一个仆妇的声音半怒半劝的说道。

    裹了点心渣,重新过油的果子,色泽金黄,香味四溢。

    院中的仆妇看着丫鬟手中端着的盘子,都忍不住连连吞咽着口水。

    被仆妇称为表姑娘的女子,一身素衣,婷婷而立,于院中大红的颜色格格不入。

    丫鬟瞪了那仆妇一眼,眼神扫过表姑娘,今日她家娘子大婚,这表姑娘却穿的这般素淡,跑到娘子院中做什么?看着就让人碍眼!

    “这是给我家娘子做的,娘子大清早起来就要梳头点妆出嫁,忙活到现在,早就饿了!凭什么给你?”丫鬟大声呵斥了回去。

    表姑娘闻言。抿了抿嘴没有说话。布估尽技。

    倒是那仆妇上前拽了陪嫁丫鬟道:“你到是个忠心的,可是守着你家这呆娘子对你有什么好处?没瞧见这是冯家最偏僻的院子!离着七郎君远着呢!表姑娘是夫人的心头肉!难得看上你的手艺,跟着表姑娘,是多少人求不来的,你可别不识抬举!”

    丫鬟猛的甩开拽着她的仆妇。“我家娘子不呆!她只是……只是……只是眼睛不好,做事不似常人那么利索罢了!”

    仆妇嗤笑一声,“你是把咱们冯家人都当傻子呢?去年老爷夫人就让人去吴兴相看过了!你家娘子都那般年纪了,看人还是直愣愣的没反应,家里人已经递上帖子,也不知叫人,只会口中啊啊……这要不是呆子。那我就是了!”

    沈昕娘的短处,丫鬟自然清楚,如今被人当着面提起来,一种屈辱又委屈的感觉油然而生,她忍着眼中酸涩,大声道:“那是以前,娘子如今已经好多了!”

    可院中几人面上都是嘲讽的神色,谁都知道,这病若是能好,当年的沈夫人就不会被逼死了。

    什么得了真人点化,根本就是沈家人骗人的话,明面上是冯家高攀了沈尚书。其实是捡了个没用的人回家,嫡女又如何!

    “人各有志,她不愿去就算了,倒是可惜了这好手艺!”表姑娘朱唇轻启,声音婉转好听,恍如玉珠撞击般清脆,“不如,你将你的手艺传授我身边丫鬟,赏钱自是不会少了你的。”

    沈昕娘的陪嫁丫鬟还没说话,一旁冯家的仆妇便连连赞道:“表姑娘真是仁慈仁义!这般不识抬举的小蹄子,若是旁人,必定狠狠教训一顿。表姑娘不但不罚,倒还要给她赏钱!实在是大度呀!”

    恭维之声,将表姑娘脸上的笑容衬托的越发温婉起来。

    丫鬟却是皱眉道:“婢子怕是不能教表姑娘的丫鬟,娘子身边,离不开婢子的!”

    此话一出,院子里猛的一静。

    众人脸上表情各异,有些是诧异这丫鬟的话,有些是惋惜这丫鬟的愚忠,有些是幸灾乐祸看这丫鬟要触怒表姑娘。

    不管是呆还是眼睛不好使之人,身边是不能短了人伺候,可谁伺候不是伺候?她认不认得人都还不一定呢!偏离不开她?这不明显是扫表姑娘的脸面么?

    这么一眼就被人瞧出心思的借口,果然让表姑娘带着淡笑的脸立时就冷了下来。

    一旁冯家的仆妇机灵,见状上前就擒住丫鬟,一巴掌朝丫鬟脸上扇了下去,“你这小蹄子,给脸不要脸!居然敢出言顶撞主子!”

    丫鬟被打的身子一歪,两只手臂紧紧的护着身前的盘子。娘子还饿着,不能将这些果子弄撒了。

    做惯粗活的仆妇手劲儿极大,一巴掌下去,丫鬟的半边脸就肿了起来,发髻也被打的凌乱。

    院子里的人都没有发现,上房门口,缓缓立上前来一个娉婷婀娜的身影,手扶着门框,冷眼看着院中之人。

    那声“住手——”卡在沈昕娘的嗓子眼儿,却是喊不出来。

    听说,她生来眼睛遍看不清东西因此动作迟缓,在她眼里什么都只有模糊的轮廓。一场大火之后,她眼神虽莫名的好些了,但说话慢的毛病,却还没能跟着改过来。

    “素衣,过来!”

    那仆妇就要扬手给第二巴掌的时候,沈昕娘才艰难的开了口。且声音干涩难听,恍如破锯。

    表姑娘立时抬眼望来,眼中尽是好奇打量的神色。

    这么一看之下,立即惊叫一声,花容失色。

    只见立在正房门口,一身大红嫁衣的娘子,蛾眉皓齿冰肌玉骨美丽不可方物,可唯独那双眼睛,黑眼球几乎遍布整个眼睛,不见眼白,且木木呆呆,直愣愣的甚是可怖。

    听得表姑娘一声尖叫。

    仆妇也立即转过身来,向上房一看,乍看之下,也是一惊。忍不住松了掐着丫鬟素衣的手,仓惶的倒退了一步。

第179章 芥蒂

    ???????“既是俗礼,就是约定俗成,我虽是个不全之人,却也想要遵守。倒是父亲大人。不愿循规蹈矩?”一路上都沉默不发一语的沈昕娘,忽而开口说道。

    清丽宛如莺啼的嗓音。让屋里的人神情皆是一震。

    冯七郎已经顾不得去观察沈尚书的脸色,瞪大眼睛,惊讶的看着沈昕娘。

    沈尚书也目露疑惑的看她。

    “你……好了?”沈尚书迟疑问道。布估布划。

    沈昕娘缓缓点头,“我从吴兴被接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在慢慢康复了,怎么父亲如此震惊,是如今才知道么?”

    第一次开口,讽刺沈尚书礼节还不如一个不全之人。

    第二次开口,讽刺沈尚书不关心女儿。

    两句话让沈尚书脸色越发难看。

    这种话,像是一个傻子能说出来的?

    冯七郎看了看沈尚书,又看了看沈昕娘,心下百般思量,脸上却带着不轻不重的斥责道:“夫人,怎好这般对岳父大人说话?岳父大人这不是在关心你么?”

    “我只想让父亲大人知道,女儿已经好了。如今也能照顾自己了,又有夫君疼爱,父亲大人当放心才是。”沈昕娘缓声说道。

    她声音轻缓好听,脸上却没有丝毫笑意。

    看起来便显得有些严肃。

    并非沈昕娘不愿笑,而是她发现自己不会笑。

    有灵泉水的涤荡滋润。她如今耳聪目明,行动自如,已和常人无异,开口流畅,嗓音润泽。看起来,是已经好全了。

    可偏偏,她揽镜之时。镜中美人仍旧是眼眸漆黑如墨,邃如深渊,面无表情。

    她抬眼之间,沈尚书瞧见她那一双没有眼白的眼睛,皱着眉头移开视线。

    她才出生之时,沈家人皆赞她眼睛大而明亮。可长着长着才发现,她的眼中,竟全是黑色,没有眼白。

    看着都叫人觉得诡异,脊背生寒。

    迟钝怯懦不敢说话之时也就罢了,如今言语流畅了,开口便是讽刺之语。越发让人不喜。

    “好了就好,你如今过的好,你母亲在天有灵,也能安心了。”沈尚书看着别处,淡声道。

    “只怕母亲不能安心!”沈昕娘却语调有些冷的说道。

    “什么?”沈尚书一愣。

    花厅之中,一时气氛僵硬紧张。

    “母亲生前曾道,她的嫁妆尽数要留给我,如今沈家却因为我是个不全之人,就要克扣我的嫁妆,母亲在天有灵,又如何能够安心呢?”沈昕娘嘲讽道。

    “夫人怎的突然说这些!”冯七郎错愕,一路上她不声不响,原来是揣着自己的小算盘呢?

    一个过世近十年的人,能留下什么稀罕人的嫁妆?

    他是来试探沈昕娘究竟是不是沈家那个痴傻的嫡长女的,可不是来因为一点点嫁妆,就得罪沈尚书的!

    “你——你这逆女,是回来要钱的么?”沈尚书抬手怒斥她道,“你若有半分良心,这话今日也说不出口!自你从吴兴回来,朱氏对你怎样,我看在眼里!虽未长久相处,但朱氏从来不曾亏待你,她岂会克扣你的嫁妆?若非我相拦,她都想将自己的嫁妆田庄陪送给你!你,你如今好了,倒学会含血喷人了?!”

    沈尚书气的胸膛剧烈起伏。

    冯七郎连忙行礼,“岳父大人息怒!昕娘才好,不通晓人情世故,言语有失,也是难免,岳父大人千万不要和她一般见识才好!”

    让沈尚书以为是冯家教唆她回来要嫁妆,那才是大大的不好。

    冯七郎一时有些后悔,他不该如此心急的试探的!

    “父亲真的觉得朱氏对我很好?”沈昕娘面无表情的问道。

    “昕娘,有什么误会,私下问问就好,今日回门,是来拜谢父亲母亲养育之恩,旁的不要说了。”冯七郎瞪着沈昕娘,高声说道。

    沈昕娘抬头看他,四目相接。

    那深邃如古井的眼眸,让冯七郎立即别过脸去,这么一错开视线,气势立即便低了下来。

    “小东小西,钱财死物的都罢了,没了就没了,十年了,遗失损耗也在所难免。这些我都不计较,但我母亲嫁妆里的典当行,烦请父亲让朱氏归还与我,也好叫母亲的在天之灵能够安心。”沈昕娘平淡说道。

    并不咄咄逼人的口气,却让沈尚书一时犹如芒刺在背。

    “你的母亲,也是你的弟弟妹妹们的母亲,其他东西都留给了你,自然也当给你的弟弟妹妹们留些念想。典当行,你不该来索取!”沈尚书冷脸说道。

    原本以为她是个傻子,给她什么,她就接受什么。

    她从吴兴被接回来以后,家中也并未太过防患,先夫人秦氏身边伺候的老妈妈要求到她身边伺候,朱氏也允了。

    定然是那时候,那老妈妈将秦氏的嫁妆都有什么,什么又是留给她的皆告诉沈昕娘的!

    沈尚书冷着脸,直咬牙。

    典当行乃是暴利,虽然秦氏的典当行不过是个很小的店面,在偌大繁华的京城,丝毫不起眼。

    但沈家如今的开销,却有一半以上是来自那典当行的收益。

    且典当行不是谁都能开的,层层审批,关节颇多。

    握着一个典当行,就握着沈家过于半数的生计。他能在短短数十年,爬到吏部尚书的位置,这典当行的收益让他上下打点,功不可没。

    他一年的俸禄才多少钱?沈家能在京城过的这般富足,没有这典当行,可不行。

    “母亲生下我以后,不肯溺死我,惹了父亲厌弃,自那时起,父亲便没有再进过母亲的院子吧?弟弟妹妹?他们心中的母亲是朱氏,只怕我母亲是谁,他们都不晓得,更别提念想。”沈昕娘说完,微微颔首,“父亲,母亲的东西,我不会放弃的。”

    沈昕娘说完,便起身行礼,“今日回来,女儿还要给母亲上柱香,就不多陪父亲了。”

    说完也不看冯七郎,便退出花厅,提步离去。

第180章 隔墙有耳

    ???????只见一人淡定抬腿,猛的一脚踩下去。

    巴掌长的小青蛇,立时被踩在木屐之下,挣扎片刻。便不动了。

    惊叫的丫鬟仆妇纷纷面色苍白的顺着木屐抬眼向上看,只见沈昕娘面不改色。颜如桃花,美艳动人。

    “这……这……”冯夫人身边的老妈妈话已经说不利索。

    沈昕娘道:“你不过偶然撞来,倒是可惜了夫人一片心意。”

    老妈妈看了看她脚下的青蛇,又看那碎了一地的点心。不知她究竟说的是点心可惜,还是旁的?

    老妈妈被丫鬟们搀扶着从地上站起,横眉倒竖,脸色不好的呵斥道:“今日之事,是谁所为?受谁指使?从实招来,免得受皮肉之苦!”

    院子里的丫鬟仆妇们,除了陪在沈昕娘身边惊魂未定的丹心,旁人都跪了下来。

    “都老实在这儿跪着,我去禀了夫人,看夫人如何处置你们!”老妈妈着着转过身来,笑看沈昕娘道:“少夫人先进去歇会儿,夫人定会好好处罚他们。必不会叫少夫人受委屈的!”

    沈昕娘略略点头,抬脚向上房走去。

    老妈妈瞧见地上死了的那条碧青的小蛇,脑袋全然被踩扁了。

    碧青色一旁,还有乌红的血,正从那扁掉的脑壳中流出。恶心又瘆人。

    “都跪着!”老妈妈喝了一声,一脚深一脚浅的匆忙离开这偏远僻静的院落。

    冯夫人房中。

    老妈妈脸色还有些难看,“夫人您看……”

    冯夫人眉头紧蹙,面上有些许不悦。

    “今日才回了沈家,我愿想好好拉拢她的,这么一捉弄,她还能念着咱们冯家的好么?哪个不开眼的……”冯夫人话未说完。心中却是有了考量。

    她眉头不由蹙的更紧,“我原想着媛之是最懂事的,和我那姐姐一般温柔贤淑,怎的……如此不知轻重?”

    “也不见得就是表姑娘……说不定,是丫鬟仆妇们自己心有不满……”老妈妈低声说道。

    冯夫人看了她一眼,“我知道,因她是我外甥女,你们便不好说她歹话,这件事,着实是她做的不对了。她住在冯家,万事当以冯家的利益为先!倘若这点小伎俩,吓坏了那傻儿。都说傻子旁的不记,最是记仇,倘若记了咱们冯家的仇,岂不得不偿失?”

    老妈妈连连摇头,“夫人,她可不怕的!当时那小青蛇窜出来的时候,一院子的丫鬟仆妇都吓傻了,唯有她,面不改色的一脚将那蛇给踩死了!”

    冯夫人微微蹙眉:“你说谁?那傻儿?”

    “她不是傻子。”冯七郎掀帘而入,“见过母亲。”

    冯夫人点点头,指了一旁叫他坐下,“今日去沈家,有何收获?”

    冯七郎的眉头蹙的紧紧的,冷哼一声,“收获?只怕现在沈尚书要恼了咱们冯家了。发现倒是不小,都说这沈家嫡长女是个不全之人,我看她全得很!不但不傻,还有算计得很。”

    冯夫人闻言更是不解,“去年你爹让人去吴兴看过的,是个傻的呀,坐在老家破院中,豆蔻年华的大姑娘,见了外男,却拿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直愣愣的看着,递上拜帖,也不曾大哥招呼!咿咿啊啊的像是连话都不会说……不是傻子,是什么?”

    冯七郎道:“我已经问过父亲,去年前去吴兴的人也已经见过她,确定人还是那个人,那一双没有眼白的眼睛断然不会认错。可……母亲看她如今,还像是个傻子么?许是真得了真人指点,好了不全之病?”

    冯夫人笑了笑,“好了就好了呗!不是更好?”

    冯七郎却皱着眉头,一脸严肃。

    冯夫人拍了拍他的肩头,“好了有什么不好?原想着娶个傻子委屈了你,如今好了也好。”

    冯七郎却是道:“她病好的事情,沈家似乎也不是很了解。且今日她回沈家去,进门便向沈尚书要她生母留下的典当行。还得罪了如今的沈夫人!”

    冯七郎将今日在沈家发生的事情细细讲了。

    连沈昕娘那个带血的簪子也没有漏过。

    一个傻子好了不全之病不吓人,可一个妙龄女子这般心狠毒辣,却更叫人胆寒。

    听闻沈夫人的侄子被押送衙门,要受宫刑。

    冯夫人已经骇然的说不出话来。

    一旁守着的老妈妈想到那只被沈昕娘一脚踩烂脑袋的小青蛇,想到当时沈昕娘脸上淡然的神色,忍不住生生打了个寒战。

    “不过是个小女子,竟敢这般……我就说,傻子最是记仇的……”冯夫人喃喃自语道。

    冯七郎点了点头,“原想着因她能交好沈尚书,如今倒是适得其反。不过母亲也不必惧着,不过是个小丫头,让人好好看着就是了,在冯家,她还能翻出花来不成?”

    冯夫人正要点头,门外却有家仆来禀,说齐王派人送来请帖,邀冯七郎明日带夫人一同去草堂寺秋游。布估叉弟。

    “齐王邀约?”冯夫人立即喜上眉梢,“这是好事儿啊!若是能顺利交好齐王,便是得罪了沈尚书又如何?”

    冯七郎却眉头紧蹙,倘若只邀约他一人,自然是无上荣耀。

    可偏偏邀请的帖子上写着,要他带夫人同行。

    冯七郎“啪”的一声将帖子狠狠摔在席垫上。

    冯夫人连忙弯身捡起,小心翼翼的捧着,“你这是做什么?!”

    冯七郎浓眉紧蹙,“母亲,齐王这……这也太……”

    他咬牙切齿的咽下剩下的话。

    冯夫人却是笑了起来,“这有什么不好?左右,你也不喜欢她,若是能借着她,交好齐王,那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情?你这般生气做什么?”

    男人的面子与尊严,让冯七郎一时不能认同母亲的话。

    虽然他不喜欢沈昕娘,且还觉得她这人太过阴冷。

    女孩子家,便要如同他表妹那般,温婉贤淑,说话细声细气娇娇柔柔,你稍微大嗓门一点,她便会被吓的红了眼眶,泫然欲泣,如同受惊的小鹿一般,简单纯净。

    记得表妹刚来冯家的时候,武将之家,大嗓门惯了的,哥哥们敲锣一般的嗓音和她打招呼,她立时吓得白了脸,福身行礼的姿势都宛如风中颤抖的娇花。

    仅一眼,便叫自己忍不住想要保护她。

    反观沈昕娘,原先痴傻嗓音嘶哑就不提了。如今好了,一张脸却冷若冰霜,不哭不笑,天大的事儿到了她面前,就好似过眼云烟一般。从容淡定的叫人觉不出她不过是个豆蔻年华的小女子。

    这样的女子真是不讨人喜欢。

    但他再不喜欢,那也是他亲自娶进门来的妻。

    进门不过两三日,就和旁的男人勾勾搭搭?!他的脸面往何处放?

    便是他不喜欢,也只有他嫌弃沈昕娘的份儿,等他将她踢出冯家大门时,她再看旁的男人,自然和自己无关。

    可如今,他还没将她休了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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败絮其外,金玉其中介绍:
沈昕娘本是当朝尚书嫡女,长得人见人爱可惜天生痴傻,克死亲娘终被嫌弃流放。
十五岁天降异象陨石损落砸了寄居的道观,她非但没死,痴傻到是被砸没了。
沈府为了利益将她接回,打包嫁给指腹为婚的夫君。
只是这夫君眼太瘸,忙着跟表妹你侬我侬,将她弃之如履。
难道她抓鸡屎抹鼻涕早已深入人心?沈昕娘暗笑!
她手掌上多出一幅阴阳太极图,能定生死,握天下兴亡,脑海里还飙升出很多不属于ldquo她rdquo的记忆,她不靠人靠自己!
把她当傻子欺负的人,走着瞧,我要你们霉运上身甩不掉!
正当她掳袖子准备ldquo大开杀戒rdquo时,却发现本朝当红炸子鸡摄政王不忙政务忙咸淡,站在她身后扫雷保驾!
摄政王手摇折扇笑得高深莫测道:别多想,我帮你,只因你像一个故人,不过她不傻!
沈昕娘咬着银牙心道:骂人不吐脏字,王爷你真能,等我收拾你的时候你别逞能helliphellip
败絮其外,金玉其中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败絮其外,金玉其中,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败絮其外,金玉其中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