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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娇全文阅读

作者:三石迪迪     凶娇txt下载     凶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06. 强买

    张宝宝用斜眼看沈心然,沈心然却是坦荡一笑,“这位兄台,我这铺子叫‘有间药铺’不叫‘有间破药铺’,若兄台不识字,不妨回去多读几年书,再出门;若不是因为不识字,而是天生眼有疾,那便算我错怪兄台了,我在这儿跟兄台先道个歉,我铺里正好有坐堂大夫,倒能帮你看看眼疾,免得眼疾治不好,徒惹笑话~!”

    沈心然这番回击,轻描淡写,虽是在讽刺和嘲笑张宝宝,但却不带脏话,仿若春风拂面,又如割面柳刀。

    反正众人是笑了,唯独张宝宝气的跳脚。

    “你!”张宝宝一时想不到话来反击,只能冷哼道,“一个毛都还没长齐的小子,有什么资格在宝爷我面前乱嚷嚷,快把你家能做主的大人叫出来,我没空跟你这个小毛头小子在这瞎**。”

    沈心然笑道,“看来兄台不仅是眼有疾,怕是连耳朵也有问题吧,刚刚你的人不都说了吗,我就是这的东家,这里我最大,有什么事,你就跟我说吧。”

    “你?”张宝宝脸上的不屑之色更浓,“就你?能做什么主?”

    “能不能做主,就要看兄台说的是什么事了?”

    眼见这铺里也没其他人站出来反驳,看来这毛头小子还真能做点主,可张宝宝又不想自降身份跟沈心然说话,便挥挥手,示意刘富贵上前。

    刘富贵刚才虽被张宝宝扇了重重一巴掌,脸上现在还有一个通红的五指印,可张宝宝挥手,他还是立马舔着笑脸跑过来。

    张宝宝眼神示意了一下,刘富贵立马心领神会的走到沈心然面前,昂首挺胸,一改刚才唯唯诺诺的形象,中气十足道,“沈公子,您可真是走狗屎运了,我们宝爷上门来,自然是有好事要便宜你的。”

    张宝宝让刘富贵一个店掌柜兼奴才上前来跟别人东家谈话,这做法多少有些不给人面子,不过沈心然却并不在意,只道,“不知刘掌柜说的是什么好处?”

    刘富贵伸手进衣襟里掏了掏,取出两张银票,想了想,又放回一张进胸口,笑呵呵的对沈心然道,“我们家宝爷啊,是个大善人,想用真金白银跟你买一张广藿香丸的单子。”

    见着对方手上拿着的一张100两银票,沈心然觉得要不是自己眼花了,就是这个世界疯了吧,他知道自己的广藿香丸是个好东西,广藿香丸的方子也迟早会引来别人觊觎,但从没想过有人会用100两来她方子的……这是当她没见过钱呢,还是把她当傻子了?

    刘富贵见沈心然不说话,便继续道,“一张单子,不过就是一张纸,能卖100两银子,您可真是赚到喽,你想想啊,一粒药丸才卖一两银子,你得整整做一百粒,才能赚得到100两银子,哦不!刨除成本的话,起码得做个三五百粒,才能赚到100两吧。

    多辛苦啊,现在你只需要把单子抄下来,转手卖于我们东家,100两银子就到手了,这买卖只赚不赔!也就我们东家这样的大善人,才肯出100两银子买您一张纸,哎哟,要是我手上有制药的秘方啊,我赶紧就卖喽,还犹豫什么呢!”

    沈心然嘴角沁出一丝冷笑,这刘富贵,果然是个人才,黑的都能说成白的,不去唱戏真是可惜了。

    沈心然还未出声,丁阿牛就跳出来道,“俺说你这人是不是傻啊,你主子傻你也傻,100两银子就想买俺东家的秘方?!你知道这方子值多少钱吗?就算俺不会算数,也知道这方子绝不止100两。”

    说着,劈手夺过刘富贵手上的银票。

    “诶!你干嘛?!”

    “俺干嘛?俺当然是拿回属于俺们的东西了。”丁阿牛甩甩手上的银票,得意道,“你们上回订的药丸俺们已经全部做好了,定金交了150两,那就还剩150两,俺现在手里拿了你100两,你再交50两过来,不然俺可不把药丸给你。”

    “诶诶,你这人怎么跟个土匪一样啊,你抢钱的啊,我又没说不交尾款,你急什么急,现在不正说着其他事吗……”嘴上虽这样说,但却不敢过去抢,毕竟丁阿牛是这里所有人中最魁梧的,眼睛一瞪,有铜铃大,看着甚是吓人,他可没这胆。

    遂只能嘀咕了一句‘乡巴佬’,便不再理会丁阿牛,转身对沈心然笑眯眯道,“不知道刚才那事……沈公子考虑的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沈心然回道。

    “这……”刘富贵一时语塞,费了这么多口水,却一点效果都没有,他不免有些着急,索性掏出怀里的另外一张银票,“那您看……200两怎么样?”

    沈心然依旧摇摇头。

    刘富贵为难的看了一眼身后的张宝宝,见张宝宝虽皱着眉,但还是点了点头,便呼出一口大气,转身笑呵呵对沈心然道,“我们东家说了,看您啊还是个孩子,要撑起一家店铺也是不容易,要不这样吧,我们各退一步,400两银子,我们东家最多出400两,不能再多了,您可别错过了我们东家一番好意,错过了这次机会,下次再想卖出去,可就不一定能卖到这个价格了。”

    “那就替我谢过你们东家的好意了。”沈心然淡淡开口。

    刘富贵笑呵呵道,“看来还是沈公子深明大义,那就400两银子成交啦~!”

    正要掏钱,却听沈心然道,“我说了要卖么?”

    “您刚才不是说……”

    沈心然笑着摇摇头,看来是她的表达还不够清楚呢,也对,对付以自我为中心的蠢货主仆,还是直说为好,遂直截了当的开口道,“刘掌柜,别说400两,就算是1000两,我也不卖。”

    “什么?!”张宝宝的耐性终于耗尽,伸脚一踹,把挡在路中间的刘富贵踹到一边,拎着鸟笼,就飞奔到沈心然面前,居高临下道,“卖还是不卖!你再说一遍!!!”

    他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喝过****的嘴里还留有臭味,喷得沈心然眉头微皱。

    “说,你到底卖还是不卖?!”张宝宝一双阴森森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沈心然看,大有沈心然说出一个‘不’字,他就会像踹刘富贵一样,把沈心然踹翻在地。

107. 拎鸡

    沈心然没有他高,但却没有半分退缩,定定的看着他,“如果我说不呢。”

    “呵呵,一个毛头小子,有什么资格在宝爷我面前说不!”张宝宝伸出小腿,眼看就要踢中沈心然,就在这个时候,一股巨力袭来,把他踹翻在地。

    “他奶奶的,谁踢我!”张宝宝被踹了个狗吃屎,鸟笼也不知飞到哪去了,他摸了摸鼻子,眼见一摊红,尖叫道,“啊!血!!!他奶奶的,给我砸!把这间破店铺给我砸掉!”

    敢踹他?从来就只有他踹人,哪轮到别人来踹他!

    张宝宝那个气啊,立马吩咐手下来砸场。

    然而他带来的手下还未开始行动,他自个就被人提了起来。

    张宝宝还未从鼻血中反应过来,整个人就感觉到了一股天旋地转,双腿死命蹬,却离地面越来越远……

    “你……你、你要干嘛!快放我下来!你个狗奴才,快放我下来!”张宝宝叫骂道。

    提起张宝宝的,自然是刚才第一时间冲过来把他踹飞在地的丁阿牛。

    “狗奴才叫谁呢!”

    “狗奴才叫你!快把我放下来。”

    张宝宝一时情急,说瓢了嘴,惹得丁阿牛哈哈大笑,“哟,真乖!”

    张宝宝这才反应过来,脸胀得通红,双腿死命蹬,双手死命挠,可惜人家丁阿牛不仅长得高大,还十分壮实,任他双手如何挠,双腿如何踢,都稳重如山。

    反倒是张宝宝自己,因动得太激烈,领口被勒得越来越紧,脸胀成猪肝色,都快要透不过气来了。

    一见这场景,原本还想打砸抢的众人,纷纷停下了手中动作,刘富贵更是吓得立马跪了下去,给丁阿牛叩头道,“这位兄弟,哦不,这位大侠,你快住手啊,千万可别闹出人命啦!要是我们爷有个三长两短,不仅我要跟着陪葬,您和您东家也跑不了责任的呀!”

    闻言,丁阿牛皱了皱眉头,手上的动作松了一些,倒不是对方的态度打动了他,也不是说他怕死,而是怕像对方说的那样,连累了沈心然。

    可就这么放了张宝宝,他又不甘心,这家伙刚才居然敢伸腿踹姑娘,要不是他反应快,姑娘这会就被踹倒在地了!

    大丈夫有所忍,有所不能忍。

    他老婆孩子的命是沈大夫救的,原本把女儿送到沈心然身边,也是想要报恩的,没想到女儿回来跟他说,不仅姑娘没把她们当下人看,就是姨娘和少爷,对她们也是顶好的,偶尔还会教她们识些普通的字,教她们做人的道理。

    丁阿牛那个感动啊,嘴上不说,却都记在了心里。

    谁要欺负沈心然,他自是第一个不愿意!

    所以哪能容忍张宝宝的行为呢。

    可如今这件事会连累到沈心然,他就有些犹豫了,见沈心然摇摇头,丁阿牛只能无奈的怒瞪了一眼张宝宝,警告道,“说,你还敢不敢对俺们东家无理!”

    放在平时,张宝宝是不可能服软的。

    可这会他被人吊起来,命都快没了,哪还有资格倔,立马死命的嗯嗯啊啊道,“不……呜呜……不……敢……呜呜呜……”

    “到底是敢还是不敢?!”

    张宝宝哪里还说得出话,气都快透不出来了,只能死命的点头。

    “算你识趣,下次再敢碰俺们东家,看俺不揍死你~!”

    “砰”的一声,丁阿牛手一松,张宝宝重重地跌落在地,他连叫痛的功夫都没有,只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能呼吸的感觉真好!

    刘富贵赶忙带人上前,把张宝宝拉起来护在身后,张宝宝缓过劲后,又跳起来作妖道,“敢跟宝爷我作对,我今个儿非要拆了你们这间破店不可!还有你,敢威胁宝爷我,我要剁了你的手!上!给我把这店砸了!”

    “你这卑鄙小人,刚才是怎么答应俺的,现在竟反口?!”

    “我就反口怎么了!”仗着人多,有人护,张宝宝得意洋洋的叉腰一笑,同时指挥道,“先去把那大块头给我绑下来,爷我要亲自剁了他的手!”

    “哼!想剁俺的手?那就看你有没有这本事了!东家,退后一点。”丁阿牛嘱咐沈心然保护好自个,他就迎了上去。

    先是两个家丁朝丁阿牛冲来,这两个人看着也是很壮实,但却不经打,轻轻松松就被丁阿牛抓住,蒲团大手一合,两人门面对门面地撞在了一起,晕晕乎乎的倒地不起。

    “绣花枕头!”见张宝宝带来的家丁这么不禁打,丁阿牛不由松了一口气。

    他之所以一个人冲上来,并不是因对方的言语激怒而鲁莽行事,他是为了更好地保护沈心然,把仇恨都吸到自己身上,若真打不过,至少还能给店里的人创造逃跑的机会。

    然而万万没想到,这些人竟是绣花枕头!

    其实这也在意料之中,丁阿牛一膀子的肌肉,都是干活练出来的,力大无比。

    而张宝宝带来的这些家丁,看着壮实,其实虚膘多过实肉,平时欺负欺负老百姓也就罢了,如今遇上硬茬,自是暴露了不能打的缺点。

    丁阿牛也没练过什么武艺,可他浑身都是力气啊,不懂得收力,难道还不懂得发力吗?

    自是轻轻松松就解决了两个虚胖的家丁。

    见丁阿牛如此彪悍,张宝宝忽然觉得脖子有些痛,毕竟刚才的勒痕还没完全消去,不由惊慌失措道,“快快快,你们一起上啊!我就不信十个人还对付不了一个人!”

    闻言,十个家丁立马冲了过去,然而却只敢围着丁阿牛转,不敢上前。

    “蠢货,用棍子啊,你们手上不都带了家伙吗!”张宝宝急得跳脚。

    众家丁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手上是带了棍子的,不怪他们反应这么迟钝,毕竟平日出去耍威风,借的都是张府的势,抬出张府的名号,根本无需要他们动手,敌人就已经服软了。

    今个儿算是头一回碰壁,慌乱之中,自是忘了手上还带了棍子。

    都说酒壮人胆,其实手里拿着根棍子,可比酒能壮胆多了。

    所谓双拳难敌四手,他们十人加起来都有20只手了吧,一人一棍子下去,还怕这傻大个吗!

    想明白这点,众人便不再徘徊,纷纷举起手中的棍子,朝丁阿牛挥去。

    丁阿牛也不杵,抬起手臂,硬生生挨了两棍,然后顺势抓住棍子,猛一用力,把那两人抽了过来。

    “哎哟喂,别打!是自己人!”

    “哎啊,我的脑袋!”

    这两人被丁阿牛当作人肉盾牌,护在左右两侧,挡下了大部分的棍棒攻击。

    然而也正因如此,他露出了后背的空当,这群人虽是乌合之众,但这么明显的空档,还不至于错过,遂身后那两个人立马举起棍子,狠狠朝丁阿牛后脑勺敲去,若真被敲中,不死也残!

    “爹!小心!!!”小丁豆大喊道。

    然而此时丁阿牛根本没法作出反应,他手上举着两个肉盾,帮他挡棍的同时,也制约了他的灵活性。

    眼看这两棍子就要敲中了,就在此时,突然……

108. 逼退

    眼看棍子就要朝丁阿牛砸来。

    若真被砸中,不死也残。

    就在这危急时刻,只听两声惨叫响起,刚还举着棍子想要偷袭丁阿牛的两人竟倒在了地上打滚。

    “啊,我的眼要瞎了。”

    “快!快给我水!我要水!”

    这两人弃了棍子,捂住眼,不停的呻吟。

    众人见此场景,都有些蒙,好端端的,怎就倒地打滚了?

    再看他们身后,赫然站着沈心然。

    沈心然腰间挂了一个兜,手此刻正伸进兜里。

    “诸位想不想尝尝我这眼瞎粉的滋味,包各位尝过之后,终身难忘。”

    沈心然笑嘻嘻地摊开手掌,掌心窝着一捧白色粉末,这粉末跟倒地两人脸上沾的粉一模一样。

    众人虽没听说过瞎眼粉这类东西,但单看地上两人痛苦的模样,就知这东西的厉害。

    一时间,竟被唬得纷纷退后。

    不过他们还不算自私的彻底,至少逃的时候,还会用棍子把两个眼瞎的同伴勾走。

    “爷,您看……这、这可怎么办?”刘富贵朝张宝宝询问道。

    屡次受挫,使得张宝宝又惊又怒,同时对沈欣然还有几分忌惮。

    不过就是一间破店铺,来之前,他还以为能够轻松拿下,哪知这间店里的人十分难缠,竟接二连三的让他吃瘪。

    “水,我要水。”

    “快救救我,我的眼要瞎了。”

    被救回来的两人在地上哭嚎,张宝宝烦躁地扫了这两人一眼,随后示意刘富贵取些水来给它们洗眼。

    茶几上就有现成的水,刘富贵端过两杯水,正待给他们洗眼,却忽闻沈心然开口道,“如果不怕他们瞎眼,就尽情用水洗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张宝宝皱眉道。

    沈心然笑了笑,“我能有什么意思,就是想告诉你们用水洗眼睛会瞎掉,必须用我手上的解药。”

    闻言,地上那两人立马调转脑袋,朝沈欣然的方向跪拜道,“这位公子,饶了我们吧,我们知错了,快给我们解药吧,我们不想眼瞎。”

    沈心然没有理会他们,而是径直看向张宝宝,“想要解药也不是不可能,那就要看你们宝爷愿意为你们出多少银子了。”

    “什么?!你弄伤了我的人,你还想讹我的钱?没门!”

    沈心然啧啧两声,“你们看,可不是我不想救你们,而是你们家宝爷不愿意出这银子。”

    “宝爷,救救我们吧,看在我们兄弟为您卖命这么多年的份上,就给我们买瓶解药吧。”这两人转过头,一顿瞎抓,抱着张宝宝的裤脚就哭嚎道,“宝爷,求您了,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张宝宝心下厌烦,本欲伸腿把他俩踹开,但抬头见众家丁脸上皆露出乞求的神色,便收了腿。

    踹开这两人容易,可这一脚下去,必然让这群人跟他离了心,两相计较之下,只能给他们去要解药了。

    解药在沈心然手上,强抢是不成的了,只能开口对刘富贵道,“给他五两银子,把解药换过来。”

    “五两银子?”沈心然嗤笑一声,“您打发叫花子么?至少50两,要不要随你。”

    “你!”张宝宝气结,“你知道我是谁吗?居然敢在这狮子大开口,讹我50两?”

    “大名鼎鼎的宝爷谁人不识,您不正是城东巡查小队小队长的子侄吗~。”

    见他能清楚说出自己名号,却依旧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张宝宝不由有些虚,这会不会是踢到铁板上了吧,只能试探道,“既然知道爷的名号,还不乖乖把解药奉上,或许爷还能既往不咎。”

    来砸场之前,张宝宝特意让人去打探过这间药铺的背景。

    他做事向来谨慎,从不去招惹背景比自己强大之人。

    收回的消息也显示这群人并没有什么背景,只是一群来自其他地方的外乡人而已。

    至于来自哪个地方,倒是没有打听出来。

    不过这不打紧,每天像他们一样进京来讨生活的人太多了,哪能人人都有背景。

    若是有背景,也不会沦落到在这种犄角旮旯开店。

    这样一来,他就更加肆无忌惮了,京城里住着的小老百姓,他都敢欺负,更别说是外乡人。

    所以在得知自己被戏耍之后,这才想也没想,就气冲冲地带人冲了过来。

    哪曾想,会在一间破药铺里踢到一块铁板。

    “宝爷你也不用试探我的底。”沈心然双手放在背后,悠悠然道,“我敢在这向您要钱,自然就有收下的底气。”

    张宝宝眉头皱了皱,他也算是阅人无数了,可从未见过说话如此有条有理、临危不惧的少年,若说这样的孩子出自普通的家庭,他是不信的,看来他这次果真看走了眼,惹了不该惹的人。

    张宝宝能混到现在,还混得有滋有味,自不可能是个只知道一味借势压人的蠢货,见势不对,立马笑哈哈道,“哎呦,小兄弟,你言重了,咱们店铺面对面,自是一家亲,哥哥我今日带人过来不过是想帮帮忙而已,你瞧瞧,下人们笨手笨脚的,弄乱了你的铺子,哥哥我真是过意不去,在这先给你道个歉了。”

    说着,瞪了眼刘富贵,“还不赶快给我家小兄弟赔礼道歉,奉上50两银子,给我家小兄弟压压惊。”

    收了50两银子,沈心然把解药递了过去,见对方还杵在门口不走,便笑道,“宝爷还有事吗?若没事儿,便请回吧,我铺子里还要招待病人呢。”

    “没事没事,”张宝宝笑哈哈道,“就是不知……那药丸……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拿走?”

    “药丸?”沈欣然这才想起,今天可是交货的日期。

    他拍拍脑袋道,“看我把这事给忘了,我记得刚才刘掌柜给了50两吧,那就再补上50两,便可把货物提走。宝爷,还有事儿吗?若没事,我就回去晒药了。”

    “没事儿没事儿,您忙您的。”

    沈欣然把后面的事交给了马宝田,回后头晒药去了。

    取了药丸,跨出店铺,张宝宝这才长舒一口气。

    对方明明是个不满十六七的少年,说话行事却异常沉着老练,给他带来了一股无形压力,压得他胸口喘不过气。

    “爷,咱们就这么算了吗?”刘富贵凑上前来。

    算了?怎么可能!

    他张宝宝从出生到现在,还从未吃过这么大的亏,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只听他小声吩咐道,“再多派些人手,查查这家店铺的主人到底是什么背景……”

    若是查到没有背景,敢在这装神弄鬼糊弄他的……呵呵,可就不要怪他心狠手辣了……

109. 假货

    药铺内。

    众人围着丁阿牛关切道,“伤着哪了?没事儿吧?”

    “没事没事,”丁阿牛浑不在意道,“俺皮粗肉厚,能有什么事,要有事啊,也是那群家伙有事,刚那两个家伙被俺拎着,可是挨了十几棍子呢~!”

    “这次多亏了阿牛兄弟,要不是阿牛兄弟上前阻拦,咱们少不了也得挨上几棍子……”

    “是啊,阿牛,你可真是我们的救星。”

    丁阿牛听了这表扬,脸一红,挠挠头,不好意思道,“俺哪是什么救星,俺有的就是一膀子力气,平时也帮不上大伙啥忙,这个时候要是都不能站出来护住大伙,俺也不用在这混了。”

    说着,憨憨一笑,“说起来,还是咱们姑娘厉害,随手洒出一把粉,就把他们给吓走了!话说那东西真能瞎眼吗?要是能,姑娘也给俺一瓶呗!”

    话题转移到了沈心然这边,众人纷纷看向沈心然,对他兜里的白色粉末感到好奇。

    沈心然摊开掌心,笑道,“这哪是什么瞎眼粉,就是一些石灰混了几勺辣椒调制的小玩意,石灰洒到眼里,迅速吸水,自然会产生灼热感,再加上辣椒粉的持续作用,惊惧之下,他们自然就觉得自己眼快瞎了。”

    闻言,众人哈哈一笑,原来是石灰啊。

    “哪那两瓶解药呢?”小丁豆好奇道。

    沈心然摸摸他的头,“也不是什么解药,是两瓶芥末油,油能洗去石灰,但芥末油却能让他们的眼睛再辣上好一阵子,让他们好好长长记性~。”

    这会,便是严肃如陈老,也不由忍俊不禁。

    经过这件事,陈老对沈心然还有丁阿牛的印象大为改观。

    首先是丁阿牛,陈老一直觉得这人平日吃得多,干的少,且张嘴闭嘴都是俺俺俺的,实在粗鄙的很,跟他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简直是平白掉了身份。

    所以一直都对丁阿牛没什么好感。

    而这一次,算是彻底改变了他对丁阿牛的看法,丁阿牛这人虽言语粗鄙些,但在关键时刻,却很有担当,不弃同伴而逃。

    另一个让他感到意外的,就是沈心然。

    先不说其他,单就一个小女孩,面对这样的阵仗,居然能临危不乱,已是十分难得。

    更重要的,是在丁阿牛给她创造逃跑机会的时候,她不仅没有逃,还迎上前去与丁阿牛一同对敌,这哪是一个孩子做得出来的事儿?便是大人,也不一定有这魄力!

    不说别人,就说陈老自己,他自认为,自个就不一定能做到。

    当然了,他一把老骨头,上去也帮不了什么忙,反倒还会拖累人,倒没什么可比性。

    然而无论如何,这两人在这件事中表现出来的勇气和担当,还是给了他很大的冲击。

    一个虽笨拙,但却有舍身忘己的勇气;一个年纪虽小,但却有智慧和担当。

    陈老忽而觉得,此次上京,或许并非是个错误的选择……

    如是想着,走到里间,把珍藏许久的跌打药拿了出来,本想给丁阿牛拿去擦伤,可踌躇了半晌,有些抹不开面子,便捅了捅小丁豆,把药酒塞到他怀里,让他拿给丁阿牛,自个扬着高傲的头颅,走了。

    见丁阿牛没有什么大碍,众人便散去,收拾好店铺后,继续开门营业,丝毫没有受刚才事件的影响。

    在他们看来,店铺里有丁阿牛坐镇,又有沈心然的“瞎眼粉”威胁,谅他们也不敢再来捣乱了,自然心情就好了许多,笑容也重新挂回了脸上。

    然而沈心然却没有那么乐观,刚虽大败敌人,但无论是瞎眼粉,还是丁阿牛,都只是一时的。

    真正败退敌人的,不是这瞎眼粉,也不是丁阿牛,而是对方还摸不清她们的底。

    不然单凭一个丁阿牛,一瓶瞎眼粉,还不足以让他们的态度发生如此巨大的转变,说到底,不过是因为她刚才的种种表现,迷惑了对方而已。

    所以沈心然不敢掉以轻心,这种欺男霸女的恶霸混混,说起来最是容易对付,却也最是难缠。

    说好对付,其实只要你的背景比他胜上一筹,实力比他强上那么一丁点,他便会谨慎的夹起尾巴做人,在你面前乖得就像只小鸡仔一样。

    说难缠,则是因为这种人最是多疑狡猾,在没有彻底确定你的实力之前,是绝对不会轻易放弃到手的肥肉的。

    而沈心然今日,便是利用了张宝宝的多疑,才使得对方不敢动手。

    然而这种局面又能保持多久?

    沈心然不得而知,所以她嘱咐大伙这段时间都小心一点。

    几天后,对面的店铺重新开张了。

    不再卖糕点,而是改行卖药。

    跟沈心然这边一样,同样是开药铺。

    不过不同的是,对面的规模显然要比沈心然这里大上很多,药品的种类也更加丰富,坐堂的大夫,甚至多达三位……

    然而令人有些哭笑不得的,是他的名字。

    沈心然的店铺叫:有间药铺。

    对面的铺子叫做:有间大药铺。

    就连开业的模式,也套用了沈心然的打折机制,看病半价,买药七折,药丸九折。

    说到他们的药丸,竟跟沈心然的广藿香丸一模一样,都是治肚子痛的药丸。

    得知这种情况,沈心然让人去买了一瓶过来。

    打开一研究,才发现的确有他广藿香丸的影子,但又不完全是,而是在她广藿香丸的基础上,混合了其他东西,碾碎了再制的。

    简单来说,就是把他的广藿香丸通通碾碎,再混合上一些其他成分,比如一些没有疗效的米浆啊,米糊啊,把一份广藿香丸扩充成十分,大大减弱了药丸的功效。

    又因为他们在里头放入了过量的藿香草,所以单从嗅觉上,是分辨不出真假的,也正因如此,这种药丸根本不能够达到一丸下肚,立马止泻的效果。

    不仅如此,在保质期上,也有很大的瑕疵,最多只能保质一个月。

    这简直就是假冒伪劣产品好么?!

    沈心然这边的人得知后,个个都气愤不已,何况对方卖的药还比他们便宜很多。

110. 消息

    他们这边,广藿香丸是一两银子一枚,对面一两银子两枚。

    不知晓实情的老百姓,肯定更愿意买便宜的药丸,这大大影响了沈心然广藿香丸的销量。

    丁豆建议把这件事情捅出去,让他们的假货卖不成,却被沈心然阻止了。

    能一下就验证出广藿香丸是假的,除了他们,别无二家,很容易就把他们给暴露了,这是其一。

    第二,对方的药丸虽然是造假的,但掺的都是米浆米糊,还有一些其他的玉米面之类的东西,这种东西除了一个月之后会变质之外,吃到人的肚子里并没有什么坏处,最多就是药效被削弱了而已。

    老百姓只认便宜,何况是居住在鹧鸪巷子周围的平头百姓呢,谁家便宜就买谁,而且又不是没效果,这样的细微差异,也就是服一粒和服三粒的差别而已,又不是说真的不能止泻,所以即便他们说了,老百姓也不见得真信。

    何况她若因这事与张宝宝起了冲突,在对抗中露出了马腿,那她营造出来的虚虚实实的背景,恐怕就要不攻而破了。

    到时,迎接她的,可能就不是这样小打小闹的试探了,而是狂风暴雨的攻击。

    敌动我不动,不给对方任何试探的机会,这才是营造神秘感最好的办法。

    所以沈心然只能暂时选择无视。

    而且最主要的,是对方根本没有掌握广藿香丸的制作方法,这样一来,一旦假药售完,对方就必须到他们这边进货,从长远来看,他们并不亏,到时把药丸价格往上提一提,她们一样能赚到钱。

    当然,这就苦了百姓了,看似花了更少的钱,实则要买更多的药,才能达到治肚痛的效果。

    然而沈心然不是什么大善人,明明是她的药效更好,吃一粒抵对方好几粒,老百姓服用过后不可能不知道,但若为了贪那么一两银子的便宜,而舍弃她的药,她也没什么好说的,匡扶正义不是她的义务,她只是个自私自利的普通人,不是爱满天下的观世音。

    既然选择了便宜的假药,就要承担假药可能带来的后果。

    何况至少就目前来看,假药的成分里并没有什么实质性有害物质,她也就懒得去管了。

    从长远来说,她自然不用担心自己药丸没人买,但就眼下的情况来说,却有些不容乐观。

    对面开业已有六七天,前三天的优惠已过去,但因为店铺更大,药品更全,还有药丸更便宜,所以还是成功的吸引了附近九成的客源,导致沈心然这边门庭冷落。

    往日再怎么样,沈心然这边至少也会有六七个人过来抓药看病,如今能有一两个人上门就不错了。

    有时一整天下来,甚至连一个客人都没有……

    如果沈心然真的是有雄厚背景的人,那她根本就不在乎这么跟对方耗下去,毕竟如果有背景、有财力支撑的话,即便没人上门看病抓药,也不用担心盈亏问题,只需要慢慢地跟对方耗,耗到对方的药丸卖尽,来求他们的时候,自然可以狠狠宰上一笔,可问题是他们没有财力耗下去了啊,若继续这么下去,可能还未等到对方药丸卖尽,他们自己就要关门大吉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不仅每日上门抓药看病的人变少了,便是连货源,也被对面给截胡。

    听了马宝田带回来的消息,沈心然眉头皱了皱,望着药柜上空空如也的几个位置,连常用的几味药材都缺乏,就算来了客人,今日恐怕也抓不了药,便吩咐下去,提前关门。

    众人脸上愁云惨淡,沈心然表面看着镇定,其实内心也有点着急,原本想以不变应万变,可对方的试探是一次比一次来得猛烈,按这样的趋势继续下去,对方迟早会知道她不过是只纸老虎……

    沈心然眉头紧皱,看来,是该找个靠山了。

    有间大药铺外,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张宝宝站在店外,逗着鸟,想着半个月前,还在为店铺能不能开下去而烦恼,转眼间,这个半死不活的糕点铺子就被他搞得有声有色,不说日进斗金吧,但至少是稳赚不赔。

    所以心里那个得意呀,恨不得日日拎着鸟笼出来哼小曲,显摆显摆。

    “爷,您看,对面的铺子关门了。”刘富贵不适时宜地提醒道,“要不,咱们明个带多点人过去会会他们,想办法弄到那丹方?”

    按照最近这几天丹药贩卖的速度,虽然掺了假,分量变多了,但也经不起老百姓疯狂地抢购,怕撑不了半个月就得售罄。

    张宝宝却摇头道,“急什么急,再等等。”

    这段时间,他不停地试探沈欣然的底线,然而对方就是不接招,让他心里没底。

    前头派出去打探情况的人,也毫无进展,好似这群人是平白出现在京城的一样,至少他目前还打探不出什么来。

    可要让他就这样放弃了广藿香丸的丹方,却又实在不愿。

    遂道,“等爷我再试探一段时间,把能试探的都试探了,若他们还不敢接招,那就说明他们心虚!呵呵~到时我可不会轻易饶了他们。”

    “是是,还是宝爷您机智~!”

    “那是,也不看看爷我是谁?敢跟我张宝宝做对的,还没有一个能活着看到明天太阳的呢~!”张宝宝得意洋洋道。

    这次他可是卯足了劲,做足了把握,誓要把一切可能性排除在外,一旦确定对方是只纸老虎,便让舅舅出手,扣对方一顶大帽子,到时候,可不是一张丹方能解决了……

    张宝宝冷笑一声,敢让他吃憋?他就要让他们吃牢饭!

    天色渐暗,铺子里的客人逐渐减少,鹧鸪巷子最后一间开着的店铺也关门了。

    而另一边,位于城中央,古井坊,十字街,湖心岛的灯光才刚刚亮起。

    岛上,某座阁楼。

    一道黑影破门而入,单膝跪地道,“阁主,您让属下打探的事情有眉目了,这是关于那人的消息情报。”

    “哦?”黑暗中,一对细长的眸子跳动了一下,隐在黑暗中的男子敲了敲案几,“把东西呈上来。”

    “是。”

111. 拜帖

    那人递上三件东西,一件是情报锦书,另外两个是药瓶。

    男子先看完情报,然后打开药瓶,望着眼前几乎一模一样的两粒药丸,皱眉道,“左先生验了吗?”

    “回阁主,左先生都已验过,两瓶药一真一假。”

    “哦,”男子挑挑眉,自语道,“她还真能制出药丸……?”

    看来传闻不假,或许自己还有机会。

    “行了,你先下去吧。”

    “是,阁主。”

    等人退下,男子缓缓走到窗边,月光映在他身上,投下一个高大的背影。

    “是时候该去会会这人了……真是很期待……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到底长的什么模样……”

    天凉入秋,古井坊这边热闹非凡,西口巷子那儿,也同样宾客满堂。

    侯府,家宴。

    “咦?这糕点甚是新奇,我怎不知京城里还有这样的糕点呢。”

    “是啊,离京多年,京城里竟出了这样好看的点心,要不是这次咬秋宴回来,老婆子我怕是没这口福喽。”

    一般家庭的咬秋宴,自然不分男女,都围合而坐。

    但侯府岂是一般人家,即便没把全族请来,只一小撮也很多人,得分成男女两个席区。

    女眷这边,由魏氏领携,侯府老夫人去的早,魏氏早已执掌中馈多年。

    魏氏下手坐着肖二奶奶,帮她一起招呼客人。

    说是帮忙,其实全程都只有肖氏一个人带着仆妇在忙前忙后,魏氏只需要坐在主位上坐享其成就可以了。

    就像现在,众人都在询问咬秋宴上的寒天冻到底是何点心。

    魏氏作为女主人,懒得一个个搭理回应,交际的事就全抛给了肖氏去处理。

    肖二奶奶无奈,只能放下手中的筷子,笑着迎合道,“三姑奶,瞧您说的这话,就算这次咬秋宴您没回来,我们做小辈的,也是要把这可口的点心送到南坪去给您尝尝的,再说了,这可不是京城的糕点,是我大嫂特意嘱咐人做来给大伙尝鲜的,京城其他地方可吃不到,唯咱们侯府独一份~!”

    三姑奶惊诧道,“哎呦喂,我刚离京那会,侄媳才刚进门,我记得那会她还是个羞答答的小姑娘,没想到转眼十几年过去了,竟练就了这番了不得的手艺,咱们府里的人可真是好口福,有这么位贤惠的当家主母。”

    “三姑奶,其实您想说自个好口福吧,来一趟就是为了吃这个点心~。”

    “看看看!老二家的嘴皮子溜的很嘛,连我一个老太婆都敢奚落,回头让老二好好管管你~!”

    众人笑做一团,肖二奶奶连喝了两口小酒算作赔罪。

    此事揭过,话题又回到了寒天冻上,众人无不夸奖魏氏心思灵巧,称赞侯府众人好福气。

    魏氏坐在主席上,一边接受着大家的恭维,一边心情独好。

    侯府虽不是每年都举办咬秋宴,但一般隔个3、5年都会办一次,魏氏操办过好几届了,可哪次都没像这次这样,得到过这么多的夸赞,一时间有些飘飘然。

    男宾那边,同样有人夸赞这寒天冻别具一格,不过没有女眷那边那样夸张,毕竟男人更关心的还是政事。

    咬秋宴就在这样的和谐氛围下进行,喝点小酒,吃点点心,夜色渐浓,当寓意着家族兴旺、长长久久的第19道小菜上齐后,便也预示着咬秋家宴的结束。

    京城里头有宅院的,便先行离去,没有宅院的,便都在侯府住下。

    待送完最后一批客人,魏氏让人扶着醉醺醺的侯爷下去歇息,见自个儿子虽喝了点小酒,但却并无大碍,便叫他留下,同时留下的,还有肖二奶奶。

    “弟妹呀,今日这场家宴能如此成功,少不了你的功劳,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肖二奶奶诚惶诚恐道,“我哪当得大嫂如此夸,不过就是搭把手,功劳全在大嫂,大嫂您才是最辛苦的那个。”

    “得了,不过就夸你两句,这么紧张做甚?”魏氏赶紧让人把肖氏扶起,嘴上虽这样说,但却很满意肖氏的反应。

    肖二奶奶与魏氏做了这么多年的妯娌,对她的脾性最是了解,魏氏好大喜功,且喜欢指挥他人,从这个层面来讲,肖氏能做到让魏氏挑不出任何毛病。

    所以说,她虽嫁的是侯府庶子,但日子却过得滋润。

    因为会看眼色,听话,深得魏氏喜欢。

    “行啦,弟妹你就别拍我马屁了,依我看,这次功劳最大的,当属季府四姑娘。”说着,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一旁的余少恭。

    对于自己这个优秀的儿子,魏氏是十分满意的。

    在她看来,全京城的姑娘都应该孺慕她的儿子,所以对于季如玉的示好,她理所当然就归类为这种。

    虽然她对季如玉这次奉上的寒天冻很满意,但想要凭这么一个糕点就扒拉上她家儿子,那是不可能的。

    立了功不假,但季如玉的身份地位实在低下了,远远配不上她儿子,不过该有的奖励,他还是会给的。

    遂道,“弟妹,趁着现在刚掌灯不久,你派人去季府一趟,给他们送个拜帖,就说明日你替我去她们府上坐坐,顺带替我道声谢。”

    肖氏心下不怎么愿意,要道谢,你自个不会去啊,非要让我替你去,你瞧不上别人小家小户,我难道就拉得下这个脸?!好歹我也是侯府里的二奶奶好吧~!

    心里虽这样想,却笑道,“好的,我这就去准备。”

    “嗯,”魏氏满意点头,“你去库房里,挑几匹云丝卷过去,那可是太子赐下的好东西,给你撑撑脸,哦对了,这步摇你也拿去,就当是我赐给季四姑娘的礼物。”

    魏氏随意挑下一根金簪,递给肖氏。

    肖氏领了金簪,先行告退。

    肖氏走后,魏氏又拉着儿子说了几句体己话,这才放人。

    外头,肖氏急匆匆往库房赶去,这大半夜的,遣人去送拜帖,这事也就魏氏做得出来,也不怕搅乱了别人的作息时间。

    肖氏讥笑一声,谁让人家是正经的侯府夫人呢,想怎么任性就怎么任性。

    也对,反正他只是按魏氏的吩咐办事而已,管那么多干嘛,咸吃萝卜淡操心,只管去办就是了。

    来到库房,挑了三匹云丝卷,正要命人和着金步摇一同送过季府去,却被人叫住。

112. 转送

    “世子?”肖二夫人见来人是余少恭,不由有些诧异道,“恭……恭儿,你、你来这做什么?找二婶有事么?”

    余少恭虽是世子,但待人却极为谦和,丝毫没有世家子弟的骄纵,是京城出了名的青年才俊。

    肖二夫人在面对魏氏的时候,多少笑得有些惺惺作态,但在面对余少恭时,笑容却有几分真。

    侯府世子,按理来说,在这府里,除了老侯爷和侯爷之外,唯他地位最尊,可余少恭却从来没有因为这点,而瞧不起他们二房,这样的人,自然让人讨厌不起来。

    说起来,肖氏还真是有些羡慕魏氏,明明是个脑壳蠢的人,爱装模作样,拿腔拿调,却偏生命好,不仅出身显贵,还嫁与王侯之家,最后生的儿子,也是人中龙凤。

    再看看自己,嫁的是侯府里的庶子,丈夫对她没有多敬重,最主要的,是她的肚子不争气,嫁过来十来年,硬是连个屁都生不出来!

    眼看院子里的庶子庶女满地跑,丈夫纳了一个又一个的妾,最近还逼着自己,把妾室生的孩子过继成嫡子,这她就没法忍了!

    又不是她不想生,是真的生不出来,她有什么办法?

    这些年,她看遍了京城里的名医,名医们都说她的身体没问题,只是有些宫寒,受孕率比较低而已。

    所以真的不怪她,要怪就怪男人是个喜新厌旧的动物,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一年到头才来她房里几次,她本身就些宫寒,想要怀上就更难了!

    这也是为什么她好端端的,要来巴结魏氏的原因。

    毕竟在这府里,没有孩子作为依靠,她就只能依靠大房了。

    当然,肖氏也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想要在内宅之中站稳脚跟,子嗣永远是绕不过去的坎。

    可要让她心甘情愿地接受其他女人的孩子,把这孩子当成亲生的来抚养,她委实做不到。

    还好他如今也才30来许,还不算太老,他甚至听说有人四五十了,还老蚌含珠的,所以总归还是有希望的,他可不想养了别人的孩子来跟自己的孩子争抢家业。

    反正不到最后一刻,她是不会妥协过继别人的孩子,还好如今有魏氏这边给他撑腰,丈夫也不敢闹她闹得太凶。

    肖氏收回思绪,再看眼前如同月下谪仙般的余少恭时,心中对魏氏的艳羡多少有些收敛了。

    “说什么拜托不拜托的,真是见外了,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就直接吩咐婶。”

    余少恭从随从手上拿过一只玉盒,递给肖氏,“前些日子,侄儿路过金凤楼,见一玉簪十分可人,便顺手买了,恰好今日婶要派人去给季府送拜帖,那侄儿便拜托婶把这东西一同带去……”

    “这是……带去给谁的?”肖氏一时有些好奇道。

    余少恭温润一笑,“还能有谁?自是沈姑娘了。”

    肖氏有些哑然,是啊,她这问题不是白问吗,在季府与余少恭有牵连的,不就一个来自陇中沈心然么……

    不过,他们两人统共也就才见过两次面,这两次会面她都在场,她可不记得余少恭对沈心然有什么特别之处,且这两次都是老侯爷逼着他去的。

    倒是沈家那姑娘,隔着帘子偷看了余少恭好几回,那火辣辣的眼神,便是连她一个局外人,也能明显感觉到一股爱慕。

    也是,京城里可是极少有闺秀见了他这侄子,能忍住不多看两眼的。

    所以对于这次,余少恭主动要求她替他去送簪子的时候,她多少还是有些诧异的。

    在她印象中,她这侄儿可从未主动送过任何东西给任何女子,虽说对方是他名义上指腹为婚的对象……可是若他不愿意,大可不必花这些精力,直接按老侯爷的命令娶回来做个摆设便好了,送簪又是为何?

    肖氏不由好奇的打开了盒子,这一看,不禁吓了一跳。

    是金凤楼最新出的绞银丝镂空碧玉簪!

    作为京城贵妇圈的一份子,肖氏对金凤楼的首饰自是如数家珍。

    别看这金凤楼是最近半年才开的首饰楼,但里头售卖的东西,早已成为了京城流行首饰的风向标。

    每季新出的产品,一摆出来,倾刻就能售罄。

    肖氏关注的大多是一些金饰,步摇,或是红宝石之类的头面首饰,绞银丝的镂空碧玉簪属于少女系列,他关注的不多。

    但即便如此,也不妨碍她知道这绞银丝的镂空碧玉簪,乃是最新推出的少女系列的首饰。

    新推出的东西可是很难买到的,要么早早去排队抢购,要么下五六倍的高价,提前预定……就是不知余少恭买的这簪子,是哪种情况?

    该自己知道的东西,她可不敢乱问,肖氏收起好奇心,笑道,“恭儿放心,这东西交给二婶,保证替你送到沈姑娘手上。”

    “那就有劳婶婶了,哦对了婶,明日太傅那边也没有什么课要给太子授的,我便随婶去一趟季府吧。”

    目送余少恭走后,肖氏这才赶忙安排丫头去季府送拜帖。

    她则仍处在震惊当中,今日的怪事真是一件接着一件。

    自个这表面看起来温和有礼,实则内心高傲至极的侄儿,竟主动要送礼给女子?明日还要随她一同去季府?

    若不是她亲眼所见,当真是不敢相信。

    而且既然是要她替他去送礼,就说明,他私下里的确没有跟这个沈姑娘有来往。

    可既然是没有来往,为何突然对这个沈姑娘改变了看法呢?

    肖氏纳闷之际,也回想起了最后一次见到沈心然的场景,与前几次完全不同,朴素清简的装扮,却散发着别样的魅力,话不多,却字字都铿锵有力……

    她犹记得那次,这个寄人篱下的表姑娘,可是在别人的主场,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而同样是来自季府的四姑娘,今日可是凭借着奇异的点心,赢得了一向挑剔的魏氏的心。

    一个小小的季府,还真是卧虎藏龙。

    肖氏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看来明日之行,注定不会太平了。

113. 夜探

    季府,梧桐苑。

    临墨看着案几上三匹秀美的绢布,不由惊叹道,“姑娘好福气,这云丝卷可是宫里贵人们才享用得到的织品,如云似雾的,姑娘穿上肯定很好看!”

    季如玉嗤笑道,“什么好福气,这又不是给我一个人的,你没听刚才过来送帖的人说吗?这里一共三匹云丝卷,是侯夫人赐给我们姐妹三人的。”

    他特意把‘姐妹三人’咬重,语气里的不满呼之欲出。

    当然了,这不满自然不是对候夫人的,而是对季如月和沈心然的。

    寒天冻明明是以他各人的名义送去侯府的,凭什么季如月和沈心然也得了赏赐。

    临墨见气氛不对,安抚道,“姑娘莫生气,夫人刚不是说了吗,侯夫人之所以这样做,那是不想落下话柄,让人说她厚此薄彼……”

    “那也不行!凭什么那两个贱人要来分我的功劳!”季如玉气呼呼道。

    临墨有些尴尬,别看季如玉在外人面前一副稳重大方的模样,实际私下里脾气大得很。

    然而即便她脾气再大,也是主子,临墨只有受着的份。

    眼观鼻,鼻观心,临墨瞥见桌上还有一个木盒子,立马灵机一动道,“姑娘,这不还有一件东西,是侯夫人独自赐给你的吗?”

    季如玉不屑的撇撇嘴,“一个破木盒装着的,能有什么好东西?”

    “姑娘不如打开来看看,不管怎么说也是侯夫人赐的东西,或许会有惊喜呢。”

    别说还真让临墨给猜对了。

    魏氏做事向来只凭喜好,说要赏什么东西给别人,随手就赏了,也不考虑季府有三位嫡姑娘,只赏季如玉一人的话,难免会惹来非议。

    所以肖二奶奶就在库房里找了一个看起来不起眼的老檀木盒子,把金步摇装了起来,放在这堆云丝卷里。

    至少看起来不会那么扎眼。

    而送过来的时候,也没多解释,只说是侯夫人额外赠送给四姑娘的小玩意儿。

    “拿过来吧。”经临墨提醒,季如玉才记起还有这么个不起眼的小盒子,招手让对方把盒子拿过来。

    盒子入手有些沉,拿近了才发现,竟是老檀木雕成的。

    季如玉可不是个不识货的,一见这盒子的质地是老檀木,便多了一份期待,赶忙命临墨把盒子打开。

    盒子打开的一瞬间,纯金的光芒,配合着摇曳的烛火,刺的季如玉的眼睛有些睁不开。

    “姑娘,是纯金打造的凤头金步摇!难怪盒子那么沉!”

    季如玉赶忙夺过步摇,在烛光下,步摇闪烁出更加璀璨的光芒,精雕细琢的风头吐露出十来株心蕊,心蕊如同花树垂下,随着手上的动作,四下摇荡,华美无方。

    “姑娘,这步摇得用多少金子才能打造出来啊?侯夫人对您可真好~!”临墨跟在季如玉身边也有好多年了,好看的首饰也不是没见过,二夫人就是来自蓟丘的士族之女,压箱柜里就有不少名贵的首饰,都给了自家姑娘。

    可那些首饰就算是祖传的,也是蓟丘那边的老手艺了,哪能跟京城这边一等一的豪门大族的侯府相比,人家随便赐下来的一根金凤步摇,都华丽的快闪瞎人眼了。

    没想到这么一个看似不起眼的檀木盒子里,竟藏了一件如此华美的首饰,季如玉心情瞬间好转。

    再一想到帖子里说的,明日肖二夫人或许会携世子上门,她脸不由就红了起来。

    肖二夫人上门,他大概是能想到来干嘛,可世子也要上门,却多少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在这样的特殊时期,侯夫人还特意用一个不起眼的木盒子,装了一只华贵的步摇送给她,这是不是代表了不同寻常的意义呢?

    季如玉立马命人拿来铜镜,比对着镜子,在那儿别步摇,一边别,一边娇羞的笑。

    她看了看桌上的云丝卷,只恨这云丝卷送来的太晚,要不然她定要命人裁成漂亮的裙子,明天就穿上!

    在季如玉自我陶醉的时候,一道不合时宜的扣门声,打断了她的幻想。

    “谁!”季如玉怒斥道。

    临墨皱了皱眉头,上前撩开帘子,见是冬乔,有些惊讶,但立马换上笑容,把人迎了进来。

    “姑娘,是冬乔。”

    不仅临墨感到惊讶,季如玉听了,也是有些许讶然。

    说起来,这冬乔也是个妙人,原是老夫人院里的二等丫鬟,因着上头有个一等的姐姐罩着,纵使平日里在松鹤堂懒散些,也没人会说他什么。

    偏不知哪根筋搭错了,求了去沈心然那的名额。

    以前沈心然痴傻,好糊弄,冬乔没少占便宜,还时常撺掇着沈心然到各院走动,献媚巴结众人,倒是得了不少赏钱。

    如今沈心然开悟了,这冬乔在怡华院的日子可不好过,毕竟是老夫人那边出来的人,上回还传了个假消息回松鹤堂,这下两头都不是人,得罪了沈心然,又得罪了老夫人。

    能一下就得罪两头,这人脑瓜子明显不是个机灵的,但胜就胜在眼尖,嘴利,行动快。

    自从失了衣香迎香两个帮手后,季如玉就一直在寻找替代者。

    如今想要在怡华院再安插人手,明显是不可能的了。

    连老夫人当初想安排人到怡华院里,也被老伯爷拒绝,她肯定没这个能耐。

    何况她自个人手也不多,反观沈心然那边,单丫鬟就有七个,制式都快赶超他了,凭什么要她再塞人进去!

    想来想去,也只有冬乔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这丫鬟的确是个脑瓜不机灵的,但这样就很好,容易掌控,而且再怎么不机灵,也肯定比衣香迎香两个木头美人要好。

    要不然,以前也不可能轻轻松松左右了沈心然的想法。

    当然了,这其中有沈心然的原因,也有冬乔是家生子的原因……总而言之,冬乔还是有他的优点的,嘴皮子快,行动利索,只要打探到了一点蛛丝马迹,甭管有用没用,都会兴冲冲跑来邀功,就算这事只有一分苗头,也会被她吹嘘成三分真。

    反正在怡华院,她也缺个眼线,有个冬乔来跑腿,总比没有的好。

    便在前不久,悄悄把冬乔拉到了她这边来。

114. 嫉妒

    这么晚了,冬乔还摸过这来,定是有什么要事。

    想到此,季如玉脸上的怒色消去大半,点头让临墨迎她进来。

    “打搅四姑娘休息了,还请四姑娘恕罪。”进来后,冬乔先小心翼翼地请了罪。

    自从她得罪了沈心然,又在松鹤堂那边报了假消息后,就一直被冷着,两边都讨不到好,如今好不容易搭上季如玉,自是要小心应付着。

    见她如此诚惶诚恐的模样,季如玉便朝临墨扫了一眼。

    临墨心领神会,走上前,挽着冬乔的手,拉起身道,“起来吧,这么紧张作甚,都是自个人了,我们四姑娘对自个人一向宽厚,不用这么紧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闻言,冬乔松了一口气,连声称是,脸上堆着讨好的笑道,“四姑娘,奴婢有事禀报。”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盒子。

    “这是……?”季如玉的目光,不由移到一旁的木盒,握着金步摇的手有些紧。

    果然听冬乔道,“今晚奴婢解完手出来的时候,发现有个丫鬟在院门口探首探脑,那丫鬟是个面生的,不像咱们府里的,婢子一时好奇,就出去问了一下,四姑娘,您猜怎么着?!”

    见季如玉不满的皱了皱眉,冬乔也不敢再吊着他的胃口,连忙道,“这人竟是侯府肖二夫人身边的丫鬟!”

    季如玉眉头一挑,“肖二夫人身边的丫鬟?她去你们怡华院干什么?”

    “这也是奴婢好奇的,大半夜的,跑到我们怡华院来干嘛?”说着,神秘一笑,“原来呀,那丫鬟是侍奉了肖二夫人之命,来给我们家六姑娘送东西的。”

    “送东西?”季如玉的目光落到冬乔手上,“可是你手上拿着的玉盒子?”

    “回四姑娘,正是这玉盒。”冬乔把玉盒递了上去,“那丫鬟见我从院里出来,便放心把盒子交给了我。”

    这盒子通体呈碧绿色,单一个盒子就已经如此华贵,真的很难想象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然而无论装的是什么,肯定比他手上握着的金步摇要珍贵。

    季如玉不动声色地用袖口遮住金步摇,把它垫置到大腿上,这才空出双手去打开玉盒子。

    玉盒打开,他不由双手捂唇,震惊道,“居……居然是……”

    居然是金凤楼最新推出的限量版玉簪!银丝碧玉天陶绘!!!

    银丝碧玉天陶绘,顾名思义,簪子用到了金凤楼最出名的绞丝技术。

    若这仅仅只是一款新推出的首饰,季如玉大可不必震惊到这种程度的。

    这簪子稀罕就稀罕在,不仅用到了金凤楼一贯的绞丝技艺,传闻,金凤楼还要在它身上实验不同的制饰工艺。

    一个绞丝技艺,就已让金凤楼成为了京城首饰界的新贵。

    在这样的基础上,还要再创新,再研究,再突破。

    这款首饰,能不引人注目吗!

    今天见到了实物,她更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只见碧绿色的玉簪上,连接了三四个白瓷烤成的桃子,桃尖微红,看着粉嫩可口,四周是银丝绞成的叶子。

    银丝碧玉天陶绘,果然名不虚传!

    绞丝技艺原本就已经够震撼人了,如今金凤楼又研制出了把陶瓷和碧玉两种完全不同的材料融合在一起的技艺,想必在不久的将来,等这款玉簪能够批量生产之后,必又将引领另外一场流行风暴!

    而肖二夫人之所以感受没那么深,乃是因为“银丝碧玉天陶绘”是专门做来给少女配戴的,她自然就没什么太大的感觉了。

    季如玉不一样,本身就是一个爱美的少女,对这样一个还未面世之前,就已引爆闺秀圈的首饰,自然格外关注!

    这样的首饰,在今日见到实物之后,更激发起了她想要拥有的**。

    按理来说,她乃季府正宗嫡女,母亲执掌中馈多年,家底丰厚,想要买一件好的首饰,并不难。

    就算是金凤楼卖到爆款断货的18种不同的小花银簪,她也集了有6款之多,不是同为嫡女,却穷酸的季如月可比的。

    可即便如此,她也根本抢不到“银丝碧玉天陶绘”。

    不,不止是她。

    她敢打赌,京城里九成九的闺秀,都抢不到这簪子。

    因为这簪子,只出三支!

    一支据说被某位皇商预订,另一支做好后,是要送去长公主府的,作为庆祝长公主之女清河郡主的及笄礼。

    如此一来,便只剩最后一支……

    季如玉做梦都不敢想象,最后一支玉簪会出现在她面前!

    不说这东西价值连城吧,但至少是有钱都难买到的!

    毕竟这世上只有三支……

    然而就是这样珍贵的簪子,却出现在了她面前?

    不!是出现在了沈心然的怡华院?!

    若说这是肖二夫人赠送给沈心然的礼物,他压根就不信!

    先不说肖二夫人跟沈心然没有半点交集,纵使见过几面,也不可能送这么珍贵的簪子!

    再说了,就算肖二夫人想送,那也得买得起兼买得到啊!

    肖二夫人不过是侯府二房的主子,怎么可能抢得到如此珍贵的银丝碧玉天陶绘,若换成侯夫人,还有这可能。

    季如玉突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她赶忙拿出玉簪,把里头的衬布也给取了出来,果然在玉盒底部发现了一张小签。

    她拿出小签,左右看了看,是用干树叶裁成的,上面落了一行字:君素洁,如此簪。

    字是小篆,透着一股温润气息,如皎月照人。

    一看这字,季如玉脑里立马就想到了一个人,余少恭!

    莫要嘲笑她肤浅,虽只见过两三次面,可她早已被对方出众的外貌、温润的言谈、深厚的背景所折服。

    哪个少女不怀春,莫说她还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过余少恭,京城大部分的闺秀,甚至连见都没见过余少恭,还不是对这个京城四公子之首的青年俊才倾慕不已。

    反正自从见过余少恭之后,她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人,要嫁就当嫁给这样优秀的男子,再难凑合。

    季如玉顺着这个小签往下看,果真见最后的落款,是一个“恭”字。

    她的手在颤抖,指关节发白,心中有一团叫做嫉妒的怒火在熊熊燃烧!

115. 因果

    凭什么!

    凭什么她沈心然一个如此卑贱的乡下佬,能得到余世子的垂青!!!

    凭什么她沈心然死爹死娘,还能得到这么好的一门婚事!!!

    不!

    余世子这么优秀,根本不可能看上沈心然那蠢货!

    一定是沈心然私下里去勾引他!

    对的!一定是这样的!

    可恶!仗着自己有一个好看的脸蛋,仗着自己有一纸婚约在手,居然去勾引世子?!

    这个女人真是不要脸!

    贱人!贱人!贱人!

    以前装的跟个小白兔一样蠢笨,现在又假装清高!

    果然跟娘亲说的一样,这贱人不是个简单的货色!

    气死我了!季如玉的手在颤抖。

    这贱人只配给人当小妾,像她那样低贱的出身,还想做正室?!我呸!做梦!!!

    季如月因为手上用力过猛,差点把握在手里的碧玉簪子给掐爆。

    过了许久,她才平定情绪道,“可有人见你收了这簪子?”

    冬乔赶紧回话,“当时婢子刚从茅房出来,并未见到其他人。”说着,有些疑惑地低语道,“就是那送簪的人也忒小心谨慎了吧,在门口探头探脑的,深怕被人瞧见一般……”

    季如玉嘴角的冷笑更浓,男女私相授受,自是怕被人看见了。

    不对!他俩有婚约在身,送点东西很正常,怕什么人看见?又为何要多此一举,让别人来送?

    莫非……莫非是世子不想让人知道他和沈心然的关系?!

    很有这个可能!季如玉眼睛一亮。

    世子是什么人?京城四公子之首,有多少女子爱慕他,他怎么可能会看上沈心然那种货色!

    对的!一定是这样的!

    其实世子压根就对沈心然不感兴趣,只是碍于两人有婚约,沈心然又巴巴往上贴,世子这么谦恭有礼的一个人,不好拒绝,所以纵使心里对沈心然再厌烦,也不好当面表现出来,甚至碍于礼节,还得回赠对方一根簪子……

    不得不说,季如玉的想象力实在丰富,仅仅凭借一根簪子,就能凭空想出这么多有的没的故事来,完全可以去写话本了。

    不过,作为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会这么多疑而敏感,实属正常。

    可无论如何,她还是成功说服了自己,只要世子一日还未娶沈心然,她就还有机会。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沈心然真的嫁过去了又怎样,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她迟早会取而代之,成为常伴世子左右的那个人!

    以前或许她没有这种自信,但现在她有了。

    不为别的,只因连像沈心然那种蠢货,都能从世子那儿骗取到同情和关注,足以证明世子是多么的善良,同时也证明世子洁身自好,没有接触过太多的女人,才会轻易上沈心然的当。

    而她自认为不比沈心然差,沈心然除了脸蛋比她好点外,其他地方哪里比她强了?

    若有机会让她和沈心然一同竞争,她相信世子一定会看到她身上的闪光点,从而喜欢上她!

    就算她的身份也配不上世子,但好歹她是伯爵之女。

    至少要比沈心然强吧。

    沈心然要不是被她们季府收留,现在早睡大街去了,哪还能摆千金的谱,过着如今锦衣玉食的生活呢!

    所以沈心然若是识趣,最好就乖乖把世子让给她,要不然,呵呵~!

    季如玉脸上的表情有些狰狞,冬乔打了个激灵。

    季如玉瞬间又恢复了原本的表情,对冬乔道,“既然没人看到你收了簪子,那你就把它放到我这,我帮六妹妹好生收着,你就当今天这件事没发生,别人问起,你就说没见过这只簪子,知道了吗?”

    冬乔很识趣的点点头,“婢子知道了,请四姑娘放心,婢子嘴严着,谁问也不说。”

    “嗯,很好。”季如玉很满意的点点头,扫了一眼临墨,临墨会意,取出一个荷包,塞到冬乔手里,笑道,“这是我们姑娘赏你的,以后若还有什么事,记得要第一时间过来通报我们姑娘。”

    “是是,婢子一定记得,谢谢四姑娘打赏!”冬乔感激涕零道。

    “行了,你下去吧。”季如玉挥挥手。

    冬乔很识趣地退下。

    出了屋子,冬乔就迫不及待地取出荷包,打开一看,足足有半锭银子,可把她高兴坏了。

    自从得罪了沈心然和松鹤堂那边,他可有好长一段时间没领过赏钱了。

    如今一领,就是半锭银子,能不高兴吗!

    颠了颠手里的银两,估摸着怎么也有七八两之多,今日这趟可真是赚大发了。

    这更坚定了冬乔要紧紧抱住季如玉大腿的想法。

    领了赏银,步调都变轻快了,不过冬乔也不敢太得意忘形,吸取了前两次的教训后,这回可小心多了,再确认院子外没人蹲着后,这才迅速窜出梧桐苑,悄悄朝怡华院潜回去。

    然而冬乔永远都不会知道,刚才他截获的那支玉簪子,价格可远不止八两银子。

    当然了,即便她知道了,还会不会这么做,也是两说。

    总而言之,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在沈心然忙着其他的事情,早已经忘记要处置她的时候,她自己又跳了出来,依旧像前世一样,选择了倒向季如玉。

    沈心然的重生,看似改变了很多东西,然而并非所有事情她都能掌控,有些事,就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依旧照着历史的轨迹在发生着。

    命运的齿轮,从来没有停止过转动……

    “哐当”一声。

    话说冬乔离开后,季如玉就再也忍不住了,手一拂,把三匹云丝卷狠狠扫落地。

    再举起檀木盒子,摔在了地上,与此同时,原本垫在她膝盖上的金步摇,也掉落在地。

    “贱人!贱人!贱人!”他气呼呼的在不摇上踩了两脚。

    眼看他就要把银丝碧玉天陶绘摔出去了,临墨赶忙上前来阻止道,“姑娘,万万舍不得!”

    最终沈心然举起的手,缓缓收了回来。

    刚刚她虽然说服了自己,把一切都归结于是沈心然在作恶,在勾引世子。

    可再怎么说服了自己,还是要把脾气发出来,心底才畅快的。

116. 计划

    发完了脾气,这才吐出一口浊气,看着手中的银丝碧玉天陶绘,爱不释手的摸了摸,这可是限量版的玉簪,她怎么舍得砸呢~。

    而且这还是世子“送”给她的礼物呢,她自然要好好的珍藏起来。

    季如玉抬头扫了一眼凌乱的屋子,对于那些被砸碎的摆件并不在意,只指着两件东西道,“云丝卷你收好了,还有这金步摇,明日辰时之前给我修好。”

    “辰……辰时?”临墨看着被踩扁的步摇,难为情道,“姑娘,辰时银楼还没开呢,婢子到哪找人给您修……”

    越说到后面,他的声音就越小,尤其是再看到季如玉狠狠瞪过来的眼神后,呐声道,“是,姑娘,奴婢知道了。”

    自从十岁开始,她就服侍季如玉,是梧桐苑里服侍季如玉时间最长的婢女,最是了解季如玉脾性。

    四姑娘既然说了要,那就必须明日辰时前把步摇修好了送到她面前。

    要不然发起脾气来,可不是她们这些下人能够抵挡得住的。

    二夫人表面上看起来对四姑娘严厉,实则最是宠溺四姑娘,四姑娘想要什么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二夫人总会想方设法满足她。

    这就养成了四姑娘外表端庄贤惠,内里刁钻野蛮的性格。

    谁让她只是一个下人,四姑娘便是让她今晚去找匠师修,她也得去呀。

    见临墨应下,季如玉便满意的点点头,“毕竟明日,世子可是大有可能会来的,怎能不带上侯夫人赐下的金步摇呢~!”

    临墨有些忧心忡忡道,“那……若是世子来了,问起六姑娘碧玉簪子的事……怎么办?”

    季如玉皱起眉头,忽而低声一笑,“放心吧,我不会让她有机会出现在世子面前的~!”

    说着,勾勾手,贴在临墨耳边吩咐道,“上次交代你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临墨心领神会道,“姑娘放心,那边婢子已经交代下去了,花婆子是个眼皮子浅的,见钱眼开,婢只是给了他些许好处,他就已发誓要效忠姑娘了。”

    “嗯,很好,”季如玉点点头,“计划提前。”

    临墨有些哑然,“姑娘,真的要提前吗?这可不是一件小事,若仓促提前,恐怕……”

    季如玉冷笑一声,“恐怕什么?这事迟早都要做的,早一天和晚一天有什么区别?更何况明日世子就要来,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那个贱人见到世子。”

    说着,呵呵一笑,“既然见不到,也无从问起碧玉簪子的事,但单是这样,还不足以解我心头之恨,那贱人不是仗着自己有一张漂亮的脸蛋为所欲为么,那我就要看看,她没了漂亮的脸蛋,还拿什么跟我争!哈哈哈哈!”

    许是因为太过得意,季如玉竟笑着笑着呛到了。

    她抚了抚胸口,嘴角翘起一丝冷笑。

    沈心然,是你逼我的,要怪就怪你不自量力地跟我抢世子!

    季如玉突然起身,朝临墨道,“走,随我去一趟春晖园,我要去找母亲商量一件事,只有这件事情办妥了,我今晚才能安睡。”

    春晖园的灯,一直到半夜才熄灭。

    当事人沈欣然,对此一无所知。

    第二日。

    季府二房的人很早就起床了,尤其是春晖园,一阵叮叮当当,似乎在准备着什么。

    肖二夫人也不是没有来过伯府,只是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事前会递上拜贴。

    一般来说,客人到主人家做客,都会事先下拜帖。

    下半拜帖不仅仅是对主人家的尊敬,同时还能避免客人到的时候,主人不在。

    不过那也得看上门做客的是谁。

    像肖二奶奶,是侯府之人,想来就来,下什么拜帖。

    若是主人家不在的,便会让家仆送一封快信去,遣主人家回来。

    以往也是如此的,偏生这次临时来了一个拜帖,虽然是大半夜来的,有些不合时宜,但这已经给足了伯府面子,便是连老夫人那也惊动了。

    沈欣然照旧睡到天光铮亮,没去松鹤堂请安,自是不知道这事。

    不算他去请安了,老夫人等人也不会让她知晓世子今天回来的消息。

    这不,他还未出门,怡华院门口就被老夫人派来的几个丫鬟婆子给堵住了。

    这些人甚至都不让藿香白术黄麻等丫鬟离开院子,说是今日有贵客来拜访老夫人,既然沈心然生病了,就让她在院子里好好呆着,别出去乱走动,免得把病气过给了贵客。

    黄麻气呼呼地把这件事禀报给了沈心然。

    沈心然只是笑了笑,又躺回了床上,她又有理由赖床了。

    对于老夫人突然间派人过来守住她院子,不准他出门,他倒是有些意外的。

    季府来贵客?能来什么贵客呢?

    上辈子他在季府都生活了3、4年,也不见有什么贵客来。

    不过他对此一点都不好奇,倒是老夫人用的理由,着实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他平日里为了少去老夫人那请安,用的理由都是身体不舒服。

    只是没想到这次老夫人竟用回这个理由,回敬了她,确实让她有些哭笑不得。

    这是不是就是世人所说的作茧自缚呢。

    不过还好她最近也不需要出门,自从和张宝宝发生了冲突后,对方最近这段时间的试探越来越频繁,甚至都开始找人跟踪她了。

    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沈心然已经有好些天没去过药铺了。

    若是有事,马宝田自会让小丁豆来通知她。

    所以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至于马宝田会不会采取其他过激的行动,想来再他没有摸清楚自己底之前,还是没这胆的。

    但无论如何,留给她的时间都不多了,若她还是不能想到办法阻止张宝宝继续试探的话,安稳的日子也不会太久了。

    一想到张宝宝的事,沈心然便睡意全无。

    从床上起来,让藿香随意梳了个头,喝了点小厨房熬的小米粥,便拿了本书,随意依在窗边,看起书来打发时间。

    就在这时,院子外的春草却急的团团转。

    ……

117. 作陪

    春草是松鹤堂的二等丫鬟,今早恰好由她负责传膳。

    各房主子走后,她开始上菜,却见屋里还留了个二夫人,刚进来的时候,还隐约听到二夫人提及了六姑娘……

    春草赶忙低下头,假装在布菜,心思却早就飞到了其他地方。

    布完菜,春草没有立刻离去,而是贴在窗边偷听。

    但终归是隔了一层阻碍,听得不够真切。

    只断断续续听到什么肖二夫人要来,世子也会来,想办法不让六姑娘出来之类的云云。

    春草是受过沈心然恩惠的。

    上次若不是有沈心然及时出手相救,他可能就被三爷玷污了。

    这份恩情,春草一直铭记在心。

    并非是给沈心然通过一次消息就能够抵消的。

    府上的人都知道六姑娘跟世子有婚约在身,而明眼人也能瞧出其余两位姑娘对世子虎视眈眈。

    其他院子春草不敢保证,但春晖堂的人多少都听说过三夫人求老夫人让七姑娘给世子做妾的事。

    简直是荒唐至极,堂堂伯府嫡女去给人做妾,说出去也不怕让人笑话。

    这道理连她一个丫鬟都知道,没理由三夫人会不懂,只能说明七姑娘对世子极为痴恋。

    这倒也正常,毕竟余世子名声响亮,乃是响彻京城的玉树公子。

    贵为京城四大公子之首,少女爱慕,实属正常。

    便是连四姑娘这么能忍,这么端庄的人,也每每在肖二夫人或者世子来季府的时候,盛装打扮一番。

    由此可见,府上两位嫡姑娘对世子都是动了心思的。

    春草不敢多听,免得被人发现。

    收了早膳后,连忙就朝沈心然的怡华院赶来。

    然而紧赶快赶,始终还是慢了一步,她到的时候,怡华院门口已有老夫人派的人在把守了。

    春草不敢出去,只能躲在廊下等待机会,可似乎院里的人也被限制了自由,根本没人出来。

    眼见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春草只能咬牙退下。

    她不能出来太久,不可能一直都在这里等着。

    可若真要就这样走了,又实在对不住六姑娘。

    思索片刻,春草突然有了个主意……

    松鹤堂里。

    老夫人言笑晏晏,命人端上最好的糕点和茶。

    这次不仅肖二夫人和世子来了,还带来了唐夫人,以及太傅之孙柳清河等人。

    伯府可从来没这么热闹过。

    要是放在平时,这些人,伯府一个都攀不起,如今却都齐聚在松鹤堂。

    老夫人能不高兴么!

    她笑得连嘴都合不拢了。

    薛氏也没想到会来这么多人,她原就以为肖二夫人一个人来,至于拜帖上说世子可能会来,也只是可能而已,谁又能确定呢。

    所以在女儿告诉她,希望能阻止沈欣然与世子见面时,她不以为然。

    不过即便如此,今天早晨,她还是留下来跟老夫人说了昨晚肖二夫人送帖的事。

    还特意把候夫人送了一支金步摇给她女儿的事,反复给老夫人提了几次。

    就是想让老夫人明白,虽然七姑娘也是她的孙女,但明显还是玉丫头有本事,能得到侯夫人赏识。

    这样做,也是希望老夫人不要再添乱,希望老夫人能够全力支持他女儿,帮助她女儿嫁入侯府。

    不过很显然,老夫人还是偏心的。

    这事该说只有老夫人一人知道,然而肖二夫人带人上门来的时候,季如月也在松鹤堂,而且还经过了盛装打扮,丝毫不下于他女儿。

    这说明什么?还不明显吗?就算李氏被软禁,老夫人对三房的偏宠,还是一点都不少!

    所以在看到季如月拖着长长的蝴蝶裙,插着琉璃珠钗出现在松鹤堂的时候,她心里其实是有点生老夫人的气的。

    尤其是听到季如月装模作样地喊她二婶,她真想冲上前去训斥一顿。

    自个母亲被关在院里吃苦,怎么还有脸来掺合这种事呢?!

    不过薛氏向来十分沉得住气。

    也就心里想想罢了。

    还是十分温柔的回应了季如月,把他叫到跟前,好生安慰了一番,让他不要因她母亲的事而埋怨了老夫人。

    放在平日,季如月早就不耐烦了,要不就哭着缠着求老夫人饶过他母亲。

    然而此时的季如月,却是十分乖巧的点头称是。

    着实出乎薛氏的意料。

    不过仔细想想,也在情理之中。

    若季如月真是聪明,就不会在第一时间忙着与李氏撇清关系,称是了。

    就算李氏犯了再大的错,也是他母亲。

    大燕自古以来就有父债子偿,母债女还的传统。

    所以季如月若是聪明的话,就该第一时间担下这个罪,替母承担一半责任。

    然而现如今他急急忙忙撇清关系,目的也太明显了吧,就是要在这个特殊时期扒拉住老夫人这颗救命稻草,毕竟若不是老夫人透露消息给她,她如今也不能如此盛装打扮的坐在这里,自然老夫人说什么都对了,而至于他那受苦受难的母亲,这早就被他抛到了脑后。

    所以薛氏在想明白之后,反而松了一口气。

    也是,不是人人都能像沈心然一样,一夕之间开窍的,尤其季如月还是她看着长大的,什么性子她会不知道嘛。

    果然,老夫人在听了季如月这话后,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果然老三一家都不是能让她省心的。

    哎,老夫人叹了一口气,小儿大孙,也就只能她平日里多费些心思,多看顾着了。

    今日松鹤堂里不仅有几位盛装打扮的女眷,还多了三少爷季元宇,以及五少爷季元淳。

    能被叫到这里来作陪的,除了五少爷季元淳外,都是嫡出。

    原本三少爷是在国子监上着课的,一大早被薛氏派来的人叫了回去。

    原本这样的聚会,是不该让五少爷季元淳出现的。

    他只是三房的庶子,平时里连来松鹤堂请安的机会都少有,更别说是这样重大的场合。

    不过自从大房的两个少爷随着大爷失踪在任上后,伯府就鲜少有拿得出手的男丁。

    伯府优秀的后辈,三少爷季元宇自然是一个,可他一人作陪,未免有些不够分量。

    而季元淳虽是庶子,但学问却做得不错,除了人有些木讷之外,勉强也拿得出手。

    加之三房嫡子季元烈又太小,才七八岁,唯实不适合出现在这样的场合。

    这才把五少爷季元淳从族学里喊了回来,作陪。

118. 表哥

    “今日啊,都是你们年轻人的主场,我老婆子呢就不掺合了,你们年轻人多聚聚。”老夫人年氏自从上次生了一场病后,精神就大不如前,早上才应付完媳妇儿孙的请安,立马又来见客,时间一长,脑袋就发晕,所以提议道,“元宇,你带世子和几位客人去花园里逛逛,别把你们年轻人给拘坏了。”

    听了这话,余少恭先从座位上站起,说了几句客套话,便请了季元宇带路,带他去花园子里逛逛。

    肖二夫人也是个听风能辨雨的主,一听这话,便知道年氏是乏了,便也在年轻人走后,主动提出去薛氏的春晖园坐坐。

    这下松鹤堂算是清静了,年氏反而懊恼起来,她这身体啊,当真是一日不如一日,以前若放着这么一个能攀上上流社会的机会,她便是再不舒服,也会死撑。

    可人呐,不得不服老。

    就算如今她依旧想要继续撑下去,可身体就是不听使唤,刚刚说着话都能打瞌睡,实在太丢人了。

    不过还好有老二家的在,让她来接待尊贵的客人,她倒是放心。

    只可惜老三家的,如今被她禁足,如若不然,这次多少也能沾点好处的,再不济,与肖二夫人、唐夫人攀攀关系也是好的。

    如是想着,他不由叹息一声,关了这么久,是不是也该把老三媳妇放出来了……?

    终归是自个外甥女,老夫人还是有些不忍的。

    “这花园子,连朵花都没有,有什么好逛的?!”

    这回余少恭前来,不仅带了太傅之孙柳青河,还带了自个的表哥,曹骏。

    曹骏与余少恭和柳青河不同。

    余少恭和柳青河,乃是闻名整个京都的四大公子。

    无论容貌,身世,还是才学,都是一等一。

    而曹骏,就彻彻底底是个纨绔子弟。

    他年纪比余少恭还要大上两岁,余少恭今年19,曹俊已经二十有一了。

    21岁的年纪,放在大燕,早已成家立业,而这曹骏,却是连个偏房都没有。

    没有偏房,不代表他没有女人,反倒是屋里各种莺莺燕燕,通房丫鬟,多到数不胜数。

    虽然他与余少恭沾亲带故,但说白了,他母亲也就只是侯夫人魏氏的庶妹,关系亲不到哪里去。

    偏生他还是个心气高的,自从傍上了余少恭这个表弟后,对一般的小家碧玉已经看不上眼了,也学人家京城的公子哥,要娶士族嫡女为正妻。

    所以一直搞到现在,都还没有娶到妻子。

    正室都还没有,自然不能纳侧,所以屋里全是一群通房首尾。

    名声臭得很。

    即便这样,余少恭还是愿意把他带在身边,这更是让人觉得玉树公子名不虚传,温润如玉,心胸豁达,果然不愧是京城四大公子之首。

    曹骏则日益跋扈,恃宠而骄。

    以前初初傍上余少恭的时候,说话还会注意点,如今可不管那么多,他这表弟脾气好的很,从来不会因为他说错什么,做错什么而责罚他,所以就更加随心所欲了。

    见着伯府花园里全是石头假山,竹子松木,他脸上的嫌弃都不掩饰,直接嘲讽道,“我说元宇弟,好歹你们季府也站了一个爵位,不会穷酸成这样吧?连一颗花都种不起?没花还叫什么花园?你不如叫它石头园,或者树园好了!”

    闻言,柳青河眉头微皱。

    他也觉得这个花园委实有些贫瘠寡淡了,但作为一个有教养的士族子弟,他不会允许自己当着主人家的面,说出如此有损主人颜面的话,这不是做客之理。

    虽然他至始至终,都没把伯府放在眼里,甚至若不是今日太学无课,也不会随余少恭前来季府。

    不放在眼里,不代表可以无理,他对余少恭的这个表哥真不喜欢,偏生去到哪儿,都有这人,除了在太学,余少恭身边不带这人外。

    不过这是别人家的家事,他一个外人也不好说什么,更没资格管,所以即便不喜曹骏,最多也就不搭理对方的攀交。

    所以微微皱眉,拉开一点距离,这是柳清河对曹骏不喜的最好表现。

    季元宇可不是柳清河,虽然人家曹骏张口就直接打他脸,可他不能怼回去啊。

    一个小小的曹骏倒是没什么,撇开余少恭,他的身份甚至连季府的庶子季元淳都不如。

    可是没有如果,人家背靠侯府,有余少恭这样一个表弟做依靠,就有嚣张的资本,所以季元宇十分客气道,“曹兄有所不知,家中祖母闻不得花粉,一闻就起疹,所以家中少有花朵。”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曹俊也不好再嫌弃什么,毕竟刚刚才得了年氏的见面礼,自然不好再说难听的话了。

    不过嘴上还是念叨了句寒酸。

    声音虽小,但人就这么多,大家距的又不远,自然都能听到。

    季府众人颇有些尴尬,但又不敢发脾气,便是刁蛮如季如月,也知道这里没有她说话的份,只能抬头气鼓鼓地瞪了眼曹骏。

    曹骏却被季如月这一瞪,给吸引了。

    季府这两位嫡出的小姐算不上多漂亮。

    一位鹅蛋脸,丰唇,圆鼻;一位尖锥脸,薄唇,细眉。

    无疑尖嘴细眉的季如月,更能吸引男人的注意力。

    尤其是今日经过了一番盛装打扮。

    粉嫩的扑花蝴蝶留仙裙,叮咚闪耀的琉璃珠钗,给她增色不少。

    完全不是昔日沈心然那身花花绿绿的垃圾货色可比的。

    以前每回世子要来,或者肖二夫人要来,大伙儿都会齐力把沈心然打扮得花花绿绿,什么闪耀插什么,什么颜色浓重穿什么,且都是一群劣质货,搞的本来就浓艳的沈心然,无比艳俗,而他们两个嫡女,则化了素淡的妆,穿上看起来虽素淡,但是却暗含玄机,层次分明的衣裙,加上好看又不会太多的首饰,反而拉近了与沈心然的距离,不会导致三人的容颜差距太大。

    今日没有了沈心然,自然不能再像往日那样打扮了,若真是化那种淡妆,穿那种暗藏玄机、层次飘飘的衣裙,不仔细看,谁会注意到她们的好!

    所以今日,两人都经过了一番不同于以往的盛装打扮。

119. 今天

    这样一来,明显脸尖的季如月占了上风,加之性格活泼,自然更惹人注意。

    季如玉早在心里骂了季如月一百零八回了,不过在看到她也没能吸引世子注意力,反倒吸引了曹俊后,心情就好多了。

    曹骏这颗金苍蝇,一旦沾上,短时间内肯定是甩不掉的。

    这样很好,曹骏缠上季如月,那她就有更多的机会接近世子了。

    这般想着,季如玉再看那曹骏时,不由觉得对方顺眼多了。

    之后,曹骏果然时不时向季如月献殷勤,搞得季如月不胜其烦,尤其是好几次,季如月想要上前与余少恭拉近距离的时候,都被曹骏横插了一脚,气得季如月直跺脚,可又奈他无何。

    见此,一向鲜少在外人面前夸奖自家姐妹的季如玉,不失时宜地像曹骏宣传自家妹妹的好。

    你曹骏不是眼光高吗?想要取个京城嫡系闺秀做正妻,那我这七妹妹就再合适不过了,虽她只是三房嫡出,但好歹我们两房现在还未分开,也算是一家人,所以伯府嫡出配你这没官没爵的纨绔子弟,正适合~!

    季如玉心中是这么想的,巴不得乘这个机会撮合了曹骏与季如月。

    季如月愿不愿意,那是季如月自个的事,她只管说服曹骏,只要能撩起对方的心思,最好让对方请长辈来提亲,那就再好不过了。

    当时,就算三房那群命比纸薄,心比天高的家伙拒绝了这门亲事又怎样,好歹曹骏也是世子的表亲,她就不信季如月还有脸再觊觎世子?!

    就算她觊觎又怎样,世子定也看不上她了!

    季如玉真想为自己的机智鼓掌叫好,所以一逮着机会,就使劲向曹骏推销季如月。

    那夸词,简直一个塞一个夸张,就差没把季如月吹成九天玄女了。

    曹骏倒是听得津津有味,乐在其中。

    可当事人季如月就不那么好受了。

    按理来说,被人夸赞,当是开心的事,可季如月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因为曹骏听了这些赞美的话后,对她越发黏糊了,反倒余世子,听了却没有改变,依旧是一副千年不变的春风拂笑颜,余世子言笑晏晏的样子好看是好看,可他对谁都是这副面孔,不禁让她有些受挫。

    也正是因为余少恭表现淡定,没有因为这些赞美的话,而对季如月另眼相看,季如玉才敢如此不吝赞美之词地夸奖季如月。

    如若不然,即便这话能够鼓动曹骏,她也是不肯多说的。

    毕竟为了鼓动一个曹骏,而让自己喜欢的男人,对别的女人产生了好感,那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这样赔本的买卖,季如玉才不会干。

    季如玉还在那对自己的机智反应鸣鸣自得,却不知自家亲哥季元宇已皱起了眉头。

    他是知道自己妹妹喜欢世子的,先别说这事他母亲没有瞒他,即便没跟他说,作为一个男人,这么明显的事,他看都能看得出来。

    可对于这件事,他却不是太看好。

    从半年前开始,他就已经不再去自家族学学习,而是改为去国子监上课了。

    接触的人多了,眼界自然也变了,看问题会往更深层次去思考。

    先不说侯府是什么身份,他们伯府怎么可能配得上?就算娶妻低娶、嫁女高嫁,也没得嫁的这么高的。

    而且侯府还不是一般的侯爵之家,平宁侯如今在朝为官,手握大权,余少恭又是太子侍读,有朝一日太子登基,余家的富贵必会再延绵上百年,甚至比现今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凭什么人家会娶你一个没落伯府的嫡小姐去做正妻?不是他在说泄气话,而是事实就是如此。

    难道是因为侯府与沈家有婚约,所以你就觉得自己有机会了吗?

    若是他还在族学中学习,未曾进国子监的话,或许想法也会如此吧,觉得他们伯府比沈家强多了,沈心然都能被选中当侯府正妻,凭什么他们伯府就不能?!

    如今他见识多了,自然知道家族联姻之间,首要考虑的,就是能为家族带来什么利益。

    平宁侯府能有如今的冲天之势,自然离不开已退位让贤的老侯爷的苦心经营,而这样一位厉害的人物,怎么可能给自己的子孙定下一门无用的婚事?

    可想而知,侯府娶了沈心然,定有他们不知道的好处。

    且这好处带来的利益绝对不小,根本不是他们伯府的嫡女能比的!所以他才非常不看好自己的妹妹。

    然而他的母亲和妹妹并不听劝,嘴上说知道、晓得,心里却依旧放不下这份妄想和痴念,尤其是她妹妹,对父亲推荐的几位年轻士子根本看不上眼。

    季元宇不由叹息一声,至此才明白为何父亲宁愿花大力气,也要为他争取到一个国子监名额,果然是人处在不同的位置,眼界就会不一样。

    其实在他看来,今日与余少恭一同前来的柳清河,才是真正的佳婿人选。

    太子太傅,自古就是三公之一,位列正一品大员行列。

    单从身份上来讲,柳清河毫不逊色于余少恭。

    虽然太傅并无实权,只是太子的启蒙老师,不参与政事讨论,而这一品大员的身份,也更多只是一种荣耀的象征。

    所以柳府向来低调,也从不拉帮结派。

    但恰是这样清贵的人家,越能在混沌的京城里立住脚跟,若他们真能跟这样的人家攀上亲,那绝对是赚大发了!

    虽说太傅没有实权,但好歹人家也是太子的老师,若日后太子成了皇上,恩师向其举荐亲家,难道皇上还会不任用吗?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吧,想来也无人敢说什么。

    能看明白这一点的人,岂止季元宇一个。

    京城里不乏通透聪明的人。

    所以早就有许多大士族盯上了柳府,想打柳清河的主意,只不过柳府一向秉承低调原则,不主动拉帮结派,所以并无意与大士族结亲。

    这对于伯府来说,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尤其是原本与他们八竿子打不着的柳清河,今日还上门来了。

    ……

120. 上架

    所以一路在引荐众人逛花园的时候,季元宇特意创造机会,让季如玉走在前头,好让一旁的柳清河多瞧瞧他这妹子。

    何奈季如玉不上道,他都已经创造了这么好的机会了,也不懂得上前攀话,偏生还一个劲地走到后头,与曹骏谈论七妹妹。

    难道她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吗?除了曹骏那个被色心蒙蔽了双眼的人,在场还有谁听不出她话中有话!

    季元宇有些烦躁,他这妹子平时看着还挺端庄温柔的,一到要紧时刻,却频频掉链子,连装都装得不像样子,就这样还想嫁进侯府?怕是连柳清河都看不上她吧!

    也就只能在府里玩玩心计,与姐妹们斗得不亦乐乎。

    看来他得跟父亲说一说,让父亲提醒母亲,是时候给妹妹请个严厉的教养嬷嬷来调教一番了。

    都已经快16的人了,若还是这个样子,日后能嫁到什么好人家?能给他的仕途带来什么助力……?

    季元宇实在看不下去自个妹妹把日常惯用的套路拿到众人面前显摆,便咳嗽了一声,打断季如玉与曹骏的谈话,对曹骏道,“曹兄若是嫌此处花园荒凉,不如由小弟带路,移步府上兰园,那儿是府里唯一植花的地方,有十来株名贵的夜来香。”

    前段时间,老夫人生了一场怪病,本是要命人把兰园最后的十几株夜来香给连根铲除的,但老伯爷动作比老夫人,先一步让人把那些夜来香盆景移到了书房,如今老夫人病好了,才重新移回兰园。

    曹骏一听就来了兴致,夜来香乃是南方花种,花树十分娇弱,听说冬季的时候要移回屋内,用暖水炉在旁边升温,才能过冬。

    他以前倒是听过此花之名,只是一直没见过,如今这寸花不长的伯府居然有这等名贵花树,他自然想去看看。

    即便此刻不是夜晚,不开花,但看看夜来香的花树长什么样,也是极好的。

    就在他要答应的时候,却忽听一直都未曾开口的余少恭说话了,“元宇,怎不见你们家六姑娘出来呢?”

    以前他来的时候,沈心然总是会第一时间出现的,而且总一脸娇羞地躲在帘子后面偷看他,若是他眼神扫过去,那姑娘就会猛地缩回帘子后,像一只受惊的小鹿一样。

    虽然只来过季府两回,只见过沈心然两回,但他对沈心然的印象还是极深的,那是一个眉眼浓艳的女子。

    单论长相,她是他见过的,所有女子中,长得最好的。

    但却依旧入不了他的眼,不为别的,一个没有主见的女人,能够随意被人摆布的女人,还配不上他余少恭。

    而且这个女人浓艳过头了,搭配上一身环佩叮当的装饰,简直俗到了尘埃里。

    这种女人,可以宠幸,可以亵玩,但绝不适合做正妻,更何况沈心然的身份也不配,所以若不是祖父一定要让他来季府瞧瞧沈心然,联络一下感情,他压根就不想来第二次。

    遂对于沈心然的印象,浓艳只是外表,抗拒才是内心。

    然而自从上次的惊鸿一瞥,他发现自己其实并不了解这个女人。

    而且这也是他第一次觉得,一个女子,不施粉黛,也可以如此明艳。

    鹧鸪巷子的偶遇,让他重新思考了这一段关系,也让他意识到了沈心然的不简单。

    同时他也在思考,为什么祖父在他还未出世的时候,就非要提前跟沈家定下这门指腹婚呢,以他对祖父的了解,若无利可图,祖父绝不会做这种事。

    或许这里面有他到现在,还不易知晓的秘密,但至少他可以肯定,迎娶沈心然,对他们侯府肯定是有利而无害的。

    好不容易有这样一个女子能引起他的好奇,虽然只是挑逗起了一点点他的求知欲,但也总比没有的好。

    如此一来,他倒觉得来季府看沈心然,与其联络联络感情,并不是什么艰难的任务了,反倒还有些期待……

    尤其是他第一次为一个女人花大力气弄了只限量版的簪子,不知她昨晚收到后,是什么反应?可还喜欢么……?

    不知为何,余少恭脑里第一个跳出来的画面,并不是前两次见到沈心然时,她躲在帘子后娇羞的模样,而是那次在鹧鸪巷子,她坐在一辆普通甚至有些褪色的青釉小马车里,当车帘掀开的时候,她露出美丽的脖颈,优美的侧脸,专心致志地在聆听下人的汇报,甚至因太过于用心,而没有注意到马背上的他,正在注视着她。

    他从未见过一个女子,能这般完美的跟环境融合在一起,仿佛时间都停止了那般……所以他很期待,与她的再次相遇。

    与这个能挑逗起他一丝丝探求欲的女人的相聚。

    然而,令人有所遗憾的,是这次他一来到季府,并没能第一时间看到沈心然。

    不仅如此,就算是现下,也没人立刻站出来回答他这问题。

    等了片刻,季元宇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道,“这个……我家六妹妹近日有些不舒服,所以祖母连早安也免了她请,特意让她在自个院子里多休息,没能前来迎接世子,实在有些抱歉,元宇替六妹妹给世子请罪了,还望世子不要与她计较。”

    其他的话,余少恭没听进耳里,只听到了一句‘六妹妹近日身体有些不舒服’,便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她怎么不舒服了?可看大夫了?”

    或许少恭并未注意到他自己语气里的变化,但场中的两个女孩,季如月和季如玉,却是敏感地皱了皱眉。

    “这……”季元宇讪讪一笑,他怎么知道六妹妹的身体怎么样了,若不是今日早晨听到母亲说,求了老夫人,不让六妹妹出来,他或许现在都答不上世子的话呢。

    只能讪笑道,“应该是无甚大碍的,休息一下便可以了。”

    “既然没什么大碍,那不如去怡华院坐坐吧。”

    “什么?!”场中反应最大的,当属季如月和季如玉。

    季如月还好一点,她并不知道个中情况,只是单纯惊讶世子对沈心然的关心。

    而季如玉则是真被吓到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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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娇介绍:
沈心然前世被所谓的良人弄死了,看看追求求而不得,得到之后却是深渊。凶娇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凶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凶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