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坏爹
关于这个，菱宝是最能感同身受的。
还在韩家时，吴氏就常常这样说她。
“你看看别人，再看看你，一点都不机灵，跟个傻子似的！”
“韩又菱，你怎么那么能吃,真是一点都不知道心疼！果然和别人家的小孩没法比！”
菱宝每次都会很委屈，因为她根本就没有吃饱，可是因为吴氏的话，也不敢再吃了。
韩奶奶还在的时候，吴氏还有所顾忌，菱宝能吃个八分饱。后来韩奶奶去世了,菱宝就只能吃个六七分饱了。
“你爹爹为什么要这样？这样不好！”菱宝一脸严肃地拍自己的大腿,很是不高兴。
这副模样落在谢无恙眼里，多少有些酸酸的,就是那种终于有人理解自己了的感觉。
还不如一个人消化呢，因为这样会让他想哭。
谢无恙吸了吸鼻子，故作坚强地说：“我不知道，可能是不喜欢我吧。”
“怎么会，每个人都应该爱自己的小孩呀。”菱宝苦着一张脸，想不通。
谢无恙抿唇，低着头扣了扣草地，失落地说：“因为他不止我一个小孩啊，他有他更喜欢的小孩。”
“是你的兄弟姐妹吗？为什么不能都喜欢呢？”菱宝还是不懂，她爹爹和娘亲就都喜欢她和三个哥哥们啊。
如果不能都喜欢，干嘛要生出来呢？
“因为那个人和他的娘都很坏,不许我爹喜欢我。”谢无恙说。
想到那个恶毒的女人,他的表情变得有些凶狠，像个露出利爪的小狼崽子。
只可惜，这利爪还不是那么锋利。
菱宝目露茫然,什么叫“那个人和他的娘”啊？这个哥哥和他的兄弟姐妹不是一个娘吗？
闻言,谢无恙也没有觉得被冒犯,反而是平静地点了点头：“当然不是，他娘只是一个侧妾室罢了，我娘是正妻！”
原来是这样！
不怪菱宝一时没有想起来，乡下人没一个三妻四妾的，养活一家人已经够难了，哪还有闲心再要一个？
更关键的是，程仲谦也只有一个妻子，什么妾室通房全都没有，所以菱宝压根就没想到这种可能性。
“这样也不好。”菱宝不高兴地说。
她最喜欢爹爹和娘亲在一起的画面了，郎才女貌，般配至极！
菱宝想想象了一下，爹爹抛下娘亲，去找了别人只要想想就好气啊！
娘亲一定会伤心的。
“我不喜欢你爹爹。”菱宝不高兴地说。
说完还重重地“哼”了一声，低头看到甩尾巴的大王，还要再补充一句：“大王也不喜欢。”
大王：“喵？”
当有一个人比你还生气的时候，你似乎也就没那么生气了。
谢无恙刚刚还因为父亲伤心地落泪，现在却觉得心情好了许多，他弯了弯眉眼：“你怎么比我还生气的样子啊？”
“因为他做的不对！”菱宝气呼呼地说,又觉得谢无恙好可怜，又抓了一把野莓出来给他,“再吃点吧。”
谢无恙想说不用了，但看着菱宝期待的小眼神，还是接了过来，一颗一颗地吃着，不知不觉摸了个空。
谢无恙：“.”
他有些不自在，嘴上说着“不用了”结果全给吃光了！
谢无恙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菱宝，幸好她没发现！
“你家在哪里呀？是在县城吗？”菱宝问，她第一次见他就是在县城见的呢，“要走好远的！”
谢无恙摇了摇头：“还要更远一些，不然我爹也不至于骂我都得写信来，不过我在这边也有房子。”
菱宝惊奇极了，她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县城了，实在想象不到很远的地方是多远。
“你是一个人跑出来的吗？很危险的！”菱宝眉头紧皱，担心地说，“小心坏人把你抓走！”
她还给举了一个例子：“之前我爹爹去上学，路上就差点被人给害了，那人可坏可坏了，还拿石头砸我爹爹！”
谢无恙好奇道：“然后呢？”
菱宝顿时得意洋洋地说：“然后我也拿石头把他给砸晕了！现在他被抓进大牢里啦！”
谢无恙惊讶道：“你这么厉害？”
“对呀！”菱宝得意完了，又用小手拍着谢无恙的胳膊，肃然道，“所以你要小心，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我爹爹一样运气好的！”
要不是她提前梦到了，爹爹就要死掉了。
谢无恙说：“有人跟着保护我的。”
菱宝立即左右张望。
谢无恙问她在干嘛，菱宝问他：“在哪里呀？我怎么没看到？”
“.现在不在，我没让他们靠太近。”
毕竟他可是在哭的，怎么能让别人看到！
菱宝恍然大悟，长长地“哦”了一声。
“总之你不要难过了，是你爹爹不对，你要开心一点儿。”
谢无恙点了点头说：“我现在心情好多了，谢谢你。”
菱宝甜甜地说：“不客气。”
大王说：“菱宝，你再不下山，你哥哥该担心了。”
菱宝这才发现她陪着谢无恙说了好久的话啊，“哎呀”一声，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
谢无恙不明所以，但下意识地也跟着爬起来，速度还比菱宝快，站着看，心想她好像一颗糯米丸子啊。
“你要干嘛？”
菱宝说：“我要回家啦，不然我哥哥我会担心的。”
谢无恙没说话，他心里有点不舍。
菱宝没发现，而是小大人似的交代他也快点回家：“要注意安全啊。”
“这么早就回去啊？”谢无恙问。
菱宝：“不早啦，我已经出来很久啦。”
谢无恙无知无觉地跟了两步，反应过来立即停下脚步，自己都没发觉自己在眼巴巴地望着菱宝的小身影。
等人不见了，他才突然想起来：“我还没有问她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呢！”
保护他的人听了，从树上跳下来，问要不要他跟上去查探一下。
谢无恙不高兴地说：“她又不是坏人，查什么查！”
那人顿时低下了头。
怀福说：“爷，那小姑娘既然能来这，想必就是附近几个村子的人。您要想再见她，日后多来附近转一转就行了。”
谢无恙勾了勾唇角，然后又压下去，傲娇道：“我哪有想见她！我只是觉得她给我吃了野莓，我得回给她什么才行，爷可不是那种爱占便宜的人！”
“是是是，爷当然不是。”
第92章 爹爹，你有妾室吗
菱宝回到家的时候，程昀程毅正在门口眺望呢。
“菱宝怎么还不回来啊，大哥，我们快去找找吧！”程毅急性子地说，“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村子里可还有个黑心鬼和母夜叉呢！
虽然这段时间他们都没有再作妖，但都叫“黑心鬼”和“母夜叉”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菱宝正好听见这话,连忙拎着小篮子快跑了几步：“大哥哥二哥哥，我回来啦！”
小蝴蝶一样飞进来，大王跑在旁边，毛毛随风飘啊飘，可顺滑了。
见她安全回来，程昀松了一口气，知道有大王保护是一回事，免不了的担心又是另一回事。
“菱宝,你可算回来了！”程毅一把把菱宝从地上捞了起来,强行和妹妹脸贴脸。
菱宝再一次被挤成了小鸭子嘴。
程毅蹭了好几下，妹妹软嘟嘟的脸蛋太好蹭了，比面团还好玩。
“二哥哥走开！”菱宝推着他的脸，无助地挣扎着。
程昀拍了他一下，程毅这才收敛了些。
“大哥哥，二哥哥，你们是不是等急啦？对不起哦，下次我会再早一点的！”
小篮子被程毅接了过去，菱宝就一手牵一个往家里走进去。
程毅说：“可不是嘛，弄得我还以为你被母夜叉偷走了！所以你怎么才回来啊？”
篮子被程毅放在桌子上，程昀则抱起菱宝放在长凳上,菱宝把自己采摘的野莓拿出来堆在桌子上,开心地说：“我采到野莓了,可甜啦！哥哥快吃呀。”
说完就仿佛要印证一般，迫不及待地拿了一颗要塞进嘴里,被程昀抓住手：“还没洗呢就要吃？”
菱宝眨了眨眼,要洗吗？
他们在山上采了野果都是直接吃的啊。
那她给好看的哥哥的野莓都没洗，怎么办？
程毅拿去洗了一遍，放下小盆子的同时捏了一颗塞进菱宝嘴里，菱宝“嗷呜”一口，甜的踢脚脚。
程昀程毅也尝了尝，确实很甜，但并不会甜的发腻，而是会有一点点不明显的酸，也算是神来之笔吧。
“我在山里遇到之前那个好看的哥哥了。”菱宝想起自己还没回答哥哥的问题，连忙抬头说道。
程昀程毅都愣了一下。
好看的哥哥？谁？
两人脑海中第一时间冒出的是买他们馒头的小男孩，但恕他们冒昧，那小男孩并没有到好看的程度。
想来想去，都没想出“好看的哥哥”是谁。
程昀问：“好看的哥哥是谁？”
“就是我们在县城看到的那个呀。”说的时候还指着县城的方向。
难道真是那个买馒头的小男孩？
就在程昀怀疑自家妹妹审美的时候，菱宝又手舞足蹈地补充说：“他穿的衣服可好看了，还有披风，他还骑着马儿呢，比尚姐姐家的马儿要好看！”
那是当然，尚县令家的马儿就是普普通通的马儿，谢无恙的马可是价值千金。
提到马,程昀就想起来了，毕竟马并不是谁都能拥有的。
那次在县城匆匆一瞥的少年所骑着的马儿，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品种。
“你怎么会遇到他的？”
因为我听见他在哭呀。
但菱宝想了想,那个哥哥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哭了，所以她还是不要说了吧。
“因为他也在山里，所以我就遇到他了呀。”
程毅没忍住揪了下她的小啾啾：“菱宝，你好像说了一句废话。”
菱宝觉得自己说的话可有用了，一点都不废话，所以她哼地甩开，抱住自己的头说：“不给你捏！”
程毅贱兮兮地说：“就捏就捏！”
他力气大，轻而易举地用一只手攥住菱宝两只细瘦的小手腕，菱宝挣又挣不开，好气啊！
她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说：“二哥哥坏！”
被骂了的程毅反而嘿嘿地笑起来，仿佛就是为了这么一句骂似的。
大王摇了摇头，这人指定有点问题！
程昀让他赶紧放手，菱宝立即躲进大哥哥怀里，喂了大哥哥一个野莓。
程毅看得眼热，可惜他惹怒了菱宝，菱宝不愿意喂他，哎呀，失策失策！
“你和他说话了？都做什么了？”程昀问。
菱宝点点头：“说话了呀。嗯我请他吃野莓了！”
“还有吗？”
菱宝想了想：“没有了。”
程昀放下心来。
三人一猫一边说话一边吃野莓，不知不觉就吃了许多，剩下一些菱宝不许他们再吃。
“这些要留个爹爹，爹爹还没有吃呢。”
晚上，程仲谦回来，菱宝立即抱着小盆跑了过去：“爹爹，这是我采的野莓，专门给你留的！”
程仲谦瞥了一眼，又看向目光熠熠的菱宝，小丫头仰着笑脸，很期待的样子。
“爹爹尝一尝呀，很甜的哦！”
程仲谦尝了一个，矜持地说：“还不错。”
菱宝立即推了推小盆：“这些都是给爹爹吃的！”
程仲谦却说不急，叫来程昀程毅：“今天抄写的呢？拿来给我看。”
兄弟俩老老实实地上交，站在程仲谦面前，接受审判。
看完之后，程仲谦抬头看向程毅。
程毅心里一突，不是吧，又是他？！
“爹，我今天可没偷懒！菱宝去摘野莓我都没跟着！”
得亏今天是真没偷懒，不然真是“不打自招”。
程仲谦指了指纸，嫌弃地说：“都好几天了，你这一手破字怎么一点进益都没有？”
不是要说他偷懒啊？
程毅放松了些，嘟囔道：“就这几天，能有多大进益啊。”
“嫌少是吧？行，日后每日练半个时辰的字交上来。”程仲谦面无表情地说。
程毅：“.”
他打了下自己的嘴巴，让你多嘴！
程仲谦一扭头看到眼睛闪闪的菱宝，顿了一下道：“你现在也会写字了，便每日练一刻钟交上来吧。”
菱宝眼睛咻地亮了，嗓音清脆：“好！”
一个兴高采烈，一个垂头丧气，真是天壤之别啊。
一直到用晚饭的时候，菱宝都还是一副乐淘淘的模样。
她吃着面条，突然想起一件事，吞下去后问道：“爹爹，你有妾室吗？”
“噗——咳咳咳！”
程昀被呛了一下，震惊极了。
菱宝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
第93章 勾心斗角，乱家之本
连程仲谦都被呛了一下。
菱宝攥着筷子，紧张又期待地看着他，希望他能快点回答自己。
说起这个她就郁闷，原本在山上时，她还十分笃信爹爹一定没有妾室，可回来一想，梦里好像没有说爹爹有没有妾室啊。
菱宝就慌了,爹爹不可以有妾室，那样不好，娘亲会伤心的！
程仲谦好容易抚顺了胸口，眼睛一瞪：“胡说八道什么呢你？”
菱宝说：“我没胡说，顶多算胡问！”
程仲谦抽了抽嘴角，果然是识字多了，都会诡辩了！
“爹爹，你还没回答我呢。”菱宝催促道，“没有吧，对不对？爹爹肯定一个妾室都没有！”
程昀轻咳一声，对程仲谦说：“爹，菱宝不懂这个，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菱宝仰头，有些失落地问：“大哥哥，不能问这个吗？可是我想知道啊。”
倒也不是不能问，只是多少有些失礼，寻常人哪会这么直截了当地问啊。
程昀不知道该如何同她解释，只能问道：“怎么突然想知道这个了？”
菱宝气哼哼地说：“如果爹爹有妾室的话，我就不要喜欢他啦！”
还没确认呢，就真心实意地生起气来了,筷子一放,抱着自己的手臂——还是抱不全的那种——嘴巴撅的能挂葫芦。
“胡说八道！”程仲谦直拍桌子,“简直是胡说八道！”
菱宝委屈巴巴地看向她。
程仲谦说：“那些乱七八糟的妾室,我可一个都没有,我心里只有宝蕙一个人！”
宝蕙！江宝蕙！
菱宝知道，这是娘亲的名字！
菱宝顿时高兴起来,眉飞色舞地说：“爹爹做的对，不能有妾室，不然娘亲会伤心的！”
程仲谦冷哼一声。
菱宝哼哧哼哧跳下板凳，跑到程仲谦面前，一把抱住他，笑盈盈地说：“爹爹最好了，我最喜欢爹爹了！”
刚还说不喜欢呢，真是！
程仲谦拉开她，虎着脸说：“腻腻歪歪像什么样子，回去坐好。”
菱宝又抱了他一下，才乐呵呵地坐好，拿起筷子开开心心地吃起来，好吃好吃！
程昀想到什么，问：“菱宝，你怎么突然关注起妾室了？”
菱宝专心致志地吃饭，随口说道：“因为那个好看的哥哥他爹爹就有妾室，对他可坏了，他爹爹也坏，老是骂他不如别人！那个哥哥可伤心可伤心了。”
程仲谦皱了皱眉，果然，一妻多妾哪有一夫一妻好。
普通情况还好,若是遇上拎不清的男主人，根本就是勾心斗角，乱家之本！
“所以哥哥们以后也不要有妾室了，不好不好。”菱宝皱巴着一张脸，苦口婆心地说。
程毅哈地笑出来，戳她脑门：“你操心的也太多了吧？那得多久之后的事了！”
菱宝被戳得往后仰，哼哼唧唧地说：“不管不管！”
程昀揉了揉她的脑袋，说：“本来也没想有。”
有他们爹娘做榜样，又看多了其他权贵家的这事那事，他是真没想过纳妾。
菱宝又重新开心起来，真好！
晚上，菱宝照旧去空间里看书。
她现在每天都会在晚上看上至少一个时辰的书，看着看着就叹了一口气。
“这么多书，我得看到什么时候啊。”
又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治好娘亲心病的办法呢？
“大王！”
突然被叫到的大王赶紧把漫画书放回去，还用爪子踢了踢，从书架后跑过来，心虚地问：“怎么啦？”
菱宝苦恼道：“大王，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一下子看完这些书啊？”
大王干脆利落地摇头：“没有。”
菱宝托着脸颊，忧伤地又叹了口气。
隔天程昀程毅终于将书给抄完了，他们也决定明日就再去县城一趟。
菱宝提着小篮子，装了一些家里种的菜，拿去和赵桂花换了一些菠菜，这回还要再做绿馒头！
程毅揉面的时候，菱宝就在旁边看着：“二哥哥，我也想揉。”
程毅揪了一小团给她。
菱宝欢天喜地地接过来，哼哧哼哧揉起来，揉着揉着她突然感觉面团和粘土的触感好像啊！
小孩子，思维跳脱，骨子里都是爱玩的。
菱宝想着，既然粘土能捏成小人，面团是不是也可以呢？
念头一起，菱宝顿时来劲了，捧着一块巴掌大的面团想捏个人，但是面团和粘土还不一样，面团有韧性，菱宝便决定捏个简单的。
“二哥哥，快看！”
程毅扭头，菱宝脸上鼻尖上都蹭到了面粉，手心举着一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只不过，这花的花瓣是绿色的罢了。
“叮”地一下，程毅灵光一闪，做成花苞形状岂不是更引人注意？好办法啊！
于是程毅把自己辛辛苦苦做成的圆馒头团成一团，重新揉面，做出了一锅“绿花”馒头！
绿意盎然，看着就心情好。
这能不买一个来尝尝？
出锅之后，三人立即忙活个不停，全都装进竹筐里，搬到板车上。
“爹，你也坐上来再歇会儿吧。”
程仲谦也没推辞，正好趁着这段时间再背会儿书。
程昀要把菱宝也抱上去，菱宝踢着小腿说：“不要不要，我要自己走！”
到了县城，刚摆好摊，就有几个相熟的客人上前来了。
“小郎君，这几天怎么都没来啊？”
程昀笑着说：“这不是研究新花样去了吗？”
众人来了兴趣，让他们快快掀开。
“哟，今天还有绿色的了？还是花朵形状的！”
“别说，还真挺好看的哈哈哈哈。”
菱宝骄傲地说：“是我想出来的哦！”
这么好看一小娘子做出这样的表情，不仅不讨人厌，反倒让人觉得童趣极了，纷纷夸赞。
“小郎君，快给我拿十个！我家那婆娘正和我闹脾气呢，正好拿去哄她开心！”
“我也来十个吧！我那老娘这几天胃口不好，叫她瞧个新鲜玩意指不定就想吃了！”
“阿爹阿娘，我也要，我也要！”
普通百姓们能买到的东西大多都没什么花样，想想也是，那么便宜的东西谁有心思给你搞花样？
是以一出新鲜的，就能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第94章 刁难
丰安县穷，县城也只是比乡下好上那么一点而已，住的大多也都是平民百姓。
人得了稀罕玩意儿就忍不住想炫耀一番，尤其是小孩子，那可真是恨不得全天下都来看看他的宝贝。
那小孩一手捧着一个绿花馒头，昂首挺胸，跟只斗胜的大公鸡似的，自觉神气得不得了。
察觉到让人投来的实现，他还刻意地举起手，好让大家能够全方位地看清他的绿花馒头。
两只手，一只给大家欣赏，一只他啃着吃，真是不错啊。看着别人羡慕的眼神，他可太开心了！
行至某处，他娘遇见个熟人，便停下来说话，结果这小孩只顾着炫耀，仰头就是走，被他娘拽着后领子给拽回来了。
妇人笑着问：“这是什么糕点啊？还挺好看的。”
他娘刚想说话，小孩就把话抢了过去：“不是糕点，是馒头！就是之前卖黄色馒头的那家，他们又出新的了！”
妇人“哟”了一声，凑近看了看，立即闻到一股浓烈的麦香味：“还真是馒头呢！多少钱啊？肯定很贵吧？”
瞧着这边的百姓也这么觉得，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肯定不便宜啊！
“一点都不贵，两文钱就能买一个！”
“这么便宜？！”
众人都来劲了，没事干的都围了过来。
小孩连连点头：“对呀对呀！”
他之前也买过黄色馒头，本来以为绿花馒头肯定要比黄馒头贵上许多，没想到就只贵了一文钱！
“那我得去看看！”
和小孩娘亲说话的那个妇人也去了，到那一看，人群乌泱乌泱的，都排了好长的队了。
轮到妇人的时候，她才发现老板是几个小孩，两个大点的小郎君，还有个粉雕玉琢的小娘子，不论谁上前去，就冲人家甜甜地笑。
要是遇到插队的，她就鼓着小脸不许人家插队。
明明是个小团子，一本正经说“你这样说不对的”的时候一点也不会让人觉得被冒犯。
“给我来六个吧。”妇人笑着说，“六六大顺，讨个吉利数。”
程毅麻利地装了六个，菱宝递过去，嘴甜地说：“祝婶婶事事顺利！”
“哎呦，你这小娘子真机灵。”妇人乐呵呵说，谁不喜欢听好话呢。
菱宝弯着眼睛笑啊笑：“婶婶要帮我们宣传一下，可以吗？”
程毅觉得他们的绿花馒头一定会门庭若市，所以做了很多，费的时间有些长，程仲谦都差点迟到！
妇人一口答应，回去还真和相熟的人都宣传了一下。
其实也用不着她宣传，先前那小孩早就捧着馒头去各家炫耀了一圈，收获了所有小孩羡慕的眼光。
回去之后，还特别积极地帮爹娘干活，然后顺势提出要求：“爹娘，明天能不能再给我买几个啊？”
他娘说：“看你表现吧。要是能把院子扫了，再把桌子擦了，再把被子晒了，我就考虑考虑。”
小孩说：“我现在就去干！”
他娘探着头观察了一下，还真去抱被子了，看起来还特别高兴！
真是没想到，这馒头还有这样的作用，叫他家臭小子都懂得体贴父母了！
希望能多卖些时日，好叫这臭小子能多听话几天！
另一边，菱宝他们很快就把馒头给卖完了。
程毅叉着腰得意洋洋，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我就说吧，肯定不够卖！”
别人做什么菱宝都特别捧场，当即激情鼓掌：“二哥哥厉害，真的不够卖！”
程毅再次仰天长笑。
程昀失笑，对菱宝说：“别夸了，再夸你二哥真要上天了。”
菱宝不知道这只是个比喻，眼眸发亮地问：“我再夸下去的话，二哥哥真的能上天吗？我想看。”
程毅：“......”这个他真不会。
菱宝略有些失望，程毅又说：“我听之前教我武功的老师说，如果能够练习内力，是能达到身轻如燕，踏雪无痕的效果的，和飞也差不多了。”
“哇！”这也是菱宝第一次听的东西，“二哥哥会吗？”
程毅挠了挠头，说不会：“我还没学到那呢，就过来这了。”
“那可真可惜。”
“谁说不是呢。”
兄妹俩对坐长叹中。
程昀都把东西收拾好了，那俩还抵着额头唉声叹气的，他翻了个不雅观的白眼：“行了，还要不要去买铁锅了？”
菱宝立即把什么“身轻如燕”“踏雪无痕”给抛在脑后，跳起来说：“要买要买！”
二哥哥说了，铁锅炒菜比什么炖菜蒸菜好吃千倍万倍！
炖菜和蒸菜已经很好吃了，比它们还要好吃千倍万倍，那得是好吃到什么地步呀？只是想想，菱宝馋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三兄妹到了铁匠铺，说明自己的来意。
老板立即取了一个铁锅过来，程毅装模作样地看了一会儿，故作深沉地说了句还不错。
老板哪能看不出他压根不懂这个，不过他也没欺负人家小孩子，说了个极其公道的价格。
就这也花了好多钱！
菱宝咋舌，铁锅真的好贵啊！
程昀说：“自古以来，朝廷对铁器的管控都很严苛，除必要的农具之外，武器之类一律不许私藏，就连铁匠铺也是得在官府报备，记录在册后才允许开张。”
菱宝听了恍然大悟，锤了下手心说道：“我懂啦，有武器就会想打架，大打架是不对的！”
程昀揉了揉她的脑袋：“对，就是这个意思。”
既然买了铁锅，那免不了再买些肉，炒肉最好吃了！
又添置了一些其他东西，要打道回府的时候，菱宝说想去和尚姐姐见一面。
程昀程毅便推着板车去了县衙后门。
菱宝开开心心地上前去扣门，等门开了，很有礼地说：“婆婆好，我想找尚姐姐，你可以帮我叫一下她吗？。”
那婆子居高临下地打量菱宝一番，粗布短衣，头上还连件收拾都没，顿时嫌弃道：“去去去，你可知道这是哪里？这是县衙后府，可不是你这种人该来的地方！”
菱宝被铺头盖脸地说了一通，整个娃娃都愣住了。
“我知道这里是县衙，我要找的就是县太爷家的尚姐姐。”
尚姐姐说的，她可以来找她玩。
菱宝等会儿还要回家，就不打算进去了，只是还想和尚姐姐说一声。
婆子冷笑一声：“就你还能认识我们家姑娘？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第95章 发落
相处这些时日以来，程昀他们也瞧出来菱宝是喜欢交朋友，喜欢和人打交道的，是以两人只靠在板车上，悠哉悠哉地等着两个小姑娘会面。
婆子一开始说话的时候两人还没放在心上，听着听着却觉出不对劲了，历来捧高踩低的人哪都不会少。
程昀程毅眉头一皱，大跨步向前站到了菱宝身后。
婆子被两人吓了一跳，这一家子长得倒是一个塞一个的好看，就是气势怪吓人的。
婆子横眉竖目地骂道：“瞪什么瞪，还不赶紧走，冲撞了贵人，小心把你们抓进大牢里去！”
谁都怕被抓进大佬里去，婆子用这招成功吓唬过许多人，但程昀程毅不一样，听了不仅没有如她所想那般点头哈腰，屁滚尿流，反而冷冷地笑了一声。
“我们何错之有？既然没错，又凭什么抓我们？”
菱宝不高兴地说：“我只是要来找尚姐姐，和她说几句话就走了，而且我还敲门了。”
她做什么要这么凶呢。
“你以为什么人都能见我们家姑娘的？当县衙是你们家啊，想进就进！”婆子恼怒地说。
菱宝默默往后退了一步，她的口水都要喷她脸上了！
“是尚姐姐说我可以随时来找她玩的，我和她朋友。”
婆子：“真是说瞎话不打草稿！你看看你们自己什么样，怎么可能认识我家姑娘！说出去真是要笑掉人大牙了！”
“她的嘴脸真是太恶心人了，真想一拳揍到她那张大饼脸上！”大王气的很，喵喵叫个不停。
婆子瞥了一眼大王，顿时嫌弃的不行：“这是你们养的小畜生？赶紧带走，要是伤了人，有你们好果子吃！”
说菱宝她还能忍，说大王菱宝忍不了！
“不许你这么说大王，大王是我的朋友，才不是小畜生！”她愤怒地看着婆子，“你嘴巴太坏了，你不是好人！”
到底是小孩子，骂人都骂的这么稚气。
但这也足够让婆子生气了，顿时就要伸手把菱宝推后边去，菱宝机灵的很，一个小跳步就躲到了哥哥的身后。
程昀程毅挡住婆子的去路，程毅怒目而视，程昀则冷冷地说：“我们找人，你只管去请示便是，认不认识那是我们的事，你一个下人，只安安分分地尽到自己的职责就够了。”
他说的话全都在理，但架不住婆子觉得他给了自己个没脸。
平时她就仗着自己的身份趾高气昂，哪能受的了这气，抬手就要打。
大王跳起来就给了她一个后腿蹬，整个人摔了个大马趴：“哎呦——！”
菱宝从两个中间把脑袋伸出来，幸灾乐祸地哼了一声，义正言辞地说：“坏人是会遭报应的！”
大王无有不应：“没错，我就是上天派来制裁你的喵大王！”
婆子只能听到一阵喵喵，吵得不行。
婆子怒上心头，什么也顾不得了，抬手就打，被程毅给一把攥住，抓住机会就揍了她好几拳头。
“你个老妪婆，还想打我妹妹？我先打的你满地找牙！”
婆子哪里是程毅这个专门学过武功的人的对手，疼的直叫唤，惨叫声将在附近散步的尚诗悦给引了来。
“二姑娘，二姑娘救命啊！”
尚诗悦认得这婆子，是她娘那边一个远方亲戚，家长那边被水淹了，求到她娘这边，她娘就给了她一个看门的活计，平日里挺会说话，所以尚诗悦对她还算有印象。
“你们是谁？县衙面前也敢放肆？信不信我让爹爹把你们都拖去大牢里关着？！”尚诗悦气势汹汹地指着他们骂。
呵，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程昀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等尚诗悦跳着脚喊住手的时候才说道：“二郎。”
程毅抓紧时间又给了她一拳。
他是收着劲打的，不至于让婆子疼的下不来床，但就是哪哪都疼！
婆子连滚带爬：“二姑娘，你要给我做主啊！这群人上来就说要找姑娘你，我心想着二姑娘怎么可能认识这种人，就让他们走，谁知他们就要来打我啊！”
尚诗悦听的冒火：“本姑娘才不认识你们！”
菱宝说：“我也不认识你。我要找的是尚姐姐，尚静娴姐姐，你又是谁？”
原来是尚静娴的朋友，尚诗悦更气了，顿时喊了人来把他们赶出去：“你们算个什么东西？也妄想进我家的门，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大门“砰”地一下在他们面前关上了。
程毅气的脸颊发红，上前拍门，怒道：“给我开门，什么叫我们不配，真要亮出身份，下掉你们下巴！”
要比身份是吧？天下有几个能比得过他们娘亲的？他是不屑于比！
程昀沉声叫了一声：“二郎。”
程毅愤愤转身，抱起一脸不高兴的菱宝，嘟嘟囔囔地骂了一通。
一直到回到家，三兄妹的脸都还是黑的。
尽管如此，程昀还是教育菱宝不要迁怒尚静娴，她也只是个小孩，大概率是不知道那刁奴的所作所为的。
菱宝听得很认真，拍着自己的胸口说：“大哥哥放心，我不会生尚姐姐气的，那又不是她做的。”
程昀捏了捏她的鼻子，笑着夸奖道：“嗯，我们菱宝最是明理了。”
尚家就没这么平和了。
有人来县衙乱攀扯关系被看门的婆子给赶走了，是两个少年和一个四五岁的小娘子，这事悄悄在下人堆里传开来。
伺候尚静娴的丫鬟絮儿是尚夫人赐给她的，听了一耳朵，觉得有些不对劲。
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吗？她家小姐确实交了一个五岁的朋友，两人很是出得来，一向安静的小姐尝尝拿着那泥人说要再去找对方玩呢。
絮儿连忙回禀了尚静娴和尚夫人。
尚静娴听了，顿时气的眼眶通红，难过地问尚夫人：“菱宝会不会生气啊，会不会再也不想和我玩了？”
说完眼泪就吧嗒吧嗒地掉。
尚夫人平日温温柔柔，好似没脾气的模样，但一双儿女是她的底线。
尚夫人大发雷霆，立即让人去将婆子带来，冷冷道：“还有二姑娘，也请过来！”
待战战兢兢的婆子和不情不愿的尚诗悦来了，尚夫人问了在后门发生的事。
婆子心里咯噔一声，但觉得还有二姑娘给她撑腰呢，有什么好怕的，痛快地承认了。
尚夫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直看得她头冒虚汗，然后发落道：“将此人赶出去，永远不许再进尚家！”
真是风水轮流转。
白日还说菱宝他们不配进尚家的门，晚上她就成了“永远不许再进”。
第96章 骂的就是你
婆子愣了一下，连忙说道：“夫人你不能这么做，我是赵姨娘带进来的！”
尚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柳儿冷笑一声：“真是好没道理的话，我们夫人管着家，不过是一个看门的婆子罢了，有什么不能做的？你也忒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
婆子瞪着眼睛，哑口无言。
尚夫人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一个眼神都没再给她。
婆子意识到什么，立即就要磕头谢罪。
柳儿对粗使婆子说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快把人拉下去！”
婆子被捂着嘴巴拉了下去。
尚诗悦堪堪反应过来，不悦地瞪着尚夫人。
尚夫人说：“如今二姑娘行事越发没有规矩了，既然如此，我这个嫡母就好好教教你规矩。”
她放下茶杯，淡淡道：“来人，请二姑娘去院子里跪上一会儿，好好想想自己错在哪里了。”
粗使婆子领命，尚诗悦被惯的无法无天，瞪着尚夫人说：“你敢！爹都没罚过我，你凭什么罚我？！”
“正是你爹没罚过你，我才要罚你！”尚夫人叫道，“柳儿！”
柳儿和絮儿直接掐着尚诗悦到了院子里，放在蒲团上按了下去，两人死死按着她的肩膀，尚诗悦根本起不来！
“你就不怕爹生气吗？爹最疼我了！”
尚静娴抿唇，有些担心地望向母亲，她说的没错，父亲确实更疼她。
尚夫人说：“老爷为何要生气，作为嫡母，我本就有教育你们的权力。”
尚诗悦大叫道：“我有我娘管教，用不着你公报私仇！”
柳儿和絮儿对视一眼，均是嗤笑一声，赵姨娘要真能管教好，也不至于叫她对着嫡母大喊大叫。
尚夫人也不再理她，叫人看着她不许起来，自己和女儿进去吃茶，好生安慰了一番。
“他们明日应当还会来，到时候你去赔个不是就是了，我听你说菱宝是个好姑娘，想必不会迁怒你的。”
尚静娴忧愁地点了点头，她只菱宝这一个好朋友，实在不想因此分道扬镳。
而那头的赵姨娘听说尚诗悦被罚跪，急匆匆地就跑了过来。
尚夫人却早就吩咐柳儿去门口守着，直接就没让人进来。
赵姨娘又梨花带雨地跑去找尚县令，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尚县令连忙过去拥住她，小意温柔地问：“怎么了这是？”
赵姨娘哭着说：“老爷快去看看玥儿吧，也不知道玥儿怎么惹怒了夫人，正罚她跪着呢！
“夫人是嫡母，管教女儿是应该的，可玥儿老爷你娇宠着长大的，哪受得住罚跪啊？我这个做母亲的实在心疼。只求老爷替我和夫人说一声，有什么事冲我来，我愿意替玥儿受罚，便是跪上一天一夜我也心甘情愿。”
赵姨娘低头垂泪，手绢轻轻擦拭眼下，泪水涟涟的模样看着可真是柔弱，立即激起了尚县令的怜爱之心。
“别哭了，多大点事，我去找夫人，怎么还真和个小孩计较上了。”
赵姨娘说：“嗯，我都听老爷的。”
两人一道去了尚夫人的住处。
尚夫人早有预料，把人放进来，尚诗悦看见爹娘就“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委屈的不行。
反正尚县令是心疼坏了，让人放开她，尚诗悦扑进尚县令怀里抽泣不止。
女儿哭的这么惨，尚县令怨道：“夫人你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计较，玥儿才几岁大，你这样罚她，膝盖跪坏了可怎么办？”
见父亲上来先责骂一通，尚静娴没忍住道：“爹，是她先做了错事。我的朋友来找我，她却直接把人赶了出去！”
尚县令哽了一下，这他倒是不知道。
赵姨娘推了尚诗悦一下，尚诗悦哽咽地说：“爹，我知道错了......”
尚县令：“玥儿也知道错了，夫人，静娴，你们就别揪着不放了。”
怎么就成她们揪着不放了？
如果真知道错了，为什么不对该道歉的人道歉？
爹总是这样，对待赵姨娘和她生的孩子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仿佛什么都不重要。
“可那是我的朋友，却被她骂不配进我们家的门......”尚静娴闷闷地说，倔强地忍住眼泪，不叫旁边得意的尚诗悦看笑话。
尚县令斥责了一句：“玥儿，怎么能这样说！”
尚诗悦再次乖巧地说：“爹，我错了。”
尚县令笑道：“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
他扭头想和尚静娴说话，却发现大女儿一脸失望地看着自己，不由得一愣。
尚夫人心疼地搂住女儿。
尚县令回神，说道：“夫人，你看玥儿也知错了......”
“一切都随老爷，想带走便带走。”尚夫人面色淡淡地说。
她也不管礼数了，说完就拉着女儿往屋里去，尚县令下意识跟了一步，柳儿提醒道：“老爷，您走错方向了。”
尚县令有些尴尬。
赵姨娘立即发挥自己解语花的功能，哄着尚县令走了。
尚静娴趴在母亲怀里，满脸是泪：“娘，为什么爹总是这样偏心？难道我和哥哥就不是他的孩子吗？”
尚夫人抚摸着她的脊背，没有说话。
所有人都以为这事都过去了。
然而，程家在用晚饭的时候，程毅就极其不高兴地后他爹讲了这事。
程仲谦听完勃然大怒：“不配进她家的门？怎么，她家的门还是金子做的不成？”
菱宝想了想，说：“不是金子，是木头做的。”
程仲谦连饭都不吃了，激情写了一篇文章，大意就是你一个县令，一县之长，却连自己家的女儿和下人都管不好，你真的能管好整个县吗？连一个小女孩都容不下，丰安县可有千千万万个人呢，你确定你能公正公允地治理？我怀疑你不行，要是不行，趁早换行的人来吧！
第二天，程仲谦还带着这篇文章去了县学，又润色了一下。
其他学子见了后要来读了一遍，只觉一股怒气直冲脑门，连个五岁小女孩都欺负，还能不能行了你！
自古以来，文人都自有风骨，看了这种仗势欺人的事，没一个能忍得住的，毕竟谁不想干一番事业，荡尽天下不平之事。
于是，除了朱文成这类蠹虫，其他学子全都尽了自己的一份力。
再于是，尚县令看着自己案头七八封骂自己的文章，陷入了呆滞。
第97章 悔啊！
七八封听着是不多，但丰安县总共才多少读书人啊，可以说全县的希望都在这些人身上了！
虽说也不是县学所有人都上了书，但尚县令已就没敢不当一回事，看完之后，只觉得无语凝噎。
话说，昨天尚县令也觉得尚诗悦做的有些不对，可赵姨娘和尚诗悦一左一右，又是伏低做小，又是难过伤心，尚县令本就疼爱她们，当即就表示自己不是怪她们。
尚县令想着那婆子已经被赶出去了，也算是还那小娘子一个公道了，本来也不是多大的事，大不了让大女儿给她朋友多带点赔礼。
正所谓民不与官斗，对方也不会真的就不识趣。
这个逻辑在一般情况下是正常的，但坏就坏在尚县令只知道尚静娴的朋友是个乡下小女孩，却不知道菱宝的爹是个读书人，还在县学读书！
这不，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事可大可小，尚县令正沉思着该如何解决，无意间一抬头，便见县丞、主簿和师爷等人不赞同地看着他。
“县尊怎么做了这么大一个糊涂事？”
“无规矩不成方圆，县尊万不可太过溺爱儿女。”
“还是快想想如何解决吧，这事要是解决不好，县尊在那些文人堆里的名声就该坏了！”
听到这句话，尚县令有些着急。
他为何要大力推崇县学，还不是如果其中有人高中进士，那与他就有一层天然的情分在！
将来不管是升迁还是如何，他也能有个门道去走。
而且当官的有哪个不在乎名声的？
万一这文章传出去......尚县令眼前一黑，到时候别说名声了，巡察御史都得专门上门来骂他！
尚县令头都大了，连忙叫同僚们帮忙想想办法，他铭记在心，感激不尽。
师爷道：“既然那小娘子与大姑娘是好友，不如就由夫人和大姑娘出面，将人请到府上，好生赔个礼道个歉。”
尚县令一想，可行。
只是昨天还对夫人和大女儿说这算不得大事，今日又得托她们的面子请人来当面赔礼，多少有些没脸。
唉，早知道就不把话说那么早了！
师爷又说：“还得去县学把程仲谦也给请过来，让他亲眼见到，回去后才能为县尊你挽回名声。”
尚县令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师爷见他这么听劝，心里的郁结之气少了点，但还是忍不住劝告：“县尊下次可别再做这种得不偿失的事了。”
尚县令连连点头。
恰好现在没多少事，尚县令便会后院去找尚夫人，脚步匆匆，看得众人一阵稀奇，二姑娘又被罚跪了？
听丫鬟来报说尚县令来了，尚夫人和尚静娴都有些惊讶，这时候不该在县衙处理公务吗？
进来后，尚县令先是说了几句体己话，弄得尚夫人还怪不适应的：“老爷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尚县令一顿，说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
尚夫人笑道：“我可以去请，只是昨日的事静娴是后来才知道的，没道理让静娴承担错处。”
尚县令连忙道：“这是自然，我一会儿就让人去和玥儿说一声。”
尚夫人这才吩咐道：“柳儿，絮儿，你们家去走一趟。”
“是。”
另一边，菱宝可不知道自己让县太爷头都大了，她乖乖地站在板车前，熟门熟路地吆喝。
“卖馒头啦，又好看又好吃的馒头哟！”
“喵呜呜——”没错，就是这样！
女孩嗓音清甜，尾音软软的，在一众大老爷们和妇人一种格外突出，而且她每说一句话，后头就跟一声短促有力的猫叫。
那猫浑身雪白，毛茸茸一团，眼神犀利，看着就不是个安分的，偏偏就是安分地蹲在小娘子身边，时不时地蹭一蹭她的小腿。
这一幕就够吸引人了，偏偏这一家兄妹三个个顶个的俊俏，就是不买也想多看两眼啊！
当然了，就没有不买的！
继黄色馒头之后，绿花馒头又一次引领了县城的购物风向。
大人还好，矜持点，小孩子没那么多想法，见面就问：“你家买绿花馒头了吗？没有？哈哈哈我买了，好吃又好看！”
被比下去的小孩就会回家闹着家里人买，买完了再去和别的小孩炫耀，然后别的小孩也去买......再然后，就成了一个令人哭笑不得的循环。
菱宝可喜欢当小老板了，把包好的馒头递过去，附赠甜甜的笑容：“婶婶下次再来哦！”
“爷爷拿好，不要掉了，路上要小心点。”
老人家乐呵呵地笑着，已经决定明天再来买了。馒头谁家都有，但不是谁都会叮嘱他路上小心。
“可是程小娘子？”
菱宝回头望去，看见两个漂亮姐姐，扬着笑脸点了点头：“姐姐怎么认得我？”
絮儿就说：“因为我家姑娘说‘你往街上一看，最好看最可爱的那个小孩就是菱宝了’。”
菱宝眼睛一亮：“是尚姐姐让你来找我的吗？”
絮儿觉得这小娘子真是聪明，她只说了这么一句就知道是尚静娴。
“是啊。昨天的事我家夫人和姑娘已经知道了，昨日就把那无礼的婆子赶了出去，只是心里还愧疚，就想请几位上门去做客。”柳儿笑盈盈地说，又随口补了一句，“我家老爷还让人去请程郎君了呢。”
程昀就懂了，是他爹那篇文章起作用了。
一听自己爹爹也去了，菱宝眼睛更亮了。
这副眼巴巴的模样看得人心都软了。
絮儿柔声问：“程小娘子可要去？我家姑娘让人做了一大桌好菜呢。”
菱宝却没直接答应，而是看向程昀。
程昀摸摸她的脑袋，问道：“想去吗？”
“想见尚姐姐。”
“那便去吧。”
柳儿絮儿在前面带路，到了尚府，看门的果然已经换了人，态度毕恭毕敬的。
“菱宝！”
尚静娴早等在那里了，见了小伙伴就小跑过来，到了面前却又踟蹰起来。
菱宝有没有生气啊，会不会再也不想和她玩了？
菱宝却没发现她的心事，她一把抱住尚静娴，开心地叫：“尚姐姐！”
尚静娴明白过来，菱宝根本就没迁怒她！
当即又开心起来，拉着菱宝就去了院子里。
昨天那个骂人的少女也在，眼眶发红地瞪着菱宝。
菱宝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
第98章 结果还是得跪
尚诗玥愣了一下，随即就“嚯”地一下笑了起来，指着菱宝说：“你敢瞪我？”
菱宝觉得这人好没道理，她能瞪自己，自己为什么不能瞪她？
这么想着，菱宝也这样说了出来。
尚诗玥瞪大眼睛，抖着手指说不出话：“你，你......”
菱宝哼了一声，这个人太跋扈了，她不喜欢她。
尚静娴瞥了一眼尚诗玥，也不想搭理他，便带着菱宝到尚夫人面前，开心地说：“娘，这就是菱宝，我的好朋友！”
尚夫人长相温柔大气，面上带着笑。
菱宝乖乖地说：“夫人好，我叫程又菱，是尚姐姐的朋友。”
尚夫人招手：“好孩子，快过来。”
尚静娴拉着菱宝走进，尚夫人摸摸她的小脸，说道：“果然和静娴说的一样，可爱极了，看得我呀都想把你留下了。”
菱宝连忙一脸严肃地说：“那可不行，我爹爹和哥哥们会伤心的，他们可舍不得我了。”
尚夫人被她逗笑了，调侃道：“只他们舍不得你，你不舍得他们？”
“不舍得呀，我会比他们更伤心的。”菱宝可认真地说，“所以夫人我不能留下了。”
尚夫人看了一眼尚诗玥，暗自摇了摇头。
她还看不起菱宝这个农家女，结果呢，她眼中“不配”的农家女都比她要明事理的多。
“你有时间多和静娴玩就行了，要是能来看看我，我就更高兴了。”尚夫人笑着说。
菱宝点点头：“好的。”
程昀揉了揉菱宝的小脑袋，这才和程毅见过尚夫人，尚夫人连夸了好几句好孩子。
接着尚县令和程仲谦也到了。
尚诗玥见了父亲立即扑了过去：“爹。”
她哽咽了两声，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你为什么非要我给她赔礼？凭什么啊，她刚刚还敢瞪我，我不要给她道歉，你把她赶出去好不好？”
尚县令：“......”
尚县令脑袋一懵，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晕过去。
你不是答应的好好的要道歉吗？你早不反悔晚不反悔，偏偏在程仲谦到的时候反悔！
他都不敢去看程仲谦了！
但这可是他想不看就能不看的。
只听程仲谦冷笑一声：“看来县尊大人还没和家里人通好气啊。”
语气一点都不阴阳怪气，但有耳朵的人都能听出他在阴阳怪气。
尚县令：“......”
虽然只分开了一上午，菱宝还是很想程仲谦，她小蝴蝶一样飞了过去，抱住程仲谦的腿，目光熠熠：“爹爹，你来啦，我可想你啦！”
程仲谦把这粘人的小孩从自己身上扯开，径直在椅子上坐下。
但菱宝还是在程仲谦身边打转。
尚县令一对比，更心塞了，第一次觉得这个自己疼爱的女儿不懂事。
他把人推开，沉着脸说：“客人还在，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尚诗玥愣住，不明白爹为什么都不哄她，爹明明最看不得她哭了......
絮儿将新做好的糕点端上来，尚静娴叫了菱宝过来：“菱宝，你不是喜欢吃芝麻糕吗？这是刚做的，还热乎着，你快来尝。”
菱宝哒哒哒地跑过去，刚想捏起来吃，尚静娴就抢先一步，捏了一块递到她嘴边：“快尝尝。”
菱宝想都没想就张大嘴巴咬了一口，幸福地捧着小脸：“好好吃呀！”
尚静娴顿时就跟自己吃了一样开心，又递过去让她吃第二口。
尚夫人还是第一次见女儿这副模样，原来两人竟然这样相处的吗？
“我让人再去做一盒，你走的时候带回家去吃。”尚静娴说。
菱宝不太好意思地说：“会不会不太好呀？”
“不会呀，我们是朋友嘛。”
菱宝想了想也是，她说：“那我明天给你带我二哥做的绿花馒头，又好看又好吃！”
最后一句用上了吆喝时的语气，听的人忍俊不禁。
两人说定了，又欢欢喜喜地一个喂一个吃。
菱宝让尚静娴不用喂她，她可以自己吃，尚静娴还不愿意：“我觉得这样就很好。”
菱宝拉着她的手说：“尚姐姐，你真好。”
菱宝向来是有好东西就喜欢分享给别人的，经过尚静娴同意后，给爹爹和大哥哥二哥哥都拿了一块。
看着眼前这一幕，尚县令总算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有大女儿力挽狂澜。
尚县令开口说道：“要是喜欢，就多带些。”
菱宝看过去，摇了摇头：“不用了，一盒就够了。”
尚县令说：“程小娘子，昨天的事我都听说了，是那下人无礼，夫人已经把她赶出去了。”
菱宝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我这女儿被我宠坏了，昨天又正赶上她心情不好，说了几句不恰当的话，让她跟你道个歉，行不行？”
尚静娴撇了下嘴，那她可真是天天心情不好。
菱宝再次点了点头，她其实不爱与人为恶的，她喜欢大家都和和乐乐的，那样才好呢！
尚诗玥咬着唇，根本不想和她道歉。
在她看来，都是因为菱宝她才会挨骂，她没让人打她一顿都够好了。
见她不开口，尚县令沉声道：“玥儿！”
尚诗玥不情不愿地站起来，忿忿地说：“对不起。”
尚县令露出笑来。
“你不是诚心道歉，所以我不要说没关系。”菱宝撅着嘴巴说道，“你的表情好像要吃了我。”
尚诗玥一点都没遮掩，傻子才看不出来。
尚诗玥更生气了，她觉得自己都亲口道歉了，菱宝还不依不饶，肯定就是故意的。
程仲谦一直没说话，直到此刻才说道：“看来县尊还得好好教一教孩子。不说建功立业，至少不该仗势欺人，须知，这‘势’能用到何时呢。”
尚县令：“......”
程仲谦并不看尚县令难看的表情，而是对菱宝说：“菱宝，和你的小伙伴告个别，回家。”
“这么快呀。”菱宝依依不舍，但还是听话地和尚静娴道了个别。
尚县令赶紧把人拦住，这要是真让人走了，不知道又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呢！
一番左思右想，尚县令冷着脸道：“来人，请二姑娘去祠堂跪着，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再放出来！”
第99章 家世显赫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菱宝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觉得尚县令她管不着，但是爹爹就在她身边，于是一本正经地劝慰道：“爹爹不要生气，生气对身体不好，还容易长皱纹。”
最后一句是大王告诉她的，不过她也在书上找到了记载。
程仲谦瞥她一眼，气结，小兔崽子，他是为了给谁出气的？
此言一出，尚县令和尚夫人下意识看向程仲谦，发现他竟然没什么皱纹，明明孩子都好几个了，但看起来一点也不显老。
正巧尚源回来了，尚县令便与他一起招待程仲谦和程昀程毅，在堂内说话。
交谈之际，尚县令便发现这父子三人谈吐皆是不俗，很多他都不了解的东西，程仲谦却能侃侃而谈，一点都不像个普通百姓。
他回想了一下，程仲谦似乎是流放过来的，当时他没在意，毕竟流放之人什么身份都会有。
但现在他决定之后再仔细调查一下。
尚静娴则是带着菱宝去她屋里，得意得给她看之前捏的泥人：“我保存的可好了，一点都没坏。”
菱宝：“我也保存的可好啦！”
尚夫人含笑看着两个小姑娘坐到床上，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菱宝一会儿皱起眉头，一会儿眉飞色舞，看得尚夫人都有些好奇他们在说什么了。
要知道，尚夫人平日真不是个好奇心重的人。
其实菱宝是在问尚静娴，为什么她感觉尚诗玥和尚静娴尚夫人都不亲。
尚静娴说：“因为她不是我娘生的，她是赵姨娘生的。”
菱宝瞪大眼睛，皱巴着小脸：“县太爷也有妾室啊？”
“对啊，我爹还很喜欢她，经常去她们院子那边。”尚静娴有些失落地说，但可能是失落太多次了吧，也没有很难过。
菱宝觉得果然是这样，有了妾室就不会疼爱妻子了！
玩了片刻，就有仆人禀告可以开饭了。
尚夫人笑着说：“静娴，菱宝，我们要去吃饭了。”
“来啦来啦！”菱宝一向对吃饭拥有极大的热情，欢天喜地地跑过来。
尚静娴被感染，也对接下来的饭食有些期待：“我也来啦。”
程仲谦他们已经在饭桌前坐好了，还剩下三个位置，尚夫人让两个小姑娘坐在一起。
为了给菱宝他们赔罪，尚县令特意让人做了一桌丰盛的好菜，他们平时也没有每天都这样吃的。
刚刚知道了尚县令有妾室，菱宝一坐上来就盯着他看了好几眼。
尚县令笑眯眯地问：“程小娘子看着我做什么？”
菱宝摇了摇头。
菱宝个子小，夹不到远处的菜，不过不妨碍，她就是只能吃馒头都能吃的喷喷香。
而且还有程昀程毅投喂她，生怕她饿着了。
“菱宝，这个好吃，你快尝尝。”
“多吃点肉，才能长肉。”肉嘟嘟的才好玩。
菱宝统统来者不拒，尚静娴和尚夫人就着她的吃相，都比平时多吃了一碗饭。
“老爷，赵姨娘来了，想要见您。”
尚县令皱眉，说道：“没看到我在招待客人？让她回去。”
小厮应声，退出去如实转告。
赵姨娘一阵心慌意乱，只能再去祠堂，好好劝告尚诗玥认个错，她有预感，这次要是不认错，真的不好收拾。
那肯定的，以前小打小闹就算了，这次要是哄不好程仲谦，他那篇文章往外一散发，他的官位也做到头了！
于是等饭吃完了，尚诗玥那边也传来消息，说她这次真的知道错了。
尚县令这才让人把她带过来。
比起方才，尚诗玥的眼眶更红了，还一抽一抽的，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嚣张气焰。
尚县令还是疼这个女儿的，见她哭的这么惨，语气缓和了几分：“不是说知错了吗？还不如给程小娘子赔礼？”
尚诗玥乖乖地走到菱宝面前，蔫头巴脑地说：“对不起......昨天我不该那样说你，我知道错了，希望你能原谅我。”
菱宝抿抿唇说：“好吧，不过你要说话算话，以后可不能再那样了。”
尚诗玥含着泪点了点头。
尚县令看了一眼程仲谦，见程仲谦面色虽然淡淡，却没有再说什么，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尚静娴履行诺言，在菱宝要离开的时候给她带了一盒子芝麻糕。
菱宝开心地说：“那我明天给你带香椿！”
尚源笑容一僵：“这，就不必了吧？”
菱宝严肃道：“不是给你的，是给尚姐姐的！”看到一旁的尚夫人，她又笑容甜甜地说，“还有夫人。”
尚夫人慈和一笑：“好啊，那我就先谢谢你了。”
菱宝连声说不用谢不用谢，朋友之间就是要有来有往的嘛。
人不大，道理倒一堆一堆的。
分开之后，尚县令握着尚夫人的手，感慨地说：“今日真是多亏你了。”
尚夫人温和地说：“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中午尚县令在尚夫人院子里小憩了片刻，没等到他来的赵姨娘垂了好一会儿泪。
醒来后，尚县令便去了前院，命人去查程仲谦的资料，拿到手一看，不由得一惊。
这家世，难怪了！
就不说人家曾经尚过长公主，他父亲还是国公，只不过到他这一代正好没法再往下世袭了，不过他大哥也争气，如今可是从二品的大官！
这就也不说了，连他自己都当过官，那可是京官啊！
尚县令到他面前都没有和他说话的资格。
难怪这一家子各个不卑不亢，一点都不紧张。
尚县令现在还能如何呢？只能庆幸自己听劝，把人叫来赔了礼。
程仲谦虽然被流放至此，但他想联系家里人肯定还能联系得上，到时候只需要他大哥“无意”地与御史提上那么一句......
那他就可以提前致仕了。
当天晚上，赵姨娘又没等到尚县令。
因为他去了尚夫人的院子，拉着妻子的手，说：“可以让静娴多和程家走动走动。”
他看他们啊，迟早还能再起。
尚夫人点了点头。
女儿好不容易有个交好的朋友，就算他不说，她也不会阻止她们往来的。
更何况，菱宝那小姑娘也着实讨人喜欢。
第100章 三无产品
因为程仲谦还得去县学，就没和他们一道回去。
路上菱宝又吃了一块芝麻糕，程昀担心他撑着，摸了摸她的肚子，果然鼓鼓的，就不许她再吃了。
菱宝：“那我给大王吃，可以吗？”
毕竟是在别人家做客，大王不好狂吃，菱宝只能时不时给它喂一些。
其实絮儿给大王找了个盆放在地上的，但大王觉得那是个狗盆，太有损他威武霸气的形象了，坚决不肯用。
程昀点了点头，菱宝喂大王吃了一半，眼皮直打架，最后一头栽倒在大王身上，把大王都砸懵了。
“喵喵喵！”大王对着两个哥哥叫唤，菱宝睡着了，快给她调整一下睡姿！
程昀程毅低头一看，都乐不可支。
菱宝是坐着喂大王吃芝麻糕的，栽倒也是往前栽的，所以就成了撅着屁股呼呼大睡的小猪模样。
可爱是可爱，就是睡久了不舒坦。
程昀给她调整了一下，再给她盖好被子，示意程毅他们推车要推得再稳当一些。
一路晃悠到家里，菱宝也揉着眼睛醒了过来，含含糊糊地叫：“哥哥。”
程毅抢先一步把她抱起来，捏捏小脸蛋：“睡醒了啊？”
菱宝点了点头，刚睡醒还迷糊着，表情有些呆。
不过一会儿她就彻底醒过神来了，又是一副生龙活虎的模样。
菱宝哒哒哒地跑去主屋里，把笔墨纸砚翻出来，爱惜地摸了摸自己的毛笔。
自那天程仲谦说她和程毅每天都要练字后，第二天就带回两只毛笔给他们，菱宝可喜欢了，和爹爹哥哥们的摆在一起，每次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练字。
把纸铺开，将墨磨好，菱宝爬到椅子上，大声叫道：“大哥哥，二哥哥，快来练字啦！”
程毅在院墙外发现了个蚂蚁窝，正拿着树枝捣人家老窝，听见了也装没听见。
菱宝等了一会儿也没见他过来，又跑出去找他，掐着腰：“二哥哥！”
程毅不乐意地说：“距离爹回来还有那么久呢，急什么啊？”
程昀淡声说：“因为你都是等爹快回来了再着急忙慌地补。”
字体歪七扭八，一看就没认真练，然后就又被罚了。
菱宝听得直点头，就是就是。
程仲谦之前也不爱读书，但他的字也没丑成这样，这怎么能行，字如其人，难道他儿子得当个丑人了吗？不行，绝对不行！
“二哥哥，你再不练字，小心爹爹让你练两个时辰！”菱宝恐吓他。
程毅露出惊恐的表情，那他会无聊死的！
没办法，程毅只好跟着他们去练字。
程昀本就爱好读书写字，每天雷打不动地抄书练字，菱宝也很喜欢学习，自然也是认真极了。
程毅浮躁着浮躁着，也就真的静下心来练字了。
学习环境很重要，要不然怎么会有“孟母三迁”的故事呢？
半个时辰后，程毅把笔一放，伸了个懒腰，欣赏了一下自己的大作：“不错，非常好，简直是书圣再世！”
菱宝也放下笔，她还小，又是刚练字没多久，手腕还不会很好的发力，练久了手疼。
她凑过去看了一眼，沉默了一会儿说：“二哥哥，你好厚脸皮呀。”
程毅瞪眼：“你说什么？”
菱宝小声说：“你厚脸皮。”
程毅作势要咬她，菱宝吓得尖叫一声，立即躲到程昀身后，气呼呼地找大哥哥评理：“大哥哥，你也这么觉得对吗？”
程昀点头，嫌弃地看着自家弟弟，自比书圣，天下可再没有比他更厚脸皮的人了。
程毅被哥哥和妹妹同时嫌弃，伤心不已地背对着他们哭了起来。
菱宝走出来，愧疚地说：“二哥哥，对不起，我以后不说了，你别伤心了好吗？”
程毅肩膀耸动，哭的很投入。
菱宝跑到他面前，还没继续安慰，就被人捞进了怀里，在脸蛋上啃了一口：“哈哈哈，羊入虎口！”
发觉自己上当了，菱宝大喊：“二哥哥是厚脸皮！”
两人闹了好一会儿，程毅见天色还早，就跑出去找韩小壮玩。
菱宝也跟着去了村长家，她要再确认一下姜黄膏的效用。
两人受到了村长家所有人的欢迎，韩小壮拿着木剑，跟着程毅出去玩了。
而村长媳妇手上的斑点又淡了一些，之后她还用到了脸上，不过时间太短，还没太明显的变化，得仔细看才能看出来。
用了这么久，一点副作用都没有，菱宝可太高兴了。
她把这个结果汇报给了程昀，程昀说：“那咱们这几天就多做一些，看看能不能卖出去。”
菱宝重重点头。
大王跳到一旁的椅子上说：“这样是不行的，你们肯定卖不出去。”
“为什么啊？”
“因为你们是三无产品啊。”大王说，“无生产日期，无质量合格证，无生产厂家，属于来路不明。”
听大王解释完这三个名词的意思，菱宝说：“有生产厂家呀，就是我们。”
“可在别人眼里，是不是你们都无所谓啊，别人又不信任你们，怎么可能会买你们的东西呢？”
而且能买得起护肤品的都是家里有积蓄的人，那些人放着正规店铺不去，来三个小孩沿街叫卖的小摊？想想就不可能。
菱宝傻眼，赶紧告诉了程昀。
程昀也愣住了，他确实没什么太多的行商经验，所以没有想到这一层。
馒头和美容膏确实不一样。
他拧眉思索。
菱宝也跟着想，忽然灵光一闪：“她们会去哪里买，我们就卖给哪里不就好了吗？”
程昀豁然开朗，说的是啊！
既然无法单独售卖，那直接把方子卖给香粉铺或者胭脂铺不就好了吗？
反正要是这么放弃了，未免也太可惜了。
程昀笑着揉揉菱宝的小脑袋，毫不吝啬地夸奖道：“菱宝真是太聪明了。”
菱宝目光熠熠地看着他，被夸的很开心。
这份开心一直维持到晚上做梦。
没错，菱宝又一次做梦了，现在的她已经驾轻就熟了。
梦里，他们选择了一家名叫“朱家胭脂铺”的店，结果对方是卖下了他们的方子，可是为了压缩成本和让效果出现的更快，他们采买的姜黄都是劣质品，并且还加入了另一种物质。
可想而知的，后来有人出事了，然后那掌柜的就说是他们给的配方有问题，还报案把大哥哥抓进了大牢里！
更可恨的是，为了掩盖事实，掌柜的还收买了狱卒，给她大哥哥下毒，污蔑他畏罪自杀！
第101章 如果天机泄露
菱宝醒来的时候，心还砰砰直跳。
她已经做过好几次梦了，可每次都不能保持冷静，想到梦里亲人的死状，她就眼泪吧嗒吧嗒地掉。
听到菱宝的抽泣声，大王从睡梦中惊醒。
“菱宝，你怎么了？”
它用后腿站立起来，前爪搂住菱宝，软软的肉垫轻轻拍着她的背。
菱宝吸了吸鼻子：“我梦到大哥哥出事了......他们怎么那么坏呀！”
大王松了一口气，它还以为怎么了呢。
这时，院子里有些动静，菱宝推开窗户从缝里看了一眼，是大哥哥二哥哥起来了，要开始做馒头了。
菱宝穿上衣服和鞋子，径直跑到程昀身边，一言不发地握住大哥哥的手，抿着嘴巴，一脸严肃，一副“说什么我都不放开”的表情。
好像如果他松了手，就真的会有坏人来抓走程昀似的。
正往厨房走的程毅哼了一声，酸溜溜地问：“菱宝，你为什么只牵大哥，不牵我？”
菱宝被问的愣了一下，然后对着二哥哥伸出手来，程毅立即变脸，笑呵呵地牵了上去。
程昀：“......”
他问：“你是打算就这样去揉面？”
程毅这才想起自己的任务，撇了下嘴，松开手速厨房河面去了。
程昀则带着菱宝去洗漱。
菱宝就着哥哥的手含了一大口盐水，鼓漱鼓漱后吐掉，这样能更好的清洁牙齿。
原本程昀是想买刷牙子的，不过这东西出现时间不长，还没传到这边来，只能退而求其次地用盐水。
其实普通百姓更喜欢用树枝，咀嚼搓软的树枝也能清洁牙齿，他们不舍得用盐水，用得再少那也是用了，哪像树枝不要钱，而且什么桃树枝柳树枝槐树枝通通都能用！
洗漱后，菱宝又去帮二哥哥做馒头。
花馒头比一般馒头要费些事，程毅一个人会有些忙不过来。
等要出发的时候，菱宝忽然又噔噔噔地跑到厨房，从柜子上翻出香椿，抓了一大把抱起来，宝贝似的拍了拍，这个可不能忘了，尚姐姐还等着呢！
早早地将馒头卖完，菱宝没忘了留一些准备给尚静娴带去，去了尚府后门，这回没人敢再拦着他们，恭恭敬敬地要把人迎进去。
菱宝摆摆手：“我不进去啦，大娘，你帮我把这些东西带给尚姐姐可以吗？”
婆子连忙应声：“程小娘子放心，我一定亲手交给大姑娘。”
菱宝正要走，被絮儿陪着的尚静娴就一跑着过来了：“菱宝，你怎么快就走呀？不进来坐坐吗？”
“不坐啦，尚姐姐，我们还要去别的地方呢。”
菱宝可没忘了正事，必须要紧跟大哥哥，绝对不让大哥哥进入那家黑心的坏店。
尚静娴失落地说了句好吧，看着菱宝和两个哥哥走远，忍不住对絮儿说：“絮儿姐姐，要是菱宝可以和我一起住就好了。”
絮儿轻笑：“我看程小娘子的家人可不会答应。”
尚静娴说：“她自己也不答应呀。”
昨天都说了，离开家，她和家人都会伤心的。
离开尚府，菱宝便和哥哥们在城中逛了起来，之前他们并没有注意过哪里有胭脂铺。
“哎，大哥，那里有一家！”程毅眼神好，指着前方不远处的胭脂铺说道。
“过去看看。”程昀说。
到了门口，菱宝抬头，耳边正是程毅的念叨声：“朱家胭脂铺，就是它了！大哥，我们快进去看看。”
朱家胭脂铺？就是这家！
菱宝立即使出吃奶的力气把两个哥哥拽住，着急地喊道：“哥哥不要去！”
大王也咬住程毅的裤腿把人往后拖，它的力气可比菱宝大太多了，再加上程毅没有一点点防备，直接被拽的摔了个屁股蹲。
程毅面红耳赤地爬起来，低吼道：“大王！”
周围这么多人呢，真是丢脸死了！
大王仰着脑袋，无辜地甩了甩尾巴：“喵～”谁知道你这么娇弱啊，还每天练武呢，鄙视你！
程毅虽然听不懂，但他直觉不是什么好事，差点气的头顶冒烟。
那边菱宝已经手脚并用地缠住了程昀，可怜巴巴地说：“大哥哥别去这家，我们换一家好不好？”
程昀微微眯了眯眼，将菱宝从地上提起来，抱在怀里，问她：“为什么不能去这家？”
大王有说过，让她不要再提起预知梦，菱宝哼哧着说：“这家不好，大哥哥，求你了，换一家吧。”
“怎么不好了？我看着挺好的啊。”程毅打量了一下店面，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看着就是那种生意不错的。
菱宝扭头看了一眼，发现表面确实如二哥哥所说，没什么能反驳的。
她撅着嘴，踢了踢小脚，倔强地说：“就是不好！”
“大哥哥，我们不要在这里了，好不好？”她再一次恳求道。
程昀忘了一眼朱家胭脂铺，没看出什么特别的，但他还是如菱宝的愿走远了。
支使程毅去买几个包子，程昀问菱宝为什么说这家店不好。
“他们掌柜的不好！买了我们的方子，往里面添别的东西，别人脸烂了，他说是方子有问题，大哥哥就被抓走了，还在你的饭里下了一种白色的东西，大哥哥吃完就死了。”
程昀看了一眼旁边的大王，大王一脸严肃地冲它叫：“听菱宝的没错！”
虽然听不懂，但程昀知道，这指定又是大王算出来的“天机”。
他就是有点担心，大王这般泄露天机会不会有什么事？
“好，我们不卖给他，我们换一家。”
菱宝可太开心了，她正愁怎么说服她大哥哥呢。
买完包子回来的程毅问：“大哥，真不去朱家胭脂铺了？”
“不去了。”程昀说，“换一家吧。”
程毅哦了一声，也没在意，拿着肉包子开始啃。
大王也埋头狂吃，程昀觉得，看这样子，应该没啥大碍。
他们又找了另外一家香粉铺，不过比起阔气的朱家胭脂铺，这家香粉铺门可罗雀，没什么人的样子。
菱宝进去，闻到了一股香香的味道：“好香呀。”
柜台后的妇人听见声音抬起头，笑着问道：“要买点什么......”
话没说完就愣住了，怎么是两个少年郎和一个小娘子？
菱宝跑过去问：“姐姐，你是掌柜的吗？我们要找掌柜的。”
第102章 开锅！
没人不喜欢听好听的话，发愁店铺该如何经营下去的苗蔓娘都一展愁容。
“我是掌柜的，不过小娘子，你该叫我姨姨才对。”
菱宝眨了眨眼睛说：“可是你看起来很年轻呀。”
苗蔓娘笑容越发舒心：“我都三十啦，还年轻呀？”
可她看上去分明才二十出头的模样。
菱宝认真地点了点头：“年轻，看上去可年轻啦。”
这小娘子太会说话了，苗蔓娘从小罐子里拿了糖果给菱宝，稀罕地摸了摸她的简单，然后才问道：“几位进来是要买点什么吗？”
程昀开门见山：“我们有一桩生意想和掌柜的你谈。”
程昀把姜黄膏拿出来，如此这般地和苗蔓娘说了。
苗蔓娘就是做这种生意的，自然很感兴趣，听完只觉惊奇：“真有那么神奇？”
菱宝连连点头：“对呀对呀，我大娘用了之后，手上的斑点淡了很多呢，特别明显，不过她没有跟来，没法叫你看了。”
苗蔓娘取出一点来抹到手上，有一股很奇特的味道，看着平平无奇，效果真有这么好吗？
只是......苗蔓娘想到什么，脸上露出些纠结犹豫。
菱宝体贴地说：“你要是不信的话，我们可以把这瓶留给你，你用上一段时间，看到效果之后，我们再谈。”
程昀也点了点头，是这个理没错。
苗蔓娘心想，她家里人倒是惯着她，不过也是她说的在理。
只是，她担心的却不是这个......想到目前店里的情况，苗蔓娘陷入沉思。
虽然如今香粉铺已经是强弩之末，但既然自己不想放弃，那说不定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
毕竟哪个女人不想皮肤光洁，若是真能有这奇效，必定不愁卖不出去。
苗蔓娘咬了咬牙，抬头说道：“好，我先留下试试。”
程昀点了点头，也不多留，留下名字就带着弟弟妹妹离开了。
而苗蔓娘急需确认这东西是不是她的救命稻草，竟是连店也不看了，直接把店一关，回去找了自家二嫂。
没成想两人说话时被大嫂听见了，在窗外含沙射影地骂了两句：“吃吃吃，就知道吃，除了从家里拿东西还会干什么！不过一个畜生，不好好在圈里呆着，成天抛头露面的，真不怕别人把你逮了去！”
二嫂皱眉，这哪是骂鸡，分明在指桑骂槐。
苗蔓娘对她摇了摇头：“算了，她骂几句也就不骂了。”
二嫂说：“什么不骂了，分明是一天至少一骂。”
苗蔓娘没说话，盯着手里的小瓶子说：“希望它真的能有用......”
好叫香粉铺能够起死回生，毕竟这是她爹娘留给她的东西。
此时的北河村附近。
谢无恙骑着小马，在周围逛了一圈，也没看见自己想看到的人，脸色开始有些不好。
“你不是说她家就在附近吗？”
被问到的怀福：“......”
他只是说“应该”，没说一定就在附近啊。
“这，兴许那小娘子在家待着，没有出来？”
谢无恙抿着嘴没有说话，他都在附近晃悠好几天了，可还是再也没有遇到她。
“算了，回去吧。”
怀福应了一声，有些担忧地看着蔫下去的谢无恙：“要不让人查一下？”
谢无恙动摇了一瞬，还是摇了摇头。
换作是他，也不喜欢被人莫名其妙地调查的。娘说过，要将心比心。
怀福喏了一声，在心里祈盼，那位不知名的小娘子啊，请你快快出现吧。
菱宝可不知道有人惦记着她，一回到家便自律地铺开纸练字，练完后就抱着书在旁边看，遇到不认识的字或者不懂的句子就问程昀或者大王。
菱宝喜欢跑，但她也很能坐的住，一看就看入迷了。
大王算着时间，到了就推推她：“菱宝，该放松眼睛了，可不能近视了！”
这时候没有眼镜，近视了就再也看不清了。
菱宝就放下书，还一本正经地对程昀说：“大哥哥，该歇一歇了，你的眼睛很累啦。”
至于为什么不劝程毅，那家伙练完字就跑的没影了，最近总和韩小壮到处疯玩。
程昀从善如流地放下书。
菱宝提上小篮子，准备再去挖一些婆婆丁，之前挖的都被爹爹喝完了！
到了晚上，程家成了整个北河村最幸福的人家。
为什么呢？因为他们用铁锅炒菜啦！
前天因为太生气了没心情炒菜，昨天在尚家吃了大鱼大肉，晚上就只吃了点清淡的。
今天！他们的铁锅终于要开始干活了！
一番洗洗刷刷之后，锃光瓦亮的铁锅被架到了灶台上。
程毅大手一挥：“烧火！”
菱宝立正，大声道：“是！”
小丫头被支使了，还特别高兴地抱来一把柴火，麻溜地烧上火。
程昀忍不住说：“我来吧。”
“不行！”程毅毫不留情地拒绝，“你根本不知道啥时候大火啥时候小火！”
不是他不近人情，实在是在厨艺一事上，他大哥真的很“废”，作为主厨，他真的怕了！
菱宝悄悄地点了点头，大哥哥还是适合读书。
烧上火之后，要先给铁锅“开锅”。
这个说法是菱宝说的，说这样铁锅才能用的久，而且会更好用。
先转着圈把铁锅给烧一遍，水分都烧干，再拎下来倒扣在案板上，用凉水淋一圈，然后再洗一遍，再烧干，这时候就可以用中小火了。
把之前买的肥肉拿出来，涂抹锅底和四周，到时间后把油倒出来，再洗一遍。
程昀感叹：“真麻烦。而且好像没什么变化啊。”
“有，更亮了！”这是来自一个主厨的直觉。
起锅烧油，肥肉下锅的一瞬间，热油“噼里啪啦”地炸开来，把三人吓了一跳，吱哇乱叫。
程昀立即把菱宝抱走，听到程毅嗷嗷叫：“啊！溅我手上了，疼疼疼！”
菱宝惊吓地张着嘴巴，铁锅炒菜这么可怕的吗？
那她不想吃了，好吓人啊。
然而随着水分的蒸发，油脂的煸出，一股浓烈的香味弥漫开来。
这香味非常霸道，不由分说地传遍了整个村子，大家顿时觉得嘴里的饭一点都不香了！
第103章 誓死不当傻子
说来可能不信，程仲谦这家外来人口反而是北河村第一家拥有铁锅的。
就连家里有头牛的村长都没有，更是没动过这种心思，贵啊！
买一口铁锅都能买多少肉了！用别的又不是吃不了饭，何必费那冤枉钱！
但现在，村长开始动摇了，或许买个铁锅也不错？
村长家离菱宝家离得不远都冒出了这种想法，就更别提程家附近那几户了，不住地吞咽口水，最后一摔筷子，不吃了！
然而香味越来越浓，光闻着肚子都咕噜咕噜地直叫唤，最后只能默然地重新端起完，恶狠狠地吃了三大碗！
菱宝扒着案台不肯走，小鼻子耸动着，眼睛发亮：“好香啊！”
大王后腿立起来也还是不够高，但它臂力惊人，前爪搭着案台，把自己挂了上去，同样眼睛发亮，流着口水说：“真的好香啊！”
自从它找到菱宝，就很久没闻过这么香的味道了呜喵！
菱宝像只小陀螺一样在旁边打转，每次程毅要什么调料，她都能快速地找到递过去，兄妹俩配合的天衣无缝。
等到菜全部炒好后，菱宝震惊地发现：“二哥哥，你快看，铁锅炒菜用的柴火好少啊！”
第一次用铁锅，难免兴奋，所以程毅炒了五个菜！
可是这五个菜用的柴火还不到平时的一半！
程毅一看，还真是！
“以后就不用担心柴火不够用了。”
炒菜确实比炖菜香的不是一星半点，一家子不仅吃的干干净净，最后的菜汤都被程毅用来拌米饭了！
菱宝和大王一道瘫在床上，瘦瘦一条，偏偏肚子是鼓起来的，像个小皮球，别提多好玩了。
一场春雨在寂静的夜里突然而至。
闭着眼睛思考破题思路的程仲谦睁开眼睛，支起身体仔细听了听，听着有下大的趋势，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
程仲谦起身点上油灯，给两个儿子盖好被子，推开门去了隔壁。
冷风吹的火苗左摇右摆，好几次都差点熄灭。
程仲谦把门推开，趴着的大王警觉地抬头，一双眼睛在黑夜里散发着绿油油的光芒，把他吓了一跳。
大王：“喵？”有事吗？
程仲谦冷静下来，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菱宝，摇摇头又走了。
大王一脑袋问号，这人来干嘛的啊？
不管了，大王打了个哈欠，又在菱宝旁边趴下了。
这雨一直下到第二天凌晨还没有停止的趋势。
程仲谦穿上蓑衣，戴上斗笠，将书籍塞进怀里，对程昀他们说：“这雨估计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今日就不要去县城了。”
程昀点了点头：“知道了，爹你路上小心。”
菱宝很担心地说：“爹爹路上一定要小心，不要摔倒了，有些路很滑的！”
关心的话都被大哥和妹妹说完了，程毅只好找了根棍给他爹，说：“爹，你拿着，万一摔倒了能用它把自己撑起来！”
程仲谦：“......”
程仲谦把棍子接过来就发挥了它的第一项作用——打儿子！
程毅无助地抱着自己，委屈地看着他爹走入雨幕中的背影，他也是提供另一种思路的关心啊！
程仲谦怀中抱着书，行走在朦胧的雨雾之中，乡间的土路一到下雨就变得很泥泞不堪。
直到此时，程仲谦才发觉第一次进城时一脚踩进泥里并不算什么，有跟走在泥里没什么两样的现在更恼火吗？
这雨还冷的很，两只脚都被浸湿，冰凉凉的。
一开始程仲谦还很烦躁，后来反而想开了。
《孟子•告子下》中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程仲谦觉得，这说不定就是老天爷给他的小小考验！
只要通过所有考验，他就能顺利高中，再次回到京城见到宝蕙了！
思及此，程仲谦的目光越发坚毅，脚步也更加坚定。
送走程仲谦后，勤奋好学的菱宝本来打算看会儿书，但天色昏暗，程毅说还不如回去再睡会儿。
菱宝想了想，自觉地爬上床，躺在中间，左边一个哥哥，右边一个哥哥，可安心！
又睡了半个多时辰，雨势渐渐小了，只偶尔嘀嗒两下，几乎可以忽略。
菱宝睡不下去了，和程昀坐在屋檐下，一道看书去了，那努力的小劲头，特别足！
程毅翘着腿，还在空中一点一点的，难以理解：“菱宝，书有什么好看的？”
“很有意思呀。”菱宝扭头说，“二哥哥，你也快来看书，一日之计在于晨，我们不能浪费。”
“不要，太无趣了。”
“可是多读点书总没有坏处的。”菱宝一本正经地说，“二哥哥你不读书，将来遇到感兴趣的东西，听都听不懂。”
程毅晃悠的脚尖一顿，狐疑地问：“真的吗？你不是唬我的吧？”
“才不是呢！”菱宝不高兴地撅嘴，“大王说了，人的脑子不经常使用的话，是会生锈的！”
程毅一脸“你果然是在唬我”的表情，顺嘴说：“脑子又不是铁器，怎么可能会生锈？”
程昀头也不抬地插了句嘴：“果然已经傻了，连这只是个比喻都听不出来。”
程毅：“......”
菱宝跑过来，愁苦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大王，脑子生锈了怎么办啊？”
大王喵了一声：“变成真的傻子？”
菱宝脸都皱成苦瓜了，她握着程毅的手，真心实意地说：“二哥哥放心，就算你变成傻子了，我也不会抛下你的。”
她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膛：“我养着二哥哥！”
虽然妹妹有这份心程毅很感动，可是男子汉大丈夫要妹妹养算怎么一回事？！
程毅有了危机感，怕自己真成一个傻子，毅然决然地爬起来说：“我要看书！”
誓死不当傻子！
菱宝开心地说：“那二哥哥你快来，我们一起看！”
家里书籍有限，只能兄妹三人合看一本。
遇到不懂的，程昀便会给他们解释一二，若是他也不会，便记下来等程仲谦回来再问。
大王看来看去，觉得不能把自己落下，一下子跳到了菱宝的腿上，也伸着脑袋去看。
来找程毅玩的韩小壮等人看见这一幕，都不敢说话了。
第104章 恨不得立碑
他们都知道程家是读书人，但没亲眼见过，看着跟自己玩在一起的程毅和熟悉的菱宝捧着书读的入神，有种他们之间隔着鸿沟的感觉。
敬佩之余又不免有些突如其来的自卑。
以前也没觉得不认字有什么大不了的啊......哎，要是他们也能识字就好了！
有小伙伴小声说：“小壮，要不咱们走吧？别吵着他们了。”
菱宝听力贼好，这点微末的动静都叫她听见了，绽开笑容：“小壮哥哥，你们来了！”
程毅挥了挥手：“进来啊，在门口站着干嘛？”
见他们的态度并没有什么变化，韩小壮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的松了一口气，呼啦啦地跑了过来。
“大哥二哥，菱宝，你们在看书啊。”韩小壮挠了挠脑袋，憨憨一笑，“我们是不是吵着你们了？”
自那天之后，他们叫大哥二哥就叫的很顺溜。
菱宝摇摇头，眼睛清凌凌的：“没有呀，我们正好要休息一下了。”
韩小壮探头看了一眼，好奇地问道：“菱宝，这些字你全都认识吗？”
菱宝诚实地摇了摇头：“只认识一部分，还有好些不认识呢。”
这还多亏了她有图书馆，每晚都能抱着字典多学一些，还有大王这个老师教导。
那也好厉害了！
韩小壮他们敬佩地看着菱宝，他们只能看到黑乎乎一团，一个字都不认得。
“那你会写自己的名字吗？”
菱宝骄傲地点了点头：“当然会啦！我写给你们看！”
她兴冲冲地捡了根树枝，在地上认认真真地划拉，周围围了一圈小孩。
“这就是我的名字，这个是‘程’，这个是‘又’，这个是‘菱’。”
小孩子们七嘴八舌地说：“原来菱宝你的名字是这样写的，看着真不错啊！”
“虽然不认识，但非常棒！”
“要是我也会写我的名字就好了！”
菱宝立即说：“这有什么难的，我来教你呀！”
说话那人脸都亮了，高兴地问：“真的吗？谢谢你菱宝！”
“我也要我也要，菱宝，你也教教我们吧！”
就是教写个名字而已，又不费什么事，菱宝当然是一口答应了。
菱宝喜欢教别人识字，因为她觉得这是顶好顶好的大好事，就像大王说的，多读书总没有坏处！
她蹦起来说：“我去拿纸笔！”
韩小壮却叫住了她，指着院子说：“不用了，纸笔很贵的，不要浪费。就像你刚刚那样，用树棍在院子里写就可以。”
“对对对，菱宝，我们在地上写就好了。”
菱宝好心教他们，他们要是还用人家的纸笔，那就太不应该了。
菱宝想了想，是个好主意。
正好现在雨也停了，菱宝就把院子划了几份，一个人一块地，然后写上他们的名字，让他们照着写。
韩小壮他们是第一次学东西，都还挺激动的，他们马上就要会认字了！
虽然就两三个字。
但那也是认字！
对于他们来说，从出生到现在就没接触过写字，所以学起来很难，与其说是“写字”，不如说是“画字”。
菱宝背着小手，跟个检查学生是不是在认真学习的夫子一样，从这头转到那头，不时停下来看看，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嗯，不错。”
要是有谁写的缺横少竖了，她也会指出来，再耐心地纠正。
程昀程毅也没阻止她，感觉她这派头还挺可爱的。
等众人都上手了，菱宝又坐回原位，靠在程昀程毅身边继续他们的进度。
韩小壮他们觉得蹲着有点难受，但是正学到兴起呢，不想回家拿板凳，干脆一屁股坐在了泥里，除了有点凉，别的都没啥。
其他人一抬头，看见这一幕，也屁股一撅坐了下去。
又不是没坐过，他们这些人，谁不是泥里来泥里去的？都习惯了！
程昀抬头活动了下脖颈，无意间一瞥，收回眼神，再猛地抬头，震惊到说不出话。
许久，他才听到自己滞涩的声音：“他们......怎么成这样了？”
“哪样啊？”程毅一边说一边看过去，然后也惊了，“他们怎么成泥人了？！”
只见一个个的全都坐在泥里，有盘腿坐的，有岔腿坐的，甚至还有趴着的！
身上都是泥就算了，为什么脸上头上也是？！
离得最近的韩小壮用手抹了下脸，又挠了挠头，身体力行地向他们演示了一遍事情经过。
程昀：“......”
程毅：“......”
他俩不约而同地看向中间的菱宝，还好还好，妹妹还是那个白白净净的妹妹，不是泥猴妹妹！
菱宝眨了眨眼，站起来大叫道：“小壮哥哥，你们快起来！”
韩小壮他们吓了一跳，“呲溜”一下爬了起来：“咋啦咋啦？菱宝，发生啥事了？”
菱宝皱巴着一张小脸说：“不要在泥地里打滚，尤其是刚下过雨，有寒气，会生病的！”
嗐，就这事啊。
韩小壮哐哐拍胸口：“不用担心，我们身体都倍儿好，不会生病的！”
“会的。”菱宝说，“你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不会生病呢？”
她还举了个活生生的例子：“你之前掉进河里不就生病了吗？”
韩小壮哽了一下，无力反驳。
“我说的对不对？”菱宝一脸严肃地问他，搞得韩小壮不自觉有些紧张。
这就是被“老师”提问的感觉吧？
韩小壮他们连连点头：“对对对，菱宝你说的都对。”
程昀说：“既然菱宝说得对，你们赶紧都回家洗个热水澡，换身干净的衣裳去。”
“好的，大哥！”
一窝蜂地跑出去，四下散开，各回各家。
没多久，各家传来咆哮声，然后是挨打声和嚎叫声此起彼伏，听得程昀程毅面面相觑。
“咳咳，应该怪不得我们吧？”
程昀也拿不准主意：“应该......吧？”
菱宝举手说：“伯伯大娘叔叔婶婶不会都不会怪我们的。”
“为什么？”
菱宝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她就是这样觉得。
事实上，何止是不怪，各家家长们都想给菱宝他们立个碑了！
第105章 春雨
韩小壮兴冲冲地回了家，还没进门就开始大叫：“爹娘！爷！奶！我回来了！”
小周氏在屋里缝补衣裳，回道：“回来就回来，嚎那么大声干什么？”
脚步声哒哒哒地由远及近，韩小壮乐颠颠地说：“娘，我给你们看个东西，你们看了绝对会特别高兴，肯定会夸我！”
“什么东西？”正好韩小壮进了屋，小周氏他们一边说着一边抬起了头。
村长媳妇：“......小壮，你咋成这样了？”
掉进泥坑了？还是和人打架了？
韩小壮低头看了看自己，随即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这不重要，不用管，奶奶，我有很......”
“这不重要？这不重要什么重要？！”小周氏猛地站了起来，火冒三丈地揪住韩小壮的耳朵，骂道，“早上刚换的新衣服，就出去这么会儿，你就给我造成这样了，啊？！”
韩小壮呲牙咧嘴：“疼疼疼，娘，我耳朵要被你揪掉了！”
小周氏更生气了：“你屁股也要烂掉了！”
说完对着韩小壮屁股就打了好几下。
韩小壮疼的跳脚，躲到他爷奶身后，委屈的不行，只觉得前段时间对自己如春风般温柔的娘亲果然都是梦！
“还敢躲？你给我过来！”小周氏瞪眼。
韩小壮一把抱住村长他俩：“爷爷奶奶救我！”
村长媳妇说：“好了，你就饶了他吧。浑身湿漉漉的，先去洗个澡换身衣裳。”
韩小壮忙说：“等会儿再洗！我有东西让你们看！”
想起自己会写字了，韩小壮又得意起来，拉着家里人到院子里去，院子里没树枝，这小子直接爬到树上撇断一根，拿着在地上写起来。
小周氏他们忍不住凑近，这是干啥呢？
等韩小壮写出三个字，他们全都睁大了眼睛，他们是不认识，但他们能看出来这是字！
小周氏磕磕巴巴地问：“小、小壮，你会写字了？”
韩小壮掐着腰，下巴快要扬到天上去：“对，我会写字了！你们知道这是啥字吗？”
他爹韩强激动地问：“啥字啊？”
“我的名字，韩小壮！”
村长他们哄然，直接把韩小壮这个当事人给推开，把那三个丑字给团团包围了起来，一迭声地夸着“这字好看”！
韩小壮被夸的飘飘然。
小周氏一脸欣慰地摸了摸他的头：“我儿会写字了，真厉害。哎呦，咋还穿着湿衣裳呢，娘这就去给你找身新的来！”
韩强说：“爹去给你烧水！”
村长媳妇则是说：“奶去给你拿饴糖！”
村长发现自己没啥能做的，只能竖起大拇指：“我孙子就是厉害！”
这样的场景还发生在其他几个小孩家里。
得知是菱宝教自家孩子的，不禁发自内心地感叹：“菱宝是个好孩子啊。”
小周氏在家里拿了些蔬菜，今天早上擀的面条也给带上，拎着去了程家，在门口遇见其他人，问了才知道，大家都是来送菜的！
程昀当然不能要：“举手之劳罢了。”
“对你们是，对我们不是啊！”小周氏说，“要不是菱宝，指不定到老都不会写自己的名字呢。”
“是啊是啊，你们就收下吧，都是自家种的，也不用钱。”
程昀要是不收他们还不高兴，只得无奈收下。
小周氏摸了摸菱宝的脸蛋，稀罕地说：“我们菱宝可真讨人喜欢。”
菱宝眨巴眨巴眼睛，露出个甜甜的笑来。
兴许是有了事做，之后韩小壮他们也没再疯跑，在家里拿着根树枝，在地上反反复复地写，竟也不觉得无聊。
雨停后，碧空如洗，整个世界都亮堂了。
本以为不会再下了，没想到，到傍晚又开始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倒是不大，雨丝细如牛毛。
菱宝坐在屋檐下，伸出圆圆的小手，感受到雨丝落在手上的触感，望着大门口：“爹爹怎么还没回来呀？”
程昀揉了揉她的头发：“下着雨，自然是慢些的。”
虽然这样说，他也不是不担心的。
眼看着过了程仲谦平时回来的时间，还没见到他的身影，程昀有些坐不住了。
“二郎，菱宝，你们在家里带着，我出去看看。”
菱宝立即站起来，抓住哥哥的衣角：“大哥哥，你是要去找爹爹吗？我也想去。”
“我自己去就行了，你和你二哥在家等着。”程昀不容拒绝地说，“再烧些热水，等爹回来用。”
菱宝只好在家里等着，眼巴巴地看着程昀离开。
程昀撑着伞，走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就看到了脚步沉重的程仲谦，脸上一喜：“爹！”
程仲谦抬眸，拧眉：“你不好好在家待着，出来干什么？”
“爹你一直没回来，我担心你。”
程仲谦说：“道路湿滑不好走，鞋袜裤腿也都是湿的。”
程昀皱了皱眉，忙和程仲谦互相搀扶着回了家。
回到家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又喝了碗姜汤，程仲谦冰凉凉的身体才逐渐回暖。
程仲谦抬头，大儿子在给他整理书本，二儿子在把脏水端出去......菱宝则拿出小周氏给她的饴糖喂给了爹爹。
倒有点岁月静好的味道......程仲谦慢慢睡了过去。
第二天，程仲谦神清气爽地起了床，一点头疼脑热都没有。
反而是县学里有好几个得风寒的，连朱文成都有些咳嗽，他瞪着没事人一样的程仲谦，心中忿忿！
昨日他还对狼狈至极的程仲谦嘲笑不已，且今日起床之时，他灵光一闪，不如称病请假算了，反正县学也没啥意思。
结果叫他爹当场识破，给赶了过来，谁知道等到了县学，胖子发痒，头脑发昏，竟真的病了！
反倒是淋成落汤鸡的程仲谦活蹦乱跳，怎么能叫他不怄！
对上他快要杀人的目光，程仲谦不解极了，这朽木又盯着他做什么？
程仲谦只瞥了一眼就不理了，跟瞥见路边的蚂蚁没什么两样。
朱文成差点气死！
话说这场春雨一直淅淅沥沥地下了两三天。
每当以为它要停的时候，它就又下了。
春季的一场好雨足够让小麦结出饱满的麦粒，但如果下多了，不仅容易出现倒伏现象，还可能把麦子茎部泡烂。
北河村村民无不愁眉苦脸。
好在三天后，这场春雨终于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