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3章：原来她也是喜欢他的
此前一直未曾有过太多波澜的内心，在想到这种可能的时候，忽然涌现出了一种难以言明的陌生情绪。
酸酸的，涩涩的，
细想起来，其实很久之前，她误以为裴翊喜欢的人是冬筠的时候，好像就曾有过一瞬间的类似情感。
只是那时候她脑子里装的东西太多，太复杂，
这一闪而逝的不明情绪，让她根本无暇去在意，去深思。
可如今看来，这或许就是裴杰涛所说的“吃醋”吧？
原来，她也早在自己都不知情的时候，就悄悄的对裴翊产生好感了吗？
抬眸往裴翊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却发现对方正好也在专注地望着她这边。
她眸光微微一顿，唇角不自觉间，便缓缓上扬了几分。
“？”
裴翊用眼神无声地传达了他的疑问，
然而云潇却淡笑着挪开了视线，并没有要回答他的意思。
……
*
第二天早上，因为北漓王继位大典的流程十分繁琐，而云潇作为最最重要的观礼人，又必须全程在场，
是以她不得不在天都还没亮的时候，就坐上了呼延凇派来接她的马车。
“登基大典果然不是什么讨人喜欢的东西。”
长长的一个哈欠过后，云潇勉强睁着两只泪眼迷蒙的眼睛，跟与她同乘的裴翊打了声招呼：
“用早膳了吗？”
“给你带了两个包子，赶紧吃吧。”
知道她一般早上起太早，就会胃口不好，
裴翊特意给她拿了两个比较爽口的素馅儿包子：
“今日的继位大典，呼延凇他们除了要祭祖、祭天神之外，还额外多了一个用呼延邺祭天的步骤，
中间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吃不到东西，你不先垫垫肚子，到时候肯定会饿。”
“这里离着他们祭祖的位置不是还有很远一段距离吗？”
云潇往软榻上一倒，闭着眼睛，声音听上去困倦得不行：
“我先睡会儿，快到了的时候再起来吃。”
“你昨夜没睡？”
从前在盛京的时候，每年狗皇帝举办祭天仪式的时候，身为亲王世子的他们，也和今天一样，是需要早起乘马车去往祭坛的。
但即便是起得比今日更早的时候，他也从来没见云潇这般困过。
要知道，就在前一天，云潇还因为醉酒，睡了整整一天！
按理来讲，在这种情况下，她昨天即便是真的一夜未眠，现在也不该像这样连眼睛都睁不开。
除非……她昨晚不仅没有睡觉，而且还干了什么非常费精力的事情……
可昨夜府上明明什么动静都没有！
裴翊微微蹙起了眉，想要从云潇这边得到一个答案，
然而云潇却只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后，便睡着了。
裴翊：“……”
无奈地把包子放回到食盒里，裴翊垂下眸，看着她毫不设防的睡颜，忍不住想要伸出手去碰碰她的脸颊。
然而他才刚刚想要有所动作，
就见云潇好像是因为马车颠簸了一下，不舒服地翻了个身，
左手无意间垂落下来，露出了像是被小刀划过许多次的，伤痕累累的手指。
第724章：还挺壮观
裴翊眸光蓦地一深，他轻轻握住云潇的左手，
细看之下，才发现那一道道凌乱而又细密的小刀划过的痕迹，有深有浅，有长也有短。
但无一例外的是，它们看上去全都是新伤，
似乎云潇昨晚的彻夜未眠，就与这些新伤有关。
不期然间，裴翊就想到了巫疆一族最为擅长的东西——
养蛊。
听说巫疆人经常会用自己的精血去喂养蛊虫。
只是……
垂眸望着云潇手指上有些仅仅只是划破了点皮，连血珠都不一定能冒出来两颗的刀痕，
裴翊微微蹙了下眉，不再去思考这个令人费解的问题。
低头从袖袋中取出一小瓶上好的外伤药膏，
因为不想吵醒她，他上药的动作又轻又缓。
明明只是一些再不上药，可能就要好一大半儿了的细微伤口，
愣是被他弄得好像什么稍微一个不留神儿，就会出大事儿的重伤！
不过也的确是得益于他这如临大敌一般的态度，
云潇这一觉睡得极为舒坦。
马车的颠簸，手指上被人断断续续涂了快小半个时辰的药，都没能让她从梦中惊醒。
最后还是快要到北漓王室祭拜祖宗和天神的位置，被裴翊轻轻推醒，闻到了马车里那一股子淡淡的药香味儿，
她才一脸疑惑地坐起身来：
“这是哪来的药味儿？”
“刚才给你手上涂了一些。”
将尚有余热的素馅儿包子从食盒里取出来，递到了云潇的右手上，
裴翊淡淡抬了下眸，重新又问起了云潇睡着之前的那个问题：
“你昨夜没有休息？”
“唔~”
云潇咬了一大口包子，声音有些含糊不清的：
“有点事儿。”
裴翊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她，很显然是在等她说到底是什么事儿。
然而惯来与他默契的云潇，这回却像是并没有看懂他的意思一般，
一边吃着包子，一边就随手将马车窗户上的帘布撩开了一条缝隙：
“还挺壮观。”
“……”
看来她是不想说了。
垂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指尖微微收紧了一下，说不上是失落还是别的什么情绪。
裴翊沉默了一瞬，很快便又顺着她的视线，往窗外看去——
因为这会儿已经到达直通祭坛的那条路上了，
除了云潇他们所在的这驾马车之外，前前后后，还有不少朝中重臣，甚至是王室的马车也都在这条路上行进着。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若有人在这个时候，再像云潇当初那样，直接来一波天降炸弹……
北漓大概都能直接灭国！
在这样的情况下，道路两侧站满了身穿盔甲、手持佩剑，严阵以待的北漓将士们，自然也就不足为奇了。
“天佑北漓！北漓王万福金安！”
“天佑北漓！北漓王万福金安！！”
就在云潇咽下最后一口包子的时候，
街道两侧，那些被北漓士兵们拦在后面的百姓们，忽然齐刷刷地抬起右手按在左胸处，并向前弯下了腰身。
震天的呼喝声更是自后往前，一浪高过一浪！
“是呼延凇的车架到了？”
第725章：是，我的女帝陛下
反正被挡在外面的那些百姓们这会儿一个个也都弯着腰，没敢抬头。
云潇也不用担心她动作太大，会引起大家的注意，从而破坏她在北漓百姓们心目中的神使形象。
抬手将帘布又往上撩了一下，云潇探出脑袋，往后面瞧了一眼，却只能看见浩浩荡荡的乐仗卫队，
一眼都望不见尽头！
“我还当北漓在礼仪这方面不怎么讲究呢。”
从前在盛京的时候，每次陪狗皇帝去祭天，都要寅时就起床前往皇宫，然后再从皇宫出发，跟着卫队一起去往祭坛。
这中间什么导驾仪仗、引驾仪仗，各个朝中重臣们所处的位置，皇帝所在的位置，
甚至是乐队、护卫队、骑兵步兵布甲兵等等一系列复杂的队伍，全都不能出错。
所有人都必须严格地走在自己位置上！
昨日呼延凇跟云潇说，让她可以和裴翊他们一道直接从大王子府出发，自行前往北漓王城祭坛的时候，
她还一度以为北漓就是这么洒脱不羁，就连祭天这种事情，大家都能零零散散地先到场，再走流程。
可没想到现在这么一看，北漓和大盛在祭天这一块儿的礼仪习俗，好像也差不了多少？
“等会儿。”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有些不对劲的云潇忽然放下了帘布，有些不确定地回头看向裴翊：
“我们进这条路的时候，该不会打乱了人家的什么队形吧？”
“嗯。”
裴翊坐在略微颠簸的马车中，应得波澜不惊：
“我们现在是在朝臣的队伍中间。
不过马车进来的时候，我特意问过了，车夫说是呼延凇安排的，我们的车驾可以随时出现在队伍的任何一个地方，
这是你作为天盛之主的权力。”
“……噢也对，差点忘了我现在大小也是个皇帝。”
没有登基大典，身边也没有什么臣子，甚至现在都没有在她的天盛，仅仅只是一个草率的口头决定，
虽然的确省事儿，但如今看来，弊端也是十分明显的——
比如，她一觉醒来基本上就不太记得自己已经称帝了的事儿了。
这天底下，大概就没有比她更加草率的自立为帝了吧？
云潇短暂地心虚了一会儿，随后很快便恃宠而骄地决定把这锅甩到裴翊身上：
“都怪你们，都不称呼我为陛下！”
“是。”
裴翊微微怔了一下，旋即低笑着点了点头：
“我的女帝陛下。”
他说这话的时候，为了不让外人听见，特意把声音压得极低，
尾音还带着几分微颤的笑意，像是一只无形的小钩子般，无端的勾得人心也跟着颤了两下。
云潇耳根唰得一下就红了，
她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偏生面上还端得是一副十分严肃正经的模样：
“不要乱叫，我……朕的身份还没公开呢。”
“诺。”
裴翊眼底笑意不变，却刻意配合着她的表现，语气也跟着认真了许多：
“微臣谨遵陛下旨意。”
云潇：“……”
总觉得她这所谓的皇帝更像是在闹着玩儿的了。
第726章：天盛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样的念头，在马车停稳下来，外面尖细的通报声响起的时候，戛然而止——
“天盛国皇帝驾到！！”
嘹亮尖细，但却悠长的通传声，由近而远，一道道地向着祭坛内扩散开去。
云潇此前虽然并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却也还是下意识地摆正了姿态，缓缓撩开帘布。
“天盛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几乎是在云潇出现的那一瞬间，守在祭坛入口处，甚至可以说是她入目所及的所有地方，人们都尽皆对她用上了北漓最最崇高的大礼。
就连外围那些还不明所以的百姓们，在听见祭坛这边传出的声音后，也都慢半拍地跟着呼喝起来，
一如她之前见过的，那些北漓臣民们对着呼延凇这个新任北漓王的拜服模样。
云潇踩着脚凳下了马车，抬眸向着前方百步开外的祭坛望去，
就见一座足有三丈余高的玉石碑正耸立于肃穆的高台之上。
而石碑两侧，写有“天盛”、“天启”二字的两面大旗，已然迎着北漓含有青草气息的夏风，肆意而又霸气地宣示着北漓如今真正的主人到底是谁！
云潇深吸了口气，之前总觉得像是在开玩笑一般的自立为皇，直到此刻才总算是有了些真实感。
她缓缓地收回了视线，目光自周围那些向她行礼的北漓人身上轻扫而过，
最后开口的时候，整个人已然彻底恢复了平静：
“平身。”
“谢陛下隆恩！”
屈膝俯身的北漓众人，纷纷依言站直了身子。
而云潇也在引路小侍的带领下，缓步走向了那座位于九十九层台阶之上的祭坛。
万里无云的蓝天之下，这条长长的玉白色阶梯，看上去格外的宏伟而又气势磅礴，仿佛真能通往天界，让人见到那只存于传说之中的神明。
然而就是这样一条庄严肃穆，被无数人仰望着，却终其一生也无法踏足的台阶，云潇走上去的时候，内心却是出乎意外的平静。
没有她从前想象中的那么心潮澎湃，
所见所想，唯有脚下的路，和远方的蓝天，
所感所闻，也只有北漓辽阔畅爽的风声与鹰啸。
云潇身姿挺拔，步调虽缓，但每一步都走得极为平稳。
她内心沉静如水，
殊不知，在旁人眼中，她那看似平常的每一步，都好像在无形之中，改变着什么。
九十九层通往祭坛的台阶，让她彻底完成了由燕王世子、边疆军主帅这两个身份到天盛女帝的转变。
尤其是最后终于走到高台之上，转身撩袍坐到主位上的那一瞬间，
即便隔着那般遥远的距离，台阶下的众人也依旧能够真切地感受到，坐在那里的，是一位帝王！
“北漓王驾到！！”
“北漓王驾到！！”
尖细的声音，在云潇落座之后没多久，又一次接二连三地传唱起来。
由模糊，到逐渐清晰。
云潇抬眸缓缓向着她来时的方向望去，
果不其然，就见呼延凇所乘的王撵，也稳稳停在了祭坛入口的位置。
第727章：你可知这么做的后果？
已经换上了一身北漓王冕服的呼延凇，
虽然因为距离原因，不太能看得清楚他的表情。
但从整体给人的感觉上来看，似乎也和以往有些不太一样了。
不过想想倒是很能理解，
毕竟再怎么说也是坐上王位的人了，呼延凇若真的还和从前挽着裤腿儿挖泥巴时一个样儿，那她才是真的不敢放心把北漓交到对方手中！
四平八稳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呼延凇一步步登上高台，完成继位大典一个又一个的流程。
就在全程只需要当一个看客，但却连糕点水果都没得吃，只能干坐着的云潇几乎快要坐不住了的时候，
终于有双手托举着北漓传国玉玺的礼官，恭恭敬敬地走到云潇面前，躬身行礼道：
“请天盛皇为北漓王赐印！”
传国玉玺，不管在哪个国家，都是一国之主的象征。
自古以来，若非是出现了老皇帝还活着的时候，主动退位这种特例，
传国玉玺都会由礼官在朝中三公的陪同下，双手将其托举过头顶，恭恭敬敬地直接奉到新帝面前。
可如今，形式还是同样的形式，
但北漓的传国玉玺，却被奉到了云潇面前。
这无疑就是在当着全天下人的面儿，重新将呼延凇三日前昭告天下的那一句“北漓将奉天盛国君云潇为主”的话，彻彻底底地落到了实处！
云潇缓缓站起身来，目光自高台下那黑压压一片的北漓朝臣们身上轻扫而过，似乎是在确认这些人是否有心怀不满之徒。
只是，隔着那条普通人一辈子也不可能踏足半步的九十九层台阶，任云潇眼力再好，她也不可能下方那些人面上的神情。
不过这样就够了。
她管不了别人心中所想，
只要明面上没人敢反对，她就可以顺顺利利地完成她要做的事情。
从礼官手中接过那一方象征着王权的传国玉玺，
云潇缓步走到呼延凇跟前。
几乎是在她站定的瞬间，呼延凇便直接单膝跪了下去！
哗——
方才就连礼官将传国玉玺送到云潇手中时，都没发出半点异样声响的北漓朝臣、将士们，如今却是出现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要知道，北漓是没有跪礼的。
他们最高的礼节，也不过是右手按住左胸，然后在弯腰躬身的同时，右腿后撤半步，微微屈膝。
然而如今呼延凇却以北漓王的身份，单膝跪在了云潇面前！
这会不会太……
九十九层台阶之下的朝臣们，一个个面色焦灼，
高台之上，离着云潇他们最近的三公，似乎也同样没料到呼延凇会有这样的举动！
“王……”
北漓御史当场就忍不住想要上前说点儿什么，
好在被一旁的丞相及时抬手拦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无声地落到了云潇身上。
细微的骚乱声，似乎也都随着御史大夫的止步，而平息下来，
一片沉寂之中，云潇平静地敛了下眸：
“你可知，你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
“我知道。”
第728章：那从来不是一句空话
呼延凇虽然性格是直率了些，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真就是个傻子。
当众向云潇行单膝跪拜之礼这件事情，他也是深思熟虑过了的。
固然，他以北漓王的身份做出这样的举动，可能会让天下人直观且深刻地认为他北漓和天盛之间，是比附庸关系更为低下一层的主仆关系。
以至于他这个所谓的北漓王，竟还要以天盛之礼，单膝跪在天盛国主的面前。
他这一跪，可能会招致外人的嘲笑，
甚至就连北漓自己人中，也兴许会有背地里骂他软骨头，丢尽了北漓人颜面的。
可从他个人角度而言，云潇是救他性命，且助他报仇雪恨了的恩人，
她现在自立为帝，正是最需要让全天下都知晓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既有那个能力，自然义不容辞。
而从北漓的角度上来看，云潇手中握有炸弹这一威力极大的杀器，
只要她想，踏平北漓，让北漓彻底从历史上消失，从此只有天盛一国也并非是什么难事！
可她却没有那么做。
除了名义上的附庸之外，她似乎什么也没有得到。
甚至于，她之后还会因为这个名义上的附庸，让北漓人过上更好的生活……
如此，他便是替整个北漓跪谢她一次，又有何不可？
呼延凇抬起头，眼神远比所有人想象的都更要平静与坚定：
“但北漓将奉天盛国君为主，也从来不该只是一句空话。
我呼延凇，自问还没那么厚的脸皮。”
“你倒是比朕想象中要更有魄力，也更聪明。”
呼延凇这一跪，不仅是为了她，
更是为了他自己，还有他身后的整个北漓。
他把北漓彻底跪进了云潇的庇佑之下，
这是一份无比直白的阳谋。
但因为足够诚心，所以云潇也并不介意。
她将手中的北漓传国玉玺递交到呼延凇手中，提起内力，顺着对方的意思，简单说了几句勉励的话后，
这北漓王继位大典的常规流程，也总算是圆满结束了。
至于多出来的那一小截儿非常规流程……
偏眸看了眼已经被抬上祭坛的刑架，还有一旁囚笼之中，被堵住了嘴巴的前任北漓王，
云潇犹豫片刻，大概是觉得大家也不是刚刚认识了，私底下没必要端着死要面子活受罪，到底还是忍不住扭过头去，低声询问已经在她旁边落座的呼延凇：
“朕是不是可以先走了？”
“陛下可是有何要事？”
呼延凇愣了一下，正想说继位大典其实已经结束，最后这多出来的祭天步骤，其实就和菜市口砍犯人脑袋差不多，并不需要大家都留下来看。
现在朝臣们没有离开，是因为他和云潇都还在这儿，
而他不离开……那纯粹就是因为私仇了。
至于云潇，她若是不愿见到太过血腥的场面，大可以……
“朕仔细想了想，割肉祭天首先就得褪去衣物，
可这呼延邺……”
目光嫌弃地从那已经饿了几日却仍旧胖到仿佛能够挤出油来的呼延邺身上迅速扫过，
云潇语气沉重地叹息道：
“朕着实不想伤着眼睛啊！”
呼延凇：“……”
第729章：天盛帝又不是太阳，还能发光啊？
虽说前北漓王从前一心想着要吞下整个北疆，还曾跟楚泷合作，出兵攻打边城，
跟云潇之间，也算是有过旧怨。
但奈何北漓王水平太次，根本没能给云潇带去多大的伤害与麻烦，
这点儿恩怨实在是没办法支撑着她留在高台之上，看北漓刽子手把前北漓王当片皮鸭削这种极度考验人心理承受能力的，
残忍的，丑陋的，让她想想都难以接受的场面。
从呼延凇那儿得知这事儿并不需要她全程在场观看之后，云潇毫不犹豫地直接起身就走。
她这一离开，底下的裴翊、云枫、裴杰涛他们自然也不会继续待下去。
只不过几人并没有如来时那般，乘坐大王子府上派出来的马车。
而是找人借了一辆看上去最最不起眼，车身上更是没有半点身份象征的普通马车，宛若鱼入江川一般，慢慢悠悠地出现在北漓街头，
然后毫无违和感地融入了进去。
果不其然，这一回，几人都听到了来自北漓民间最最真实的声音——
“诶，你们今儿都到王室祭坛那边去过没有？
我怎么听我弟说，好像突然又冒出来了一个什么……什么天盛帝？”
“这你都不知道？就是那个神使，云潇啊！”
旁边接茬儿的人显然是亲身到过现场的，
什么万民朝拜，齐呼万岁，
什么“那天盛帝一下马车，霞光万丈，差点儿给周围人眼睛都亮瞎了，当真不愧是被天神选中的神使”，
还有什么就连北漓王都避其锋芒，落后了好一会儿才抵达祭坛外面……
事儿好像是那么个事儿，但就是其中自行想象的夸张成分也不少。
总之天花乱坠的一通胡侃之后，这人毫不意外地遭受到了质疑——
“真的假的？我怎么觉着你说的那么玄乎呢？”
最早发起提问的汉子一脸“老子不信”的表情：
“那人又不是大太阳，还能发光啊？”
“怎么就不能了？
那位可是天盛帝！一国之主！
更重要的是，人家还是被天神选中的使者！
那能是什么普通人吗？”
眼看着有人想把自己吹出去的牛皮捅破，那人也同样不高兴了。
只是也不清楚他到底哪儿来的底气，这时候竟还敢扭过头去，寻找能站在他这边儿的盟友：
“你们几个也有看见了的吧？
你们就说，我说得对不对！”
“这铁定不对啊！”
马车上，隔着帘布竖着耳朵趴在车窗上的裴杰涛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
“云大哥本来就不会发光，这人撒谎怎么还撒得那么理直气壮呢？”
然而，就在裴杰涛话音落下的瞬间，
外面却传来了一阵儿与他想象中截然不同的附和之声：
“没错！我也瞧见了，那天盛帝，可不一般呐！
那等天人之姿，绝非我等凡人所能想象！
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那样厉害的人物，前北漓王……哦，应该说呼延邺那个老贼在天盛帝面前，那简直就是……
就是连给天盛帝提鞋都不配！”
第730章：这也有人能信？？
裴杰涛：“？”
他不理解，但他大为震撼：
“这些人怎么都睁着眼睛说瞎话呢？
云大哥长得好看，人也厉害是不假，可她真没全身发光啊！”
“这算什么？”
一旁云枫瞧着他那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模样儿，忍不住冷哼一声：
“之前我哥在城墙上以一人之力击退北漓十万大军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北漓这边儿还有不少人信誓旦旦地说我哥长得膀大腰圆，
不仅有着三头六臂，一张嘴还能生吞小孩儿呢！”
裴杰涛：“……”
这也有人能信？？
“一些人的虚荣心作祟罢了。”
大概是瞧着裴杰涛面上的迷惑实在太过明显，而云枫显然又不是个会给人解释的。
云潇无奈地笑叹了声：
“他们平日里没有太多可以吹嘘的东西，于是难得见到些在他们看来比较厉害的事或物的时候，往往就会尽可能地夸大其词，以此来吸引他人注意，
甚至是达到让他人羡慕的效果。”
“可平民老百姓能够见到北漓王，还有他国帝王，这本来就已经足够他们吹牛了吧？”
裴杰涛仍旧表示无法理解：
“为什么非得加上个全身发光这之类离谱的谎话上去？”
“愚蠢！”
云枫见缝插针地吐槽道：
“如果我跟你说，我见到巫疆圣女了，她有俩眼睛一个鼻子和一张嘴，你会羡慕嫉妒我吗？”
“当然不会！”
裴杰涛下意识地撇了下嘴：
“我都有祈祈了，为什么还要嫉妒你见到了圣女？”
“呵！”
云枫嗤笑一声，下巴微扬：
“那如果我告诉你，圣女绝色倾城，不仅拥有着一头如樱花般颜色粉嫩的头发，走到哪儿都能引得蝴蝶翩跹，
而且她的一颦一笑，还能引得鱼沉池塘，大雁坠地呢？”
“好家伙！”
裴杰涛眸光一亮，终于能明白外面那些“大骗子”们的心理了：
“这我肯定心里痒痒，想要一有机会就立马带着祈祈一起去看看啊！”
云枫：“……”
这家伙怎么回事？
找着机会就炫耀他有宋祈是不是？
他还有阿月呢！他说什么了？
不爽地眯了下眼，云枫酝酿片刻，正要开口炫耀回去，
瞧出他意图的裴翊额角轻轻一跳，果断出声制止了这俩完全不顾他人死活的炫耀：
“有这些百姓在，你自立为帝之事，今日之后很快就能传遍天下了。
接下来，你可有何打算？”
他这话虽然是对着云潇说的，
但涉及正事儿，那两个便是心里再怎么较劲儿，这会儿也不可能再继续闹腾下去了。
马车内，忽然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云潇也不知有没有看穿裴翊的那点小心思，
她只是抬起眸，眼带笑意地往他那边看了过去。
片刻之后，才慢悠悠地应了一声：
“消息要彻底传开，还需要一段时间。
趁那之前，先把北漓这边剩下的琐碎事情全部处理完毕，然后回北疆。”
“再然后呢？”
对自己认识十分深刻，向来不会在云潇他们说正事儿时插嘴的裴杰涛冷不丁地忽然问了一句：
“回北疆之后，是不是就……又要开战了？”
第731章：你想让我不杀他？
云潇的目标是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如今北漓之事已平，接下来要对上的，无非就是以狗皇帝和镇北王为首的两方势力。
而从这两方势力所处的位置而言……
狗皇帝还窝在盛京未出，镇北王却恰好堵在了位于正中间的青州之外！
也就是说，即便云潇是想要先攻打盛京的，
她都得先带兵从如今归属于镇北王的地盘上路过！
可……谁又会放任敌军在自己的地盘上大摇大摆的出现？
云潇和镇北王之间的这一仗无可避免，
同时身为云潇小弟，和镇北王亲儿子的裴杰涛，自然也就跟着犯起了愁。
他垂头丧气地坐在马车里，声音很小，但却足够让云潇他们全都听清：
“我虽然不怎么聪明吧，但也还不至于傻到什么都看不明白的地步。
北疆之前在我父王的管辖之下是个什么样儿，被云大哥接管之后又是什么样儿，我都看得清清楚楚。
我知道，父王他其实就不是个当皇帝的料！
哥对皇位也不感兴趣，那我就更不用说了，估计继位当天就能直接被人给打成亡国之君……
所以这一仗，我是很乐意看到云大哥你获胜的。
但……但那毕竟是我父王。
所以……”
“你想让我放过镇北王，不杀他？”
对于裴杰涛会有这样的想法，云潇并不意外。
只是她没有办法向他保证，绝对不会伤镇北王性命。
她平静地直视着裴杰涛有些慌乱，但却又充满了希冀的眸光，淡声道：
“可他能不能活下来，我说了也不一定算，主要还是得看他自己。”
“云……”
裴杰涛愣了一下，正要开口，
云潇却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继续道：
“如果你愿意的话，之后也可以跟着我们一起，
等到了连州以后，我还可以让你先单独去见见你爹，由你来劝降于他。
若他答应归顺，等这天下安定下来之后，我可以让他留在盛京，做个富贵闲散的王爷。
但他若是执意不肯，炸弹无眼，能不能留下一条命来，就不太好说了。
而且即便他还能够活下来，在我这里的待遇，恐怕也不会太好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全程都是用的“我”这个字，而非是“朕”。
裴杰涛还没蠢到这种时候都听不出好赖话的程度，自然也能明白，这已经是云潇最大程度网开一面的结果了。
他总不可能还得寸进尺地说出什么即便我爹要杀你，云大哥你也千万不能还手之类的话吧？
抬起头感激地望着云潇，裴杰涛用力地点了点头：
“云大哥你放心，哪怕是拿刀架在我自己的脖子上，我也一定会说服我父王的！”
“刀架脖子就不必了。”
因为清楚事情严重性，刚才一直都没有开口嘲讽裴杰涛的云枫，这会儿才终于忍不住幽幽吐槽了一句：
“我怕你到时候被你那爹一吓，手里大刀拿不稳，真把自己砍了，
回头宋祈还得怪我哥没看好你个傻子。”
第732章：其实朕已经有心上人了
裴杰涛：“……”
原本还有些沉重的气氛，一下子就被云枫这句话给打散了。
两个小的又开始了日常互怼模式，
云潇和裴翊也不拦着，就继续听着外面百姓们的声音，偶尔再低声交谈两句。
谁也没再提起过镇北王这几个字儿，就好像之前那短暂的凝重并不存在一般。
……
*
北漓王继位大典之后，云潇他们又在王城里待了七日，
以天盛之主的身份，和呼延凇商定了一系列有关两国通商互市的问题。
顺带着还将之前从呼延邺那边得来的两座金矿也交给了呼延凇去派人开采。
当然，最后采出的黄金，还是有一半要归属于云潇。
七日后。
王城城门处，云潇正在同呼延凇告别，
远处却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伴随而来的，还有少女清脆焦急的喊声：
“云潇哥哥你等等！”
“鸢儿？”
听到自家妹妹的声音，呼延凇扭头看过去的速度比云潇还快。
他拧眉望着呼延鸢踏马而来的方向，无奈之意明显多过了责备：
“你怎么来了？”
“还说呢！云潇哥哥要走你都不告诉我！”
骑马来到近前，呼延鸢翻身跃下，随手把缰绳扔到一旁迎上来的侍卫手中，风风火火地推开呼延凇，大步走到云潇面前，
方才还带着几分嗔怒的嗓音，蓦地柔和下来，更似是在撒娇：
“云潇哥哥，你们就不能多留几天吗？”
“天盛刚刚成立没多久，回去之后，还有不少事情等着处理……”
“可是鸢儿都还没来得及跟云潇哥哥你培养感情呢！”
都不等云潇把拒绝的话说完，呼延鸢就委屈地控诉起来：
“上次裴小公子跟我说的话，我回去之后仔细想了好久，总觉得他的大道理当中似乎又有那么一丝丝的不对劲。
直到昨天，我才终于想明白了，
他说我不是真的喜欢你，可我也没有喜欢别的男子呀！
而且大家不都说，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吗？
我对云潇哥哥你的第一印象那么好，之后要是再多相处相处，那很有可能，我们就真的能互相喜欢上了呀！”
“这种可能，大概是不会有了。”
面对着勇敢而又纯粹的小公主，云潇歉意地弯了下唇：
“其实……朕已经有心上人了。”
咔嚓！
一旁，云枫手中握着把玩的牛角坠子应声而碎。
他豁然扭头向着裴翊那边望去，却见后者也是蓦然抬眸，一副刚刚才得知这个消息的表情。
再看看另一边的裴杰涛，更是一副仿若被雷劈过的神色。
这……
云枫不自觉地便拧起了眉，
而听到云潇这一番话的呼延鸢，第一反应同样也是不肯相信：
“可是云潇哥哥你若真有心上人了，上次怎么就没说过？
你该不会是为了让我死心，故意编出来骗我的吧？”
“上次没说，是因为那时候，朕的确还没有明白自己的心意。”
仿佛浑然不知自己的话会在众人心里掀起多大的波澜，云潇背对着裴翊几人，浅浅勾唇一笑。
第733章：他很好
“事实上，裴小公子给小公主说那些话的时候，朕也在一旁跟着思考了许久。
也是在那个时候，朕才忽然意识到，原来朕心里，早已有了喜欢的人。”
虽然嘴上说的，其实全都是拒绝呼延鸢的话，
但云潇的语气和神色都极为温和：
“朕自幼受家中长辈言传身教，唯愿携一人之手到白头。
因此……”
“因此你就要拒绝我了。”
呼延鸢郁闷地耷拉着脑袋，满脸沮丧之意：
“拒绝就拒绝吧，这话说得却还想是在给你的心上人表明心意一样，听得我难受死了！
你那心上人就那么好吗？比我这个一国公主还要好？
甚至……甚至让你这个皇帝都心甘情愿为了她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他很好。”
云潇唇角的笑意，在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越发的深了。
哪怕是呼延鸢这个对所谓的爱情其实还只是一知半解的小姑娘，都能够清晰地从中感受到那股子甜滋滋的味道！
呼延鸢蓦地往后退开半步，撇了撇嘴，赌气地别开了视线：
“你说好就好吧，我不喜欢你就是了！”
“鸢儿！”
呼延凇见状，连忙低斥一声：
“不得无礼！”
“无妨。”
云潇不甚在意地轻笑一声：
“小公主的勇敢纯粹极为难得，朕倒是希望她能够一直这般下去。”
“她就是小孩子心性！”
呼延凇无奈地摇了摇头，学着大盛人的动作，拱了拱手：
“听说，你们那有句话叫做送君千里终须一别，那我们就在此别过了！”
“后会有期。”
云潇点点头，她本来早在呼延鸢来之前，就已经准备离开了。
这会儿自然是片刻也不再耽搁，直接转身便上了马车。
裴翊紧随其后。
再后面，则是脑袋撞一块儿了都还不愿让开，都争着想要快点挤上马车的云枫和裴杰涛——
“你给我闪开！”
“别的时候我可以给你让位置，但今天绝对不行！”
裴杰涛咬牙，使出吃奶的劲儿，挡住了云枫捅过来的胳膊肘：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问云大哥！”
“我还有很重要的事儿要跟我哥说呢！”
云枫卡在边上，纹丝不动：
“你觉得我哥是愿意先跟我聊，还是先跟你这个傻子聊？”
“我……”
“你们俩干嘛呢？”
云潇坐在马车上，看这俩挤了一阵儿，最后十分公平地往后一指：
“想坐马车后面还有一辆空着，我跟裴翊还有些事儿要商量，你们上那儿坐去。”
“可是……”
云枫愣了一下，还想说点什么，
这一次，却是裴杰涛率先反应过来，一把抱住了云枫的胳膊，主动开始往后面那辆马车上走：
“既然云大哥跟我哥还有要事相商，那我们就先不凑热闹了！
云二哥，我们走吧！”
“走什么走？你小子是不是……”
“我挺好的挺好的，云二哥你刚才那一胳膊肘捅得我一点也不疼！”
果断按住了还想挣扎的云枫，裴杰涛笑得一脸不值钱的傻样儿：
“咱快别耽搁时间了！”
第734章：皇夫翊印
云枫被裴杰涛强行拖走，云潇他们所在的这辆马车里，瞬间就安静下来。
两人谁也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望着对方。
最后还是云潇轻笑一声，主动打破了这份沉静：
“我还以为，你多少会问上几句。”
“确实有很多问题想要得到答案。”
他顿了一下，垂眸接着道：
“但又害怕得到答案。”
“为什么？”
云潇失笑：
“我还以为你对自己挺有信心的。”
这一句近乎是明示的话一出，裴翊微垂着的眼睑，豁然便抬了起来：
“你……”
“那这样呢？”
摊开手掌，将上了马车之后就一直握在手中，藏在宽大袖袍之下的物件儿呈现出来，
云潇弯起唇角，柔和了眉眼：
“这个送你，会让你更自信一点吗？”
云潇素手修长莹白，稳稳地托着那一方比她巴掌还要大出一圈的玉印。
上好的和田青玉一看就是被人精心打磨雕刻而成，
虽然……雕刻它的人，手艺还算不上多么精湛，以至于许多细节部位，都没有办法做到完美无瑕。
可饶是如此，玉印上那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也还是如雕刻出它的人那般，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桀骜不驯的肆意潇洒劲儿！
而这一点，却是许多匠人终其一生都无法捕捉到的神韵。
更不用说，那玉印下面刻着的字儿，更是寻常匠人根本无法，也不敢去刻的——
“皇夫翊印？”
裴翊愣了一下。
其实他早在看到玉印上那只凤凰的时候，心里就猜到了这可能是她亲手给他雕刻的凤印。
虽然正常情况下来说，凤印一般都是黄金雕刻而成的，
只有皇帝用的玉玺，才会用上和田青玉。
但从前的凤印，同样也没有哪一枚是皇帝亲手雕刻的，
再加上云潇向来又不是注重这些规矩的人，所以他也并没有多想。
只是将印鉴翻过来之后，这上面写着的，既不是凤印上惯有的“皇后之玺”，也不是他以为的“皇夫之玺”这几个字，
却是带有他名字的“皇夫翊印”……
“这是凤印没错。”
像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云潇偏了下脑袋，笑吟吟地望着他：
“但它只是我给你的凤印。”
自古以来，凤印就跟那玉玺一样，会在一任又一任的皇后，甚至是代掌的贵妃之间传来传去，
可云潇不喜欢这样。
这明明是她亲手雕刻来送给裴翊以明心意的东西，未来传给她女婿或者儿媳妇儿算怎么一回事？
那些小崽子们自己没手，不会刻吗？
“皇夫翊印”，是只属于她的皇夫的。
同时这也是在告诉他，她的皇夫，只会是他！
云潇单手撑着下巴，看着眼前迟迟没有任何表态的人，忍不住又眨了眨眼：
“不喜欢吗？”
“喜欢。”
胸腔里，剧烈涌动着热意，到现在也仍未平息。
裴翊缓缓收紧五指，珍而重之地将那一方独属于他的玉印收好，
之后才轻轻吐出了一口气来：
“所以你之前手上的伤，就是为了刻这个？”
第735章：你说的行动，是指这种吗？
“嘶……”
云潇面上笑容微收，语气颇有几分无奈：
“挺好的氛围，说点什么不行，非得揭我一开始手法不熟练的短吗？”
“我只是……”
被她噎了一下，裴翊心里其实也很清楚，云潇其实只是在开玩笑罢了，
手指上划破的那点小伤痕，她自己不在意，所以也不想让他太放在心上。
裴翊语气微微一顿，到底还是顺着她的意思，直接越过了刚才那个话题，低低地轻笑一声：
“那你想听我说什么？”
“什么都行啊~”
见他这么上道，云潇瞬间就来了精神：
“要是能尽量捡好听的，那就最好不过了。”
“你从前总说我这人毒舌，平日里要么不说话，要么把人气得半死。
可我仔细想了许久，似乎……我从来不曾气过你。”
温柔缱绻的目光似在轻轻地描绘着她的五官轮廓，
裴翊说这话的时候，身子也一点一点地向着她那边倾斜过去。
就连声音，也随着两人之间距离的靠近而越来越轻：
“也许，在远比我所知的，更早一些的时候，你于我而言，就已经是最最与众不同的那一个了，
只是那时我太过迟钝，所以一直不曾清楚地看清这些。”
不动声色地将一只手臂绕到她身后去，将人锁在了这一方小小的空间之中，不给她留下过多可以退开的余地。
裴翊垂下眸，
他这会儿离她，已经近到能够感受到她清浅的呼吸了。
“我很高兴你能够接受我，但我不会说很多好听的话。
所以……”
他又笑了一声：
“我可以用行动来替代吗？”
“……我看你还挺会说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刚才轻笑的那一下，刚好有一缕极淡的气息从她鼻尖上轻扫而过，
仿佛微风带起的小羽毛，从她身边路过时，轻轻触碰了她一下，
明明那么的不经意，却又莫名地让人上了心。
云潇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
她微抬了下眸，入目所及之处，恰好就是他微微向上勾起的唇角。
云潇眸光微凝，下一瞬，她便直接顺从自己的心意，微微仰起头，倾身向前在他的唇角处印上了一个宛若蜻蜓点水般轻吻。
“你说的行动，是指这种吗？”
“……嗯。”
喉结不受控制地自行滚动了两下。
裴翊垂下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唇瓣。
虽然从他缓缓向着她靠近，并且说出那一番话的时候起，他其实就是在想着要亲亲她。
可他也是的确没有想到，最后主动的那个人，竟变成了她！
“不过……”
他缓缓地开了口，嗓音依旧很轻，但却明显比之前更加低哑了几分：
“我大概会比你更加热情一些。”
热情？
云潇这会儿还没从方才的头脑发热中缓过神来，一时也没能立马反应过来裴翊这一句“热情”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裴翊显然已经不打算给她反应的时间了。
撑在她身后的那只手臂往回一收，直接揽着她的腰身就把人彻底带进了自己怀里，
然后低下头，直接用行动告诉她，“热情”的含义。
第736章：老子只是答应让他追！
同一时间，另一驾马车上。
云枫还在为裴杰涛方才强行带走他的行为感到不满：
“你刚才没听到我哥说什么吗？她……”
“听到了，我当然听到了！”
裴杰涛这会儿心情正好，面对着云枫那张写满了不爽的脸，也还是笑眯眯的：
“所以才更要拉走你嘛！
不然要是你一直在旁边打岔，咱们还得再等多久才能变成一家人啊！”
“谁跟你一家人了？我……”
下意识地反驳了一句之后，云枫忽然察觉到了不对。
他惊疑不定地望着坐在他对面，笑得一脸荡漾的傻子，内心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挣扎与否定，
最后却终于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问了出来：
“你该不会是想说，我哥的心上人，其实……其实就，就是裴翊那狗东西吧？”
“怎么说话呢！”
自家大哥被骂，总算是让裴杰涛面上的笑容微微收起了几分。
但因着目前也仅有云枫能够与之分享的缘故，裴杰涛仅仅只是顿了一下，很快便又忍不住欢欢喜喜同他分析起来：
“刚才云大哥说的话，你也都听见了。
她是在听了我跟北漓小公主说的话之后，才突然意识到，原来她心里，早已有了喜欢的人。
注意，是‘早已’。
也就是说，那个人一定是她很早之前就已经认识了的，
只是因为她从来没有想过，或者也根本就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喜欢那个人……
那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她才会从来不去想这些呢？
当然是因为……我哥和她一样，都是男子。”
“胡说八道！”
云枫咬紧了牙关，拒不肯承认这个事实：
“我以前还没想到自己居然喜欢阿月呢！
这难道是因为我跟阿月一样，都是女子不成？”
“如果你觉得这个理由还不够充分的话……那云大哥刚才的表情呢？”
难得有一样算是自己擅长的领域，裴杰涛轻哼一声，誓要分析到让云枫心服口服的地步：
“就是她说她有话要跟我哥聊的时候，那个表情你肯定也看见了吧？
如果她喜欢的人不是我哥，那她这会儿应该是在拒绝我哥了，对吧？
你就想想，正常情况下，如果是要拒绝，云大哥会连眼角眉梢都蕴着笑吗？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说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算嘴巴不说，那喜欢也会从眼睛里溢出来……
我敢肯定，云大哥她绝对是喜欢我哥的！”
咔！
云枫双手指骨应声而响。
他的确是被说服了，但却也因此而面目狰狞了：
“老子杀了裴翊那个狗……”
“别别别！你别激动啊！”
裴杰涛差点儿被云枫的暴起吓出狗叫，反应过来之后，连忙扑上前去用力地抱住了云枫的大腿：
“你干嘛啊？你是想闹到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儿吗？
你之前明明好好的，那时候不是也已经默认我哥跟你哥的事儿了吗？
怎么突然又……”
“老子只是答应让他追求我哥，没让他一下子就把我哥直接追到手！”
第737章：这也太威风了！
勉强被裴杰涛那一句“闹到所有人都知道这事儿”拉回了一丝丝的神志。
云枫面色铁青地咬紧牙关，竭尽可能将声音压到最低地怒吼道：
“老子要跟他决一死战！”
“你可拉倒吧！”
裴杰涛嘴角一抽，忍不住泼他冷水：
“你根本就不是我哥的对手！
更不用说我哥还是你哥喜欢的人……
要是你哥说，她想跟巫疆圣女决一死战，你觉得你会站在那边？”
“我！”
云枫面色一僵，却还是梗着脖子继续嘴硬：
“我当然是毫不犹豫的选择站在我哥这边！”
“噢，记下来了。”
裴杰涛抱着他大腿的双臂持续发力，语调却是慢了下来：
“等什么时候有机会见着那位圣女了，我就把这话告诉她。”
云枫：“！”
原本想要冲出马车的力道，终于卸了下来。
只是满目狰狞，却也随之对准了裴杰涛：
“既然你这么不希望我跟你哥决一死战，那不如就由你来代替你哥？”
裴杰涛：“……？？？”
……
*
因为还带了几车从呼延邺私库里找到的黄金，云潇他们这一路行进的速度并不快。
回到边城的时候，都已经是八月初了。
不同于上一次还需要深夜走险峻山道的操作，
这一次，云潇他们是直接奔着外城门而去的。
彼时，距离呼延凇的继位大典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
北疆这边显然也早已收到了云潇自立为帝，国号天盛，年号天启的消息。
城墙上高悬着的“潇”字旗仍旧屹立不倒，可原本插着“大盛”旗帜的位置，如今却已全部被人换成了崭新的“天盛”大旗。
而且还不仅仅只是一面而已，
醒目的天盛大旗，每隔十几步便是一面。
整整齐齐地竖立在被重新修葺过的城墙上，透着一股子蓬勃的朝气，
一如云潇即将要带给天下百姓的全新面貌一般，光是远远地看着，就让人心驰神往。
“这也太威风了吧！”
就连平日里对这些东西想来不怎么上心的裴杰涛这会儿都忍不住从马车窗户里探出脑袋，惊叹连连地望着远处的城墙：
“难怪我父王都一把年纪了，还突然心血来潮，决定造反……
这当皇帝了就是不一样啊！”
“怎么，你又心动了？”
一旁，云枫幽幽地斜睨了他一眼：
“要不我跟我哥说一声，让她派人把你送到你爹身边去？
这样你就可以跟着你爹一起造反打天下了。”
“……别，我也就是感慨一下，我是什么人你现在还不清楚啊？”
裴杰涛趴在窗户上，略微有些无奈：
“你不觉得震撼吗？
我以前可从来没见过这场面！”
“我也没见过。”
云枫对他这话倒是颇为赞同。
他不自觉地便挺直了胸膛，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别说是边城了，哪怕是从前在盛京，我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那狗皇帝跟我哥比果真是差得太远了，就连他的旗子都没我哥的有气势！”
“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