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士燮
“末将领命。”
吕岱再次叩首，转身离开了大堂。
他跟随太史慈一个月有余，对孔艾了解不少，简单的一句天下，已经彰显出孔艾的宏图大志。
“太史慈将军只带领两千兵甲会不会有点少？”
“苍梧跟南海合兵一处的话，来犯之敌多半不下万余。”
王仲这时开口。
“如今合浦整合的精壮降卒不在少数。”
“如果从各县守军抽调，应该能给太史慈将军增派近千兵源。”
孔艾深吸一口气，他哪里看不出这里面的门道，只是形势所迫，不得已不这么做。
“合浦新定，四面环敌。”
他望了望书桌上的地图。
“交趾太守士燮手握重兵，尽管有鼠牙谷作为屏障阻挡此贼。”
“可万一老贼走郁林郡，与士武合兵一处，直接用强兵来犯。”
“我等贸然抽调城防军队的话，岂不是得不偿失？”
厅堂里的两位百人将听完孔艾发言，无比敬佩。
每次在太守府召开军事会议，太史慈和田豫几位将军分析制定的策略都看似简单，其实每一步牵连众多，就是刚刚出去的吕岱，时不时的还能给出一些建议，难怪自己几人无法像他们一样独领一军，除了勇武出众，他们对于局势的把控也很精准。
在几人想入菲菲的时候，九真境内的无功县城外。
士燮身披黑色战甲，正缓缓而行，他腰间佩戴一柄长剑，看上去有几分威武。
“启禀主公，听闻九真郡太守名为太史慈。”
“是孔艾从北海带来的一员骁将，在我交州地界名声不显，不知其人能力如何。”
士燮没有回应，而是远远眺望无功县城头。
虽然城头上安插着孔艾的旗帜，但并没有看见守卫的身影，这让他有些疑惑。
“孔艾小贼诡计多端。”
“这个什么太史慈能够被他委以重任，想来不是什么酒囊饭袋。”
“我等长途来袭士卒多有疲劳，先安营造饭修整一番，再进行攻城不迟。”
士燮并不擅长行军打仗，可他活了一把年纪，手下两位将军的建议，他还是决定听取。
一路走来，大军没有遇到九真郡部队的抵抗，甚至连几个大头百姓都没遇上，这让士燮有些忐忑，深邃的眼眸从无功县城挪开，转头看向了一边的白衣青年。
“李然，这里就属你对孔艾最为了解，说说你的意见？”
李然刚刚还有些出神，九真郡情况他也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具体是什么原因，一时也说不上来。
不过士燮突然这么一问，倒是把低头沉思的他拉了回来。
“启禀太守，当初家父在日南郡举兵，就是太史慈镇压。”
“此人手段非凡，异常勇猛。”
“加上孔艾留守在日南郡的方悦作为呼应，万不可掉以轻心。”
士燮听了脸色不太自然，旁边的一名将军脸色不屑。
“李公子何必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如今主公亲率六千虎狼之师，南下除贼。”
“孔家小儿都不是主公的对手，更别说这些个虾兵蟹将。”
“那是，主公只是略施小计。”
“孔家小儿如同丧家之犬奔逃到合浦郡。”
“眼下没准都已经被南海的兄弟斩杀在合浦郡城也说不定。”
“是啊，什么方悦，什么太史慈。如果敢来，定让他们死无全尸。”
众将士开始附和，显然都不喜李然说的那一套。
李然看见几位将军如此，深怕士燮轻敌，笔直的站起身形。
“太史慈和方悦之勇。”
“比之田豫亦是不遑多让。”
“当初孔艾兵临西卷城外，方悦仅凭三箭就取了城池。”
“能让此两人留守两郡之地，必定有其过人之处，太守不可轻敌啊。”
几个将军没有继续反驳，他们不认识太史慈，也没听过方悦。但田豫之名，这些天却是在交趾郡的军官中传的沸沸扬扬。
据鼠牙谷回来的兵卒说，那田豫勇武无双，诸多百人将和千人将都不是他一合之敌，就连身处万人将巅峰的士武大人，也被他击退，实力简直强得没边。
在场的几位将军里面，大多都是百人将和千人将的水准。
如果太史慈和方悦真如李然说的那般，实力和田豫不相上下，那确实是棘手的人物。
一时间，士燮周围突然清静了下来。
李然看着众人的举动，心里有些嘚瑟。
“太守不妨对无功县城采取围点打援之策。”
“一来这里接近交趾郡，粮草辎重补给方便。”
“二来这无功县城被围，太史慈想来会从各县引兵营救。”
“我等只需在这条必经之道上设下伏兵，以逸待劳，定能杀他个措手不及。”
士燮听了李然的计策，有些赏识的打量了他几番，点了点头，直接采纳了他的意见。
很快，六千大军把无功县城四门围得水泄不通。
士燮带领众将立于北门城外，他环顾城池一圈，示意一员将军上前叫战。
“城头小卒快快打开城门。”
一名身披黑色战甲的中年将领拍马而出，对着城楼大喝。
“孔艾日前教唆百越蛮族袭杀刺史大人，意图谋反。”
“如今已被我主在州城龙编就地正法。”
“大汉天军至此，特来接管九真郡各县事务，只是抓捕孔艾的党羽，你等不要自误，速速献上城池，尚有一息活路。”
顿了顿，黑甲将领又是几句劝降的说辞，讲得那是一阵吐沫横飞，就连身后的士燮几人，听了都忍不住发笑。
“吱。”
中年将领在城门前说得苦口婆心，没人理会。
士燮都准备下令攻城了，却见无功县的城门突然打开。
“什么情况？”
黑甲将领看得两眼发直，显得有些茫然。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
士燮和一众手下都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几个大头百姓已经从城门处走来。
“我等愿献上城池，只求将军不要妄动刀兵。”
黑甲将领嘴巴张的老大，还有这事？自己一通胡乱叫骂，真能把对方感动的献出城池？
他满眼不可置信，为首的白衣老者已经摇摇晃晃的走到面前。
第47章 南下
“将军请入城。”
“还请饶过我等贱民一命。”
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黑甲将领有些不知所措，回过头望着士燮，眼神里尽是询问。
士燮干咳了几声。
“你且引一千士卒进城接管城防。办好了定记你首功。”
中年将领听了大喜，连忙告退点兵进城。
跪地的老头和几位百姓不敢起身。
士燮细细打量他们。
“老人家，敢问这太史慈的守军可在城中。”
老者没有抬头，声音有些颤抖。
“回禀大人，这城中将士前些天就已经撤离出去。”
“哦。”
士燮声线故意拉长，眼神有些狐疑。
“你可知他们撤往何处？”
“小老儿只是一介平民，怎会知晓这些官军的去向。”
老者摇了摇头，士燮盯着他们没有再问一句。
半晌过后，中年将领快马来报，城池已经接管完毕，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士燮心有疑虑，带着几个跪地的百姓一起进入城。
恍惚间，县衙府内。
士燮坐在主座之上，一群将士坐落两边。
“李然，这无功县城已经拿下，接下来我等该如何行事？”
对于李然，士燮很是喜欢，他虽然年纪轻轻，胸中颇有谋略。尽管手下不乏有许多谋臣，可说到用兵南下，士燮还是想多听听李然的意见。
“太守大人。”
“太史慈诡计多端，无功县不战而降，事情颇为蹊跷。”
“应当在城中稍作休整，探清情况再行南下不迟。”
士燮点了点头，他很认同李然的看法。
“荒谬。”
“你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
“也敢妄论兵事？”
在座的几名百人将忍不住嘲笑。
“正所谓兵贵神速。”
“主公应当趁敌不备即刻南下，一鼓作气攻略郡城胥浦。”
“如此一来，我军占据了九真有利地势，贼人覆灭，只是时间问题。”
对于李然，军中将领很是不满，他文不成武不就的，居然也想骑到众人头上。
士燮听了眉头紧皱。
“几位将领说的不错。”
“只是。”
李然碍于周围太多冰冷的目光，不敢继续发言。
“主公。”
“战机稍纵即逝。”
“莫要等敌人反应过来，那时就后悔莫及了。”
又有一员战将发声，显然也是支持南下的举动。
“传令三军起锅造饭。午后全军继续南下攻取胥浦郡城。”
士燮终于下定决心，府衙内众将士纷纷附和。
“好。”
“真是太好了。”
接连两日，士燮在无功县城留守千余将士，自己亲率领五千兵卒，兵不血刃的拿下胥浦郡城和居风县城。
当时士燮大军兵临城下，城中没有遇上孔艾的守军，寥寥无几的百姓纷纷开城投降，这让起初还有些忐忑不安的士燮有些飘飘然，九真郡内敌人闻风丧胆，大军连下三城，战绩可谓是辉煌无比。
坐落在太守府之中，士燮此时眉飞色舞。
尽管攻占下来的城池百姓极少，基本都被孔艾的部队迁移，可九真郡经过孔艾治理，早已今非昔比，这里城池房屋修缮完好，街道宽大明亮，就连城外的官道都是四通八达，粮草辎重运输起来极为方便。
有的时候，士燮都不得不佩服孔艾的执政能力，如果换做和平年间，他必然是一位栋梁之才。可惜世间没有如果，孔艾的成长让士燮感到威胁。
如今董卓权倾朝野，世家权臣多有不服。来日中原必将掀起腥风血雨，天下大乱，交州地理位置特殊，王朝的掌控力微乎其微，对于士燮来说，此乃天赐良机，士家在交州盘踞百年，根深蒂固，影响力极强，正是把交州七郡一统，称霸一方的大好机会。
以现在的情形来看，只要除掉孔艾，交州唾手可得。
李然在太守府中看着士燮还在思索，忍不住说了一句。
“太守大人，我军虽然占领胥浦郡城。”
“可太史慈撤军的时候已经把钱粮搬空。还请太守派人速往交趾边关催要粮草，以备不时之需。”
士燮脸上表情依旧，一边的将领却开口鄙夷。
“主公。”
“贼人兵败如山倒，我们应当一鼓作气夺取无编县城。”
士燮想了会，似乎是这么一个道理，李然心慌的插了一句。
“太守大人，以我之意，还是等待交趾边关押送粮草，再出兵收复无编县城。”
“眼下我军粮草所剩不多，要是遇到贼军顽强抵抗，只怕我等会极其被动。”
士燮依旧沉默，那名说话的将领有些不悦。这一路走来，身边的同伴或多或少都立了大功。
攻伐无功县城的时候，中年将领就是他的好友，只是简单的在城门大骂几句，无功县就被献了上来。不仅如此，大军路过居风县城，他的另一位好友也是说出去上个厕所，回来便告诉士燮，居风县城已降，这又是立一大功。
“主公。”
“贼军自知不敌我交趾虎狼之兵，纷纷望风而降，又怎会抵抗？”
越想他越是按耐不住性情，自己比起两人不差分毫，仅仅只是欠缺几分气运，要是等待交趾送来的粮草，少说也要三五天，天知道攻占城池的功劳会被谁抢去？他恨不得立马跑到无编县城，去碰碰运气，捡个县城回来。
“攻略无编县城之事，宜早不宜迟呀主公。”
小将继续催促，双眼死死的盯着李然，要是这小子再敢出言，他估计真会找法子弄死他。
“李然说得不错。”
沉默了半晌，士燮冷不丁的说了这么一句。
李然只觉得汗毛直立，眼神可以杀人的话，他绝对已经死了两百遍。想来急于立功的小将军已经恨透了自己。
“茂将军所说也很在理。”
正当李然准备开口，老狐狸眼睛一转。
“如今前往交趾边关催粮的传令兵已经派出。”
“这九真郡官道很是便通，要不了几日粮草就可到来。既然将军兴致如此高昂，用过午饭我等便出兵，一举拿下无编县城。”
小将茂将军听了心中大喜，周边的一群文武也是连声附和，唯有李然郁闷。
就算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士燮跟这些将领一般，对于攻略无编县城很是心急。
第48章 甜头
士燮这些天尝到了甜头，加上年事已高，确实想要加快统一交州的步伐。李然担心这一切都是太史慈的计策，可他不明白问题都出现在哪里，最终只能闷声低着头默默吃饭。
午饭过后，士燮集结三军，留下千余守卫护卫城池，自己则带领着三千歩卒往无编县城方向开拔，比起刚进九真郡的时候，大军的行军速度快了很多。
一路上李然心情忐忑，眼神还时不时的四处观望。
三军行至天黑来到无编县城之后，谏言出兵无编的茂将军早就按耐不住，立刻拍马请命往城门方向跑去叫战。
此时的无编县城依旧没有城防军的踪影，那位茂将军和之前几人一样，顺利的叫开了城门，三下五除二就带领千余士卒，进城接管城防，一切跟士燮试想的一样，依旧是那么的顺利。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然心里迷茫，难以接受。
难道太史慈他们都相信了孔艾身死的谣言，决定放弃九真郡了吗？
可是凭借太史慈的勇武，再加上三千士卒，没理由光屁股直接走人呀？
现在，偌大的九真郡县除了咸欢县城以外，已经被士燮尽数占领，各个城池都是如出一辙，毫无抵抗纷纷献城。
“也许他们想要死守日南郡？”
李然沉思，这是他能想到最合理的解释。
太史慈可能真的以为孔艾身死交趾，所以决定放弃九真带领三千歩卒撤回了日南郡。毕竟日南郡较之九真郡来说，地形还是复杂的多，群山峻岭易守难攻，是块难啃的骨头。果真如此的话，士燮统一交州的梦想，变得更加难以实现了。
士燮不知道李然的想法和顾忌。攻占无编县城之后他信心爆棚，如果不是天色已晚，没准还会继续进兵收复剩下的咸欢县城，从而夺取整个九真郡。
不过现在的他只能窝在无编县衙里，聚齐着一众文臣武将，享用着晚餐。他们一群人有说有笑，歌舞升平，气氛格外融洽。
第二天一早士燮精神抖擞，他意气风发的集结军队，留下千余守卫后，立即带领两千歩卒马不停蹄的往咸欢县城进发。
“来人。”
一路上畅通无阻，大军行走了小半天，咸欢县城高耸的城墙映入眼帘。士燮看着远处的城池，习惯性的对着身边的将士挥了挥手，象征性的让部下前去叫门。
只见一名中年将领屁颠屁颠的跑了出来，接过士燮手令之后就往咸欢县城走去。
叫门的中年将领表情懒散，他鞭策马匹行至城墙脚下，直接开口。
“本将军亲至，尔等小贼还不快打开城门，乖乖献上城池。”
说着，他挥动马鞭驾驭着身下骏马，头也不抬的就往城门口奔去。
本以为城中百姓会和之前一般直接投降，谁知等来的不是城门大开，飞速的利箭一闪而逝。中年将领毫无防备，即便是身披厚重的战甲，也避免不了心脏被利箭刺穿的结局，直到他中箭倒地，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漫不经心的表情。
“大胆。”
远处的士燮怒斥，他们都目睹了整个过程，当中年将领拍马靠近城门，城楼上就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守军，如果不是小将大意，这点动静必然能够发现，也不至于被弓箭射穿。
“尔等小贼，安敢放箭杀人？”
士燮满脸通红，气的吹胡子瞪眼。
“无故犯吾城池。”
“杀无赦。”
城墙之上，身穿银色战甲的青年满是杀气。
他眼神犀利的盯着士燮，咸欢县城里的士兵随着他的一声高呼，纷纷响应，声势震天直击人心。
士燮被喊杀声惊出一身冷汗。
也许是这几天太过顺利，让他有些忘乎所以，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感受到战场的气息。
“李然，此人可是太史慈？”
李然听到士燮的问话也回过了神，他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望向城头，细细的打量起远处的银甲的青年。
“启禀太守，此人乃是孔艾麾下百人将，名为王烈，跟随孔艾从北海而来，在日南郡小有名气。”
“百人将？”
士燮瞳孔一缩，稍稍沉思起来。
“大人。”
“不如让我前去叫战。”
“只要那厮敢出来，定取他首级。”
士燮身后，身形魁梧的大汉走出。
“好。”
请战的是他的亲卫队长，实力在千人将巅峰水准，这个王烈名不见经传，听都没听过，更何况还是一个百人将，要是能被斩杀当场，必定挫败敌军锐气。
“去吧。”
士燮挥了挥手，他不明白太史慈怎么想的，竟让这等杂鱼守城，难不成是自己行军速度太快，咸欢县城的守卫还没有来得及撤离出去？
“小贼莫要猖狂。”
“有胆就出城与你爷爷大战三百回合。”
士燮还在思绪，护卫队长已经拍马上前叫阵。
“怎么？”
“你们九真郡圈养的尽是一些酒囊饭袋吗？”
“这都打到你们家门口了，竟没人敢出来应战？”
叫战的队长喊了老半天，城中根本没人理会，这让他很是恼怒。
“呸。”
“一群鼠辈。”
又等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他站在城下孤寂的叫喊。
“白痴。”
张烈终于说话了，不过言语比较简短。
“你。”
“给我出来受死。”
叫战的队长嘴巴都说干了，除了张烈那一句白痴，城里再没发出过响声，就连远观的士燮都无所适从。
“太守大人。”
“将军骁勇，既有上阵杀敌的气概，应当鼓励。”
李然走到士燮身边，小声嘀咕。
“可贼人不出城门，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不如。”
士燮紧盯着城楼脸颊面不改色。
“公子有话直说。”
李然指了指大门轻言轻语。
“不如太守把军队分成三路，围住三个城门。”
“公子的意思是？”
士燮心领神会。
“没错。”
“某观咸欢县城守备军队不多。”
“不敢与我军正面对战。”
说着，他眼神隐隐露出了一丝杀机。
“我等只围不攻，先困他几天。”
“相信要不了多久，贼人必定自乱阵脚，九真可定。”
士燮深以为然，不过身后的战将满脸不屑，对于李然献出的计策嗤之以鼻。
第49章 攻城
“主公。”
“我军粮草有限，况且兵力不足，要是日南郡发兵救援，届时我等必将首尾难顾。”
小将说的也很在理，士燮不动声色的开口询问。
“将军的意思是？”
千人将鄙夷的扫了李然一眼。
“以末将之见。”
“我等应当绕过咸欢县城直击裂谷口。”
“这样不仅能切断日南郡与九真郡的联系，阻挡住日南郡派出的援军，还能让咸欢县守军孤立无援。”
“要不了几日，便可派一位伶牙俐齿的使者入城劝降，届时九真可定。”
士燮听的心情澎湃，脸上却是不动声色。
“好。”
“就依将军之言。”
千人将接过军令，得意从李然身边走过。
“还请大人三思。”
李然当然感受到这些武将对自己的敌意，可士燮糊涂的采纳这样糟糕的意见，他不得不出言劝阻。
“此计虽好，但风险极大。”
士燮原本大好的心情，被李然这么一说全没了。
“那依公子的意思呢？”
他语气不善，听得出有些生气。
李然此时顾不得许多，为了打倒孔艾，为了家族能够重回日南，士燮必须胜利。
“咸欢县城既有守军，想来裂谷口也是重兵把守。”
说着，他看了一眼士燮。
“如今的裂谷口早已今非昔比。”
“不仅有峡谷天险，孔艾还令人修建关卡，城墙坚固，易守难攻。”
“如果我军久攻不下，咸欢县城的守军再出兵夹击。我等岂不是腹背受敌，死无葬身之地？”
旁边的将领听完眉头紧皱，士燮不懂兵事，可不是什么是非不分的主，正如李然所说，突袭裂谷口的计划失败，自己等人确实会变得很被动，甚至落到不得不退兵的下惨，营中的气氛因为李然提出的意见，顿时安静了下来。
良久，士燮权衡再三，眉宇间仿佛出现一道灵气，他最终有了决断。裂谷口要取，咸欢城也必须占领，一口气派出了五路传令斥候下达数道指令。
九真郡这边两军对峙，大战一触即发。另一头的合浦郡，此时也是半斤八两。
临允城外，被士䵋和史璜的联军围得水泄不通。
太史慈带着田豫和两千兵士据守城池，加上临允城原有的守军，总兵力超过两千三百人，只是比起来犯之敌，有点小巫见大巫。
史璜碍于士燮和士家的实力，刚接到他的来信就采取了手下的意见，临时招募五千兵卒，准备大批粮草辎重，火急火燎的跑来合浦郡与士䵋的大军汇合。士䵋在南海威望极高，士燮的书信一到，他立马点齐六千兵卒前来合浦郡合围临允县城。
如今史璜以士䵋马首是瞻，组成联军号称两万陈兵临允。
“城中的反贼听着。”
“我等乃大汉天兵，此番只为捉拿孔家小儿孔艾而来。”
士䵋一骑当前，暗黑色的战甲格外显眼，他身材魁梧，手中大刀光亮夺目，英武不凡。
“识相的就快快把城门打开。”
“如若不然，待大军破城，皆以反贼论处灭其九族。”
他语气冰冷，不带有一丝感情。
太史慈身处城楼之上，一身火红色的战甲，犀利的目光炯炯有神。
“城楼上的反贼听见没有？”
“放下武器，开城投降。”
武将站在城下弓箭射程的范围外继续叫喊，也许真的以为自己很安全，脸色的表情很欠揍。
太史慈没有回应，左手拿起悬挂在梁柱上的长弓，右手不慌不忙的拉开弓弦。
“嗖。”
骤然，一柄利箭破空而出，疾速飞向城下。
盏茶的功夫，城下便传出两声惨叫。
“贼子安敢？”
不知是谁在怒吼，远远望去，前来叫门的战将喉咙已经被太史慈射出的利箭洞穿，鲜红色的血液溅满全身。他面目狰狞双目圆瞪，表情似有不甘，整个人坠落马下气绝身亡。
而做完这一系列动作的太史慈脸色风轻云淡，不知何时已经走回了座位，不细看的话还真感觉他没离开过。
“将军。”
“要不要直接攻城？”
士䵋身后的几员战将小声提醒。
太史慈这一箭不仅把叫门的武将结果，还把大军的士气都打没了，士兵们纷纷瞠目结舌，惊恐的不敢言语。要是不快些提升士气，往后的战斗很难开展。
“孔家小儿残害忠良，人人得而诛之。”
士䵋算得上是久经沙场的宿将，他很快整理了凌乱的思绪，眼看自己一方士气受挫，突然暴喝。
“如今临允守军不听劝告，还斩我大将。”
“破城之时必定千刀万剐。”
三军听了士䵋的嘶吼，士卒接连响应，士气瞬间提了上来。
“列阵攻城。”
士䵋话语刚落，刚刚还晴空万里的大地，瞬间尘土飞扬。
飞沙走石之间，两郡之兵齐齐迈着步伐，有序的往临允县城走来。
太史慈坐落在城头主座，眺望着擂鼓震天军号嘹亮的联军。
“备战。”
他声音不大，可临允城中士卒瞬间精神焕发，犹如打了一针兴奋剂，各个都眼神放光，手持兵器，准备迎敌。
不多时，联军距离弓箭射程范围已经不足数米，士䵋意气风发，满脸笑容，这是他第一次组织如此大规模的部队作战，心里有些小激动，准备传令第一梯队高举盾牌做好防御之时，却被突如其来的箭羽打得措手不及，一脸懵圈。
“举盾。”
“快结阵防御。”
伴随着他的声线，天空之中已是漫天箭雨倾盆而下。
先头部队还没有来得及防备，就被箭矢射成马蜂窝，一时间人仰马翻惨叫连连。
“贼人箭羽不多。”
“不要自乱阵脚。”
士䵋还算经验老道，他反应灵敏，迅速稳住军心，组织大部队防御。
“杀。”
几波箭雨下来，除了第一次侵袭成功，把对方打得有些狼狈，联军的先头部队损失比较严重之外，后面有着护盾的掩护，伤亡被减到最低。三军渐渐稳住阵脚，有序的向城墙下走去。
“将军。”
“贼军用的是何种弓箭，威力竟如此巨大。”
士䵋脸色阴沉，粗略估计自己麾下士卒折损少说也有三五百。他心里很是憋屈，明明自己的前队距离弓箭射程范围还有着数米远，敌军怎么会放出如此多的箭矢来？
第50章 手段
不仅他有疑惑，就连站在太史慈身后的田豫也是满脸骇然。
城中将士多数都是太史慈亲自训练，战斗力强得离谱，特别是他们的箭术，让田豫难以接受，换作是自己，这样的距离根本做不到如此高强度的准心，难不成自己真的挺菜？
太史慈看了一眼田豫，知道他心有疑虑，打趣的说了一句。
“国让可是疑惑我军的弓弩手为何如此犀利？”
田豫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
“其实吧。”
太史慈大笑。
“日前主公让我训练水师，新研发了很多新奇的弓弩。”
“这些经过改良的弓弩，无论是射程，还是威力，都比寻常弓箭要强上很多，而且威力极大。”
说着，太史慈拍了拍手，示意左右一番。
只见两架床弩，被士兵缓缓推了上来。
“这是主公让人研发出来，配备在战舰上的。”
“今天就让他开开荤吧。”
太史慈眼神犀利，轻轻的一挥手。
“嗖。”
湛蓝色的天空中两米多长的箭羽，好似流星般射向城下的联军，速度快的让人看不清模样，即便是田豫一群人也只闻其声不见其影。
“啊。”
一刹那，士䵋的联军惨叫不止。
“逃啊。”
“顶不住了。”
尽管联军士卒高举盾牌，可床弩射出的箭羽冲击力极大，很多士卒要不是三两人被刺穿直肠，串在一起，要不就是被大箭砸得头破血流，尸体横飞。
“将军。”
“前方死伤惨重。”
他们没见过这样疯狂的床弩，它不知疲倦，流水线般的一直运作着，一根根两米多长的大箭不停的从城墙射出。
“混账。”
士䵋看得两眼发直，脸色干苦。
这种器械杀伤力极大，简直恐怖至极，才小半会儿的时间，自己一方的士卒，已经死亡过百，而且这个数字还在不断攀升。士兵们胆寒不已，要是继续下去，死亡的数字他难以承受。
“将军。”
一员战将看了看四周负伤哀嚎的兵卒根本无心应战，他心里一沉。
“不如先暂时撤退吧？”
士䵋轻哼，右手用力的挥舞手中大刀。
“退？”
“区区贼子何须惊恐？”
说着，他连声暴喝。
“将士们。”
“敌军守卫不多，只要攻破城池，里面的美女任由你们享乐。”
他眼神狠厉，死死的盯着城楼方向。
“随某一鼓作气，杀他个血流成河。”
“给我冲呀。”
刚刚还被床弩吓得胆寒的联军，听到士䵋的话语又是一股热血。
“杀。”
两军对战良久，太史慈在城头摆放的床弩威力很强，即便是只有两台，也大杀四方尽显威风。不过联军个个悍不畏死，勇往直前，让太史慈几人都很是欣赏。
直到两台床弩的箭矢打空，士䵋的队伍渐渐接近城墙。
只是，此时城下的景观，已经不复从前。
一眼望去，硝烟弥漫的战场上，早已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哀嚎声，惨叫声，不间断的在天空中缭绕，宛如人间炼狱，看得那是触目惊心，胆寒不已。
“禽杀孔艾小贼。”
士䵋又是一声暴喝。三军斗志昂扬，开始攀爬城墙。
太史慈眼看城下渐渐逼近的联军，并没有丝毫慌乱，只是侧身对着左右吩咐，做了两个手势。
“放。”
他口语风轻云淡，尽显大将之风。
“快。”
“把这个也用上。”
守卫立马把冒着热气的开水和热油都搬了上来，直到联军靠近墙角准备放置云梯，便逐个往下倒。
不多时，城下哀嚎连连凄惨无比，联军的将士们被热油和开水浇得满地打滚，痛苦难当。很多人甚至面目全非，脱了好几层皮，就算侥幸躲开的士卒，都难免被城头飞来的箭羽射成马蜂窝，战况变得异常激烈。
“大人。”
“这般强攻只怕。”
攻城战仅仅打响三个时辰，士䵋身后的几员小将就看得一脸心虚。
“无妨。”
士䵋心里明白，强行攻城牺牲在所难免，只是伤亡数字太大对于大军士气极为影响，甚至有可能三军崩溃，但他没有选择。
“加把劲。”
“贼军坚守不住太久的。”
他横刀立马，大声鼓舞的先锋部队。
“只有城池一破。”
“钱粮，美女。”
“应有尽有。”
联军在士䵋的奖赏刺激下兴奋异常，想方设法的攀爬城墙，云梯，器械，能用的都用上。然而，由于太史慈的准备十分充足，城楼上往下倒的热油开水，一直没有间断。联军所放置的云梯不仅湿滑，被浇到身上的士卒没有一个能够忍受得住，那种撕心裂肺和退皮脱骨的疼痛让人煎熬，接二连三的从云梯上跌落，身死者不计其数。
胶着的攻城战斗持续了近四个时辰，久攻不下的联军士卒终于胆怯，特别是史璜从苍梧郡新招募的兵卒，他们没有经过严格的训练，甚至手中都没有几幅像样的兵器，面对这般惨烈的环境，很多人选择四散奔逃。
“给我继续攻城，胆敢退缩者，就地正法。”
士䵋一人一骑，立于先锋部队身后，他阻挡着企图逃跑的将士们的路线。
“救命啊。”
“快逃。”
比起城墙上倒下来的热油，士䵋的大刀似乎没有那么管用，联军先锋的兵将出现了几个不要命的，他们不顾一切的往回逃窜，只为活命。
“杀。”
话语刚落，士䵋挥舞大刀，一时间寒光四射，几个逃窜的兵卒血溅一地，被当场斩于马下。
“停滞不前，企图逃跑者。”
“杀。”
他身边不间断有士兵涌出一字排开，纷纷阻挡逃兵的去路。
先头部队见此情形汗毛直立，不敢退缩又掉过头来，继续攀爬云梯。
“还是将军有办法，这手段令某叹服。”
一边的史璜忍不住夸了士䵋两句。
这种战争他头一次遇到，治理苍梧郡多年，郡内也多有草寇流匪，可每次都是向刺史寻求援军到各地剿匪，又或者是吩咐麾下将校前去平乱。第一次领兵配合士䵋兵进合浦，他甚至把兵权都交于士䵋指挥。
第51章 欺人
两军交锋了几个时辰，自己一方已经伤亡过千，而且数字还在急剧上升，前军甚至被打得士气全无，出现溃逃的情况，如果没有士䵋的铁血手段，后果史璜无法想象。
“只待城破之时，取下孔艾小儿的首级。”
“届时再到大人府中讨上几杯好酒。”
士䵋虽然孤傲，对于史璜的称赞他也毫不吝啬。
史璜听了一脸受宠若惊，心里隐隐有些庆幸，眼下形势极好，自己决定倾向士家果然是个明智的选择。
放眼整个交州，士家文有士燮，士壹，武有士䵋，士武，这一门四杰，诸位天之骄子，难以比肩。现在交州刺史身亡，新任刺史的头衔很有可能会落到士燮头上，与他交好，对自己只会有好处。
他看了一眼城头，临允城的守军还在负隅顽抗，可士䵋调度有方，兵卒各个惟命是从，想来要不了多久，便会破城，自己如此鼎力相助士家，未来可期。
“你们这些小贼还是早些投降的好。”
“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了。”
史璜心里歪歪，喊话声很小，周围的部将却是一脸鄙夷。
明明是自己一方损失惨重，怎么到他嘴边就好像城池已经破灭一般？
要是没看错，联军先锋部队连梯子都上不去？
“预备。”
太史慈再一次动了，他对着左右士卒比划一番，城头上擂鼓震震，无数滚木从城上滚落下来，砸得城外联军头颅迸裂，死状各异。
“该死。”
士䵋愤怒的握紧手中长刀，大军勉强撑起的士气再一次跌落谷底。
太史慈的几番指令，无情的粉碎着联军占领城头的美梦，此刻城中守卫拿出大柄钩枪，把那些矗立在城墙之上的云梯尽数推翻，很多往云梯上攀爬的士卒失去重心跌落出去，这还没完，又是几道严令，城楼的守卫们毫不客气的放出火箭。
一时间，滔天的大火不禁点燃。漫天箭雨配合着城外的热油，让火焰势不可挡。城下联军的先锋部队被烧得外焦里嫩惨绝人寰，哀嚎嘶叫更是直击人心。
“将.”
史璜哽咽。
两军对战了一整天，天空渐渐有了黑色，可城下大火滔天火红一片，士卒们的惨状吓得随军的几个谋主直接晕过去。
“将军。”
“我看不如就先行撤兵吧。”
史璜最终鼓足勇气说了出来。
别说一个身经百战的将领，就是他这种不通兵事的书生文官都能看出眼下形势，地面上云梯和攻城器械尽数被毁，想要继续攻城已经不太可能。
士䵋身处队伍最前列，他环视城头一圈。
“鸣金收兵。”
说着，眼神略显不甘的转身退了回来。
联军大队听到了收兵的信号，恨不得身上长满四条大长腿，离开这该死的地方。
不多时，来势汹汹的联军已经撤出三里外安营。
士䵋一脸苦涩的坐在主座之上，他正看着今天战报，一群将领分座两边。
“此番前来合浦除贼，首战失利是我的过错。”
营里的将士闷不做声，史璜也是如此。
在他们看来，没有了解清楚敌军情况就贸然下令攻城，士䵋这一次确实冒失，如果采取只围不攻的策略，再稍稍劝降，结果必然不会如此。
不过，对于这些马后炮士䵋没有感慨太久，毕竟战果与预期的相差不大。
他一开始也没指望第一天就能拿下城池，只是经过一天的奋战，自己折损的兵卒有些浮夸，足足有一千五百余尸体交代在城下，更重要的是，从南海带来的攻城器械损失殆尽，接下来几天的攻城进度必然受到不小的影响。
“都下去安抚营中将士吧，督促好今日的伙食，明天继续攻城。”
简短的吩咐了一下，营帐里的诸位将领纷纷告退。
“大人。”
“南海之人对我等如此轻慢。”
“为何还要这般卖命？”
深夜，史璜的营帐里围坐着几个人，正不停的抱怨。
“是啊太守大人。”
“先锋部队都是我苍梧精锐，如此下去，我等怎能承受？”
说话的是一员千人将，白天里，因为士䵋斩了自己临阵脱逃的小舅子，所以对他极其怨恨。
“我苍梧的将士奋勇杀敌，他们不奖些钱粮就算了。”
“酒宴上，我们分到的肉都比南海来的兵卒少。”
“这不是明显的欺负人吗？”
几员千人将纷纷抱怨，史璜干咳了两声。
“诸位将军。”
“如今大敌当前，应该上下齐心，优先考虑攻占临允才对。”
说着他挥了挥手。
“关于伙食的问题，某明日就和士䵋将军说一说。”
“如今夜已深，还请诸位早日下去歇息。”
“明日还需仰仗诸位引兵擒贼呢。”
几位将领发完牢骚，见史璜一脸真挚，没有继续叨扰纷纷退了出去。
第二天清晨，士䵋带着联军攻城。
他吸取了昨天的教训，改变了一些作战方案，可因为缺少攻城器械，两军厮杀了一整天，丢下一千具尸体后仍然无法登上城楼，战至天黑，他不得不狼狈的退回军营。
“大人。”
“今日死的又是我苍梧的精兵。”
“南海兵卒简直欺人太甚。”
夜里，史璜的营帐闹得鸡飞狗跳。
“诸位稍安勿躁。”
史璜勉强挤出笑容，对着一众手下安抚。
“明日某一定找士䵋将军讨要说法。”
见史璜苦口婆心，几个将领没有继续发牢骚，恨恨的离开营帐。
“大人。”
“贼军死守不出，如此强攻怕是有些欠妥。”
清晨，士䵋一如既往的带着联军攻城，史璜跟随他的身后，小心翼翼的说道。
“这临允城坚如磐石，守将调度有方，城中军民一心，不想点法子巧取。”
“一味的蛮干，只会白白丢了将士们的性命。”
“史太守莫不是在教我做事？”
士䵋盯着史璜语气不屑。
“两军交战，死伤在所难免。”
说着，士䵋跋扈的指了指城楼。
“即便是城墙高耸坚固，可贼人守军不多。”
“之所以久攻不下，乃是因为我等所打造的云梯尽数被毁。”
“攻城器械和粮草辎重还需两日才能送达，让士兵们再忍忍。”
第52章 议事
史璜听出了士䵋言语中的含义，没有反驳。
“我知三军士气受挫，只能以这般强硬的态势逼的对方就范。”
“即便是这几天无法占领城楼，等粮草器械到来，届时守城士卒疲惫不堪，城中利器消耗殆尽，定能一战而胜之。”
“将军英明。”
“太守智谋无双。”
听得几个士䵋的千人将连声吹捧，史璜站立在一旁面白如纸。
“主公，今日我军阵亡人数超过八百。”
深夜，史璜的营帐里再次坐满了人，完全是因为这些天士䵋指挥的攻城战，一直都是苍梧兵卒来做先锋，五千儿郎折损过半。
“这士䵋对我等极为轻视。”
“根本不拿苍梧的将士们当人看。”
“大人，不如我等撤回苍梧，让他们自己斗个鱼死网破，这种送死的买卖，我们不参合也罢。”
史璜无奈的摇头。
“我又何尝不知那士䵋的秉性。”
“可是士家在交州势力庞大，如若我等轻易撤退，只怕灭了孔艾，他便会找我等秋后算账。”
“届时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几员战将知道史璜说的不假，可让他们在临允城继续打下去，谁都没有这个心思。
“大人呀。”
“你可是当真糊涂。”
一员白衣小将走了出来，模样看上去很是年轻。
“即便是我等帮助士䵋，也不见得士家就能轻易的放过大人。”
“此话何解？”
史璜有些疑惑，只见白衣小将对着史璜抱拳施礼。
“这士家野心不小。”
“末将听闻孔太守之所以被讨伐。”
“完全是因为士家想要称霸交州独揽各郡政权。孔太守自然就成为了士家的眼中钉。”
史璜在苍梧的时候就有所察觉，当初在州城和孔艾见过一面，刺史朱符可是对孔艾非常赏识，两人关系非同寻常，他又怎么会谋害刺史呢？更何况还是在交趾地界，这说法让人难以信服。
“如今大汉天子年幼，董卓专权。”
“朝廷无法干预交州事务。如若孔太守被士家覆灭，下一个必定是大人你呀。”
史璜听了，脸色也是一变再变。
细细想来，这员小将说的不无道理，士家对孔艾用兵的意图让人怀疑。
之前传闻孔艾新任日南郡太守民生安定，刺史大人生前也曾多次在自己面前赞扬，两人不应该有间隙才对。反倒是士家，在交州权势滔天，对刺史大人的命令一直都是阳奉阴违，无论是明里暗里，刺史府和士家斗得水火不容。
“大人。”
“我等还是撤吧。”
营帐里的几个千人将纷纷起身。
“临允城我等不能再打了。”
“对啊大人。”
“可不能让将士们的性命不明不白的丢在这里。”
史璜看的众人苦口婆心，一脸劝慰，他心里明白，但那又如何？
士家在交州宛如参天大树，门生遍地各地，郡县官吏无不拜服。
他不过是区区一地郡守而已，何德何能？能够与之为敌？
白衣小将看出史璜的内心动摇，自信的一笑。
“大人，虽然士家在交州势大，也不是不能匹敌。”
史璜面不改色看不出喜悲，深黑色的眼眸盯着小卒。
“你有何计？”
白衣小将对他拱了拱手。
“如今交州形势颇为巧妙。”
“士家看似实力强横，可真正掌控的地方仅仅是交趾，南海和郁林三郡。”
“之所以设计围攻合浦便是想趁孔艾羽翼未丰之时，来除掉他。”
营帐几人纷纷点头，白衣小将说的挺有道理。
“眼下孔艾已经掌控合浦全郡，先不说我等能否是其敌手，就算我等攻占合浦郡城，那又如何？”
“合浦只会落入士家之手，大人依旧捞不到好处。”
“当士家在交州北部没有了后顾之忧，必然会对大人动手，从而掌控七郡。”
说着，小将眼神狠厉的盯着史璜。
“与其这般，倒不如暗中派人与孔艾联系，对他晓之以理，在这里联合围杀士䵋。”
史璜听着小卒侃侃而谈，不由得冷汗直冒。
他不过是一介书生，即便是知道小卒所说的在理，可关系到与士家敌对，弄不好就是一个人头落地尸骨无存的下场，这让他难以抉择。
“主公，为今之计。应当早做决断。”
“待攻城器械抵达，悔之晚矣。”
几员战将开口，试图劝说。
史璜惶恐不安的表情上，渐渐有些缓和，他突然拿起笔墨，在书桌上写了起来。
“你今夜偷偷潜入城中，把这封书信交给城中主将。”
半晌过后，史璜最终下定决心。他递给白衣小将一封折子。
小将接过折子，急急告退离开。
史璜长舒了一口气，又和营中几位将领商量了一会儿，便让众人各自回去歇息。
翌日，士䵋没有下令攻城，而是吩咐了史璜带着歩卒前去临允城外收尸，直到傍晚才清理完毕。
临允城外，难的平静的渡过一天，天色渐黑，攻城器械和粮草物资终于抵达，士䵋特意在营中大摆宴席，以犒赏军中将士。
史璜趁机说起士卒阵亡的补赏一事，士䵋却是含糊其辞，没有直接答应。这让史璜怒不可遏，可自己手无缚鸡之力，打也打不过，骂又不敢骂，只能一股脑的憋在肚子里，直到宴席结束，史璜回到军帐，便破口大骂。
“真是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说着，桌上的笔墨被他扔洒在地，左右士卒看着他暴躁如雷，不敢上前。
“来人。”
良久，史璜突然对着士卒喊道，一名士卒连忙小跑进来。
“大人有何吩咐？”
史璜眼神冰冷的呵斥。
“快去把几位将领都请来营帐议事。”
“诺。”
少时，几位将领接连到来，史璜看着众人，率先开口。
“此番邀请诸将前来，便是要说一说补赏昨日阵亡士卒的响钱之事。”
史璜把晚宴上的事情说了一遍，营中将士听的牙痒痒，恨不得跑去凑那该死的士䵋一顿。
“大人，士䵋欺我苍梧无人，我等又何须在此为他卖命？”
话刚说完，一个五大三粗的将领也是起身开口附和，声线粗犷，让军帐中的气氛格外低沉。
第53章 说笑
史璜眼看诸将意见统一，都对士䵋的做法表现不满，便轻声的说了一句。
“诸位将士稍安勿躁。”
说着，他清了清嗓子。
“士䵋欺我文弱，却不知我苍梧男儿亦是有血性的汉子。”
“这些天我军奋勇杀敌，敢为人先。”
“如今尸骨未寒，还得不到分文奖赏。这样不公的做法，我等又怎会听之任之？”
诸将听了眼神放光，知道史璜终于下定决心，以后不用再受那些个南海士卒的气。
要知道，南海和苍梧两地士兵会师以来，表面上看相处的很融洽，实际上摩擦不断。
本来南海主将，仗着有士家撑腰，霸道强势，事事都压着苍梧军一头。偏偏苍梧的主将还是一个文弱书生，平日里忍气吞声，不敢反抗，很多时候还约束手下不要与南海士卒冲突，说什么大局为重，这让苍梧一军，早就是憋着一肚子的火气。
“今日我等便拔营起军，撤回苍梧。”
史璜的决定无疑是大快人心的。
“主公，这样唐突的撤走，会不会引起士䵋的不满掉头来追击我军？”
对于几个小将的疑虑，史璜也是笑了笑。
“诸将不必多虑。”
“日前，我已经书信给孔艾城中的守将。”
“告知他们我等不会继续参与合浦的战事，今后也是保持中立，两不相帮。”
“以城中孔艾军的动作，待我等撤走以后必然会出城袭击士䵋，他又怎会有精力来围杀我等呢？”
几个将领听完，连声称赞史璜想的周全，智谋无双。
史璜被夸得笑得合不拢嘴，跟几位将领商量了一些撤兵细节后，便带着他们走出营帐，准备集结士兵。
“这么晚了，史太守这是要去哪里呀？”
此刻营帐之外，已经被士䵋带领着近百名亲兵围得是水泄不通，这让刚出营帐的众人一脸错愕，史璜更是吓得双手发抖，说不出话来。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士䵋会带着亲兵包围自己，难道自己要退兵的事情早就泄露？营中有奸细?
顾不得他多想，现在一伙人没有大军的庇护，仅凭着身边的千人将和几个百人将，必然不是士䵋的对手。
“不知道大人深夜到访，有何指教？”
史璜怎么说也是在官场上混迹多年，人老成精。对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不太擅长，可睁眼说瞎话的本事那是一流。他故作镇定，神情自然。
士䵋轻哼。
“听闻史大人准备撤军退回苍梧。”
“也不让人知会我一声，好让某送大人一程。”
史璜听着面不改色的摆手。
“大人说笑了。”
“如今大战在即，我等怎么可能退兵苍梧？”
士䵋不由得眼眉轻挑。
“说笑？”
如果不是他今夜想找史璜商定明日攻城的事宜，根本不可能偷听他们在营帐中的谈话。这史璜胡编乱造的本事可真是没法比。
“既然不想走就先留下吧，待合浦贼乱平定了再说。”
说着，士䵋满脸鄙夷，直接下令亲卫上前抓捕，临允城总攻在即，他可没心思和史璜争辩。
“大胆。”
几员将领见士䵋的亲卫冲了上来立马反抗，厮杀了一阵就被斩杀当前，史璜看得是痛心疾首，心知大势已去，只能不甘的闭上双眼。谁知，过了好半天，士䵋的亲卫依旧没有走到史璜身边，这让视死如归的史璜有些奇怪。
“你？”
他缓缓睁开双眼，只见一名白衣小将挡在自己身前，正挥舞着手中银枪，不停的收割士䵋亲卫的性命。
“你是何人？”
银枪舞动在皎洁的月光下格外刺眼，白衣小将动作迅捷，一柄长枪使得那是出神入化，虚空中的枪影看得不懂武艺的史璜目不暇接，吹嘘不已。
不多时，士䵋所带的亲卫已经死伤过半，冲锋在前的兵将无一人是他一合之敌，就连远处的士䵋都看得心惊。
“我等只抓史璜，劝你快快让道，省的在此丢了性命。”
史璜听了士䵋说的话语，整个人瞬间凉到谷底，深怕小将会弃自己而不顾。
“抓人？”
小将表情刚毅。
“给尔等一息的时间速速离开。”
“否则必死。”
他长枪一甩，模样潇洒至极。
那些亲卫听了眼神涣散，纷纷转头看向士䵋。
他们都很清楚，这小卒实力之强，自己等人在他面前犹如蝼蚁，轻易就会被碾碎，可自己主公不下命令的话，他们又不敢妄自离开。
士䵋此刻面若死灰，刚刚的打斗历历在目，他比在场任何人都清楚，眼前这家伙极为恐怖，已经远远超越了万人将巅峰水准，甚至有可能达到上将，甚至是猛将的高度。自己一方就算全部加起来，都不见得是他的对手。
“怎么办？”
士䵋心有不甘，早知道就多带些兵马过来，现在有这家伙在，自己拿史璜根本毫无办法。
史璜这么一走，苍梧兵卒必然会跟着退走，甚至还会联合城中的孔艾部队来围杀自己，届时自己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嘶。”
士䵋还在思索，究竟该如何应对，白衣小将已经有些不耐烦，他抄起身边一柄血色的长刀，对着士䵋方向用力一抛，那柄长刀宛如炮弹般射向了士䵋，速度极快让人猝不及防，只听士䵋的战马哀嚎。
“大人。”
电光火石之间，长刀从马颈下插入，鲜血渗人，战马悲鸣两声，直接倒地不起，士䵋被战马掀翻满脸惊恐。
“大人你没事吧？”
身边的亲卫一阵慌乱，连连把倒地的士䵋扶起，小心的护卫在中间，深怕那名白衣小子再扔出几刀，直接把士䵋给嗝屁，要是如此的话，那自己一群人离死也不远了。
“撤。”
“快撤。”
士䵋惶恐，他有些语无伦次，看样子被吓得不轻，没有任何犹豫直接下令撤退，一群人很快消失在众人视野之中。
“结束了吗？”
看着围杀自己的南海之兵草草离开，史璜感觉有些不真实。
本以为会被士䵋软禁，甚至杀害，却不想，这都没过去多久，竟这般戏剧性的存活了下来，一切好似梦境一般。
第54章 攻营
他哪里知道，士䵋在心里早已经把白衣小将骂了个遍，小混蛋简直不要太强，翻手之间就可把自己弄死。
士䵋深知此地不宜久留，凭借自己手下这点人马，在对方面前根本不堪一击，保不准自己真的会栽在这里，不如先行回营，点齐兵马再来追杀此贼。
“大人。”
“我等先回军营吧。”
史璜还没来得及感谢，两人便离开了营帐，向苍梧军营奔去。
深黑色的夜空中繁星点点，本应该安静的苍梧军营此时嘈杂声不断。
史璜知道士䵋会引兵杀上门来，刚回到营就立马集结军士，准备应对士䵋的侵袭。
不过，他心里十分焦躁。
自己麾下的将领全部都被士䵋斩杀，军中根本没有人能够指挥作战，怎么和士䵋对抗？
“大人可是当心士䵋来犯之兵无法抵挡？”
史璜满脸忧郁的点了点头。
白衣小将一笑。
“大人可以如此这般，士䵋的军队必然无功而返。”
原本惆怅的史璜听了大喜，连连称赞，立马就吩咐手下布置。
“史璜老儿。”
“快给我滚出来。”
不多时，士䵋带着六千兵甲围住了苍梧军营，看样子气势汹汹，杀气腾腾。
“将军。”
“这小老儿该不会跑了吧？”
“就是，不如我等直接杀进去，灭了这群白眼狼。”
身边的几员千人将纷纷开口建议，士䵋眉头紧皱。
远远的望去，苍梧军营灯火通明，史璜一个不通兵事的老文官，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集结好兵卒，除非他舍得扔下营中的两千兵士不管，不然他很有可能还在营中。
“攻营。”
眼神透露出无尽的杀意，无论是史璜，还是苍梧的兵卒，今天必须死。
电光火石之间，收到了士䵋的指令，大军很快杀到营中，这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甚至在军营中都见不到几个人影。
士䵋有些不解，他四顾张望了一番。
“难不成苍梧的兵卒已经跑了？”
身边的几员战将也是疑惑，士䵋仔细观察了周边一番，猛然发现四散的粮草。
“不好。”
“中计了。”
他心中一惊，急忙呵斥。
“快快撤退，我等这是中了史璜老儿的毒计。”
话语刚落，夜空中火星点点，满天箭雨倾盆而下。
士䵋面如土色，他甚至都来不及咒骂史璜卑鄙，慌乱的指挥着士卒撤离军营。
“混蛋。”
“史璜老儿，我与你不共戴天。”
士䵋恨得咬牙切齿，弹指间，苍梧军营已经被侵袭而来的火箭点燃。
此时浓烟四起，大火瞬间蔓延，随处都能听见凄惨的哀嚎声，士䵋的大军被火红色的烈焰焚烧，队形大乱，士卒七零八落，四处逃窜。
“休要惊慌。”
士䵋心知三军阵脚大乱，在大火前很难稳住局势，只得接连暴喝。
“如今火势刚起，想要活命就随我突出重围。”
说着，他手持大刀，一马当先，很多稍稍有理智的兵卒听到士䵋的喊话后，纷纷尾随其后。
营外的史璜见状，又怎会如了士䵋的愿？
“杀。”
“把这些南海的豺狼斩杀殆尽，告诉他们谁才是交州的精锐。”
史璜老气横秋的负手而立，两郡此时势同水火，不能两立。
他牺牲了供应五千兵甲半个月的粮草来火烧军营，如果士䵋逃了出去，且不提这些损失，士䵋必定不会让他安宁，所以必须斩杀于此。
想着，史璜连忙命令身边的白衣小将带领兵士前去围杀士䵋。
小将没有犹豫，跟随着上千兵甲上前阻击，他武艺超群，神枪所指，锋芒无双。
“拼了。”
“宰了他们。”
士䵋的军士命悬一线，麾下兵卒为了活命纷纷暴走，各个悍不畏死，不顾一切的奋勇前行，就连惜命的士䵋也是勇猛异常，凭借着万人将巅峰的实力大杀四方。
“杀。”
“别让他跑了。”
史璜看着焦急，经过几个时辰的厮杀，士䵋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指挥着三千残部逃之夭夭。
“真可惜。”
史璜眼看没能留住士䵋，心里五味杂陈，不是白衣小将不够强悍，只怪自己兵士太少，两千兵甲已经打得十不存一，可见双方厮杀的惨烈程度。
“降者不杀。”
大战直至天明才得以平息，史璜清点了一番。
这一战，他们斩杀士䵋的南海部队超过两千，俘虏千余，而自己也是折损了上千歩卒，真可谓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看着火焰燃烧，浓烟滚滚的军营战场。史璜摇头一叹，没有多做停留，直接下令三军整备，立刻撤出合浦。
毕竟经过一夜的厮杀，动静极大。难免不会惊扰到城中的孔艾兵士，要是他们趁火打劫，自己可就没地方哭了。
“如今士䵋败走，大人已无性命之忧。”
“某便在此与大人别过了。”
史璜身后，那员白衣小将身披的战甲已经出现了多处裂痕，看得人触目惊心。
“你救我性命，又献计围杀士䵋的追兵。”
“回去一定重重赏赐于你，为何不与我一同回去？”
史璜有些疑惑，自己确实看不起武夫，这不代表自己是不知感恩，不分是非之人。
“多谢大人的美意，只是大人有所不知。”
白衣小将咧嘴一笑，被火烟熏黑的小脸上露出一丝皎洁的笑容。
“某乃临允城副将田豫，奉太史慈将军之命，前来劝说大人退兵。”
“既然大人已有退兵的想法，某也算是不辱使命了。
“还得回去复命呢。”
史璜听着田豫一脸真挚的说辞，一脸不可置信，差点没从马背上摔倒下来。
田豫这厮竟然是孔艾的部将？
而且还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带着自己的士卒与士䵋的兵勇厮杀了一夜？
“这。”
史璜有些哭笑不得，好在田豫对自己没有什么敌意，不然想要捏死自己，就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这是第一次，他感觉到自己的命运没有掌握在自己手中，毫无安全感可言。
“真的是老了吗？”
看着眼前神采飞扬的田豫，史璜不禁感慨。
第55章 变天
对于孔艾，他倒是起了几丝好奇，这小子究竟是何等人物？
竟能招揽到田豫这般名声不显，武艺出众且胆识过人的年轻小将为其效命，想来必定是有着过人之处的吧。
“交州这是要变天了。”
史璜有些自嘲。
经此一战，南海和苍梧的联军损失大半，短时间必定不敢进犯，更何况史璜不打算继续躺着浑水，仅凭士䵋自己，根本不是合浦孔艾的对手。
田豫看着史璜失神，郑重的说了一句。
“大人还请放心，我主仁慈。”
“此番之所以会兵出合浦，必是受到奸邪小人的蛊惑，不得已而为之。”
“这里的事情某定会如实禀明主公，只要大人与贼寇划清界限，尽心为大汉百姓谋福祉，主公必定不会迁怒大人。”
史璜听了两眼翻白，这小子倒是牙尖嘴利，讲的大义凛然，一副救世主的模样。
明明是合浦新定，孔艾自己吃不下南海和苍梧，不得不跟自己联盟，这才会放自己一条生路罢了，特别是那句划清界限，显然是在警告自己。
可史璜心里明白嘴上却不敢说出来，天知道这田豫会不会改变主意，把自己给俘虏到合浦郡城去，还是赶紧撤回苍梧，自己才有安全感，这合浦地界，他是真的不想待了。
“多谢将军。”
史璜轻轻的整理衣袖，
“救命之恩，他日必报。在下这就告辞，将军后会有期。”
说完，史璜策马转身，头也不回的带着大军离开。
田豫站立原地，直到军队渐渐消失，他才不禁一叹。
日前，史璜等人攻城退走之时，太史慈立马召集田豫等几人，在城中议事，经过一阵的商议，太史慈决定派遣几个头脑机灵，身手矫捷的部将，趁夜混进敌军，挑唆两郡士卒的矛盾，从中寻找破敌之机，对此田豫自告奋勇，自然而然的参与了进来。
“国让当真是忠勇无双。”
田豫还在感慨，太史慈已经带领着千余士卒风尘仆仆的赶来，两人才刚见面，他便翻身下马，激动的抱起田豫，嘴里止不住的对着他大肆赞扬。
“此次能够轻易破除两郡之兵，国让当记首功。”
太史慈一脸欣喜，虽然挑拨离间的计策是他想到的，可能够如此完美，甚至是超出预期的执行下来，田豫是真的厉害。
“将军这是要去追击史璜吗？”
田豫没有胜利的喜感，反而有些小心的问了太史慈一句。
他看得出太史慈引兵至此，追击史璜的可能性很大，如果真是这样，那事情就不妙了。
“是呀。”
太史慈没有察觉田豫的异样，不置可否的点头。
“还请将军放过史璜，追击士䵋比较妥当。”
田豫想也不想的直接开口。
“国让的意思？”
太史慈有些不解。
“史璜势弱，不敢觊觎合浦。”
“士䵋则不然。”
“士家在交州影响力巨大，留下也是个祸患。”
田豫说的有模有样。
“史璜如果被俘或者被杀，苍梧郡县必定大乱。”
“对于主公而言，并非是什么好事。”
太史慈听了点头，还以为田豫和史璜有什么私情，所以才劝说自己呢，原来是自己多想了。
“史璜经此一战，士卒损失殆尽，根本形成不了太大的威胁。”
“既然他愿意保持中立，我们不如放手与士家博弈。”
田豫细细的分析了一下周边的情形，太史慈对其赞不绝口。
“那某便追击士䵋，顺道把岩口给拿下。”
说着，他对田豫摆了摆手。
“经过一夜的激战，想必你也累坏了吧？”
看了一眼天色，太史慈笑着说道。
“先回城歇息，要不了三两日，某便回来。”
“这些天，临允城就拜托你了。”
田豫一脸凝重的回应。
“将军且放心，临允城断然不会有分毫差池。”
太史慈见田豫很爽快的答应，点了点头翻身上马，带领上千士卒，一群人又是风尘仆仆的往岩口方向驶去。
话分两头说，合浦郡这边的战事基本上有了结果。
而九真地界，士燮也是忙的不可开交。
他传令交趾三关押运的粮草和抽调出的一千援军已经赶到咸欢城外，再加上九真各县派来的增援。
如今士燮麾下兵马，已经暴涨到了五千之数，这让他信心爆棚。
几天下来，经过多次的探查。
士燮得到了确切情报，咸欢守军不超过五百，甚至有可能只有三四百之数。
而城中守将王烈只是一名普通的百人将，这样的将军在自己麾下多如牛毛，不说其他，光是千人将实力的武将就有五位，可以说得上是兵精粮足，再加上攻城器械已经打造完毕，即便是咸欢县城的城墙比起其他各县要修建得高大，士燮真要下令强攻的话，拿下咸欢城池一点也不困难，最多只是折损一些兵马而已，这些比起收复九真全郡来说，一点伤亡还是能够接受的。
“大人可要三思呐。”
“是啊大人。”
“咸欢县不可急取。”
比起发动攻城指令，士燮此时显得有些左右为难，因为麾下诸将智囊，对于九真战略布置上出现了分歧，持有两种意见。
“先生的意见某明白。”
“只是。”
话说了一半，士燮停顿了下来。
营帐里以李然和身边的谋臣为首的一方建议，明日一早继续围困城池，目的就是逼的城中守军献城投降，从而保存实力，最终与日南郡的孔艾余党决战，如此步步为营，稳扎稳打，多则一个月，少则三五天，必能拿下城池。
而以几位千人将为首的武将却是建议，一面留下两千士卒对着咸欢城采取只围不攻的姿态，一面迅速带领三千兵士突袭裂谷口。
据可靠情报，裂谷口虽然是占据了险要地形而建的，其中的守军不过五百，这地理位置极为重要，是来往日南和九真两郡的必经关口。
如果士燮能够趁敌军还未增派援军的时候拿下，这也就意味着日南将门户大开，两郡之地被无情的切断，咸欢县城会孤立无援，日南全郡也会暴露在士燮的兵锋之下。
第56章 军令
面对两方建议，士燮有些举棋不定。
一面是稳扎稳打，但成效极慢，而且士卒的损伤极高。
另一面则是兵行险招，虽然奔袭裂谷口会出现巨大伤亡，可一旦拿下，对于自己来说，南方便不足为虑，交州一统也是指日可待。
左思右想，最终还是有了决定，他指令一出，五千大军即刻运转了起来。
士燮在九真郡调兵遣将，忙得不可开交，远在合浦郡城的孔艾也是眉头紧皱，他正坐在太守府的一处房屋之内，安慰着情绪不太稳定的荀彧。
几天来，这位名士，可是让孔艾头疼不已，才刚睡醒就一副死了爹娘的模样。任凭孔艾百般劝说，都是一副木头，不吃不喝，不动不闹，想来汉少帝被废黜一事，对他打击不小。
如今交州动荡，士䵋联军兵败的事情，还没有传到这里，荀彧别说入朝帮助天子，就是想要离开交州，都是难上加难。
孔艾看着日渐憔悴的荀彧，终究还是按耐不住性子。
“文若啊，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如今董卓妄自废帝，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大汉天下的义士必定不会置之不理。”
“我想啊，要不了几日，天下诸侯就会联合起来，攻入帝都，擒杀董贼，还大汉朗朗乾坤。”
孔艾说的口水直飞，也不知几分真假。
“我知文若心系少帝安危，可若是此刻病倒在这里。”
“那还谈什么天下，说什么报效朝廷？”
荀彧眼神空洞，对于孔艾的一番话语，并不感冒。
孔艾看出没有多少效果，没有一丝气妥，继续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直至天黑，荀彧才好似有了决断，开始喝起孔艾递过来的汤药。
“多谢太守大人这些时日的照顾，是文若失礼了。”
“失什么礼呀？”
“吃饭，我们先吃饭。”
孔艾差点闭上的双眼突然睁开，心中不免暗喜，这些天荀彧茶饭不思，滴水不沾，孔艾生怕这样一个大才就这么嗝屁，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现在这家伙开口说人话，说明事情有了回旋的余地。
“这个你得多吃点。”
“补啊。”
孔艾招呼着荀彧夹菜，模样十足的一个小媳妇，他眼神清澈，看出孔艾为自己着急，不禁笑出了声。
而孔艾双眼明亮，看着荀彧这般不惜性命，随意作践自己，也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两人笑声坦荡，气氛倒是显得格外欢庆。
深夜，裂谷口的星空夜色朦胧，高耸的城墙之上，三三两两的守备军点着灯笼来回巡视着。
距离裂谷口不足一里的山林之中，士燮引兵三千一路疾行，经过小半天的行程，终于来到了这里，大军借由山林丛草隐蔽，看不出什么端倪。
白天里，他权衡再三，最后决定五千大军兵分两路，一面围困咸欢县城，一面偷袭裂谷口。
“张将军。”
裂谷口关口之中，一群将士巡视四周，身穿白色战甲的百人将不解的发声。
“据前方探报。咸欢城被围多日。我等为何还不前去支援？
“要是城池被贼军攻破，我等岂不是罪人？”
白甲小将话语刚落，身边几个人也是连连点头附和，他们都很疑惑，不明白主将为何不尽快发兵救援咸欢城。
“我等奉命守卫裂谷口。”
“且不说郡丞大人之前就有了交代，万不能调走关口一兵一卒。”
“就算没有这样的指令，在敌我兵力不明的情况下，我等也不能轻易出兵救援。
“裂谷口为我日南郡门户，是连接两郡的重要关口，容不得半点马虎。”
张将军表情严肃，说的人无言反驳。
“张严将军说的是。李胆呀，虽然咸欢城形势危急，可裂谷口不容有失。”
“我看不如我等修书一封，火速派往西卷郡城，告知郡丞大人此刻的情形，请他定夺如何？”
张严还未开口，那位被换作李胆的白甲小将却是满脸鄙夷。
“郡丞大人根本就不通兵事，他能想出什么退敌之策？”
“我甚至都怀疑郡丞大人究竟是不是我们自己人？
说着，他一脸气愤。
“你们说说。”
“这少爷不在，九真一郡才过去几天而已，现在几乎已经全郡沦陷，这都是什么神操作？
“交给他来定夺？能让人放心吗？”
他越说越气。
“没准这一等，又是几天，咸欢城到时候都被贼人攻破了。”
“我们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兄弟同袍被贼人杀害吗？”
“待到少爷归来，我们有何脸面去面见少爷？”
众人听了纷纷低头，他们不敢作声，毕竟牵扯到主公和郡丞，谁也不敢随意乱说。
不过李胆说的很直白，其实军中将领，对于孔艾指派的那位郡丞，也都是心有不服。
毕竟九真的战况太过惊世骇俗。
当初士燮提兵，准备南下攻取九真郡之时。
郡丞早就收到了消息，可他却做出了让人匪夷所思的决定，不仅撤兵，还要迁民。
这也是为什么士燮大军南下，一路披荆斩棘没有遇到抵抗的原因。
城池土地丢失，众将都搞不明白郡丞为何有此命令，所以才导致军中怨声载道，质疑声不断。
“大胆。”
张严看穿了众人的心思，对着李胆呵斥。
“主公临走时就亲口下令。”
“日南九真两郡大小适宜，全权委托给郡丞大人来督办。”
“你想违抗军令不成？”
说着张严拔出军刀，眼神寒光四射。
“我等即为军人，执行命令便是我等天职，岂敢信口开河，妄自非议郡丞大人的指令？”
李胆听后没有反驳，他明白，张严如此坚定立场支持郡丞大人。
说再多也不会轻易出兵救援咸欢城，自己只是想出去立点军功而已，犯不着继续纠缠下去，这样只会是自讨没趣。
不过，他心中仍旧不甘。
说起这张严，武艺不比自己高强，行军打仗也没有自己在行，仅仅是因为他跟随主公从北海而来，算得上是主公身边的亲信。
两人同为百人将，他却更加被赏识，所以被委以重任，这裂谷口全部五百名关口守军，都为他的命令是从，加上郡丞这人，听说还是个文弱书生，这样又怎么会让他信服？
第57章 尴尬
关外的山林，士燮已经集结了三千兵甲。
“诸位将士以为如何？”
他抚摸着山羊胡，正聚集着手中将士，商议该如何攻伐裂谷口一事。
“主公，如今天色漆黑，我等极容易隐藏踪迹。”
一员千人将小声开口。
“以末将之见，不如先派遣千余先锋部队熄灭篝火，悄无声息的摸到敌军城墙。”
“直接发动突袭，趁贼军还没有防备，尽快控制城门，方便大军出入。”
众将听了纷纷附和，士燮看着倒是极为赞同。
“此计甚妙。”
“不知诸将可还有其他计策，可尽数道来。”
半晌，几员战将都没有更好的意见，士燮微微点头。
“既然诸将都很赞同，那就这么办吧。”
先不说计策好坏，光说献计之人在士燮军中威望甚高，武艺极强，根本没有人敢轻易开罪。
少时，士燮的命令刚下，近千士卒很快就执行起来，不得不感叹，他麾下战将确实有些本事。
星空下漆黑一片，他们并没有点燃篝火，身负铠甲兵器，正悄无声息的往裂谷口方向奔袭。
“哎哟！”
不知何时，千人小队有士兵惊呼。因为天色太黑，相互之间都看不清彼此，所以并不知道是谁的叫喊。
“将军。”
“这里动静有些怪异。”
领头的千人将察觉到不对劲。
“让士兵们加速前行。”
“注意不要点燃火把。”
乌漆嘛黑夜的夜空，接连传出几个叫喊声，确实让众人不知所措，不过带头的将领知道此刻十分关键，容不得丝毫的马虎，必须趁夜把关口夺下，不然以士燮的脾气，定会把自己活剥了。
“哎呀，救命啊。”
奇袭的小队还在前行，谁知没走多久，又有声响传出。
“全军止步。”
带头的千人将被惊呼声吓了一跳，他意识到事情不太对劲。
“将军，不好啦。”
距离他不远处的几员小卒脸色慌张。
“怎么回事？”
千人将眼神凝重。
“水。”
“哗啦..”
又有几道声音传出。
“救命啊，救命！”
细细一听，禁止前的队伍才猛然发现，叫喊呼救的声音越来越多。
“该死的。”
尽管夜色黑的吓人，千人将凭借着老道的经验摸索了周围一圈，终于搞明白怎么回事。他面如死灰，气愤的骂出了声。
“快撤。”
“我等中了贼人的奸计了。”
粗犷吼叫声在寂静的星空下听得人不寒而栗。
“哎哟。”
千余突袭小队双眼迷茫，纷纷眨巴着白亮的大眼睛东张西望。
“好痛。”
主将的声线没有消散，几员百人将都还是一脸茫然，天空中已经涌现出无数只火红色的箭雨，正往小队中心飞速袭来。大军没有来得及多做防备，一波箭雨过后，不少兵士中箭身亡，惨叫连连。
“撤。”
“快撤。”
刚刚还原地发愣的百人将反应迅速，被袭击过后，很快组织防御，把战斗损失降到了最低。
“可恶。”
一群人借着箭矢上的火光发现，原来前方围绕了好几条足有四五米宽的河道，弯弯曲曲，连绵不绝，阻挡了大军的去路。之前的叫喊呼救声，都是突袭小队在没有篝火看不清路况之时，兵卒们落水传出的。
“真是好算计。”
领头的将领几经波折，终于把队伍带出了弓箭射程范围，谁也不会想到，这样狭隘的关口，居然挖掘了如此多的河道。
“将军。”
“还要继续袭关吗？”
面白如纸的千人将无力的摆了摆手。
他清点了一下，小队虽然伤亡不大，可城墙守卫已经警觉，想要靠近显然不太可能。
“撤吧。”
和身边几位百人将商议了一番，终于没有犹豫，立刻率领大军撤退。
“倒是我小看了这些北海贼子。”
少时，士燮脸色阴沉的在丛林中走来走去，看着带领千余士卒前去突袭的几员战将，他摸了摸脸颊。
“先下去休息吧。”
对着尴尬的一群人，原本是想臭骂一顿的，可士燮还是忍住了。
大军没出去多久就让人打了回来，打草惊蛇没有立下什么功劳不说，还死了几十个弟兄，这让士燮如何不气？
估计现在对他来说，得到唯一有用的消息，就是那裂谷口有几条四五米宽的河道，阻挡了三军前行的道路。
“主公不必如此心慌。”
“裂谷口守军不多。”
“我等如此这般，拿下关口也是易如反掌。”
一位中年开口劝说士燮，知道谩骂也没什么意义，士燮点了点头，李然这次没有跟随自己而来，可能是因为自己没有采纳他的建议，心里有些小想法，所以选择跟随围困咸欢县城的队伍。
不过，士燮一点也不在意，他身边不乏有很多智谋之士，至少中年人的办法眼下可行。
“传令三军，即刻安营休整。”
士燮老气横秋的发号施令，眼神中透露出一股戾气。
一夜无事。
清晨，士燮老早的就召集手中将领，指挥着大军在关前操练。
“杀。”
三千大军装备武器精良，个个体型彪悍，威武不凡。
“结阵。”
千人将有序而出，指挥着大队组成方阵，军容杀声震天，气势如虹。
“好。”
士燮远远的看着，脸上写满了自豪。
不得不说，他的这支部队放眼偌大个交州，确实是一等一的精锐，无论从哪一方面去看，都堪称无可匹敌的存在。
“里面的人听着。”
“大汉天军已至，快快开关献城，免得做我等刀下亡魂。”
这时，走出了一位中年，他是士燮麾下千人将之一，身形矫健，英武不凡。
“快快投降。”
“莫要自如。”
三千大军操练了一个上午，关下尘土飞扬，声势不可谓不大，他们跟着主将呐喊，声音响彻关口内外。
“将军。”
关口之上，张严带着几个百人将站在城头，正注视着距离河道不远处士燮军队的动向。
“吩咐下去。”
“让士卒们准备好守城器械。”
“只要他们敢进攻，就让他们知道我日南儿郎的厉害。”
张严口令刚下，跟在他身后的李胆此刻脸颊通红，尴尬之色尽显无遗。
第58章 锦囊
李胆之前一直吵着让张严发兵救援咸欢城.这话还踹在包里热乎着呢，现在士燮已经带着大军杀到关下，这让他心情郁闷无比。
“贼军军容整齐。”
“进退有序。”
听说敌军昨天夜里还发动了偷袭。还好陈宫料事如神，几天前就已经明令，让众人把关外的桥梁拆了，这才使得贼军没法过河，无形中成为守城的天然屏障。
“领兵之人似乎有点能耐。”
看着城下黑压压的一片，李胆估摸着少说也有两三千的兵甲，心里不由得佩服起郡丞和身前的张严。
“这些小崽子装备还挺不错。”
面对如此精锐的强敌，换作自己来做裂谷口的守将，早就派出兵士前去咸欢城救援了，要真是这样，先不说能不能解了咸欢城的危急，光是裂谷口就得栽在自己手里，越是这般想着李胆越是庆幸。
“将军，贼军势大。”
张严没看出李胆此刻的心里变化，他一边眺望士燮的军队，一边思索。
“我等是否派遣信使，火速前往西卷郡城求援？”
张严点了点头。
“昨天夜里贼军偷袭关口。我已令人快马加鞭赶回郡城求援。”
“只是。”
想了一会，张严又缓缓开口。
“城下贼军人数颇多，应该不下三千余人。”
“如果发动强袭，我等难以抵挡。”
“不知诸位可有计策击退贼军？”
几人四目相对无人作答。
张严不由得轻叹，倒也没有怪罪。
这里多是日南郡新招募的将领没有什么战斗经验，一时间想不出计策也是情有可原。
“张将军，我记得当初郡丞说过，如若裂谷口有贼军来犯便打开什么锦囊来着？”
“不知这个锦囊你留在了何处？”
听了李胆的提醒，张严猛的一拍头。
“对啊，几天前郡丞下令让九真兵士百姓搬迁之时就留给我一个锦囊，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说着，他小心翼翼的从腰间抽出了一个紫色的锦囊。
边说边把那锦囊打开，里边留着字条，张严仔细的看了一遍，随即大笑。
“原来郡丞早有计策，如此贼军可破，贼军可破啊。”
几个百人将看着张严手中字条有些不明所以，很是好奇郡丞究竟在锦囊中写了什么，尽让他如此高兴，要知道关下可是成列着三千精锐，不是什么街边的大白菜可以随意揉捏。
“将军。”
众人不解，李胆也是稀里糊涂。
“不知道郡丞都留下了什么妙计。我等又该如何破敌？”
他倒是胆大，对着张严直接询问。
张严轻声一笑。
“诸位莫急，先回营再说。”
说着，他一边拉起李胆，一边催促身后几位百人将跟上。
走没多久，一名小卒从楼梯口匆匆上前。
“启禀将军，关下来了两人。说是交趾郡太守士燮的使者。”
“使者？”
李胆脸色不屑一顾。
“正是。”
“他们叫嚣着让我等开关投降。”
“还说什么主公谋杀刺史，已在州城龙编就地正法。”
说话的小卒神色惊慌，言语间有些搪塞。张严听完没有出声，身后的一员百人将却是惊呼。
“主公死了？”
听了他这么一说，几员新晋的百人将神情明显有些慌张。
“那我等应该如何是好？”
原本紧张的气氛变得更加让人不安，李胆一声呵斥。
“士燮狗贼。”
“竟敢谋害吾主。”
说着，他高抬大刀，血红的眼珠里透露出无尽的杀意。
“来人呐。”
“与某出关，跟下面的贼人决一死战。”
张严见状连忙摆手。
“我主是何等英雄人物，岂会死在几个小贼的手中？”
他大步向前，面色自信的轻哼。
“你且下去告知关外的使者。”
“识相的就滚出九真郡，否则别怪我等不留情面。”
小卒原本萎靡的身躯突然一震，看着张严如此斩钉截铁，他连连点头告退。
“张将军，如此只怕不妥。”
身边一员百人将有些担忧的开口插了一句。
“这些使者只是奉命行事，强行驱赶只怕是会惹怒了贼军。”
李胆听了冷笑。
“驱赶几只老鼠而已，贼军怒了又能如何？”
百人将毫不避讳。
“李将军此言差矣。”
“先不论使者口中言语是否属实。”
“这般不留情面的驱逐，万一贼军不顾一切的发动强攻，我等危矣。”
李胆刚想反驳，张严突然拦住他。
“依你之言，我等又当如何处置？”
“不如把使者放进关中，先好酒好肉的招待。”
“这样一来，不仅可以麻痹敌军，也好给我们争取一些时间，等待西卷城的援军。”
几人说的有条有理，张严看出了问题的所在，用主公常说的那句话，敌军的主将果然有两把刷子。
“想要不战而屈人之兵吗？”
“你们可是打错了算盘。”
他喃喃自语，眼神里满是冰冷。
“区区小贼，怒了又何妨？”
说着，张严扫了众将一圈。他心里清楚，敌人的计策似乎起了一点作用，贼军大张旗鼓的陈兵关外，给关中将士施压，同时派遣使者挑破，光从几员将领的表情就能看出，主公身死这一则消息让众人心里隐隐不安，甚至开始胆怯。
“我等有郡丞的锦囊妙计，对付这等乌合之众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先随我进入营帐。”
张严言语简洁，说完转身就走，没有一点拖泥带水。
看着此景，几员战将没有人反驳，只是默默的跟在张严的身后一同返回营帐。
“伙计们，给我加把劲。”
裂谷口兵临城下烽烟四起，作为日南郡的政治中心，西卷郡城，此时也是人山人海。
因为陈宫的一纸命令，九真几乎全郡的百姓都搬迁到了这里。
还好城池的扩建已经基本完毕，眼下城池的规模轻松可以容纳百万人口。
只不过，九真迁移过来的大多数人情绪比较低落，莫名的迁移让他们不知所措，很是费解。
“小姐还请当心。”
“那可是少爷最喜爱的茶具。”
太守府内，陈汐月这位陈家大小姐可是府中的常客。
“小乔啊。”
“你那位太守哥哥他是不会介意的。”
陈汐月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打趣的拉了拉小乔的衣袖。
“别愣在那里了。”
“再不出门的话。”
“我们可是要忙到天黑呢。”
第59章 小丑
“我要等姐姐。”
小乔嘟囔着小嘴，美眸一直盯着陈汐月手里的茶具，似乎有说不完的话，模样看上去可爱至极。
“那我先出去，看一看府外的车队准备好没有。”
陈汐月没有继续打趣眼前的小萝莉，她轻轻摇摆着青色的裙角，转身便离开了庭院。
“小姐早。”
府中几个巡逻的卫兵对着长相甜美的陈汐月打招呼，她是个心地善良的小妮子，时常都会来太守府邀约大小二乔姐妹花，一同去安抚城中的流民百姓，特别是近日，因为九真的变故，三人几乎都是起早贪黑，忙得不可开交，一来一去，太守府上下已经习惯了她的出现，府中甚至会经常备下她的晚饭。
“这该死的日子。”
“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城外的官田处，有不少人唠叨。
整个日南郡因为大规模的迁移，不少百姓的生活受到了严重影响。
“麻二狗子，你没完没了唠叨个啥？”
对于小年轻的抱怨，人群堆里一位做着农活的老头没好气的回应。
“官府又没让你饿着，更没让你露宿街头。”
“哪来这么多废话？”
旁边几个小年轻想出言反驳，一时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去去去。”
“还不快点干活，想想几个月前，能站在这里舒服的喘口气就已经很奢侈了。”
老头说的其实挺有道理，在这里做活的人，几乎世代生活在九真和日南的两郡之地，对于太守没来之前的景象，那绝对是深有体会。
“我这不是随便说说嘛。”
“别往心里去。”
小年轻打着哈哈，他尴尬的埋头做活，没敢再发一言。
“启禀郡丞，象林县急报。”
陈宫还在太守府中思索，一名小卒匆匆跑了进来，只见他单膝下跪，额头上布满了汗珠。
“讲。”
他坐在主座上，慢悠悠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据探报。”
“象林县起兵一万，正往卢容县方向赶去，卢容县令请求郡丞派兵支援。”
陈宫没有回应，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大人，要不要。”
旁边的一位文官脸色略显苍白。
那可是一万贼军呀，如今主公不在，能征善战的将领又派遣在外，一群人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启禀郡丞，裂谷口急报。”
正当厅堂里人心惶惶，为象林贼军胆怯之时，门口处又冒出了一位小卒，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在座的几员文官大人，正义愤填膺的瞪着自己。
“好了。”
“下去吧。”
陈宫接过小卒呈上来的战报，表情自若，口语风轻云淡。
“大人。”
“我等该如何是好？”
沉闷的气氛并没有因为两名传令兵的离开而消逝，反而更加浓重。
“据裂谷口守将张严来信。”
“这士燮麾下的士卒已经包围咸欢县城。”
一位文官脸上满是焦虑。
“是啊。”
“眼下九真全郡几乎被士燮拿下，裂谷口守军不过五百，只怕挡不住士燮的锋芒。”
陈宫抿了一口茶水，慢条斯理的开口询问。
“几位大人可有退敌之策？”
“这。”
众人四目相对，半天憋不出一个字，在座的都是一介书生，让他们读书写文章那是不在话下，可要让他们行军打仗出谋划策，纵使周边形势危急，想破脑袋也没什么好的建议。
开玩笑？
一面是盘踞交州多年的巨无霸，士家在七郡名声显赫，势力强横无匹，麾下骄兵强将无数，这次来犯之兵还是士燮亲自带队，没几天就把九真收拾个干净，试问谁是其对手？
而另一面就更不用说了，占人常年居住深山，体格壮硕如牛，最重要的是这些蛮夷的数量超过万余，声势浩大，这还怎么打？
“诸位大可不必如此。”
眼看屋子里的几人情绪低落，神色惶恐不已，陈宫轻轻一笑。
“你等只需把手中政令一丝不苟的执行好即可。”
“几个跳梁小丑而已，交由某来处理吧。”
刚喝完的茶水，又被陈宫满上，看着他自信满满，众人心有不解，但也不敢多问。要不屋里没有闻到酒香，他们都以为陈宫是在醉酒说胡话。
“来人，备马。”
过了好半晌，陈宫接连下出了好几道指令，终于让迷糊的众人有些清醒。
“就这么办。”
夕阳西下，大地渐渐染红了颜色。
卢容县衙之内，此时的县令六神无主，他焦急的走来走去。
说起象林县进犯的万余贼军，仅凭他可怜的百位守军定然不是对手，即便是派人跑去西卷求援，他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如今的形势，别说西卷，就是整个日南郡，都未必拿得出与象林县匪贼相抗衡的实力。
“哎。”
也不知道这是县令第几次叹气，在他心里，估摸着过了今夜，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繁荣景象，很有可能会毁于一旦。
“大人不必忌讳，就按某说的办。”
“那下官。”
县令纠结了好一会，终于还是开了口。
“下官真的走了？”
陈宫自信的点头，轻声在县令耳边说了几分，县令听得不明所以，心头一万个问号。
郡丞这又是玩的哪一出，只不过碍于身份，他还是一一照做。
“国主。”
“要不要我领兵前去会一会他们。”
绚丽的晚霞充斥天际，一排排彪悍的兵甲浮现城池边际。
“再等等。”
卢容县城墙高大，规模今非昔比，一群人中，说话的中年男子着装奇异，口吐不太标准的汉语。
“国主。”
“我象林如今兵精将勇，更何况孔艾兵出合浦，日南郡眼下群龙无首。”
首领中年还在小心翼翼的打量卢容城池，他身后一名汉服打扮的大汉小声的开口。
“不如让我前去劝说。”
“没准能兵不血刃拿下县城。”
首领没有说话，身边的几个异服将领却是满脸鄙夷。
“李老头。”
“你要是真有这本事，还会被他们赶到象林县吗？”
“别像个可笑的小丑站在那里，没事就快点给我滚蛋，看着你这衰样我就心烦。”
出声调侃的几个将领越说越离谱，讲到最后甚至都开始问候李家家主的亲戚族人，这让他脸色铁青，内心羞愧不已。
第60章 毒计
“好了。”
“李家主虽为汉人，但他与我占人是好朋友，你们不得无礼。”
被称为国主的首领语气严厉，作为占人的首领，因为长期的徭役和压迫，他跟大多数族人一样，十分讨厌汉人。
只不过，对于身边李家的家主，他倒是有着不一样的看法。
“既然你有信心，那便去试试吧。”
挥了挥手臂，他轻轻的对着李家家主说道。
“要是能夺取县城，里面的财宝随你挑选。”
李家家主激动的抱拳，随即拍马走向城池，此时，在他心里满是欣喜，因为那个日南郡风光无限的李家，又将卷土重来了。
“国主，这老头能信吗？”
眼看着李家家主走远，一员战将出声询问。
“是啊国主。”
“汉人奸诈，诡计多端。”
“我看着李老头不是什么好鸟。”
身边的将领接连发话，国主首领不由得冷笑。
“只要是汉人。”
“都不可信。”
说着，他眼中寒芒一闪。
“不过，想要从汉人手上抢东西。”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狗咬狗。”
“好。”
听了国主的一番说辞，几员战将大声吆喝。
“国主英明神武。”
“听说这里的汉人极为富庶。”
“只要能攻占他们的城池，里面的美酒佳肴你们随意享用。”
“国主万岁。”
一群人听着国主的说辞，忍不住眼冒金星，兴奋异常。
“城里的小贼听着。”
不多时，拍马出阵的李家家主已经来到城下。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不想死的话就。”
“就。”
话说了一半，李家主感觉不太对劲。
“怎么会这样？”
他小心翼翼的打量起四周，原本要说出的那句开门投降，被他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这。”
“这该死的卢容城门怎么是开着的？”
饶是活了一把年纪，他此刻也想不明白眼下的情形是何种情况。
“要不。”
“让国主带兵直接杀进去？”
远远望着城楼，李家家主进入短暂的思索，不多时便退了回去。
“国主。”
“城门打开了。”
“好。”
占人国主听了大喜，爽朗的吆喝。
“小的们。”
“随我进城。”
“今夜我们要杀鸡宰羊，抢光汉人的所有。”
上万的占人兵甲听了兴奋异常，屁颠屁颠的尾随首领国主马后。
“不是。”
“这小子搞什么名堂？”
万人大军急行城下，城池里诡异的一幕让领军的国主匪夷所思，急忙喝止部队前进。
“我想这是城中百姓的一种欢迎仪式。”
“毕竟，这个。”
旁边的李家主感觉自己有些编不下去，他为了让国主带兵进城，想都不想就乱说一通。
“你当我们是傻子呀？”
一员占人将领气愤的怒吼。
“城头上那小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寻常百姓。”
“万人阵前，竟能够如此镇定，普通人怎么可能做到？”
占人将领们一阵数落，只见城楼上，一位白衣青年风度翩翩的坐落中央，手中时不时传出轻盈的琴声，美妙动听，让人心情舒畅。
“他是何人？”
为首的占人首领瞳孔一缩，小声问了一句。
“应该是普通。”
“呃。”
“可能是孔艾那小子新招募的普通官员！”
李家主说话的语气不太顺畅，其实他也警觉的嗅到一丝不同寻常，不过万人大军面前，所有的阴谋诡计，在他看来没有丝毫作用，所以尽力去淡化这些细节，好让国主毫不犹豫的领兵进城。
“李家主。”
“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我看你是想陷害我等。”
几员占人将领凶神恶煞的盯着他。
“人家都在城楼上弹琴喝茶了，你还说他是普通官员。”
“依我看这就是汉人的毒计。”
这时的国主听了眼角微眯。
“毒计？”
“对，没错。”
“就是他们的毒计。”
“汉人一贯奸诈，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的大开城门，放我等进去呢？”
一众将领越说越起劲，听着首领国主深信几分。
“国主莫要动摇。”
李家主这会急了。
“如今孔艾不在，西卷兵力抽空大半。”
“在加上北边士燮的围剿，卢容根本无力阻挡我军的步伐。”
说着，他语气表情坚定。
“还请国主大人快快进兵。”
“破了这小小的县城。”
首领国主眼神闪烁。
“李家主说的没错。”
原本起伏不定的心思突然清净了下来。
“传令大军。”
“随我进城。”
他高举手中兵器，战意高昂。
“不好。”
“国主，城楼上那小子看清楚了，好像是陈宫。”
走没几步队伍里终于有人看清，这抚琴之人的样貌。
“怎么会是他？”
首领国主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依照他的情报，陈宫此刻应当坐镇西卷才对，天知道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全军停止前进。”
“小心戒备。”
犹豫再三，他终于还是脱口而出。
“国主。”
“要不我们先把城池围住。”
身边的将领小声建议。
“陈宫狡猾的像一只狐狸。”
“贸然进城指不定又会中了他的奸计。”
首领国主脸色变幻不定，李家家主生怕发生变故，急急的再次开口。
“国主万万不可。”
他苦口婆心的比划。
“现如今城楼上只有陈宫一人。”
“任凭他有通天的本事，也绝不会是我万人大军的对手。”
“美女城池近在咫尺，万不可错失良机呀！”
首领国主没有吱声，身边几员占人将领一脸讥讽。
“愚蠢。”
说着，将领一手拎起李家家主。
“你懂个屁。”
“陈宫是谁？”
“你真以为他会一个人坐在那里喝茶吗？”
李家家主被拧住衣领，满脸惨白。
“难道城楼上坐的不是一个人？”
“你。”
“你要干嘛？”
他慌乱的想要挣脱，奈何使劲全身力气也无法移动分毫。
“不懂就老实的闭上嘴，滚一边去。”
“再敢胡言乱语，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此时，众人都能看得出来，这员将领对于李家家主似乎动了真格。
“好了。”
“先在城外安营吧。”
首领国主终于开口了。
“国主。”
“万万不可呀。”
这顿操作让李家主有些不知所措，他丝毫没想到一个陈宫，尽能让万人大军止步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