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逃荒不慌,全家大佬种田忙TXT下载逃荒不慌,全家大佬种田忙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逃荒不慌,全家大佬种田忙全文阅读

作者:悠闲小神     逃荒不慌,全家大佬种田忙txt下载     逃荒不慌,全家大佬种田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34 赤裸裸的野心

    徐大回到乌堡时,正是正午阳光最热烈的时候。

    烈日悬挂高空,天蓝无风,又闷又热,整个乌堡上空就像是凝结了一层燥郁之气,无法消散,连空气都是污浊的。

    公孙氏的乌堡,借助周边山势,建了内外两道门。

    内环是公孙衍、公孙渝两家的私宅,四周设有瞭望塔,可随时勘察整座乌堡内的状况。

    外环占地极广,田地遍布,是佃户们居住的地方。

    整个乌堡,借助山势搭建防预,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

    一旦遇到紧急情况,两门一关,就算外门失守,坚固的内门也可以与入侵的敌人们消耗,直到等到援军抵达。

    不过,这样的前提是,这座乌堡里的主人能懂得利用这份优势,并总能做出最合适的决策。

    徐大骑马从外门走入,门口的守卫已经不见了,只有一个老眼昏花的老头在看门。

    徐大从中走过,他瞧也不瞧一眼,盯着某处,像是出了神。

    公孙悦的死亡,给整个乌堡都笼罩上一层死亡阴影,白色的丧幡高挂在乌堡之中,二房宅院那边早已经是一团乱麻。

    徐大打马从二房宅院门前过去时,见到许多人聚集在大门口,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愤怒和恐惧,正在与二房的家丁护卫们推搡叫嚣。

    看来,二夫人严氏隐藏感染瘟疫奴隶的事已经暴露,深感到死亡威胁的人们在愤怒的驱使下,来找主家的麻烦来了。

    徐大只淡淡撇了一眼,就淡定从旁走了过去。

    经过三房大宅前时,紧闭的房门突然抽开一条缝,管家荣伯从里头探出头来,小声叫住了徐大。

    “徐管事,您可算回来了,主家等您许久了!”

    徐大勒马停下,转头看去,就见公孙渝、徐氏夫妇俩正站在荣伯身后,焦急的朝他望过来。

    徐大下马,来到大门前。

    荣伯侧身让他进门,徐大没有进去。

    荣伯急道:“隔壁的事主家才知道,现在佃户们已经闹起来了,你们待在庄上不安全,快把家里孩子一并带过来吧。”

    公孙渝和徐氏在后面连连点头,担忧之色不似作假。

    徐大冲夫妇二人行了一礼,与两位长辈焦急的心情不同,徐大镇定得就好像瘟疫没有在乌堡内暴发过一样。

    想到自家姑奶奶这边之前也收了不少奴隶,徐大试探问道:

    “姑奶奶家没事吧?”

    荣伯知道他的意思,忙小声说:“早就都送走了,今早得了二房那边的消息,主家又急又怕,已经命人将院里院外熏了艾,撒了醋。”

    徐大揉揉鼻头,难怪他总觉得有股怪味儿往鼻子里飘,酸酸涩涩的,差点还以为是荣伯太久没洗澡闷出来的汗臭味儿。

    荣伯可不知道徐大是这么想自己的,他回头看了眼站在身后的两位主人,得了他们的提醒,又对徐大说:

    “徐管事,听说月儿小姐也染了瘟疫,可是真的?”

    徐大颔首,又摆摆手,“幼娘已经醒来,但现在还没完全好,不便行动,所以姑母和姑老爷的好意,侄儿心领了。”

    “你们放心,若是真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小侄肯定还会上门叨唠的。”

    徐氏听见这话,看了丈夫一眼,见他没有说什么,想来也是同意带着感染过瘟疫的徐月上门来,便冲徐大点点头,叮嘱他好好照顾家里人,没有再劝他。

    只是隐晦的问:“徐大,月儿能醒来,那那位顾大夫留下的药方是不是......”

    徐氏话没说全,但也用不着说全,徐大只看一眼就知道姑母是什么意思。

    他先看看被艾草和醋熏过的宅院,想着这里毕竟留过那些可能带病的奴隶,现在家里没有人出现病症,不代表他们没有被感染。

    想了想,招手示意荣伯靠近些,把徐月和科技树兑换出来的解药药方说了出来,让他们先喝着预防一下。

    并对徐氏和公孙渝道:“以姑老爷的实力,这些药材应该能备下不少吧?”

    一直没开口的公孙渝这次终于应了他一声,狐疑问道:“你的意思是?”

    徐大往二房那边撇了一眼,又冲夫妇二人意味深长的勾唇一笑,那双幽深的眼眸里,透出赤裸裸的野心!

    公孙渝和徐氏冷不丁瞧见这样的徐大,心里齐齐咚的跳了一下。

    双方没有言语,但一切好似又已经挑明了。

    二夫人严氏治理后宅手段严酷,除了嫡出的大公子公孙悦,公孙衍只得了两个庶出女儿。

    如今公孙悦死了,二房后继无人。

    按照古礼,公孙衍要么让嫡子长孙继承家业,要么就从旁的兄弟名下,找个孩子过继过来。

    公孙悦身体一直不太好,成婚十年,只有一个比公孙芸大两岁的嫡女,和一个庶出幼子。

    而这个庶出的幼子,和他父亲一样,是个药罐子,能不能顺利长到成年,都很悬乎。

    这么算下来,按照一般情况,渔阳县城里的大房公孙渊与公孙衍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要是过继,首选人一定会从公孙渊家嫡出的几个儿子里选。

    但徐大在二房当了几月账房也不是白当的,公孙渊公孙衍这对兄弟,其实并没有外人看起来那样和谐。

    一母同胞没错,但这并不影响兄弟俩都看对方不惯。

    大房拿了官当,二房一直觉得不服。

    偏偏上头得打点,是以二房每个月还得给大房送钱过去,让他们打点上下。

    只是这腐败的王朝,多少绢布都不够用,长此以往下来,二房埋怨大哥为难自己,还要骂自己没出息,不懂官场。

    大房也觉得弟弟不听话了,手里捏着银钱却不给自己用,明明这些钱都是族里公中的,二房却算成了自己的,觉得弟弟越来越自私,不顾全大局。

    徐大就曾听见过,这两位年过半百的亲兄弟,在书房里吵到差点要拔刀杀了对方的地步。

    这两位,积怨可深了。

    徐大冲姑母姑父挑了挑眉,路他已经给他们指出来了,要不要往这条路上,就看他们自己。

    134赤裸裸的野心

135 实验

    “对了,表弟可回来了?”徐大忽然关心问道。

    公孙渝还在消化刚刚徐大那个眼神里透露出来的庞大信息量,狠狠咽了口口水,一时间没答得上。

    还是徐氏回道:“昨夜城内接连有人出现疫症,你表弟昨夜就找了熟人开城门悄悄回来了。”

    正要叮嘱徐大莫要声张,毕竟公孙安大小是个官,临阵脱逃这种事传出去对名声有碍。

    不想,她还没来得及提醒,就见徐大嗯的点点头,说:

    “兄长辞世,伯父家中无其他成年子嗣,表弟及时回来帮忙料理,这很好,既敬重兄长,也孝顺长辈。”

    在徐大看来,公孙悦死得正是时候,给他堂弟留了一条活路。

    听见这话,徐氏一愣,徐大这是在暗示她们要怎么做吗?

    说起来,眼下城里正是危急的时候,儿子身为官员不但不以身作则,还怕死偷跑回家,事后事情过去,长官问责起来,严重一点,太守一声令下,最后那一点体面恐怕都没有了。

    所以,再也没有比徐大说的这个理由更好。

    以死人来做挡箭牌的事,今日之前,公孙渝和徐氏从没想过。

    昨夜见儿子临阵脱逃突然跑回来,夫妇俩想的是怎么给他找个理由,请个病假或者是别的,压根没往公孙悦的死身上去想。

    现在听徐大这么一说,夫妇二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一道新世界的大门,被徐大强行推到了面前,老实本分了一辈子的两个人,头一次这么清晰的感受到胸腔里心脏的狂跳。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冲破以往的禁锢,飞出来一样。

    “咕噜~”公孙渝艰难的咽了口口水,终于从这种肾上腺素飙升的刺激中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大宅那边恐怕到处都是染疫之人,安儿他过去,要是被感染了可怎么办?”

    徐大笑了,“咱们这不是有解药了吗?多备些,宁多勿少。”

    “而且,患难见真情,不共患难,如何见真情?”

    现在所有人都畏惧瘟疫而不敢靠近二房,公孙安要是过去了,不管他做了什么,做得好还是不好,只要不瞎,就能知道谁真心谁假意。

    反正,全靠同行衬托。

    徐大对公孙安的脑子是不抱什么希望的,只要他能做他自己就好。

    再次叮嘱姑母一家多多准备解药要用的药材之后,徐大就离开了。

    徐家的豆腐生意暂停,不停也没有办法,一来徐月染病,家人们一心扑在她身上,无法顾及磨坊里的事。

    二来瘟疫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知道徐月染病了,佃户们谁还敢靠近徐家?

    没上门来找麻烦就已经算好了。

    现在就剩隔壁的王大有一家还有单身不怕事的何曾在和徐月一家联系。

    不过两人都被徐大安排去找空地架柴堆去了,毕竟还有很多尸体要烧。

    徐月还没好全,倚在炕上端着姊姊热好的药,边喝边透过敞开的窗户看着院子里准备做测试的阿娘和哥哥。

    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还无法进入研究室拿到里头的测试器材,而这黑血疫病又来势汹汹,奴隶们随时有可能死去,留给她们的时间所剩无几。

    所以阿娘和哥哥经过商议,还是决定继续测试他的血到底具不具备战胜病毒的效果。

    王氏取了徐大郎一小碗血,刀刚划开,没过一会儿,他掌心里的伤口就开始自动凝结。

    又过了五分钟左右,伤口就消失了,只有一道浅浅白痕,提醒众人这里曾经有个伤口。

    这样的自愈能力,徐月看得呆了一下。

    最终,在徐大郎和徐月的提醒下,王氏把这些血按照不同浓度进行稀释后,来到牛棚前。

    十四名奴隶又死了一个,现在只剩下十三个。

    其中四个喝过顾为荷给的药,精神状态明显比其他九个要好。

    但也没有好转的迹象,只是在不断消耗生命力而已。

    其余的十七具尸体排在院子里,用草席盖住。

    幸好老乌头、羊娃子等人都已经被提前遣回家,不然这场面要是被外人看见,不知道的还以为徐家在做什么恐怖生化实验。

    奴隶们已经没有多少意识,躺在牛棚的稻草上,睁着眼,出气多进气少。

    徐二娘给他们喂了些水和流食,勉强恢复一口气,能听到王氏的问话。

    “还有谁愿意试药吗?”

    王氏的声音低沉,却清晰的传进每个奴隶耳中。

    他们勉强撑着最后的力气,眨了眨眼睛,顽强的生命力,看得徐二娘不忍的偏过头去,叹了一口气。

    虽然有解药,但这些人显然已经没时间等到解药的到来。

    从病发到死亡,这个过程太过短暂,快的半天,慢的三四天,许多人根本等不到解药出现,就会被这个病带走生命。

    得到当事人同意,王氏先拿出浓度最低的样品给两个身体状况看起来最好的人喝下去。

    接下来,就是等待结果的时候了。

    两个奴隶迅速有了反应,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紧闭的双眸突然睁开,红血丝迅速布满双眼,看起来很是吓人。

    徐大郎倒是淡定,一只手摁住一个,看着两人体内的免疫系统和猛烈的丧尸病毒作战,最后被这点微弱的丧尸病毒感染,迅速死亡。

    从病变到死亡,总共不到两分钟。

    “他们也会变成丧尸吗?”徐二娘看着这两具尸体,好奇问道。

    徐大郎摇头,这点丧尸病毒含量,换个身体无恙的人都不会死,更别说被他同化了。

    他把头低下,贴在两个奴隶胸前挨个听了听,冲王氏点点头:

    “有杀毒的效果,但他们身体太差了,要是再坚持一分钟,有活的机会。”

    “阿娘,浓度还需要再降低一倍,少量多次,边观察边喂。”坐在窗边的徐月提醒道。

    她看着那两个死亡的奴隶,沉重的叹了一口气,希望后面的运气好一点。

    王氏三人听了徐月的话,又找了两个人,按照这种少量多次的方式进行尝试。

    这一次,两个奴隶的反应比之前两个温和了很多,很快就能够听到他们逐渐变强的呼吸声。

    135实验

136 一个都不许走

    王氏三人对视一眼,继续把碗里的血液又喂了一口进去。

    几乎是在喝下去的一瞬间,两个奴隶立马弓起身子,弯腰抽搐着哇的吐了一口浓浓的血痰出来。

    再然后,两人急促的呼吸渐渐趋于平稳,昏睡过去。

    这是什么情况?

    母子三人面面相觑,正不知是什么情况的时候,徐大回来了。

    看到母子几个背着自己,不声不响的搞起了实验,徐大又震惊,又有点小受伤。

    不过见母子三个懵在两个昏睡的奴隶身前,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还是立马挽起衣袖,加入了他们。

    他给两个奴隶把脉,感觉到那股逐渐强健起来的脉象,简直不敢相信。

    “你们......可能成功了。”惊讶过后,徐大看着三人,嘴角不受控制疯狂上扬

    王氏、徐大郎、徐二娘三人楞了一下,紧接着立马行动起来。

    先把两个有好转的挪到其他安全地区,免得再次被感染。

    而后继续按照刚刚的血液浓度,继续给余下九人喂食。

    趁着这些奴隶反应的空档,徐大把徐二娘叫上,把马背上自己跑到隔壁镇上带回来的十副草药取下,熬制解药,做好两手准备。

    毕竟,还没有人知道这份解药的威力到底如何。

    那九个奴隶,反应和之前两个有好转的人差不多,全都是抽搐、吐血痰、昏迷。

    但他们吐出来的血痰,和之前的黑血不太一样,颜色更加鲜艳,浓度更高,像是把病毒集中吐出来了一样。

    但不管怎么说,王氏之前的猜测已经得到验证,一定量的丧尸病毒,可以杀掉凶猛的黑血病毒,并促使人体免疫机能进行自愈。

    但这个办法也伴随着极大的风险。

    就比如现在,九个人集体发高烧,陷入深度昏迷当中。

    好在还有徐大带回来的药兜底,把解药喂下后,九人退烧,病情逐渐趋于稳定。

    到了第二天清晨,徐大和王大有、何曾一起把死亡的奴隶们后事料理好回来的时候,九人都已经醒过来,并且能够自己拿着粥碗进食了。

    休息了一晚,徐月感觉自己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因为今早醒来,她已经可以自由进出研究室拿取物品了。

    现在徐月可不敢把什么东西都装研究室里了,家里屯的粮、钱、布匹,她取出一大部分放在了爹娘主卧,和自己的房间里。

    常用药的药箱也拿出来,一个就放在床头上,一个放堂屋,随时可以取用。

    只留了一些不能拿出来的东西,还有极少一部分布匹和粮食在研究室内。

    这样一来,就算下次她再出意外,家人们也还能有钱布可用,有药可吃。

    而她自己,也不至于无法自救。

    不过总的来说,研究室仍旧是个隐藏秘密的好地方。

    如果还需要搬家的话,徐月觉得研究室里的储存空间还是很好用的。

    徐月能下地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这次的黑血疫病做检测。

    同时又拿哥哥徐大郎的血液样本研究,得出了更加精准的稀释比例。

    丧尸病毒确实能杀毒,不但能杀这次的黑血病,还能杀很多种已知或是未知的病毒,因为这种丧尸病毒拥有极强的吞噬意识。

    如果把其他病毒比喻成比较厉害的特种兵的话,那丧尸病毒就是坦克,直接碾压!

    不过这种养蛊一样的霸道治疗方式,不到万不得已,徐月不推荐使用。

    只能算是一个没有办法的急救办法。

    要不然,哥哥岂不是要被抽干血?

    想想那场面,徐月就直摇头。

    经过检测可知,黑血病毒和大多数病毒一样,会从飞沫、物品接触,直接接触等方式传播。

    它的传播速度和凶悍的战斗力,简直让人防不胜防。

    不过黑血病治愈后,患者体内就会自动形成抗体,不会二次感染,也不会再成为病毒传染源,算是一个好消息。

    知道了黑血病毒的基本情况之后,徐月写了一套针对性的防预措施,一式两份,一份留着,一份上交科技树,又换到不少经验值。

    等徐月忙完这些从研究室里拿着新的防预措施条例出来时,一个白天已经过去了。

    活下来的九个奴隶待在牛棚旁,由徐二娘和全副武装的王有粮照应着。

    王氏和徐大则在拆解家里布料,正在做简易的双层布口罩和手套,以备不时之需。

    徐大郎忙着给大家做晚饭,他不会炒什么菜,直接炖了一大锅的粥,凑合着吃。

    每每这个时刻,家人们都无比怀念徐月的手艺,并庆幸她平安全痊。

    不然以后就再也吃不到好吃的菜了。

    家里的马和驴都好好的,正埋头在食槽里吃着草料和豆渣,一切看似向好。

    只是,这份安宁只属于这个小院。

    院墙之外,二房那边哭声一片,哪怕是现在这种状况,还要坚持为公孙悦大办葬礼。

    而庄户这边,佃户们上午到主家那边发泄了一通,已经有人咳血昏迷,出现了感染的症状。

    这时候的医疗条件,要是二房和三房不站出来解决问题,整个乌堡顷刻间就能瓦解。

    可二房那边已经是自顾不暇,他们能做的,就是紧闭门户,然后准备将感染者集中“处理”。

    佃户们之所以闹,就是因为这个处理方式太过不人道。

    还没咽气的人直接烧死,人们怎能不闹不反?

    院墙之外,徐月已经听见佃户们喊着要豁出去带上二房三房一起死的口号。

    徐月踩在柴堆上,往墙外看去,进入乌堡内部的大门已经被关上,部曲们拿着刀站在门前,正与发狂的佃户们对峙着。

    在那些佃户之中,徐月还看到不少熟悉的身影,大多是来同她赊豆腐出城去卖的村民。

    不过并没有看到老乌头、赵二、羊娃子等人。

    倒是何曾人高马大的,拿着弓箭,站在了佃户们的最前头,吼得也最凶,嚷着要公孙衍开门放他们出去看大夫。

    放出去看大夫?

    公孙衍又不傻,现在把人放走了,还能回来?

    他可以杀死感染疫病的佃户,但剩下的健康佃户,一个也不许走!

    136一个都不许走

137 凑合吧

    徐月仔细数了数,闹事的好像都是二房那边的佃户。

    三房家的,比如老乌头羊娃子等人,都没有出现。

    倒是何曾,一个三房这边的佃户,到底是谁把这大傻子撺掇过去大闹的?

    徐月想起姑奶奶徐氏派过来学做豆腐的家丁吉祥,因为没有徐氏的召唤,已经自觉自己是徐家豆腐坊一份子的他此刻还待在豆腐坊里等开工呢。

    为了避免感染,王氏给了他粮食让他自己在豆腐坊起灶做饭,单独隔离。

    看着闹事人群中格外突出的何曾,徐月头疼的嘶了一口气,从柴堆上跳下来,找阿爹阿娘要了一副口罩手套,准备让吉祥去把何曾带回来。

    这可是她花了许多饭钱才请来的得力助手,要是被乌堡护卫们杀了,那她亏大了!

    “你拿手套要给谁?”徐大皱眉追问。

    对女儿这种病还没好全就跑上跑下,不好好休息的行为很不满。

    徐月嘿的谄笑着,把自己刚刚看到的情况说了出来,表示自己想去把何曾捞回来。

    徐大一直待在屋里专心跟王氏一起做防护用品,但不代表他不知道外头的事态发展到了什么地步。

    现在过去,人叫不回来的。

    “你不用去,那大傻子就是该让他吃点教训,都什么时候了还去掺和!”

    徐大恨铁不成钢的嗤道:“早上一起埋人的时候我就叮嘱过让他别掺和,看来压根没把我的话听进去。”

    啊,这样的吗?徐月尴尬的把手套又还了回去。

    见阿爹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自信模样,忍不住试探:

    “阿爹,您准备搞事?”

    搞事?

    徐大当即炸毛,没好气的白了这没良心的闺女一眼,

    “你怎么能这么说你爹?是谁冒着遭天谴的后果去把大夫带回来的?又是谁把你这条小命从鬼门关拉回来的?”

    “什么是搞事情?阿爹这是准备出去给你们谋前途,知道吗?”

    徐月想起家人们这次为了救自己做出的努力,感动的看着阿爹阿娘,马上扑上去给了两人一个大大的抱抱。

    “我知道我知道,为了救我,阿爹阿娘你们辛苦了。”

    夫妇二人被这软乎乎的一小团抱得心都要化了,想起自己差点就失去一个这样可爱的女儿,都有点后怕。

    不过,现在一切都过去了。

    “阿爹阿娘,那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吗?”哄好炸毛的阿爹,徐月从爹妈身上退下来,认真问道。

    夫妻两异口同声的让她滚回去躺着,什么也不用操心!

    “这次是大人的事,你们好好在家待着。”

    把徐月赶出去的时候,徐大还不放心的特意叮嘱了这么一句,就怕徐月兄妹三人掺和。

    毕竟现在这乱七八糟的状况,人越多越乱。

    且这事,只他一人便足以。

    王氏这婆娘是非要跟着一起他甩不掉,这才勉强让她跟着罢了。徐大在心里暗爽道。

    见爹娘真不需要自己等人操心,徐月便乖乖离开,找哥哥姊姊去了。

    直到深夜,闹腾腾的乌堡这才消停下来。

    紧接着房门被敲响,王氏只抬了个脑袋,见徐大起身去开门,又倒头睡去。

    徐大打开门,来的是不是别人,就是傍晚徐月想捞的何曾。

    只见他一脸的血,身上的破麻衣早已经在撕扯中被撕成条状,有半截裤子都不知道飞哪儿去了,光着好粗一条腿。

    这辣眼睛的一幕,看得徐大直摇头,暗自庆幸王氏这个女人没跟来。

    毕竟,何曾现在这模样可不是女人能随便看的。

    徐大让他进来,怕打扰屋里酣睡的妻儿,拿了徐月放在家里的纱布、酒精等物,领着何曾来到灶台前。

    火光照亮何曾血糊糊的脸,看着怪吓人的。

    徐大问:“让谁给揍的?”

    他怎么不知道公孙衍的部曲里有谁有这个本事?

    结果何曾气呼呼的告诉徐大,他是被猪队友错手痛击了!

    徐大嘴角当即抽了抽,他是专业的,一般不会笑,但这次是真忍不住。

    “噗!噗哈哈哈哈......”

    要不是怕吵醒家里妻儿得吃王氏一枪子儿,徐大根本停不下来。

    何曾无语的看着徐大,觉得徐大指望不上,还不如徐幼娘靠谱。

    干脆自己拿起纱布,沾着那个触感火辣辣,但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的酒精擦拭起来。

    何曾的伤看着吓人,但其实就是脑门被人砸了一锄头,破了点皮。

    他本来就是猎户,受伤那是家常便饭,不一会儿就把自己的脑袋用纱布缠好了。

    徐大往灶台里丢了根柴火,问他来自己家干啥?

    不想,看着傻不愣登的何曾一本正经的说:“那些人不靠谱!”

    “这样闹根本没用,主家根本不想管俺们死活,俺寻思着你们家有人识字,过来问问你们,你们打算咋办?”

    言下之意,我看你们靠谱!

    至少不会痛击友军!

    徐大指了指院子,“我就准备在家里待着,等风头过去。”

    何曾瞠目,似是不敢相信的楞了好一会儿。

    缓了半晌,他告诉徐大,村里佃户们准备来他家要顾大夫留下的方子了。

    “你们家幼娘好了,还把那些奴隶都治好了,肯定有药方,他们不会放过你们的。”何曾严肃道。

    所以,他其实也是跑来报信的。

    他不想徐家出事,毕竟他还要指着徐幼娘给的饭过活呢。

    他接触过那么多人,就徐幼娘最好,说让他吃饱就给他吃饱,从不克扣他的饭。

    所以,谁要欺负她们家,他就揍谁!

    徐大看着眼前这个一根筋的大个子,察觉出他对自家闺女的维护,竟生出了几分欣慰。

    柴火在灶膛里噼里啪啦的燃烧着,院里静了许久,才重新响起徐大的声音。

    “你先回家待着,关好门窗,谁叫你都别管,等我找人来喊你你再出来。”

    何曾迷茫的瞅了徐大一眼,就在徐大还以为他要问为什么时,这铁塔一样的汉子,重重点了点头,爽快应道:

    “行,俺等你来叫俺!”

    说着,起身转头就要回去。

    徐大瞧着他那身磕碜的衣裳,无奈扶额,示意他等等,回屋里捡了一套自己已经不穿的麻衣丢给他。

    “回去改改,好歹能够蔽体。”

    不过何曾一个单身汉的针线手艺,徐大已经能够提前想象到是何等的破烂。

    凑合吧,凑合凑合,都能用。

    眼下,也只有这个水平的人手了。

    137凑合吧

138 找上门来了

    凌晨六点左右,就算是大病初愈,反应还不够灵敏的徐月也听到了大批正在朝自家靠近的脚步声。

    躺在一块儿的姐妹两腾的从炕上坐了起来。

    天已经亮了,连日都是晴天,今日却是个雾蒙蒙的阴天,那突如其来的“砰砰”拍门声,像是在迷雾中炸开的惊雷,所有人心脏都跟着猛跳了一下。

    可见,来者不善。

    徐月和姊姊徐二娘对视一眼,迅速拿起各自的弩,离开房间来到院内。

    刚站定,徐大郎就走了过来,手里拿着钢刀,将姐妹两个护在身后。

    徐大和王氏随后走出,两人一人拿着刀,一人背着神臂弓,那精神奕奕中透出兴奋的状态,全然不见一丁点慌乱。

    牛棚里的九名奴隶被惊醒,看看被拍得砰砰响的门,又看看院里徐月一家五口,犹豫着,轻声问:

    “要、要咱们帮忙吗?”

    王氏转头看向他们,轻摇了摇头,“不用,他们进不来。”

    正说着,就听见隔壁院里传来了孩童的惊叫声,徐月心头一紧,就要冲出去,被徐大郎一把拽住。

    徐月急道:“是君梅和阿坚!”

    徐大也看了过来,示意兄妹三人都别动,与王氏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脚尖一点,忽然腾空而起,如燕一般跃到墙头上。

    王氏横臂搭箭,对着正在撞击王大有家大门的佃户“咻!”的便是一箭!

    门外众人只觉得一股凉风从头顶吹过,隐约听到了一声翁鸣。

    紧接着,就见一只利箭深深没入木门之中,挤在门前猛拍大门的几人看着颤动的尾羽,感受到利箭带来的死亡震慑,齐齐倒吸一口凉气,急忙往后退去。

    差一点,就差一点,这箭就能从他们脑袋上穿过去!

    “谁?”

    众人惊慌回头望去,就见到了手持刀、弓的夫妇二人,正站在墙头上,居高临下的盯着自己。

    王氏那冷酷的面容,端是骇人!

    “什么人,也敢来我家拍门?!”徐大沉声质问道,一点一点将绑在锋刃上的碎布条抽了下来,亮出钢刀。

    那一刹那,前来拍门的佃户们心里无由来的一凉,有种再往前一步,就会被一刀抹了脖子的错觉。

    抱着两个孩子处在院内的王大有看着墙上的夫妇二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把姐弟两放下,让她们躲到屋内去,也拿起钢刀,“哗”的打开院门,冲门前这些人怒喝道:

    “你们这些疯子,吓着了我家娃娃看我不砍死你们!”

    堵在王大有家门前的佃户们一看他手里也拿着钢刀,只有镰刀锄头柴刀棒槌的他们,立马谨慎的往后退去。

    为首那人见这两户都不是好惹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他大声喊道:“整个乌堡都染了瘟疫,就你们家有药方,为何不交出来给大家伙治病,你们安的什么心?”

    “我们只是来讨药方的,你们把药方交出来就行!”

    徐大好笑反问:“谁告诉你我家有药方?”

    那人回道:“整个乌堡谁不知道你们家有人染疫已经好了!这不是有药方是什么?难不成她自己好的?”

    徐大盯着这人定定看了两秒,疑惑问:“你是谁?二房那边的佃户?我怎从未见过你?”

    那人倒是不虚,嗤道:“整个乌堡上千号人,你才来多久,你见过几个人?”

    但就是不报姓名。

    不过他自己不说,有人替他说。

    “徐管事,这人叫余三,二老爷那边的佃户都归他管!”

    房屋背后,三房庄户上的佃户们不知何时也集结过来,身在其中的老乌头直接向徐大点明了这人的身份。

    余三回头一看,三房的佃户们居然也来了,还以为他们和自己目的一样,当即一喜。

    却没想到,老乌头等人只是远远站着,并没有要靠过来的意思。

    且看那提防的模样,像是要和他们划开界限似的。

    余三当即心里便是咯噔一下。

    徐大和老乌头暗自交换了一个眼神,再看余三这边,只觉得好笑。

    夫妇二人从墙上跳下,徐大一副笑模样,居然一点没有慌乱,也没有因为刚刚的争执而生气。

    他道:“药方我确实有,这你们猜得不错,但我觉得,就凭你们手里这几个钱,就算有药方又能如何?你们买得到草药吗?”

    “好,我就算大家凑凑也能凑到,但现在不止是一个乌堡有疫情,而是整个渔阳,亦有可能是整个幽州,就算手中有钱,药铺里的药草还能有咱的份?”

    听见徐大这话,跟着余三过来闹的那些佃户神情一变,显然冲动的他们之前都没想过这个问题。

    只以为拿到了药方,就能救治家人救治自己了。

    徐大看着他们的表情,暗暗摇了摇头,这些人,真是又蠢又可怜。

    眼看着大家情绪发酵得差不多了,徐大这才继续说:“三房当家主母是我姑母,这你们应该都知道。”

    大家伙点头,整个乌堡都晓得乌堡里多了两户关系户。

    “我知道大家可怜,突然遭逢这样的疫病,又没药又没钱,当主家的还不管咱们......”

    徐大一张嘴,王氏嘴角就忍不住抽了抽,这一副要统一战线,把自己摆到和对方同样是受害者位置上的操作,确实很能获得信任。

    徐大说了很多自己很理解佃户们,并且愿意靠自己这个关系户的身份去为大家争取解药的话。

    没多一会儿,原本还跟着余三行动的佃户们,顿时动摇了,不由自主的看着徐大,被他带偏。

    但余三却知道,凡事都有个亲疏远近之分,二房的佃户,能比得上三房的佃户更亲近?

    三房之所以没有人闹,是为什么?

    正是因为三房两位主家心慈,并没有要把染病的佃户们活活杀死,反而派了人过来,撒醋熏艾。

    虽然这个举动解决不了疫病,但好歹佃户们得了个心安。

    人没被逼上绝路,自然不会反!

    眼看着自己带来的人都要被徐大说动,余三忙追问道:

    “徐大,你说的这是为了三房这边的佃户去求药,还是为了咱们所有人去求药?你到是给我说清楚,三老爷家能舍得给咱们所有人送药吗?”

    138找上门来了

139 二嫂节哀

    徐大觉得余三这人还蛮警觉。

    不过,这办事都有轻重缓急,人和人之间,自然也有亲疏远近之分。

    有解药,当然先给听话的人。

    不过心里的想法徐大可没说出来,面上一副一视同仁的模样,说得真真的。

    “所以,闹事是闹不出个结果来的,你们要是信我,就先回家去,别闹了,我去找我家姑老爷说说,尽量想办法给大家找到解药。”

    徐大苦口婆心的劝道,一副我真的不想看你们走上绝路的慈悲模样。

    三房这边的佃户们本就是听见老乌头说徐大会去给大家求药,这才聚过来盯着二房闹事的佃户们。

    对此自然没有意见,反而练练点头,巴不得徐大现在就去把药拿回来。

    不然,家里发病的人真的等不了。

    要不是有老乌头的话,他们今天也忍不住想要冲进内堡去寻活路了。

    “噗!”的一下,不知是谁倒了下来,口吐黑血,突然发病。

    顿时,围在徐家门前的佃户们,纷纷四散退去,仿佛那人是什么洪水猛兽,根本不敢靠近。

    王氏把他们的表现看在眼里,面色更是阴沉。

    她收了神臂弓,带着口罩和手套走了上去,把那个吐血的人扶了起来,询问谁是这人家属,或者认识这人家属的,急忙回去说一声。

    结果,有人说这人家里家属全部染了疫病,最小的儿子昨夜还突然吐血没了,根本没有人能管他。

    听见这话,饶是不怎么发脾气的王氏都忍不住怒斥:

    “你们知道这病会感染,还扎堆聚集在一起,是担心这疫病传播得不够快,死的人还不够多吗?”

    王氏把这人扶到磨坊前,把躲在屋里的吉祥叫出来,拿了水和湿帕子给这人敷着降温。

    但没有药,无法解决问题。

    夫妇二人对视一眼,起身对面前这些佃户们说:“等着我们回来,在此期间,谁还敢再闹,我就杀了他!”

    王氏大步走到王大有家大门前,把深入门板的箭拔下,那般蓬勃的力量和杀气,令佃户们畏惧的往后退去。

    他们知道,这个女人不是说笑,她说杀人,就是真的杀人。

    没有人敢不以为然,余三都心惊得暗暗咽了好几口口水。

    只是看着夫妇二人大步离开的背影,浑浊的双眸,晦暗不明。

    王大有和老乌头等人站到了一起,几十个三房这边的佃户分散守在徐家大门前,余三等人与其对峙片刻,又往后退了些,双方就这样在河岸边,等着徐大和王氏。

    在那一道道忐忑的目光注视下,徐大和王氏来到乌堡内门外。

    守门的人认识徐大,见只是夫妇二人单独过来,那些闹事的佃户并没有跟来,又听徐大说要去见三老爷,爽快放行,让两人进了内堡。

    荣伯早就在大门前踱步等着了,手上拿着帕子,捂着口鼻,就像是上次前往县城,徐月嘱咐的那样。

    如果他知道有口罩这种东西,可能带着的就会是口罩了。

    荣伯把徐大和王氏迎进院,看到姑奶奶家一切都还好,徐大在心里满意的点了点头。

    下人们都拿着帕子遮挡口鼻,主人家就奢侈多了,头带长长的幂篱,从头到脚包裹了个严实。

    看到徐大和王氏脸上的口罩,表弟妹刘氏先是惊奇了一下,紧接着立马命下人照着两人的口罩样式复刻。

    公孙逸和公孙芸兄妹两个头戴幂篱,腰配熏香香囊,远远立在大厅门外,探出头来关心的问:

    “伯娘,月儿表妹呢?她怎么没来?她的病好了吗?”

    王氏温和答道,“她在家,病已经好了,等这次疫病过去,我叫她来找你们。”

    兄妹俩这才放心似的,行了一礼,同母亲刘氏一起退了下去。

    走前,还听见芸儿小声对哥哥说:“伯娘身上背的弓哥哥你看见了吗?比先生在骑射课上用的大好多。”

    公孙逸小大人似的嗯嗯点头,“先生说越大的弓就需要更大的力气才能拉得动,没想到伯娘还会用弓箭,我头一次见到女人把弓箭背在身上,伯娘和伯父都好怪......”

    公孙芸补充:“月儿表妹也很怪。”

    公孙逸认同点头:“表妹一家都怪。”

    “但我还是最喜欢月儿表妹。”公孙芸甜蜜的说道。

    公孙逸:“......”

    小少爷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好吧,妹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把俩小孩的对话都听进耳的徐大和王氏面面相觑,我们很怪吗?

    可能,有点吧。

    至少,面前这对老夫妇就不是很认同她们提出的救治全部佃户的意见。

    徐氏皱眉提醒道:“这药,花了许多钱,一副药都比把他们买回来的钱还多。”

    公孙渝也说:“只我们三房还罢,二房那边,我们实在不宜插手。”

    不宜插手?

    要的就是现在插手!

    徐大直接捅破了那层遮遮掩掩的窗户纸,笑着问:“表弟此刻,不正在二房那边插手吗?”

    只这一句话,怼得老夫妇无言以对。

    王氏在旁提醒:“犹豫就会败北,要做就拿出十二成的准备全力以赴!”

    至于失败,根本不用考虑,因为没有失败的可能,要做就要赢!

    公孙渝和徐氏对视一眼,狠狠咽了口水,豁出去一般,重重点了点头。

    有了夫妇二人的首肯,徐大就能放开手去办了。

    药要发,但要发出利益最大化,还需要再去二房那边走一遭。

    于是,徐大和王氏一起跟随公孙渝夫妇,打着吊唁和帮忙的旗号来到二房。

    男人见男人,女人去见女人。

    二夫人气色极其不好,幂篱下的脸灰暗如纸,她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连眼神中都透着一股沉沉的暮气。

    徐氏万没想到性格强硬,嘴毒如蝎的二嫂居然会变成这副凄惨模样,震惊良久。

    受严氏冷眼多年的她,有那么一瞬间,都不想再去跟她计较往昔那些恩怨。

    就连心里那点算计,此刻也多了两分真心。

    徐氏真生出了想要把现在乱糟糟的二房整顿一遍的心思,于是,她凑上前去,温声关怀:

    “二嫂,节哀啊.....”

    不想,话音未落,严氏骤然抬起眼皮,紫唇轻吐出一个字:

    “滚!”

    行吧!

    徐氏立马起身,招手示意王氏跟上,两人一起离开了这乌烟瘴气的内院。

140 重情重义

    大房公孙渝把面子工程做得很好,知道侄儿死于瘟疫的第一时间,就派家丁把城内最新流行的解药药方抄了一份送到乌堡。

    随行而来的,还有各种吊唁的物件,以及一封手写近千字的解释信,解释他本人为什么不能亲自过来。

    整个渔阳郡都暴发了瘟疫,太守为了治疫已经离开府衙,他身为郡丞,在郡守不在的时候,就要顶上去。

    满郡几十万人,大小政务堆积成山,家和国只能选择其中一个的话,他只能先选国。

    毕竟古人有言,无国则无家,有国才能有家,所以,只能委屈弟弟了。

    看到这份手写信时,公孙衍表示理解。

    但是,哥哥你本人来不了就算了,那家里那几个无事可干只谈清雅的儿子呢?

    大房正经的少爷们怎么就一个都来不了了?

    哪怕有一个,公孙衍也不至于这么心寒!

    他这次真的被亲哥伤到了。

    以至于当看到被自己忽视多年,从来不曾注意过的庶弟不畏疫病,一把年纪了还亲自登门前来表示,哥哥有事只管吩咐时,公孙衍一把辛酸泪差点从眼眶里滚落下来。

    “季明不是来了嘛,三弟你怎么也来了?这府上进进出出多少人,你这身子自幼就不如我们强健,再染了疫病可如何是好!”

    公孙衍飞快擦掉眼角那一滴泪,从榻上爬起,无奈又感动的看着公孙渝。

    乍一听见三弟这个亲密的称呼,公孙渝楞了一下,紧接着老眼含泪,跪在公孙衍面前,抱着他的大腿就嘤嘤哭起来。

    “我的哥哥啊,弟弟我心疼你啊!”

    “哥哥啊!悦儿是个极好的孩子,这么好的人老天也不忍他在这尘世受苦,想必早已将他接到九天神庭里做神仙去了,你也不要太过悲伤,伤了身体呜呜呜.......”

    徐大在旁看着这对老兄弟抱着哭成一团,暗挑了挑眉,没想到这老实的姑老爷,还挺会哭的。

    眼看着两个大老爷们情绪发泄得差不多了,徐大轻咳两声,提醒两人自己的存在。

    见两人望过来,抱拳鞠了一礼,“主家。”

    公孙衍像是才发现徐大的存在一样,诧异问道:“你怎么也在此?”

    徐大回答,自己是过来给二老爷你解决问题的。

    公孙衍狐疑的问:“你说的可是庄户上那些佃户们闹事的事?”

    徐大颔首,表示自己有一计要献上。

    公孙渝在旁附和,说自己就是担心庄户上的佃户们闹出大事,这才把徐大带了过来。

    哥俩才抱团痛哭一遍,感情正是升温的时候,公孙衍一听公孙渝居然这么关心自己,还能帮自己找来解决办法,狠狠感动住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和嫡亲的大哥一比,往日一直觉得公孙渝愚笨的公孙衍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庶弟还是有几分机智在的。

    三人在屋内说了半个时辰,徐大就拿着一块可以调动乌堡内一半部曲的令牌出来了。

    等候在外的徐氏、王氏,还有早就到二房这边帮忙管事的公孙安,见到徐大出来,立马围上去,小声询问他情况如何。

    徐大藏着得意,拎起刚到手的令牌在三人面前晃了晃。

    见公孙安立马就要把高兴挂在脸上,忙又做了个嘘声的手势,警告他不要忘记这是什么场合。

    这府里到处挂满白幡,大厅里还摆着一副棺材,公孙悦那些妻妾子女正跪在里头哭得要晕过去,你丫笑一个试试?

    保证立马逝世!

    徐氏没好气的拍了儿子一巴掌,叮嘱道:“跟你表嫂去吧,多跟你表哥表嫂学着点。”

    “那娘你们呢?”公孙安疑惑问。

    徐氏无语的看着儿子这憨厚的样子,只觉得他一点不像自己的儿子,她的聪慧机敏,半点没有传到这儿子身上。

    幸好,隔代亲,两个孙儿没随他爹。

    徐氏叹着气,指着这前前后后的三进大宅院,解释给儿子听。

    “二夫人心伤得狠了,悦儿夫人又不是个能扛得起事的,这内院里的事物,我不得留下帮忙操持一二?”

    “你就别操心我们了,跟着你表嫂赶紧去把那些佃户们安抚好,就算帮了你伯父大忙了。”

    公孙安佩服的给母亲和表哥行了一礼,觉得自家的人就是重情重义。

    “走吧。”王氏拿过徐大递来的令牌,轻唤道。

    公孙安点点头,留下徐大等人在府中操持,跟着王氏出了门。

    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这种事会交给表嫂一个女人来做,但母亲交代了要向表嫂学习,公孙安觉得自己只要跟着做就好。

    这些弯弯绕绕的事物,他才懒得整明白!

    两人先来到公孙安家,把准备好的草药全部装车带出。

    紧接着王氏用令牌招来乌堡内的护卫,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内门那行去。

    何曾早已经得了徐大的消息,领着老乌头等三房的佃户守在内门外,远远看到王氏带着一车车的草药走来,激动不已。

    “是真的!是真的!”

    “解药真的来了,咱们有救了!”老乌头激动喊道。

    身后佃户们闻言,全都露出了欣喜的笑容,急切的涌了上去。

    守门的护卫吓一跳,立马举起了手中长矛,警告众人不许靠近。

    双方正闹着,王氏拿着令牌走了过来,喝停了双方。

    守卫的护卫诧异的看着王氏手里的令牌,像是不明白主家的令牌为什么会出现在她一届妇人手中。

    不过这明显不是他一个守门护卫要搞清楚的问题,眼下他只需要知道他们不再需要在这与佃户们对峙就行了。

    王氏看着面前这些激动发狂的佃户们,指着身旁的公孙安开口说道:

    “这位是公孙安公孙少爷,三房未来的当家少主。”

    “少主把药给大家伙弄来了,稍后便会在村口大树脚搭起药棚,免费施药!”

    众人闻言,无不欢呼,对公孙安投来感激的目光。

    有些特别激动的,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要给公孙安磕头。

    公孙安从没这么受人尊敬过,受宠若惊,急忙上前把跪下的佃户们扶了起来。

    这一举动,更是收获了佃户们的大批好评,纷纷称呼公孙安为公子。

    公子这个称呼可不是什么人都当得起的,这是王孙贵族后嗣才能有的敬称。

    公孙安听得心里美滋滋,但也知道自己担当不起,连连摆手让大家不要这么喊,就和以前一样唤他少爷就好。

    王氏朝何曾看去,何曾察觉到王氏的目光,走上前,询问她有何吩咐。

    王氏看着远处聚集在一起的余三等人,叮嘱何曾:“你在咱们庄户上找几个壮士组成志愿队,负责维持秩序。”

    “一会儿发药时,老幼妇孺优先,有人敢插队,你就把人给我叉出去!”

141 表嫂使不得

    何曾点头,这个事好办。

    见王氏和公孙安带着草药和借来的护卫们往村口行去,准备搭棚架锅熬药,他立马转身去找了几个还没有出现病症的青壮年,组织秩序。

    搭棚、建灶、施药,人多且事杂,几十护卫、十几家丁,再来几百佃户,公孙安看着都觉得头疼症要发作了。

    和二伯父府里的事比起来,这边才是真的要命!

    在府里他好歹还有几个管事可用,只需要问明伯父的意思,当个传话筒,把事情吩咐下去就行。

    就这,他已觉得耳边嗡嗡头疼欲裂。

    再看眼前这些繁杂的人和事,公孙安只想跑路。

    可佃户们巴巴望着他,仿佛他是他们的救世主,这他如何走得?如何敢走?

    就在公孙安感觉自己要面临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挑战时,王氏领着两队护卫走了过来,有条不紊的指挥起来。

    一小队,拿着剪碎的布条去拉警戒线,把各个关键点都划出来。

    二小队,负责搭棚找柴。

    那边再来几个佃户,去村里把锅碗都借过来。

    还有那边的几个护卫,别光站着,身强力壮的去河边打水。

    剩下的人,能动的都跟着少主把药材分出来,一副药是一副药的包起来,家里有急症的可以先领了拿回去自己熬制。

    什么?

    有人要抢药?

    “何曾!”王氏冷酷一喝。

    何曾闻令则动,一脚就把抢药的人踹倒,拖到王氏面前。

    让人没想到的是,这人竟是余三。

    王氏眼睛危险的眯了眯,忽然抽出身侧护卫的刀架到了余三脖子上:

    “你要死还是排队?”

    冰凉的刀锋贴在脖子上,余三呼吸一窒,一动不敢乱动,小心翼翼开口,“我我我、我排队.....”

    王氏冷睨了他一眼,警告道:“这是最后一次。”

    余三颤抖着点头,试探着把脖子从刀上撤下来,待到完全离开刀锋,立马连滚带爬的往后逃去。

    王氏冷冷抿了抿唇,看着后面那些蠢蠢欲动的二房佃户们,双手握住刀柄,举刀猛的一抡!

    众人只听见“轰隆”一声巨响,村口那颗屹立了几十年的老榆树拦腰倒下,重重砸入河水里,激起高高的水花,洒了就近站着的几人满头满脸。

    余三听见动静回头一看,看到老榆树那平整的截面,还有王氏举着刀横过来的一撇,当即脚下一软,跌倒在地。

    “谁还要挑战规则,这就是下场!”王氏放下刀,用平静的语气陈诉道。

    那一刹那,余三心里那点计算,瞬间烟消云散。

    他错了,错得离谱!

    居然以为自己可以乘乱借势做些什么。

    现在才知道,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都是虚妄。

    可怜的余三,心里那点小九九还没来得及实施,就已经胎死腹中。

    王氏看着老实爬回去指挥二房佃户们老实排队的余三,见自己要的效果已经达到,转身,把刀还给那位护卫。

    并吩咐:“让人把这棵树抬上来,劈了当柴用。”

    不想,话音落,护卫一动不动,呆若木鸡,根本没有反应。

    王氏撇眉,重重咳了一声,护卫像是这才回过神来一般,激动的看她一眼,应着是是是,转身跑去找人抬树。

    一边走,还一边回头,用一种包含崇拜的复杂眼神看她。

    等她望过去,他又立马撇开,不敢对视。

    王氏好笑的转身,结果一回头,就见公孙安张大嘴,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

    “表弟,你怎么了?”突然中风了吗?王氏狐疑的要上手去检查公孙安抽搐的脸。

    手才刚抬起,公孙安就像是被吓到一样,一个爆退,退出去两米远。

    “表嫂,使不得使不得!”公孙安心有余悸的看着王氏的抬起的手,惊恐摆手。

    不是因为男女授受不亲,而是他怕这双手会把自己脑袋拧下来。

    他不是找死的余三,他还想活!

    公孙安现在总算明白过来,为什么大家要把施药的活交给表嫂这个女人来干了。

    因为,一般人他根本驾驭不了这么大的场面!

    “表嫂,敢问您师从哪位大师?”公孙安试探问道,满眼都写着“表嫂带带我”的渴望。

    王氏只是神秘一笑,叮嘱他好好包药,便去忙别的事去了。

    .......

    夜幕降临,徐家院落里,趴在墙头上看了一下午的徐月几人从墙头上滑下来。

    王大有已经做好饭菜,见孩子们终于舍得下来,忙招呼他们过来吃晚饭。

    九个恢复过来的奴隶人手一只陶碗,蹲在角落里,细细舔着碗里熬得浓稠软烂的粟米粥,舍不得囫囵吃完。

    徐二娘忧愁的扫了他们一眼,轻声嘀咕:“也不知道能不能留下来,白吃咱们那么多粮食,要是还回不了本,那可真是亏死。”

    “姊姊别这么说,总归是把人救活了。”徐月扯了姐姐一把,摇头示意她别说了,让对方听到,很伤人的。

    徐二娘无奈的拨弄妹妹头上的发髻,应道:“知道了,吃饭吧,看这外头的情况,阿爹阿娘这几天是不会回家了。”

    王大有领着一群孩子吃完饭,又把碗筷灶台全部收拾好,并叮嘱徐大郎看好院门,照顾好妹妹,有事叫自己,这才领着君梅姐弟回家去。

    走前,仍不放心的嘱咐道:“有事就喊一声,叔就在隔壁呢啊。”

    徐月点点头,“嗯嗯,知道了大有叔,你也累了一天了,快回去休息吧。”

    王大有又看了看那九个奴隶,还是觉得不太放心,直到徐大郎烦不胜烦的亮出手里磨得程亮的钢刀,他这才合上门离开。

    回想起徐家兄妹曾经在劫匪窝留下的战绩,王大有觉得自己脑子糊涂了,只是九个没什么力气的奴隶而已,徐二娘徐月两姐妹就能解决,他竟然会担心她们三个会有危险。

    院里只剩下徐月兄妹三人。

    等王有粮也关好他的小鸡小鸭回房之后,兄妹三人进了堂屋。

    爹妈不在家,外面又乱,徐大郎硬是要挤着和两个妹妹一起睡。

    堂屋里的大炕足够宽敞,三人四仰八叉的躺在同一张炕上,猜测着阿爹阿娘到底要干什么,不久便相依偎着沉沉睡去。

142 练小号

    三天不到的时间,乌堡外围的混乱在王氏的雷霆手段下得以平息。

    闹事的佃户们不闹了,可怕的疫病在有解药的前提下,已经得到控制。

    王氏手里拿着从小女儿那捡现成的预防手册,把庄子管理得井井有条。

    只是,瘟疫无情,哪怕已经及时干预,还是死了很多人。

    特别是小孩和老人,这两个弱势群体,几乎是在疫病暴发的第一时间,就成为了第一批牺牲者。

    这场瘟疫来得快,去得也快,重新建立秩序的庄子看起来就像是没发生过暴乱一样。

    而王氏在这次事件中在所展现出来的雷霆手段,俨然已经成为了跟随在她身后的部曲们眼中堪比权威一样的存在。

    不过,和公孙安在乌堡内迅速壮大起来的声势一比,又没那么耀眼了。

    徐月发现,阿爹阿娘似乎在有意为表叔公孙安造势。

    再想到现在二房后继无人的情况,徐月兄妹三人隐约明白了爹娘的目的。

    只是,这条路可不好走,已经分出去的庶出一脉想要融入嫡系,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只能徐徐图之。

    六月下旬,整个渔阳郡暴发瘟疫半月之后,这场来势凶猛,几乎让青州差点不复存在的黑血病,在渔阳郡内迅速被控制住了。

    只因为渔阳神医顾为荷找到了解药,黑血病有了克星。

    不过,郡内还有一道传言,说神医并不承认解药是他找到的。

    他手里的药方是另外一位神秘医者给他的,他只是正好用这幅解药,解救了这次渔阳郡的危机。

    但不管是什么说法,这次渔阳的瘟疫迅速得到了控制,神医顾为荷是当之无愧的首功之臣。

    幽州牧赵虞亲自写褒奖匾额,叫人给顾为荷送了过去,并赏赐布帛、金银、粮食若干。

    此举,倒是出乎徐月等人的预料。

    想想前边的河间太守袁嵩,再看看现在的尽职尽责的渔阳太守,以及大方褒奖有功之臣的幽州牧赵虞,这不禁给人一种这世道还是有一些在为老百姓干实事的好官的错觉。

    徐月一家看着已经在田地里恢复耕种,为今年秋收做准备的佃户们,无比庆幸自己来到这样一片土地上。

    相比起中原此刻的大混战,幽州至少还能得到片刻安稳。

    今年风调雨顺,想来一定会有一个难得的大丰收。

    七月初,停灵大半个月,尸骨都发臭的公孙悦终于得以入土,乌堡这场由瘟疫带来的混乱,落下帷幕。

    丧礼一结束,在二房那边帮忙操持得满身疲惫的徐氏和公孙渝立马就撤了。

    夫妇俩那一副生怕被人误会有所图谋,战战兢兢退下的模样,熟练得得令人心疼。

    公孙安也即刻退下,回县城继续打点上工。

    不过三五不时的,还会到二房府上问候下伯父和伯母,并在徐大暗地里的指点下,把那个度拿捏得令人感到极其舒适。

    就算是因为儿子逝世,性格变得更加古怪乖戾的二夫人,也难以挑出什么错,只能说些“季明你还是要以事业为重,别总回来让人挑了错处”之类无关痛痒的话。

    王氏那边,还了令牌和部曲,公孙衍得知她一个女子居然有一身高强武艺和本事,吃惊之余,也大方赏赐了不少布匹。

    二夫人在认真见过王氏一面之后,还动了要收她做贴身护卫的心思。

    不过被王氏拒绝了。

    徐月知道阿娘为什么拒绝。

    一来,瘟疫的事到此为止,拿了赏赐刚刚好,再往二房那凑上去,目的就太过明显。

    二来,她家阿娘才看不上这个贴身保镖的职位!

    若是二夫人大方的把一半部曲交给阿娘带领,她兴许还会因为技痒答应下来。

    在这次瘟疫事件当中,阿爹也从从前的小小账房,晋升成为二房府里的二管家。

    他这个二管家和别的管家又有很大不同,看似是是个管家,实际上更像是谋士或是门客一样的地位。

    公孙衍以前都不知道三房送来的这个亲戚有这样的本事,现在见识到了徐大那灵活的脑袋瓜之后,简直有点挖到宝的欣喜若狂。

    反正现在只要遇到难题,公孙衍就会叫徐大过去,问上一句:

    “青阳,你怎么看?”

    总的算下来,这次是双赢的局面。

    徐大和王氏借势得了势,三房烧钱买来了声名,还在二房那边狠狠刷了一波存在感,亲密度蹭蹭往上涨!

    而二房.......开始为继承人这个问题头疼。

    公孙渊亲自来看弟弟了,还把族里的族老们一起叫来关心公孙衍。

    满目情深的说:弟弟你不要太伤心,人要往前看,现在事情已成定局,你更要振作起来,毕竟你这一把年纪也不可能再练一个小号了,还是得早早把继承人的事定下来才好。

    不然老祖宗留下来的诺大产业,可就要葬送在你手里了。

    还拍着公孙衍的肩膀,指着恭顺站在一旁的小儿子公孙晔,大方表示,我家这号也练出新手村了,你先拿去用用看,不好使咱们过后再换一个,反正我家有四个小号呢。

    公孙衍愤怒表示:我可去你娘的亲大哥,老子自己还有孙子,用不上你小号!

    公孙渊的第一次慰问,以二夫人忧思儿子犯了心疾结束,不欢而散。

    送走亲大哥和那些叽叽喳喳的族老们,公孙衍回到书房里,深吸了一口气,打算看看儿子留下来的小小号们。

    和往常的习惯一样,公孙衍让人把徐大叫了过来,准备听听他对自家两个孙子的评价。

    这两个公孙悦留下的小号,一个是公孙衍偶尔能见上一见的九岁嫡出孙女公孙盈。

    小女孩长相酷似她的父亲公孙悦,在母亲和祖母严氏的教导下,恪守法礼,熟读女则,会写会画,有些清高在身上。

    一个是五岁的庶长子,只有过年过节会见上祖父祖母一面,因为生母难产而亡,没有母亲,由严氏找的奶娘抚育。

    因为他庶出的身份,加上当家母亲不管,爹也不爱,过的日子也就比普通下人稍好一些。

    五岁了也不曾开蒙,一个字都不识得,话也说不明,怯懦又胆小。

143 劁猪

    人刚被奶娘抱上来,一看到公孙衍那张严肃的脸,眼里立马就含了两泡泪水,缩在奶娘身后,紧紧揪着奶娘衣裳,颤抖不止。

    奶娘急道:“少爷,见了主家不可失礼,过来给主家行礼磕头,别怕啊,这是您的祖父,亲祖父呢!”

    五岁的孩子才多大点?

    能知道什么?

    只是觉得硬要把自己推出去的奶娘都变得不能信任了,委屈得直接抱着奶娘大腿哭了起来。

    公孙衍一听这“哇哇哇”的哭声,忍不住抬手扶额,废了废了,这号指望不上了!

    就算他现在积极干预也来不及了,幼主孱弱,等他去了,怕是要被那些虎视眈眈的人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公孙衍摆摆手,让奶娘赶紧把孩子抱下去,这么哭着,他瞧着也觉得可怜。

    奶娘见此,无奈又失落,本以为小主有机会翻身,现在看来,是没指望了。

    她福了福身,对公孙衍说:“小主生来身子就不好,偏院闷热不透风,小主中了暑气还未好全,加之第一次面对主家威严,这才如此惊慌无礼,还望主家不要责怪。”

    说完这话,才抱起哭得可怜的孩子退了出去。

    徐大点了点头,对公孙衍说:“这奶娘倒是个忠心的。”

    公孙衍揉着眉心叹了一口气,嘱咐身旁伺候的老仆,让他去收拾一间舒适的屋子给小少爷,随便把府里的大夫领过去给孩子看看。

    儿子就剩下这一点血脉,可不能再出什么事了。

    待仆人领命退下,公孙衍又继续见了见嫡孙女。

    女孩是个好女孩,可惜啊,她是个女孩。

    公孙衍忧愁的看着外面的天空,状似不经意的问:“青阳,你觉得季明这人怎么样?”

    季明是公孙安的表字,徐大很客观的评价道:“敦厚纯良,才智欠佳。”

    这番回答,完全出乎公孙衍的预料,他还以为徐大会替他这个表弟多说好话。

    毕竟二房现在的情况大家都清楚,他必须要有一个“儿子”继承家业。

    而三房这段时间表现得这么积极这么突出,难道就没动一点心思?

    公孙衍不信。

    徐大知道他不信,又继续说:“大老爷把小公子留在乌堡,主家不若就先试一试?”

    说着,不等公孙衍回答,又无奈的一笑,“主家,家里孩子们等我回家吃饭呢,天色也不早了,我就先退下了?”

    说完,又看看外头家的方向,一副我急着想要下班,根本没心思想那些弯弯绕绕的模样。

    公孙衍眯了眯眼,盯着徐大想要回家吃饭的焦急模样,沉默良久,点了点头,“那就照你说的,试试吧。”

    但愿大房那边的人,吃相不要太难看!

    徐大抱了抱拳,麻溜下班走人。

    至于大房家的儿子极有可能成功上位成为二房少主的事,他一点也不着急。

    毕竟现在就是摆烂阶段,只有见识到这些继承人人选中,一个比一个更烂,他姑奶奶家那个敦厚纯良,却才智欠佳的老表弟才有上位的可能。

    你说要是大房家的儿子不摆烂,还很优秀呢?

    徐大:那就对不住了,我想让你烂,你就得烂,天王老子来了也抵挡不了老子要送老表弟上位的决心!

    看着天边缓缓落下的夕阳,徐大哼着小曲儿,美滋滋的往家走。

    豆腐坊重新开张,而那九个奴隶,他本来要送回去给公孙衍的。

    但老爷子又赐给了他,说是怕这些奴隶的出现会刺激到二夫人,于是他就心安理得的把人带回家了。

    现在豆腐坊开张,这几人正好可以帮忙干活。

    徐月兄妹三个也因此从繁复的劳动当中解放出来,可以去做一些别的事。

    比如——劁猪!

    徐大还没走到家,老远就听见一道极其惨烈的猪叫声,眉头当即一挑,兴冲冲加快了脚步。

    心里暗想着,难道今天宝贝小闺女儿舍得杀了她的猪给她最爱的阿爹加餐了?

    已经馋猪肉很久的徐大咽着口水兴冲冲跨进院子,里面却空无一人。

    不过猪叫声还没停止,仔细一听,是从后院猪圈那边传来的。

    徐大果断又出了大门往后院走去。

    却没想到,刚到后院,就看到了令老父亲痛心疾首的一幕。

    只见徐大郎正摁住一头半大的猪仔,徐二娘扒开猪仔两条后腿,露出某个象征性部位。

    而后,他的宝贝闺女儿徐月手里拿着一把小刀,手起刀落,眼也不眨,对着猪崽两腿之间就是一刀!

    很快就取出了两团带血的肉。

    整个动作下来,又快又准又狠,徐大看得裆下一凉,不禁跟随着猪崽的惨叫一起倒吸了一口凉气。

    “阿爹?你回来啦!”徐月惊喜喊道,没想到阿爹今天回来的这么早。

    前几日总是要忙到天黑透了才回家呢。

    像是想起什么,徐月拿着手里刚到手的,还热乎的两团肉冲阿爹晃了晃,兴奋道:

    “阿爹,你看,我把猪劁了!”

    徐大看着女儿那张兴奋的脸,默默咽了口口水,这才强装镇定的走上前去,不解问道: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它们?”

    “啊?”徐月楞了楞,看看被哥哥姊姊放回去,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猪崽们,又看看手里的肉团,惊奇反问:

    “阿爹不知道猪要劁才能长得更快更肥吗?”

    徐大内心咆哮:我一个修仙的应该知道吗?!

    不过为了在女儿面前保持父亲的威严,徐大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哦,我知道啊,只是没想到你一个小姑娘居然还会做这个。”

    徐月嘿的一笑,看破不说破,把手里割下来的东西挖个坑处理掉,擦拭着手中小刀说:

    “我本来打算找一个劁猪师父给咱家的猪崽劁的,没想到我出去一问,大家都一脸茫然的看着我,原来这里的人还不知道猪要劁,那我只好自己动手了。”

    徐大撇了眼徐月血淋淋的手,眉头皱得死紧,“你不会是想帮佃户们劁猪吧?”

    “对呀!”

    徐月惊喜的看着阿爹:“我们算了下,庄子上养猪的人有三十多户,一头猪我就收他们四斤黄豆,又能赚回来好多粮食呢。”

    被饥荒闹出了囤粮的癖好,徐月表示我也控制不住我自己。

144 心悸

    徐二娘和徐大郎也走了过来,兴致勃勃的表示自己会一起加入。

    徐大想象了一下两个女儿扒开猪后腿下刀子的画面,嘴角狠狠一抽。

    他想说不同意,但看着孩子们那亮晶晶的眼睛,又不忍。

    算了,不管了,回家吃饭!

    “唉~”徐大叹气,小声嘀咕:“我这口猪肉今天是吃不成了......”

    徐月把阿爹的失望看在眼里,心里觉得好笑。

    回到院里,在徐大惊讶的目光下,从橱柜里拿出一扇猪肋排,挽起衣袖,亲自下厨给家人们做了顿像样点的晚饭,改善伙食。

    看着阿爹啃着排骨的幸福模样,徐月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自家的阿爹,当然要宠着啦。

    王氏“咳咳!”重重咳嗽两声,徐月立马夹了一筷子排骨放到阿娘碗里。

    王氏心里美滋滋,得意的冲徐大一挑眉,我这块比你的大,还是女儿亲自夹的,羡慕不?

    这般幼稚的举动可难得出现在王氏身上,徐大觉得自己眼睛可能出问题了,他居然觉得这个女人是有几分娇憨在身上的。

    徐月和姊姊对视一眼,忍不住偷偷的笑。

    徐大郎“呼噜呼噜”飞快往嘴里倒了一碗饭,继续又盛一碗,沉静在食物的美味当中,压根不管饭桌上微妙的气氛,实实在在干饭人。

    吃饱喝足,各自回房休息。

    次日一早,完成了基本的晨练之后,徐月便带着劁猪刀,领着哥哥姐姐雄赳赳气昂昂的出门了。

    由于在此之前从来没有谁说猪要劁,为了那一点粮食,徐月就带着哥哥姐姐挨家挨户去给人家科普安利劁猪的好。

    看在徐大和王氏的面子上,佃户们多少有点客气,看到徐家被劁过的猪今天还活得好好的,也就让兄妹三人尝试了。

    不过,总体弄下来,信的人很少,大多数都是看在家里大人的面子上。

    更有甚者,还以为徐月兄妹三个是闲得无聊找消遣,带着几分讨好的心思,把家里的猪贡献出来。

    徐月看着这些人将信将疑又带讨好的表情,叹出今天的第二十五口气。

    不过现在不信她不要紧,等到了冬天,有了对比,大家就知道她到底是不是在找消遣了。

    忙活一上午,劁了八头猪,见剩下的养猪佃户们一脸抗拒,徐月不得不暂时放弃这个兼职。

    得三十多斤的粮食,装在一个麻布袋里,徐大郎单手拎着还能边走边甩,收获实在是不尽人意。

    但看着庄子里那大片大片长势极好的谷子,兄妹三人心情依然不错。

    不过头顶烈日,又没有风,河里的水汽带不上来,徐月总觉得心里闷闷的,像是被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压着,有点喘不上来气。

    抬头看着天空,万里无云,湛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灿灿的烈日,徐月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怀疑自己是不是中暑了,怎么心跳越来越快呢?

    一股不安无由来的涌上心头,徐月不自觉停下了脚步,下意识扭头朝乌堡大门那边看去。

    正茫然着,耳尖微动,好似听见了什么声音。

    “有人骑马过来了。”徐大郎忽然开口说道。

    乌堡一般没什么人来,近几日来的人也只有公孙渊等公孙氏族人,因为瘟疫的缘故,周围那些和公孙衍有往来的世家都没有人过来参加丧礼。

    马这种动物,在这个时代就相当于是现代人的宝马一样,属于高级资产,一般人没有,也用不到。

    徐月又感觉到了那股熟悉的心悸,再听哥哥这话,心头咚的一跳。

    忙追问:“一匹马还是多匹马?”

    徐大郎答:“一匹马,是熟悉的气息。”

    正说着,徐月和徐二娘也都听到了疾驰而来的马蹄声,兄妹三人眺目望去,等了足足两分钟,这才看到一道熟悉人影,骑着快马,急匆匆的往乌堡赶来。

    是表叔公孙安。

    他怎会独自一人回来?今日不是休沐的时候啊。

    正觉得奇怪,就听见公孙安一边冲进乌堡,一边大喊:

    “二伯父,不好了!冀州军突然发难,昨日连夜拿下两座边城,正往渔阳杀来,渔阳危矣!速关乌堡啊二伯父!”

    喊着话,人已经冲到乌堡内,没有直奔二房宅院,而是在大门前停下,急切的催促着守卫将大门关上。

    好似来势汹汹的冀州军马上就要冲进来了。

    守卫们见是三房的少爷,再听到他说的这个消息,又惊又怕,在公孙安的催促下,手忙脚乱的把大门合了起来。

    远远看着这一切的徐月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之前瘟疫来袭,幽州被瘟疫的事缠着,无暇顾及守在渤海边郡的孙淼。

    没想到,趁你病要你命,他们这么快就动手了。

    连夜突袭拿下两城,这是何等的迅速!

    搞不好早在渔阳暴发疫病之时,冀州军就已经在往幽州境内悄悄推进。

    眼看两扇沉重的大门关上,徐月忽然想起来今早挑豆腐出去卖,还没回来的佃户们,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乌堡大门轻易不会关上,这是具备军事防御功能的城门,一旦关上,就不会再开了。

    不过公孙安还没有开关大门的权利,守卫们只是把门合上,并没有把沉重的长方闩上去。

    眼看着公孙安再次骑着马往二房飞奔而去,徐月兄妹三人也立马往家中跑。

    豆腐坊里,何曾、老乌头等人正带着几名奴隶磨豆子,小君梅拿着片豆腐的竹片站在院门前的摊子上,看着她的摊位。

    周围的佃户们也都三三两两在田地里忙活,根本没有人知道冀州军就快要冲到渔阳县来了。

    就在徐月踏入院子时,乌堡内忽然响起了沉闷的钟声,带着警示意味的钟声,成功令年长的佃户们脸色大变。

    “阿娘!”徐月还没跑到工具房前,王氏就已经打开门走了出来。

    “发生了什么事?”她望着钟声敲响的方向,疑惑问道。

    徐月把自己刚刚从公孙安那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王氏面上却没有半分惊讶。

    反倒勾起嘴角笑了一下,“这个孙淼,速度够快的。”

    徐月看着院外慌乱起来的佃户们,苦着脸道:“阿娘,要打仗了您怎么还笑。”

145 总动员

    这可是真的要打到家门口来了,和以前遇到的那些完全不一样,这次她们不可能再逃。

    想到这次或许要正面面对从冀州杀来的千军万马,徐月感觉自己之前的训练都不起作用了,心都是紧的。

    生长在红旗下,只在新闻里看过其他国家暴发战争的徐月设想过无数种自己面对战争时的场景。

    可当一切真要来临时,她才发现自己大脑里一片空白,甚至有些茫然。

    “我们现在要做什么?是不是要先让老乌头他们停下来?”徐月抓着阿娘的手臂追问道。

    徐二娘和徐大郎对视一眼,都有点羡慕徐月能生长在一个和平年代。

    两人一个活得久见识了不知多少场战斗,一个曾亲自带领丧尸大军冲击人类基地,眼下即将面对的战争对他们来说,已经麻得没什么感觉了。

    王氏捏了捏小女儿的手,理性分析道:“我们这里只是一座乌堡,敌军的目的是摧毁城池,不会放出太多兵力出来对付我们这些乌堡。”

    “但也不能掉以轻心,每一座乌堡都相当于一座补给仓,如果无法攻入城内,他们就会把目标对准周边这些乌堡。”

    王氏总结:“就是打土豪,抢钱粮。”

    如果是她,她也会这么做。

    况且,孙淼来得这么快,轻装上阵,不可能携带太多补给,后方补给要是无法及时供应,必然会朝这些土豪地主们开刀。

    “乌堡易守难攻,还有部曲,相对安全,不用太过恐慌。”

    王氏轻拍了拍女儿的小脑袋,安抚道:“再说了,不是还有我和你阿爹在吗?咱们现在和以前不一样,我们不再是孤身一人,我们有了眼前这个乌堡。”

    “我们不用再逃!”

    听了阿娘的话,徐月狂跳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再扭头去看哥哥和姐姐,触及二人镇定的目光,脸刷的一红,只觉得刚刚急得像是热锅蚂蚁的自己太拉胯。

    不过,阿娘所说的一切都是建立在幽州军胜出的前提下。

    那要是万一幽州打不赢孙淼带来的冀州军可怎么办?

    之前她还和阿爹大言不惭的说幽州军比冀州军厉害,可那时候瘟疫并没有暴发!

    这时,大门忽然被拍响,两名部曲成员忽然出现,大步走进院子,先朝王氏拱手一拜。

    一人说:“夫人,家主请您到府邸议事!”

    另一人补充:“事出紧急,还请夫人即刻随我二人前往!”

    王氏颔首,把徐月交到徐二娘手上,嘱咐两人慢慢收拾好家里的事务,领着徐大郎便出了门。

    走之前,她拿了神臂弓,还背了一个长方形的沉重木匣在身上。

    来的两名部曲成员带了马,一行四人骑马快速往内堡而去。

    “没事,大不了又跑呗,别的咱们不行,跑路不是咱们家的长项吗?”徐二娘从身后抱住徐月,蹭着她的肩膀调侃道。

    徐月早已经从慌乱迷茫中回过神来,听见姐姐这话,很认真的回道:

    “我才不跑!”

    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阿爹阿娘都在,她才不怕!

    徐二娘耸耸肩,戏谑的眼神仿佛在说,刚刚是谁跑得比兔子还快来着?

    何曾等人不知何时来到院门前,他们不知警钟为何敲响,见有主家的人过来,忍不住聚过来想知道真相。

    徐月拿开姐姐放在自己小圆腰上的手,走到门外对几人说:

    “冀州军连夜突袭渔阳郡,眼下马上就要达到渔阳县城来了。”

    众人闻言,无不色变。

    可他们还能怎么办呢?

    只能祈祷这个乌堡足够坚固。

    徐月无法安慰他们“没事的”之类的话,她只是把情况说了出来,并提醒大家都做好心理准备。

    “今天的豆腐就做到这里吧,忙完了你们就回家去,准备好充足的食物和水,还有防身武器。”

    “我阿娘被匆匆叫走,应该就是去同主家商议应对事宜,有她和乌堡里的部曲在,等闲之辈奈何不得我们。”

    何曾、老乌头、羊娃子三人看了看对方,想着王氏之前在瘟疫事件中的雷霆手段,心下稍安。

    豆腐坊里还有些豆浆没熬好,几人又继续坚持做完了这么多豆腐,这才各自家去。

    不过何曾没有离开,他坐在徐家门槛上,颇有些得意的说:

    “夫人一会儿肯定会找我,她一向都要找我的,她信得过我。”

    徐月也就随他了。

    还剩下九名奴隶,徐月让他们把做好的豆腐都搬进院里来。

    乌堡大门关闭,这些豆腐卖不出去,只能自己吃了。

    就是不知道出去卖豆腐的那些佃户们,什么时候才回来,可千万不要遇到冀州军。

    没多一会儿,冀州军打过来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庄户,人心惶惶。

    不过又过了没一会儿,王氏就亲自带着一队部曲过来筛选自卫队民兵,并做总动员。

    她讲的话,自带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一条条指令下达下去,很快就让茫然恐惧的人们平复下来。

    何曾果然被叫去了,他走时,自豪的冲徐月笑了一下,眼里都是对王氏的崇拜。

    徐月无奈扶额,阿娘迷弟又多一个。

    待何曾离开不久,王大有就把君梅姐弟两个送了过来,然后扛着他的钢刀,加入了自卫队。

    王氏说,冀州军打过来的消息已经得到验证。

    既然危机是真的,那乌堡内的所有人都必须认真对待,守护好自己的财产和人身安全!

    是的,她特意强调了“自己”这个词,让佃户们生出了一种原来自己不再是主家财产,而是个完整的个体的错觉。

    这个词语的威力是非常强大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们本就被搜刮得厉害,好不容易攒下一点家底,岂有白白送出去的道理?

    自此,徐月就知道,只要有自家阿娘带着部曲出现,庄户上的一切就会变得井井有条。

    且她只要站在人们面前,就能够让人不由自主想要追随。

    从公孙安传回消息开始到现在,四个小时的时间里,庄户上的自卫体系就已经建立起来。

    王大有和何曾已经带领着各自的自卫队队伍,从徐家门前走过两趟。

    每过一家,就让人们把家里的粪便和多余的绳子拿出来,收集好后交到城防队那边去。

146 飘了

    还有人组织起半大的孩子们,在河边疯狂捡石头。

    捡好的石头堆在框子里,由成年的大人们一担担挑到乌堡大门下。

    徐月姊妹,外加王有粮和君梅姐弟,吃完了晚饭,也被叫去河边,加入捡石头的孩子大军中。

    反正,整个乌堡内的资源,只要能够调动起来的,王氏一个都没放过。

    而具备专业素养的部曲们,则已经把武器库里的武器全部装备上,并在门后高地上架起了投掷机。

    说起这两台投掷机,还是公孙衍特意托人打造的,从做好到现在,头一次把它搬出来,架在大门口。

    因为以前的那些游兵散匪,根本用不上这两个大家伙。

    守城有一个利器,那就是弓箭。

    一波又一波的箭雨飞来,威力谁能阻挡?

    可不管是什么时候什么朝代,这都是个烧钱的玩意儿。

    一支标准可用的箭造价昂贵,就算是家底丰厚的公孙衍,也没有准备多少。

    徐大数了数,也不过是弓五十张,箭五百支,分下来,一人不过十只箭。

    但比起其他乌堡,公孙乌堡内的武器储备量,已经是非常土豪的了。

    除了两台投投掷机和这些弓箭,还有刀一百柄,矛一百支,盾五十个,藤甲二十套。

    所以,打仗真就是个烧钱的玩意。

    而烧了这些钱,为的是保护宅院里那一座又一座,堆满粮食、布匹、金饼的仓库。

    还有这乌堡内近两千条人命。

    徐大郎已经亲自领着两名脚程快速的部曲成员离开乌堡,前去打探消息去了。

    公孙衍本来有些慌的,但看乌堡在王氏和徐大的带领下迅速变得安全感满满,忍不住朝站在一旁的公孙渝和徐氏夫妇投去复杂的一眼。

    那目光中,含着两分酸涩,三分讥诮,五分庆幸。

    “弟妹,你这侄儿一家,真是卧虎藏龙,各个不凡呐。”公孙衍感慨道。

    徐氏低垂眉眼,“多年不曾联系,我也是近日才知道他们有如此本事。”

    公孙衍负手望着河边捡石头的孩子们,想着徐氏有这样的侄儿侄媳妇,她却一直没有发现,险些埋没了人才。

    顿时摇摇头,在心中轻叹,这妇人的眼光,终究还是差了些。

    幸好,现在这些人才都被他慧眼发掘了,不会再埋没下去。

    说真的,和徐大、王氏一比,他越发怀疑府里养了好几年的那帮子所谓名士们,都是一群徒有其表的骗子!

    眼下大敌当前,叫他们拿个注意,一个两个屁都放不出一个。

    哦,大哥家那个公孙晔倒是说了一句:“倘若情况不妙,伯父可写信让我父亲带兵甲前来支援。”

    公孙衍心想着,倘若等到情况不妙的时候,你爹怕是来不及支援,咱们几个就已经完蛋!

    总之,还是青阳待他好啊,忧他之忧,急他之急,真是好用得不得了。

    看看乌堡内被王氏布置得严严实实的防御网,又看看宅院里被徐大规划得明明白白的后勤补给,公孙衍觉得自己有点飘了,竟敢生出逐鹿中原的妄念。

    徐氏:“......”

    公孙渝:“......”

    无语夫妇对视一眼,心道:你这老头在想屁吃!

    ......

    晚上八点左右,按照往常,这个时候整个乌堡内早已经没有一点灯光,大家早已经进入甜蜜的梦乡。

    但今日不同,河滩上,还插着一支支火把照亮,庄上能动的人几乎全部出动。

    年长的老人们脚边放着满满的稻草和麻藤,他们熟练的用脚尖夹着草头,粗粝的手掌呼啦搓动,没一会就能搓出一节扎实的草绳。

    半大的孩子在河里捡石头,每颗石头都要保证足够尖锐,太过圆滑的就会丢进河中,让它继续经历河水冲刷。

    而那些被河水冲击到河滩上,没有经过太多打磨的尖锐石头,则是上上之选。

    徐月和徐二娘从傍晚捡到现在,加上盛夏炎热的空气,身上的衣裳早已经被热汗浸透。

    两人看着光着屁股蛋子,只在腰间围一块麻布遮羞的王有粮和阿坚,深深的羡慕了。

    “也不知庄子上那些人什么时候才回来?”小君梅拖着一个框子走了过来,眉宇间充满了担忧。

    徐月把自己和姐姐捡成小堆的石头丢进君梅拉来的框子里,轻摇了摇头。

    现在还没回来,怕是回不来了。

    徐月没有把心中猜测直接说出,君梅却是看懂,扭头看了眼跟着老人们一起搓麻绳,把手掌都搓红了的羊娃子。

    少年脚边躺着睡着在箩篼里的幼弟,身旁坐着一位满面苦涩的妇人,那是羊娃子的母亲,生的孩子太多,身体伤了,常年是这幅愁苦又病恹恹的模样。

    母子两人一边搓绳子,一边忍不住频频往大门那边望去。

    赵二一大早就挑着豆腐出门,到现在也没能回来。

    再想起外面现在的危险情况,母子二人急得上火,嘴角都起泡了。

    早些时候,天还亮着,羊娃子就想出去寻找父亲的踪影,被何曾老乌头等人强力劝回。

    外面现在是什么状况都不清楚,贸然出去,这不是找死吗?

    没办法,羊娃子等人不得不继续退回等待。

    只是天色一点点暗下来,就算不愿去想,大家心里也清楚知道,赵二等人能够回来的希望已经十分渺茫。

    不过,就在大家伙都为那些未曾归来的人感到担忧时,大门那边似乎有新动静传了过来。

    先前同徐大郎一起出去探查情况的两个人,回来了一个,并且马背身后,还带了两个人。

    一匹马驮着三个人从敞开的大门缝隙中跑了进来,羊娃子当即一个激灵,丢下手里的麻绳就往大门口那边跑去。

    徐月和徐二娘对视一眼,忙把装石子的框子丢给王有粮和君梅,也跟着跑了过去。

    前去探查的人带回来两个血淋淋的人,天色昏暗,直到火把照到那两人脸上,众人这才认出这两人是谁。

    一个是赵二,还有一个是今早同他们一起出门买豆腐的余三。

    说起余三,徐月就不得不再次提到自家阿娘那该死的人格魅力。

    这余三也不知道脑子里哪根筋没搭对,自从上次被王氏的实力狠狠震慑过后,不但没有对她敬而远之,反倒暗搓搓的贴了上来,一副狗腿模样。

147 难啃

    王氏虽然看不上这人,但又觉得余三还有很大的利用价值,就默许了他的各种狗腿倒贴行为。

    从此,余三就加入了豆腐销售队伍之中。

    将两人带回的探子匆匆把两人放下,立马就找到王氏和乌堡部曲中的首领沈祝,急声说道:

    “徐夫人,曲长!有一支二百人的冀州骑兵朝着咱们乌堡过来了,快则一刻钟,晚则两刻钟,即可到达乌堡!”

    “大郎叫我先跑来通知大家,请大家做好对敌准备!”

    沈祝闻言,下意识看向王氏,见她镇定叮嘱自己按照原计划行动,立马领着人手飞奔各处进行调动。

    王氏留在原地,摘下腰间水囊递给前来报信的探子,等他喝了水,这才又问:

    “徐大郎人呢?”

    探子先看了王氏一眼,这才回:“大郎说他要留在原处,打算截去冀州骑兵退路!”

    “就他们两个人?”王氏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探子颔首,来时他也忐忑得很,但徐大郎不肯听他的一起回来,他也没办法,情况紧急,只得先带着在半路上捡到的赵二和余三先回来了。

    探子本以为王氏这个当娘的听了这话,知道儿子这么冒进叛逆,一定会大发雷霆。

    却没想到,王氏只是沉默片刻,便让他下去休息,准备作战。

    探子微楞,自知王氏母子的心思他猜不透,没说什么,拱手退下。

    王氏正准备登上乌堡门楼查看情况,眼角余光瞥见和羊娃子等人站在一处的徐月姐妹俩,神情顿时一冷。

    “徐月!徐琳!请给我立马回到属于你们自己的位置上去!”

    突然被阿娘点了全名,还准备再往前来的徐月和徐二娘顿时心头一跳,忙不迭停下脚步,重重点头。

    转身,立马朝河岸边跑去,不敢迟疑。

    一边跑一边在心里暗暗的想,阿娘认真起来好吓人!

    不过,姐妹二人也由此感应到,战斗是真的要来了。

    一行人刚回到河岸边,就听见了如雷一般“轰隆隆”的铁骑踩踏声,在寂静的夜空下,一下一下,重重击在了乌堡内所有人的心上。

    河岸边忙碌的佃户们不约而同的停下手中一切,紧张的朝乌堡大门方向望去。

    借着稍高的地势,可以清楚看见清淡的月光下,乌堡门楼之外,一片乌云正以极快的速度压了过来。

    那高高举起的长塑,在月色中透着如同死神来临一般的幽冷寒芒。

    一面比今晚的夜色还要浓郁的袁字黑旗,在空中张牙舞爪,急切的想要将面前这座香喷喷的乌堡吞之入腹。

    却不想,他们以为毫无准备的,或者有些准备却不足为惧的昏暗乌堡,突然间亮起火光。

    一列列排列整齐的弓箭手蹲在门楼之上,沾了油带了火的燃箭“咻”的便飞了下来。

    霎时间,乌云一般的冀州骑兵队伍在火光的照应下露出全貌。

    乍一看到那整齐划一,身着统一深色竹甲的骑兵队伍,众人心中无不是一阵猛颤。

    “夫人,不好,是冀州骑兵精锐!”沈祝惊呼出声,拿盾的手都有些颤抖。

    王氏面色一沉,冷冷睨了心慌的沈祝一眼,沉声道:

    “我打的就是精锐!”

    说罢,扬起手中神臂弓,瞄准那面张扬的袁字旗,便是一箭!

    “刺啦”一声,飘扬的旗帜顿时被撕出一道口子,变得破烂。

    就在旗手身后立着的孙季顿时沉了面容,这距离足有三百余米,寻常弓箭如何能够射出这样的距离?

    “千总,乌堡内有一名神箭手!”孙季身旁的副手惊呼道。

    二人身前两名骑兵立马合拢,以人盾将孙季护在身后,免得他被那神箭手射杀。

    孙季抬眼朝门楼上望去,距离太远,加上那人背光站着,只看得见一个模糊的黑影。

    瞧着,并不高大。

    只是,现在他并没有多少时间留给他去揣测,对方如此挑衅,今晚这个乌堡他必定要拿下!

    看着那面被对方射烂的旗帜,孙季面色一沉,高声喝道:

    “勾爪准备!”

    “刷”的一声,一队三十人小队御马而出,手持锻钢勾爪,严阵以待。

    “弓箭手掩护,准备破门!”

    只见孙季一声令下,尖锐的长哨声响起,勾爪骑兵们重重一夹马腹,便朝着门楼冲了过来!

    紧接着,弓箭手列队上前,箭雨如疾,朝门楼上的众人发起了进攻。

    他们训练有素,速度极快,打着配合,门楼上的弓箭手们还得躲避飞来的箭支,顿时没了优势。

    不过他们的存在本来就只是为了照明,乌堡内箭支储备太少,无法发动箭雨,王氏根本没想过要用箭来对付对方。

    眼看着一只只勾爪抛了上来,王氏手中弓箭扬起,接连几箭射出,电光闪动,勾爪竟被这巨大的力道射飞出去。

    连带着手中抓着勾爪绳子的士兵也一并带动,害得好几人直接从马上滚了下来。

    孙季远远看得分明,本觉得这场突袭定会顺利的他,心里打起了鼓。

    先前打探而来的情报中,并没提到公孙氏族的乌堡里还有这样一位神箭手。

    沈祝眼看着这些士兵顺着勾爪就要攀上门楼,再没空心慌,将一早准备好的口罩一提,立即下令命手下部曲们把熬煮好的滚烫金汁抬了上来。

    霎时间,浓郁的臭气迎风袭来,孙季神色大变。

    小小乌堡,竟然还有如此准备?

    “哗啦”一阵泼洒,滚烫的粪水从楼上倾倒下来,正在攀爬的士兵们倘若躲避不急,便被汤得浑身剧颤,从绳索上掉了下去。

    这可是烧得滚烫的热汁,人类脆弱的皮肤怎么能受得了?很快就被烫出水泡。

    而这金汁的毒辣之处就在于,它会随着破掉的口子钻进去,从而感染伤口,最后救治不及,感染而亡。

    冀州骑兵初次破门计划,在金汁和王氏霸道的双重反击下,以失败告终!

    在弓箭手的掩护下,余下七名攀楼士兵迅速退了下去,双方隔着一条污臭的粪水河对峙着。

    而在退下的途中,有五人又被王氏手中神臂弓无情射了个对穿,绝气身亡。

    孙季及其副手神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来之前,他们从没想过,这个小小乌堡,居然有点难啃。

148 升官发财娶婆娘

    可是,即便第一次就把对方的冲击击退,沈祝等一众部曲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初次交手,他们就感受到了对方的悠闲镇定,进退有余。

    毕竟这可是二百人的精锐骑兵部队,一旦他们全部冲上来,情况就不会是刚刚那么简单了。

    王氏却不打算被动等待。

    打得一拳开,才能免得百拳来。

    一味的防御,只会让对方把他们磨死!

    眼看着孙季那边再次动员准备破门,王氏也不再耽搁,转身迅速对沈祝和何曾等人下令,启动B计划!

    何曾顿时两眼放光,仿佛打了鸡血一般,立马领着三队自卫队,扛起村民们准备了一天的厚重麻绳,朝左侧山疾步而去。

    而沈祝,在接到命令的第一时间,先是深吸了一口气,紧接着一咬牙,拔刀上马,招呼上乌堡内总共凑出的五十骑,等候在大门后,做好了冲锋准备。

    在马队之前,还有一匹空马,沈祝正怀疑这是要留给王氏的马时,已经把一切后勤交到大管家手中的徐大,突然扛着一把钢刀出现在众人面前。

    沈祝大吃一惊,看着徐大利落的翻身上马,一骑当先,做出冲锋先锋的架势,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人。

    不过,现在已经没有时间给他去怀疑了。

    门楼上,王氏冷眼盯着孙季手里挥舞下去的令旗,也敲响了身前的铜鼓。

    “咚!”的一声闷响,传入王大有等人耳中。

    两台投石机前,已经堆满了从河边运来的石头。

    王大有听到第二声鼓响时,与同伴一起,打掉了投石机上的安全栓,顿时,两台投石机高高弹出,将凹槽里的石块尽数甩了出去。

    和一般破城的大石块不同,凹槽里全是尖锐的小石子,在重力和速度的加持下,这些小石子就像是冲天而降的小炮弹,砸在身上,威力一点不比大石弱。

    并且由于体积小,数量多,一批一批叠加下来,孙季的骑兵顿觉自己已经陷入枪林弹雨之中。

    这些石子不会一下子就把他们从马上打倒,可这么密集的石子雨,任凭你如何躲避,不管是马还是人,总会被砸到额头上、眼睛上。

    顿时,就有马儿因为双目剧痛,导致冲锋队伍变得混乱。

    人可控,动物却不好控制,再加上王氏站在高处,手持神臂弓,带领余下弓箭手连发一阵箭雨,本已经快要冲击到门楼下的骑兵队伍硬生生被逼退回去。

    原因无他,只因他们本是前来劫掠,轻装上阵打算速战速决,所以既没有准备破城大力士,也没有带盾牌。

    全身只有轻巧的竹甲作为防御,快速冲锋尚可,冲不动,那反倒成了累赘。

    加上乌堡易守难攻的天然地里优势,准备不足加之轻敌,向来以凶悍出名的冀州骑兵,居然没能按照原计划迅速吃下这块本该已经到嘴的肥肉。

    特别是在王氏的强势输出压力之下,孙季很难不怀疑,乌堡还有后手没有出动。

    此时乌堡的情况和之前探查到的有了巨大差别,按照一般情况,孙季肯定要下令暂退,准备充足之后再次发动攻击。

    因为他笃定,乌堡部曲,根本不敢出面与他们这些正规军正面迎战。

    然而,这次他们的预判又错了!

    疯狂的石头雨突然停下。

    但却不是因为“弹药”不足,而是他們居然准备正面迎战!

    沉重的大门嗡嗡敞开,孙季看到了徐大手里闪亮的钢刀,还有站在他身后,手持长矛的五十骑部曲。

    那一瞬间,孙季很想问问门楼下这些人,到底是谁给了你们勇气,居然敢来正面冲击我这支精锐骑兵?

    只是还不等他问,那手持钢刀的男人高喊着“给我杀!”的口号,举起手中钢刀,一马当先冲了出来!

    孙季立即沉了脸色,但也不惧,反倒有几分窃喜。

    他不怕他们出来,就怕他们不出来,现在好了,大门敞开,直冲而入便可。

    然而,和孙季想的情况不太一样,副手带着手下骑兵狠狠对冲了过去,尖利的长塑随之刺出,在速度自带的冲击下,能把那人直接刺个对穿。

    可眼看着长塑就要刺到那个男人身上之时,他突然侧身卧到马腹旁,手里钢刀一扫,只听见疾驰马儿一声响亮嘶鸣,便连带着身上的骑兵一起冲倒在地。

    鲜血如热浪一般高高扬起,冲锋马儿双足截断,转眼就如同一颗炮弹一般“轰隆”冲倒在地,还拌住身后好几个同伴。

    茫茫人海之中,只见徐大手持带血钢刀,硬生生在孙季的骑兵冲锋队伍中,杀出一条血路。

    那双冷酷的黑眸扫了过来,孙季深吸一口气,举起手中偃月刀迎了上去。

    只一下,当的一声,钢刀和偃月刀对上,孙季瞳孔便是猛的一缩,虎口上传来的酸麻,令他不由自主的颤了颤。

    幸好身侧将士立即朝徐大围了上来,他这才得以退去,换手再次发起进攻。

    在马上,长兵比短兵更具优势,好几根长塑刺来,手持钢刀的徐大一时间也冲不出去。

    但就在这时,只听见头顶传来“咻”的破空声,连着三支箭射了过来,挡在他身前的三个骑兵手中长塑顿时掉落,人倒在了马背上。

    知道是自家婆娘在身后辅助,徐大狂喜,立即冲出口子,追着孙季就砍!

    “当当当”几下猛砍,在孙季惊骇的目光下,他手里的偃月刀被徐大狠狠打落在地。

    霎时间,孙季就知道,自己将要为这次的轻敌付出惨痛代价!

    “撤!!!”

    孙季高呼一声,抽出腰间短剑,一边艰难架住徐大的猛攻,一边扯着缰绳调转马头便带着几名手下往回撤退。

    “想跑?”徐大轻嗤一声,从马上腾空一跃,落到了执旗手马背上,一刀砍下对方旗手脑袋,用那面已经被王氏撕破的袁字旗帜高高挑起,扬起便大声高呼:

    “冀州骑兵不过如此,乌堡的弟兄们,跟我杀!”

    “咱们拿了他们的头颅,到府衙领赏钱去!升官发财娶婆娘!”

    一听这话,沈祝等人一拍马屁股,好似要杀人喝血一般红着眼穷追不舍。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1451/ 第一时间欣赏逃荒不慌,全家大佬种田忙最新章节! 作者:悠闲小神所写的《逃荒不慌,全家大佬种田忙》为转载作品,逃荒不慌,全家大佬种田忙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逃荒不慌,全家大佬种田忙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逃荒不慌,全家大佬种田忙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逃荒不慌,全家大佬种田忙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逃荒不慌,全家大佬种田忙介绍:
徐月穿越了!
穿越的第一天,她爹垂死病中惊坐起:吾乃堂堂金丹真人!
穿越的第二天,任劳任怨的娘亲,冲她爹甩手就是一巴掌:你要是我舰船上的兵我早特么一枪毙了你!
第三天,憨厚内向的大哥忽然暴起,力大无穷,喉咙里发出吼吼的非人吼叫,见人就咬!
第四天,不小心脑袋磕在桌角上昏死过去的姐姐醒来之后就喜欢捡棍子蹲灶房里“咻咻”的比划着什么,嘴里念念有词,似乎是某种古老的咒语……
就在徐月觉得自己已经够惨时,隔壁快嗝屁的大爷告诉她:“自董兴入京以来,天下群雄并起,占据州、郡者多不胜数,又逢天灾,民不聊生,饿殍遍野......”
徐月看看屋内面目全非的家人,又看看外头尸横遍野的惨像……她不活了行不行!
PS:无CP
书友群号:736660918逃荒不慌,全家大佬种田忙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逃荒不慌,全家大佬种田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逃荒不慌,全家大佬种田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