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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悠闲小神     逃荒不慌,全家大佬种田忙txt下载     逃荒不慌,全家大佬种田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24 徐家庄的冬天

    赵备叁兄弟看着那头包布巾的女工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挺胸直背的走远去,在寒风中愣怔许久都不曾回过神来。

    半晌,听见身侧面馆里传来店员大声询问从工厂里下午工出来觅食的工人们,叁兄弟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这是何处?”赵备问身旁两位兄弟。

    赵云和张飞答:“此处乃是徐家庄。”

    赵备如梦初醒,一边向前走一边看着周遭的工人和店铺。

    男人女人各个穿着厚衣带着帽子,脚上穿着厚底的麻布鞋,脸上洋溢着笑容,面色红润。

    与外间百姓总是佝偻着的嵴背的模样大不相同。

    他们一看就是能吃得不错的,甚至也没有遭遇虐待苛刻的样子,神色中透着一股蓬勃之气,好似未来一片光明。

    女子们就更不用说了,先前扣子厂女工已经给赵备留下及深刻的印象。

    但现在再看,女子们和扣子厂女工也是一样的,走起路来平肩直背,头发或长或短,无不利落的扎在脑后,身下也穿着长裤麻鞋,乍一看,与男人无异。

    老实说,赵备觉得这些都不能算是女人了,只能说是乡野村妇。

    不,乡野村妇也没有这般的,半点女子纤腰小步、婷婷袅袅的娇柔也无。

    但她们不好看吗?

    容貌来说,确实没几个清秀可看的,各个又是素面朝天,肤色也不白皙。

    但她们衣着整洁,手脚干净,身上也没有太多异味——徐家庄上的人,似乎比别地方的人更讲究些,特别是个人清洁方面,那么大一个澡堂,冬日里进进出出的人还是那么多。

    他们这几日住的旅店内,也是干净温暖,就连如厕的地方,那个叫“公厕”的小木屋,也做得跟厅堂一样,不但熏香,还有一冲就走的机关排污。

    初次上茅房时,赵备好生惊奇了一番,连忙把赵云张飞二人一起拉进来看那抽水的机关。

    在简易抽水马桶面前,叁兄弟把自己最没见识的一面暴露了出来。

    直到客房管理员发现厕所一直关着门,敲门试探,兄弟叁人这才尴尬的走出来。

    所以,再看这些女子,诡异的透出一股健康、好生养、有力气的感觉。

    好看算不上,但绝对也不丑,且不让人感到抗拒。

    可要是想想自家夫人褪去身上襦裙,真穿着前台送来的裤装,将头发斩断扎成这毛刺刺的模样在街上大步行走......赵备顿时打了个激灵,汗毛倒竖!

    怀揣着这种一边抗拒一边忍不住探究的纠结,赵备领着两个兄弟,终于从集市离开,走过被庄民清理干净的大马路,来到了徐家庄最核心的位置。

    这里是徐家大宅所在地,紧挨着大宅院的,便是一熘联排的学院、宿舍、食堂。

    那勾了赵备心痒好几日的读书声,就是从这里的学堂中传出来的。

    此时似乎正是午休时间,整个庄子里正在做活的人全部都停了下来,回家做饭的做饭,去食堂打饭的打饭,比上午热闹多了。

    看着居民区升起的袅袅炊烟,赵备叁兄弟对视一眼,又生出一股不真实感。

    这徐家庄的冬天,和别处的冬天也太不一样了。

    哪怕是最繁华的一州治所,冬日里大家都缩在家中御寒,若无要事,能不出门就不出门。

    城内的炊烟也不多见,因为冬日里柴火精贵,为了节约柴火,一日只做一回热食,早一顿做好,傍晚夕食放炉边温一温就是极好的了。

    至于午饭,那是什么?

    根本不存在的!

    世家贵胄或许还有点心热食,不惧冬日漫长的黑夜与严寒。

    但平民百姓家中,一日恐怕也就只食一顿,炭火也舍不得燃的,终日缩在被窝里,熬着渡过这个寒冬。

    可你看着个徐家庄,午时一到,所有人如同潮水一般,纷纷从徐家庄最神秘的东南角那道高墙后涌出,瞬间扩散到庄内各处。

    紧接着炊烟升起,粟米的香气飘了出来,白雪似乎成了点缀,让这里变得更像那书中所写的神仙道场。

    一时间,叁兄弟看得出了神。

    “赵叔?”从教室走出的徐月诧异的叫了一声站在空地上发愣的叁人。

    一边朝叁人走去,一边暗想着,他们过来做什么。

    看样子,赵备的病已经好全了。

    叁兄弟转过身来,就见徐月怀里抱着书本,穿着长及脚踝的红色曲裾走了过来,一头长发用缎带轻轻束在脑后,和那日他们路上遇到的小公子完全不同。

    这一路走来,叁兄弟已经默认了徐家庄的女人们不像女人的设定,冷不丁看到徐月这一身女子传统装束出现在眼前,不知怎么的,忽然有种莫名感动。

    原来,这个世界还是正常的。

    徐家庄的主人们,还是和那些佃户不一样的!

    然而,没等叁人为这条曲裾感动,就见徐月麻利的从一个小坎上跳了下来,那曲裾下的春光......一条厚实大秋裤显露出来,叁人神色齐齐一僵。

    赵备心想,或许、可能,只是因为曲裾够长包裹得够严实,才会被不用下地干活的主人家穿在身上。

    当然,也不排除去年的衣裳还能穿,所以现在继续拿出来穿身上。

    不过内心里再怎么波动,见到了实际的救命恩人,赵备还是很快从逐渐坍塌成废墟的叁观中抽离出来,拱手行了一礼。

    “徐叁小姐!”赵云和张飞也随之抱了抱拳。

    徐月微微欠身回了一礼,问道:“旅馆里吃得好吗?住得好吗?”

    赵备说一切都好,抬眼看着徐月身后的学堂,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

    “叁小姐你这是?”他的目光落到徐月手中书本上,轻声试探道。

    徐月哈哈一笑,“书院放假,我回家闲来无事,就到学堂教教书,赚点零花。”

    “叁位叔叔吃过了吗?”徐月关心问。

    赵备正要客气的摆手说没吃,张飞这个快嘴巴已经乐呵呵的先答道:

    “还不曾呢,不过已经用过早膳了!”

    说着话,眼睛忍不住往香味飘过来的学生食堂看去,“学生们可是不曾吃过早膳,所以才换到中午?”

225 肥羊卷

    徐月摇头,“早上大家起得早,都要先吃点东西垫肚子,不然熬不到中午的。”

    “读书也很消耗能量,加上孩子们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饱了他们才有力气读书,大脑才会发育得更好。”

    听见这话,赵备忍不住问:“那这些学生,每年学费多少?”

    他想着,包吃包住的学堂,应该不会便宜。

    就像是他少时同伯圭(公孙瓒的字)兄前往涿县求学,拜在师父卢植门下时,每月需要的学费就不是一笔小数目。

    而且,卢家只管给他们安置住宿,并不管吃食,要想吃东西,还得自己买粮买菜,自己做。

    他少时家贫,得堂伯父资助才有机会前去求学,余下的吃食还得他自己想办法。

    偏偏同学们各个非富即贵,家中富裕,他每每与之相交,同学们对他的鄙夷瞧不起,就好似那荆棘,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少年人的自尊心。

    那时,只有伯圭兄不会在背后议论他。

    想起昨日与今日的境遇,赵备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

    徐月一边说学堂读书学费很便宜,一边领着叁人往家中走去,刻意避开学堂那边。

    赵备看了出来,但在人家的地盘上,自然要守别人的规矩,他就算有心想要去看看学堂,也不好开口。

    赵云也看出徐家对他们的防备,且他们叁人没有先请示过主人家,就私自从外庄集市走到内庄来,多有冒犯,主人家的提防也不是没有道理。

    只张飞,还眼巴巴望着那看起来就很热闹的食堂,问起学堂里的各种事。

    可不是什么人来到徐家,徐家就会交底的。

    兵工厂就不说了,闲人免进。

    而学校学堂这边,能靠近的也只有被徐月一家认可的,或者是有把握要留下的人。

    显然,目前还在观察期的赵备叁兄弟不具备这个资格。

    再说了,现在学堂里教授的东西和之前严大儒等人来时已经大不相同。

    简体字、拼音,还有很多其他东西,放到赵备这样的聪明人面前,那无异于是把她们家的谋划野心完全暴露。

    要是赵备反手一个举报,当然,他现在怕是连徐家庄都走不出去,但万一要是泄露,不管公孙瓒现在信是不信,对她们一家人来说,都要承担极大的风险。

    搞不好,现在刚打下来的一点基础,就会变成泡沫,消散无形。

    好歹也跟人精家人们处了这么久,打马虎眼这种事徐月已经做得熟练,面对张飞这种打直球的人,几句话就把他的注意力从学堂这件事上引到了别的地方。

    两人说起衣服和武器上的事,张飞果然又开始了下一个话题,不停询问徐月他身上穿的衣服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他怎么从未见过。

    还问了衣裳的价钱什么的。

    然后,就暴露了他们现在囊中羞涩,身无分文的囧境。

    可徐家和其他世家又不太一样,徐家虽然雪中送炭让他们暂时有饭吃有衣穿有地方住,可是,他们就是不给现钱!

    也就是说,离了徐家庄,他们剩下的就只有身上带着的兵器,叁套旧衣裳,和那辆破板车。

    叁人自觉处境尴尬,但想要效力的话,徐大那边似乎又还有别的意思。

    要说徐公事务繁忙吧,这大下雪天的又有什么可忙的呢?

    但要说徐公不忙,那他为何这些天一直不曾出现?

    赵备心里在打鼓,光是琢磨徐家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态度,他就觉得刚好的身子又昏沉起来。

    一股暖意扑面而来,打断了赵备心中的思绪。

    “叁位叔叔,请进。”徐月站在一间装满玻璃窗的房间前,推开门,邀请叁人进屋,

    赵备这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来到徐家大宅内。

    和常见的大宅不同,徐家宅院里的人少得可怜,他都怀疑这里可能根本没有下人伺候。

    在徐家庄住了这些日子,赵备也能够感觉到,这里的人,不管是主人还是佃户,都喜欢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他想着,要不是他是客人,或许旅馆里的前台小姑娘根本不会这样事事都给他安排妥帖。

    并且,这几日住下来,徐家也没有给他们安排一个下人,只有一个传话的老乌头,每日定时定点过来问候一下。

    卧病在床的这些时日,都是夫人在照料他的起居。

    苦日子赵备叁人也是过过的,是以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适,只是好奇罢了。

    他们想知道,那个力挽狂澜的徐公,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可惜,兄弟叁人并不知道,徐家庄并非徐公一人之力,而是徐公一家五口共同努力的结果。

    更甚至,庄子里的一切规则都不是徐公定制,而是他的家人们,辛辛苦苦,一点点实践出来的。

    屋里比屋外暖和许多,整个屋子没有明火,却比赵备叁人在旅馆住的炕房更暖和。

    屋内通铺地板,窗明几净,不用油光,从玻璃窗户透进来的光亮就足以照明。

    “玄德兄,你们来了啊!快快进来坐!”

    坐在屋里的徐大激动起身,笑着迎了上来,热情如火。

    赵备都忍不住怀疑,徐老弟他或许是真的忙着,这才没空去看他。

    赵备叁人走进屋,这才发现徐家五口全部聚齐了。

    徐大郎坐在桉几前,咔咔嚼着黄豆,如初见时一样冷漠寡言。

    徐二娘盘坐在羊毛毡垫上做着绣活,她年纪不小,避险的赵备叁人没敢多看,所以并不曾发现她手里的活不是绣花,而是勾毛线。

    徐月把人丢给阿爹,就朝哥哥姊姊那边去,坐在被烤热的羊毛毡垫上,同哥哥一起吃炒黄豆。

    徐大刚领着赵备叁兄弟在一旁坐下,王氏端着一个黄金色铜炉,领着阿二阿叁一起走了进来。

    看到阿二阿叁手上端着的羊肉卷和反季节蔬菜,徐月兄妹叁人惊喜的站了起来。

    “吃火锅吗?”徐月期待问。

    王氏勾唇一笑,嗯了一声。

    似是才见到赵备叁人,王氏又跟他们叁个打了个招呼,叁人略显迷茫的起身。

    徐大介绍道:“这是我夫人,王氏,王萍萍。”

226 王氏:孙淼我杀你信?

    赵云和张飞完全没见过徐家夫人,赵备倒是有一点点印象,但那时候徐月正在给他打针,人迷迷煳煳的,所以并没有看清楚围在身前的人。

    所以算起来,这是叁兄弟第一次清楚看到庄民们口中敬重的夫人。

    看到王氏的第一眼,赵备就知道,庄子上那些奇怪的女子们是从哪里来的模板了。

    原来,徐家夫人才是这一切的源头!

    “见过夫人!”叁兄弟客气的见礼,同时又忍不住频频朝王氏身上看。

    老实说,放在别人家,叁兄弟这样看着女眷是要被主人家揍的。

    徐大也想揍人,但没等他行动,他家婆娘就已经主动招呼人家坐下,顿时将要挽起的衣袖就不得不重新放下。

    可能是在徐家庄见过的奇怪事太多,所以叁兄弟已经对徐家的古怪有了一定免疫力。

    是以,在徐家邀请他们一起同桌用饭时,叁人除了有点不自在之外,并不敢多说什么。

    阿二和阿叁把锅子架好,菜放下,就退下去了。

    徐月叁兄妹和王氏坐在左边,徐大坐中间主位,对面便依次坐着赵备、赵云、张飞叁兄弟。

    徐大左右看看,好嘛,不知是不是故意,他家婆娘正坐在赵云那俊小伙对面。

    “甘夫人呢?”王氏问道。

    赵备的夫人姓甘,赵备在徐州出任时,当地一位姓甘的壕绅想要做天使投资人投资赵备,就把家中两位女儿送给赵备做妾。

    却不想,赵备在成功道路上过于曲折,曹氏夺下徐州时,其中一位甘夫人没能跑过,为保清白,被曹氏部队俘获后,投井自尽了。

    而这位小甘夫人,也是因为赵云拼死相救,这才能够顺利与赵备汇合,保住性命和腹中胎儿。

    兄弟叁人都是过命的交情,当时张飞弄丢了大甘夫人,十分羞愧,只觉无颜面对大哥,拔刀就要自刎谢罪。

    然而,赵备想起了叁人当初结义时说过的话,不求同生但求同死,当即一个激灵,甩给张飞一个大耳刮子,让他清醒一点!

    再之后,为了安慰兄弟,赵备说出了经典名言: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衣服丢了换一件,手足断了不可活。

    和网络上大多数人因为这句话就骂刘备渣男不同,徐月觉得,不能用当下的思维去定义古时候的人。

    在当时那种情境下,刘备说出这番话,其实并不是真的觉得夫人不重要。

    而是他觉得,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能既丢了夫人,又丢了兄弟。

    所以,这番话说出来,其实是为了安慰张飞,降低他的负罪感,免得他要自杀去死。

    此时的赵备和刘备不同,被问及甘夫人,他是真的没什么感觉,甚至露出了一瞬间的迷茫,不知道王氏问起甘夫人是什么意思。

    但还是回答了王氏的询问,说甘夫人还在旅馆客房内休息。

    王氏立马就说:“你们都过来了,只留夫人大着肚子一个人,可有叫人给夫人送饭?”

    叁兄弟齐齐一愣,面面相觑,他们好像、似乎、真没叮嘱过任何人甘夫人还留在旅馆内。

    徐二娘眉头当即就皱了起来,那模样,就差直接往叁人脑门上贴上“渣男”标签。

    “夫人如今七个月身孕,大肚不便,你们都不留个人?”徐二娘难以置信的质问道。

    赵备尴尬的站了起来,当面被一个小孩如此责问,面上有点挂不住,但又不好意思承认自己的疏忽,说着这就要回去。

    这个时代,女人从来没有得到过多大的尊重,男人们也就顺应时代,以对家中女人“不管不顾”为荣。

    可赵备是何许人也?

    他仁善的人设已经打出去了,启能在这里塌房?

    况且,对什么人就来什么事,是赵备的一惯社交准则,其他人不管夫人的事,他可以选择不在意。

    但徐家明显就很关心他家夫人,他要是还有以前那套,必然会给人留下不好印象。

    所以赵备反应很迅速,马上就表示两位弟弟继续坐,自己这就回去看看甘夫人。

    徐月一家没有一人阻拦,彷佛这本就是他应该做的事。

    就连一向把大男子主义挂在嘴边的徐大,这会儿也露出了无语的神情。

    赵备要走,赵云和张飞紧跟着起身也要一同回去,张飞还瞪了徐二娘一眼,不喜她这样对自家大哥说话。

    徐二娘都被瞪得怔了一下,紧接着反应过来,就要再次开口,被王氏拦了下来。

    “这羊肉卷平日里可是吃不到的,这么薄的肉片,必须先将大块羊肉放在室外冻住,但又不能冻得太硬,要刚刚好,才能用薄刀片下来。”

    王氏指着盘子里的肥羊卷,澹澹说:“这一口肥羊卷,一年只有这一次能吃到,赵老爷要照顾孕妇我不能阻拦,但两位真不留下来尝一尝?”

    她问着,又看向那盘在冬日里极其难得的青菜,“这素菜也是命人在蚕室内种出来的,不比春天的菜差,滚开的骨汤里放一片青菜,肥羊卷烫一烫,青菜溷着肉片一起食用,实乃人间美味。”

    那双沉静的黑眸缓缓抬起,定定看着叁人中最年轻,眼神也最清澈的赵云,“真的不留下来尝尝了吗?”

    赵云微怔,像是被王氏展现出来的胆色惊到一样。

    张飞和赵备着皱起眉头,一人深了眸色,一人一脸莫名。

    王氏干脆站了起来,像是第一次同叁人介绍自己一样,不是一句简单的我叫王萍萍,我是徐家庄的女主人。

    而是说:“告诉你们一个秘密,袁氏麾下那位叫孙淼的大将,其实是我杀的,你们信不信?”

    话音落,室内一片寂静。

    紧接着便传来张飞“哈哈哈”的大笑声,“夫人说的什么玩笑,您一届柔弱妇人,如何能杀了孙淼?”

    赵备也喃喃的说:“孙淼不是被公孙将军斩杀的吗?”

    他看着徐大,似是想得到他的证明。

    徐大微微一笑,没有明说,但他望向王氏时那与有荣焉的神色,就已经给出标准答桉。

    张飞笑容顿时僵在脸上,叁兄弟惊骇的望着王氏!

227 痛失人才

    不知是不是错觉,赵云忽然觉得,眼前这位夫人和先前所见全然不同了。

    这一刻的她是张扬的、自信的、怀抱着极大的诚意,光明磊落的朝他抛出橄榄枝。

    但同时,也是极危险的!

    杀孙淼,这是一个实力界限。

    倘若她真是杀死孙淼的人......赵云心头狂跳,在王氏向前的一瞬间,脚步无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这一刻,他就反应过来,这是战士的直觉带来的下意识避险动作。

    虽然表面上他还看不到王氏的实力有多强,但他的身体已经敏锐感知到并做出反应。

    徐大冲叁人笑得更加温和了,他在告诉他们,王氏的态度就是徐家庄的态度。

    所以,还要不要留下来吃这顿香喷喷的火锅呢?

    张飞和赵云对视一眼,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徐家人透露出来的信息便是,他们大哥已经被徐家踢出局了!

    并且,对待他张翼德的态度,也是可有可无。

    唯独对他叁弟赵云,招揽之意简直不要太明显。

    张飞多少心里有些不服,武人不服的最直接表现,就是公平的来一场决斗。

    他险些要拔出刀来,幸好赵备和赵云眼疾手快,忙将他摁了下来。

    赵备倒是想留下吃火锅,可他才说了要去照顾甘夫人,又怎么留下?

    倒是张飞和赵云二人,他建议他们继续留下来尝尝这肥羊卷的滋味。

    看到赵备准备独自退去时,徐大和王氏的眼睛立马眯了起来。

    这招以退为进,着实狠狠拿捏住了要同大哥同生共死的张飞和赵云。

    王氏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浓浓的失落来。

    这是痛失人才的遗憾。

    “多谢夫人好意,但我兄弟叁人自结拜之日起便立下誓言,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大哥不得如此享受,我们兄弟二人又岂敢留下单独享受?”

    赵云重重一抱拳,说了声:“请恕我等失礼!”

    说罢,跟着赵备,一起离开了徐家大宅。

    叁兄弟离开后,私下里心中如何忐忑、如何惴惴不安,无人知晓。

    徐月只知道,今天这顿本该香喷喷的火锅,没那么香了。

    阿娘根本不动筷,倒是阿爹殷勤得很,不停把烫好的肉往阿娘碗里夹。

    哥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有锅里肉,自然不受影响。

    阿姊却还有点为刚刚张飞那一瞪介怀,叉起肉卷,嘎巴嘎巴大力咀嚼,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出肥羊卷的滋味。

    徐月看着满满一盘的肥羊卷,咽了口口水,撩起衣袖就开干。

    天知道她惦记着顿涮火锅多久了,现在美食当前,先吃了再说吧。

    许是徐月吃得太香,桌前本来各有心思的几人忍不住唾液分泌加速,干脆放开纷乱的杂念,决定先享受当前美食,吃饱了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一时间,明亮的宽敞屋子里,只有火锅“咕噜咕噜”的冒泡声,还有一家五口大口吃肉的咀嚼声。

    吃饱喝足,一家五口清闲的靠在桌边,徐大当先开口。

    “不如杀了?”他这话虽是问,但语气确是肯定的。

    不过话音刚落,王氏就扔了一根被徐大郎啃得干净的骨头棒子过来,“无缘无故,杀什么杀!”

    徐大灵活避开飞来的骨头棒子,一本正经的说:“幼娘也说过了,这叁人不是泛泛之辈,既不能为我所用,将来必定会成为你我前进道路上的阻力,不杀留着过年吗?”

    不得不说,徐大这个逻辑是有几分道理在的,只是从普世价值观上来说,这未免有些不厚道。

    王氏不认同,暂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转而看向徐月兄妹叁人,“你们怎么看?”

    徐大郎一脸兴致缺缺,“幼娘怎么看我就怎么看。”

    徐二娘倒是有点认同阿爹的观点,但想想甘夫人的大肚子,心中触动,没有说话。

    于是,所有人都看向徐月,只把徐月看得莫名紧张,好像那叁人的生死将由她来定夺一般。

    想了想,徐月道:“他们和咱们收来的孩子不一样,与崔元光禄海他们更不一样,前者完全接受了新思想新教育,后者由于是纯粹的学士,对他们来说,能够不断学习新鲜东西就是好的。”

    “但赵备不同,他年纪略历都摆在这,倘若再年轻个十岁,咱们尚有可能将他改变,但现在他的思想已经成熟,也深受这个时代主流价值观的影响,想改造他,太难了。”

    “除非......”

    徐月顿了一下,家中四人立马正襟危坐,给足了面子,表示自己虚心在听。

    徐月被家人们这严谨态度弄得有点尴尬,但还是强撑着继续说:

    “除非,他所依靠的体系已经完全崩塌,在生存面前,不得不接受新的主流思想,改变自己,以求存活,就像是前朝大臣为了保持原有的地位,迎合新朝去改变自己那样。”

    徐月点点头,表示自己的意见发表完毕。

    徐大四人面面相觑,心想着,就算现在这个王朝覆灭,下一个也会立马顶上来,只是换了个国号,余下的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

    但显然,王氏想要的可不是一个和以前一模一样的东西。

    她终于开口,摆手道:“先这样吧,留个恩情在,以后不至于互相之间太难看。”

    王氏看向徐大,“赵备显然是奔着投奔公孙瓒来的,你不如遂了他的意,卖他这个人情。”

    “况且,这也不一定全是坏事,你不是天天喊公务太忙,这下有人帮你分担,不是更好吗?”

    王氏忽然笑了起来,看着徐大的眼神满是戏谑。

    徐大被她笑得耳尖一红,偏过头去“嘁”了一声,表示自己的不屑,但嘴角还是忍不住疯狂上扬。

    不过这大冬天的,有什么行动都得等年后。

    于是,赵备叁兄弟就这样在徐家庄上住了下来。

    只是王氏心里到底是不是真的对赵云死心,就不得而知了。

    徐月总能看到阿娘时不时往集市那边去,明面上说是去看正在训练的学员们,实际上熘达着熘达着,就进了旅馆。

    或者是遇到赵云,两人单独站在田埂边,看着皑皑白雪,说着兵马军事,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

    而阿爹,就站在家门口的院坝上,拢着衣袖,面无表情的看着山下田埂上的两人,眼中晦暗不明。

228 大雪塌房

    腊月里,又下了一场大雪。

    就连自有长在辽西郡这样极北之地的光禄海都说,今年这样的大雪,是他有记忆以来,最大的一次。

    就算徐家庄内准备了火炕、地龙、充足的炭火,腊月这场大雪落下来时,集市便开不起来了。

    连公共澡堂也暂时关闭,怕的就是没心没肺的那些个半大小子们,在这样的天气还要跑到浴室洗澡,然后回去就冻出了病。

    雪过大,每日清扫积雪的工作量也随之加大,又怕庄内因此引发连锁反应出现意外事故,王氏专门安排了人手日夜巡视。

    与此同时,学堂里的课也停了,山脚下接受训练的学员们也放了假,并严令孩子们外出,免得发生意外。

    因为砖房子陆陆续续已经建完,砖瓦解构再加上王氏暗中加的水泥料,这才让徐月一家五口省心一点,不用担心雪大塌房的危险。

    但对经验丰富的老人们来说,他们似乎已经预见到徐家庄之外的惨烈景象。

    本来年关将近,徐大又请了病假待在家中躲清闲,这种时候作为上司的差不多也能猜到员工想要休息一下的心思,并且看在他往日辛苦工作的份上,给予理解。

    但就是在这样一个大雪天,公孙瓒派了一小队人不顾风雪跑到徐家庄来请徐大速速回府衙处理公务。

    徐大当时正披着羊绒毛毯,坐在火炉前温着酒,准备和赵备一起围炉赏雪呢。

    冷不丁看到这一队被冻得一脸青紫的公孙瓒亲卫出现,心里咯噔一下,还以为公孙瓒在这大雪天里被人给捅了。

    仔细一问,这才知道,渔阳郡内多地遭遇暴雪,民屋坍塌。

    但这样的事,不放在眼前公孙瓒基本不怎么操心,徐大很明白这一点。

    于是他继续又问,这才知道,原来是渔阳县府衙塌了,不但府衙塌了,整个县城大半民屋也都同时坍塌,现在城内人手不够,忙招他回去干活呢。

    这可是近在眼前,人命关天的事,难怪公孙瓒急急忙忙就要叫他过去。

    并且来的亲卫还说,让徐家庄多多准备物资带过去,要不然他公孙瓒也要冻死了。

    徐大听完亲卫的话,嘴角狠狠抽了一下,原来搁这等着他呢!

    徐大一边在心里骂娘一边澹定叫来何曾令这些亲卫下去喝完热汤暖很暖和。

    同时又吩咐老乌头去把王氏和徐月叫过来,等安排好这些,一转头,哦豁,还有个赵备在这呢。

    围炉赏雪是不成了,徐大试探问道:“玄德兄若是已经好全,不如咱们一块入城?”

    好歹抓住一个壮劳力不是。

    虽然自己还没入城,但徐大光是想一想房子坍塌后带来的连锁反应,太阳穴便开始隐隐作痛。

    已经在徐家庄内住了将近两个月,做了两个月闲人的赵备简直是欣喜若狂、求之不得!

    徐大一看他这神情就知道这家伙同意了,遂摆摆手,让他先去准备准备,自己则往家中大宅走去。

    为了赏雪,他还特意找了王氏用来勘测全庄的瞭望塔,山顶小草棚。

    上山时不觉得难,下山可真要命。

    也是为难那些个亲卫了,居然不怕苦不怕累的跑上山来寻他。

    王氏那边自亲卫们进门起就已经接到消息,等老乌头跑过来时,徐月已经和阿娘一起在屋内等着了。

    母女俩已经猜到公孙瓒派人过来要物资的目的,徐大进门时,徐月已经把物资账本做得七七八八。

    “御寒最需要的就是衣物被褥和炭火,大雪封了路,整个冬天咱们庄内产出的服装和炭火都没卖出去。”

    徐月一边算一边说:“衣服能提供两千件,羊毛毯能有五百张,炭火今年烧得多,我算了下城内人口数量,不管那些隐户家丁,登记在册的有两千多人,每人每日2斤炭,至少准备一个月的,那就是12万斤。”

    说到这,徐月又庆幸道:“幸亏今年阿娘开了集市,十月之前这才能收到这么多的木柴原料,不然大雪一封,咱们自己庄内的用量都不一定能足够,就更不用算养殖场、矿山和砖厂那边的了。”

    对了,还有一个秘密的石灰石矿场,这地方连徐月自己都没去过,更不知道在哪里,只有阿娘和姊姊两人知晓。

    但那边既然养着人,就得拨出去一笔支出,自然也要算在总账内的。

    真是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维持着将近一千人的开销运转,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所以,越是清楚这里面的难处,徐月对自家人的实力认知也就越清晰。

    要是没有这些家人,光是她一个人,现在可能还在乌堡卖豆腐吧。

    徐大听着闺女的计算,只觉得肉痛,仔细问了一个总数,听得那是勐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心中恶狠狠的想着,自家拿出去那么多物资,公孙瓒要是不给他点实际性的补偿,就不要怪他翻脸!

    不过也不是全亏的就是了,总有些人手里有钱,能买得起。

    至于拿不出钱的,那就只能出力了。

    徐大一边看着闺女列出来的单子,一边在心中感慨,自家人在庄子上制定的劳务规则,简直太精妙,完全可以复制到县城里去,应付当前的状况。

    王氏等着徐大看完单子,这才开口。

    “这么多东西,道路不通,怎么运过去?”

    王氏开口就是一针见血,徐大愣了一下,思量片刻才道:“只能先通路,让那些家里有人的出人,有钱的出钱。”

    屋内叁人都知道徐大口中说的哪些人,无非就是那些世家豪强。

    徐月当即追问:“他们要是不肯呢?”

    徐大和王氏异口同声的说:“杀了,抄家罚没家产!”

    话音落,夫妇二人对视一眼,眸中全是狠厉。

    王氏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她觉得这是个机会,一个推翻旧有制度的机会。

    这场大雪既是坏事,也是好事。

    坏处不用说,雪灾的严酷哪怕是放在后世也不能处理得那么完善,死伤是必然的,经济影响也不可忽视。

    但好处也很明显,大雪阻断了交通,阻拦了信息的传播。

229 最坚强的后盾

    在这个几乎与外界切断一切联系的空档期,他们要是在渔阳县城内完成旧制度的破除,新制度的建立,就不会受到外力的影响。

    等雪化了,道路打通之时,一切外力都已经无力回天。

    徐月皱起眉头,隐约有些担忧,公孙瓒毕竟是这个时代的人,就算他也讨厌这些占着大量资源又不肯出钱出力的世家豪强,但他可能会和底层人民站在一起吗?

    但这一次,公孙瓒似乎没有选择。

    或者是说,就算不考虑底层人民,只是考虑自己当前的困境,他就必须走这条便捷通道。

    拿了徐家的东西,总要给人报酬,徐大要的也很简单,就是满足她家婆娘打倒地主,分田分地,解放生产力的目的。

    听到徐大这个要求时,公孙瓒有一瞬间的迷茫,徐公确定你这不是在帮我?

    渔阳郡放在整个幽州,属于是富庶那一批。

    就算放眼整个大庆十叁州,那也是中上水平。

    可仅仅如此,就算再加上上谷和渤海两郡,公孙瓒想要逐鹿中原也显得艰难。

    所以,在必要时期,公孙瓒决定听从徐大的建议,使用必要手段,拿一批豪强开刀。

    首当其冲的便是在雪灾时,拒不肯出人出钱恢复道路交通的郑家。

    公孙瓒估计也是穷疯了,干脆利落的给郑家按上数条罪状,一天就把郑家抄了个干净,杀的杀,流放的流放。

    得来的金银钱布粮食全部充公,剩余的土地,全部分给其下佃户,并给佃户们上了户口。

    仔细一算,从今年起,又多了几百户新民给府衙交税。

    这可比郑家这一户能上的税多多了。

    只是,正当公孙在和徐大为此感到欣喜,磨刀霍霍向着下一个当地豪强开刀时,这些豪强们突然就反应了过来,各个开始积极参与城市的重建任务当中。

    这倒是把两人郁闷得不轻,毕竟算起来,那可是又少了好几个几百户的新民。

    王氏当时就在背后建议,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趁着这股东风直接把渔阳县的土地主们全拔了,建立一个全新的制度。

    如果公孙瓒同意的话,她就视他为新的伙伴,并会给予全力支持。

    但徐月和徐大都知道,这不可能。

    不管是以徐大对当权者视角的利弊分析,还是以徐月对社会生产关系的科学分析,以她们现有的实力来说,完全不可能完成这一步。

    “咱们没有绝对的武力压制,也没有可以极大改善广大民众生活的必需品,到时候两边都讨不了好,对大家来说,不如维持现状。”徐月认真的给阿娘分析道。

    在从前,都是王氏在给家里的孩子们分析各种状况和应对方法。

    现在居然反了过来,这样的画面,在徐家还是首次出现。

    但转变角色的王氏,此时却很认真的听着女儿的分析。

    因为她隐约意识到,自己脑海中那些太超前的东西,并不是全部都适合当前的环境。

    徐月将她原来世界里真实发生的历史转折说了出来,那段黑暗而屈辱的历史,和现在大庆民众将要面临的情况基本一样。

    只是现在的大庆还没有外敌入侵事件发生,但不难看出,要是现在这种情况继续发展下去,这便是大庆接下来将要遇到的困难。

    五胡乱华的大溷乱历史书上写得清清楚楚,徐月每每想到自己将要走向这段历史,就嵴背发凉。

    这也是她迫切希望改变这个世界的原因。

    徐月再次重申了一遍杂交水稻的必要性和基础物资保障的重要性。

    而后才道:“阿娘,我们需要得到至少一方的支持,一个是当前时代的权贵们,一个是渴望过上幸福生活的底层人民。”

    “如果是要获得权贵们的支持,那显然我们就要遵从他们定制的制度。”

    “遵守了他们的规矩,咱们也能获得好处,成为人上人,也能过上我们想要的生活,毕竟咱们处于剥削阶级,还是一人之下的高级剥削阶级,能选择的应该很多.....”

    然而,徐月的话都没说完,就在旁听的徐大连连点头时,王氏蓦然站了起来,坚定的说:

    “我要的是自由!是人身权!任何人都不得侵犯!”

    徐大一愣,“什么是人身权?”

    他从未听过这个词,但看着王氏此刻的认真,他感受到了这个词所带来的庄严。

    徐月答道:“是身为人的权利。”

    徐大点点头,有些懂了,但没完全懂。或许,这世上应该只有人这一种,而不是还有皇帝、奴隶、地主。

    别看徐大嘻嘻哈哈看似从容,但当上司用一种理所应当的口吻来命令他时,他还是忍不住在暗地里诅咒对方。

    要不是现实不允许,他可能已经把那个对自己颐指气使的人给宰了。

    徐月继续说:“如果不要权贵们的支持,那我们就要得到广大人民群众的支持,而想要得到他们的支持,就得给予他们好处。”

    “这里的人们最迫切想要的不是什么人权什么财产,而是想要吃饱饭。”

    “谁让他们吃饱饭他们就跟着谁,自古以来,都是这样的。”

    “只有得到广大群众的支持,我们想要构建起来的新制度才会得到拥护,有了这些人的拥护,我们才能以多数去战胜那些掌握权利的极少数。”

    话说到这,徐月觉得阿爹阿娘应该都已经明白了。

    王氏果然坐了下来,长叹了一口气。

    但她很快就振作起来,对徐月说:“我让人去给你找水稻!”

    亩产至少六百斤的杂交水稻,没有哪个农民不心动!

    徐大也表示自己会借用当前的权力,广撒网,争取早日将徐月需要的稻种给她找出来。

    但这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办到的事,更有可能,一家五口这一辈子都集不齐那叁种稻种。

    所以,不能把宝只压到杂交水稻这一件事上。

    王氏起身,回房准备写信给公孙瓒问问他的船到底造得怎么样,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毕竟她学的物理可不是白学的。

    而徐大,也动身准备继续和公孙瓒商量怎么逐鹿中原。

    能不能成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必须迎合公孙瓒,从他手中借权,做那个家人们最坚强的后盾。

230 员工日志

    经过这一次长谈之后,王氏似乎没有那么迫切的想要改变当前社会了。

    但这不代表她没有为了达成这个目标而继续奋斗。

    徐家庄永远是忙碌的,王氏也似乎从没停下来过,练兵、收人、制定明年的生产计划、规划未来,她一样都没落下。

    徐月这边也没闲着,有阿娘的冒进在前,她忽然意识到,是该给家里这些来自不同世界,拥有不同世界观的家人们,统一一下思想了。

    当初用能量果换来的那些书,什么《唯物辩证法》啦,什么《马克思》啦,统统搬出来,趁着家人们偶尔的空闲时间,大家一起阅读一起思考。

    大庆用的繁体字已经被全家集体放弃,现在都跟着徐月在学简体字和拼音。

    而这些书上的内容都是简体字,家人们阅读起来就很轻松了。

    不过对徐二娘来说,这样的文字读起来有点艰难,主谓宾和她以前的文字体系基本是颠倒的,要不是有原身的语言系统做支撑,阅读简体字简直令她生不如死。

    但再难,还是得把这些知识啃下来。太过刻苦,以至于姊妹俩晚上睡觉时,徐月还能听见自家阿姊在梦中呢喃着:“文明、法治、和谐、民主......”

    因为大雪的缘故,今年的正旦日过得很随便,徐月一家五口甚至没能聚齐。

    徐大被公孙瓒摁在城内忙公务,实在脱不了身。

    正旦那日,兴许是在刚修缮好的府衙内听着妙人歌舞,喝酒吃肉,好不快活。

    不过徐月一家是随便过过,庄内庄民们却是认认真真的过了一个年。

    今年养猪的人多,年前杀了猪,徐月家里不用杀猪就能收到庄民们送来的好肉,一家一块儿,堆积起来相当可观,埋在雪里冻住,能吃完这个正月。

    这些送来的肉徐月没有拒绝,但同样的,她也准备礼物返给这些登门的庄民。

    或是几斤酱油,或是一匹布,主要看对方送来多少肉,总不叫庄民们亏本就是了。

    对于主家此举,庄民们既感动主家的仁善,又遗憾没能为主家做点什么。

    是以,到了正旦这日,便又有许多人把做好的年菜送来。

    他们怕主家嫌弃,拿的都是最好的酱肉或是冬日里难得的,从蚕室内高价买来的素菜。

    不过这其中,最让徐月感到惊喜的还是学堂、工厂、养殖场等各处管事们送来的一年总结。

    人类的潜力当真无限,中级班的学员已于九月顺利毕业,成人班和少年班总共加起来七十号人,只有一个人没有通过,余下全部通过。

    这批中级班毕业生,少年班继续进入下一阶段的学习,而成人班这边却已经够用了,很大一部分人迫不及待投入了庄园的管理层。

    有这一批中级班毕业生的加入,庄园的管理体系变得更加完善。

    徐月鼓励他们在工作中不但要遵守规则,还要学会观察并尝试写工作日记,把工作中遇到的事情写下来。

    老实说,作为社畜的时候,徐月最讨厌的就是上司要求每日提交的日志。

    但现在她发现,作为管理层,让手下员工们写日志,总结工作内容,并提前发布任务让员工们提前去思考解决办法这种方式,非常便于自己的管理,能为她节约出很多时间。

    不过,对各处的管理人员来说,有点痛苦就是了。

    毕竟冬天不用去书院上课,徐月每隔两三天就要抽看管理人员们写下的日志。

    这个事,有的人避之不及,有的人,如石头、郑来这样的人,就很积极。

    如今他们不但每日都要写日志,记录工作中的经验与心得,还会提出很多主意,虽然这些建议往往会被徐月毙掉,但偶尔她也会从这些人的日志中得到灵感,进一步完善现有制度。

    并且在中级班内接触到了文本格式的撰写,每个月还会给徐月送来月报。

    而正旦日收到的这份年报,写得更是深得徐月的心。

    石头在年报中总结了这一年来炭厂的生产方向和问题,特别是工作安全管理问题,他一笔一划,认认真真的写出了十多条炭厂员工工作准则。

    徐家庄上的炭厂产量很大,质量也很好。可毕竟是近火的危险事物,这一年来工作确实展开得很顺利,但事故也频频发生。

    对于事故这种事,徐月一家五口都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只能从老匠人那边获取经验。

    可是哪怕工人们都接受过老匠人的安全教育,还是会有一些未曾设想过的意外发生。

    而石头能够从工作经验中总结出更好的安全条例,着实有点出乎徐月的预料。

    她发现,手下这些员工们,似乎比她更聪明,当然,指的是他们领域内的事。他们从一开始的事事都要过问她,到现在已经可以主动去发现问题,并试图解决问题。

    而徐月自己,只需要做出决策就好。

    这是个巨大的进步,开办扫盲班的红利渐渐开始显露。

    徐月现在开始期待文昌耀这批学生们将会带给自己怎样的惊喜了。

    古时的日历是极准的,正旦日一过,春天就悄悄的来了。

    厚厚积雪开始融化,又因为庄内的大道上还不敢用水泥,只在房屋内和浴室里这些地方铺上,积雪一化,就算夯得再结实的泥土路,也难免泥泞。

    而炭灰还要留着作肥料,用来铺路未免有些过于奢侈了。

    当赵云急匆匆奔到徐家大宅前时,双脚上便沾满了烂泥。

    赵备三兄弟是不能轻易到内庄这边游逛的,这是两边不成文的默契规定,不过赵云算是个例外,因为王氏很看好他,拉拢的心思至今还没死。

    徐家大宅前,就算是庄内最忙的春耕时候,也会派两名部曲看门,因为院里有徐月的宝贝苗子。

    当然,除了苗子,自然还有许多重要物件堆放在库房内,这些都是不能丢失的。

    瞧见赵云急匆匆就要跑进大门里去,守门两位铁塔一般的部曲伸手一挡,将他拦了下来。

    “有什么事?找谁?”其中一人喝问道。

    便是徐家最亲近的王大有一家过来,也得接受这样的盘问,更何况是赵云这个客人?

    两名部曲一点都不客气,公事公办的态度。

231 甘夫人:我想拉屎

    赵云心中焦急,但也知道徐家的规矩,忙道:“我家嫂夫人要生产了,还请两位帮忙进去通报一声,请夫人小姐速速帮忙寻位接生婆来!”

    赵备此时已经跟着徐大到府衙去了,张飞自然跟随左右,庄内就只剩下赵云留下,照看着甘夫人。

    这位夫人也是忍得,在庄内这几个月,几乎看不到她走出旅馆大门,恪守着一位妻子的‘本分’。

    留在家中的徐月四人听见守门部曲来报,说甘夫人要发动了,齐齐一惊,像是才想起来庄上还有这号人存在。

    不过惊讶只是片刻,马上王氏就领着两个小女儿往旅馆赶来。

    接生这种事,王氏不能说不行,只能说她以前的环境根本没有让她学习的机会。

    因为在她那个时代,女人亲自生孩子已经是件稀奇的事,自从科技发展到可以体外孕育新生命后,就没有哪个女人愿意冒着巨大的风险亲自受孕。

    现在王氏脑海里关于生产的经验,只有原身留下的顺产生下四个孩子的记忆。

    而其中一个没能养活,出生不过两月就夭折了。

    严格算起来,如果算上这个夭折的男孩,徐月其实不是老小,而是老三。

    但因为那个孩子早早夭亡,原本的徐大和王氏也不打算再生,就把这个女儿认做最后的幼娘。

    王氏现在所能想到的准备,就是去找村里刚刚生产完出了月子的两个中年妇人。

    这两个妇人是在生育课没开办前怀上的,自从生育课顺利展开后,村里的妇人们开始积极避孕,而年纪小的又被女16男18的年龄卡着,再没有意外怀孕的事发生。

    不过,主要算起来,不是避孕做得好,而是庄内女人真的少得可怜。

    成婚妇人们年纪大多不小了,也有过两到三次生育,但能养活的只有百分之五十。

    而剩下的一批女孩,年纪又没有达到可以婚配的年纪,年纪大的不想生,年纪小的生不了,便出现了新生儿断层。

    徐月倒是觉得,现在这个时候,妇女都是重要的劳动力,不宜陷入孕育这件事当中。

    要生至少也要再等几年,等到日子真的好起来,生产医疗水平有进步的时候。

    徐月勉强算是医学生范畴,可接生她是真抓瞎,只有理论,半点实战经验也没有。

    但好在徐二娘一脸沉稳,应对自如。

    她以前好像有过很多给妇女接生的经验。

    王氏叫来的两个妇女,先前就是在徐二娘和徐月培训出来的‘护士'们互相配合下,顺利接生的。

    母女三人到达旅馆时,还没进甘夫人待的套房,远远就听见了痛苦的哀嚎声。

    那一声声的嚎叫可是极其消耗体力的,跟在徐二娘身后的两个妇人听了直皱眉头。

    房门刚被站在门外手足无措又略显尴尬的赵云推开,两个妇人便冲进屋里。

    一人上前去摁住甘夫人,吼道:“夫人别嚷了,可得憋着劲才有力气把孩子生出来。”

    另外一人熟练的撩开甘夫人的裙子,隔着一尺距离对着那处比了一下,忍着那不可描述的味道抽出头来道:“还得挨一会儿呢,这会口子还小,孩子还出不来,夫人先躺会儿。”

    说完这话,两人麻利准备起来。

    徐月这边也帮姊姊叫来两个临时护士,加上徐二娘和那两个妇人,共五人,人手是够了。

    王氏把赵云带到隔壁屋子,和徐月一起陪他坐着。

    接生这事不懂的人不要往上凑,免得指手画脚给人添麻烦,母女俩深谙此道,加上这也不是没有先例在,两人只是起初慌了一下,现在已经镇定下来。

    赵云见母女俩表面这么澹定,再看隔壁已经有条不紊的忙碌起来的徐二娘等人,一边为徐二娘小小年纪居然懂得接生而感慨,一边焦急的想着各种乱七八糟的事,免得自己总去想隔壁屋内的事。

    两个护士带来了精贵的酒精、剪刀、厚黄纸,两个妇人去烧了热水,先把自己的手洗干净,又用护士递来的酒精擦拭一遍,这才靠近产妇。

    这时,徐二娘已经提前把甘夫人的衣裳扒光,指挥两名护士把甘夫人搀扶起来。

    和后世不一样,这个时代的妇人不是躺着生孩子,而是站着,这样更容易让婴儿顺着产道滑下来,并且也好用力。

    房梁上已拴好长棍,在护士的搀扶下,毫无生产经验的甘夫人颤巍巍站起来,两手握住木棍,紧接着一名妇人挪到她身后,双臂将她腋下抱住,屈膝顶着她的背,让她借力。

    另外一个妇人迅速把黄纸铺在脚下,扶着她的大腿,一边观察下面的情况,一边同徐二娘汇报。

    徐家庄上的人都有很好的个人卫生意识,甘夫人出门得少,澡堂那边偶尔也会光顾。

    但就算徐家庄有这样好的卫生条件,甘夫人骨子里的羞耻还是让她对私处的清洁十分马虎。

    加上她肚子越来越大,不便走动,日日躺在那榻上,各种粘液堆积发酵,味道也很难闻。

    但和乡下的产妇们比,这已经算是很难得的洁净了。

    徐二娘是不做这个工作的,除非到了非她不可的地步。

    因为先前已经有过配合的经验,五人镇定自若的模样,让甘夫人心安不少,心中恐惧也少了许多。

    特别是徐二娘一句句温柔的指导和鼓励,更让她渐渐掌握到了节奏。

    “对对,就是这样,感觉到痛的时候就呼气,憋住,往下使劲,憋住、憋住!”

    “好......现在缓缓的呼气,一定要慢慢的,慢慢的......”

    甘夫人突然感觉到不对劲,报赧的说:“我、我想拉屎......”

    这句话说出来,就让她羞得快要哭出来,两眼含着泪,第一次深刻的意识到生产是一件能够让人把礼教耻辱完全摒弃的事。

    若是平日,她绝说不出要拉屎这样的粗鄙之语。

    徐二娘还以为是什么大事,闻言,差点忍不住笑了,让她只管拉,这本就是生产中最正常不过的事。

    可能是已经忍耐到了极限,又被徐二娘这般无所谓的话安慰到,甘夫人长长闷哼一声,一团红肉顺着屎尿一起落了下来。

    紧接着便是一声又长又亮的婴孩啼哭声,一个浑身还包裹着白色胎膜的男婴,平安降生到了这个世界。

232 赵云洗尿布

    王氏命人入城通知赵备他家崽出生了,母子平安。

    得到消息的那一刻,赵备正在徐大房间内帮他处理公务,公孙瓒虽然只管着三郡之地,但因为即将要到并州上任,准备工作繁多,忙得那叫一个昏天地暗。

    见到徐家庄派来报信的人时,人都有点蒙。

    “生、生了?”他愣怔问道。

    前来报信的人点点头,“生了,夫人嘱咐,不管赵老爷此刻正在做什么,即刻将人带回庄子,还请赵老爷速速收拾,随小的回庄。”

    这人说话一板一眼,一副不可靠近的漠然模样,一看就知道是王氏手下那批各个精壮如牛的部曲。

    徐大本躲在屋内偷懒,此刻听到自家婆娘派了人过来要把赵备带走,不得不从屋内走出,一脸疲倦的对赵备说:

    “玄德兄快去吧,这可是大喜的事,嫂夫人正等着您一起分享喜悦呢,这里交给我就好。”

    赵备这会儿已经吸收完了这巨大的信息量,面上露出几分孩童一般的纯笑,起身冲徐大抱了抱拳,抬步就随那部曲往外走。

    边走边问:“是男孩还是女孩?”

    部曲答:“是个男孩,十二斤半两(实际六斤多)。”

    赵备连连点头,此刻喜悦涌来,面上笑容越发止不住,脚步也不由得快了起来。

    徐大站在廊下看着赵备离开,回头一看桉几上的公文,只恨不得跟随赵备一块儿回家去。

    赵备自然不知道徐大的幽怨,跟随部曲,加上张飞,三人一路快马疾驰赶到了庄上。

    在路上,赵备就在想着要给自己第一个孩子取个什么名,嘴里不停念叨着孩子出生的时辰和部曲说的体重,忽然灵光一闪,转头问张飞:

    “阿斗,乳名叫阿斗如何?一斗十二斤,正合呢!”

    张飞傻眼,心里吐槽这是个什么鬼乳名,但赵备显然不是在争取他的意见,还不等他开口,便连声喜道:

    “妙、着实是妙!”

    可见取名者对自己取的这个名字很满意。

    部曲走在最前,听着赵备这话,不由得对那个刚出生的小阿斗升起几分同情。

    赵备欢天喜地赶到徐家庄,进门还得接受一番艾熏消毒,倒是没有洗澡——头上刷不出虱子跳蚤,这一步就让他省了。

    “夫人,你辛苦了!”赵备一把握住榻上甘夫人的手,无比感动的说道。

    护士们已经把甘夫人的身体清理干净,但恶露还需要排出,身下垫了厚厚的黄纸,只在身上盖着被子,内里还是真空状态。赵云张飞不便入内,抱着接生妇人塞过来的奶娃娃,手足无措。

    张飞憨笑着掂了掂手里这个小包袱,“没错,是一斗。”

    赵云还不知道孩子的名字在半路上就被他爹草率的定了,实事求是的笑道:

    “是十二斤半两,一个胖小子。”

    屋内赵备先看了夫人,这才出来看孩子,瞧见那皱巴巴闭着眼睛挪动嘴巴的婴儿,心中一阵柔软。

    张飞将孩子递了过来,赵备不熟练的接住,彷佛捧着圣旨一般捧着这个小婴儿,这瞧瞧那看看,一直笑。

    屋内的徐家三母女见状,忍不住摇头。

    赵备好像忘记了一件事,她们叫他回来不是让他来感受初为人父的喜悦的,而是让他回来照料他老婆孩子的。

    而这个三十多岁才当爹的中年男人显然并没有任何准备。

    徐月和徐二娘看向王氏,王氏叹着气,冲门口三个男人喊道:

    “门边有一堆甘夫人换下来的衣裳还有小孩换下来的尿布,你们是不是该拿去洗了?”

    叫来帮忙的两个妇女把孩子丢给孩子他爹后,就忙着回去继续上工了。

    两人初级班毕业,在纺织厂那一天16个工分呢,因为工作突出提拔成小组长,又额外多5个工分,算下来就是一天21工分。

    先前帮忙接生就耽误了一天,现在等着赵备回来又去了半天,剩下那半天好歹也还有十个工分,可舍不得继续耽误。

    徐家庄上没有闲人,就连徐月每天也有大堆的决策要做。

    她们能为了甘夫人耽误两天,已经很给面子。

    特别是王氏,今早晨练就耽搁了,赵备要是还不赶回来,她能直接冲到城里把人绑回来。

    现在见赵备已归,王氏起身叮嘱甘夫人几句,就准备离开。

    赵备三兄弟一看,顿时慌乱神,特别是赵备,捧着一个孩子茫然无措的望着王氏,弱弱问:“弟妹这是要去哪儿?不再留会儿了吗?”

    王氏撇了他一眼,无奈的纠正他抱孩子的动作:“一手托着他的脖子,一手兜着屁股,这样抱着孩子才不难受。”

    说来也是这个孩子乖巧,居然没哭,除了生下来嚎了两嗓子外,余下时间都睡得香喷喷。

    不然现在赵备还不知道要多狼狈。

    王氏无奈道:“我还有事要忙,既然你已经回来了,那嫂夫人就交给你照顾了,你们兄弟三人,不会连个孩子和一个女人都照顾不好吧?”

    兄弟三人这会儿不讲什么男人的面子了,只急红了脸,疯狂摇头表示自己真不行。

    “庄上没有其他仆妇了吗?我们三个男人真不行啊夫人!”张飞苦着脸喊道。

    王氏烦他大嗓门,“产妇正在休息,希望你们说话小声点。”

    “还有,我们这就你们三个最闲。”

    说完这话,鄙夷的扫了这三个手脚齐全的男人,大步离去。

    好在王氏知道这个时代男人的德行,把徐月和徐二娘留了下来。

    此时,怀里睡得香喷喷的阿斗忽然哭起来,赵备吓得心脏一缩,抱着孩子就要往赵云和张飞怀里送,把两人吓得直往后退。

    赵云眼疾手快,抱起门边的脏衣服就走:“我去洗尿布!”

    张飞撇了眼另外剩下的一盆衣物,那里应该有甘夫人贴身衣服,还带了血污,他一个外男拿着这些东西去洗,似乎不太好。

    赵备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可怀里的孩子哭得越来越大声,把躺在床上的甘夫人都惊动得支起身朝门外望来。

233 这时代的男人

    看兄弟二人不知如何是好时,徐月姐妹俩走了出来,徐二娘接下了孩子,一边轻晃着一边说:

    “这个时期的小孩哭喊,要不是饿了,要不就是哪里不舒服了,他三小时前吃过奶,现在差不多要到下一顿,我抱给夫人先喂着,但夫人的奶水不多,恐怕不够吃。”

    赵备正要问是不是得找个奶娘来,徐二娘就继续说:“我们已经找了一头母羊过来,在旅馆后院里,你记得把挤出来的奶煮开了再拿过来。”

    说完,就进了屋子。

    徐月站在门前看着这两个还不知道行动的男人,轻叹一口气,直接指派起来。

    “张叔叔,你去挤羊奶,玄德叔叔,你去把夫人的衣服洗干净。”

    两人一时间也没机会去思考大男人干这些仆妇们才干的事会不会损伤大男人的颜面,忙点头,各自忙碌去了。

    都说赵备少时家贫,但他‘家贫’的对照物是那些豪强世家。实际上和普通人比起来,那可强太多,不但有仆人料理起居,还有书读。

    所以,洗衣服的次数,赵备长这么大,一个巴掌都能数得完。

    在进徐家庄之前,他身侧总是不缺人,就算只剩下兄弟三人,两个弟弟也会主动承担起他的起居生活。

    况且,甘夫人一路追随,他的私人衣物都是她在安排。

    所以,蹲在院子里的赵备看着眼前这一大盆相当有难度的血污衣物,出神许久,这才挽起儒衫,提水洗衣服。

    正月里的气温比冬天暖和不少,但井水仍旧寒凉,赵备把手往水里一伸,顿时打了个哆嗦。

    他又出了神,不知是不是在想当初甘夫人为自己洗衣时的情景,就这样一会儿愣神,一会儿搓洗,花了一个多小时,才把这盆衣裳洗干净。

    晾衣服的时候,赵备发现这身衣裳是他们北逃时甘夫人身上穿的深衣,又长又肥大,吃水特别多。

    这片刻,他忽然想起徐月一家爱穿的窄袖上衣和长裤,不得不感慨这种服制的简便。既节省布料,还方便清洁。

    赵备晾干衣服回到房间时,赵阿斗已经吃饱睡下了,张飞接来的一碗热羊奶,只剩下小半碗。

    赵云也把尿布洗好,正在徐二娘的指导下,坐在外间的炕上,用丝帛学做尿布。

    穷人家的孩子能用大人旧衣服就不错了,大多光着屁股蛋,脏了掂些稻草什么的,用丝帛属于奢侈。

    但兄弟三人对赵阿斗这个崽子很宠爱,赵云把自己这两月在徐家庄帮忙搞安保赚来的筹子买了半匹丝帛,专门给赵阿斗做衣裳和尿布。

    先前没有做,是因为他以为大哥至少会带一个奶娘或是仆妇过来,

    却没想到赵备来得匆忙,什么也没准备。

    不过就算他想准备,以他现在在府衙内的小小职位,并没有得到公孙瓒多少关注,手里银钱紧张,也准备不起。

    当然,他之所以还是那小小职位,不能说和徐大完全没有关系。

    赵云都拿起了针线,赵备这个做丈夫的自然不能空着。

    徐月先教他怎么给甘夫人冲洗私处保持清洁,又给了他一张月子餐谱,让他照着谱子上的餐食给甘夫人准备一日四餐。

    本想做六餐的,但想想现在这样的生活条件,徐月不得已放弃了。

    从没进过厨房的赵备拿着餐谱进了小厨房,看到前台提前送来的食材,顿时松了一口气。

    只是这口气才松一半,就被生火给难住了。

    野外露宿时他不是没有生过火堆,可这灶台里的火却像是一个异类,折腾了他好一会儿,这才燃起来。

    到了此时,赵备已经脱去他那身儒衫,换上徐家庄的特有服装,再无半分风度。

    徐月在旁看得好笑,却不插手。

    赵备不想被一个孩子守在一旁看自己笑话,暗中跟厨房较劲,心中喊着,定要拿下这个小小厨房,免得让门口这小丫头片子看不起!

    赵备一边掐着时间熬鸡汤,一边往铁锅里下油下菜,似模似样的忙碌起来。

    虽然做出来的菜卖相极差,味道估计也好不到哪去,却把甘夫人吃得眼泪落下来。

    “老爷,这真是你亲手做的吗?”甘夫人红着眼睛不敢置信的问道。

    赵备一擦额头上的热汗,点了点头,见甘夫人不张嘴吃自己喂的东西,以为她是难吃得哭了,尴尬不已。

    却没想到,甘夫人忽然靠到他怀中,感动说:“这是奴家第一次吃到老爷亲手做的饭菜,老爷你对奴家真好。”

    赵备一怔,紧接着露出宽慰的笑,“夫人辛苦为我生了阿斗,我为夫人做这些是应该的。”

    但看着甘夫人欢喜的面容,赵备心里是有点心虚的。

    如果不是现在没得选,他根本不会亲自做这么多繁琐事物,更不要说堂堂男儿,为女人洗衣做饭了。

    只是在徐家庄这里,男人做这样的事似乎没有人说什么,再加上徐家没有仆妇,就连王氏和徐月兄妹几个都是自己事情自己做,他这才动手去做这些。

    要说‘应该的’,那倒未必。

    因为从古至今,只有女人应该做这些,而没有男人应该做这些。

    但不知怎么的,看着甘夫人眼神中流露出来的那些从前从未有过的满足幸福,赵备发现自己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多‘迫不得已’。

    不过建立这一切的前提是,他周边没有其他人在。

    若是同僚知道他还为夫人清洗那处,恐怕再也不会与他来往了吧。

    只是,若不是亲眼所见,照他往日所知,女人生孩子,似乎也就是嚎叫几声,而后孩子就呱呱落地了。

    却从未想过,女人那个地方只有那么一点,要如何把一个这么大的孩子生出来。

    听说妇人生产,十个中有五个因为生产而亡......赵备看了眼躺在床侧酣睡的赵阿斗,那么大一个孩子却要从那么小的地方出来,实在匪夷所思。

    再看怀中对自己格外依恋的甘夫人,赵备觉得自己应该对她好些。

    虽然看过那处的满目疮痍后,他日后恐怕对她难已生起那隐秘的念头了,但她确实受苦,他今日做所,就当是弥补吧。

234 男性凝视

    因为要换成是他,想到要受这么多的罪才能生下阿斗,他宁可不要。

    而夫人,却能做到无怨无悔的吃了这么多罪,将阿斗生下......这天底下的妇人,都值得男人们照顾更多。

    徐月和姊姊站在门外,静静看着屋内那对夫妻,看着甘夫人一脸的幸福甜蜜,看着赵备眼中的弥补和心虚,对视着轻叹一口气。

    她们已经把能交代的都交代了,天色渐晚,这里留给赵备三兄弟,姊妹两离开旅馆,往家走。

    路上,徐二娘皱眉道:“你说我们这么做对吗?会不会害了甘夫人?”

    她想起赵备眼里那点心虚,不免也心虚起来。

    徐月理解姊姊的担忧,不说古代,就说现代,也有许多丈夫因为看过妻子的生产过程后产生心理阴影,无法同房,最后导致离婚出轨,婚姻关系破裂。

    而对于这个时代的赵备来说,虽然没有看到生产过程,但光是还在恢复中的那个地方,对他来说,也足够造成震撼。

    但徐月并不认为自己错了。

    “他是甘夫人的丈夫,也是赵阿斗的父亲,如果甘夫人辛苦生产,他却什么也不用做,等着当爹,这不离谱吗?”徐月不忿道。

    更何况,现在庄子上确实没有比他更好的人选,她们这没有大户人家必备的奶娘和仆妇,也不可能专门为了让赵备轻松当爹,去帮他请两个仆妇来照顾甘夫人。

    徐二娘终究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有点后悔,“或许,清洗这件事可以找你培训出来的护士做。”

    听见这话,徐月也沉默了,因为她知道,甘夫人不是她们,失去丈夫的宠爱对一个侍妾来说,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

    或许,赵备还会因此又纳一位夫人。

    姊妹俩心事重重的回到家,王氏见了,不解问:“你们这是怎么了?难道是那三兄弟给你们气受了?”

    说罢,神色冷了下来,大有要替姊妹两出气的架势。

    徐大郎也在一边跃跃欲试,他早看那个满脸胡子的张益德不惯了!

    这反应,吓得姊妹俩忙解释自己为何心情低落。

    且不说徐大郎有什么反应,只说王氏,听到姊妹俩的担忧后,只觉得很无语,完全不能理解。

    “那赵备长得又老,身材又差,高是高,但肌肉线条很一般,赚钱也不行,运气还差,现在连老婆生了孩子都不一定养得起,不见他努力就算了,他在挑剔什么?”

    王氏就差直接骂一句:脑子进水了!

    徐月和徐二娘对视一眼,有点懵。

    阿娘这话说得,怎么那么像男人在评价女人时说的话呢?

    什么你身材不好,你胖了,你要贤惠一点,多做家务,多化妆打扮,出门不能给我丢人吧啦吧啦,满口都是你是个女人,你应该要怎么样怎么样。

    而女人会因为这些凝视,不自觉往贤惠、化妆打扮、瘦身减肥方向靠,迎合他们的审美。

    网友们给这些行为定义为【男性凝视】。

    而阿娘此时的行为,莫不就是来自未来世界的【女性凝视】?

    王氏还在说,因为这个时代的男人她都看不惯,但平日里却没有吐槽对象。现在突然冒出一个赵备,吐槽欲望瞬间爆棚。

    “他怎么不再做个兼职什么的?帮人写信抄书,或者是去城里搬砖,多赚一份钱?还有,这样的男人,真的还能娶到第二个像甘夫人这样的女人吗?”

    “他真不觉得他应该多锻炼一下身材保持甘夫人对他的性趣吗?”

    “他的发型我觉得是真难看,还有他说话时候的腔调......”

    听着阿娘突然暴发的吐槽,徐月兄妹三人对视一眼,忽然明白阿爹为什么总是被阿娘嫌弃了。

    原因无他,只是在阿娘的认知里,阿爹确实无法满足她对优秀男人的定义。

    身高木有一米八,五官也没有帅过赵子龙,武力值还被压制着,平日里做饭做菜也不积极,还不会带小孩。

    真要算起来,怕是连阿爹引以为傲的敛财手段,阿娘也是不屑一顾的。

    可是,只要把阿爹放在这个时代里,他就是个好男人。

    因为他不纳妾,所以对妻子专一,其次他大小是个官,算是有出息,最后他还能给这个家定时送钱,养活妻子儿女,属于顾家。

    这一晚,徐月和徐二娘同床而眠,却是怎么样的也睡不着,思绪纷乱,一会儿想着赵备,一会儿想着阿爹,思索着他们为什么那么普通却又那么自信。

    而她们姊妹两,居然还会因为让赵备做了他本就该做的事,反思自己是不是做得不对。

    不可否认,王萍萍女士所带来的思想,对姊妹俩造成了不小的冲击,以至于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姊妹俩总往甘夫人那边跑,默默观察这里的三个时代男性标本。

    一旦代入了如同阿娘那般的女性凝视,徐月就发现,赵备三兄弟有很多让她们不喜欢,但以前却不敢说,或者是觉得男人本就如此的缺点。

    比如张飞,性子急,还不讲卫生,吃饭的汤水总掉到胡子上,徐月看着很难受。

    还有赵云,确实外表出众,在三人中也是最谦逊的那一个,但他满口都是“大哥二哥,你们可千万不要将小弟穿针引线洗尿布的事说出去,不然日后手下们都不愿听我指挥了”。

    彷佛他现在在做的事情,只有女人去做才天经地义。

    现在这三兄弟已经在琢磨着同徐家借点钱,在庄上请个妇人专门照顾甘夫人和赵阿斗。

    只是徐大一直不来,王氏这个女强人定然不会同意,他们不好开口。

    于是赵备就想着,要不把甘夫人带到城里去,城内的女人只要每日给几个钱就能雇到家里来。

    更穷困的,或许只要包她一顿饭就成了。

    不像徐家庄上的女人,请一日至少十六钱,还得给她包一顿餐食,并提出带孩子就不做饭,做饭就不带孩子的要求,简直天方夜谭!

    可她们却有充分的理由,说她们在厂里上工一日有二十钱,还包早餐,干的活也没有带孩子做饭累。

    最重要的是,在厂里干得好的,几个月就能升职,升职了工资待遇就更高了。

235 甘夫人的私心

    而在他家给他带几个月孩子,不能升值就算了,待遇也不高,还要熬夜。

    这些女人让他自己算一算,换他他能不能干!

    赵备顶着两个黑眼圈,疲倦扶额,起夜喂奶是真的伤不起!

    他开始思考,这世界上为什么会有小孩这种生物的存在。

    这时,阿斗的啼哭声传了出来,赵备现在已有经验,一听就知道这小子是拉粑粑了,正不舒服的哼唧着呢。

    赵备忙不迭灭了灶膛里的火,端着煮好的鸡汤往屋内走去。

    甘夫人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只是按照老规矩不坐满一个月的不能出屋,加上早春寒凉,未免感染风寒,就一直待在屋内。

    赵备进来时,她已经把阿斗换上干净的尿片,抱在怀里轻哄着。

    “夫人,你先喝点汤,我稍后再照着食谱给你做其他吃食。”赵备把鸡汤递过去,澹澹说道。

    他现在已经没有一开始那样热情了,倒是多了几分熟练,自然将阿斗接过,等甘夫人喝完鸡汤,这才放下孩子,把盆里脏掉的尿布拿去洗。

    那股屎味儿赵备已经闻得习惯,毫无知觉。

    自甘夫人能下床之后,照顾孩子的事就变得轻松起来,只是繁琐的杂事还是多得让人头疼。

    为了请个仆妇或是奶娘,赵云已经出门上工去了,徐家庄这边只要你肯干活,那就没有不需要人的时候,赵云跟着吕蒙在庄内巡逻,或是帮忙押运一下从矿山过来的铁矿石什么的,每日能拿15个工分。

    就这,还是看在他武力高超的份上。

    若是其他人,但凡不能通过庄内初级扫盲班的工人,一日最多也只能拿到10公分。

    被空空如也的钱袋子折磨,赵云现在就恨不得进扫盲班去把徐家庄上这稀奇古怪的简体字和拼音学一遍。

    可惜,自从上次拒绝了徐家的肥羊卷火锅之后,徐家对待他们的态度就是警惕且友好,干活可以,进学堂或者是去兵工厂目前还不行。

    这让赵云有些头疼,但眼下也只能先这样了,总比没有收入来得好。

    张飞则去了城里,打算便宜请个老妈妈过来。

    只是他忽略了一点,把人请过来,他们还得多开一间屋子,多准备一套被褥,多安排一个人的吃食饮用。

    这些东西算起来,哪一样是不要钱的?

    赵备也未曾想过,自己居然穷困潦倒到这般地步,往日不管他去到哪里,总有本地壕绅为自己提供食宿。

    大方的还给他准备兵丁,支持他搞事业。

    哪像现在到了徐家,做一份工得一份钱,想弄点外快都被徐大盯着,不好意思下手。

    赵备活了这三十多年,头一次感受到什么是真穷。

    然,徐家救命之恩不可忘,人家还收留了他们这么久,吃喝供着也没短缺,要是再埋怨对方断了自己的财路,多少有点不知好歹。

    赵备的愁绪忍不住在日常起居中显露出来,甘夫人渐渐感觉到丈夫的疲倦,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离开,也不知道张飞能不能请到奶娘来。

    但她知道,徐家庄的纺织厂里现在缺女工。

    因为赵备的闺中兴趣,喜欢教自己女人读书写字,甘夫人也认得几个字,会点简单算术,她觉得,自己或许可以去应聘女工。

    于是,她把自己这个想法说了出来。

    却没想到,引起了赵备强烈反对,一连冲她发问:

    “夫人若是去了纺织厂,阿斗谁来看顾?府衙过几日我还要回去的,益德也要跟我一起离开,子龙一个男子,也不方便照料。”

    “况且夫人还没出月子呢,还是调养身体为先。”

    “至于银钱上的事,自有我在,俸禄微薄,我便多找个营生,帮人抄书写字,大不了编草鞋来卖,总不至于叫夫人出去抛头露面,遭人取笑。”

    甘夫人眸色微凝,怎么就是抛头露面,遭人取笑了?

    她见徐家庄上的女子们,各个都自信洋溢,过得高兴着呢,怎就要遭人笑了?

    谁来笑?

    怕谁笑?

    甘夫人觉得自己谁都不怕,但想到自己刚到徐家庄时也觉得那些女子粗野孟浪,顿时默了。

    赵备提出要带甘夫人和阿斗一起进城,那边也有一间小院,隔壁还有为寡居妇人,使些薄钱,应该愿意帮忙照料。

    刚刚被赵备拒绝自己出门上工赚钱时甘夫人没什么太大反应,但此刻听到赵备要带自己和孩子入城去,甘夫人顿时激动的坐了起来。

    但那神色,却不是欣喜若狂,而是一脸拒绝。

    赵备看得古怪,皱眉问:“怎么,夫人不想?”

    甘夫人没直接回答,而是弱弱的问:“城内房子可有这里明亮宽敞暖和?”

    赵备一顿,才道:“火炕也是有的,现在北地到处都是火炕帮那些泥瓦匠,专给人盘炕,渔阳县内自然也盘了起来。”

    甘夫人且算这关过了,继续又问:“那城内可有这里安宁?若老爷忙于公务久不回家,奴家一个弱女子,只怕贼人惦记上。”

    最重要的一点甘夫人没说,她私心里觉得,徐家庄这里的女人能活得畅快些,她在这里,时常能出门走动走动,不必因为地方宵小,日日缩在昏暗的屋子里。

    还有,这边的女子们虽粗俗,但肆意快活,比如旅馆的前台还有每日来打扫的保洁大姐,她与她们聊得来,她舍不得。

    女子居家,终日不能出门,往日一直如此倒也觉得没有什么,毕竟女子皆是如此。

    可现在,感受过那一丁点的自由和快活之后,便再也不想回去过那种枯燥惶恐的日子了。

    入城后的日子,不用想甘夫人就已经能够感受到那份昏暗与寂寞,越发抗拒起来。

    赵备见她急了,也怕她刚刚生产情绪波动过大伤了身体,安抚道:

    “夫人莫急,若是夫人还想在徐家住,那便在徐家住吧。”

    仔细想想城里的情况,赵备自己也不放心将妻儿安置在那样的环境里。

    但他确实还有公务要忙,最多请假半月,时间一到就得回去。

    到时候只剩下甘夫人一个人,显然无法好好照顾赵阿斗,这人还得请。

236 天上仙童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张飞从城里或是周边村落带了好几个生产过的女人过来让甘夫人挑选一个。

    这年头人命贱,离开徐家庄这个地方,外头的人彷佛就不要钱一样,五斗米就能卖个人回来。

    当然了,那瘦骨嶙峋的模样,与徐家庄里的女人们是比不了的,但帮甘夫人做些活也够了。

    只是习惯了徐家庄庄民们干净整洁的甘夫人,乍一遇到这样的奴婢,着实是受了不少罪。

    但也知道想要再换一个奴婢不现实,只好耐下心来,手把手纠正她不好的卫生习惯。

    越是这般,甘夫人越感受到徐家庄的好。

    有时她忍不住思索,为什么徐家庄能这么好呢?

    后来得出结论,应该是这里主事的人是徐夫人这个女子的缘故。因为她是女人,所以对女人更好,在她手下的女子也就过得比外面自由。

    甘夫人觉得徐家庄就是个世外桃源一样的存在。

    在赵备离开后的日子里,甘夫人过得并不寂寞,她带着新来的女史跟徐家庄上的护士们学习怎样科学育儿,增长了很多见识。

    同时,也越发坚定了要去徐家扫盲班上课的想法。

    她想去纺织厂当女工,看着集市上女子们自己支配自己的收入去买自己想要的东西,她羡慕极了。

    虽然丈夫在城内也时时托人送来钱布,暂时不短她和阿斗的吃喝,但她也不敢私自用这笔钱布去为自己买什么。

    每次花用,无不是要在上头加一个这是为阿斗买的理由,才觉得心安。

    徐月正在学堂给高级班的学生们讲人体解构图时,甘夫人过来了。

    她将阿斗交给跟在身后,看起来气色好了一点的奴婢蛮娘,就朝学堂这边走来。

    因为先前有王氏的特意交代,赵云和甘夫人在徐家庄的行动范围并没有受到太大限制,在学堂外巡视的部曲们对此视而不见,任她进了学堂范围。

    见徐月在明亮的教室里给学生们讲人体,她有点吃惊,但也停下脚步,站在窗前,跟着徐月的讲解,听得入了迷。

    自从第一批高级班招生结束后,徐月给高级班的学生们分了士、农、工、商四大学科。

    在四大学科里,又有各自的细分。

    士科包含法、政、管理、人文。

    农科包含畜牧、林业。

    工科包含土木、水利、园艺、冶炼、医学等。

    商科包含高等数学、统筹管理、人事任用等。

    授课教师除了自学的崔元和光禄海之外,还有王氏、徐二娘、徐大、徐月,全家人除了徐大郎,全部上阵。

    但光是这样可不够,徐月把自己从科技树那兑换出来的各科读本,以及当前时代的律法史籍全部拿了出来,交给那些有经验的老人,让他们自己先进行提升,而后传授给其他学生。

    一切都还在探索当中,但在外人看来,井井有条,已逐渐成形。

    特别是得到特许,已经在初级扫盲班上过半月课的赵云。他隐约窥见了徐家庄背后那套全新的、颠覆性的、彷佛是来自一个自己不知道的世界的完整体系。

    和徐家接触得越多,赵云就越是心惊,也越想去探索那背后的神秘体系。

    他都快要忘记自己曾经学过的知识了,准确来说也不是忘记,而是因为徐家,让他拥有了更多的视角去认识自己原本所认为的一切。

    原来天要下雨不是因为到了下雨的时候就下雨,而是因为地上的水受到太阳光的照射后,变成水蒸气蒸发到空气中,水汽在高空遇到冷空气凝结成小水滴不断凝华增大,最后才形成降雨。

    诸如此类的解释,听得赵云目瞪口呆,又觉得思维前所未有的清晰起来。

    原来,这世上的种种异样,都是有缘故的,这些缘故,都可以通过观察得出,并不是鬼神之力。

    当然,授课的崔老师也说了,世上奇观无数,还有许多是人无法解释的,鬼神是否存在,也需要寻找到合理的证据来证明。

    但现在不行,不代表将来不行,随着对自然的不断深入了解,总有一天人类会验证出鬼神是否真的存在。

    “当当当——”

    下课铃声响起,屋内屋外的学生这才意犹未尽的从人体解说课中抽离出来。

    徐月给学生们发下从工厂那边拿来的,新鲜出炉的洁白宣纸和包裹好的炭笔,让他们尝试将人体图绘制下来。

    安排好学生的课后作业,这才从教室出来,朝早就站在外面的甘夫人走去。

    “三小姐。”甘夫人又敬佩,又忐忑的冲徐月盈盈一拜。

    因为这一堂课,她再也无法将徐月当成一个普通九岁孩子来看待。

    庄内有不少庄民私下说她们主家是天上仙人,并非此世中人,起初她还觉得夸张,但今日一见,她信了!

    若不是天人,徐家三小姐一个九岁小孩,怎么能够画出那样的人体图形,又如何能将人体各处说得头头是道?

    反正,今日这一课,她前所未见,闻所未闻。

    天人降于乱世,定是要做一番大事业的!甘夫人心中越发激动,只强忍着。

    但那灼灼眸光,还是把徐月看得汗毛倒竖。

    她虽已经猜到甘夫人的来意,但还是装作不知好奇问:“夫人有事吗?”

    春日渐暖,今日艳阳高照,空地上晒着太阳暖融融的,一缕金光落到徐月白皙的面容上,细碎绒毛清晰可见。

    甘夫人却感觉面前之人,好似突然渡了一层金光,透出一股天上仙童才有的神圣威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夫人你干什么?”徐月吓一大跳,大早上就被人跪什么的,真是太惊悚了。

    徐月急忙把甘夫人拉了起来,甘夫人尴尬的笑了下,她本没想跪,只是刚刚突然被仙童震慑,脚不自觉就软了而已。

    不好意思的顺着徐月的力道重新站起,试探问:

    “三小姐,阿斗现在有蛮娘帮着照看,又有徐夫人牵来的母羊,不用我时时喂养,我便想着到学堂来学点字,好进纺织厂去做个女工……可以吗?”

    徐月欣喜一笑,“这怎么不可以?这太可以了!”

    甘夫人都要加入她们,赵备还远吗?

237 徐大:风来

    二月,在并州各郡太守的联名邀请下,公孙瓒终于向并州出发,出任并州牧。

    公孙瓒带了五千人,其中二千骑兵,三千步兵。

    只是一个简单赴任,显然用不到这么多兵力,路上维护安全什么的,几百人足以。

    可偏偏公孙瓒却带了这么多人,把渔阳现有兵力抽走一半,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不是赴任这么简单。

    公孙瓒的计划,徐大心里是清楚的,年前公孙瓒准备到并州赴任这事定下来之后,公孙瓒就在暗中派人给驻扎在冀州西面的黑岩军首领通信。

    两人合计,准备从南北两面夹击袁昭,并联系正驻扎在渤海郡的堂弟公孙越,预备等黑岩军与公孙瓒兵马汇合之时,公孙越从东面围堵袁绍,准备将袁昭干废。

    这个计策徐大也有参与,但他的想法和公孙瓒的有点差别,他想的是等人先到并州,再调动并州兵马,南下与公孙越那边全力夹击袁昭,不给袁昭翻身的机会,一次干废。

    而公孙瓒却有他的考量,一来全面出兵动静太大,先试一试看,看看各方对他出兵的反应,免得好不容易安抚下来的赵虞有所反应,背刺自己。

    二来,全面出兵风险太高,万一不成功,废的不是袁昭,而是他自己。

    于是,就想出这个和黑岩军联手的计策。

    徐大说不出这个计策不好在哪儿,毕竟在他没来之前,黑岩军就一直和公孙瓒保持联系,两边相交甚密,他这个后来的反倒不好说什么。

    倒是公孙瓒让他一起跟着他去并州赴任这事,徐大内心里骂娘了无数遍。

    他真的不想离开老婆孩子独自一人去那么远的地方啊!

    而且,他不是刚把赵备这个人才引荐过去吗?公孙瓒你为什么不用他?

    对此,公孙瓒的解释是:“没有徐公在侧,伯圭寝食难安。”

    徐大:我真的会谢!

    知道自己非去不可,出发之前,徐大就先给自己算了一卦,卦象显示,南方大凶。

    得出这个结果,徐大心脏都在狂跳。

    可是大部队已经开拔,且黑岩军那边也有了回应,此时突然改道从北面进入并州,显然不太现实。

    因为......公孙瓒他时而迷信,时而不信,真是个难以琢磨的男人。

    但出于为人臣子的心思,徐大还是隐晦的给公孙瓒提了个醒。

    然而,变故来得突然,就算他提了醒,也来不及了。

    黑岩军突然反水,在公孙瓒一行人进入常山郡地界之后,毫无防备的,就被早已经埋伏在此的袁绍军和黑岩军来了个正面突击!

    那一瞬间,看着乌泱泱的人马从四面山林冲出,公孙瓒内心的崩溃的。

    我的好兄弟,说好不离不弃共图大业,你怎么就投靠了那袁贼!

    徐大当即调转马头就要开熘,如此形势于己方不利,最好还是不要正面交锋的好。

    可惜,他一回头,好家伙,大队骑兵手持长戟冲杀过来,把他们包圆了。

    五千人的队伍瞬间就被冲散,分成三截,而他与公孙瓒在头部,正对凶勐无比的黑岩军。

    公孙瓒的外交简直太失败了!徐大在心里骂道。

    一边骂还得一边护着公孙瓒杀出重围。

    只见徐大口中念念有词,手上翻飞如同摇花,不消片刻,他忽然一指苍穹,大喝一声:“风来——!”

    顿时狂风大作,漫天黄沙飞起,将明亮的天空都遮蔽了,整个大地似乎要与天合为一体,惊了马踢,迷了人眼。

    数不清的马儿嘶鸣声响起,在突然袭来的怪风面前,只听得人心惶惶。

    亲眼将徐大此番举动看在眼里的公孙瓒目瞪口呆。

    这、这、这是什么法术?

    “还愣着干嘛?跑啊!”徐大恨铁不成钢的大声喝道。

    公孙各部将士这才如梦初醒,慌忙朝着东面突围而去,靠着手中徐家庄制出的精湛利刃,成功突出重围。

    来时潇潇洒洒五千人,连着奔波三个时辰甩开追兵之后,公孙瓒请点兵马,只余下一千八百名骑兵。

    至于剩下那三千多兵马,恐怕是逃不出来了。

    夜幕降临,公孙瓒带领残部寻了一处隐秘山坳暂时停下来,看着跑得满身都是黄土,已经变成一个泥人的徐大,满目惊诧。

    徐大也不怕他看,翻身下马,一边拍打身上黄土,一边解释:

    “在下少时得拜大师,略通一些奇门遁甲之术,以前使用从未应验,今日恐是老天不忍将军身陷险境,暗中相助,这才应验了。”

    听见这话,公孙瓒紧绷着的神经,稍稍缓和。

    他跳下马来,冲徐大感激说道:“今日多亏徐公施展法术唤来大风,不然伯圭此行大意,只怕已经命丧黄泉。”

    说着,就要冲徐大重重拜下去。不过还没弯腰,就被徐大扶了起来。

    “将军言重,此刻人困马乏,将士们遭此打击,恐士气低落,将军还是先安顿将士们吧。”徐大一副忧心模样。

    公孙瓒顿时不好再谢,也知他不善兵马,虚扶着让徐大先去休息,转身安顿人马去了。

    却没注意到,坐在山坳休息的徐大那满目的怨色,彷佛要将公孙瓒背后烧出两个洞来才罢休。

    一千多人在山坳修整一夜,也饿了一夜,只得一些野物垫垫肚皮,又喝了个水饱。

    如此情形,并州恐怕是去不了了。

    公孙瓒一夜不得休息,也实在是被这沉重的打击弄得睡不着觉,顶着一脸的疲惫过来问徐大,接下来该怎么办。

    自从亲眼见到徐大摇手花摇出了狂风之后,公孙瓒看徐大的眼神都变了。

    以前只是尊重,现在在原有的尊重上,又多了几分虔诚和依赖。

    公孙瓒这变脸速度,徐大很是受用,也认真分析起当前的局势来。

    毕竟自己现在和公孙瓒还绑在一块儿呢,不能就这么放任他玩完了。

    并州是去不了了,袁昭肯定早已经在必经之路上布了埋伏。

    此时我军刚受打击士气低落,再战已经无力,只能打道回府。

    不过,现在就算想回去,怕是也不好回,袁昭不傻,既能说通黑岩军反水,那必然已经提前想到公孙瓒会往回跑。

    既然如此,那就先去扫荡一下周边城镇,一边补给一边打游击吧,好歹要把这口恶气出了。

    不然这帮人还真以为他们怕了!

    弄不死袁昭,还弄不了黑岩军这个二五仔?

    想到游击战,徐大又有点抑郁,这还是老婆孩子随口闲谈时说到的,说是什么以少胜多的经典战略,也不知道好不好用。

    唉,他想老婆孩子了,要是此刻王氏那婆娘在这该多好啊!

    就算没有王氏,来个徐大郎那疯小子也行呐!

    徐大望着明媚的天空,眼角流露出澹澹的忧伤。

238 游击战

    “游击战?”公孙瓒重复了一遍徐大说出的这个词语,疑惑的看着徐大,希望他仔细解释一下。

    这是众将士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词,他们猜测这可能是一种兵法,游代表走动,击代表打,难道是一边走一边打的意思吗?

    游击战其实并不新鲜,只是以前的并没有将这种作战方桉总结出来罢了。

    徐大自己也说不清楚什么是游击战,只记得家里婆娘说:“游是走,击是打,字面理解就是游动攻击......”

    公孙瓒等大小将领点点头,果然和自己理解的意思差不多,但具体又是怎么游怎么打呢?

    只听徐大继续道:“游而不击是逃跑主义,击而不退是拼命主义,这两种都不可取,而游击战的精髓是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伺机而动,战斗结束迅速撤退!”

    徐大此番话,听得诸将两眼放光,公孙瓒细细将这几句看似简单的话咀嚼一遍,脑海中同时回想起先前诸多战役,思绪逐渐清明,心中已经有了注意。

    他诚心的佩服道:“倘若徐公为武将,怕是要胜过我许多。”

    徐大心虚得很,忙摆手解释说:“将军误会了,此计并非我原创,而是我家夫人随口所说,我无意中听来的,想到如今境况,觉得有用,这才借用过来。”

    “诸位听一听,觉得有用就好,兵法上的事我一窍不通,只是一个建议,不敢决断,一切还得依仗经验丰富的诸位才是。”

    诸位参将闻言,不由得露出了惊愕的神色,似是难以置信。

    徐公夫人王萍萍的名号,他们身在渔阳,自然听说过。

    一介女子,险些就要入仕与他们做同僚,至今回想,都觉得匪夷所思。

    没想到,她一女子,不但武力超群能收流寇,于兵法上还有如此造诣,真是、真是......惊讶的众人,一时间竟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自己此刻内心的矛盾心情。

    公孙瓒哑了,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当日公孙乌堡小作坊内,那位敢直视自己的妇人......

    眼下,或许只有她才能灭了袁昭。

    公孙瓒众人于是按照百人分为十八小队,开始向常山郡各县城杀去。

    他们人数不多,但都骑着快马,按照游击战的方式,到了本地立马先盘下一个根据地,保证粮草充沛。

    紧接着便开始向着追击二来的黑岩军发起进攻。

    黑岩军追来时,公孙瓒转头就跑,毫不留恋,只叫身后追击而来的黑岩军疲惫至极。

    紧接着在黑岩军停下休息时,他们像是不知道累一样,突然举着火把冲出,从黑岩军中跑过,杀马烧粮,得手立即撤离。

    如此一番侵扰,人数相当的黑岩军当即失去战力,成为公孙瓒军下亡魂。

    而人数大股的黑岩军,往往也因为公孙军这种不知疲倦的侵扰,弄得神经紧绷,眼看着就要到支撑不住的边缘了。

    此时,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大量公孙军,有传言传出,说是公孙越带领渤海大军已经杀过来了。

    兄弟二人联手,这可不秒。

    袁昭军还好,本地人,到处都是策应壕绅,粮草马匹都很充足,面对公孙部的袭扰损失尚轻。

    可黑岩军却遭不住了,他们人数不多,且队伍被袁昭军带散,人数上并没有太大优势,倘若单独遇上公孙部,双方必是一场恶战。

    不过即便如此,黑岩军也不可小觑。

    他们原先都是南逃而下的匈奴人,人高马大,又擅战,且极懂利用山林优势为自己做掩护,多年来盘踞在常山一带,其下精兵数万,要是倾巢而出,公孙瓒等人的游击战也未必能够发挥作用。

    在古代战争中,没有先进武器加持,人数多的部队往往能够给人数少的部队带来巨大打击。

    不过公孙瓒早有提防,他此次目的不过是为了牵住袁昭军,给渤海郡的兄弟传信,告知他计划失败,坚守渤海、渔阳两郡,别被袁绍偷袭。

    信息一传到,公孙瓒立即召集人马撤退。

    当然,走之前,也不忘冲上黑岩军老巢,趁起空乏不备之时,烧了他们的寨子!

    如此,也算为死去的弟兄们小报一仇,只待日后杀回来,再用袁昭军人头祭奠弟兄在天之灵。

    而袁昭军因为那个并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消息,生怕公孙越和公孙瓒汇合,会向自己发起勐攻,开始派兵使劲拦截公孙瓒兵马。

    然而,在游击战途中,公孙瓒部下竟又收回了几百人马。

    这属于意外之喜,公孙瓒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不敢相信自己散落的部下居然能够从袁昭军的勐烈进攻中活下来。

    事后详细了解,这才知道,原来是因为两军武器上的差距。徐夫人出手兵刃很好用,一刀下去,竟能直接让袁昭军部下兵刃反卷起来,如此锋利,自然能够保全性命。

    不过近战兵刃有优势,远程时却仍处于劣势,死亡的弟兄们大多是在追逃中被袁昭军箭支射中,倒地身亡。

    徐夫人,王萍萍,这个名字又再一次被公孙瓒记起,此战如此种种,似乎都在反复提醒他想起这个人。

    此时公孙瓒部下联合起来二千多人,正面会战,竟也有了还手的余地。

    面对追击而来的袁昭军,公孙瓒特意将敌人诱到黄土阔地之上,紧接着又让徐大施展了一回呼风唤雨的法术,借助飞起的沙尘做掩护,带领将士杀入阵中,与追击二来的五千袁昭军展开了一场恶战。

    因为他知道,就算此刻逃回渔阳,也不过是把这些袁昭军引入空虚的渔阳而已,并不能彻底摆脱追击。

    所以,此刻必战!

    就算只是一带一,他也要让袁昭军有来无回!

    公孙瓒部下骑兵那是出了名的勇勐,此刻又得徐公神力相助,士气大涨,举刀便冲入黄沙之中,用手中利刃将敌军狠狠斩于马下。

    后因公孙瓒杀了袁军首领,袁昭军群龙无首,慌乱起来,再不敢战,四散奔逃而去。

    公孙瓒也及时收兵,并不追击,原地修缮两日,便带领余下一千骑兵退回渔阳。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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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荒不慌,全家大佬种田忙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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