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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荒不慌,全家大佬种田忙全文阅读

作者:悠闲小神     逃荒不慌,全家大佬种田忙txt下载     逃荒不慌,全家大佬种田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09 徐大郎:这我可不困了

    徐大郎收起手中把玩的香囊,淡漠的抬起头来,似乎是觉得这人辣眼睛,不悦的眯了眯眼。

    做人两年多,人类的规则徐大郎已经掌握不少,见这壮汉问话,答道:

    “我幽州来的,你们这边是什么规矩?”

    他摇摇头,老实说:“我不懂,你说说看。”

    却不知道,这幅模样,看在壮汉眼中,却是十足的挑衅。

    什么不懂?他看这小子懂得很!

    “小子!大家都是二斗米一个人,你家是粮多得慌吗?偏要同大家不一样,十斗一个人!”壮汉质问道。

    说着话,他又领着打手们往前进了几步,徐家四名部曲顿时沉了脸色,“刷”的抽出了腰间的长刀。

    那壮汉见状,冷笑一声,一挥手,身后打手们也都齐刷刷亮出了兵器。

    可能他们没什么见识吧,徐大郎在心中暗想道。不然眼睛不瞎都能够看出,他们家的刀更锋利。

    还有,话说得好好的,怎么就要拔刀了?

    徐大郎有点茫然,他指着那壮汉问:“你是要同我们打架吗?就因为咱们粮食价格不一样?”

    壮汉哼笑着,一副你小子装什么傻的讥讽模样。

    他冲身后的打手们使了个眼色,那些打手立马就冲到排队的流民队伍中,对着那些流民就是又打又踹。

    目的只有一个,要把这些人赶到他们的队伍里去。

    流民们畏惧于他们高大的身材,锋利的刀,不敢抵抗,哭求着,原本排得整齐的队伍,顿时乱七八糟。

    “啊!”有女子尖叫声传来,是个小姑娘,看着和徐月差不多大,原本和哥哥在排着队,突然被这伙打手拎了起来,高高举起,准备把她扔出去。

    小女孩又瘦又小,小猫一样,打手这一摔,怕是能够直接把她摔死。

    女孩哥哥也没大几岁,强撑起力气,冲着那打手肚皮狠狠撞了过去!

    只可惜,长期吃不饱,现在又饿了许多天,少年的身体并不灵敏,还没撞上,就被打手一脚踢了出去。

    “哥哥!”女孩惊恐的尖叫着,只怕倒在地上唯一的亲人再也起不来。

    幸好,小少年生命力顽强,重新又爬了起来。

    那双因为饥饿而凹陷的眼睛如恶狼一般狠狠盯着打手,像是要把对方生吞活剥了。

    徐大郎瞧着这一幕,眉头皱了起来,这根本不是过来教他规矩的。

    这是来打架的啊!

    这他可就不困了!

    排在自家队伍里的人那就是他们徐家的预备役,怎能让其他人夺去?

    徐大郎蹭的从粮车上跳了下来,在那打手狞笑着要把手中高举的女孩掼出去的前一秒,忽然一個闪身,来到了对方面前。

    那打手先是一惊,紧接着还不等他反应,众人只看见“唰”的一片血雾喷涌而出,打手浑身一僵,笔直的朝后倒了下去。

    而他的头颅,诡异的消失不见了。

    “幼娘......”小少年一把抱住无头打手旁吓得失语的女孩,旁人都惊得动弹不得,他居然还能抱着女孩,慢慢往后退去。

    徐大郎幽暗的眸光撇了过来,小少年顿时僵在原地,惊骇的看着他手中血淋淋的打手头颅,“咚”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你!”徐大郎指着那小少年,命令道:“给你妹妹换个名字!”

    他不允许这么倒霉的女孩跟他宝贝妹妹一个乳名。

    他家幼娘可是有厉害的哥哥护着的!

    一辈子都不会出现让人把命攥在手上的离谱事!

    小少年只觉得这个要求莫名其妙,但看徐大郎那通身的可怖气势,下意识点头。

    徐大郎满意的嗯了一声,这才把视线移开,看向满眼惊骇的凶横壮汉。

    “你、你、你......”那壮汉指着他手中头颅,被如此狠辣手段惊得说不出话来。

    但双方都知道,一场恶战是难免的了。

    徐大郎将手中臭头朝那壮汉扔了过去,紧接着一挥手,四名徐家部曲立即出动,干脆利落的把这十几个打手全部放倒!

    他们训练有素,一招一式没有一点多余,等壮汉躲闪开飞来的头颅,转头时,看到的就是满地咽气的队友们。

    再看那目光森冷,满手鲜血的少年,壮汉差点跪下来,“杀人......你们居然在太守眼皮子底下杀人?你们、伱们......”

    “谁拦着我完成任务,耽误我回家的时间,我就杀谁!”徐大郎厌恶道:“太守也一样!”

    他很想说就算是天皇老子来了老子也照杀不误,但这好像是徐大的口头禅,想着离家前那顿男女混合双打,又不屑于用这句话了。

    越想越气,徐大郎腾的往前迈了一步,差点就要拔刀时,那壮汉扑通跪了下来,喊着:“好汉饶命!”

    徐大郎拔刀的手微微一顿,看看吓破胆的壮汉,又看看周围被自己吓得鸦雀无声的流民们,忽然想到自己还是带着任务过来的。

    要是流民们都被吓跑了,买不到人,完不成任务,归家遥遥无期,那就完犊子了!

    只是,眼前这个求饶的人类实在令人厌烦,不给他点教训的话,他心里不痛快。

    于是乎,徐大郎就站在原地想了足足五分钟,这才决定,将壮汉暴打一顿,以儆效尤。

    嗯哼,妹妹要是知道他又学会用新的成语,应该会很高兴的吧。徐大郎幸福的畅想着,嘴角忍不住扬起一个温柔的笑。

    被打得丢去半条命的壮汉冷不丁瞥见这抹“狠毒”的笑,心理防线彻底崩溃,晕死过去。

    徐大郎嫌恶的走开,抬眸看着四周那些其他势力,心情很好的冲他们笑了一下。

    其他势力:你不要过来啊!!!

    徐大郎狐疑的歪了歪头,嗯?他们是什么意思?

    算了,不管了,继续收人才是正经。

    徐大郎拿出一袋干粮,看着躺在自己地盘上的那些尸体,冲流民们问道:

    “谁愿意出来帮我把他们好好埋了?”

    幼娘说,出门在外要讲究卫生,死人不埋,天又热,会闹出瘟疫来的。

    见到粮食,流民们顿时忘记了恐惧,争先恐后的喊着:“我来我来,小少爷,小的愿意!”

    徐大郎特意撇了那个怀抱女孩的小少年一眼,“热乎的麦饼,你要不要?”

    小少年觉得这个比自己稍大些的少爷不怀好意,但现在他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看看怀中奄奄一息的妹妹,重重点了点头,“要!”

    徐大郎满意的冲他招手,让他到自己跟前来。

    “名字。”

    “乃娃。”

    “几岁?”

    “十、十二?”不太确定的声音。

    徐大郎摇了摇头,这算术还不如他呢。

    乃娃忐忑的望着徐大郎的下巴,心里喊着不要乱看,但眼睛却不受控制,总往那双染血的手上瞟。

    却没注意到,徐大郎那幽幽的一抹笑。

    王萍萍要的人已找到,任务进度条加一!

210 西瓜

    六月,天已经热得徐月要在家里悄悄穿短衣短裤凉拖鞋的地步。

    自昨日傍晚收到君梅托人送来的信,说她小菜地里种的东西昨天裂开了之后,徐月连夜就跟着前来送信的部曲赶回家中。

    到了自己家,徐月就彻底放飞自我,从澡堂洗完澡后,穿着草编的人字拖,披着大浴巾帕子就往家中跑。

    而在浴巾之下,只有一套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完全无法接受的无袖褂和小短裤。

    好在她年纪小,加上庄上村民在学堂已经学到不少新的知识,思想不能说完全解放,但也没有再那么迂腐。

    加上主人一家子都不太正经,也就见怪不怪了。

    不说主人家,就是他们,天过热的时候,躲在家中纳凉也不再一直用长衫长裤将自己捂着。

    男人们就更大胆了,王大有的打铁炉前,全是光着膀子,穿着及膝短裤的汉子们,那豆大的汗珠顺着古铜色的脊背往下滚落,偶然经过一个女子,羞得那是面红耳赤。

    因着这逐渐炎热的天气,澡堂的生意好了起来,洗一次澡花一个工分,大家伙忙碌一天,出了一身臭汗,下工第一时间就是往浴室里冲。

    洗一个舒服的澡,换一身干爽衣裳,再回家做饭吃,就是劳动了一天的庄民们最幸福的时刻。

    不过徐月现在惦记着她裂开了的宝贝,没空去感受庄民们的快乐,踩着人字拖一路疾冲入院,早就守在小菜园前的君梅见到她来,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忙不迭起身喊了声:“幼娘!”

    “哪里裂了?哪里裂了?快告诉我!”徐月等不及和小伙伴打招呼,急急忙忙的问道。

    君梅指着被小心套在草框子里的绿色圆球侧面说:“这呢这呢,早上我来看的时候都还好好的,没想到中午过来瞧时,多了道裂痕,隐约能看到里面透红的肉了。”

    全庄子都知道三小姐有一块超级宝贝的小菜地,说是里头种着全人类的希望,但具体怎么个宝贝法,日日贴心照顾的君梅也说不清楚。

    只知道这里确实长出了個奇怪的东西。

    绿色的,起先像是瓢瓜,圆圆一小个,而后长着长着就大了,上面透出青白色的花纹——真的很像菜地里的瓢瓜,她怀疑幼娘是不是被人骗了,这压根不是什么稀奇种子!

    不过君梅不敢说,只能仔细帮忙照顾着。

    天色有些昏暗,好在徐月眼神好使,提起那个草框子举在眼前仔细看,瞧见那裂开的缝隙,先是心中一紧,紧接着又像是想起来什么,突然舒了一口气。

    “怎么样了?”应着徐月对这玩意儿的宝贝程度,君梅也紧张得不敢大声说话,只轻声问道。

    徐月将草框子放下,摇了摇头,笑着说:“这瓜熟了!”

    君梅一愣,真就是个瓜呀?不会吧!

    徐月却满心欢喜无暇去看小伙伴不敢置信的神情,想着这一粒西瓜籽,辛辛苦苦仔细培育,居然真的长了出来,只觉老天待自己不薄,在心中默默感恩了好一番。

    这才转头对院子角落的阿二说:“去帮我把厨房里的盆和菜刀拿来。”

    “对了,我阿娘呢?”徐月才想起自己回家这么久,都没见到阿娘的踪影。

    天快黑头了,大约是晚上七点半左右,要是在操场训练,人早该回来了。

    君梅答道:“婶娘去府衙了,表叔叫人请去的,许是有什么事要找婶娘拿主意,可能今晚都不回来了。”

    毕竟天已经这么黑,还没消息传来,八成是要在城里住一宿。

    徐月顿时叹了一口气,西瓜舒了,阿爹、阿娘、哥哥、姊姊,居然一个都赶不上,唉~

    “幼娘是想把瓜切来炒了吃?”君梅看着阿二拿来的刀和盆,试探问。

    徐月点点头,但她可不是要炒着吃,“这叫西瓜,是水果,直接吃果肉的。”

    徐月小心的掐掉西瓜藤,把那个熟得开裂,有足球那么大个的西瓜抱进亭子里。而后在井边打水冲洗好,放到了案几上。

    君梅在旁看着,顿觉惊奇,这居然是水果?什么味儿的?

    不过见徐月一副想分享却找不到家人的可怜样,提醒道:“用来冰麦酒的缸子里还有不少冰块呢,每日收摊前这些冰块庄民们都抢着要带回家纳凉呢,我去给你弄些来?”

    徐月忙问:“有告诉大家伙这冰化掉的水不能吃吗?”

    君梅点头:“有的,早就说过了,大家知道这冰是用石粉做的,不敢喝的,化开的水也都有集中收集,会有学生专门回收回来,都照着幼娘你交代的做了。”

    徐月顿时放下心来,让君梅去取点冰回来。

    这庄子里的冰块,是她用实验室内的硝酸钾弄出来的,新集市开了,弄个噱头。

    加上天气确实炎热,她自己也受不住,就拿出来用了。

    硝酸钾库存不多,但好在她可以重复利用,收集起来的水在实验室内利用工具还能重新提取出硝酸钾来。

    所以,就骗大家伙这石粉做的冰不能吃,就是为了反复利用。

    实际上,硝石制出的冰是可以吃的,不会对人体造成伤害,而且硝石在中医那边还是一味中药,可以攻坚破积、利水泻实、解毒消肿,好处多多。

    听说还能和其他药材一起配合治疗黄疸,但徐月到底不是医生,安全起见,用药一直很谨慎。

    说到中药,徐月又想起庄子上还差一个卫生站,但大夫这种稀缺资源实在是太难找了。

    况且她想要的大夫还是那种能够接受新鲜事物,喜欢不断学习探索,可以接受一些新式治疗方案的大夫,那就是难上加难,只能随缘。

    有了冰,西瓜应该还能多放一天,还在并州的阿爹和哥哥是没口福了。

    好在阿娘和姊姊还能尝一尝。

    徐月把西瓜顺着裂缝对半破开,一个甜香顿时弥漫出来,那是君梅从没闻过的味道,说不出的甜爽。

    她深吸了一口香气,再看那泛着丰富汁水的红色瓜瓢,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211 二百个孩子

    徐月先把半个西瓜装好放到冰盆里,说是拿到房间放着,实际上立马塞到了空间研究室旁的小厨房里,等明早自己回书院前再拿出一半留给阿娘,还能多保持一日新鲜度。

    做好这些,徐月这才回到亭子中,把另外半个西瓜破开,片成小片,招呼还在屋里的阿大、阿二,还有君梅过来吃。

    吃前特意交代:“一定要把籽吐出来放到盆子里,这样咱们明年才能继续吃,知道了吗?”

    众人忙应着知道了,在徐月的示范下,一人拿起一片切得薄薄的西瓜吃起来。

    几人先是齐齐咬了一小口,而后就咬得更小口了,那充盈的汁水,鲜甜清爽的西瓜味,好吃得让人不舍得咽下去。

    不是徐月抠门,西瓜真没多大个,加上还要给王大有、王有粮、吕蒙等人留一些尝尝,让他们知道自己到底在努力什么,得到大家的支持和理解,以便激发大家的工作积极性,那就只能一人一小片了。

    不然压根不够分啊!

    别人徐月不知道,光她自己,她一人就能吃掉一个大西瓜。

    西瓜沙软的甜味一入口,徐月眼泪就不受控制往外流,呜呜呜,她终于吃上一口心心念念的西瓜了,真是太不容易了!

    只是这么好吃的水果,只有小小一片,不说君梅她们舍不得吃,她自己都恨不得一口分成两口,慢慢回味。

    一小片西瓜,愣是让亭中几人吃了一刻钟,等徐月吃完时,阿大阿二手里的西瓜皮都没能逃脱,全被这两人嚼着咽下去了。

    徐月一时间阻止不急,只能看着他们睁着喜悦的双眸,说:“好吃!”

    君梅要矜持一些,但也把西瓜皮啃得只剩下最外面那层稍硬的青皮。

    西瓜籽大家都仔细吐了出来,小心的放在木盆中。

    天已经黑透,君梅的热情却越发高涨,主动表示自己要去把大家伙叫来,并随手带走了属于阿坚的那一小块,说是要给阿坚送去。

    至于她在路上会不会偷吃一两口什么的,那就不知道了。

    总之,留在庄上的王大有、吕蒙等人,只一下,就被这种从未有过的美味征服了。

    他们仔细吐出种子,拍胸脯告诉徐月,来年专门留一块儿土来帮她伺候这精贵的玩意儿,争取来年一人能吃上一大块儿。

    徐月对此很满意,并告诉大家,再等两个月,还有惊喜。

    不过棉花和西瓜不同,这东西不能吃,加上徐月仔细种出来的一株棉花太少了,也无法给大家展示它的好处。

    所以真等到棉花成功问世时,众人的情绪就远没有对待西瓜那样激烈。

    但接连两样新事物上的成功,还是让徐月大松了一口气,这说明,她其实可以用迂回政策,来达成自己想要的目的。

    就像是阿娘手里的狙击步枪一样,她只要跟苹果树许愿要抢那肯定不行,但她要是转变一下,跟苹果树许愿要一些农业机器,然后拿给阿娘改装却是可以的。

    可能是算准了她们无法发电的缘故,觉得这些机器在大庆也用不了,所以管理得并不严格。

    ......

    六月下旬,本来只外出一個月的徐大郎比预计时间延迟了大半个月,终于回来了。

    这次,带回来的大多数是孩子,小的五六岁,大的十五六岁,有二百多个人。

    庄上的宿舍已经建好了,这批孩子一到庄子,就能住进全新的房子里。

    不过在入住之前,他们还得按照庄上的规矩,完成卫生检查。

    十二岁的乃娃牵着改名为福宝的妹妹,跟随庄上看起来像是管事一样的短发妇人......是不是妇人,乃娃其实都不敢确定。

    他没见过头发这么短的女人,也没见过这样的男人,而且对方还带着一个把脸都挡住的布口罩,他只能依稀从对方的尖细的声调辨认,这大概、应该、是个女人。

    被儿子剪了头发的马桂芳留了两月的头发,已经不用再拿帕子包着了,齐耳的短发看起来干净爽利,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干练。

    可能正好遇上了夏天吧,看着纺织厂里的其他长发女工们时不时投来的羡慕目光,马桂芳突然觉得短发也挺不错的,至少她没那么热呀,而且洗头特别方便,温水浇头一抹,再拿帕子擦一遍,完事。

    她看着身后被徐大郎带回来的这些孩子,一个个都是头大身子小,一身黑不溜秋的,衣衫褴褛,大多光着屁股蛋儿。

    看着这些孩子,她就感觉是看到了一年前带着全家人北上做流民的时候。

    那时候,她家的小子也是一身黑不溜秋,光着屁股蛋子,整日弱弱的喊着饿,但实际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哼唧着。

    想着以前,再看看现在坐在学堂里读书的儿子,马桂芳都有种做梦一般的不真实感。

    不过一看到身后这一排孩子,现实瞬间将她从不真实中拉了回来。

    外头无法活人是真的,眼下在庄子里的安逸也是真的,这些可怜的娃娃也是幸运的。

    能被大少爷带回来,不说别的,只要肯干活,至少是饿不死了。

    都是没了父母的孩子,没有依靠,便不自觉的畏缩起来,一双双黑白分明的大眼里充满了不安。

    不过到底是孩子,眼里的好奇是止不住的,但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只是偷偷的看着这周遭陌生的一切。

    集市上每天都很热闹,来往的人不少,不止是壕绅们会时不时过来这边澡堂洗个澡,再去集市面馆吃碗面打牙祭。

    不少的乡民也会因为徐家针、徐家衣、徐家碗、徐家豆腐等物过来采买。

    人流量有了,这小集市渐渐就热闹起来,加上主家经营得好,慢慢的就有了小镇的感觉。

    当然,和真正的镇比不上,但这股人流,却比许多破旧老县还热闹。

    一开始大家都觉得徐家规矩多,入门要检查要消毒,还要花上一个钱被迫去洗澡。

    但想想在这里做买卖不用交入城费,只按照分类收取极少的抽成,有些物件少的,甚至不要抽成,渐渐的,大家也就喜欢来这里做交易了。

    至于洗澡检查什么的,居然也习惯了,有时没事干,也忍不住想过来徐家庄澡堂里洗个热乎澡。

212 乃娃视角

    澡堂也从一开始一间,建到了现在的两间。

    一个对外使用,一个留给庄内庄民和主家使用。

    马桂芳带着这些惶恐不安的孩子们来到庄内自用的二号澡堂外,叮嘱道:

    “男女分成两列,女孩们跟我走,男孩们跟着郑来管事走。”

    庄上的房子建设得差不多了,用不着监工,王氏就把郑来调到了澡堂这边来,让他做澡堂管事,主要负责检查澡堂这边的卫生监督工作。

    因着他的苛刻,身上又时常带着一把小夹子捡捡垃圾什么的,庄里孩子们给他取了个外号——郑夹子!

    意寓为:专门纠人错处。

    见孩子们分好男女队列,马桂芳又说:“洗完了澡,检查完了身体卫生状况,就要去见主家了。”

    “见了主家,主家会给你们派活儿,干好了,吃穿尽有,干得不好.....”

    她温和的神情顿时一凝,冷冷道:“不守规矩又偷奸耍滑的,通通发配到矿山去做苦力!”

    顿时,那些好奇的小小声议论也都没有了,孩子们看着突然变了个人一样的女管事,心中越发忐忑。

    乃娃冲妹妹福宝点了点头,安抚她不要害怕,见妹妹神色好些,一颗心却也没能落下。

    他们这一路上跟着徐大郎从并州走到幽州,清楚看见了这位少爷是如何将人命当成草芥,随意打杀的,那狠辣起来的模样,活似个小阎王。

    福宝一路瞧着,夜里连月被噩梦惊醒,每每看到徐大郎下来发食物,憋得眼泪直流,却不敢哼唧一声。

    其他孩子也好不了多少,年纪稍大些的还罢了,知道如何伪装自己,不惹主人家的不快。

    但年纪小的却不懂,比福宝更怕的那些,一见徐大郎就哇的哭出来。

    他似乎很不喜欢小孩的哭声,有人一哭,那张俊朗就沉了下来,骇人得紧。

    如此一路担惊受怕来到了徐家庄,看到温和的短发女管事,孩子们这才好些。觉得这徐家庄,也许也不是人人都如徐家大少爷那般可怕。

    只是这样的想法才刚升起来,就见到了女管事冰冷下来的神色,乃娃这伙半大娃娃们,心里紧绷的弦就没敢松懈半刻。

    在来的路上,乃娃就大着胆子同这位徐家大少爷旁敲侧击过,问他买他们这么多孩子回来到底是要干什么。

    可这位大少爷像是听不懂人话一样,气冲冲的反问:“我怎么知道王萍萍和幼娘要你们干什么?”

    乃娃默了,但也听明白,他们这伙孩子不是徐大郎要收的,而是王萍萍和幼娘要收的。

    只是,王萍萍是谁?幼娘又是谁?

    特别是王萍萍这個名字,因为地域性方言的缘故,听起来和巫师们这个婆那个婆之类的名字很相像。

    一时间,孩子们都在传,王萍萍是徐家的巫师,说徐家是要拿孩子做人祭什么的,而且越传越真。

    说什么人祭有讲究,不能给天神献上太差的孩子,所以徐家大少爷天天让他们吃两顿,有时路过城镇,还要买鸡蛋鸭蛋硬塞给他们吃,只有让他们吃好好的,才好敬献给天神。

    而随着洗澡房洗澡这项程序提了上来,什么洗白白,检查身体之类的词,更是让不少孩子坚定了心中的猜测。

    徐家,就是要把他们当成祭品,献祭给天神!

    马桂芳只看着现在这些娃娃们又黑又瘦,却不知道徐大郎刚把他们买到手时,这一个两个细得像麻杆,连路都走不动。

    就这,还是徐大郎天天定时定量时不时加餐才投喂出来的成果。

    幸好徐大郎不在这,要是知道自己操心了两个月才养肥一点的孩子们放在马桂芳眼中属于无效喂养,肯定又要炸毛。

    带着对自己即将成为祭品的恐惧,乃娃等男孩跟着郑来走进了澡堂。

    四面都是水泥墙的澡堂看起来像是一个冷冰冰的囚笼,孩子们瑟瑟发抖的站成几排,把衣服全部脱光。

    几个带着白布罩,穿着白褂子的人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各种奇怪的东西,挨个朝他们走了过来。

    这些穿着白褂子的人语气平淡,没有凶巴巴,但也不笑。

    “张嘴,啊~”

    乃娃啊的张开嘴巴,有点害怕,又有点好奇。

    这人握着他的下巴,左右转动他的脑袋,仔细看完了他的牙口,而后又来拨弄他的眼睛,把眼皮翻起来,不知道在看什么,总之就是五官一个都没放过。

    又有一个人走过来,说:“看我的动作,跟着我做,转头,抬腿,举手,跳一跳......嗯,四肢没有残疾,完全健康。”

    乃娃听懂了前半句,没听懂后半句,完全健康是什么意思?

    他只看着那人在一个垫着木板的本子上用细长的黑条(炭笔)飞快写着什么,写完了,继续下一个。

    “检查完的跟我来。”

    有人在前头喊,乃娃便跟着检查完的孩子们,一起进了矮墙后头那间更大的房间。

    进房间之前,还要把头发全部剃光。

    等一个个都光着脑袋了,才能真的进到里面那大房子里。

    到了这,一股水汽扑面而来,白茫茫的一片,远点的地方都看不清了。

    队伍骚乱起来,几名工作人员大步走了进来,一人点了四五个孩子带走。

    乃娃和其他四个半大小子被郑来带着,忐忑的来到了白雾中。

    那管事的一边朝墙后喊着号子,一边让他们看着他的操作。

    正认真听着,就听到又孩子受惊的惊呼声,乃娃瞬间绷紧了身子,像是一只警惕的猎豹。

    郑来看他这模样,像是被逗笑,噗呲笑出声来:“瞧你们给吓的,淋浴喷头而已,你们听......”

    听见他这么说,乃娃又侧耳细听,惊呼声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孩童哇哇的新奇低呼。

    这时,墙后喊着号子,紧接着一股水流哗啦一下从头顶奇怪的莲蓬管子里喷了出来,水流如注,喷洒在乃娃几人头上,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几个孩子忍不住放松下来。

    郑来在旁看着,好笑的摇了摇头,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毛巾和豆皂,教他们怎么搓洗干净。

213 都是新的

    洗完一个舒服的热水澡出来,乃娃发现,那些说着自己要被当成活祭的孩子们再也不提这话了。

    满心都是说着徐家庄的澡堂好厉害,豆皂好香,毛巾好舒服之类的话。

    真是变得太快了!

    不过,低头望着自己身上稍大,但却是全新没有补丁的麻衣,乃娃也迷茫了。

    这也不像是要把人当活祭的样子啊,许是他年纪小见识少,从未听过活祭还要给人穿新衣的,而且还是那么多的新衣。

    从澡堂里走出来后,乃娃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原来这就是富贵人家过的日子吗?

    就连买回来的奴隶也都能有新衣穿,徐家好有钱啊!

    不知怎么的,虽然前路渺茫,但乃娃心中暗暗升起了一点点期待,他期待着,能够在这里,靠着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和妹妹。

    “哥!”光头小福宝笑着跑了过来,她也穿着新的麻衣,还有一双新草鞋。

    鞋子有些大,但因为是全新的,原本连鞋都没有的孩子们谁也没嫌弃,欢喜得不得了。

    福宝兴冲冲跑过来,就是为了看看哥哥有没有和自己一样的新衣裳和新鞋子,见到哥哥也和自己一样的穿着,福宝高兴得呀的叫了一声。

    “哥,你也有,新的,都是新的!”她压着激动,小声对哥哥说道。

    乃娃看着女孩队伍末尾将要走上前的马桂芳,冲妹妹摇了摇头,把她推了回去。

    福宝懂事的收起欢喜的笑容,回到了女孩的队伍里,不过那嘴角的浅浅梨涡却时不时显露出来,眼睛一会儿看看衣袖,一会儿又看看脚上的草鞋,满眼都是抑制不住的欢喜。

    照现在大家伙的情绪,乃娃丝毫不怀疑,徐家人就算是要把她们卖到窑子里去,这些傻乎乎的女孩们还要帮人家数钱。

    实在是太好哄了!

    可转念一想,自己不也因为得到新衣新鞋而欢喜着吗?

    倒是同姓的一个年纪比他稍小的男孩,从头到尾都没露出什么欢喜模样,眼中的警惕,从未松懈。

    他和他们不一样,大家都看着新衣服新鞋子,议论着徐家庄上的稀奇古怪。

    他却始终不说话,只睁着一双眼睛到处看,似乎想要从周围这些人和事中捕捉想要的信息。

    其实乃娃早就注意到这个比自己小的男孩了,来时的路上,这个男孩是他们这伙人中,为数不多还能有一件长衫蔽体的人。

    想来,山洪没来之前,他的家境应该比他们这些孩子好上许多。

    搞不好还是富贵人家的小少爷呢,那细胳膊嫩肉的,就算混在流民堆里,也很扎眼。

    而且徐家大少爷放饭时,他总是第一個主动上前去领餐的人,徐大少爷还夸过他,说他是识那什么的俊杰。

    乃娃挠了挠头,正准备去找那男孩说说话时,管事的出来了。

    一众孩子立马安静下来。

    马桂芳和郑来冲这些孩子招招手,示意他们跟自己来。

    于是,乃娃一行人便跟着两个管事,顺着那条夯得平整结实的宽阔大道,来到了庄子上最大的那座宅院前。

    在红砖平房的包围下,古朴的青砖白墙大院如众星拱月搬耸立在庄子最中间。

    远远看着时,就已经觉得这房子很气派了,等到了院子前,乃娃立马感觉到了自己的卑微和藐小。

    古典的北派建筑,在气势这方面从没给主人家拖过后腿。

    再加上立在门两侧,手持兵器,身材高大,面容冷肃的部曲,这些平民出身,走过最远的路就是从并州跟着徐大郎来到幽州的孩子们被吓得大气不敢出。

    乃娃的眼睛还是不受控制的想往那两个部曲手中武器上瞟。

    “不要乱看!”郑来低喝了一声,乃娃感觉这话就是对着自己说的,忙不迭垂下眼帘,老实站好。

    郑来和马桂芳对视一眼,这才越过门槛,领着这些孩子进门。

    先前马桂芳就说过,洗完澡就要带他们来见主家。

    孩子们年纪最小的也五岁了,一路的变故和奔波,让他们早早就懂得,自己现在已经不在是哪个有爹娘家人呵护的宝宝。

    他们敏锐的观察着周围的一切,跟在大孩子身后,大孩子怎么做,他们就跟着有样学样。

    于是,当前面的大孩子们突然跪下来时,他们也摇摇晃晃的,学着大孩子的模样跪了下来。

    不过,他们才刚跪下,就听见一道淡淡的声音说:

    “不用跪,都站起来,把头抬起来,看看我们!”

    福宝跟着队伍站起来,依言抬起头来,便见到了一大三小,站在身前的亭子里。

    为首的是个女子......有马桂芳的短发在前边打底,福宝这样年纪的娃娃都已经知道,短发不一定是男人,也有可能是女人。

    在这个头发也很短的女子身旁,分别站着一男二女。

    男的便是把他们带过来的徐家大少爷,后面那两个女的就没见过了,一个穿着很漂亮的曲裾,梳着精致的发髻,是她见过最好看的小姐了。

    不过福宝见过的小姐也没几个,不,准确来说,她从没见过一位小姐。

    只是觉得,面前这位小姐,好看得就像是画里的一样,所以一定是最好看的。

    再往下看,是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孩,衣着穿得特别奇怪,从脖子往下套,像是伞一样散开的一条鹅黄裙子,领子和袖口是收紧的白色花瓣,身上是堆砌起来的一层层褶皱,蓬松得像是一朵云。

    随着女孩的走动,裙摆飘飘扬扬......福宝追着裙上点缀的嫩绿叶子,看得呆了。

    “哥哥说你和我乳名一样,你也叫幼娘?”徐月站在盯着自己裙摆上的刺绣嫩叶发呆的光头女孩面前,温柔问道。

    心里却在吐槽姊姊非要给自己穿这样奇奇怪怪的衣服,神色看起来就有些别扭。

    远远站在男孩队伍里的乃娃紧张得手心冒汗,他不知道这个让徐大郎特意提醒自己帮妹妹改名的同名小姐,会不会因为一个奴隶和自己的乳名相同,就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214 好好读书

    “我现在不是幼娘了,哥说我是福宝,我叫福宝。”福宝一边回答,一边好奇的盯着徐月头上的白色飘带。

    这又是她没见过的漂亮东西,白色丝带很轻盈,镂空的,上面有花草图案。

    徐月几乎是下意识抬手想把头上的蕾丝缎带蝴蝶结压下来,不料徐二娘一个健步冲来,一把压住了她的小手,把她带了回去。

    “阿娘还没说话呢,你乱走什么,好好站着当吉祥物,主人家该立威的时候就要立威,不然以后你说话可没人听!”徐二娘没好气的戳了下妹妹的额头,轻声教育道。

    徐月吃痛是吸着冷气,连连点头。

    在人事管理方面,爹娘姊姊确实厉害,她是得好好跟她们学习。

    等身旁姊妹俩的杂音消失,王氏这才开口,向这些新加入的孩子们介绍自家的人口情况,好让他们知道,把他们带来的人是谁,以后他们要效忠的人又是谁。

    介绍完,便直接进入主题,拿出先前澡堂工作人员们记录好的信息本子,沉声道:

    “被我念到名字的,出列站到我右手边。”

    经过刚刚王氏的自我介绍,孩子们已经知道这位便是庄上的女主人,也就是这个家里身份尊贵的夫人,他们要效忠的主人之一。

    是以,听到王氏的话,纷纷竖起耳朵,仔细听着,生怕自己落下信息,一来就得罪了当家夫人。

    王氏开始读名单,男女都有,共100人,因为基数的问题,男孩比女孩多了三倍,女孩二十五人,男孩七十五人,年纪都是十岁以上的。

    乃娃也在其中。

    这一百个孩子,聚齐站在一块儿,一眼就能够看出,他们比剩下那些孩子更加强壮。

    虽然大家都是流民,都饿得脱了相,但根骨在那,强弱仍旧明显。

    被王氏点到名的这一百人,以乃娃等几个十二三岁的半大小子最为突出,他们的眼神中,自带着一股厉劲。

    即便他们还远达不到王氏心中的标准,但在现有条件下,也算是及格了。

    王氏点完名,冲徐大郎满意的点点头,对他这次收人的任务表示了肯定,便叫来吕蒙,吩咐道:

    “带他们下去,先好好养半个月,半月后即刻按照我之前安排的课程,开始训练!”

    “是!”吕蒙颔首应下,以绝对的服从姿态,严格按照王氏的要求,有序的把这些孩子都带了出去。

    “哥哥——”

    兄妹俩骤然要分开,被留在院中的妹妹福宝不安的喊了哥哥一声。

    乃娃神色一慌,但这里不再是以前的家,他们也不再是自由的人,他只能咬牙快步跟上了大部队。

    大哥哥大姐姐们一走,留在院中的小家伙们更显茫然,一個个睁着大眼,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这时,徐月在阿娘个姊姊的示意下走了出来,站到了他们面前。

    她开口道:“以后你们就是我徐家庄的庄民了,在这里,你们可以靠自己的双手赚取工分,换来温饱。”

    “来的时候想必你们也看到了外面的集市,还有南墙后的工厂,但那里不是你们要去的地方,我要你们干的活不是这些。”

    不是这些?

    那是什么?

    福宝等人疑惑的看着徐月,等她继续说下去。

    徐月朝身后的阿二使了个眼色,阿二便端着一个托盘走了上来。

    在托盘里,有一碗黄灿灿的粟米饭,饭上盖着一个油亮的大鸡腿,还有一本书,一把算盘,一张写满基础公式的纸。

    徐月把鸡腿饭拿了出来,院里立马想起口水吞咽的“咕噜”声,声音分外整齐,且响亮。

    孩子们的眼睛刷的亮了起来,眼睛盯着徐月手中的鸡腿饭,根本挪不开眼。

    但阿二一声冷喝过后,他们不得不艰难的把视线从鸡腿饭上挪开,转而巴巴的看着徐月。

    “想吃鸡腿饭吗?”她大声问道。

    孩子们你看我我看你,正犹豫着,福宝第一个喊了出来,就像是她哥哥先前应了徐大郎的那一声:“要!”

    徐月一笑,“很好,那你们呢?”她又看向其他孩子。

    有福宝带头,本就没多大的孩子们立马控制不住心中对食物的渴望,此起彼伏的喊着,我要,我要。

    徐月把鸡腿饭递给阿二,阿二会意,把它端到了第一个发声的福宝面前,“这是三小姐奖励你的,三小姐喜欢积极发言的人。”

    福宝惊喜的看着面前这碗油亮的鸡腿饭,那肉香味儿铺面而来,勾得她直咽口水。

    小女孩迫不及待的接过碗,直接用手拿起大鸡腿就开啃,一边吃肉一边抓饭,小嘴很快就塞得鼓鼓囊囊,险些要噎着。

    阿二无奈的给她递上水,沉声提醒:“慢点吃,只要你们好好上课,以后吃鸡腿的机会多的是。”

    这一下子,看着福宝手中好饭直流口水的孩子们,立马听见了上课,鸡腿这两个关联词。

    徐月见孩子们的兴趣已经被勾起来,再次拿起托盘里的书本、算盘、和公式图纸,朗声道:

    “伱们的任务,就是给我好好读书,把这些课本里的知识全部记下来,只要把书读好,就顿顿有饱饭吃,年年有暖和的衣裳穿!”

    徐月抬手一指福宝手中已经被啃掉大半的鸡腿,道:“只要月考拿到第一名,就能连吃七天鸡腿饭!”

    “若是能在毕业统考里拿到前三名,除了七天的鸡腿饭,还能拿到三百个工分。”

    阿二随之解释:“这些工分可是好东西,庄子上不用钱布,只用工分兑换的筹子,筹子就是庄内的钱,三百工分可以换六十斤粮食,或者是六套麻衣。”

    说三百工分孩子们心里压根没概念,但当听见这三百工分原来还是六十斤的粮食、六套麻衣时,心里顿时有了清晰的印象。

    在这个时代,人们最朴素的愿望,就是能够吃饱穿暖。

    而食物和衣裳,对底层百姓们来说,就是他们认知中最珍贵的两样东西。

    知道自己只要好好读书,就能吃上大鸡腿,穿上新麻衣,孩子们都兴奋极了,恨不能立马就去读书。

215 初级语文一

    这些孩子年纪小,百分之九十九生活在闭塞的乡村,要不是逃难,怕是一辈子都不会走出家乡。

    读书这个词,恐怕有些人一辈子都没听过。

    是以,孩子们并不知道,他们要干的活——读书,到底是件怎样的事。

    但文昌耀不一样,他知道什么是读书,还知道想要读书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

    此刻,看着站在亭台前,大讲读书的主家小姐,他忍不住怀疑,自己知道的那个读书,和三小姐口中说的读书其实是两回事。

    常人想要读书识字那是多难的事啊,他能读书,那是因为家中祖父偶然救了一位先生,托了人情,且家中经济富裕,才能请到先生来家为他授课开蒙。

    就这,便让他们家成为县内大户们都羡慕的存在,时常有壕绅托情托人送来大笔钱财,只求他家先生允许那家子弟在门外旁听。

    所以,徐家三小姐口中说的读书,要么是他理解错了,要么就是这徐家庄的主家疯了。

    读书识字这种事,能够换来多大的益处他自开蒙起就亲眼见过,父亲借此手段大肆敛财,阿母也因着自己有识字的儿子,在县内夫人圈中被捧做首位。

    所以,文昌耀格外想不通徐家不但给饭给衣,还要教人读书识字,到底是为什么。

    这与父母教他的道理大相径庭,他不理解,但又忍不住想去深究,看看是哪家富户奢靡到这种地步!

    鸡腿饭啊,就是还未家道中落前,最疼爱他的祖父还在时,一年也不过是在生辰和正旦这两日能吃到。

    那鸡腿又腥又柴,却没想象中那么好吃。但想着是大家都说珍贵难得的肉,他每次都吃完了。

    可徐家这边的鸡腿好像不太一样,看那个乃娃家的妹妹吃得满口流汁,肉色鲜而嫩,隔得老远都有股咸香飘过来,只引得人也想要咬上一口,尝尝是什么滋味儿。

    “咕噜~”脑子里幻想着鸡腿的味道,文昌耀忍不住狠狠咽了一大口口水。

    却在这时,徐家三小姐忽然点到了他的名,“文昌耀?”

    她似是有些惊讶,文昌耀知道她惊讶什么,和徐家大郎一样,在一堆这郎那娘的小名中,看到他这个完完整整的名,就要点他一遍。

    他听见徐大郎在她耳边说:“一路上就属他吃饭最积极,是个识时务的俊杰。”

    徐家三小姐立马抬眸看了过来,又戏谑的回望徐大郎一眼,挥手让他退开,抬步走了过来。

    “你叫文昌耀?”

    “回三小姐,是。”

    女孩顿时挑了挑眉,又多看了他一眼,两人年岁应当差不多,或许他比她长几岁,但她比他还高一点。

    这徐家果然富庶得很,吃得饱,自然能长得高。

    不知怎么的,文昌耀忽然有点愤愤不平,也不知是气自己太矮,还是为以后能不能长高而忧愁。

    徐月盯着面前这個男孩,看着他脸上的神色变幻,暗叹一声:到底还是个孩子,装得老陈稳重,心里想什么却还是流露在神情上,一眼就能够看透。

    “你认识多少个字?”她问。

    文昌耀心里算了一下,扬起下巴回道:“一百多个。”

    这在他们县里可是很了不得的了,他才十岁,刚开蒙一年。

    周围的孩子们顿时露出了惊讶又羡慕的神色,文昌耀的下巴扬得更高了,可见读书识字这件事,是他最骄傲的点。

    徐月哦了一声,用笔在文昌耀个人信息那一栏上标注了一下。

    继续问:“算术会吗?”

    徐月冷淡的表现,让文昌耀尴尬了那么一下下,但很快又回:“百内皆可。”

    他想着,徐月问得这么清楚,肯定是要给他安排不一样的活,或许还要重用他也说不定,是以把自己的底都掏出来了。

    只可惜,这点水平,在徐家庄学堂,初级班毕业都难。

    徐月面上神色平静,文昌耀看不出她是满意还是失望,但就是觉得,自己引以为傲的东西,放到她面前,似乎一文不值。

    不,或许也值几个工分!

    徐月把手里的书递给他,“这里是初级一的语文书,半月内你要是把上面的拼音都学会,我就让你当你们这批人的班长。”

    语文书带着一个文字,文昌耀猜到应该是识字本子,可拼音是个什么东西?

    音律吗?

    要他唱歌?

    文昌耀大脑思绪已经飞了,抱着徐月给的语文初级(一),跟着其他伙伴......不,现在他们都是同学,徐三小姐说,他们现在就是同一批学习的学生,所以简称同学。

    文昌耀跟着其他同学们离开了徐家大宅,被安排到了学堂后面的学生宿舍里。

    一大间屋子,里面的地面光滑平整,硬邦邦的,是从没见过的石材,和浴室里的一样,应该挺防水的。

    围墙三面都搭着前年刚时兴起来的炕床,一间屋子能睡三十个人,这样的屋子在这片叫做学生宿舍的地方,有好几间。

    文昌耀怀疑,后面那些房间,以后还会有人来填满它。

    男女生分开,各有各的房间,中间隔着一块菜地,领他们过来的人说,平时下课后学生们要去地里种菜,种出来的菜拿到食堂去做,实现自给自足。

    这些七七八八的规矩还有很多,别的文昌耀就不说了,他知道大户人家是这样麻烦的,但有一条规定,简直震碎了他还未健全的三观。

    学堂里居然还有女孩!

    他原以为徐家三小姐把福宝那些女孩一起带过来,是要安排他们在学堂做杂活的。

    万万没想到,居然也是来读书的,而且和他一样,都要经历月考和毕业考,她们可以和他一样,争取那碗鸡腿饭。

    抱着一本语文初一的文昌耀不淡定了,天知道他有多想吃一口那油亮多汁的大鸡腿。

    福宝都吃过了,怎么还要来跟他抢?

    一下子,男孩的危机感涌上心头,跟着大部队一起吃了一顿半稠的午饭后,立马回到宿舍的小桌前,开始翻阅那本初级语文一。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只有半边的字,还有奇奇怪怪的符号,让文昌耀有种自己之前读的书都读进狗肚子里的感觉。

    幸好,徐三小姐并没有指望他能够自学成才,而是派了个人来教他。

216 简体字和拼音

    “我叫周荣,比你大一岁,我现在是中一班的班长,老师让我来教你简体字和拼音。”

    留着一头青茬短发,身穿短褂长裤麻布鞋的少年大步走了进来,边走边自我介绍,来到愁眉苦脸的文昌耀跟前时,已经把自己的来意讲清楚了,一分钟都不耽误。

    文昌耀欣喜不已,但见到只比自己大一岁的周荣都当中级班的班长了,心中暗暗有些不服。

    可当周荣坐下,熟练的翻动初级语文一上的内容,清晰的读出来时,文昌耀惊了。

    就算这语文书是徐家编的,也不可能编得这么完整,自成体系。

    所以,是他读书太少,所以不知道这世上原来还有另外一种语言和文字?

    不过男孩心中仍是不服的,他觉得,自己努力的话,肯定能够超越周荣这个只比自己大一岁的中一班班长。、

    简体汉字、拼音、普通话这三样东西,原本徐月是不准备拿出来的。

    但经过这将近一年的教学考验,她发现,学生们从初级班读中级班后,明显吃力起来。

    这种吃力不是因为他们天资愚笨,而是因为教学体系不同上带来的麻烦。

    从文字到数字,再到字母字符,因为一些现代化的概念,在数学中还是不可避免的出现了简体字。

    学生们学的是繁体,冷不丁遇到简体,而且还是同一个字的不同写法,脑子很容易就乱了。

    于是,徐月意识到,繁体字要认识,但简体和拼音更要学!

    因为这关乎着高级班的进阶版教程能不能顺利展开。

    于是,中级班开班后,徐月就着手撰写简体教材和拼音教材,特别是拼音,这真的是个好东西。

    只要学会拼音,庄民们的阅读水平就能够得到显著提高。

    在有拼音的前提下,很多老得学不进去字的庄民,也能对着标有拼音的公榜读上几个字。

    并且,这样一来,庄内各处的信息传递速度就快了起来,最新消息君梅每天都会抄写一份贴在小卖部门口,路过的庄民对着拼音就能够读出来。

    这也养成了庄民们每天到小卖部用工分兑换生活必需品时,必看公榜的习惯。

    在有简体字和拼音的加成下,徐月已经着手研究造纸、弄印刷、搞简报什么的。

    越是到了后头,越是感觉到了纸张和书写的重要性

    在没有电脑的时代,大量的信息处理只能依靠于纸张的记录。

    原先庄上的事物还没完全展开,木板尚可利用,但随着现在需要记录的信息越来越多,看着库房里堆放得越来越高的木板和竹简,徐月立马感受到用纸不自由的压力。

    但以现有的技术,大有叔那边不管再怎么努力,第一批纸的产出时间也要等到年底去了。

    只能继续用竹简和木板凑合一段时间。

    心里计算着第一批改造纸张的成品时间,徐月已不知不觉走到了阿娘等人训练用的后山瞭望台上。

    站在这里,可以将整个庄子的情况净收眼底。

    现在庄子上的人多了起来,加上闻讯前来徐家集市交易的商贾、乡民们,热闹得像是一個小城镇。

    不过庄子内外两个部分界限分明,以河沟为界,左右两边各有一个澡堂。

    一个给庄里人用的,一个给外来人用的,都是一根筹子洗一个人。

    这是整个庄子上除了集市、工厂以外,最热闹的地方。

    徐月翻过账目,外澡堂每天稳定有三百多人流量,随着天气转凉,还有人特意跑过来洗澡。

    内澡堂的人流就更多了,夏天最热的时候,庄民们一个不落,一天有四五百人进进出出。

    特别是吕蒙等人,训练流汗多,加上他们也会在庄子的安保任务中得些工分,平时又包吃包住的,手里这点工分恨不得一下全用完,一天要洗两次澡。

    古代的豆皂没什么污染性,洗澡水也没浪费,王氏在庄内做了个自循环系统,这些生活污水一部分自然排出,一部分集中起来,比如停车场上的马粪牛粪,则转成种地用的肥料。

    要不是沼气在当前这个阶段起到的作用不大,徐月一点不怀疑,阿娘要把沼气弄出来。

    说到沼气,徐月就不可避免的想到了沼气发电,可惜,从沼气到发出电,这其中的复杂过程,超人来了都办不到。

    而且科技树卡得死死的,徐月曾试图要一台柴油发电机,可柴油呢?她上哪弄去!

    光靠她实验室里的器材,累死累活也达不到柴油发电机需要的使用量。

    所以,还是想想怎么弄点煤油灯、蜡烛什么的吧。

    只是煤油灯的灯芯是棉绳,还是等她把棉花给种出来先。

    外澡堂对面,就是集市,共有两条长街,街后就是旅店。

    旅店再往后,用围墙隔起来的坡脚下,便是吕蒙等部曲的宿舍和训练场之一。

    这样的布置徐月不懂,只知道阿娘有她的用意。

    不过,保安守在大门口,住在庄里的人会更有安全感。

    此刻,几名从部曲中抽调出来的部曲化身为教练,正在操场上操练新加入的一百个新生力量。

    乃娃又跑在最前头,这已经是徐月第三次看到了,她休沐回家总共就两天,一个月内连着看到三次,可见这小子确实厉害。

    这批孩子,王氏统称为学员,他们进行的训练比吕蒙他们这些半路出家的更系统,行走坐卧颇有几分现代化军事训练的感觉。

    但徐月知道,这批学员绝对不止是这样而已,阿娘已经在准备教他们练体术了。

    并且,阿娘还要亲自担任教练,这待遇,整个庄子上也就她们兄妹三人才有。

    老实说,徐月都有点羡慕,但想想书院里还有那么多自己还没抄完的书,为了能量果的经验值,还是老老实实多读书吧。

    而且现在伯亚和子瑜天天来找她谈论天下大势,眼看着就要加入我社主阵营,可不能就这么放过。

    徐月笑了笑,把目光转到庄内,东南角的工厂,兵工厂的炉火日夜不熄灭,纺织厂外的水车已经报废了一个,现在又换了一个全新的,铁制的,估摸着能用个一两年。

217 别驾,算一卦

    陶瓷和布匹每日都有一定量的产出,除此之外,兵工厂做的最多的还是冶铁,打兵器,如此反复。

    为了方便几十里外的砖厂和矿山往庄内运输材料,在工厂后又开了一条道,这样一来,外来的人就再也无法窥视工厂内的情况,工厂这边自成一派。

    徐家每年都要给公孙瓒交一批武器,但他只知道王氏在矿山铺设轨道,增加了运输量。

    却不知道现在矿井下的采矿技术已经和当初的不一样了,每月采矿量比以前提升了五倍。

    但对外上报,徐大只说多了两倍,就这,公孙瓒等人就已经觉得很不可思议了。

    于是,剩下的一大半铁矿石,夫妻两暗中全部吞了下来,调到自家兵工厂,专门给自家生产兵器。

    公孙瓒看中的无非就是王氏的神兵手段,只要王氏交出去的武器比他原先的好用,就算是完成任务。

    至于更加好用的兵器,徐家仓库里现在已经堆满了半个仓库。

    家中总账是在徐月这边管着的,虽然研究室内的空间有不能进去的风险,但现在再也没有比她这里更安全的地方,所以账本什么的都还在研究室里放着。

    徐月每看一次总账,心脏就要猛跳一下。

    因为阿爹阿娘实在是贪得太多了,看得她心惊胆颤。

    但徐月更清楚,自家就是要靠着这些贪下来的铁矿才能立起来,没有利刃在手,什么都是浮云!

    看着兵工厂后面小路上源源不断送进来的铁矿石,徐月又默默瞟了一眼研究室内的总账目。

    嗯,果然还是会心跳加速呢。

    但又有种诡异的满足......

    徐月深吸一口气,不再看那让自己心跳加快的兵工厂,目光转到了她最关注的学堂这边。

    文昌耀已经是初一班的班长了,还混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大鸡腿,现在正拿着语文课本,带领班上同学们背诵课文。

    他们读的是鲁大师的狂人日记,里面的吃人,在这些孩子看来,完全是可以想象的画面,所以背诵起来,便觉十分顺口,仿佛就是在读自己没到徐家庄之前的经历一样。

    这批学生中,有几个表现得很突出,文昌耀就不说了,有基础,又肯学,班长地位不可撼动。

    另外一个引起徐月注意的,是乃娃的妹妹福宝,小姑娘在算术方面,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

    君梅亲自带了她一段时间,小姑娘现在已经开始自学初级三的数学了。

    这种天赋,当老师的崔元和光禄海都吃了一惊。

    而且她从头到尾都学徐家新式知识,和两人这种中途接受现代数学的还不太一样。

    后进的因为以前的固有观念,许多概念接受起来反而不如福宝理解得快。

    假以时日,这小姑娘在算学上的成就,肯定比他们还要厉害。

    徐月听着学生们朗朗的读书声,只觉得我社主阵营的未来,一片光明!

    ......

    一场忙碌的秋收过后,北方的气温骤然降低。

    异常气温,在这个时代视为不吉之兆。

    此时,公孙瓒手下负责上计(统计)的官吏刚清点完粮库,因为春耕前的种田技术改革总动员,今年大丰收,全郡粮食产量比往年高出五成,这可把主管农桑的田曹高兴坏了。

    可明明是这样高兴的时候,却出现了极端天气,降温的第一晚,公孙瓒就来找徐大,让他算一卦,测一测吉凶。

    照他看来,如今并州几郡太守都表示要捧自己做老大,并州已经是囊中之物。

    加上渔阳、上谷、渤海三郡今年的大丰收,他都开始计划来年拿下冀州了,可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出岔子。

    公孙瓒冲进房门来时,徐大正在计算今年三郡的盐铁产出,嗯,算的是自己暗度陈仓的那一部分。

    冷不丁被人撞门,心中一跳,好在他早有经验,不慌不忙合上账目,同时淡定抬头,看向来人。

    毕竟,敢踹他门的人,除了家里那母子四個,就只剩下公孙瓒了。

    用脚想,徐大就知道来的是谁。

    得知公孙瓒着急忙慌的来找自己居然是要自己算一卦,好险没翻个大白眼,心道:大哥你不是不信邪的吗?怎么突然又搞起卜卦测吉凶这种事了?

    难道......是被他之前托梦的事搞出来的连锁效应?

    心里吐槽归吐槽,老板的要求徐大一个打工人也不能拒绝,便随手在院子里捡了两块石子,开始卜算。

    “噼啪”两块石子在地上炸开,公孙瓒凑上去看,什么也没看出来,又抬头看向徐大,“别驾,这卦怎解?是吉是凶?”

    别驾全称别驾从事史,相当于现在省监察局长秘书,为州刺史(现为州牧)身旁佐史。

    你说幽州现在的州牧是赵虞,徐大跟在公孙瓒身边怎么就成了别驾从事?

    那是因为,赵虞已经上书朝廷,举荐公孙瓒去当并州牧。

    至于朝廷同意不同意,那就不关他们的事了,反正年后公孙瓒就要挪窝准备去并州上任。

    又因为这次拿下并州有徐大很大一部分的功劳,是他亲自带领使团前往并州赈灾,并说服了并州上党、太原、雁门等多郡太守共同推举公孙瓒出任并州牧。

    所以,徐大归来之后,公孙瓒立马封他做了并州别驾从事史。

    徐大这升官速度可以说是坐飞机一样快了,不过一年,就从一个小小谋士干到了一州别驾。

    只是,这里面的水分有多大大家都清楚,公孙瓒往并州这一去,一州之地上便有两个州牧。

    因为原来的并州牧还没被撤下去,这是袁昭的盟友,也是袁昭推举过来的并州牧。

    若是朝廷那边不同意,又派一个并州牧过来,兴许三个州牧还能凑一桌打个斗地主什么的。

    说远了说远了,且说现在二人跟前这卦,徐大看得是眉头直皱——吉凶难测!

    什么意思呢?

    就是说,好坏各一半,事在人为。

    这卦象说出来,徐大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像城南门洞下两个钱给算一卦的江湖骗子,说了和没说没什么两样。

    公孙瓒:“......”

    行吧,那今年就多收点税,以备不时之需好了。

    加税?

    徐大委婉劝说:“照往年惯例收税便已足够,好不容易人心安定,冒然加税,恐使人心涣散,动摇根基啊。”

    公孙瓒就是我不听我不听,准备好粮草马匹以待大战才是正经事!

    再说了,今年粮食不是还比往年多了五成吗?

    我只加一成而已,他们还剩下四成呢!

    “此事,就有劳别驾了。”冲徐大尊重的一抱拳,留下这么一句话,公孙瓒便离开了。

    徐大仰天轻叹:“造孽啊~,你是只要一成,可这一层层剥削下去,今年百姓们好不容易多出来的五成,怕是都留不住了......”

218 我乃常山赵子龙

    转眼,又是半月过去,挂在空中,明晃晃的太阳突然被黑影吞没,整个世界都暗了下来。

    是日全食!

    徐家庄上的学生们惊奇的大声喊道。

    然而,庄子各处正在忙碌着的庄民们已经全部跪了下来,请求天神饶命。

    直到王氏一声重喝,众人这才如梦初醒,后知后觉的想,这事他们在学堂里学过啊!

    这不是天神降罚,而是太阳和月亮自转时交错形成的日食现象。

    这种自然现象,虽不多见,但每隔一段时间总会发生,要是一直观察着,掌握了规律以后还能准确算出日食会在什么时候出现呢。

    这么一想,庄民们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整个徐家庄上的庄民,全部仰着头,静静观测这难得的日食现象。

    崔元和光禄海还有点心慌,但也不愿错过这样的机会,领着学生们,战战兢兢的在学堂外的空地上观测日食,还留了日食观后感的课后作业。

    但在徐家庄之外,各种天罚的流言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公孙瓒越发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加紧催促手下们增收粮税。

    不止是他,身处各地的诸侯军阀们反应更激烈,开坛作法,驱除厄运,以求平安。

    到了十月初,天空阴云密布,纷纷扬扬飘起雪花,冷空气到来,把毫无防备的书院学子们冻得全部染上了风寒。

    院长看这架势,知道课上不成了,便遣散学生们,让他们各自家去。

    提前放假,最高兴的就是徐大郎,再也不用每天早起去听那些之乎者也了。

    徐月心情也很不错,她现在十分想念家里的热澡堂、暖地龙、还有食堂的饭菜!

    只有徐二娘,心情有点低落。

    书院放假,就代表着她和赵公子要等到明年开春才能见面。

    这漫长的三个月啊,她都不知道弱不禁风的赵公子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

    看着高高兴兴和徐大郎一起打包行李的徐月,徐二娘又一次颤着徐月,让她给药。

    赵公子的病很明显,就是肺痨,只不过他有殷实的家底做后盾,好吃好喝的养着,所以才是现在这个弱不禁风的状态。

    要是换做穷人家,身体早就败坏透,人都已经入土了。

    徐月还是不答应,而且这次她有正当理由。

    “姊姊,我们连他是谁都不知道,怎敢给药?”徐月难得的板着一张小脸,认真说道。

    赵公子现在和姊姊时常待在一块弯弓射箭,她偶有陪同,虽不如朋友这般熟稔,但也有来有往,算是经常一块玩的同学。

    看到同学受到病痛折磨,她自然也想过帮助他减轻痛苦。

    而且她也确实有这么做,只不过给的药都是不痛不痒的类型罢了,好不全,但也败不了,还能给他增加一点血气。

    对一個连身份都不清楚的人做到这样,算是仁至义尽了。

    况且,他现在连她姊姊的男朋友都算不上,两人只是他逃她追,他插翅难飞的状态,她凭什么要把珍贵的药给他?

    最最重要的是,他对她阿姊爱答不理的,凭什么呀!

    徐家五人就没有一个不护犊子,徐月不想还好,越想越气,忍不住重重“哼!”了一声。

    再想起赵公子那双优郁的眼,仿佛心中压着无数愁绪的模样,她就觉得这个人身世不简单。

    心思这么重,性格这么忧郁,仿佛背负着什么难以承受的东西似的,这样的赵公子就像是一个不断吸取周围一切光亮,却永远也无法将他照亮的黑洞。

    姊姊身上的阳光就算源源不断,遇到这样的黑洞,怕是要不了多久,她就会感到疲惫了。

    徐二娘看着气呼呼的妹妹,只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一把将她从身后抱住,好一顿蹭,直到把人哄好,这才松开。

    之后,就再也没提要给赵公子拿药的事。

    但这并不妨碍她在放假前,给赵公子送去各种附了魔的用品。

    至少得保他活到明年来见她不是?

    徐二娘既无奈又心疼的摊了摊手,挥别赵公子和其他同学们,和兄长妹妹一起骑马离开了书院。

    地上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白雪,兄妹三人都披着附过魔的披风,头上带着同款的羊绒帽,加上本身修炼体术和内功心法,寒冷的飘雪根本无法影响三人的速度。

    马儿疾驰在宽阔的道路上,突然,几道人影出现在前方的道路上。

    其中两个像是早就听见他们的马蹄声,刚一见到兄妹三人露面,立马冲上前来,展开手臂,做出拦停的动作。

    “难道还有从阿娘手中漏掉的流寇?”徐大郎疑惑说着,眼神忽然就变得兴奋起来。

    徐二娘也冲徐月喊:“武器武器,快把武器拿出来!”终于能干架了!

    骑马不便,兄妹三人的武器都在徐月研究室里放着呢,闻言,徐月立马把哥哥的横刀,姊姊的小剑,以及自己的弓弩取了出来。

    马儿飞奔向前,兄妹三人速度不减,却悄悄变幻了阵型。

    徐大郎持刀走中位,徐二娘在他后左方,拔剑预备向左翼掩护,徐月则落到了最后面,一手驾马,一手架起弓弩,负责掩护。

    然而,就在双方距离不过五十米,负责掩护的徐月即将开弓时,拦路二人的呼喊先一步传了过来。

    “还请三位借马一用!我等愿以黄金五两置换!”

    喊话的是二人中那个红脸大胡子,声如洪钟,听得人脑子嗡嗡响。

    离得远的时候看不清,到了近处,兄妹三人这才发现,这人手中还拿着刀,身上背着箭,身着戎甲,身材高大,高近一米九。

    不过那身甲破破烂烂的,里面的衣裳看起来也很久没洗,实在是狼狈。

    但即便是这样狼狈,这身甲衣依然对大部分手无寸铁的贫民匪寇有很大的震慑性。

    这两人看样子,不是流寇啊。

    兄妹三人对视一眼,颇为失望的将武器放了下来,停在二人十步之外。

    徐大郎喝问:“你们是什么人?”

    他看这两人穿得破破烂烂的,不像是能拿出黄金五两来换马的样子。

    徐二娘可没错过那红脸胡子的眸中一闪而过的狡黠,她合理怀疑,这两人想抢马。

    红脸大胡子旁,哪怕是形容狼狈,风姿仍然不减的白脸俊俏青年答道:

    “我乃常山赵子龙!”

219 赵叔

    “我身旁这位是我结拜二哥,张益德!”白脸青年又指着身旁红脸胡子介绍道。

    这两个名字一出来,徐月心脏瞬间停了半拍,看着前面拦路的红脸胡子和白脸年轻帅哥,心中惊呼:

    我滴个乖乖,活的!活的!见到活人了啊!

    那这两人身后,躺在板车上昏迷的男人和站在板车旁大着肚子焦急流泪的女人,又是谁?

    难不成是刘备吗?

    如果是,那可就太刺激了!

    徐大郎和徐二娘清楚听到身后的徐月勐的倒吸了一口凉气,齐齐转头困惑的看着她:你怎么了?

    徐月深吸一口气,把自己内心的激动压下去,冲哥哥姊姊摇了摇头,表示回去再说。

    并且,现在她自己都不能确定这是同名的巧合,还是真的遇到了历史人物。

    但想想,现在这个时空是个完全独立的平行时空,内心的激动又消散了。

    就算是真的赵子龙和张飞,但他们也未必还是她认知中的赵子龙和张飞。

    徐月开口问道:“你们要借马去往何处?眼下这雪看着越下越大,若是你们要去往别县,不说你们能不能顺利抵达,就说日后还马,你们怎么还?”

    红脸胡子的男子张口就想说他要拿黄金买,不是借。

    不过他身旁的白脸青年明显已经知道,面前这兄妹叁人已经看出自己等人身无分文,是以才有此一问。

    他抬手制止了焦急得想直接冲上去的张飞,提醒他看看这兄妹叁人手中拿着的武器,再想想这兄妹叁人年纪不大,却敢不带一位随从侍卫就在这小道上奔跑,可见不是泛泛之辈。

    他们现在落魄至此,已有两人不曾进食,真要斗狠,哪怕对手只是叁个乳臭未干的娃娃,也不定能有胜算,还是小心为上。

    况且,眼前这兄妹叁人看起来,不像是不能商量的样子。

    赵云开口解释道:“车上是我结拜大哥和嫂夫人,大哥染了风寒,高热不退,我们如今又遇到了难处,再加上这突入而来的雪,眼下只是想快些带我大哥入城求药,还望叁位小友行个方便。”

    “至于马,还请叁位留个住址,待我安置好兄嫂,立即牵马来还!”

    赵云说得恳切,看起来也比他身旁的张飞更诚实,此番恳求,再看他身后躺在车上的大哥和巴巴哀求望过来的嫂夫人,就算徐月没听过这个大名鼎鼎的名字,也会出手帮一把。

    徐月转向哥哥和姊姊,兄妹叁人自有默契,对于自己没有威胁的人类,徐大郎向来是爱答不理的态度。

    徐二娘点点头,表示没问题,况且她看徐月的样子,眼前这伙拦路人,八成有点来头。

    兄妹叁人当即翻身下马,张飞大喜,忙抱拳谢道:“还请恩人留下姓名住址,益德来日定当厚报!”

    徐月说:“我在家中排行最末,你们叫我徐幼娘就行,旁边是我兄长徐大郎和姊姊徐二娘,我们姊妹俩会点医术,要是不介意的话,可否让我和姊姊先看看那位......”

    “我兄长姓赵。”赵云道。

    徐月冲他一笑,“介意我们先给赵叔看看吗?”

    要不是徐月说话沉稳,看起来不似一般的小孩,张飞急得肯定要凑她。

    不过女孩的话根本不是商量,而是通知,还没得到他们同意,做男装打扮的姊妹两个就朝板车那走了过去。

    张飞和赵云紧张的跟在后头,但也没有阻止。

    来到近前,就能够看到一个中年男子满面通红的昏睡在铺了草席的板车上,身上盖着两件薄披风,看着像是赵云和张飞从自己身上脱下来的。

    这一行人,不可谓不狼狈,特别是那位大着肚子的年轻夫人,发髻散乱,满头素色,只有一块头巾勉强包裹。

    但看她柔弱的身段,还有虽脏却显娇嫩的手,就知道她出身绝不是乡野村妇。钗环之类的东西,八成是卖完了。

    徐月和徐二娘对视一眼,徐月去看车上的赵老爷,徐二娘则把那位夫人的带到旁边让她坐下给她检查。

    因为赵云和张飞,还有这位夫人的状况,反应出赵老爷的疾病不具备传染性,徐月没有带口罩手套,直接上手触碰他的额头,翻看眼球、舌苔。

    又检查了身体,没有外伤,和赵云说的受寒引发风邪吻合。

    一番初步检查下来,徐月确定,这就是重感冒引起的发烧。

    但在这个时代,持续不断的高烧也是要死人的。

    而且古代没有抗生素,降热解毒的中药见效比较慢,如果高烧无法及时得到控制,还会变得更严重。

    “他什么时候开始烧起来的?”徐月转头问身后紧张的二人。

    “烧?”张飞有点迷茫。

    徐月解释:“就是发热,他发热多久了?”

    坐在一旁的年轻夫人答:“已有两个时辰了。”

    老爷一直是她随身伺候,她最清楚。赵云和张飞也连连点头说就是两个时辰。

    “徐幼娘,我大哥如何?”张飞焦急追问。

    徐月摇头:“很不好,你们先用帕子弄点雪给他敷着,现在马上套马跟我们回庄!”

    “风雪越来越大了,等你们到了县城就晚了。”

    见几人目露迟疑,又补充:“我家就在前边不远,一刻钟就到。”

    徐二娘把自己的马牵了过来,张飞和赵云对视一眼,也不说什么了,一人去套马,一人追问:

    “你家有大夫?”

    徐月没点头也没摇头,只道,到了徐家庄就有办法了。

    转身,同徐二娘一块共乘一骑,打马就往前去。

    徐大郎看他们还墨迹着,不耐的提醒道:“快点吧,耽搁一分钟,你家大哥的病情就重一分!”

    赵云忙将嫂夫人扶上车,自己和张飞在前赶车,驾马追着徐家兄妹叁人朝徐家庄赶去。

    果然和兄妹叁人说的一样,一刻钟不到他们就来到了一座庄子前。

    气温骤降,来集市的人少了很多,往日人来人往的大黑门前冷冷清清,只有值守的部曲保安亭里值守。

    今天轮到吕蒙值守大门,远远见到徐月兄妹叁人的马儿奔来,小小惊讶一瞬,马上迎了出来。

220 打针

    徐大郎单人骑马速度最快,来到门前,翻身下马,把自己兄妹叁人在半道上捡了四个人的事简单说了一下,嘱咐吕蒙安排一下。

    吕蒙往徐月兄妹身后的马车看了一眼,瞥见赵云和张飞,神色微变。

    不是因为他们身上带着的血气,而是这两人,他认识!

    显然,对方也认出了他,张飞双眼瞪得铜铃一样,似乎不敢相信,使劲晃了晃头,这才一口叫出:

    “吕子明!你丫竟还没死!”

    吕子明是谁?

    徐月兄妹叁人齐刷刷看向吕蒙,这里就他姓吕。

    子明是吕蒙的字,自从被王氏俘虏之后,就再也没人这么叫他,眼下老底都被人揪了出来,他是又怒又羞。

    只觉在这里遇到熟人,还是和自己曾经在战场上战斗过的敌人,尴尬得简直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吕蒙不应,他现在已经不是吕子明了,他是徐家庄的曲首吕蒙!

    徐月看出其中猫腻,但现在也不是问这个的时候,给吕蒙递了个眼色,让他事后过来交代一下情况,便领着赵云四人入庄。

    徐家庄的规矩绝不会因为有急症病人就给你开后门,该检查的还是继续检查,该消毒依旧消毒。

    赵云和张飞被安排到浴室,赵夫人也被女庄民带到了女浴室,只有重病的赵老爷,单独从另外一个通道,被徐月兄妹叁人带到了集市后的旅馆。

    赵云和张飞看到吕蒙在这,心中警铃大作,差点不许徐月单独把他们大哥带走。

    但又因为吕蒙一句:“你们可知这是何处?徐家庄,徐公徐青阳府上!”

    警惕瞬间化作狂喜。

    他们此行北上,就是准备过来投奔公孙瓒的!

    于是,兄弟俩立马抛开吕蒙这个曾经的敌人在这的事实,长舒了一口气。

    既然这是徐公住处,那他们大哥就有救了。

    叁个大男人往澡堂里走去,张飞吹胡子瞪眼的,好在还有赵云在中间调和,叁人倒也相安无事。

    毕竟,他们之间其实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只是当初各为其主,身不由己罢了。

    得知吕蒙现在在徐家部下效忠,也算公孙瓒一派,四舍五入他们就是一伙的,叁人之间的气氛渐渐缓和。

    “那叁位,便是徐公家的少爷和小姐?”赵云一边洗着澡,一边试探问。

    张飞在旁兴奋的淋着热水,两天没吃东西的他还有力气大声喊:“再来一桶热水,这徐家的浴池洗得人真畅快!”

    吕蒙黑着脸:“别加,加了我也不给筹子,你们自己看着办!”

    他的工分也是辛辛苦苦挣来的,请这蛮子洗澡就不错了,还想加水?怕不是有点想当然。

    没有筹子,锅房那边自然不给加水,张飞喊了几声见没有反馈,嗤了一声:“小气~”

    赵云无奈的冲吕蒙笑着,吕蒙叹了一口气,选择无视张飞这气人的蛮子,点头回答了赵云先前的试探。

    赵云最关心的就是自家大哥的病情,忙又问庄子是不是真的能治好他大哥。

    吕蒙颔首,叁小姐懂药理,老爷和夫人也懂些,还有二小姐,好像除了大少爷,徐家这一家子都懂一点。

    但精通不精通他就不知道了。

    “不过叁小姐既然说可以,那就是可以,你且放心吧,到了徐家庄,死马都能给你医活!”

    这话吕蒙确实有夸张的成分在,但从他自豪的神色来看,不难看出,他对徐家庄有种莫名的信服。

    赵云心头大石落了地,终于有心情好好洗个热水澡,也才有余力去观察周遭的一切。

    特别是吕蒙那身腱子肉,还有那红润的气色,让他忍不住联想到徐家庄的伙食。

    能把人养得这般好,平日里吃得肯定极好。

    “咕噜~”

    一道奇怪的声音传入吕蒙耳中,敏锐的听觉让他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身旁这对难兄难弟怕是已经饿了好久了。

    虽然曾经在战场上有过矛盾,但他们这些武士之间,其实还会有几分惺惺相惜,看着面如菜色的赵云张飞二人,吕蒙飞快冲完澡,出门安排去了。

    待两人换上一身厚厚的羊绒袄从澡堂出来时,吕蒙已经帮他们买好了饭食。

    他的工分也不多,还给两人各置办了一身厚绒袄,集市上的热汤面已经招待不起,但两工分一个的麦饼管够!

    赵云和张飞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一路上都在硬撑着,现在热腾腾的食物摆在面前,顿时绷不住了,见吕蒙点头,左右手一齐拿起麦饼就吃。

    吕蒙拿出杯子给两人倒热水,两人便就着热水,一口水一口麦饼,吃完了整整一框。

    见两人吃饱,吕蒙示意他们现在这标间客房里歇会儿,他先过去请示一下徐家兄妹,再来叫他们。

    到了别人的府上,自然要按别人的规矩来,所以哪怕心里再想见大哥,两人还是按捺了下来。

    毕竟,人家刚刚给他们一顿好吃好喝的伺候,洗了热水澡,给了暖烘烘的衣裳,还让他们在这寒冷的冬夜有间落脚屋子。他们要是再不守规矩,多少显得不知好歹。

    ......

    就在赵云、张飞隔壁的套房里,因为他们的到来,徐家五口全部凑齐了。

    徐大也是回得凑巧,要是平时,他都在县衙里忙着的。

    因为下雪,兢兢业业连上两个月班的他再也受不了这社畜生活,所以请了个病假回家休养来了。

    此时,一家五口都围在矮塌上的赵老爷身前,看着徐月脱掉赵老爷的儒衫,拿着针管,不太熟练的往赵老爷浑圆的屁股上扎了一针。

    先前徐月已经给他用温度计测过体温,高烧38度9,真是的要是运气差点,人已经烧没了。

    她当即就给他准备了退烧颗粒冲水服下,紧接着准备注射复方氨基比林,俗称安痛定,内外配合,确保快速退烧。

    可能是徐月这一针打得有点痛,又可能是赵夫人在旁边惊呼的声音吓到了患者,赵老爷迷迷煳煳睁开眼,发现徐家五双眼睛都在盯着自己,一瞬间惊得眼神都涣散了。

    但和凉飕飕的臀部比起来,好像又没有比这更惊悚。

221 赵备三投公孙瓒

    赵老爷惊得瞪大了眼,要不是身体无力,恐怕已经弹坐起来。

    徐月摸了摸他的额头,感觉温度降了一点,麻利的收起针盒,安抚问道:

    “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抬眸,见患者一副受惊模样,微微一笑,“看样子大叔你已经清醒了,那你休息吧,多喝热水,我叫人给你端碗粥来。”

    “夫人,您可以吗?”徐月转头看向坐在角落,一副见鬼模样的年轻孕妇。

    这位夫人看起来其实年纪并不大,徐月猜她可能也就二十一二,但这位赵大叔,看着比她阿爹还老些,估计都叁十四五了。

    老夫少妻,在这个年代不算常见,多的是老夫少妾。这位夫人的身份更有可能是侍妾。

    姊姊检查过,她肚子里的胎儿没问题,身体基础还挺好的。

    现在洗漱干净,又吃了东西,精神起来,更显得年轻。

    徐月撇了赵老爷一眼,老牛吃嫩草。

    赵夫人战战兢兢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可以照顾好赵老爷,徐月一家齐齐冲她友好一笑,王氏叮嘱她有事就说,这才领着全家出去。

    吕蒙早在门外等候多时,几人转到另外的房间,关上房门,示意吕蒙现在可以把他知道的情况告诉他们了。

    比如那位赵老爷的来历。

    又比如他和这伙人又是怎么认识的。

    以及赵老爷这一行人接下来可能的目的等等。

    实际上,对徐月来说,她现在最想知道的其实还是,这个时空的世界线和她前世所熟知的有到底多大差别。

    被五双眼睛盯着,吕蒙颇有压力,暗暗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又喝了一口徐大亲手递过来的热水,缓和一下紧张,这才将赵老爷一行人的事缓缓道来。

    那位赵老爷,名备,字玄德,人称赵玄德。

    他自称是中山靖王之后,和赵氏皇庭也有点八竿子打得着的亲戚关系。

    说来,他和大将军公孙瓒颇有渊源,两人少时同拜在当时的大儒卢植门下,算是同门。

    后来红巾军叛乱,皇帝征召天下义士共抗红巾军,赵备、张飞二人是同乡,好男儿一身热血,两人在家乡集结起一队人马前来投奔公孙瓒,一起抗击红巾军。

    只可惜,同门不同命,公孙瓒一路立下战功,声名显赫。

    而在这场与红巾军的战斗中,赵备实力有限,没有什么出色的功绩,战后只溷了个安喜县县尉。

    而此时的公孙瓒,已经是一郡太守了。

    这是赵备第一次投奔公孙瓒,在旁边打了一次酱油就草草收场,并没有达到赵备预想中的成就。

    但人生就是这样,总是起起落落落。

    红巾军一战之后,宦官把持朝政,卖官敛财,所以要收回很多在红巾军大战中封出去的官。

    赵备多少是有点霉运在身上,中招了。

    那时的赵备还是个热血青年,负责前来收官的督邮是个满身封建官僚做派的油腻男,赵备看他不爽,把人杀了就跑。

    之后,家底都没了的赵备只能带着张飞二投同门公孙瓒。

    但这个时候的公孙瓒并不重用赵备这个同门,封了个别部司马的职位后,就把赵备扔给了青州刺史田楷。

    那时,赵备还是个一心报国的奋进青年,一腔抱负无法施展,却并没有就此消沉。

    他很快就接受了命运的安排,继续在青州广结好友,颇有点黑道大哥大的意思,很快又收拢了一帮小弟。

    而赵云,就是在这个时候遇上的这个比他年长的老大哥。

    说起赵云,他和赵备不愧都是姓赵的,两人此时的命运不能说毫无关系,只能说是一毛一样。

    赵云出身寒门,冀州人,本来是跟着袁昭溷的,但当时袁昭身边优秀的男人们实在是太多了,根本排不上他们这些寒门子弟。

    于是,常山的武将们推举赵云为首,前来投靠当时和袁昭打得旗鼓相当的公孙瓒。

    可惜,公孙瓒对他的态度和赵备一毛一样,都是先给个官职你先待着,我日后再给你安排。

    于是,在公孙瓒手下当小兵的赵云和赵备就这么认识了。

    赵备是个有点社交牛逼症的大哥,很快就用自己的仁德理论和对天下局势的特殊见解,俘虏了赵云这个小弟的心。

    之后赵备和张飞前往青州,又过了几年,几经转辗,先后在青州田楷、徐州陶谦、还有曹徳手下溷过,但都没溷出什么样子。

    而赵云也发现自己在公孙瓒手下才华无法得到施展,恰好听到赵备在徐州溷得不错,就投奔他来了。

    兄弟叁人一见面,多年情感瞬间释放,不结拜不能收场。

    于是,赵备年长为大哥,张飞为二哥,赵云为叁弟,从此叁人结为兄弟,同生共死,绝不背叛。

    但赵备的人生主题就是起起落落落。

    好不容易得了一个徐州,还没捂热,先是被董兴的义子,大庆有名反复横跳二五仔吕布抢了去,好不容易拿回来,后又因为队友张飞神操作,被曹操给夺走了。

    没得办法,说好了要同生共死,杀了张飞赵备也要死,那还能怎么办?

    只好一起摆烂!

    兄弟叁人于是北上,准备投靠袁昭。

    然而,袁昭也防着赵备这个有“仁德”声名在外的有志青年,觉得他会威胁到自己的地位,假意迎叁兄弟入城,实际上背地里暗搓搓已经准备好暗杀杀手。

    好在赵备平日里广结好友,待人仁善,发过很多张好人卡,提前得知消息,便又带着赵云和张飞连夜逃出邺城(袁昭冀州据点)。

    这一路逃亡,不可谓不狼狈。

    偶然听见公孙瓒这个同乡现在居然还坚挺着没有被袁昭干死,兄弟叁人思考了足足叁分钟,决定叁投公孙瓒!

    因为,他们现在已经无处可去。

    而公孙瓒这边,好歹还冒出一个徐公,力挽狂澜般让原本已经被袁绍整到穷途末路的公孙瓒起死回生。

    说不准,公孙瓒他变了,变得礼贤下士,懂得广纳天下英才。

    可一路的奔波,加上接二连叁的打击,热血青年也已步入中年,再也打不动鸡血,一不小心就病倒了。

    这才有徐月兄妹叁人路遇叁兄弟的事情发生。

222 世界另我

    了解了赵备叁人的命运线后,对叁人悲催命运深表同情的同时,徐月忍不住想:那关羽呢?

    桃园叁结义没了,关羽不会也无了吧?

    徐月睁着大眼望着说得口干舌燥的吕蒙,好奇追问:“那关羽呢?”

    “嗯?”吕蒙喝了一口水,“叁小姐是问曹氏麾下大将,关云长吗?”

    “这也是位英豪,当初袁昭与曹徳在豫州大战,我曾遇上过这位关大将,可我那时只是个小兵,就算想出去与其一战,也没机会,实乃人生一大憾事......”

    似是又想起来自己当初在袁氏门下的峥嵘岁月,吕蒙长叹了好几声。

    直到徐大似笑非笑的眸光投来,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身在何处,忙解释道:“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感慨一下,人到中年嘛,哈哈哈.....”

    徐大摆了摆手,吕蒙立即闭嘴,识趣退下。

    “老爷,赵老爷叁人想见您。”老乌头走了进来,轻声请示道。

    徐大下意识看向把人带回来的徐月,抬手让老乌头先出去。

    待老乌头离开,屋内便只剩下一家五口。

    徐月这才有些不确定的说:“这里的时间线和我以前那个世界历史上的时间线有大部分重合,在我那边的历史中,也有赵云、张飞、关羽,但没有赵备,只有刘备.......”

    在家人们惊讶的目光下,徐月把自己这两年从各处了解到的信息全部说了出来。

    王氏听后,不可思议的澹澹一笑,“这么说来,眼下这叁人轻易不能让他们离开了,既然现在是赵备的人生低谷期,我们何不试图给予他一点点温暖?”

    徐大眼睛横了过来,“你要给他什么温暖?”

    兴许他自己并未发觉,自己此刻的语气和那些后宅里拈酸吃醋的女人有多么相似。

    徐月兄妹叁个对视一眼,徐大郎无知无觉,只姊妹两个明白人,抿嘴看破不说破。

    如果说徐大是千面玲珑,那王萍萍就是绝对的直女无疑。

    她道:“这个时代的男人心中最高理想不过就是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他现在正是饱受打击,怀疑人生的时候,我们适当给他加油打气,让他参与到工作中来,激发他的潜力......”

    “我觉得不妥!”徐大喝了一口茶,压下心中莫名的烦躁,头头是道的分析道:

    “他毕竟姓赵,还是中山靖王之后,要是知道你们在庄内搞的这些名堂,你觉得他是会被你洗脑的成功率大,还是告发你们的概率更大?”

    王氏微怔,徐大这话不无道理,但就算没有幼娘说的历史时间线,她也觉得那赵云和张飞是两个不错的军事人才。

    他们没来就算了,可偏偏又出现到她面前,这叫她如何不心痒?

    总之,王氏就是一句话,“那个赵云我必须要争取一下!”

    赵云?

    徐大还没见过叁兄弟中的赵云张飞两人,正好老乌头说叁人要见他,那他便屈尊降贵,去见他一见!

    徐大当即起身,来到套房内。

    “阁下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徐公吧?”张飞当先开口,热切问道。

    见徐大微笑点头,与赵云一起,上前拜谢他的收留。

    半靠在榻上的赵备精气神好了很多,加上高烧已退,连忙也要起身感谢徐家救命之恩。

    徐大快走两步来到床前,制止赵备起身,“玄德兄无需客气,你还未好全,快躺着休息吧。”

    赵备当即红了眼眶,感动道:“徐公,玄德与你是一见如故,如今又承蒙徐叁小姐妙手回春,赐药救我一命,如此大恩,玄德无以为报,若徐公不弃,待病好全,玄德与二位弟弟,甘愿为徐公略效犬马之劳!”

    手上搀扶之人,一脸情深意切,感激不尽,徐大却忽然感觉到了不适。

    因为,他彷佛看见了世界上另一个自己,啊这......甚是微妙。

    不过听见赵备这番话,徐大也笑了,自家婆娘还准备想办法把这叁人留下,没想到,正要瞌睡,叁兄弟居然自己就把枕头递了上来。

    这岂不是天意?

    徐大只当听不懂赵备口中要效力的真实人物是公孙瓒,欲借自己的力去到公孙瓒面前去。

    他顺着赵备字面上的意思,一边将赵备扶上床,一边谦和的说:

    “玄德兄客气了,如今我在公孙将军麾下效命,您与将军又是昔日同窗好友,对兄好就是对将军好呀。”

    “再说了,此事也是天意,让小女遇见玄德兄,这才有你我二人此番交际,兄好好养病,待身子好全,咱们一起青梅煮酒,亭中看雪,岂不妙哉?”

    赵备点头笑着,心里却是咯噔一下。

    他刚从曹操那【青梅煮酒论英雄】死里逃生一回儿,这可真真是扎心了兄弟。

    不过徐公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他先是一上来就告诉他,他已知晓他的身份,也知晓他的目的,也提到了公孙瓒。

    可在知晓他目的的前提下再提公孙瓒,这就耐人寻味了。

    莫非,徐公不想让他去见公孙瓒?怕他与他争权?

    还是说,徐公把他的话当成字面上去理解了?

    如果真是这样......

    赵备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一把握住徐大的手:“徐公之恩,玄德没齿不敢忘!接下来,恐怕还要在此多叨唠,还望徐公不要嫌弃。”

    “哪里哪里,怎会嫌弃,我高兴还来不及。”

    徐大也握住赵备的手,好生安慰,一副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模样。

    赵备又红了眼圈,一副感动模样,但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但对徐大来说,人暂时是稳住了。至于之后的事,就算赵备要走不肯留,这份雪中送炭的救命之恩,他还能不报?

    两个戏精头一次见面,愣是演出了一见如故,感天动地的兄弟情深。

    不止是徐大感觉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赵备那边,也由衷似曾相识,棋逢对手的感觉。

    只是他现在头还有点晕,一时间不敢辨认而已。

    安置好赵备,徐大终于有空去看身后那两个难兄难弟。

    “敢问二位,谁是赵云?”徐大一边问,一边看着那红脸胡子。

    可惜,站出来的是哪个他刻意不去看的白脸英俊青年。

223 扣子厂女工

    “在下赵云,见过徐公!”

    赵云站出,一米八的大高个,更显英武。

    徐大微微眯了眯眼,瞥了眼自己在窗上反射出来的身影,个子中等,身材中等,全身上下能拿得出手的,恐怕就只有他这通身不凡的气度了。

    再看身前英武青年,徐大只觉一口老血要呕出来。

    想当年,十个赵云来了也抵不上仙宗徐青阳半根手指头。

    而如今......不提也罢!

    “徐公?”赵云久没等到回应,悄悄抬头一看,就见身前站着的徐公怔怔看着自己,双眸中流露出来的浓烈悲伤,简直是闻者落泪的程度。

    “徐公您怎么了?”赵云关心问道:“可是有什么难事?”

    徐大长叹了一口气,抬手摆了摆,出口尽是疲惫:“无事,时候不早,诸位早些安寝吧。”

    转身,离开之前,又不死心的转头看了赵云一眼,这孩子长得可真俊儿啊。

    “诸位且在此安心住下,有什么需要就去前台找客服。”交代完这句话,徐大这才拉开门离开。

    屋内兄弟叁人对视一眼,皆是满眼困惑,不懂徐公这满身的惆怅从何而来。

    徐月的退烧药见效很快,赵备的高烧很快退去,又卧床休息两日,加上徐家庄上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很快就能下床走动了。

    只是连日飞雪,外面气温寒冷,在赵云和张飞的劝说下,不得不继续在旅店待着,等到身体完全好,才有机会出来看看这徐家庄的全貌。

    要说赵备最好奇的,便是每日清晨从庄内传来的读书声,童声朗朗,所读所诵,竟全是他没听过的文章。

    今日,飞雪终于停下,赵备穿上徐家人送来的厚绒袄、羊绒帽,还有看着奇怪,却处处透着精妙的针织露指手套,领着窝在温暖标间里一样不曾出过门的赵云张飞二人,一起朝徐家大宅走去。

    飞雪已停,寒意不减,若是往年,叁兄弟要是没有一件大裘衣披在身上,都不敢在这大雪天里随意出门。

    但现在却不用了,徐家送来的衣裳,虽然奇怪,却很暖和。

    最里头是一套贴身的细密绒衫,走动起来就会发热,中间是用粗线织成的厚衣裳,套头的样式,带了高领,没有围脖也不会觉得脖子冷,时刻都是暖烘烘的。

    最后在外头穿一件厚的夹袄,很轻便,缝制成一个个小格子,每个格子里有些绒,带着一点味道,似乎是鸭绒,但和它所带来的轻便、温暖、舒适来说,这一点点味道,完全可以忽略。

    而下身,则是同款的秋裤和夹绒外裤,样式确实不如儒衫那样风雅,但对武将来说,这玩意可太合适了,简直就像是为他们量身打造一般。

    张飞活动着手脚,感觉到身体自由舒展,兴致勃勃的说道:

    “大哥,叁弟,穿着这衣裳,我能在雪地里耍上一整日的刀哩!”

    赵云也点头附和,“徐家真是不错,这般好的衣裳,想必织娘们做起来也难呢,不知道嫂夫人有没有?”

    赵备颔首,“有的,那个前......是叫前台吧?”

    赵云点头,赵备这才继续说:“前台那位姑娘特地送来了稍大一些的长裤,在腹部那特意做大,但又很贴身,不会滑落下来,颇有些奇妙。”

    张飞直接撩起一截衣摆,指着裤头侧边的木扣说:“应该就是这个东西,叫扣,裤头上留了可以卡扣的缝隙,有几个尺度,要松就松,要紧就紧,大哥你别看这扣子简单,但我瞧着是有些机关的。”

    兄弟叁人若无旁人的观察裤头上的木扣,却不知道,身旁走过的庄民们看着他们这幅“没见识”的模样,暗暗偷笑。

    有一位年轻女子从叁人身旁走过,她头上包着一块头巾,把头发严密的包裹起来,不露分毫,看着不像是某种发型,而是工厂统一发放的发帽,避免头发掉落的。

    见这叁人议论着自己等人巧手制作的扣子,大方上前笑着说:

    “这些扣子可都是我们工厂女工们做的,看着简单吧?可是二小姐没说之前,绣娘们都没想到呢,可不是看着这般简单的。”

    兄弟叁人被这突然出现的大胆女子吓一跳,忙不迭将撩起的衣摆拉了下来,尴尬又惊讶的看着她。

    女工人好笑的看着他们这幅模样,主动问:“叁位可是新来的客人?”

    下雪后,庄内就没有外来的商贾停留了,集市还开着,但只是为了给工厂里的工人们一个消遣买卖的地方,并没有先前热闹。

    不过,来来往往行走的人还是挺多的就是了,毕竟庄子里现在还有六百多号人呢。

    不过外人和徐家庄内人,一眼就能分别。

    男人看衣着言谈和头发,女人......外来的女人少得一个巴掌都能数出来,毕竟不是所有地方,女人都敢随意出来行走的。

    也只是在徐家庄子上,女人们才敢单独出来走动,要是离了庄子,她们也不敢的。

    这世道,女人就像一头大肥羊,若是没有家中成年父亲兄弟结伴,饿死鬼就要扑上来吃人,转眼就能被流寇、娶不上婆娘的老汉等等掳走。

    光是想想外头的光景,女工就忍不住打个寒颤,同时又庆幸自己成了徐家庄里的一名佃户,要不然,她哪里来的这样的好日子过?

    不说出门到处走动了,放在以前,见了陌生男人她话都不敢说的,怎敢向现在这样因为自己做出的扣子被人夸赞,就想上前去同他们说道说道呢?

    还不是仗着自己是徐家庄的女佃户,有一个仁善又极讲规矩,把女人也当人看的主家庇护。

    而且,看着自己做出来的扣子被人夸赞,这的确令她感到骄傲。

    夫人小姐们都说过,想要什么,就要靠自己拿双手去挣,只有自己挣来的东西,拿在手里才有底气。

    她现在靠自己做活养活自己,家里兄弟都没她赚得多呢。

    想到这些,女工就大方自信的同叁个新来的客人讲自己做的扣子。

    “这木扣你别看它简单,薄了、厚了、大了、小了,还有各种纹样,那都是有讲究在里面的,差一丝一毫都不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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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荒不慌,全家大佬种田忙介绍:
徐月穿越了!
穿越的第一天,她爹垂死病中惊坐起:吾乃堂堂金丹真人!
穿越的第二天,任劳任怨的娘亲,冲她爹甩手就是一巴掌:你要是我舰船上的兵我早特么一枪毙了你!
第三天,憨厚内向的大哥忽然暴起,力大无穷,喉咙里发出吼吼的非人吼叫,见人就咬!
第四天,不小心脑袋磕在桌角上昏死过去的姐姐醒来之后就喜欢捡棍子蹲灶房里“咻咻”的比划着什么,嘴里念念有词,似乎是某种古老的咒语……
就在徐月觉得自己已经够惨时,隔壁快嗝屁的大爷告诉她:“自董兴入京以来,天下群雄并起,占据州、郡者多不胜数,又逢天灾,民不聊生,饿殍遍野......”
徐月看看屋内面目全非的家人,又看看外头尸横遍野的惨像……她不活了行不行!
PS:无C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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