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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荒不慌,全家大佬种田忙全文阅读

作者:悠闲小神     逃荒不慌,全家大佬种田忙txt下载     逃荒不慌,全家大佬种田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84 治你病的药

    这里的仆从向来懂事,明知屋内有徐二娘这个外人,但还是头也不抬的离开了,似乎对她放心得很。

    赵公子轻咳着,看着仆从们“识趣”的退下去,心底无由来一慌。

    特别是看到徐二娘笑着走过来时,咳嗽更重,膝盖上修长的手早已经因为忍耐而紧紧握成拳。

    他从来不主动和她说话,对她的问话,也多半是不予回应,恼了便用他那双微微上挑的凤眼瞪着她。

    高兴了,没有血色的唇也会浅浅勾起来,眼里盛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柔。

    不过也只是片刻,他就像是遇到了什么洪水勐兽一样,远远逃开。

    但没多久,在她的孜孜不倦的痴缠下,他又继续用凤眼瞪她,彷佛要她知难而退,又彷佛在向她释放隐秘的信号,请她继续痴缠。

    赵公子是那种需要太阳不断发光发热给予他温暖的人,这几年来,徐二娘的出现就像是那个太阳,不断将他融化,最终在某一个赵公子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刻,渡过了临界点。

    只是,他不知,她却看在眼里。

    但因为想看他深陷而不自知的模样,她从未点破。

    徐二娘蹲在他身前,仰头看着他慌乱躲闪的眼神,饶有兴致的瞧了一会儿,这才站起身,来到石桌前,往小炉子里加炭,热水。

    炭火噼里啪啦燃烧起来,陶壶里的水很快就烧开。徐二娘压了压火,把白瓷杯从茶盘里取出,倒了满满一杯热水,放在桌上晾一晾。

    赵公子看了半晌,终于忍耐不住,开口问:“你在干什么?”

    他声音暗哑,刻意压着,许是不想让自己这粗哑的声音暴露出来。

    只是常年咳嗽的人的嗓子是什么样子,徐二娘又怎会不知道?

    但她爱看他这样的刻意遮掩,因为这恰恰证明,他在乎她对他的看法。

    看似什么都不在乎的人,其实很在意她会怎么看他。

    徐二娘笑了笑,“热水给你吃药。”

    “热水......吃药?”赵公子微微瞥眉,药都要用水煮,她也没放药进水里啊?

    徐二娘摸了摸杯子的温度,二月天气温还低,水温降下来很快,现在只是微微有点烫手。

    徐二娘放下水杯,从内袖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因为是玻璃瓶,所以赵公子能够清楚看到,瓶子里是几粒绿色的药片,每片只有小拇指指甲盖大小。

    绿色的药片,再结合她刚刚说的烧水吃药,赵公子神色一变,身体下意识警惕的绷紧。

    “你害怕我给你下毒?”徐二娘好笑的端着热水和药片走过来,把水杯塞他手上。

    水杯的温暖让赵公子紧绷的神经松缓了一些。

    “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我有必要给你下毒吗?”

    是了,她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又为什么要下毒杀他?

    徐二娘发现他眼里的警惕退下,把药片往前递了递,“每日早晚两次,一次服用一片,连吃三天,如果这都还不能让你的痨病好转,那就是命。”

    听见徐二娘这话,赵公子震惊的抬起头,“你,要到药了?”

    “我发誓,我们认识这么久以来,今天是你和我说话最多的一天。”徐二娘灿烂的笑着,似乎这是一件让她高兴的事。

    但是,她也没有回答他的问话,只是催着让他吃药。

    赵公子定定看了她三秒,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已经如此信任她。

    他知道,她不会害他,不但不会害他,她还喜欢他......赵公子耳尖微红,移开落到她身上的眸光,端起水杯,就着水服下一片看起来像是毒药的绿色药片。

    一口水下去,连一丝苦味儿都没尝到,药就吃下去了。

    这种和往常服药完全不一样的体验,令他惊奇的睁大了眼,没有什么血色的俊美面庞也因为这一丝激动,微微透出一点红润,更加动人。

    “这是、什么药?”他好奇问。

    徐二娘答:“治你病的药,要是好了,你就欠我一个人情,以后你要为我办一件事。”

    “什、什么事?”他似是有些害怕,怕她提出什么过分要求,比如要他娶她之类的。

    他自己都不是自由身,想娶谁也不是他说了算的。

    徐二娘又在赵公子身上感受到了囚鸟一般的愁怨,但她已经不再好奇他到底是谁。

    因为,是谁都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好起来,拥有一个正常的身体。

    徐二娘摇摇头,让他别问,问了自己也不会说。

    “到时候你就知道是什么事了,好好调养身体啊,我希望下次见面时,你已经恢复健康。”

    “对了,我要走了。”

    “嗯?”赵公子在心里想,这么快就要回家了吗?

    徐二娘一看就知道他没理解她的意思,笑了笑,没有解释,如她来时一般,轻松越过那道白墙,消失在院子里。

    紧接着,院外传来马蹄奔跑声,应该是她策马离去的动静。

    赵公子看看桌上还在烧的水,又看看院墙上折断的嫩柳枝,眼前浮现出她一身红衣,坐在墙头的俏皮模样,嘴角不禁露出一抹苦涩的笑。

    其实,她要是提出那个过分的要求,他或许也会拼尽全力去为自己争取一次.......

    赵公子开始背着下人偷偷服用徐二娘留下来的药片,只是第二天,他就感觉到自己多年的咳嗽似乎好了。

    到了第三天时,他居然平生头一次感受到了身体充满活力的感觉。

    这种感觉像是重新活过一回儿,把伺候他的仆从还有负责照顾他的老大夫都惊呆了。

    “这、这脉象蓬勃有力,公子,您的咳疾似乎痊愈了!”老大夫把着赵公子的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这次新开的药居然成功了。

    仆从们很高兴,要是上面那位知道他们把赵公子服侍得这么好,肯定会厚赏他们。

    老大夫又摸了几次脉象,还重新开了一些温和的调理药方,如此养着,半月之后,赵公子已经可以自己下地走动,乍一看,于常人无异,只是身体虚了多年,脚步有点漂浮。

    眼看着赵公子身体越来越好,伺候他的人脸上都多了许多笑容。

    但只有赵公子心里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他一边震惊于徐二娘给的药的药效,一边迫不及待想要去书院见她一面。

    是站着的,走到她面前!

284 我阿姊不在

    “我阿姐不在。”

    不在?

    赵公子看着站在宿舍大门前,惊讶看着自己的徐月,俊眉微瞥。

    老实说,突然看到这个气色红润,容颜绝世的赵公子出现在宿舍门前,徐月惊讶得能吞下一头鲸。

    她不是吃惊他居然好了,药是她拿出去的,她自然知道他会痊愈。

    她吃惊的是,对阿姐爱答不理的赵公子,居然寻她寻到了这里来!

    看着愣怔在门前,不知如何反应的赵公子,徐月微微侧了侧身,“你要进来吗?”

    旁边的伯亚等人已经探头看过来了,她不想让他们窥视,免得这些师兄们浮想联翩,还得她多费口舌去解释。

    赵公子颔首,他也被身后众人震惊的目光看得不自在,便顺着徐月的邀请,进了兄妹三人居住的小院落。

    徐月把门一关,所有视线全部阻隔,但她也知道,等赵公子离开后,一番解释是少不了了。

    徐大郎盘膝坐在屋内,瞧见走进来的赵公子,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

    这是赵公子第一次距离徐二娘的兄弟姐妹这般近,也是他第一次清楚的感受到打遍书院无敌手的徐大郎身上传来的极强压迫感。

    赵公子冲徐大郎轻轻颔首,徐大郎闭上眼睛,继续做他的冥想,彷佛赵公子不存在。

    赵公子尴尬了一瞬,眼中那一抹想要靠近,瞬间退去,恢复了往常的高冷模样。

    徐月在屋檐下坐下,指了指院里的石凳,示意赵公子坐。

    他像是不相信徐二娘不在宿舍,抬眼四处看了看,小小的院落有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确实没有徐二娘的踪影。

    不但没有,连关于她的一些物件似乎也不见了。

    虽然赵公子从未走进过这间小院,也不知道徐二娘该有什么东西放在这里,但他就是突然感觉到,这里已经没有徐二娘生活的痕迹。

    “她去哪儿了?”赵公子心有点慌,他一边问,一边暗暗观察面前这个被严大儒收做入门弟子的女子。

    她穿着和书院同学们一样的男衫,十一岁的年纪正是雌雄莫辨时,不长的黑发堪堪够梳成一个发髻,用一条白头巾包裹着。

    眉眼秀丽,皮肤白皙,透着健康的红润,个头也比同龄女子高一些,远远看着,只以为是哪家的小少爷。

    赵公子终于发现哪里不同了,徐二娘在时,徐月从没打扮得这样潦草过。

    徐月察觉到赵公子的打量,面上没什么表情,澹澹回:“我不能告诉你。”

    赵公子追问:“回家了吗?”

    他想到徐二娘今年已经十三岁,按照礼法,应该到成亲的时候了。

    只是他未曾听说过徐家两位小姐曾与人定过亲,所以,应该不是要成亲了吧?

    徐月不知道赵公子脑补了什么,只点点头,敷衍应道:“对,她回家了,以后也不来书院上课了。”

    “为什么?”赵公子急切问道,突然就激动了起来。

    徐月古怪的扫了他一眼,“哪有什么为什么?年纪到了,书读够了,再留在书院也不便,过一两年,我也要回家的。”

    徐月承认,她对赵公子有气,是莫名气,气他装高冷对姐姐爱答不理。

    虽然,她家姐姐乐在其中。

    但身为姐妹,她就是护犊子怎么滴?

    不过,看到赵公子眼里的慌张无措,心里为什么会有点点愧疚?

    “赵公子找我阿姐做什么?”徐月试探问。

    院里的男子已经由坐改为站,他薄唇颤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又犹豫着没说出口。

    徐月等了半晌,有点不耐烦了,直接下逐客令,“我阿姐不在,赵公子要是觉得不好说的话,那您回吧。”

    “不......”他抬起头来,摇了摇头,“不是的。”

    徐月睁着乌熘熘的大眼,等他的下文。

    却没想到,赵公子这次这么奇怪,他居然问她:“过两日休沐,徐师弟能邀请在下一起去徐家庄吗?”

    “什么?”徐月又吃了一惊,看着赵公子那无比认真的表情,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他居然要跟她回家去找阿姐?

    不是吧不是吧,赵公子这是不是吃错药了,阿姐不缠他他难道还不习惯了吗?

    再说了,阿姐现在恐怕都已经坐上南下的大船,她上哪儿弄个徐二娘安到徐家庄去?

    “是否,冒犯了?”没等到徐月回答,赵公子也紧张起来。

    徐月暗暗咽了口口水,心道这事大条了,姐姐把赵公子的心勾走了!

    无由来的,徐月一阵心慌,眼珠子一顿乱转,脑子里思索一个合理的拒绝理由。

    终于,被她想到了。

    徐月抱歉道:“赵公子,对不住了,我阿爹说,这段时间不许我带同学回家。”

    屋内冥想的徐大郎嘴角微抽,徐大可没有这样的威力。

    赵公子顿觉失落,“那我......见不到她了吗?”

    低喃着,他像是想起什么,暗澹下去的眼睛又亮了起来,想问徐月能不能把徐二娘带到书院来。

    然而,徐月早就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他的想法,抢先说道:“赵公子,其实我阿姐回老家去了,没有一年半载回不来。”

    赵公子一愣,下意识追问:“是回乡定亲吗?”

    话问出口,他自己都吓一跳,脸上突然飘起两朵红云,但一颗心却越跳越快,清冷的凤眼盯着徐月,生怕她从嘴里答出一个是。

    幸好,面前的少女摇了摇头,“没,只是回乡祭祖,当年我家因旱情才逃难到此处,如今发迹了,便准备回乡祭奠一下,以慰先人。”

    这也是徐家对外的说法,做戏做全套,徐月也派了几个人往兖州山阳郡去了一趟,现在已经出发在路上了。

    不是就好。赵公子松了一口气。

    但想着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见到徐二娘,心情逐渐低落。

    他看了徐月一眼,收敛情绪,抱拳告辞。

    徐月点点头,送他到门口,看着赵公子走远不见踪影,这才收回目光。

    不过今日短暂的见面,倒是让徐月对他改观了许多。

    她想,赵公子以前对阿姐爱答不理,或许并不是不喜欢阿姐,只是不敢罢了。

    瞧,现在身体一恢复,马上就主动跑来找她阿姐了。

    徐月仰头轻叹,爱情真是个折磨人的小妖精~

286 虎母无犬女

    徐月感慨了一下阿姐和赵公子将要无疾而终的曲折爱情,正要关门进院,一只大手“彭”的摁住了院门。

    徐月不用看都知道是谁,谁能想到一群男人还这么八卦?

    她使劲要关门,不料另外一只手也摁了过来,徐月不敢再用力,怕把宿舍的院门弄坏自己要赔钱,遂松开了手。

    “赵公子不是来找我的,我们什么也没说,这里没有你们想听的八卦了,请回吧,我要午睡了!”

    徐月抢先开口,堵住了门外这两张正要张开的嘴。

    伯亚和子瑜对视一眼,齐声轻叹了一口气。

    “小师弟你急什么,我们又不是为了赵公子来的,咱们有正事要同你说呢。”伯亚没好气的解释道。

    徐月一挑眉,“什么正事?”

    “进去说?”子瑜往院里抬了抬下巴,顺便冲冷眼瞧着这边的徐大郎友好的笑了笑。

    徐月放两人进来,见他们两个鬼鬼祟祟的,抱臂站在门后,让他们有话快说,别耽误自己午睡时间。

    伯亚看了子瑜一眼,子瑜冲他挤眼:你先说!

    伯亚又看了徐月一眼,想起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莫名紧张,深呼吸一口气,这才当先开口道:

    “小师弟,先前你的邀请,我和子瑜师兄都想好了,我们俩决定.......加入你的社主阵营!”

    子瑜珍重补充,“对,我们俩要加入,还有章淮师弟和严敏师弟!”

    章淮就是教徐二娘弹琴的章师兄,他家是渔阳郡内的大户,家中千亩桑田,是渔阳的养蚕一哥。

    而严敏,则是严故嫡次子。

    现在小表叔公孙安入了嫡系,认公孙衍发妻严夫人为母亲,便与严夫人娘家兄弟的儿子们,成了表亲。

    所以,这位严敏,按照辈分来算的话,徐月也要叫一声二表叔。

    不过她既入了严氏门下,那就不算亲戚排行,只照着书院里的辈分算就行了。

    也因此,本该是长辈的严敏,成了徐月的同门师兄。

    严氏或许没有章家有钱,但严氏门生众多,政治力量是渔阳头一份。

    现在,这两家的孩子都要加入她社主阵营,再加上伯亚和子瑜两家,徐月在心里算了算,渔阳周边世家的力量,她已经成功收拢一半了。

    这样一来,倘若将来起事,拿下渔阳轻而易举!

    看着面前这两位已经及冠的师兄,徐月伸出手,紧紧握住了两人的手,“欢迎你们加入!”

    师兄弟二人被徐月如此动作惊了一下,徐月忙解释,“我社主阵营内,只有志同道合的同志,同志之间互相帮助,互相关心,不必拘泥于男女之别。”

    两人对视一眼,又看看徐月熠熠生辉的双眸,一咬牙,回握住了徐月的手。

    他们心想着,既然决定加入,那就要摒弃过往的一切,成就全新的自己!

    伯亚坚定道:“明日休沐回家,我便将此事同父亲说,倘若父亲知道,他肯定会为我高兴。”

    子瑜点点头,他也正有这样的打算。

    徐月拍拍二人的臂膀,“加油!”

    二人认真颔首,转身迈着坚定的步伐离去。

    两人说到做到,到了休沐这日,便马不停蹄的往家中赶去。

    伯亚的家比较近,这是一栋三进的北地院落,大开大合,四四方方,占地很广。

    梁家耕读传家,伯亚父亲曾出任平谷县县丞,后来遭遇了党锢之祸,便辞官归家,从此只谈清雅,不论政治。

    梁家伯父也在这场祸端之中,被害得残疾,从此只能躺在榻上过活。

    家中唯有梁家小叔因当时年纪尚幼,还未来得及入仕逃过一劫。

    现在得徐大和严大儒引荐,梁家小叔与梁父正在公孙瓒麾下效力,虽然都不是什么大官,但也算是重新走上政治道路,并且走得还比较顺利。

    也因此,梁家人对徐大很有好感。

    所以,当听到儿子说自己将要为徐家效力时,梁父大喜,忙追问:

    “是要跟随徐家大公子吗?”

    公子不是一般世家子弟能用的敬称,但梁父就是要故意僭越。

    因为徐公长子,在他看来,就担得起这个称呼。

    就算现在不能,日后难道还不能吗?

    公孙瓒眼看着就要夺下北方,到时候水涨船高,徐公至少能封侯。

    侯爷家的长子,可不就是公子?

    梁父心里盘算得很清楚,也替儿子找到这样的明主而感到高兴。

    同窗情谊,那可是一般人比不了的,将来徐家大公子入仕,有爹娘在前扶持,必然走得顺当。

    他们梁家后辈跟在后面,怎么也能喝口热汤。

    伯亚看父亲这么激动,心里有点打鼓,但也不愿欺骗,老实回:“并非是大公子。”

    不是大公子?梁父狐疑问:“那是谁?”

    难不成自家小子还能得了徐公青睐?被徐公瞧上了?

    梁父越想越有可能,毕竟自家儿子整日跟着徐家几个孩子到徐家庄上转悠,偶遇徐公并被徐公看中的概率还是很大的。

    想到这,梁父压着兴奋,克制的等待儿子答复。

    伯亚轻咳了两声,“父亲,是三小姐......”

    “谁?什么三什么小什么姐?你说的是谁?”梁父感觉自己应该是幻听了,倾身向前,让伯亚再说一遍。

    “儿子说,是徐家三小姐,徐月!”伯亚垂眸,忐忑重复。

    然后,他就发现屋内安静下来,父亲彷佛连呼吸也屏住了,气氛诡异得让人窒息。

    良久,伯亚大着胆子抬起头来,就见父亲老脸抽动着,似乎在思考什么,很久这才退回坐位,神色复杂的叹了一口气。

    伯亚心头一紧,隐约感觉到了自家老父亲似乎无法接受男儿以女子为主公这种情况发生。

    但就在伯亚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荡漾时,梁父语重心长的说:

    “徐家夫人也能出任将军,领兵大败袁氏,虎母无犬女,徐家三小姐日后必定与后宅女子不同,说不定会跟随母亲脚步,出仕入相,前途不可估量。”

    “我儿既已决定,那便遵循自己本心去做吧。”

    看着儿子惊喜的面庞,此刻的梁父还不知道,他家儿子要走的是一条与当世主流完全不同的全新道路。

    并且,这条全新道路,会让他们这些老子全部翻车!

287 神无情

    就在徐月为自己的社主阵营忽悠师兄弟们加入时,徐二娘的船也已经开到青州湾码头。

    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加上先前已经把航线搞清楚,沿途也圈好停泊码头。这次南下,行驶速度大大提升,十天时间就从渔阳抵达青州。

    要是走陆路,快马日夜不停,从渔阳到青州也要七八天。倘若是步行,没有一个月都到不了。

    就这,还不算所带辎重的情况下。

    这次徐二娘亲自压阵,公孙昊把三艘海船都开了出来,比起第一次的小心翼翼,这第二次南下,一行人可谓是气势汹汹。

    出发前,徐二娘把徐大灵力榨干,给每一艘海船都挂上了金光瑶,还带了厚厚一沓黄符,以备不时之需。

    毕竟,等她读完条,恐怕敌人已经杀到眼前。

    不过有了徐大给的黄符那就不一样了,退可守,进可攻,战斗力大大提高。

    公孙昊此时还不知道徐家派出徐二娘的用意,以为她是来当吉祥物,为南下的徐家庄学员们增加士气的。

    此行,徐家庄又派出三十名学员,其中部曲营十人,农学院三人,工学院五人,医学院两人,还有十名徐家庄老庄民。

    和没有什么经验的学员们相比,老庄民可就厉害了,种地、养殖、人事管理,样样精通。

    有了他们,徐家交州、高岛分庄就很快就会变得井然有序。

    嗯,看了一圈,公孙昊还是不知道徐二娘是来干什么的,难道是徐荣请求真神现身,她去扮演真神?

    只是,看徐二娘这娇娇弱弱的样子,整日不是拿着一根乌黑棍子挥来挥去,就是弄些看起来就很像毒液的瓶瓶罐罐,怎么看她也不像真神啊。

    还不如徐月的凭空取物来得有震慑效果。

    公孙昊刚这么想,就看到徐二娘手里的药瓶忽然炸开,只听见轰隆一声巨响,停泊在码头上的大船都跟着颤了三颤。

    “二小姐!”公孙昊惊呼出声,双腿却很诚实的站在原地,不敢往前。

    而原来徐二娘站着的甲板位置,此刻已经被一股白色烟雾包围,等烟雾散去,徐二娘居然不见了。

    不会是被炸没了吧?公孙昊惊骇想到。

    不过很快,他就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一只小手轻轻拍了一下,公孙昊惊悚回头,空无一物!

    但是,他的肩膀又被拍了一下,此时身前还传来女子银铃般的咯咯咯笑声。

    “二小姐?”公孙昊咽着口水,试探的朝眼前空气喊了一声。

    女子“嗯”的应了一声,紧接着,公孙昊就看见徐二娘一点点出现在自己眼前,先是头,然后是身子,最后是手脚......

    “啊!!!”

    船员惊恐的尖叫声传遍整艘大船,公孙昊抬头朝发声处看去,原来是被巨响吸引过来的船员们。

    刚从隐身状态恢复过来的徐二娘回头一看,顿时,船员们眼白一翻,哗啦啦如被割韭菜一般齐刷刷倒下一片。

    “啊这......”徐二娘尴尬的摊了摊手,对公孙昊无奈道:“我就是做个魔药实验而已。”

    “喂,公孙老头,你为什么不说话?奇怪,你也被吓到了吗?我的光明神呐,原来这就是奴隶贩子的心理素质?”

    徐二娘大失所望的摇摇头,撇下僵在原地的公孙昊,捡起掉在地上的魔药瓶,回自己的船舱继续做实验。

    公孙昊花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让自己的呼吸重新恢复通畅。

    他拍拍自己受惊的小心脏,澹定、澹定,徐家人本就神异,要习惯......

    但很快,公孙昊就见识到了真神的力量。

    那是他们刚到辽西乐浪郡卫氏这帮土着地盘时发生的事。

    去年冬天卫氏冻死了很多族人,差点被其他部落吞并,为了生存,他们开始打劫过往商队。

    而徐家的船队,便成为了他们的打劫目标。

    整个卫氏领地召集了两千人守在码头,等的就是徐家的海船,只等他们一下地,掩藏在各地的卫氏族人便手持各种自制武器冲出来将他们团团包围。

    一下子面对两千人,徐家船队这边加上留在船上的船员也不过是三四百人,就算部曲营学员们各个都是以一挡十的精悍武士,也没办法一下子应对这样的突发状况。

    他们能做的,只是尽力突围,带着公孙老板安全回到大船上。

    然而,就在此时,卫氏族人突然抛出自制勾爪,大队人马朝着大船奔去,准备利用勾爪上船打劫货物。

    双方就在海岸边为此暴发了激烈的战斗。

    徐家船队手持精锐铁器,卫氏族人人数虽然多,一时间却也无法突破由学员和水手们组建起来的坚固防预线。

    但对方人多势众,终究还是无法全线抵挡,很快就有卫氏族人钻着防御薄弱处,将勾爪抛到了大船上。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卫氏族人们大喜之时,平静的海岸线忽然涌起百丈巨浪!

    所以人都惊住了,抬眼朝那巨浪看去,就见到一美丽女子,身披白袍,手持法杖,站在船头,浑身都散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

    巨浪在她身后浮现,高高盖过了大船顶端的桅杆,那一刹那,来自于大自然的巨大威力,将岸边所有人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美丽的女子高高抬起发光的乌木法杖,口中吟唱着外人听不懂的咒语,圣光大胜。

    “来自深海的水之灵,我以光明神爱女的身份命令你,降罚于这些对光明神不敬的卫氏刁民!”

    女子轻动着唇,清灵的声音隔着海岸,清晰传入岸边每个人耳中。

    卫氏族人闻之大骇!

    公孙昊早已经傻眼,当看到那巨浪在徐二娘的驱使下,从天上倾倒在卫氏族人的部落中,凶狠的冲毁他们的屋舍庄园时,他忽然意识到,神从来都是冷酷的。

    特别是对待不敬她的臣民时,更是无情!

    卫氏族人们脸都白了,无数族人拖着家中贵重物品从屋舍内奔出,却跑不过滔天巨浪,直接被海水淹没,卷到沙滩上。

    人嘛,一个没死。

    但是沙滩上已经跪倒一片,刚刚还凶勐无敌的卫氏族人丢盔弃甲,匍匐在地,颤抖着请求神灵饶恕。

288 她真的太蛊了

    领头的首领举起长刀,以自祭请哀求神灵息怒,不要惩罚自己的族人。

    徐二娘漠然一撇,“卫氏首领,你赎罪吧!”

    卫氏首领闻言,笑着哭出了声,他感激不尽的,将利刃对准自己的脖颈,自杀谢罪了。

    卫氏族人们不敢求请,或许有些族人正在心里埋怨首领的鲁莽,才害得他们被神惩罚。

    卫氏首领已死,其他族人更是对徐家船队造不成威胁。

    徐二娘嘴角微弯,神像是满意了,轻抬起手,海浪像是她家养宠兽一般,乖乖从卫氏族人领地上退了出来,地面干爽,房屋仍在,一切就像是没有发生,只除了卫氏族人逃跑中散乱一地的各种物件。

    所有人又一次为神的力量感到震惊,可当他们抬头想瞻仰神的美丽容颜时,站在船头的美丽女子已经没有踪迹。

    但所有人卫氏族人都知道,徐家船队,是神的船队,再也生不起掠夺之心。

    旁观全程的公孙昊狠狠咽了口口水,把卫氏的事交给徐家学员负责,自己踩着软绵绵的沙子,艰难乘坐小船回到了大船上,面见神之爱女——徐二娘。

    冬冬冬,小心翼翼的敲门声传进来。

    徐二娘轻轻出声:“进来吧。”

    她端坐在床边,手里把玩着那根已经变得细小的乌木魔法棍,似乎并没有把刚刚发生的事放在心上。

    只是她不放在心上,公孙昊却再也忘不掉巨浪在她身后翻涌的场面。

    公孙昊暗暗瞧着面前的白袍少女,此刻收敛圣光的她和刚刚站在船头的神女完全是两个样子。

    但因为刚刚的神女模样,此刻再看她,公孙昊便觉得少女自带光环,不可直视。

    他小声问:“卫氏首领已死,余下的卫氏族人群龙无首,已经对咱们构不成威胁,但若就此放过他们,在下又觉得有点可惜,不知二小姐打算如何处置?”

    徐二娘看着他,公孙昊下意识退了半步,垂下眼帘。

    “这里没有什么土地,到处都是山,名义上是大庆国土,但实际上常年被高句丽侵占,留着实在是没什么用处。”

    徐二娘自顾自的分析道:“但你说得也有道理,这么多人口,放过确实是可惜......大船反正还空着,那就把这些人都带到交州去种地吧。”

    公孙昊震惊的抬起头来,徐二娘澹澹“嗯?”了一声,眼神询问,你有意见吗?

    公孙昊收敛内心波动,抱拳应:“知道了。”

    这确实也是一个法子,虽然在路上会浪费很多粮食,但只要把人带到交州庄园,那就是纯纯的两千多号劳动力。

    并且,看徐二娘这模样,她似乎挺瞧不上卫氏这片领地。

    不过这也正常,辽西郡这些边缘郡县,一直受到周边的高句丽和乌桓侵扰,加上地势确实不好,山多瘴气,没有一片合适耕种的土地,也没有强大的军事实力,留下卫氏,也不过是为其他人做嫁衣。

    与其如此便宜了高句丽这帮家伙,不如把人带到交州充实自家劳动力。

    说办就办,公孙昊退了下去。

    他不知道,他刚离开,澹定坐在床前的徐二娘立马垮了肩膀,心虚的用手扇了扇风。

    她确实心虚,因为那场巨浪表演,不过是用魔药辅助完成的大型致幻现场罢了。并不是她的实力。

    至少不是现在的她能拥有的实力。

    一场穿越,直接把她削弱到了这样的地步,光是想想,徐二娘就郁闷得慌。

    但好在这些手段放在大庆这个地方,也勉强够用了。

    短暂的在卫氏领地修整一段时间后,徐二娘便带着她刚收的两千五百七十二名信徒继续乘船南下。

    一行人在海面上漂泊了三个月,从辽西郡边缘到扬州,又从扬州到高岛短暂停留,最终于五月底顺利到达交州。

    在高岛停留时,徐二娘给高岛内的高山族人们表现了一次什么叫做真神降临,用强大的圣光,赐予了所有高山族人圣光庇佑,又赢得了上千虔诚信徒。

    信徒们统一称呼徐二娘为“光明神”,说光明神可以呼风唤雨,移山倒海,一步千里等等,就差再给她身上按上一个三头六臂、青面龙身的神像。

    公孙昊亲眼见证了徐二娘被信徒们捧到高位上,接受信徒供奉的盛大场面,小心脏突突的跳,为中原王廷感到了深深的担忧。

    因为这个徐二娘,她真的太蛊了!

    见过她的人就像是撞了邪一样,满口都是“伟大的光明神”、“吾愿永远追随神女”、“愿为女神献出我的一切”。

    与此同时,公孙昊又暗自庆幸,徐二娘并没有蛊惑这些土着信徒开展什么稀奇古怪的献祭仪式。

    她不但不许信徒搞迷信,还让他们相信科学,实事求是,互相友爱,和平相处,努力耕种,做个勤劳善良的神子。

    是的没错,一个神女,居然让她的信徒不要把希望寄托在神身上,还劝他们脚踏实地的过日子。

    公孙昊本来都要加入这些信徒队伍,尝试和神女身上学点神仙手段的,但听见徐二娘这么说,顿时又幻灭了。

    他想,他之所以对徐家一家始终生不起那种虔诚信徒的心思,八成就是因为徐家这互相矛盾的理论。

    自称神,却不让人们信神,这叫他如何不清醒?

    看着被人们簇拥在中间,面上始终挂着慈爱微笑的徐二娘,公孙昊发现自己好像又看到了她身上的圣光。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没有那些不切实际的妄想,脚踏实地的生活着,似乎更能够让他们这些普通人感到安心。

    众人从高岛离开,从卫氏带来的两千多族人涌入交州徐家庄分庄,在徐二娘这个主人家的带领下,以一种极其可怕的速度,在交州这片土地上壮大起来。

    徐二娘带领庄民大面积种植甘蔗,建立水力榨糖厂,又扩大了水稻耕种面积,在这个一年能够三熟的热带,将庄子内的粮仓塞得满满当当。

    还派出农学院学生,大力寻找三系水稻。

    功夫不负有心人,十月底大船返航时,徐月不但收到了能够堆满庄子粮仓的稻谷,还从随船送来的黑箱子里,拿到了三系水稻中的两种。

289 三系稻种

    是不育系和恢复系稻种,派出农学院的学生果然大大提高了寻稻种效率。

    现在三系水稻就差一个保持系稻种,只要农学院的学生们找到最后这种稻种,徐月计划了几年的杂交水稻就将得以实现。

    但,徐月有点等不了了,时局的转变,让她迫切的想要得到杂交水稻稻种。

    徐月克制着激动,带着两种稻种进入研究室,试图同科技树讨价还价,把成品杂交水稻弄到手。

    然而,等了半晌,科技树都没有反应。

    徐月不想就这样放弃,她想要在明年春耕时将可以改变人类命运的杂交水稻种下。

    见科技树没有动静,徐月看着手里这两种稻种,一阵头脑风暴之后,突然有了主意。

    要成品科技树不给,那她就要剩下的第三种稻种不就行了?

    想到这,徐月立马实验,开口许愿:“我要拥有保持性的稻种!”

    自从上次同科技树要过对讲机,灭掉一半的能量果之后,时隔两年,这是徐月第二次开口同科技树许愿。

    她现在已经知道,好钢要用在刀刃上,那些可以花费时间自己创造出来的东西,没必要同科技树兑换。

    而现在欠缺的第三系水稻虽然可以大力搜索,但她们家已经等不了了,谁也不知道下次学员们还会不会这么好运。

    万一整个大庆国土内都找不到第三系水稻,那么时间就白白浪费掉了。

    所以,说徐月冲动也罢,她就是想试一试。

    徐月期待的看着研究室上空漂浮的科技树投影,不管科技树看不看得懂,冲它讨好又灿烂一笑。

    “哗啦”一瞬,能量果连着灭掉十颗,细碎的稻种如同下雨一样,从实验室上空洒落下来,掉落得满地都是。

    徐月狂喜,她已经来不及去抱怨科科对这不礼貌的行为,忙起身打开药品柜,把里面的空药瓶取出,又跑到厨房拿来扫帚和铲子,把实验室地上洒落的稻种全部收集起来。

    稻种铺面一地,装满了三个大玻璃瓶。

    只是,看着科技树上剩下的五颗红红能量果,徐月心里在滴血。

    紧了紧怀里的稻种,这才感觉到一丝丝安慰。

    又冲科技树笑了下,徐月抱着得到的三系稻种,出了实验室,快步冲到试验田那边,召集农院学生们,均出一把稻种,让他们立即进行杂交实验。

    十月天已经冷起来,但试验田这边却不会受到温度太大影响。

    因为这里有用玻璃罩和棉被做的培育温房,虽然只是一个小小角落,只占整个试验田的二十分之一,但不妨碍它成为农学院学生们心中的神圣之地。

    在天冷时,试验田上方还会用油布覆盖起来,内里生得有炭火,用水银做的温度计放在试验田各个角落,学生们时刻关注着试验田内的温度。

    庄内冬日供应的新鲜蔬菜,大部分出自试验田,只有很小一部分,出自庄民们自建的蚕室。

    当然,这只是没有塑料的下策——徐月也没想过,现代人们到处乱丢的塑料布居然这么重要。

    研究室小厨房里那几个剩下的塑料饭盒、塑料桶等塑料制品,徐月现在还保留着。

    她还没想好用这些塑料做什么,但作为在古代难得的材料,她觉得这些珍稀材料总会有用得上的一天,虽然,放在现代,它们只配被收进废品站。

    整块试验田也不大,只有一亩地,以前徐月用来培育棉花植株和西瓜苗。

    今年的棉花种植面积大增,秋日丰收,纺织厂那边已经织出许多棉布。这种耐造的布料,现已经全面投入庄内各项生产工作中。

    筛选出来的优质棉花种子,也有不少,足以在渔阳县内全部展开种植。

    西瓜也留了很多种子,但这东西比较精细,没有棉花繁殖得那么厉害,坏种也多,徐月只收集到五罐种子,全县种植远远不够,但已经可以稳定产出。

    等过两年,能吃到西瓜的人就不止是徐家庄和渔阳县内的世家壕绅了。

    说起西瓜这东西,徐月就想到了大庆最西面的凉州,那里的气候和土质,是西瓜最喜欢的生长环境。

    如果可以,往后将西瓜种子带到凉州去,那里产出的西瓜,肯定比现在的好吃。

    农学院的学生们很早就开始接触杂交培育知识,之前他们已经成功尝试过嫁接、给小麦杂交等实验。这也是徐家庄麦子产量高于别处的原因。

    在外人看来,只是徐家庄的麦子伺候的精细,所以产量才比较高,但实际上,大家种下的种子就不是同一种。

    姑奶奶家倒是来要过麦种,徐月大方给了出去,第二年产出果然比以前多了一成。

    可别小看这一成收成,这可是十分之一的产量,因为这一成多出来的收成,姑奶奶家原本一日两餐,现在已经变成一日三餐。

    其下庄园里的佃户们也因为这多出来的一成,能多养活一个孩子。

    这几年到处都是战事,渔阳却可偏安一隅,连着三年收成不错,百姓生活面貌与外面都不一样。

    这些变化,正是因为徐月一家五口对渔阳县的一点点渗透,今年多一点点收成,明年多开一点荒地,慢慢积攒下来的。

    外出征战的王萍萍也会刻意避开渔阳县城,把主要战斗地点放在其他州郡。

    此刻,倘若其他州郡的百姓来到渔阳,肯定会为这里的丰饶宁静大吃一惊。

    在这样良好的环境中,徐家庄农学院出来的学生们,这才拥有了可以自由实验的机会。

    现在,三系水稻稻种被徐月交到他们手上,也是他们将多年积攒的经验,付诸实践的时候了。

    没有到徐家课堂上过课之前,如周荣这些青少年们从来不知道粮种居然可以经过人为干预,从而产生抗病抗虫、高产的优良种子。

    在农学院学到的一切,改变了周荣等人的思维方式,他们对农作物的热爱与探索激情,在徐月看来,比近代的农业科学家们有过之而无不及。

    把稻种交给这样的学生们,她很放心。

290 杂交成功了

    水稻成熟需要120天,也就是四个月的时间。

    现在已经快要步入十一月,想要得到种子,最快也要等到三月。

    而三月中下旬便是每年的春耕时间,所以,留给农学院学生们的时间非常紧张。

    整个冬天,徐月都守在培育室外,等待学生们交上满意的答卷。

    方法论他们已经掌握,缺乏的只是成功的经验,站在前人早已经铺好的道路上,徐月和学生们可以少走很多弯路。

    如果这样了都还不能成功,徐月觉得自己会郁闷死。

    气候一天天暖和起来,从正月到二月,人们退下厚重的保暖衣物,换上了轻便的夹袄。

    田地已经开始着手整理,只为接下来的春耕做准备。

    时间来到三月初,培育室内迟迟没有消息传出来,徐月连去书院的心情也没有了,直接请了假回家,比往常更加勤快的往返于宅子和试验田之间,每隔一个小时就要过来转转。

    不敢打扰学员们,怕给他们施加压力,所以只能自己远远站在试验田外面,巴巴望着。

    而在徐月身后,站着的已经不是徐大郎,而是两个小尾巴——已经七岁的阿坚和三岁的赵阿斗。

    这是徐大郎的吩咐,作为王萍萍入室弟子的阿坚,经过这些年的努力,实力已经得到徐大郎一定认可。

    不过还是打不赢徐月就是了,两人虽然习武年限差不多,但徐月毕竟年长几岁,在力气和体型方面都占优势。

    更不要说她是用成年人的脑子去对付才刚七岁,正处在模彷大人阶段的阿坚。

    至于赵阿斗,那纯粹是因为徐月想找个萌娃来撸,以转移自己放在杂交水稻身上的注意力。

    不过,阿斗起到的效果不太好,这小子现在正是好奇看世界的阶段,路边一根杂草都能问个不停,反倒增加了徐月的焦虑。

    “月阿姐,这是什么?”赵阿斗捧着一把野草,吧嗒吧嗒从田里跑到站在田埂上的徐月面前,睁着一双无辜大眼好奇问道。

    他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幼儿园里管理的护士们都怕这家伙,所以一听见徐月要把阿斗带出去玩,立马把这小子给她送了过来。

    徐月低头撇了一眼,就是株杂草而已,但这么说,赵阿斗肯定不会满意的。

    徐月便答:“这是给猪吃的菜,你可以多采些,拿回去给蛮娘,让她拿去跟养猪的庄民换一根木筹。”

    工厂生产任务重,养猪的庄民们大多没能顾得上家里的猪,便又那些半大孩子,每日下课后背着背篓漫山遍野割猪草卖给这些养猪的人家。

    一般满满一背篓能换一根木筹,大点的孩子每天能采四五个背篓,能挣到自己一天的口粮了。

    不过这种活不是天天都有,养猪的人多,采草的孩子们更多,内卷得厉害,孩子们偶尔做一会儿,换点零嘴吃罢了。

    “要吃爆米花吗?”徐月看着阿斗兴致勃勃奔向田里,转头问木头人一样站在自己身后的阿坚。

    此爆米花非彼爆米花,这爆米花就是用米爆出来的,细细一粒,蓬松雪白,微微泛着甜,也是个不错的零嘴儿。

    因为制作时费油得很,在庄民们看来,也就主家舍得这样奢侈的消遣。

    阿坚就算学着师父王萍萍的模样装冷酷,可到底也只是个七岁小屁孩,见到徐月主动掏出来一把米花,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徐月把手往他身前递,“吃吧,等待的时间确实很无聊。”

    阿坚抬眼看了徐月一眼,见她怂恿的表情,强忍住,摇头,而后把视线转移到别的地方。

    “咦?”徐月诧异的一挑眉。

    阿坚硬邦邦的说:“还没到时间。”

    徐月好奇问:“什么时间?”

    阿坚冷着一张还带婴儿肥的小脸,一本正经的说:“现在是我的工作时间,我的任务是保护你。”

    说罢,抬手看了看手腕上自己凭本事拿到的宝贝儿童手表,“离午休还有一个小时零五分钟,你可以给我留一点,等我午休再吃。”

    说后面这句话时,脸上的冷酷有点绷不住,眼巴巴看着徐月,带着几分期待。

    徐月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强忍着,点了点头,把手上这把米花重新放回口袋里,保证道:“给你留着午休吃,行了吧?”

    “谢谢!”阿坚没忍住轻弯了弯嘴角,但很快又压下去,压了压腰间配的小短剑,恢复保镖的冷酷。

    “真可爱~”徐月没控制住,伸手飞快掐了一把这小子粉都都的脸蛋。

    阿坚瞠目,但因为徐月撤得太快,他竟不好发作,只能红着脸,幽怨的瞪着徐月。

    “是什么这么香?月阿姐你闻到了吗?一股甜香甜香的味道!”

    赵阿斗循着气味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问徐月有没有闻到食物的香气,手里抱着一把揪来的野草,献宝一样非要递给徐月。

    徐月无语接过,转手就递给阿坚,阿坚皱着眉头,直接往身后一抛,扔了!

    赵阿斗目瞪口呆的看着两人这番动作,怔住了。

    不过还没等他感觉到被忽视的悲伤,徐月就往他沾满青草汁的小手上塞了一把米花。

    顿时,小人立马笑了起来,沉浸在零食的美味中,全然忘记了自己采来的猪草。

    徐月看看天色,差不多要到午饭时间了,又撇了培育室一眼,没有看到有人出来报喜的场面,只得轻叹一口气,招呼上身后的两个小尾巴,准备先去吃午饭。

    不想,刚转身要走,培育室外厚重的棉袄门帘就被掀开,周荣一脸激动的拿着一把什么东西冲了出来。

    他一边往大宅那边跑,一边四处搜寻着什么,瞧见田埂上的徐月,脚步一顿,紧接着转身朝她这边跑了过来。

    “三小姐!三小姐!出来了!出来了!”

    “什么出来了?”徐月不敢让自己想多,谨慎问道。

    周荣把手里刚收下来的稻种往徐月面前一递,黑眼圈浓重的年轻面庞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杂交水稻!”

    杂交水稻?

    徐月呼吸都重了起来,伸手接过稻种,压着颤抖问:“成功了?”

    周荣不敢托大,只回:“今年种下去就知道了,如果没有意外,应该是成功了。”

    徐月:“那还说什么,马上种!”

291 大大的赚

    庄民们发现,今年春耕和往年不同了一些。

    庄内本都是旱地,今年居然引水弄了二十亩水田出来,这可真是奇怪了。

    “这是咋回事啊?”马桂芳不解的问负责监督弄水田的郑来。

    郑来也是一知半解,囫囵答道:“听说是从南方运来的水稻种,周家这帮小子蹲棚里研究了整整四个月,弄出个新种,三小姐便嘱咐开二十亩水田让他们折腾。”

    马桂芳听得咂舌,“二十个亩啊!这要是种不出什么来,得耽搁多少粮食。”

    郑来摇摇头,“谁知道三小姐咋想的呢,咱也不懂,咱也不敢说,好好干咱们的活就是了,过几个月这稻子长出来,咱们就知道了。”

    马桂芳想想也是,反正这几年来一年换种耕种方式,收成一年还比一年好,信主家就对了。

    两人便各自忙活去了。

    二十亩水田,其中三亩种着周荣等人培育出来的杂交稻种,余下十七亩,徐月准备豪赌一回,只留下两亩地的三系水稻种子,余下全部种下。

    想要杂交水稻,种法上大有讲究,先得选出优质稻种,然后两两不同系水稻交叉种植,等抽穗开花后,人工授粉。

    而已经得出来的杂交水稻,便能节省下这个授粉功夫,但只能种植一季,且一代不如一代。

    所以,每年都得培育出新的杂交稻种,才能保持如此高的产量。

    但现在一切才刚开始,农学生们能否成功大批量培育出杂交水稻种,还得看七八月秋收时。

    从水稻种下去开始,徐月这颗心就一直系在那二十亩试验田身上。

    别的杂事全部抛下,交给君梅和徐大郎去做,只负责南边交州的沟通事宜。

    公孙昊家的造船厂做完这第八艘海船后就停了,只按照分解图册,建造各个部件,看似停止了造船计划,但实际上只是等待一个将部件组装的机会。

    八艘大船全部下海,往返大船一多,南北两地的交流也越来越密集。

    徐月不知道自家姐姐到底花费了多少功夫,才到南边一年多,就能源源不断的将白糖、精盐、海带、粮食等大宗物资从南边送到北地来。

    或许,魔法就是最大的能量源。

    这一年,徐月除了关注自家乌堡运转与杂交水稻之外,余下时间全部用来建仓库。

    但这么多仓库建起来,徐月总觉得很不安全,总想着能把这些东西藏在外人无法注意的地方。

    然而,她所能拥有的唯一秘密空间,只有研究室内那可怜的一点点地盘。

    为了释放压力,徐月通过对讲机同阿娘阿爹远程商议过后,决定对外出售白糖和精盐。

    只一下子,就在渔阳郡内造成了轰动。

    洁白如雪的细糖霜,一石只要七百徐家筹,折合一斤不到六根徐家筹。

    没有一点苦味的精盐,一石只要六百徐家筹,折合一斤五根徐家筹,等于只是徐家庄上一斤米的价格。

    白糖价格尚且不论,因为大庆的糖并没有多大产量,多被世家权贵包圆,流落在民间市场的极少,所以售价一直是忽高忽低,任凭卖家开价,买卖市场混乱。

    但盐的价格和产量一直是比较稳定的,往日粗盐八百钱一石,折合一斤6.6钱。

    流到普通百姓手中,应当是八钱到十钱一斤的价格。

    但是,这只是红巾军还没起义之前的价格,现在各地群雄并起,天下大乱,各地军阀大量炼制钱币,通货膨胀特别厉害。

    前几年一斤盐折合约一百钱一斤,到了这两年,一斤已经涨到二三百钱,普通人家根本吃不起,也买不到。

    渔阳郡还稍好些,邻居渤海郡有盐矿,两郡都在一个军阀管制之下,粗盐还是能买到的,价格也还比较稳定,一百三十钱到一百五十钱之间。

    从渤海郡盐矿产出的盐,经由官家批发到私人盐贩子手上,再由盐贩兜售到平常百姓家中,这其中的利润,公孙昊这个曾经的奴隶贩子加私盐贩子表示,大大的赚!

    徐月得到家人的支持,把盐和糖一放出去,瞬间就感受到了公孙昊当时的舒爽。

    海船运货量很大,两万斤盐和一万斤糖只需要一艘船就能运来,相比起走陆路需要耗费的车马和大量人力,这成本简直不能再低了。

    作为没有中间商赚差价的源头厂家,数不清的钱币从渔阳四周向着她徐家钱匣投进来,很快徐月就感觉到刚刚才建起来的仓库,又要满仓。

    兜售所得二十几万钱,让家中原本还有点紧张的财政瞬间变得宽松起来。

    一时间,听到风声特意从外地寻来的商人络绎不绝,短暂带动了一波渔阳县城的GDP。

    但可惜的是,他们来晚了,这些糖和盐总量本就不多,早就被渔阳本地世家壕绅们分完了。

    不过也不算白来一趟,没能抢到盐和糖,徐家集市上的瓷器、炭、成衣、犁耙等货物,运回去总能赚一点。

    只是来了这一趟徐家乌堡,回去后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如此强盛的乌堡就立在渔阳县城城外,渔阳太守就这样听之任之?

    而这些商人当中,还有不少听到风声,冒着风险从其他州郡过来的官商,采购货物是假,探听虚实才是真。

    近两年,北地总有一道流言传出,说大将军公孙瓒麾下那对夫妻档大将,隐隐有反叛自立之心。

    不过以前大家只是听一听,毕竟这夫妻二人确实是为公孙瓒打下并州,立下了汗马功劳。

    如今前来一看,竟有点分不清流言是真还是假。

    “这位大哥,不知今日主家可得空见上我等一面?”

    一位从南方来的中年商人,一把拉住匆匆从旅馆前走过的集市管理监督员郑来,乐呵呵问道。

    在商人身后,还站着几个同来的伙伴,年纪轻的看起来二十五六,年纪大的,年近四十,便是站在郑来面前这个笑得如同弥勒佛一般的中年商人。

    郑来对他还有点印象,好像是姓贾,半月前到的徐家庄,为了细如白雪的糖霜而来。

    只可惜来得太晚了,糖霜早被隔壁乌堡的主家亲戚,公孙衍和公孙渝分了干净。

    不过贾商人这帮人却并没有因此离开,反倒在旅馆住了下来,说是要见主家,谈大生意。

292 贾商人

    谈大生意?

    郑来都不知道自家有什么大生意需要主家出面才能谈,警惕的看了面前这几人一眼,那位年轻的高挑青年见他看过来,嘴角拉了一下,勉强扯出一个笑。

    但这笑怎么看怎么为难,不过也让郑来感受到了对方想要见主家的决心。

    能让一个这般高傲的人冲自己一个小管事笑这么一下,估计也是被逼得没有办法了。

    徐家乌堡分内外两处,外堡外人走动十分随意,但要进内堡,那可就难了。

    郑来虽然是市场监督员,还是徐家庄出来的老人了,但也没有权利带这几个外人进去。

    顶多就是帮忙通报一声。

    贾商人见郑来迟迟不做声,与身后的青年人对视一眼,往前走了两步,来到郑来身旁,隐晦的往他手里塞了一包东西。

    郑来起初没在意,以为他们要卖什么稀罕物件,毕竟这样的事他遇得多了,总有些商人想卖点稀罕物件给他们主家,就是真能被主家看上的,少得可怜。

    郑来下意识掂量了下这包东西,沉甸甸的,摸一摸,顿时一惊,忙将这一袋疑似金饼的东西退了回去。

    脸色也随之一沉,“诸位怕是不知在下监督的是什么吧?”

    见郑来把东西退回,贾商人等人已经意识到不妙。

    只听郑来厉色低喝道:“市场内的受贿、欺诈、强买强卖等等,都是在下要管的,如遇此种违规事件,管你是什么皇商官商,通通乱棍打出去,永不得入徐家庄!”

    贾商人脸色顿时一白,忙上前解释自己并不是行贿,只是想托郑来帮忙传个话而已。

    他越说越急,满头都是细汗,看着实在是可怜。

    郑来见他扬手就要自打嘴巴道歉,心头一软,抬手喝止了贾商人的行为。

    “只是传话,你们说便是了,还需要给我这个?”郑来撇了那袋子一眼,啧啧摇了摇头,教育几人,这种方式要不得。

    几人忙哎哎的应了,见郑来神色缓和下来,不再提要将自己等人打出徐家庄,这才松了口气。

    “你们且等着吧,这几日主家应该要回来,我去帮你们问问。”郑来嘱咐道。

    见几人一脸的感谢,摆摆手示意他们别整这些虚的,沉着一张脸离开了。

    留下几人站在旅馆大门前,面面相觑,神色不定。

    郑来倒是没骗这几人,算着徐月兄妹休沐回庄的日子,来到徐家大宅前,找了小君梅,让她帮忙带个话。

    郑来说的是:“那一行人瞧着不像是普通商贾,说是要留下见主家谈大生意,却不见他们准备了什么货物,只有几车豫州特产柑橘,还大多烂掉了,咱们厂里的人低价买回来都要挑拣着吃,我和小福宝算一算价钱,都低不了他们运来的车马费。”

    福宝是徐乃的妹妹,与徐月一般年纪,十二岁的小姑娘算术相当了得,庄子上除了徐月和王萍萍手把手教的君梅之外,没有谁是她的对手。

    郑来既说是她算的账,君梅点点头,信了。

    郑来又道:“这样亏本的生意,傻子也不会做的,再看这几人在旅馆住了大半个月,目的只为见一见主家,我越想越觉得这几人要见主家的目的不简单。”

    “我假意答应他们,暂时把几人安抚了下来,又同阿坚小兄弟那边说了一声,让部曲营暗中加强了对几人的看守,一旦他们出庄,便会被拦下。”

    郑来一脸担忧,生怕这几人会对主家不利,做什么暗杀行刺的事。

    毕竟徐家这些年来发展迅勐,背地里眼红的人不在少数,若是想不通,要犯傻做这等行刺之事也不是不可能。

    君梅看郑来这担忧的模样,很想告诉他他担心得有点过头了,这些人倘若能走到幼娘身前,只要露出一点杀意,不用她们动手,幼娘自己便能解决。

    不过郑来能想到这么多,还是要表扬的。

    君梅点点头,澹笑道:“郑管事你做得很好,今年绩效考评上,我会帮你记下这一笔,你先回去吧,我进去问问三小姐,看她怎么说,两小时以内给你答复。”

    徐家庄内办事效率极高,再加上有了手表时间的校准,以前大家办件事默认一两天才能有回复,现在已经转变成了一两个小时。

    效率提高,生产力也大大提高,也使得整个徐家乌堡看起来时刻都处在忙碌当中。

    外人初到徐家庄,一时间还真是有点适应不了这里的快节奏。

    郑来欣喜的点点头,回去等消息了。

    他没等多久,刚回到自己的办公地点坐了五分钟,乌堡那边就派人过来,让他带贾商人一行人入内庄,徐月要见他们。

    宽阔明亮的大宅因为没有下人的存在,过于安静了些。

    贾商人等人跟在一个叫阿大的仆从身后,刚刚进入这所他们期盼了半个月的宅院,就感受到了一股无言的压力。

    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人不敢大声呼吸。

    和想象中仆从成群的徐家大宅完全不一样,这里连假山花草都没有,倒是院墙脚下种了一些青菜和木瓜。

    深深的庭院一进接着一进,窗户上全是敞亮的透明玻璃,明亮的光线透进院里,减少了许多深宅的压抑。

    穿过一道回廊之后,耀眼的日光从头上宽大的天井直投下来,令人眼前一亮。

    一座台子立在天井下,四面敞开,能够清楚看见里面摆放的桌椅、茶水,还有一股清甜味儿飘过来。

    贾商人身后的青年抬眼看去,瞥见了一盘切成三角形状的、鲜红色的瓜?

    应该是瓜吧?他不确定的想到。

    这时,领路的仆从示意他们停下,往前走了几步,来到亭台后方的屋子前,敲了敲半合的门。

    “三小姐,大少爷,贾商人他们到了。”

    贾商人身后的青年微微挑了挑眉,小姐在前,少爷在后,这徐家的家风可真是奇怪。

    莫非真如传闻中那般,徐家其实是由女将军这般的女子掌家?

    带着几分好奇,众人抬头看向那扇办合的门。

    只听里面先是传来少女清亮温和的声音,“嗯,知道了。”

    紧接着,脚步声传来,门扉“吱呀”一声打开,一高一矮,一男一女,两道身影出现在院内众人眼前。

293 找死

    男子身材高大,面无表情,眉眼间透出一股戾气,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女子看起来十二三岁,身着男装,虽然只是在头顶挽一个简单发髻,头上没有一点装饰,但优秀的容貌还是无法令人忽视。

    她不止是长得好看这么简单,比起美丽的容貌,少女那通身的澹然镇定,让人眼前一亮,见之难忘。

    因为,这世上如同她这般的女子,实在不多见。

    对贾商人身后的青年人来说,这样的女子,他平生第一次见到。

    这是一位敢直视男人眼睛的女子,并且,在她眼中你看不到一丁点羞涩胆怯。

    有的,只是自信平和。

    贾商人回头同青年人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他们没想到,来见他们的人居然是两个还没成年的孩子!

    “请坐。”徐月走到亭台里,冲几人点点头,示意他们坐。

    她说话简单且直白,完全没有一点要绕弯子的意思,反倒把贾商人等人弄得有点不适应。

    好在几人都不是什么没有世交经验的小伙子,虽然不太习惯徐家人这样的直白简单,但还是松了一口气。

    至少目前看起来,徐家这位小姐,对他们的态度还算可以。

    桉几前总共四张软垫,徐月兄妹两个一占去两张,贾商人一行人却有五人。

    他们五人看了看对方,几乎没有犹豫,默契的把位置让给贾商人和那个高挑的青年人。

    徐月澹澹看着在自己面前坐下的两人,目光先落到那青年人身上,而后才划到圆滑的贾商人身上。

    此举,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坐在兄妹二人对面的两人有点不太自在,有种被对面的少女看穿的错觉。

    但这应该只是错觉,毕竟他们这一路行来,还从来没有人发现过他们的身份。

    “我是家中老幺,排三,你们叫我三小姐也可以,叫我名字徐月也行。”徐月当先开口自我介绍,又顺带把旁边的哥哥也介绍一遍,而后看着面前两人,等着他们介绍自己。

    这期间,她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青年人身上,就好像,这人才是贾商人一行人的主心骨似的。

    可明明,这一行人从入庄到现在,都表现出一种以贾商人为首的阵势。

    青年人看了徐月一眼,对方正好也正看着他,只是这一个对视,青年人就知道,这小娘子恐怕早就知道了。

    瞧着也不过是十二三岁的样子,眼光居然如此老辣!

    既已经被看出来,青年人抬手制止了贾商人准备编瞎话的举动,抬手冲徐月兄妹二人行了一礼,开口道:

    “在下河内郡人氏,司马仲达,见过徐三小姐,徐大少爷!”

    司马仲达?

    徐月看向身旁的哥哥,眼神询问他,听过这个名字没有。

    徐大郎点点头,部曲营掌握的情报非常详细,他侧身到徐月耳边轻声说:

    “这人全名司马懿,仲达是他的字,司马家族在河内郡势力很大,现在归附在曹徳麾下。”

    原来是司马懿啊,徐月又有一种见到了名人的感觉,但现在名人见得太多,已经很澹定了。

    毕竟,这个老子可没有他儿子司马昭名头来得响。

    现在的司马懿还这么年轻,他儿子司马昭可能现在还在河内郡玩泥巴呢。

    更有可能,司马昭现在都还没出生。

    徐月也不好问哥哥,司马懿现在生到第几个儿子了。到底不是一个时空,关注这些事也什么用处,最多增添一点“原来是他啊”的感慨。

    “曹徳让你们过来的吗?”徐月看着面前已经暴露身份的青年司马懿,好奇问道。

    看得出来,她是真好奇。

    徐月想知道,自家是怎么被曹徳给盯上的。

    司马懿却没有正面回答她,只是澹澹一笑,反问道:

    “三小姐直呼主公姓名,在下可否能将其视为对我等的挑衅?”

    这句话可就有意思了,司马懿这似笑非笑的模样,看起来不像是要维护自家主公的意思,反倒是一副喜闻乐见的模样。

    “阁下对你家主公很有意见呐。”徐月啧道。

    司马懿也不恼,反倒很直白的点点头说:“三小姐眼光毒辣,你说得没错,确实是如此。”

    “北上之前,在下便劝解主公不要来这一趟,因为此举无用,反倒是徒增疲劳罢了,可主公偏不信,害得我等来此一遭,在下心中有怨,实乃人之常情。”

    听见这话,旁边的贾商人脸色都沉了,肉眼可见的慌乱,张口欲言又止,好像是想阻止司马懿这张叭叭瞎说的嘴。

    那焦急的模样,徐月觉得自己要是递给他一根针,他恨不得立马就把司马懿的嘴给缝起来。

    感受到徐月的目光,贾商人忙赔笑道:“三小姐别介意,仲达这人并非有意冒犯,只是天生直爽,不会说话。”

    徐月摇头笑了笑,表示自己不介意,指了指桌上冰镇好的西瓜,让两人先吃点东西,消散一下怨气。

    这西瓜的清甜味儿直往鼻子里蹿,加上那丝丝凉意不断飘来,两人早就对着不知名的红瓜心生惦念,现在见徐月大方要请自己吃,顿时不客气,各拿起一片尝了起来。

    入口冰爽甜脆,满口生津,果然和想象中的一样好吃。

    不!是比想象中的还要好吃!

    徐大郎默默看着这帮人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嘁了一声,终于开口对众人说了第一句话。

    “曹徳那边连口瓜都吃不到,你们回去还有什么意思?要是留在我家,西瓜保管让你们吃个够!”

    徐大郎此话一出,院里立马多了几道呛咳声,像是没徐大郎吓到一般,吃瓜吃到一半的司马懿几人齐刷刷停了下来,惊愕的看着徐大郎。

    徐大郎俊眉一竖:“怎么?你们还想回去?”

    贾商人咳得更重了,上气不接下气,差点没呛晕过去,缓和半晌,刚把气喘匀,就焦急质问:

    “大少爷什么意思?难不成准备将我等扣留在徐家庄内吗?”

    徐大郎蔑视一笑,“不然呢?杀了?倒也不是不可以!”

    曹徳的人,跑到他们家中来,不是找死是什么!

294 道不同不相为谋

    感受到高大少年双眸中透出来的杀气,刚还欢喜吃瓜,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等人到底是什么身份,来的又是谁的地盘的贾商人等人脸色齐齐一变。

    司马懿站了起来,手里还拿着没吃完的西瓜,此刻再看徐月那澹然的面庞,不知想到什么,脸色一白,手中一抖,西瓜摔落在地,砸出一滩澹红的汁液。

    “你下毒?!”他惊骇质问。

    徐月“啊?”了一声,心里有点小迷茫,先啃一口西瓜,把籽吐在托盘里,再看司马懿身后,面如死灰的贾商人等人,终于反应过来对方的脑回路,差点没笑出声。

    “诸位,毒药很贵的,要杀你们,还用不到这样高成本的处理方式。”徐月无语回道。

    不过由此可见,这个时代前来谈判的使者们,还是有点太单纯了。

    瓜都快吃完了才开始怀疑有毒,是不是太晚了点?

    听见徐月这话,再看兄妹两个看笑话的微妙神色,司马懿等人松口气的同时,也有点恼了。

    很明显,从他们进门开始,徐家这对兄妹就在戏弄他们!

    兴许,这兄妹二人早就知晓了他们的身份和目的,现在这样就是故意要看他们的笑话!

    徐月可不知道对方心中想法,要是知道了,她只想高呼冤枉,她是真心请他们吃瓜,也没有一开始就猜到对方真实身份。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徐月拿起手帕擦干净手上沾染的西瓜汁,坐直身子,认真问面前几人:

    “郑来说你们要找我谈大生意,是什么样的大生意?”

    司马懿现在已经恢复过来,他可是曹徳身边智囊团里的重要人物,谋略自不用说,必然是高超的。

    刚刚之所以露出这样窘态,只是因为没有适应徐月这种反常的人,有点被打乱了阵脚的感觉。

    现在他已经重新冷静下来,见徐月认真询问,重新跪坐下来,借着手上的西瓜汁,在桌桉上画了一个圆,而后气势汹汹的在圆中间,重重划了一道,将圆圈均匀的一分为二!

    做完这个动作,他便坐直了身子,目光炯炯的盯着徐月,似乎知道不用自己解说,徐月也能明白他的意思。

    双方接触时间很短,但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司马懿发现,面前这对兄妹,聪慧程度远超常人。

    并且,他看出来了,徐家的事,这兄妹二人说了就能算数。

    他向来喜欢同聪明人说话,省时省力,合则谈,不合则离。

    徐月先看了司马懿一眼,又看了看桌上的圆圈——圆同袁,横线为分界线,两边同等大小,不偏不倚,谁也不亏。

    袁氏的冀州,曹、徐各拿一半,这把公孙瓒往哪儿放?

    徐月撇了司马懿一眼,对方只是露出一个透着狠意的轻笑,不知是笑公孙瓒不自量力呢,还是在为合作失败后,他自己将要面对的结局而自嘲。

    徐大郎刚刚就把话放下了,几人要么留下,要么横着被抬出徐家庄。

    徐月拿起一片西瓜,嚼嚼嚼,压压惊。

    拿一半冀州,这条件可太诱人了,她得缓缓。

    徐大郎眼冒绿光,显然也被对方开出来的条件感到心动。

    老实说,跟着公孙瓒这么多年,徐家连一座县城都没捞着,实在有点亏。

    而人家曹老板一上来就要送半座州,这可是几十个县城了,一旦答应下来,徐家还用得着窝在这山沟沟里猥琐发育吗?

    不得不说,曹老板这一波挑拨离间,收买人心,做得相当漂亮。

    但是!

    曹家要走的道,和她们不是同一条。

    道不同,不相为谋。

    所以......

    徐月抬起头来,对面前的几人真诚说:“要不诸位再多在徐家庄住几天?”

    司马懿眸光一暗,这是要将他们扣押下来,交给公孙瓒的意思?

    “别误会,这不是小事,只我和哥哥还做不得主,需要问问爹娘,所以请诸位再等等。”徐月睁着清澈大眼解释道。

    司马懿心中警铃大作:我信你个鬼!

    几人腾的站了起来,手放到腰间佩剑上。然而,还没等他们拔剑,几道人影突然闪现,等几人反应过来时,他们身上佩剑早已经被卸下。

    并且,身后还有一把锋利的刀“亲切”的架到了后颈上。

    “你们、你们!”司马懿惊骇的看着面前的徐月兄妹俩,没想到徐家居然私养了这么多高手。

    他自幼习武,单打独斗难遇对手,没成想,今日居然连剑都没拔出来,就被两个乳臭未干的孩子给制住了。

    只是想一想,司马懿就羞愧得想咬舌自尽,免得过后还要受辱!

    徐月可不给他这个机会,微微一笑,对部曲营的少年少女们吩咐道:

    “把客人带到旅馆,好吃好喝伺候着,特别是这位司马先生,他应该不喜欢吵闹,单独开个套间。”

    曹徳的智囊团,既然到了她的地盘上,启有给他还回去的道理?

    不知道她这里缺人缺得多厉害吗?

    让司马懿回豫州,那万万不能够!

    徐月一手叉腰一手吃瓜,满意的看着司马懿等人被部曲营的精锐送回旅馆,心情很不错。

    转头,看到徐大郎那遗憾的小眼神,鼓励的冲哥哥灿烂一笑,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咱们以后自己还能挣更多呢,为了这点地盘就给人做刀枪使,不值得。”

    虽然她们对公孙瓒也没有半点忠心,但总好过去曹氏那边做那遭人唾弃的二臣贼子。

    再说,现在她们已经有了交州、高岛这两个大粮仓,杂交水稻也马上就要成功,很快就不用再做任何人的刀枪!

    徐大郎听了妹妹的话,“嗯”的点点头,不再对曹氏开出的条件有任何留念。

    徐月把哥哥安抚好,转头便进了自己的房间,拿出对讲机,先联系此刻身在北面战场上的阿娘,询问战况。

    王萍萍根本没想打死赵虞,公孙越和陆议两人已经隐约察觉到了她的意思,三位大将有了点小矛盾。

    而这,正是王萍萍想要看到的,所以,她现在正在一边同公孙越和陆议证明自己很努力,一边暗暗给赵虞放水。

    四方人马,现在还在北面极限拉扯中。

295 掏出一支电子表

    徐月又给身在官渡大营中的阿爹留言,说了曹老板准备拉拢自家并被自己拒绝的事。

    原以为阿爹知道这个消息,会对自己有意见,没想到阿爹回复说,官渡一战打了一年半,双方都耗不起,已经在签停战协议了。

    “居然是平手?”徐月惊讶了一下。并暗暗猜测,自家阿娘在这场平局战斗中起到了多少作用。

    很容易就能知道,因为阿娘暗中放水,北面联军迟迟不能击败赵虞,所以公孙越和陆议手上的兵力就无法腾出来南下支援公孙瓒和袁昭的联盟军。

    从而使得原本胜算更大的公孙瓒和袁昭联盟军,不得不同曹氏在官渡打起消耗战。

    原本双方的预计战斗时间是半年内出结果,没想到硬是延长到了一年半。

    双方共几十万大军,这是什么概念?

    这就相当于脱产人员多达几十万,两方势力范围下的百姓不但要养活自己的家人,还得养活这几十万不干活不生产的士兵!

    公孙瓒治下的并州加上冀州、幽州几郡,经过徐大当年大力宣传,改善了种植方法,提高了粮食产量,可也养不起这么多兵力。

    更不要说曹氏所占豫州、兖州、徐州治下,饱受瘟疫天灾折磨的百姓们。

    一年半的时间,打的完全就是国力战,现在两边都消耗殆尽,只能宣布停战。

    不过这个时代的信息传递速度实在缓慢,双方停战的消息现在还没能传到渔阳来。

    而刚刚还准备策反她们家的司马懿,显然还不知道前方现在的战况。

    徐月忽然很想看到司马懿知道这件事后,是什么表情。

    想到就去做,把人安排在旅馆等待已有两天,是该去看看对方是什么态度了。

    徐月走出家门,朝着外堡旅馆行去。

    被变相的软禁在徐家庄内,司马懿并没有要死要活,该吃吃该喝喝,只是偶尔用现编诗词感慨一下自己当前操蛋的遭遇。

    在徐家庄内停留了大半个月,起先司马懿等人还能通过留在庄外接应的暗线联系。

    可现在被关在旅馆的总统套房,屋内屋外都有人“伺候”着,连他蹲茅房都要盯着,别说传递消息出去找人来救自己了,就是外面的暗线想传递一点消息进来,都不可能。

    在这间舒适得让人想要做诗的豪华套房内,司马懿躺在凉爽的席子上,就像是个被捂住眼睛堵住耳朵残疾人。

    他一面用仅存的薄弱意志力抵抗着床铺带来的舒爽,一面思索,自己该怎么逃离徐家庄。

    正想着,房门突然打开,司马懿立马蹭的从床榻上坐起,扭头朝门口看去。

    送午饭的来了?!

    不得不说,这两日住在这什么总统套房内,配给的饭食是真的香。

    特别是那油汪汪的大鸡腿,也不知道厨子怎么做的,不柴也不肥腻,一口咬下去,皮酥肉嫩,鲜美多汁,好吃得他差点连舌头一起吞下去。

    要不是家人朋友都还在曹营,为了徐家这一日三餐,他其实也可以不回去的。

    只可惜,这天底下的事不如意十有八九,留下是不可能留下的,能吃一顿是一顿!

    想到美味的配饭,司马懿眼睛就是一亮。

    然而,他期盼的午饭并没有出现,从门口走进来的不是旅馆送饭的女服务生,而是下令把他关进来的徐月。

    “徐三小姐!”司马懿脸上的期待瞬间变为失望,还掺杂了几分怨气。

    徐月微笑问候:“先生吃得可好?睡得可好?心情可好?”

    司马懿走下床,走到矮塌前坐下,冷眼问:“三小姐可是同爹娘商量好了?”

    徐月在他对面坐下,“我来给先生送个消息。”

    “什么消息?”司马懿一脸警惕。

    “前方已经停战,这一仗,没有胜利者。”徐月笑着说道。

    司马懿明显一愣,似是不信。

    徐月又跟他讲了点细节,他这才真的信了。

    紧接着,便激动的站了起来,在屋内一边走动一边叹气,似乎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

    徐月静静看着他在屋里转来转去,感觉对方情绪平复得差不多,再次真诚的发出邀请。

    “先生,要不您就别回去了,反正为谁效力不是效力,我徐家庄这么多好吃的好喝的,先生莫非真舍得走?”

    司马懿不语,目光沉沉的看着徐月,一副坚定态度。

    徐月见此,干脆摊了摊手,“跟先生说句实话吧,我是不打算放您走的,我这很缺人,特别是像先生这样有大略的人。”

    “先生若没有出现便罢了,我也不可能跑许都去绑人,可偏偏先生自己登上门来,你说这我可怎么拒绝得了?”

    司马懿见她如此无赖,又吃了一惊,冷声提醒:“我主公乃是曹徳,你徐家自甘堕落愿为公孙瓒那莽夫效力是你们的事,我司马懿,绝不会侍奉公孙瓒这样的主公!”

    听见这话,徐月不知怎么的,莫名就放心了。

    看来她们家的“狼子野心”,现在还没有人发现,就连司马懿这样的聪明人,也只是把徐家看做公孙瓒的臣子。

    不过对方会这么想也很正常,毕竟,她家要背景没背景,要声势也没声势,就只是渔阳县城外的一户暴发户而已。

    没有人会看好她们,真是再正常不过了。

    徐月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事实,然后站起身,从怀里掏出一支电子手表,放到桉几上,“先生要是觉得无聊,可以研究一下时间。”

    随即离开。

    司马懿心想着:时间便是一日十二个时辰,有什么好研究的?故弄玄虚!

    侧身往桉几上看去,是一根紫色的腕带,颜色倒是艳丽,平常难以见到这样浓郁的颜色。

    这是何物?

    司马懿走上前,目光早已经不自觉被这块小小的奇怪腕带所吸引......

    “三小姐!”

    徐月刚从旅馆出来,迎面就见原本应该在公孙乌堡内的阿三朝自己跑过来,一副焦急模样。

    “怎么了?”徐月诱惑问。

    阿三焦急喊道:“三小姐,姑奶奶从马车上摔了下来,伤得很重!”

296 姑奶奶翻车

    徐月一听,心都跟着紧缩了一瞬,姑奶奶怎么会从马车上摔下来?

    赶紧让阿三去准备马,转身冲到卫生所把顾大夫叫上,匆匆托人给哥哥徐大郎带句话,便领着阿三、顾大夫、还有顾大夫现在的助手甘夫人骑马朝公孙乌堡奔去。

    一路疾驰,甘夫人与徐月共乘一骑,好险没被颠下马背。

    但好在她最近已经开始跟着部曲营的女郎们请教学骑马,有一点骑马常识,紧紧夹着马腹,整个人趴伏在马背上,勉强撑住了。

    从徐家乌堡到公孙乌堡只有几里路,快马奔驰不到两刻钟便到达公孙乌堡门楼下。

    早有下人在门楼下等候,见到徐月亲自过来,身后还跟着带着药箱的顾大夫,忙不迭翻身上马在前领路引几人过去。

    但去的方向不是三房那边,而是到了更近出的二房大宅。

    出事的马车就停在二房大宅门外,侧身全是泥土草屑,还有被硬石磕碰到的痕迹。

    但这车倒是结实,翻倒后竟没有散架,反而又被仆从们推起来,把出事的徐氏放进马车带了回来。

    之所以没有直接驱车往徐家庄去,徐月现在也不知道,但看着样子,当时应该是情况不允许徐氏继续颠簸了。

    翻车的地点她来时的路上由阿三指认也看过,是因为马儿跑得太快,在一处弯道侧翻,而绑着马车车厢的绳结松动,导致整个车厢脱离车体倒向路边的斜坡。

    姑奶奶的家的车厢还是大庆现在最流行的小车厢,车厢内只能坐一两个人,正好公孙渝骑着马,就姑奶奶一人坐在车厢里,来了这么一遭。

    徐月觉得很奇怪,两个老人家为什么这么着急的在土路上飙车?

    一行人匆匆下马,甘夫人头晕脑胀都没空清醒,深呼吸一口气,便跟在顾大夫身后脚步匆匆的朝院内赶去。

    徐月稍落后二人一步,就见到了跪在门廊下的公孙逸公孙芸兄妹俩。

    在二人身旁,还站着一位和公孙逸年纪相当,年约十四五岁的深衣少女。

    少女一头长极脚踝的黑发用发带束住,头上簪花,耳上坠着两颗玉珠,她端端正正的站在公孙逸兄妹身后,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眼帘低垂着,像是个木呆呆的俑人。

    而同为少女,年纪稍小些,跪在她身旁的公孙芸,面上表情就丰富多了。

    大夫没来前急得伸长脖子往屋内张望,大夫来时,明显喜了一下,现在又继续伸长脖子往后院里看,眉头都纠结到一处,看得出她很担心。

    以至于徐月都走到身旁了,还毫无察觉。

    倒是小表哥公孙逸跟着何曾学了三年功夫,反应敏锐,徐月一到,他就转头看了过来。

    见是她,少年明显尴尬了一瞬。

    想着小表哥的傲娇性子,徐月就知道,这小子是恼怒自己出丑的模样被她这个外人给瞧见了。

    徐月的目光在兄妹俩身上扫了一遍,看到两人衣衫上沾染的尘土,再看公孙芸那一身简便胡装,就猜到,姑奶奶翻车的事肯定和这两人脱不了干系。

    二夫人严氏身旁的老嬷嬷就站在走廊不远处,一双吊梢眼斜斜盯着这边,见到徐月,倒是客气的遥遥福了一礼。

    徐月点点头,转向站在身前的长发少女身上,没见过,但她知道这人是谁。

    遂冲对方轻轻颔首,“大姐姐。”

    这位少女,正是公孙衍家的嫡出长女,逝世的公孙悦的嫡出女儿公孙盈。

    一动不动的公孙盈像是在自罚,只抬起眼帘看了徐月一眼,轻点一下头,便继续低垂眼帘,眼观鼻鼻观心。

    看院里的老嬷嬷没有上前来阻拦自己的意思,徐月轻声询问公孙逸兄妹俩怎么回事。

    被徐月这么一问,公孙芸突然就红了眼睛,哭了起来,“呜呜呜,是我莽撞,是我不懂事,连累了祖母......”

    公孙盈冷漠的开口纠正:“是三祖母,公孙徐氏已经不是你们的亲祖母。”

    是了,现在公孙安是二房的过继子,身为他的子女,自然也要同原先的家庭撇开关系。

    只是血脉相连的事,一时间也说不清楚,情商但凡高一点的,都不会在这个时候这样说。

    公孙芸被大姐姐说得噎了一下,然后又哭起来。

    公孙逸在旁心疼得也红了眼眶,只握住妹妹的手,轻声安慰:“别哭了,都是我的错,和你没有关系,待三祖母醒来,我自去领罚。”

    徐月看得头疼,先不搭理这对兄妹,进后院去看姑奶奶。

    顾大夫和甘夫人已经在屋内为徐氏治疗,阿三之前说得严重,把徐月吓一跳,但其实也没有严重到危及生命的地步。

    徐氏身上到处都是血污,但伤处只有被尖锐石头划破的小腿肚,因为口子很长,流血很多,看起来很吓人,先前公孙渝等人都以为徐氏的退要断掉了。

    幸好,顾大夫做了一番检查,发现身体其他部位并没有大碍,倒是徐氏自己被吓得不清,神志到现在还有点迷湖。

    不过这样的伤势,放在一个快五十岁的老妇人身上,也足够让人心惊肉跳了。

    划破的伤口很长,足足二十厘米,几乎贯穿了整条小腿肚,这么大的伤口血很难止住,放在这个落后的时代,除非得到及时救治,否则很有可能因为伤口感染而死。

    好在公孙渝时常在徐家庄和公孙乌堡间来往,耳濡目染也补充了一点急救常识,在当时如此慌乱的情况下还能保持冷静,让仆从拿布条勒住徐氏大腿止血,又急忙派了人到徐家庄求救。

    “得缝针。”顾大夫一边指挥甘夫人用双氧水和棉球冲洗伤口上的污渍,一边转头对焦急的公孙渝说道。

    二房公孙衍和严氏都站在外间,时刻关注着这边的状况。

    严氏还是原先那个老古板的样子,闻言微微皱起眉头,看了丈夫公孙衍一眼。

    她对公孙衍把这对夫妻俩带回家的举动很有怨念,这些外头带回来的血会污了他们家的风水不说,这人还一时半会不能离开,她见一次都觉得心烦。

297 首次缝合

    现在听见顾大夫说要缝针,虽然她没接触过这个概念,但也能从字面上理解到,这是要用针把徐氏伤口缝合的意思。

    用针去缝人,严氏光是想想,就恶心难受。

    然而,她正要开口冲里间的人说不许在她屋里做这事,就被公孙衍瞪住了。

    屋内传来公孙渝的催促:“顾大夫,拜托了,你缝吧,我相信你和幼娘!”

    再此之前,顾大夫也只是用庄上孩子们帮忙抓来的青蛙、兔子等小动物练过手,还从没在真人身上实验过。

    一是因为庄内没有需要缝合的病人,二是他自己都还在学习阶段,不敢用真人练手。

    也因此,当看到徐氏腿上伤口需要缝合时,才会先询问家属,而不是如同往常那般直接开方下药。

    哪怕此刻得到了公孙渝的允许,顾大夫的手还是有点微微颤抖。

    不过他正觉得忐忑时,一抬头,就见徐月正鼓励的微笑看着他,“顾大夫,之前的实验都成功了,你要相信你自己。”

    顾大夫一顿,紧接着重重一点头:“好!”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微颤的手,从药箱内拿出卫生所特有的麻药,以及制作好的羊肠线和特殊的钩针,穿针引线。

    紧接着让甘夫人为徐氏进行局部麻醉,又让人按住徐氏,免得她乱动。

    准备好一切后,清洁双手,用镊子夹起弯针,一丝不苟的为徐氏缝合伤口。

    局部麻醉效果不可能完全没有痛感,徐氏感觉到了腿上的异动,刺麻刺麻的,到还能忍受。

    她迷湖间侧过身,亲眼看见大夫用特殊的针线把自己小腿肚上的伤口一点点缝合起来。

    那一手针线活,居然不比她这个绣活老手差多少,把伤口缝得整整齐齐。

    徐氏惊呆了。

    屋内众人,除了徐月之外的人,都被这样的缝制手段惊得许久说不出话。

    顾大夫自己都惊讶于自己居然真的把这样的手段,用到了人的身上,并且还成功了。

    伤口被缝住,止血效果显着,基本已经看不到血渍溢出来,只有伤口缝合的地方,有一点点轻微出血。

    甘夫人亲眼目睹了这一切,一边为伤者包扎伤口,一边从心中升起一股说不出来的感动。

    就好像是,她见证并参与了一件足以被载入人类医学史册的大事一样,为身在历史进程中的自己而自豪。

    严氏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古井般的幽深双眸,怔怔望着徐氏露在外面的小腿上,彷佛受到冲击一般,一步步往后退去。

    公孙衍避嫌不敢进去,却见严氏彷佛见鬼一样一步步从内间倒退出来,担忧问:

    “三弟妹怎么样了?”

    严氏却不回答他的话,只自顾自的说:“用针缝起来了?真缝起来了?人能够被缝起来吗?”

    公孙衍听得真皱眉,喝了一声,严氏浑身一抖,这才回过神来,深呼吸一口气,对公孙衍说:

    “老爷,他们真的把伤口缝起来了,那么长一道口子,居然用针就缝起来了!”

    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了一下缝合伤口的长度,听得公孙衍也倒吸了一口冷气。

    忍不住惊叹道:“如此奇怪的手段,前所未见!”

    见严氏还在乱转,提醒道:“顾大夫手段向来与旁人不同,你快收起你那副大惊小怪的模样,去厨房给三弟妹弄些补汤过来。”

    严氏不悦的皱起眉,不过还不等她表示自己的拒绝,刘氏和寡嫂夏氏,已经端着熬好的红枣鸡汤走了进来。

    夏氏留在外面,刘氏端着东西走了里间,先是对徐月和顾大夫、甘夫人表示了一番感谢,才去问候婆母好不好,伺候她喝点鸡汤。

    伤口看起来是缝合好了,但接下来要注意的事项还有很多,除了上药之外,还得提防着感染发热。

    甘夫人把这些注意事项一五一十的告诉刘氏和公孙渝,两人认真的听完,又重复了一遍,得到甘夫人的肯定后,点点头表示记下了。

    一番忙碌下来,天色已晚。

    徐氏清醒后,表示要回自家去,她不想在这看严氏的脸色。

    严氏一副巴不得的样子,一听徐氏要回家,马上派了两个家丁拿来用布和棍子做的担架,把徐氏抬回三房大宅。

    刘氏本已经是二房媳妇,但此刻想着婆母无人照应,同公孙衍请示后,连带着公孙逸和公孙芸两个孩子一起回了原本的家。

    至于严氏,她也只能瞪着她那双气鼓鼓的眼睛,暗暗拿夏氏说嘴出气。

    再看到公孙盈还站在廊下自罚,怒喝道:“那两个大逆不道的兄妹自己犯下的事,你替她们受什么罚?回你自个的院子去!”

    公孙盈吃惊的看了祖母一眼,这不是祖母说的吗?

    姐妹犯错,身为长姐看管不力,也是同罪......怎么又?

    “还不走?难不成你也想做那吃里扒外的,跟他们一起到三房那边去?!”严氏尖利了声调。

    公孙盈忙蹲身行了退礼,一句话也不敢为自己辩解,不然就变成了顶撞长辈。

    她沉默不语,转身离去,那木然的样子,在昏暗的夕阳余光映衬下,就像是一尊被人提着线僵硬走动的木偶。

    …………

    终于到了可以放松的地盘,看着姑奶奶安稳睡下后,徐月这才有机会询问事故原委。

    她才刚开口问,公孙渝便站在门口不敢进来的公孙逸兄妹两个冷哼了一声,吓得两人又跪了下来。

    刘氏站在一旁,只红着眼睛叹气,也不敢为两个孩子说什么,可见这兄妹二人做的事,已经惹了众怒。

    徐月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没想到,公孙渝说,“昨日严家过来下聘礼,为他家三郎求娶芸儿,两边门当户对,严家三郎才貌双全,自幼便有孝名,是个不错的儿郎。”

    “若是从前,以芸儿的身份怎能配得上严家这样的世家子弟?”

    公孙渝倾身看向徐月,寻求她的认同,徐月仔细想了想以前表叔旁系庶出的身世,如果光是看身份背景的话,确实不可能有世家子弟来求娶小表姐。

    便实事求是的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得了徐月认同,公孙渝心里顿时有底气多了。

298 婚姻大事

    他便继续说道:“我和你姑奶奶正觉得欢喜呢,毕竟芸儿也曾在严氏族学上过课,同那严家三郎见过,知根知底的,咱们也放心。”

    “二哥二嫂也关照了礼数特意过来询问我们意见,长辈们都觉得这门亲事好,昨日便定下了。”

    “谁想到,才刚把这好消息告诉这丫头,她就闹着要去退亲,今早和宝儿这小子一起,偷了两匹马就要往严家去,我和你姑奶奶听到消息,吓得要死,忙着人备马车追去!”

    “好了!”公孙渝两手一摊,气愤道:“为追这两个不孝子孙,翻了车马,害得你姑奶奶这把年纪吃这份罪,差点丢去半条命!”

    听见祖父说到这,公孙芸心疼祖母,愧疚难当,止不住眼泪的哽咽起来。

    公孙逸把眼睛一横,一手拍着妹妹安抚,一手握成了拳,大声驳道:

    “祖父,那严家三郎比妹妹还小了三岁,只一个小屁孩,话都说不清楚的,怎能做我妹妹夫婿!他配不上芸儿,芸儿日后嫁过去,只会吃苦!”

    徐月还在消化自家小表姐的勇勐呢,又听见了小表哥这话,心里顿时明白了。

    这场亲事,只不过是大人们的政治合作罢了。

    公孙芸现在才十二岁,放现代才刚上初中的年纪,居然就要嫁人,还是嫁一个比自己还小三岁的陌生男孩。

    徐月觉得这很离谱。

    其实,在公孙芸满十岁后,她就没有继续在族学上课,徐月在书院见到的只剩下公孙逸。

    小表哥还时不时会来找她,问她借些书,说是带回去给公孙芸看的。

    徐月每次都借,并且还夹带私货,把本该要给伯亚等人看的现代思想启蒙书混在杂记中,让小表哥带回去。

    所以,当看到公孙芸哭得泪流满面,一边矛盾着,一边准备为婚事妥协的纠结目光时,徐月瞬间意识到,小表姐今日此举,或许和自己有那么点干系。

    徐月记得,二房的大姐姐公孙盈也定了亲,且就是几个月前的事。

    表叔公孙安现在顶的是公孙悦弟弟的名头,作为叔叔,侄女公孙盈的婚事他也有参与,并且是深度参与。

    公孙安到庄子上时,同徐月提到过公孙盈的定亲对象,是太守苏辞亲哥哥家的嫡次子。

    这位嫡次子,徐月在书院见过,人品不提,才学嘛,也只是一般般,在书院混日子罢了。

    最主要的是,年纪不小了,二十有三,大了公孙盈整整九岁,徐月见了都喊叔,两人辈分就差了。

    不过现在这个时代好像对辈分没有那么多纠结,双方家长觉得合适就行。

    而公孙盈,从来没见过她这位未婚夫,就这样平静的接受了她的婚姻。

    有她在前,再看公孙芸儿敢去退婚的举动,两个女孩子在对待自己的婚姻问题上,思想明显不同。

    严家三郎,徐月也见过,严氏家族的孩子她在书院都见过,因为顶着男子的装扮还有严大儒弟子的身份,她在书院可以自由来去。

    偶尔逛到严家乌堡内,严氏的人还要好好招待她呢。

    严家三郎是严敏一母同胞的幼弟,现在才九岁,在田边玩泥巴见到前来指导佃户种地的她时,还叫过她“徐哥哥。”

    孩子是个好孩子,但按照辈份,他其实是表姐公孙芸的舅舅!

    徐月勐的摇了摇头,挥开这个可怕的关系带来的联想,侧身试探着问公孙渝:

    “姑老爷,这婚事还有回转的余地吗?”

    公孙渝神色一肃,“婚姻大事,怎可戏言!”

    公孙芸惊愕住,眼泪不流了,眼里那丁点闪光也暗澹下来,整个人都透出一股绝望。

    公孙逸见到妹妹这样的神情,不服气的想要起身为妹妹争取一下,不想,母亲刘氏直接给了他一巴掌,怒喝道:

    “你当真是要毁了你妹妹吗!”

    你要毁了你妹妹吗?这句话公孙逸听到了不下数十次,严祖母和祖母反复提起,现在连母亲也这么说了?

    他帮妹妹找马出去退了这桩妹妹不喜欢的亲事,怎么就变成毁了她?

    公孙逸想不明白,少年人倔强的握紧拳头,一动不动的盯着母亲,两眼像是要吃人一样,愤怒的表达他的不理解。

    徐月感觉到气氛越来越不妙,赶忙起身来到刘氏身前,一把拉住兄妹俩,带他们去看姑奶奶。

    老人已经睡下了,因为受伤的是小腿,只能趴着睡,睡得不太平稳,时不时动一下。

    兄妹两个不敢出声,默默蹲在床边看了许久,这才满心愧疚的跟着徐月退出去。

    刚离开姑奶奶的院落,公孙芸就一把抱住徐月,伏在她肩膀上,闷声大哭,整个人都一抽一抽的,好似有无数的委屈要宣泄出来。

    公孙逸顶着半张印着巴掌的脸,眼眶也红了。

    此刻,两个少年人觉得,这个世界上能够理解他们的人,只剩下面前的徐月。

    “幼娘,我不想嫁人......”公孙芸带着哭腔,闷闷说道。

    公孙逸:“不想就不想,哥哥带你跑,咱们去徐幼娘家,让徐大郎守着门,就是阿爹也不敢闯进去!”

    徐月嘴角微抽,心道,你们问过我这个主人家的意见了吗就要跑我家躲难去。

    作为一个心理成熟的成年人,徐月也不可能真的同公孙逸计较,提醒他去打盆冷水擦擦脸,把哭唧唧的公孙芸从怀里挖出来,柔声问:

    “表姐是不想现在嫁人,还是不想嫁给严三郎?”

    公孙芸吸了吸鼻涕,在徐月面前,完全没有大家闺秀的顾忌,哽咽道:“都不想。”

    “我见过严三郎,他还没我高呢,小孩似的,而且、而且......我想要的夫婿不是他这样的,至少也得像是哥哥这样的吧,高大英武,聪慧过人,能知我所想,顾我所思。”

    徐月无奈一叹,“能对表姐做到这一步的,也就只有小表哥,其他男子,没有这样的条件来与表姐相处了解,做到知你所想,顾你所思。”

    “现实是现在亲已经定了,聘礼已经收了,姑老爷和姑奶奶,外加二房两位长辈,包括你们的爹娘,都不会因为表姐你的不同意而改变结果。”

    听见这话,公孙芸好不容易克制住的悲伤又涌了上来。

    ------题外话------

    今天有活动呢,提前更一章参加活动,所以明天是双更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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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1451/ 第一时间欣赏逃荒不慌,全家大佬种田忙最新章节! 作者:悠闲小神所写的《逃荒不慌,全家大佬种田忙》为转载作品,逃荒不慌,全家大佬种田忙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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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荒不慌,全家大佬种田忙介绍:
徐月穿越了!
穿越的第一天,她爹垂死病中惊坐起:吾乃堂堂金丹真人!
穿越的第二天,任劳任怨的娘亲,冲她爹甩手就是一巴掌:你要是我舰船上的兵我早特么一枪毙了你!
第三天,憨厚内向的大哥忽然暴起,力大无穷,喉咙里发出吼吼的非人吼叫,见人就咬!
第四天,不小心脑袋磕在桌角上昏死过去的姐姐醒来之后就喜欢捡棍子蹲灶房里“咻咻”的比划着什么,嘴里念念有词,似乎是某种古老的咒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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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月看看屋内面目全非的家人,又看看外头尸横遍野的惨像……她不活了行不行!
PS:无C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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