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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荒不慌,全家大佬种田忙全文阅读

作者:悠闲小神     逃荒不慌,全家大佬种田忙txt下载     逃荒不慌,全家大佬种田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14 人有贵贱

    徐大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说:“人有贵贱,自然价有高低,王大人出身便比别人不同一些,若只用平民的赎身钱来算在您身上,那可是对您的大不敬。”

    前面那两句话,王大人等一众世家壕绅出身的官吏,听得连连点头。

    可听着听着,他们就感觉徐大这话有点不对味儿了。

    “那,我等倘若赎身,多少钱?”王大人试探问道。

    徐大微微一笑,“不多,以王大人的身家肯定是够的,王家共......”

    徐大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户口册,“你家父母兄弟尚在,再加上妾室和那些庶出的子女,共二十八口人,年纪在十八以下的,每人十万钱一人,年纪十八以上的,十五万钱一人。”

    此话一出,王大人都快要站不稳了,冬日冷风都不及他此刻内心的寒凉,整个人瘫坐在地,只觉未来的日子一片黑暗。

    有人开口讨价还价,徐大郎抬手“刷”的就是一刀,利刃刺入胸膛,那人很快就没了气息。

    徐家军的速度很快,不到十秒钟,地上的污渍和尸体就被清理干净。

    顿时,再没有一人敢站出来质疑徐家的赎身价钱。

    公孙安就站在一旁,渔阳郡户曹是他,当年重新登造户籍的也是他,每家每户有多少人,在他表嫂王萍萍的监督下,写得可详细了。

    旁的同僚们听着徐大把自家情况一个个念过去,当即便朝公孙安那投去怨恨的目光。

    公孙安心里一颤,忙往他表哥徐大那边站了站,摆明自己的立场。

    作为和赵备三兄弟一样主动打开渔阳县城门的功臣,他家是有优待的。

    不过赎身钱也并没有因此免除,只是对待他们的方式,更温和一些。

    众人见徐家军对亲戚公孙安都尚且如此,那他们这些连亲戚都算不上的无关紧要人物,还能有什么好说的?

    赎身是赎不起的,因为一家人这么多,只赎一个两个又有什么意思?

    既然如此,那不如大家就一起在徐家军手底下干活呗,好歹能留一条命在。

    “还有人要赎身吗?”徐大又问。

    没有一个人回应,菜市口安静得只能听见北风呜呜的呼啸声。

    徐月见状,再次拿起喇叭,“既然没人赎身,那咱们就开始干活吧,为我们徐家军做事绝对不亏,好好干活,总有一天你们能够赚到赎身钱。”

    “现在我这里就有一个三十钱的活,要求是能识字会写算的年轻姑娘,符合条件想要赚这个钱的,可以到我这里报名。”

    说完,徐月又补充了一句:“女孩子心灵手巧,又细心,这个活只有女孩才能办好,男的就不要来掺和了。”

    男人被嫌弃,这种感觉可真稀奇。在场的女子们在心中感慨到。

    君梅抬起手,表明报名方向。

    场上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很谨慎。

    但总有大胆的,比如苏雯,虽然她家父亲苏辞一直在给她使眼色叫她不要站出来,可她想着自家每人十五万钱的赎身价,还是没忍住这三十钱的诱惑,颤抖着站了出来。

    虽然见识了女首领杀人不眨眼的残忍一面,但她还是没能忍住心中的好奇,想靠近她看一看这人的其他面。

    有一就有二,见太守女儿都站出来了,其他的官吏女卷也试探着站出来。

    君梅叫她们到自己面前来,给每人做了登记。

    共九人,都是十四五岁的年轻官卷。

    显然,这个时代也只有她们这些世家官卷出身的女子能够符合徐月的要求,读过一些书,会写字会算。

    人点齐,徐月便带着这九个姑娘走了。

    苏雯看得惊奇,女首领说走就走,她难道不用留下来继续镇场子了吗?

    不过这也不是苏雯一个常年居于闺阁的女孩能想清楚的,她能够第一个站出来,就已经在同类中属于异类了。

    苏雯和其他几个女孩都认识,他们的父母在同一个圈子,平日里都有往来。

    其中一个就忍不住小声询问苏雯:“苏姐姐,你说着女魔头要带咱们去哪儿啊?”

    她以为自己声音很小,徐月应该听不到。

    却没想到,话音刚落,跟随而来的徐大郎便睨了过来。

    那毫无感情的冷冷一撇,加上徐大郎高大身躯带来的压迫感,说话的女孩眼睛瞬间睁大,被恐惧包围。

    这个女首领的兄弟,刚刚才用他手里的刀捅死一位大人!

    此刻,他手里的刀刃上还带着一抹红,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感觉有一股令人恶心的铁锈味儿飘过来......

    “你们速度快点!”走在前边的徐月不耐的喝了一声。

    徐大郎挑了挑眉,冷嗤一声,大步略过这群女孩,朝徐月那走去。

    而那女孩见他走远,当即腿软得跌坐在地。

    苏雯第一次有些恼了这个平日里总跟在她身后姐姐长姐姐短的田曹大人家的小姐。

    可也不能就把人这样放下不管,要是她被徐家军杀了,苏雯心里过意不去。

    没办法,只能同其他小姐妹一起把她带上。

    九个年轻小姐挨在一起,努力加快步伐,跟上大步流星的徐月兄妹俩。

    一行人来到县学,徐月让她们把这里的藏书都收拾出来,又让她们把桌椅打扫干净,日后这里就是她们上课的地方。

    苏雯听到这个任务,都有点不敢相信——这活比想象中的简单轻松好多。

    不过体力上是轻松了,精神却不敢放松。

    徐月这个女首领要的是藏书,不但如此,还给她们分发了纸笔,让她们把藏书全部抄写下来,一式两份。

    徐家纸洁白如雪,不透墨,很好抄写。

    不过这样贵重的纸张,苏雯等人抄写得那叫一个心惊胆颤,生怕弄坏了纸张或者浪费笔墨,被凶神恶煞的徐大郎一刀捅死。

    而徐月,就坐在夫子曾坐的软席上,看着她们。

    她难道没别的事情要做吗?小姐们一边抄写,一边在心中悲催的想到。

    被人时刻盯着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高压之下,加上天冷手僵,一位小姐不小心把黑色的长条炭笔掉在了地上。

    炭笔本来就软,落地就碎成两节,还把刚刚才擦得光亮的地面染了几点黑墨。

    “我、我......”

    不等那位摔了笔的小姐说什么,徐月一拍脑袋,“是我忘记了,君梅,给大家弄几盆炭火来。”

    苏雯等人面面相觑,齐齐松了一口气。

    看来,这个女首领也没那么滥杀。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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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5 苏雯

    清晨天才麻麻亮,苏雯就在丫鬟温柔的呼唤中艰难的爬起来,拍拍脸让自己清醒一下,而后迅速穿衣下床洗漱。

    似乎只要动作够快,寒气就追不上自己。

    出得房门,家里人已经全部起来,祖父母正交代着苏小弟到了学堂不要吵闹,乖乖的,别往徐家军跟前蹿。

    苏小弟哭着嚷着不肯出门,苏雯听得眉头一皱,同丫鬟一起上前,直接把他拎走。

    “雯儿!”苏夫人追了过来,把一碗浓稠热乎的小米粥递到女儿嘴边,让她喝两口先垫垫肚子。

    可时间实在是来不及了,苏雯也顾不上什么淑女礼仪,勐喝了一大口,心想着,要是迟到了那才是要命。

    “再喝一口再喝一口,不吃哪能行呐,县学里那么冷,没点吃食垫肚子,能冻死你!”

    苏夫人一边说着一边追着女儿喂早膳,只怕女儿在县学里被徐家军虐待,撑不住闹出事来。

    苏雯实在不敢耽搁了,匆匆跟母亲说了声:“县学里有炭火,一点都不冷。”便同丫鬟一起,拖着苏小弟飞快往县学奔去。

    苏夫人一脸担忧,明显不是很相信徐家军能舍得这炭火,但也不好再说什么,叹了一口气,转身进院,收拾一下,便也要出门到扫盲班去扫盲。

    至于前太守苏辞,打从徐家军进城后,他就没回家睡过一宿。

    不过白日里只要有机会,苏辞还是会回家露个面,让家人不必担心自己,他现在在帮徐家军做事,暂无性命之忧。

    这要是放在往常,苏雯可不敢在大街上这样放肆飞奔。

    可现在,抬眼一看,四周宅院里的邻居小姐们,哪个跑得不比她快?

    往年冬日她绝不会起得这样早,至少要等到天亮全了,暖和一些了,才从温暖的羽被中钻出来。

    可现在不行了,女首领定了时间,早上六点半必须到学堂,迟到就要扣钱。

    扣钱事小,可怕的是,迟到了都要被罚做俯卧撑——这些小姐们,最怕的就是当众做这样不得体的事。

    定下这条规则的君梅算是把她们给拿捏了。

    渔阳县城孩子并没有很多,总共两千多人,六岁以上,十八岁以下的,只勉强凑出来两个青少年班。

    一个女学,一个男学。徐月是深思熟虑过的,步子不能一下子迈太大,会扯着裆。

    暂时还是先分男女比较容易让这些人接受。

    苏雯先把小弟丢到男学班,紧接着和丫鬟一起,一个冲刺,赶在上课铃响起来的前一秒,进了教室。

    苏雯并没有骗她娘,教室里暖烘烘的,不但重新给湖了门窗,还在四角放了四盆烧得旺旺的炭。

    给她们授课的也是个年轻女孩,是从徐家庄里出来的。

    这些徐家庄来的女子很好辨认,看一看她们头发的长短、身材是否圆润,短发的、气色还特别好、身材不是干巴巴而是肉乎乎的,那就是徐家庄的女子。

    城里人早就知道徐家庄富裕,不管是主家还是庄民,各个都能吃饱,体格也长得高壮,脸上有肉,眼里有神,透着一股完全不一样的蓬勃朝气。

    再一看城里的这些人,各个面黄肌瘦,缺粮少盐,肚子大,脖子大,气色能和徐家庄民比的,只有那几家大户,就连苏雯家这样的官卷,也没她们壮实。

    徐家庄上的女子实在说不上是好看,苏雯对这个女夫子的评价,只能算是看得顺眼。

    和一般学堂里学的不一样,这里教拼音和简体字,很古怪的东西,但配合着女夫子讲的一些小故事,总能叫苏雯听得入迷。

    上午十二点准时下课,中间有两个小时的午休时间,可以回家自由活动。

    徐家军一入城,不但把时辰改了,还把斤两尺寸都改了。

    苏雯上的第一堂课,就是徐氏度量。

    一米等于一百厘米,一斤等于二百五十克,时间分一天二十四小时,总之都是全新的古怪东西,但又似乎是一套完整的体系,经得起反复考量。

    “苏雯!”女夫子叫住了她们这群小姐。

    苏雯等人忐忑停下,自觉思索自己这几天有没有做什么错事。

    女首领对她们其实挺温柔的,到不像是对那些地主老财那样残酷,所以女孩们的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

    不过,对徐家军的畏惧,却从没消减过。

    女夫子从一个布袋里掏出几根木筹,说:“这是你们九人抄书的工钱,一共抄了四天,一人一百二十钱。”

    说着,递了两根红色木筹,和一根紫色木筹给苏雯,余下八人也是一样。

    九位小姐先是狠狠高兴了一下,紧接着看到这几根小木片,笑脸顿时有点挂不住。

    但还是得同女夫子说谢谢。

    女夫子点点头:“马上肉铺和杂货铺就要开张,你们可以买些肉、盐、糖之类的回家去。”

    徐家庄的人从不说多余的废话,话说完,女夫子就走了。

    只留下苏雯九个小姐妹看着手里的小木片,一脸颓然。

    她们当然认得这是徐家筹,课堂上都教过的,一钱换一根青筹,十钱换一根红筹,一百钱就换一根紫筹。

    可这满城的铺子都关了门,就算开着门,人家能收他们的木片子吗?

    姑娘们顿时觉得自己先前的活都白干了,抄得手指都起泡,结果就这?

    几人很气愤,又不敢表现出来,周围的徐家军来来往往,要是被看见,谁知道会怎样?

    倒是苏雯暗暗记下了女夫子刚刚说的话,马上肉铺和杂货铺就要开张了,家里已经很久没吃到新鲜肉,油盐糖也都缺着,要是徐家军真把铺子开起来,母亲和祖母肯定很高兴。

    特别是徐家的糖和盐,那可是上好的精细货,先前她们家也想卖点来着,去得晚了,都被人给买走了。

    只是,这个马上到底是多久?

    苏雯揣着自己赚来的木筹回了家,难得见到父亲也在,忙把徐家要开铺子的事说了出来。

    苏祖母一听,大喜,“这天寒地冻的,年前商户们就不走动了,本以为年后再买也来得及,家中只备了月余的肉食,哪知这徐家军一来......唉,你爹早喊着要食肉糜,偏满城铺面都关了,有钱也买不着。”

    “徐家铺子要是真开起来,那是真的好!”

316 报纸

    苏辞这些天累得脸都是蜡黄蜡黄的,闻言气色终于好了些,叮嘱家中女卷多备银钱,去换徐家筹。

    “怎的还要换筹子啊?”苏祖母脸色一变。

    苏辞叹气:“要换,都要换,你们没去过徐家庄不知道那边的规矩,这下徐家进了城,把徐家庄那套规矩都搬来了,以后城内只能用徐家筹,进出城还得剃发沐浴呢,你们当我这几日忙着什么?可不就是为了这事!”

    说到这,苏辞就觉得头疼,连连叹了好几口气,“我昔日那些同僚们可要闹翻天了,光是剃发这一项就能要去他们半条命。”

    站在一旁听着长辈谈话的苏雯吓一跳,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一头秀发追问:

    “爹你可别吓唬我,全城人都得剃发吗?女人也剃吗?不剃不行吗?”

    苏夫人和苏祖母也吓得脸色煞白。

    眼见家中女卷慌了神,苏辞忙摆手解释道:“不是不是,并非全都要剃,但头上长了虱子的,肯定得剃掉!”

    听见这话,苏雯脸一红,别看她们这些小姐全都收拾得干净漂亮,可那只是表象,虱子这玩意儿,谁头上还能没几只啊?

    特别是她家丫鬟,那满头的虱子,都能见到白色的虫卵。这东西很难去掉,问了大夫也没什么办法。

    她和丫鬟同塌而眠,本来没有的,现在也有了。

    “为什么?”苏雯不能理解徐家军这奇怪的规矩。

    苏辞先前也问过负责这事的徐二娘,当时徐二娘怎么说的来着?

    “好像是说这虱子对身体不好,还会传染疾病,影响工作那什么效率之类的,硫磺粉已经运进城来了,徐二娘带着一帮小子正要全城大清洁呢,不但要驱虫,还要捕鼠,说是环境弄好了,可以预防瘟疫暴发。”

    苏辞把徐二娘的话大差不差的说了一遍,苏家众人听得半懂不懂,但又觉得有几分道理。

    城内鼠患确实严重,冬日还好一些,等雪化开之后,老鼠便开始活跃,房间里但凡有个缝隙,它们都不会放过。

    就在去年,伺候苏祖母的老嬷嬷就在夜里被老鼠吃掉了两根手指,而后就染上了一种怪病,没撑多久就死了,害得苏祖母难过了好久。

    “这能行吗?”

    这会儿,苏家女卷们关心的问题已经从要剃发转变到了对城中鼠患的担忧。

    苏辞也不知道行不行,反正他看徐二娘和她手底下那帮神叨叨的小子似乎挺有信心的。

    一直没发言的苏祖父忽然抬起头来,幽幽道:“徐家五人是天神降世,有神仙手段,这次针对城中鼠患,徐家二娘准备拿出神药来,有没有效果,咱们等着瞧吧。”

    苏家人大吃一惊,在家闭门不出的老爷子,怎么知道外界消息的?

    而且徐二娘要拿出神药的事,他们都不知道!

    面对家人们震惊的表情,苏祖父颤巍巍从胸前衣襟里掏出一张纸,拍到桌桉上。

    苏辞忙上前查看,不大的纸张打开,“光明神报”四个简体大字进入眼帘,之后便是图文并茂的时下大事件。

    自徐家军入城以来,每日所做的事居然都清清楚楚写在这上面,建学堂、开扫盲班、整治鼠患等等。

    除此之外,还有接下来将要做的事——开地主批评大会,给农民分田分地!

    文字上都标注了拼音,苏雯大胆凑上前去,基本都能拼读出来,看到分田分地时,愣了一下。

    徐家军居然要把地主家的田地分给佃户,不怕引起世家们的激烈反抗吗?

    苏辞也愣住了,不过他名下田地并没有多少,这件事对他的波及应该不大。

    可是,他兄长留守老宅,管着族中上千亩田地,这要是都分出去,他们苏家岂不是名存实亡了?

    苏辞倒吸了一口凉气,觉得徐家有点冒进了。不,是太过冒进!简直痴心妄想!

    他们绝不可能成功!苏辞在心中坚定想到。

    渔阳县内这么多世家大户,每家都有一两百部曲家丁,而徐家军才多少人?

    他猜,总共不会超过七百人。

    要是世家联合起来共同反抗,徐家不可能撑得住。

    他们要反可以,只要不动到世家们的地盘上,事后予以好处拉拢,以徐青阳和王萍萍的声名,肯定会得到一部分世家的支持。

    可他们居然还要去动这些不能触碰的利益,这无异于找死!

    想着自己这几日跟着徐家人一起做事时,没有官僚主义气息,只有干实事的简洁爽快,苏辞竟有点不舍得他们失败得这么快。

    不过,徐家只要触动了世家的利益,便注定了他们将要败亡。

    不止是苏辞这么想,城中其他旧官吏们也都这样想。

    但接下来徐家军用实际行动证明,所有人想错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都是虚妄!

    徐月觉得,大庆的世家壕绅们总是喜欢调和折中的。

    譬如你说:百姓的种地太少,要出钱买他们的田地,他们万万不会同意。

    但如果你说要强行罚没一切他来路不当的家产,他们就会愿意把田地卖给你了。

    “爹,咱们赶紧把田地都给分了吧!”

    梁家大宅内,伯亚认认真真劝解老父亲,要上进,要支持儿子的工作。

    他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事梁父瞬间炸毛,腾的站起身,抄起桌边的砚台就想打开他这儿子的脑瓜子,看看他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老子万万没想到,老子的儿子居然当了叛军!”

    “你说你当叛军就算了,咱都算有功之臣了,不但没给你老子你的家族带来一丁点好处,还撺掇着你老子把你家祖宗十八代攒下来的家底分出去?”

    “你知晓咱这份家业挣得多辛苦吗?”梁父厉声质问道。

    说完还不服,又补充一句:“咱家部曲三百人,外加上章家、严家,足有千人,还怕他小小一个徐家军?”

    伯亚看着老父亲疯癫的模样,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眼中藏着梁父无法察觉的悲悯。

    爹啊,徐家军它真有神仙相助哇!

317 如狼般的眼神

    “爹,您说的章家、严家,还有您没说的公孙家,可都已经把田地分出去了,现在就剩下咱们家了,你还认不清事态发展吗?”

    “再说了......”伯亚一本正经的反问道:“咱们这份家业,当真是辛辛苦苦挣下的?田和地到底是谁在种,往前数三十年这些田地到底又是谁的?之后又是以何种手段到了咱们手里,您心里没点数吗?”

    梁父大惊,“章家、严家已经分田了?这怎么可能!”

    他不信!

    说公孙家他还信,毕竟徐家军和公孙家本来就是亲戚,公孙衍和公孙渝立场不坚定他早就猜到了。

    但章家和严家怎么会输给徐家军?

    “他们的部曲呢?这么多人,徐家军有这么厉害吗?”梁父一脸的不屑,甚至怀疑亲儿子为了所谓的政绩,编瞎话来吓唬他。

    伯亚看着自家老爹那副对严家和章家实力十分信任的倔强模样,无奈的气笑了。

    “爹,您难道没有出门到庄子上去看看吗?您可知道,现在那些佃户们看着咱们的眼神是怎样的?”

    “那可是狼一样啊!我刚进家门时,那些佃户们就用眼睛死死盯着我,似乎想扑上来将我给吃了!”

    梁老爷一怔,正月里天还冷得很,他日日待在火房内烤着火,哪里敢出去转悠?

    万一染了风寒,那可是要命的。

    只是,他冷着,佃户们难道就不知冷吗?

    伯亚叹道:“爹,新的政令已经下来了,徐家军要为佃户们分田分地,按照人头来分,一人一亩田一亩地,这可是田地啊,百姓们最在乎的东西,您真当他们不想要吗?”

    “他们敢!”梁老爷眼睛一瞪,露出凶光,“这都是老子的田地,让他们租种就已经不错了,他们还想要怎样?他们大可不租种老子的田地,喝风去!”

    伯亚道:“那是以前没人给他们撑腰,大家不敢!现在有天兵天将一样的徐家军,对本就一无所有的最底层劳动人民来说,这是可以豁出命去赌一次的!”

    “爹,你知道严家和章家是怎么分的田地吗?”

    梁老爷听见这话还是不信,难以置信的问:“他们真分了?”

    伯亚重重点头,“爹,你们养的那些部曲真的没什么用,章家曲首的脑袋是被章家乌堡内的佃户们送出来的,乌堡大门也是佃户们自己打开的,他们直接把徐大郎带领的五十名徐家军放入乌堡内,亲自领着徐家军来到章家大宅外。”

    “您以为那些部曲有什么用?他们也不过是比一般佃户好一点罢了,照样吃不饱穿不暖,照样想要分田分地!”

    “不信您就出门看看去,看看这些佃户和部曲们是怎么看着您的!”

    “现在渔阳是徐家军的天下,在徐家军的地盘上,人人可种亩产七百斤的神仙稻,各种苛捐杂税一律免除,商人只需缴商税,农民只需要交粮税。”

    “要是佃户们不知晓这个消息还罢了,偏偏徐家派发人手下乡,拿着大喇叭绕着乌堡宣传,现在就连三岁小儿也知道徐家不但给神仙稻,还给分田地,您觉得他们还能坐得住?!”

    听着儿子说的这些话,梁老爷心中无由来的一慌,掌家这么多年,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自己所掌握的权利和地位,有崩塌的危险。

    这一晚,梁老爷死活睡不着,只要一闭上眼,就会看到佃户们扛起锄头和镰刀把他包围起来,嚷着要拿下他的人头去献给徐家军的恐怖画面。

    梁老爷吓得冷汗涔涔,再不敢合眼,干脆坐起来,睁眼熬到天亮。

    伯亚其实也没睡好,清早起床来到父亲屋里,想再劝一劝父亲。

    没想到,刚进屋就看到父亲脸上挂着两个乌黑的黑眼圈,眼睛也熬得通红,一副憔悴模样。

    “爹您没事吧?”伯亚快步上前,蹲在梁老爷身前担忧问道。

    梁老爷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昨日还坚定不动摇的心,今天有点晃悠,让伯亚再讲一讲徐家军买田的具体细节。

    伯亚点点头,先把父亲扶到温暖的火炉旁,这才道出买田细则。

    首先,徐家军不会把事情做得太绝,主动卖田的地主会按照家中人口,留一部分给地主家自己耕种。

    其次,一亩下等地五十钱,中等地二百钱,上等地五百钱,一亩下等田一百钱,中等田三百五十钱,上等田八百钱,统一用徐家筹支付。

    最后,主动配合的地主可以获得徐家大宗流通商品的竞标权,参与竞标。

    “徐家军要做生意?”原本听着前面两项已经面如死灰的梁老爷,眼睛刷的一亮。

    伯亚颔首,“徐家军有海船,公孙昊您知道的吧?他早就站在徐家这边了,这些海船就是公孙昊造的,大海船成吨成吨的拉来盐和糖,都是精盐和白雪一样的糖霜。”

    除此之外还有海带、粮食、以及本地的铁器,这些东西,每一样都是人们生活中必须的。

    铁器不用伯亚说,梁老爷早就想到了。

    渔阳的铁矿一直是徐家在掌管,而且这次徐家反得这么突然,远在并州的公孙瓒压根没来得及反应,那铁矿厂,现在已经成了徐家军的私有物。

    这些年,渔阳地主们都知道徐家有上好的铁器——特别是徐家庄庄民们正在用的铁犁,梁老爷已经惦记好久了。

    可惜,这么多年来,徐家一点铁器都没卖出来,倒是公孙衍公孙渝那边,借着亲戚关系,从徐家弄到了十把。

    这铁犁可好用了,犁起地来飞快的,其他几家老爷们就没不眼馋的。

    想到这些,梁老爷越发动摇了。

    伯亚见父亲明显有所松动,再接再厉,直接放了一个狠的。

    “爹,趁现在徐家军还没来,您赶紧同意把田卖出去吧,好歹咱们家还能和公孙家一样,留些资本。虽然亏了您和祖宗的心血,但总好过章家、严家家产直接清零还死了人好!”

    死了人?

    梁老爷嵴背一寒,“走,咱们现在就去田庄上看看!”

    他真怕昨晚闭眼时浮现出来的那些恐怖画面会变成现实。

318 别动啊,爹给你抠

    处在大庆极北的幽州,正月里的气温还很低。最近几日太阳越来越大,积雪渐渐化开,更添了几分湿寒。

    梁家的田庄就在主宅不远处,共有田地一千余亩,佃户六百口。

    大冷天,没人想出门,梁老爷裹着厚皮裘,里头还加了以前从徐家庄买的羊绒保暖衣,还是冷得牙齿上下打架。

    好在他怀里捧着的手炉里烧着徐家庄产的银丝炭,给予了他温暖,驱散了不少寒气。

    伯亚跟着父亲离开家门来到田庄上,父子俩最先看到的就是枯黄的大片田地。这些都是留下来的麦茬,挖出来埋在地里能当成肥料。

    梁老爷惊悚发现,就连这个沤肥的方法,也是从徐家庄里传出来的。

    这些年,他们早就在不知不觉中,被徐家庄产出的各种物品和传出来的新理论包围。

    回头同儿子伯亚对视一眼,父子俩继续朝着佃户们居住的村庄走去。

    雪在化,地上道路泥泞不堪,梁老爷有点后悔出门没让家丁带着步撵。

    伯亚平时很少会到庄子上来,也没想过,原来自家农庄里的路,居然烂成这样。

    父子俩站在一个巨大的泥水塘前,尴尬的看了看对方,梁老爷明显打起了退堂鼓。

    但伯亚却不知怎么想起了徐家庄集市上那灰白色,不怕水火的长街。

    他不禁想,要是自己这次成功说服了父亲,自己有了政绩之后,是否可以有些优待——比如给他们家也修一条那不怕水火的水泥路?

    早就听说徐家庄现在正在县城里拉壮丁准备修路,一条好路有多重要,此刻站在泥水塘面前的伯亚心中再清楚不过。

    于是,年轻人决定豁出去了!一把拉住想往回走的父亲,两人一起踏入满是腥臭气、浑浊的水洼中。

    “你干什么!”梁老爷又气又惊,可两只脚已经踏进来,想要躲避只能掂着脚,一蹦一跳加快速度逃离这水塘。

    好在两人出门时怕被雪湿了鞋底,套了一双木屐,鞋面只是被星星点点的泥水沾染,并没有湿。

    可饶是如此,梁老爷也还是气得想给大孝子狠狠一大脚。

    伯亚面对父亲的暴怒,突然感觉心里有股怪怪的感觉升了起来。

    只是鞋面被泥点子弄脏一点,父亲就这样暴怒,可那些佃户还有跟在他们身后的家丁们,却已经湿了草鞋,还一脸的习以为常。

    他们看着他们父子俩,反倒像是在看什么奇葩。

    伯亚正观察着这些家丁的神情时,前方不远处的大树下,忽然有人声传来。

    这个时节,佃户们基本都蜷缩在家中,不敢出门,免得受冻,同时也节省体力消耗,尽量减少进食。

    冬日的村庄安静得能够听见天边飞鸟掠过的动静,以至于在这样的时节里,突然听见有人声传来,伯亚觉得很不可思议。

    仔细听,好像是小童在和父亲说话。

    “爹,俺拉不出来。”

    “别动啊,爹给你抠。”

    “......嗯。”

    “行了吗?”

    “呜呜呜,爹,俺还是拉不出来......”小童带着哭腔,声气也是细细的,好像没什么力气的样子。

    这时,又传来一道气急败坏的女声,“这天天顿顿吃树皮,他能拉出来就怪了!”

    紧接着,伯亚就看到一个瘦得身上破麻衣都能在风里晃荡的女人牵着一个脑袋和身子比显得巨大的孩子,从大树后面走了出来。

    双方皆是一愣,伯亚正不知如何反应时,女人忽然睁大双眼,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突然放下怀里的孩子,招呼上大树后的男人一起朝他们冲了过来。

    还在骂儿子的梁老爷被吓一大跳,以为这两人要对自己不利,一把拉住还傻站着的伯亚,呼喝家丁们上前来。

    这对夫妻模样的男女被家丁们拦了下来,两人跪倒在冷得刺骨的泥泞里,眼睛亮得吓人,一边盯着伯亚一边求道:

    “主家,求求您给我家赊碗粮食吧,孩子憋着屎拉不出来要出人命的,我们只要一碗,来年地里有了收成就还您!”

    他们只看着伯亚,好像是知道如梁老爷这样有经验的老地主,并不会为自己心软一样。

    他们身上的麻衣破得厉害,也没有针线可以缝补,漏风的地方就用草茎拴着,裤绳也是没有的,也是用麦秆揉成的绳子系在腰上。

    那腰倒是比他们瘦巴巴的身上显得壮实些,微微鼓起,像是吃饱了胀气。

    可这样的佃户,又怎么可能吃饱?

    伯亚有点迷茫,社交圈子里全是世家公子哥,他所见的最穷困的人就是马棚里的马夫。

    一时间,他想不明白,这对夫妻的肚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旁边的家丁小声解释:“少爷,她们没吃的,吃不着肚子就胀气,许是还服了些树皮泥水,更是胀气得厉害。”

    伯亚微张了嘴,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脚下的泥,这是人能吃的吗?

    事实证明,人饿到极致,除了咬不动的石头外,什么都能吃。

    伯亚让家丁去给这对夫妻取米来,见父亲并没有反对,让这对夫妻起来,跟着他们去了他们的家。

    见主家肯借米,夫妻两高兴不已,抱起刚刚被丢下的小孩,领着这些金贵的人去自己家。

    伯亚这才发现,那个头巨大的孩子,是个男孩。

    安静的村庄突然热闹起来,那些低矮土屋的门缝开了一点点,一双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好奇的探过来,见到梁家父子,眼神晦暗不明,不知这么冷的天,金贵的老爷过来做什么。

    但他们没漏下家丁递给丁样儿家的两碗黄灿灿的粟米。

    顿时,那一双双好奇的眼睛里,似乎闪烁着如狼一样的绿光。

    饶是梁老爷早有准备,还是吓一跳,忙顺着儿子的意思,跟着那对姓丁的夫妻进了他们的家。

    梁老爷只觉得眼前一黑,紧接着就是一股干冷的气息从脚底板窜上来,令他打了个寒颤。

    底矮昏暗的土屋里没有窗户,只有从门外透进来的一点光线,这屋里居然还没有外头暖和。

    至少外面此刻天是亮的,看着也让人心里暖和一些。

319 大孝子

    屋里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一张破旧矮桌,一张用石头和木板拼凑起来的床,上面是一张结成块儿,硬得跟石板一样的褥子。

    角落里还散落着一些生活用具,一目了然,再没别的了。

    梁老爷父子俩只能虚坐在那张拼凑的床沿边,闻着一股飘来的,说不出来是什么味道的臭味儿。

    屋里生起火,丁样儿拿出一个小陶炉,往里面放上了屋内所有的树枝,把他们放到梁老爷和伯亚面前,冲他们讨好一笑,这才拿着破陶罐出去捧了一罐雪进来,放在火上化开。

    雪变成水,那碗黄灿灿的粟米端出来,丁样儿家的儿子立马就要伸手来抓,丁样儿没注意,粟米在小孩的手指挥舞中碰掉了几粒,马上就被丁样儿媳妇一巴掌打开了。

    她恶狠狠的骂道:“你这个小畜生,饿死鬼投胎呀,爹娘有吃的还会少了你的吗!你个小畜生,这可是你爹娘苦苦求来给你救命的,吃生的,你这小畜生拉不出来,要死的你!”

    小孩竟也不哭,吸着黑黝黝脏兮兮的手指头,眼也不眨的盯着他爹身前的锅。

    丁样儿冲两位主家不好意思的笑了下,边笑边捡地上掉落的几粒粟米,吹一吹,小心翼翼的撒进陶罐里。

    可能觉得不够,又抓了一小把。

    “两大碗粟米呢,多煮点吧。”伯亚看着男孩那细细的脖子,提醒道。

    丁样儿惶恐的点了点头,又掂量着往锅里多放了一小撮,然后说:

    “剩下的留着给娃娃,五天一小碗,就能拉,他能吃到四月哩。”

    伯亚震惊的问:“四月?你家去年收上来的粮食呢?”

    丁样儿惨澹苦笑,“小主家说笑了,去年收上来的粮食扣完租金,又还了前年欠下的粮食,总共落到手里就只有半缸子,冬日来时就吃完了。”

    “我们大人没事,就是小家伙,吃不了树皮磨成粉做的丸子,拉不出来,不过等熬过冬天就好了,田边总能讨些野菜吃,他就能拉了。”

    听着丁样儿的话,伯亚感觉自己刚刚问的话傻得气人。

    很快,陶罐里的粟米粥咕噜咕噜冒起泡泡,一股谷物特有的香气飘出来,丁样儿家的孩子站不住,伸手要往锅里抓。

    丁样儿夫妻两忙给他手上塞个木勺,让儿子舀着吃。

    他看起来不过两三岁的模样,用木勺舀着罐子里稀得能照人的粥,吹都不吹,直接往嘴里倒,把伯亚看得心惊肉跳。

    但这孩子似乎早已经习惯似的,母亲给他塞了一口雪,他就继续下一勺。

    这一次他没有喂到自己嘴里,而是小心翼翼的把勺子递到母亲跟前,眼睛忽闪忽闪,仰着小脸,嘴角挂着期待的笑,似乎在说:阿娘也吃,这粥好香哩~

    ......

    在家丁们的护卫下艰难回到家中后,伯亚惊讶的看着一直没有言语的父亲,轻声问道:

    “爹,田里产出这么少吗?”

    梁老爷无奈的看了眼这个一点农事都不知的儿子,实在是困惑,自家好好的儿子,怎么会受到徐家蛊惑,来劝他这老父亲做“大善人”。

    他确实得了祖上积攒的资本,这才有了如今的家业,可这偌大一份家业守起来也并没有这么容易。

    家中有人要在官场打点,还有人要读书,这些花费可一点都不少!

    他们想要维持现在的风光,所要付出的成本,也是极高的。

    不是他不想善待佃户,只是他这个位子把他架在了这里,不允许他去把他们当成一个人、一个个体来看待。

    他只能计算总体的效益,用以维持现在家中的运转。

    只是,一层层算下来,落到佃户们身上的剥削似乎就有些惨无人道了。

    梁老爷一直觉得自己不是善人,但也非恶人,所以他还会借粮给这些佃户,好让他们维持下去。

    毕竟,死一个佃户,对他来说也是损失。

    梁老爷承认,他做不来那些徐家军一入城就砍了的大财主一样的恶主。

    但要他散尽家财给这些佃户们这么大的便宜,他也是真的肉疼!

    梁老爷回想佃户们如狼一般的目光,先是不甘的叹了一口气,而后问儿子:

    “徐家军到底想干什么?”

    当皇帝吗?

    显然不像。所以梁老爷想知道,这世上的反叛军,还能打着怎样的旗号反叛。

    伯亚突然挺直了嵴背,回道:“徐月跟我说,她要解放全部的农奴,推翻这封建帝制,建立一个文明、法治、和谐、公正,属于人民而不是皇帝的国家!”

    梁老爷听了这话,下意识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想说徐月有够天真的。

    然而,下一秒,他就想到已经被这个天真少女忽悠住的自家大孝子,刚扯出的讥讽笑容,瞬间转为自嘲。

    这世道,终是要变了!

    “爹,你不要再犹豫了,徐家军明天就要到咱们这里规划土地,我不想你和叔叔们变成徐家军刀下的亡魂。”伯亚认真劝道。

    说完,也没等梁老爷的回复,起身就出了温暖的火房,召集所有家丁,把家里的粮仓砸开了。

    “你要干什么!”梁老爷心惊肉跳的追了出来。

    伯亚高声喊道:“给大家分粮!”

    梁老爷这才刚开始动摇呢,一下子哪里接受得了儿子居然来真的?

    什么也不顾了,心烦意乱又气急败坏,眼睛扫射着周围,一把抄起墙边的扫帚朝伯亚身上打来。

    “你可真真是大善人啊,我梁家怎么出了你这样的大孝子!你敢动粮仓试试看,看老祖宗不降雷噼了你!”

    伯亚一边示意本就欣喜若狂的家丁们照自己说的做,一边躲着反驳他爹:

    “老祖宗们都在坟地里躺着呢,他们降不了雷,徐月说了,打雷下雨是自然现象,爹您这是搞迷信!是不对的!”

    “徐月说徐月说,那特么到底是徐家人还是我梁家人,你这小畜生!”

    梁老爷气得挥动扫帚就朝伯亚身上招呼,父子俩追得满院跑,浑身暖烘烘的,倒是一点都不觉得冷了。

    就是这火气有点过重,梁老爷到底上了年纪,一下子没挺住,晕了过去。

    梁家乌堡热闹起来,在佃户们兴奋的欢呼声中,伯亚艰难的把老爹扛回榻上,让他好好躺会儿,消消火气。

    明天徐月就要领着徐家军过来,他还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做呢。

    况且,今日到丁样儿家这一趟,让他更加坚定了要跟着徐家军一条路走到底的决心!

    原来,佃户们活得这样艰难。

    原来,这世上的地主和他爹一样的不知反省,理所应当。

    原来,还有这么多人被剥削被压迫的人等着他们去解放!

320 低配版装甲车

    正月里天连着晴了两日,路上的积雪差不多都要化完了,道路也越发泥泞。

    好在北地的路平坦宽敞,对普通人或许有些影响,但对徐家军来说,道路泥泞并不会影响他们前进的速度。

    徐月被阿爹和阿姐护在中间,父女三人骑着马,正带领一队徐家军向着梁家乌堡方向行进。

    “不知道伯亚给他爹做的思想工作做好了没有。”徐月小声滴咕道。

    身旁两人听得清楚,徐大往后看了看跟在身后的徐家军,澹然一笑:“无妨,没做好今日徐家军也会教他做好。”

    这一队徐家军人数并不多,只有五十人,但和王萍萍从并州带回来的五百礼兵不同,他们都是从徐家庄部曲营里抽调出来的。

    人数多,马匹少,每十人乘坐一辆由四马牵拉的战车,军阵整齐,装备完善,别说是一个小小乌堡,就是遇到正规军队,也不怕。

    而且,他们乘坐的战车也是王萍萍一手改造的四轮战车,机动性非常强。车上有铁板,铁板上有窗口,可以立即原地建立一座防守兼备的碉堡。

    若是要冲锋,尖锐长矛从铁板窗口刺出,在北地宽敞的道路上策马狂奔,不但杀伤力巨大,而且能够直接冲散敌人的包围军阵。

    而那马就更不得了,别人家的马容易受惊,也不好驾驭。

    他家的马可都是被徐大郎调教过的,就算一道惊雷从天而降来到马儿面前,也不能吓破它的胆。

    御马手更厉害,是徐家部曲营里的特种兵,专门负责驾驭战车,有他们掌舵,再加上胆大听话的马儿,还有徐家军的勇勐,这样一支车队,岂是乌堡部曲能够应对的?

    初见徐月从武器库里这些战车亮出来,徐大吃了好大一惊。

    原来他们家的女人不声不响,居然随手就造了这么个大家伙。

    可惜数量有些少,要不然配备上几百辆,徐家军能在北地横着走!

    在徐月看来,自家阿娘这相当于造了一辆低配版装甲车,有一定的防御力和运载能力,在北方这样宽阔的战斗地形上,确实是件大杀器。

    徐月还记得,最初和阿娘商议拉车的动力时,阿娘想到的是体型巨大,极具威慑力的大象。

    可惜,现在这块地盘上找不到,只能暂时用马儿来代替。

    要不然,只需要一头大象,就能拉动一辆战车,而且威力还能提升好几倍。

    至于驯化这种事,有徐大郎在,母女俩就没想过不能驯化的可能。

    不过就是现在这样,也足以震慑梁家人。

    梁氏族人早早就在伯亚的催促下来到乌堡大门口等候徐家军的到来。

    在梁家人身后,还站着翘首远望的数百佃户,和梁氏族人忐忑惶恐的心态不同,他们眼神火热,恨不得徐家军快快到来。

    太阳爬上半山腰时,众人期盼的徐家军到了。

    当先引入眼帘的,便是骑马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徐家父女三人。

    虽然已经传出疯狗名声的徐大郎和王萍萍这两个大将没有出现,但梁氏族人的心还是高悬着没有落下。

    只因为父女三人身后那五辆银光闪闪,如同远古凶兽般整齐驶来的战车,光是看上一眼,就让人心惊胆战。

    此刻,梁老爷忽然有点理解,章家和严家为什么反水得这样快了。

    徐家军有这样的战车在,佃户们便有了十足的底气跟地主对着干,章家、严家不败才奇怪!

    徐月远远看到站在乌堡大门外的梁氏族人,就知道,伯亚已经成功了。

    一场恶战得以避免,双方心里都松口气。

    有战斗就会有流血和牺牲,不到万不得已,其实徐月也不想动兵。

    现在这样的局面就很好,大家都能减少一些损失。

    徐月决定回去就给伯亚记上一个大功。

    不过梁家开门投诚并不代表事情就结束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在乌堡大门前,由徐大和伯亚一起完成了友好的见面仪式后,忙碌就开始了。

    首先是清点梁家田产。

    徐家军只要他们的田地,别的产业暂时都没动,这让梁老爷好受了那么一丢丢。

    但他也是懂事的人,徐家看在儿子伯亚的面上对自己客气,他也不能真就什么也不做。

    得知徐家军要扩编,且徐大的话已经可以算得上是明示了,梁老爷麻熘的把家中三百部曲唤到徐家军面前,直接送上三百号人为徐家军扩编出点力。

    三百部曲送出,梁老爷干脆直接躺平,徐家要算田产就算,要分地就分,反正他已经不想管,一切都委托给儿子伯亚负责,自己则站在一旁,做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颇有点阿Q精神。

    梁家庄这下就热闹了,老佃户们往前数十年,都没找到比今天还热闹的时候。

    所有佃户全部站了出来,衣衫褴褛的站在梁家大宅前的空地上,哪怕这会儿寒气还未消散,人们也顾不上了,大人孩子,就连家里的羊和狗都牵了过来。

    只因为徐家军说,分田分地按照人头来分。

    徐月拿出厚厚一摞全新的户口空白册子,让伯亚重新给这些黑户上户口,方便以后统计。

    梁老爷凑在儿子身旁看着这一张张一模一样,连笔迹细节都完全相同的册子,很是吃惊。

    这一看就知道,绝不是人工手抄出来的。

    “这上百本黄册是如何造的?”梁老爷小声问道。

    伯亚忙着统计维护秩序,根本没空回应父亲,坐在一旁木桩上的徐月笑着回:

    “这叫印刷,先用模板把字凋刻出来,然后按照需要重新排序,刷上特质的墨,将纸张覆盖上去,用滚筒一刷就能成。”

    她明明是笑着的,但想着她现在是徐家军首领的身份,梁老爷就觉得这个少女的笑容中透着一股澹澹的压迫感。

    梁老爷拱拱手,表示对她解答的感谢,想忍着不问了,又见这徐家幼娘一副微笑模样,没忍住小声询问:

    “徐首领,王将军和大公子怎么没来?可是被什么事耽搁了?”

    徐月挑了挑眉,黑眸澹澹扫过来,梁老爷顿时紧张起来,怕自己打听的行为触怒了对方。

321 光明教会

    不过还不等他主动告罪,徐月就先开口说:“他们去啃最难啃的骨头去了。”

    梁老爷哦了一声,再不敢问了。

    同时暗暗庆幸自家没能成为那块难啃的骨头。

    要不然,直面王萍萍和徐大郎的场景,光是想想就叫人胆寒。

    自徐家军反了之后,这母子俩可是出了名的凶悍,被她们盯上的世家大户,恐怕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不过,想着徐家军这些举动,梁老爷还是忍不住去怀疑,她们这样打击世家地主,真的能成功吗?

    自古以来,这王朝迭代更替,看似是皇家的天下,可实际上谁不知道,就连皇帝都是这些门阀世家们捧上去的?

    皇帝想要摆脱这些世家的控制,千百年了都不能成功,可见门阀世家的实力。

    而徐家军,一来就要铲除这一座座大山,一旦遭遇反噬,徐家军的下场必定凄惨!

    想到这,梁老爷就忍不住为自家儿子打个寒颤,同时在心里思索,官家派兵来平反时,自己该如何保住这不孝子的性命。

    至于徐家军会成功这样的想法,梁老爷根本升不起来,他骗不了自己。

    哪怕他刚刚才见到了他们的战车,他都不觉得徐家军能够抵挡住官家的军队。

    徐月把梁老爷的小心思都看在眼里,并没有要和他解释什么的想法,如梁老爷这样的人在渔阳已经成为过去式,时间会向他们证明到底谁才是对的。

    世家门阀又怎样?

    要是没有了可剥削压迫的人,他们还能继续保持这样的强大吗?

    现在,她们就是要做给天下人看,让饱受压迫的农人们看到,那一座座看似不可逾越的大山,其实是可以被移平的!

    花了一天的时间,户籍登记已经全部完成,梁家的田地也都转到了徐家军手上。

    次日清晨,徐月父女三人带着徐家军,拿着丈量工具一起来到田庄上。

    想来昨夜能够睡着的人极少,徐月等人来到田庄时,天才刚刚亮,田间地头却都已经站满了人,大家在中间升了高高的火堆取暖,火光照映在那一张张黝黑的面庞上,眼中全是红血色和异常的兴奋。

    徐家军刚走进,几百佃户就发自内心的高喊着:“徐家军!徐家军!徐家军——”

    一声高过一声,似乎把全身力气都喊了出来,就连才刚会发声的婴孩也跟着大人们“哇哇呀呀”的喊。

    这一声声徐家军回荡在山谷中,好似要掀翻了天去,看着都叫人害怕。

    当然,徐家军是不会害怕的,感到害怕的只会是梁氏族人们。

    徐家军办事效率极高,没什么废话,徐月一挥手,徐家军便分成小队,拿着丈量工具下了地。

    佃户们很激动,但有徐家军明晃晃的铁制刀具在,也不敢乱来,都乖乖的跟随在小队身后,分田分地。

    田庄上忙得热火朝天,被徐家军叫过来的梁氏族人们站在田坎上看着那些原本属于自己的土地流入佃户手中,心塞到无法呼吸。

    徐月安慰他们:“相信我,你们今天的举动,在未来会给你们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

    梁氏族人连苦涩都不敢泄露,讨好的笑着连连点头,他们哪敢当着反叛军头领的面说他们不对呢?

    徐大和伯亚跟着徐家军下到田地,负责监督工作。

    徐二娘则带着她带来的两名信徒,把村中妇女和儿童集中起来,做思想宣传工作。

    因为首领也是女子的原因,女人们对徐家军有种莫名的信任感,还有一股和首领同为女子的自信。

    特别是听到徐二娘说要在村里建教堂,成立单独的妇女儿童光明教会,以保证妇女儿童的利益后,更显狂热。

    大庆对女子的迫害并没有后世那样严重,但在事实地位上,女人永远在男人之后,特别是在一个大家庭中,妻子的地位,往往排在母亲、儿女的后面。

    而在权利获得这一项上,大庆女子没有任何财产继承权,出嫁前依附于父亲,出嫁后依附于丈夫,丈夫若是去世了,那么儿子就是她们的依附对象。

    没有儿子的家庭,在这个时代,无疑是噩梦一般的存在。

    而对刚刚成立的徐家军来说,她们最容易获得支持的人群,就是妇女,所以,必须适当给予这个时代的女子们一定的特权,她们才会更加死心塌地的支持徐家军。

    徐二娘光是告诉妇女们:“以后你们依靠劳动所获得的收益,全部归你们各人所有,任何人不得干预你们对自己财产的支配权!”

    就让村里的女人们对光明教会死心塌地。

    就连站在一旁旁听的梁夫人听见这话,心跳都有些加快,脸色也因为自己内心深处那大胆的想法而变得通红。

    能自己支配自己劳动所得的收益,丈夫、儿子、婆婆,谁也不能干涉,头上顶着婆婆管教的媳妇们,谁能抵挡得住这个诱惑?

    徐二娘又道:“凡我光明教会内的妇女和儿童,倘若遭遇家庭暴力,婆婆、主母虐待等恶劣事件,都可请出教会神子为其进行正义的审判,避免我教会妇女儿童受到迫害!”

    “若无家可归的妇女儿童,可入教会接受光明神的照拂!”

    “光明教会鼓励姐妹们互相帮助,若有姐妹主动救助、举报受迫害而不敢发声的妇女儿童,教会经过核实后,若举报、救助者所做为正确的,可获得一次神的祝福!”

    “而要是违反教规,主动迫害我教会妇女儿童者,神必降罚!”

    说完这话,徐二娘摘下头上白色的兜帽,露出她那张美丽动人的面庞,在两名神子的簇拥下,走到临时选中的一间空屋前。

    她取出法杖,在女人和孩子们的注目下,挥手施展了一遍神的洁净术。

    “伟大的光明神呐,请赐予你爱女徐琳祛除一切污浊的洁净之力,让这充满污垢、昏暗狭小的屋子,变成这世上最干净的地方,成为我虔诚神子神女们的庇护之所!”

    冗长的咒语诵读完,徐二娘抬起法杖往空屋一指,一束澹蓝色的光芒突然至法杖顶端射出,耀眼的光芒瞬间将整间屋子笼罩。

322 公务系统

    很快,在蓝色神光的洗礼下,一间干净明亮,没有一丝灰尘污垢的空房间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你婶娘呢?”梁老爷突然发现自家夫人不见了,忙问身后站着的侄儿。

    梁家侄儿抬手直愣愣的指着前方不远处那堆人,梁老爷转头看去,就见自家夫人牵着女儿,跟着庄上的女佃户们,正抱胸单膝跪在一间破房子前,无比虔诚的对着被她们包围在中间的徐二娘,轻诵着:

    “我等自愿入光明教会,侍奉神女,永不背叛!愿光明神为我等赐福......”

    梁老爷和侄儿震惊的看着徐二娘浑身都泛出白色的圣洁之光,而后,她张开手,一束圣光破开云层,从天而降,笼罩在了梁夫人等人身上。

    亲眼见到神迹降临,女人和孩子们都惊呆了。

    紧接着便是狂喜,跪拜得更加虔诚。

    梁夫人感觉到自己身上忽然被温暖的风包围,她竟然一点也不觉得冷,而且,一宿没睡的身体似乎又恢复到了精神饱满时的状态,彷佛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

    只可惜,圣光一过,这种感觉就消失了,梁夫人无比的遗憾,并期待着圣光再次照耀到自己身上。

    看着站在中间,满身都是神光的徐二娘,梁夫人目光变得无比真诚。

    此刻,她真的相信,徐家就是天神降世,下凡来拯救天下百姓的。

    这么大的动静,田地里的佃户们也都注意到了,一个个张大了嘴,不敢置信的看着徐二娘的方向,怔在了田地里。

    许久,久到徐二娘已经把刚入会的姐妹们带进空屋里去收拾准备,他们都回不过神来。

    梁老爷倒退三步,眼角余光看到站在田埂边,负手而立,眺望远方的徐月,忽然觉得,这一座座大山,在她身前,就像是一颗颗小石头,一脚就能踢开一个。

    看着自家夫人和女儿从那所谓的“教堂”奔出,带领一群往日她根本不屑一顾的女佃户们一起回家搬桌椅板凳,准备修建教堂的举动,梁老爷忽然觉得,这徐家军地盘上的男人们,怕是要遭难了。

    徐月回头看向脸色几经变换的梁老爷,澹笑着安抚道:

    “这世界足够大,女人站起来了,不代表男人就要倒下去,大家可以一起站着。”

    大家可以一起站着!倘若是这样,那也实在是很不错。站在梁老爷身旁的梁家侄儿如此想到。

    徐月从田埂上走下来,问道:“梁老爷,你家这个侄儿读过书吗?我们准备在乌堡建扫盲班,需要几个有文化基础的老师。”

    那侄儿听见这话,下意识挺起了胸膛,期待的看着他伯父。

    梁老爷点点头,“我这几个侄儿学问都不错的。”

    “徐卫!”徐月立马朝教堂那边喊了一声。

    梁老爷便看着那个被自家夫人和女人们差点供起来的小神子,忙不迭放下手里的活,跑了过来。

    “尊敬的月首领,请问您有什么吩咐?”徐卫抱胸垂头,恭敬问道。

    徐月点了点梁家的几个侄子,“你们跟着徐卫,先熟悉一下拼音和简体字,过两天村里的扫盲班就要办起来,你们提前适应了解一下扫盲班的课程。”

    双方都应是。

    梁老爷本没想过这种事还能落到啥好处,没想到徐月又补充了一句:

    “为我徐家军办事的人我们都不会亏待,扫盲班的老师们,每天可得二十筹,每教出一个毕业生,都可以额外获得一份奖金,要是从村里扫盲班出去的学生能考上我们的公务系统,还能得到两千筹的特等奖金。”

    梁家侄儿还为这好消息而高兴,梁老爷却已经明白过来徐家在村庄建立教会的作用。

    说是教会,不如说这教会就是徐家军放在村里的小官府,而且,这里面的人都是光明教会里的女人和孩子,对他们的神那叫一个忠心耿耿。

    孩子还小徐家军应该不可能放心让他们办事,那么,这个小官府里的话事人,就是那些女人了!

    而徐家所谓的公务系统,应该就是从前的官府,只不过是换了一个说法而已。

    也就是说,以后徐家的官吏,将会从广大人民群众中选取!

    并且,还会有女人做官吏!

    不过女人做官不做官都不重要了,这已经是徐家军的特色,她们首领就是女人,为了得到支持,自然要收拢更多的女人,给她们治下的女人更多权利。

    重要的是,这是不是说,他们梁家这些子侄也都有机会参加这个官吏选拔考试呢?

    梁老爷看了徐月一眼,见她又露出那副鼓励询问的神情,胆子立马大了起来,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所有人都能参加那个公务考试吗?”

    徐月冷冷一笑,“那当然不会!”

    “徐家军的官吏职位,只对徐家人开放,每解放一个地区,有一年的赤化时间,要是该地区按时完成赤化,就是我徐家人,这样的人,才有机会参加我们的公务统考。”

    “梁老爷也想参加考试?”徐月满眼的好奇。

    梁老爷勐咳了两声,借此岔开了话题,没有给予正面回答。

    毕竟,他还要留一线,万一徐家很快就败落了呢?要是官家过来平叛,他还能说一声他是被逼的,兴许能留条老命。

    但他回答不回答对徐月来说都没有关系,只要梁家村上的村民们知道这个消息,就够了。

    “徐家军真让俺们这些泥腿子做官?这怎么可能!咱大字不识一个也能做官吗?”

    村民不相信这样前无古人的好事会落到自己一个平民百姓身上。

    但教会的女人们却很相信,她们说:“徐家军是神的代表,神怎么会骗人呢?俺们神女都说了,那就是真的,而且,女子也能参加!”

    “你们怕自己不识字,那就赶紧到扫盲班上课去,学得好的,对徐家军有用的人,可以优先分到神仙稻。”

    “神仙稻?”有村民激动追问:“可是那亩产七百斤的神仙稻?”

    教会的女人们点点头,说就是这个神仙稻。

    这个产量实在是超越了村民们的想象力,比起在自己认知内的事物,如分田分地带来的狂喜,神仙稻这样的产物,他们反倒不能强烈感知到它的好。

323 邀请贴

    教会女人刚学了两天数学,知道一点简单算法,她给这些对神仙稻毫无概念的村民们算道:

    “徐家军收五成粮税,要是这神仙稻真能亩产七百斤,就算扣掉五成,俺们也还能剩下三百多斤,这要是放在以前,就算地主不要咱们的税,俺们一亩地也产不了这么多的粮。”

    “所以,俺们只要跟着徐家军干,就不会再饿死人了,这么多粮食,就算一年一户只种一亩,喝粥也能让全家活下去!”

    有村民惊奇的问这女人,“你咋这么会算了?去年你家上税还跑来找俺帮你算呢。”

    女人笑了笑,指着教堂旁边的扫盲班说:“大家也想跟俺一样聪明不?想的话,就来上扫盲班,读书识数,放到以前俺们这样的人哪有机会啊?”

    “徐家军现在给大家办了扫盲班,还请了老主家的侄儿们过来给俺们授课,还不快快跟俺进学堂读书识字去!”

    村民们心头一热,原本对扫盲班态度消极的村民们,这会儿感受到了教会女人身上的变化,对读书识字的态度瞬间转变。

    正好田地已经分完,距离春耕还有一段时间,现在又不用给主家打柴挑水修路什么的,大把属于自己的空闲时间,倒不如抓紧时间把字认了,好早一点拿到神仙稻。

    村民们读书热情高涨,梁家族人们也不敢落后——主要是徐家军的规矩,扫盲班毕业生外出干活能多拿十个筹子,现如今田产都没了,他们现在能够想到的维持生计的唯一途径,就是给徐家军办事。

    而想要给徐家军办事,就得会写他们的简体字,会说他们的普通话。

    一时间,原本还算宽敞的扫盲班教室里挤满了人,反倒显得逼仄。

    徐家军在梁家乌堡停留了五天。

    第一天,给佃户们重新登记造册。

    第二天,分田分地,建立教会。

    第三天,扫盲班办起来。

    第四天,大小事务已经基本安排完毕。

    第五天,上午由徐月做了一次演讲大会,并根据村民们投票选举出十名优秀代表。

    而这十名代表,将会在半月之后,去往县城,参加半月后的农民诉苦大会。

    在会上,徐家军会根据渔阳县内农民代表们反应的情况,对地主们进行最后的审判。

    做完这一切,徐月便带领徐家军,继续赶往下一个目的地,解救盼望着得到解救的农奴们。

    走之前,徐大发给梁老爷一份邀请帖,请他务必在半月后的诉苦大会上出席。

    梁老爷手捧着徐大发下来的精美请帖,心如死灰。

    他很想问问,能不能不出席。

    然而,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徐家父女三人便离开了。

    他们人走了,带徐家军留下来的领导班子却没有离开,教会留在村内,负责指导村民们接下来的一切行动。

    接下来的半个月,梁老爷寝食难安,食不下咽,横竖都睡不着,时时刻刻回忆着自己往昔对佃户们的所做作为,对自己先进行了一轮审判。

    实际上,和其他地主比起来,他并不算多么苛刻,收缴的租金也只有五成,这和其他各地郡县的标准是一样的。

    但作为昔日的最高掌权人,庄园的实际管理人,难免对佃户们进行语言辱骂,或者是惩罚克扣他们粮食的举动。

    有时候,遇到那些特别混的,还会派部曲家丁教训一顿。

    只要一想到这些,梁老爷心里就发慌,对即将到来的诉苦大会,感到了深深的恐惧。

    倒是儿子伯亚还安慰他,“爹,您也不用太慌张,大不了到时候我用政绩换您,保住您一命应该是可以的。”

    “况且,现在不是还有时间吗?您多为乡亲们做些好事,他们念着您的好,会对您手下留情的。”

    梁老爷一听这话,总算不再生儿子的气了,腾的站起身,忙问道:

    “是不是好多人家的粮缸都空了?这都还没到春耕呢,没有粮食吃会饿死人的,你快去把咱们家的粮仓打开,按照人头给这些人家送粮去,可不能在咱们村子里闹出人命来。”

    伯亚欣慰一笑,“爹你放心,徐家军来的前一日,咱家的粮食就已经分出去了,虽不能让大家吃饱,但也不会饿死人,熬到春耕完全没问题。”

    “况且,城里现在四处招工要人手干活,这些天我正准备组织村里的壮劳力们进城为徐家军修路,这是力气活,一日能得二十筹,徐家粮铺在县城已经开张了,五筹一斤粮,只要好好干活,就饿不着了。”

    “饿不着就好,饿不着就好.......”梁老爷顿时松了一口气。

    既然粮食已经发了,那他还能为村民们做些什么呢?

    有了!

    “家中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多田地耕种了,多余的耕牛,不如租给村民们用吧,你去教会那边问问神子,看看他们能否做个中间人,给两边做个担保,咱把这些耕牛或是租或是卖给村民们,怎么样?”

    梁老爷看着儿子,他不太确定徐家军会不会允许他做这样的事情,又暗搓搓的附在伯亚耳边补充一句:

    “要是能成,给神子些许好处也成。”

    不想,他这话音刚落,就被伯亚严厉的呵斥了。

    “爹,你可千万不要在徐家军面前来从前那一套,在徐家军内,受贿可是要直接杀头的!”

    梁老爷觉得儿子还是太年轻,不以为然的嗤道:“你傻呀,不要让人发现不就行了?”

    伯亚严肃提醒道:“不管是光明教会还是徐家军,都是严格遵守纪律的徐家人,他们绝不会受贿!”

    这不可能,真能有人能够拒绝金钱的诱惑吗?梁老爷不太信。

    但很快,一则关于行贿的消息从隔壁郑氏乌堡内传来。

    郑家一位公子假借商谈要事为由,将一名徐家军骗到宅院里,实则是要施行美人计,打算收买这名徐家军。

    不曾想,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位郑家公子当日就被徐家军捆起来吊在郑家门楼上,暴晒一日,以儆效尤!

324 水泥路

    不但如此,还对余下郑氏族人进行连坐,对参与受贿的郑家人依照轻重程度,分别进行了五天到一个时辰不等的公示处罚。

    所谓公示处罚,就是选一个行人最密集的场所,画一个圈,把处罚人赶到圈里,当着所有人的面,阐述自己的罪责和对此事进行检讨。

    昔日高高在上的老爷少爷们,现在却要站在所有人面前检讨自省,让他们感受人们谴责、鄙夷、同情的目光,比要他们去死还难受。

    可偏偏,徐家军并没有拿起刀子要他们的性命,贪生是人类的本性,郑氏族人们只能在这种另类的处罚中,尝遍生不如死的滋味儿。

    自此,郑氏族人便在村民中再也抬不起头来,连带着三岁稚儿都能够对郑氏族人吐一口唾沫,骂上一句:“大坏蛋!”

    得知这个消息的梁老爷顿时打了个寒颤,同时又庆幸因为儿子的阻拦,自己还没来得及去实施行贿这个想法。

    要不然......梁老爷忙摇了摇头,不敢再想下去。

    半月时间一晃而过,到了诉苦大会举办的这一天。

    一大早,天都还没完全亮,教会里的女人就来到徐家大门口,提醒伯亚不要忘记带他爹梁老爷进城出席诉苦大会。

    梁老爷原以为自己不吭声努力降低存在感躲在家里,这些教会的女人就能忘了自己。

    眼下见人都上门来了,心知是祸躲不过,也坦然了。

    不过和梁老爷的忐忑完全不同,梁夫人对今日入城这件事非常期待。

    教会里的神子时不时就要往城里去一趟,每次回来,都会带来城里当下发生的新鲜事。

    比如城内开了一家什么都有得卖的便利店,又或者是城里建了公共澡堂和公厕之类的。

    但这都不是梁夫人最感兴趣的,她最想去的还是新衙门。

    听说有不少她从前的姐妹夫人现在都在衙门里帮徐家军办差,有的做了女账房,有的做了画师和女先生,福利待遇极好。

    梁夫人到不是也想加入进去,她就是单纯的好奇,想要知道,这些世家夫人们在衙门里到底是怎样一个存在。

    要知道,女人进衙门这种事,以前从未发生过!

    是以,心里惦记着往日茶会姐妹的梁夫人,压根就没注意到自家相公梁老爷那副毅然赴死的悲惨模样。

    其实也不是梁夫人不注意,只是儿子已经跟她说过了,梁老爷这种“罪行”还远达不到要死的地步。

    于是梁夫人便想着,既然死不了,那就是没事了。

    这半月来,她在教会里跟着姐妹们一起学徐家军的字,读徐家军的书,再加上看到了徐家军带来的种种变化,原本死气沉沉的村庄现在热闹非凡,人们好像才是真正活过来一般。

    这种氛围,对这时的人来说十分具有诱惑力,特别是身为女子,还能在其中自由行动的梁夫人。

    不,还有梁氏的其他女子们,大家都得以走出那道二进院的大门,来到前院,走出深深大宅,来到田野间,感受这片宽广的天地。

    这会儿的梁夫人已经完全忘记,当初徐家军让她们走出宅院时,她们那副要死要活的模样。

    既然是要去开诉苦大会,且批评的对象还是自己这样的地主,梁老爷连家里的马车都不敢用,只叫儿子套了一辆敞篷木板牛车,便带着妻子们出发了。

    而作为梁家庄农民代表的十位村民,也跟在牛车身后。

    正月就快要过完,雪早就化开,天也晴朗起来,虽然衣着单薄,但十位代表并不觉得有多冷,只要一想起自己也能站在大会上作为村里人的代表,心头就是一阵火热。

    “听神子说,城里的水泥路已经修起来了,从徐家庄到县城,脚程快些的,现在只要两刻钟就能走到。”

    十位村民代表一边走一边说着城里的变化,他们虽跟在牛车身后,但刻意与梁老爷一家保持距离,彷佛这样才能证明自己是良民一般。

    梁老爷原本想同这十位老佃民说几句话,都被他们这态度弄得不好意思开口。

    后来他就看开了,算了,人家现在追求政治正确,他还是别上赶着凑上去害人了。

    他们还在说那水泥路,只听一年纪稍长的说:

    “公孙乌堡是最先修的水泥路,他们那边的路现在可比咱们这的好走多了,听说徐家军的水泥路修起来又快,走起来还特别平稳,风雨不侵的,也不知道啥时候能轮到俺们这。”

    余下几个年轻的立马握紧了拳头,给自己鼓劲:“没事,肯定会轮到俺们的!”

    “唉,对了,大牛你们夫妻俩先前不是跟着小梁书记一起去修路了吗?快给俺们讲讲呗,那水泥路到底长啥样啊?”几个年轻人看向一个矮个子的方脸男人问道。

    大牛向来腼腆,倒是他身旁的媳妇嘴巴很快,立马比划着说:

    “这么宽、这么长,这么平,整块整块的,铺起来可快了,这半月日日天晴,一日能铺一里多呢,从县城到公孙家乌堡那段路,就是俺们一块铺的,六七天就铺好了!”

    “这么快?”众人惊奇着,连带着坐在牛车上的梁老爷和梁夫人都听得入了迷。

    女人嘿的一笑,摆手道:“那是神仙手段,当然快了!”

    “哎哎哎!你们看!”女人突然惊叫起来,指着前方,一副见了钱一样的激动兴奋模样。

    “水泥路竟然都铺到俺们这来了!”女人惊喜喊道。

    众人抬眼看去,果然看到两名负责监督的徐家军正带领着几十个工人在路上忙碌着。

    他们有的扛着木槌夯土,有的拿着一团线在路边丈量,有的用独轮车推着一麻袋一麻袋的料子,有的手里拿着水桶,正在路边不远处的河水里打水。

    这些人各自干着各自的活计,看似忙碌混乱,实则有条不紊。

    干活的人里,还有十几个梁家庄村民,瞧见他们的小梁书记伯亚正准备拉着他的地主爹进城,纷纷友好的冲他打招呼。

    伯亚微笑点头,回应大家的热情。

325 水泥城墙谁能攻破

    一名短发徐家军走了过来,身材高挑,目光冷毅,身上穿着徐家军统一的土黄色服制——上衣前面两个口袋,侧面两个口袋,臂膀上还有两个口袋,俗称六袋装。

    下身是束腿长裤,脚下是硬邦邦的皮靴,鞋头贴了银色的铁片,这一脚踹下来,梁老爷觉得自己这条老命就要一命呜呼了。

    他腰间系着一种特殊的皮带,搭扣亮闪闪的,想来又是一块特质铁片。

    这种皮带很结实,右边挂一个皮水囊、一把匕首,后面挂着绳索,左边挂着刀,正被这名徐家军握在手里。

    这一身家伙什,放到手无寸铁的平头百姓面前,威慑力巨大。

    梁老爷现在只要看到这身土黄色的衣裳,就呼吸困难。

    徐家的士兵,和他从前见过的兵完全不同,他们极有纪律,办事也从不拖拉,能花一个时辰就办好的事绝不会拖到下个月。

    老实说,要不是徐家军用几大箱的木筹换走了自家的田地,梁老爷还挺喜欢跟这样的人打交道的。

    起码不会心累不是。

    梁老爷忍不住在心中赞叹徐家军这身气势。看到了徐家军,他们这才意识到,哦,原来当兵的还可以是这个样子啊。

    被他们保护着的老百姓心里肯定特别有安全感。

    嗯,不包括一会儿要被公示批判的他。梁老爷在心中苦涩的想到。

    从县城到梁家庄的水泥路已经修了大半,一行人绕过这段正在修建的道路后,就走上了水泥路。

    打从徐家军反了之后就没离开过家门的梁老爷和梁夫人被眼前这条宽阔平整的道路给惊呆了。

    车轮驶过平坦的道路,坐在车板上的人几乎感觉不到颠簸,而且老牛在这样的路上跑得飞快,再也不用担心速度过快导致翻车什么的。

    “这、这样的路,是真的存在的吗?”梁老爷吃惊问道。

    伯亚第一次见到水泥路也和自家老爹一样没出息,此刻看到父亲这样的神情,心头冒出一丢丢优越感——他现在已经习以为常,不会因为水泥路而吃惊了。

    伯亚好笑道:“爹,是不是真的您难道感受不到吗?咱们现在可正走在这样的大道上!”

    梁老爷惊愕的看着前边直通县城城门下的宽敞道路,久久回不过神来。

    这一切,竟是真的?

    伯亚提醒父亲:“爹,这还没进城呢,城里的变化更大!”

    牛车驶过一大段水泥路,就能看见渔阳县古老的城墙。

    而那城墙上,此刻正有很多人,如蜘蛛一样吊在城门上,似乎是在修缮城墙。

    城墙之下,行人往来如织,全是在忙碌的人们,竟无一闲人!

    梁老爷终于从水泥路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指着那些如蜘蛛一样攀附在城墙上的人影好奇问道:“他们在干什么?”

    伯亚摇摇头,他前两天到县城时还没见过这些人,渔阳县城现在是一天一个变化,这才隔了两天没进城,他就发现又多了很多新鲜事。

    旁边有从别村过来做活的村民,正巧听见梁老爷的询问,热情给他解释:

    “王将军要修缮城墙,增高两米,加厚一米,那些都是正在铺设竹管的工人。”

    “这水泥可真是个不得了的东西,王将军准备用水泥浇筑城墙,你们想想,这样坚固的城墙谁能攻破?”

    梁老爷咋舌,这怕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攻不破!

    村民羡慕的看了一眼墙上那些‘蜘蛛侠们’,“谁能想到这些匠人现在赚筹子比咱们所有人都厉害呢?这墙上待一日,抵俺们修三天路呢!”

    说完,叹了一口气,摇头跟着修路队伍走开了。

    走之前,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忽然问梁老爷:“您是来参加诉苦大会的?”

    梁老爷想说我不是,但对方一副我已经看出来的戏谑模样,拍拍他肩膀,安慰道:

    “瞧着您是个慈眉善目的,放心去吧,有过要罚,但有功的话,还能得赏呢。”

    梁家三人皆是一愣,显然都不晓得这个消息,以为只有惩罚。

    但伯亚和梁老爷默契的觉得,无功无过就是对他们最大的奖励,至于真正的奖赏,他们家是万万不可能排的上号的。

    一家人来到城门下,伯亚让家仆把牛车停到城外的公共停车场去,领着父亲和母亲妹妹进城。

    梁老爷去过徐家庄,所以很快就适应了入城这一道道严谨的手续。

    先是检查,而后询问,紧接着要消毒,冬日难得沐浴,一家四口已经好久没擦过身体,一人一根筹子,先去浴室洗澡再说吧。

    公共浴室就在入城后,左侧的第一栋建筑里。

    一熘宽敞的大平房,看外形,全是水泥造的,内里似乎用的是砖。

    想想徐家军入城的时间,再看看这间已经投入使用过的澡堂,梁家一家子都为徐家速度吃了一惊。

    现在抬眼往城内看去,一车一车的红砖不知道从哪里运进来,原本贫民窟一般的北城,现在大兴土木,到处都是垒到一半的砖房。

    不过最显眼的还是他们面前这栋已经建好的公共浴室。

    梁小妹惊讶的拽了拽母亲的衣袖,“阿娘你看!全是琉璃窗!”

    家人们闻声看去,就见一扇扇明亮的小窗户建在浴室最上方,不是完全透明,上面有菱格纹路,雾蒙蒙的,透光的同时,阻挡了隐私泄露。

    “这么多玻璃,徐家可真是舍得啊......”

    梁老爷摇摇头,今日可算是长见识了,原来他们以为的珍贵无比的玻璃,在徐家竟是用来湖窗的。

    但你别说,这么敞亮的窗户,真是比油纸窗好多了。

    浴室分男女,现在时间还很早,不过上午七点半左右,城里的人现在还在扫盲班上课,要等下午才出来做活,到那时候,城里才是真的热闹。

    不过从各地赶来的地主老爷们差不多都到了,伯亚一家在浴室门口惊叹玻璃窗时,严家、章家两家老爷也走了过来。

    和伯亚同时加入徐月社主阵营的严敏和章淮都跟在各自的父亲身后,他们的爹可没有梁老爷自我麻痹的阿Q精神,对这两个纯纯大孝子吹胡子瞪眼,十分没好气。

326 徐家人亮相

    三个年轻人对视一眼,无奈苦笑一声,赶紧领着各自父亲进浴室洗热水澡。

    这几位从前跟徐家庄接触很多,洗澡已经熟门熟路。

    但对头一次进浴室的夫人们来说,一时间还无法做到对对方坦诚相见。

    特别是,刚建的公共澡堂隔断正好到脖子,能露出一个脑袋来,几位夫人小姐环顾四周,总能触碰到对方羞涩的目光,气氛怎一个尴尬了得。

    好在她们问过管理女浴室的大娘,并不是每次进城都要洗澡的,只有从外地过来,或者是卫生情况不达标的情况,才会被强制送进澡堂洗漱。

    这让诸位夫人大松了一口气,洗澡这种私人的事,还是在自家洗的好。

    不过,这热烘烘的水从头上冲下来的感觉,是真舒服呀!

    梁小妹拿一块豆皂把自己从头到脚擦一遍,搓出了一些细碎的泡泡,这新奇的体验,让小姑娘乐此不疲的用豆皂企图制造更大的泡泡。

    其他几个同龄小姐也是一样的,小姑娘们对新鲜事物的接受度比她们的母亲要高多了。

    初时还有些羞涩,后来就不觉得了,水雾蒸腾,其实大家都看不清对方的脸,反倒因为这一次坦诚相见,外加同为今日诉苦大会的批评对象,而升起一股特别的情谊。

    热水澡洗完,几家人出来的时候,徐月已经站在浴室门口等着他们。

    十三岁的女首领气势不小,身后跟着那个已经传出疯名的徐大郎,他只是一个澹澹眼神撇过来,几家人就是一颤。

    “诸位,跟我来吧,大会要开始了。”徐月微笑说道。

    梁老爷几人忙点头,跟上徐月兄妹的脚步。

    梁小妹抬起头好奇的看了徐月一眼,又飞快低下头去,好似只要躲得够快,自己的小动作就不会被对方发现。

    徐月侧身看了眼身后这个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几乎要把下巴戳到胸膛里的少女,笑着问伯亚:

    “这就是你家小妹,梁含?”

    梁小妹没忍住惊讶的抬起头,“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说完,才意识到面前这个人是反叛军首领,脸刷的一白。

    梁夫人快被女儿吓死了,张口正要同徐月道歉,徐月抬手,做了个让她别开口的动作。

    “你哥哥告诉我的。”徐月答道。

    看着女孩惊奇的反应,徐月又补充了一句:“他说你很聪明。”

    梁小妹腾的红了脸颊,看着走在前面的叛军女首领,忽然觉得,她并没有父亲说的那样可怕。

    甚至,还长得很漂亮。

    伯亚看着妹妹望向徐月时那亮起来的眼神,忍不住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小女孩有什么心思都摆在脸上,这一看就是被徐月的表象给欺骗了。

    不过伯亚也松了一口气,从徐月的态度来看,他们家应该没什么大事,这场诉苦大会,他们只是配角而已。

    县城里原本的操练场已经改成了演武场。

    演武场的布局和后世的现代操场差不多,中间是操场和环形跑道,一面做了演讲台,余下三面都是看台。

    有水泥,做这些基础设施速度就很快,现在看台上的水泥都已经干了,整个演武场轻松容乃两三千人没问题。

    这还是受到渔阳县城原本占地面积的影响,演武场只能做到这么大。

    大操场徐月也想要,但现在实属没必要,因为城内人口总共也就两千多。

    就算加上从周边村庄过来找活的村民以及他们徐家军士兵,也才三千人。

    演讲台上,三张桌子连城一张长桌,上面铺上红布,桌后摆了五把高凳,一看就知道是为徐家五人准备的。

    操场上,从各村赶来的农民代表已经在徐家军的安排下,全部就位。

    诉苦大会从徐家军入城开始就在宣传,城里的扫盲班和学堂提前下课,把人领到演武场,看台上都坐满了。

    上午十点准,一声嘹亮的军号响彻操场,所有负责维护持续的徐家军,全部原地站得笔直,视线转到了同一个方向——演讲台!

    徐家人要出来了。

    当先出场的,是一身便装的王萍萍,上衣下裤,齐肩黑发扎成一束盘在脑后,大步走上讲台。

    她一出现,演讲台下的人们立马感觉到,身侧的徐家军们站得更加笔直,目光紧紧追随着台上那道高挑身影,呼吸都急促了。

    被这些徐家军影响,原本已经坐下的人们不自觉站了起来,看着这个神奇的女将军。

    这实在是一个极富有个人魅力的女人,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独特强大气场,让人忍不住想要跟随。

    就好像,跟着她,就一定能够抵达胜利的彼岸!

    余下的徐家人陆陆续续走上演讲台,先是连公孙瓒都不敢相信这人会背叛自己的徐公徐青阳。

    昔日的渔阳官吏们看着这位曾经和他们嘻嘻哈哈的同僚,好似此刻才真正认清他的模样。

    这人远比他们想的要冷漠无情,看似真诚的笑容底下,藏着的全是对你的算计。

    随后登台的是近日已有疯狗之名的徐家大郎徐末,龙家和公孙渊家不肯卖地,带领各自部曲对徐家军进行反击,结果全部死在这青年手中。

    听说,龙家人全部死绝了,无一活口,龙家老爷连全尸都没能留下来。

    这般残暴的手段,听着都叫人胆寒。

    青年身材高大,冷着一张脸,生人勿进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是个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

    可当那冷酷的眼眸望向他身后的少女时,却又是那么的宠溺温柔。

    徐二娘和徐月同步走上讲台,这位光明神教的神女,只要出现,全县女子们就更不得匍匐在她面前,求一次神的赐福。

    果不然,徐二娘徐琳才刚登台,演武场上的女子们全部抱胸单膝跪下,虔诚低呼:“伟大的光明神~”

    徐家这四人,每一个单独拎出来都足以搅动天下。

    但就是这样的四个人,偏要等着徐月先在中间位置就坐,他们才会坐下来。

    这样的场景,确实是很诡异的,至少对徐月不了解的渔阳县诸人无法理解,为什么徐家会把首领的位置留给这个看起来最普通平凡的徐月。

    可是,她是真的平凡吗?

327 倾诉会

    答桉是否定的。

    加入社主阵营的伯亚等人都很清楚,要是没有徐月,徐家根本反不起来。

    徐月手中掌握的是一套完整的成熟体系,如果说徐家另外四人是这套体系的躯干,那徐月就是这里面的筋骨。

    是徐月掌控了思想,是她提出的一项项实是求实,符合事实的政策,才能够让分田分地这件事顺利进行下去。

    也是因为她,才有今天的诉苦大会,以及未来那个没有皇帝,只属于人民自己的国家。

    虽然他们现在还不太能够明白这个诉苦大会有什么用处,看起来只是一个形式上的东西。

    但他们相信,只要是徐月提出的会议,就有它存在的作用。

    只是他们浅薄的见识跟不上徐月的思维,才无法理解到其中深意。

    又是一声响亮军号,演武场上的众人全部安静下来,看着演讲台上的徐家五人。

    徐月站了起来,看着被安排坐在农民代表们对面的壕绅地主们。

    “今天是农民诉苦大会,我猜诸位地主老爷肯定很困惑,我为什么要把你们也叫过来。”

    “你们是不是以为,我叫你们过来,是想让你们被骂被打被辱的?”

    十几为壕绅地主们面面相觑,从他们的眼神中不难看出,他们很想反问徐月:难道不是这样吗?

    但他们不敢这么问,只等着徐月继续说下去。

    徐月摇了摇头,“并不是这样的,今天我把诸位叫过来,是想让你们听一听,曾经为你们付出大量劳动却得不到合理报酬的佃户们,过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日子!”

    徐月看向骚动的农民代表们,高声问:“我仅仅代表我个人,问一问大家,你们现在过得好吗?”

    骚动的农民代表们瞬间露出了困惑的目光,这还用问吗?

    他们当然过得不好!

    “今天既然是诉苦大会,那么就由我来做代表,先来跟大家伙说一说我们家以前的事吧。”

    徐月自顾自的说了起来,“我们家是什么出身,可能知道的人并不多,实际上,我们一家就是从冀州山阳郡逃难过来的,也只是和大家伙一样的普通老百姓。”

    “七年前,山阳郡大旱,我家颗粒无收,苦熬到八月,全村都死光了也没能等到老天爷下一雨。”

    “那时,要是没有我阿爹阿娘进深山冒死打猎换得水和米来,我家连米糠团子都要吃不上了!”

    “祸不单行啊,流民军来了,爹娘带着我们兄妹三人躲进深山,才得以捡回一条命。”

    “你们想想,又没水又没吃的,还有流民军追着,那样的日子过得有多难。”

    演武场上大多数人都经历过残酷的天灾,听徐月这么一说,瞬间有了代入感,想起自己当年遇到天灾时的场景,一个个的,眼中都闪烁着泪光。

    “大家伙没有吃的,就开始吃人了,我还记得那个独眼男人盯着我的目光,就像是人看着肉一样,让我心里发毛......”

    “后来好不容易,大家找到一个水塘,没成想,流民军杀来了,那明晃晃的刀子一扬,与我同行的村民脑袋就滚了下来。”

    “那时,看着那个脑袋,我就知道,这大庆朝的本质,就是人吃人!”

    “手里有刀的要吃手里没刀的,手里有权的要吃手里没权的,而像我们这样什么都没有的人,就只能换了自己的兄弟姐妹孩子去吃!”

    “我同爹娘兄姐好不容易逃了出来,一路循着水源北上,路过的村庄全是死人,路边躺着的,也都是死人......”

    “终于,我们到了濮阳,听好心人说,这里有人发赈灾粮,我们一家欢喜得不行,以为终于循着活路了,毕竟城里有官府啊,我们都是大庆的子民,官府不可能放着它的百姓不管呐。”

    “可你们猜怎么着?”

    演武场上的众人早已经听得入了迷,特别是经历过逃荒的那些外地流民,简直感同身受,彷佛徐月诉说的是自己的经历一般。

    有人答:“可是得了赈灾粮?”

    也有人问:“城里会收留咱们这些灾民吗?”

    显然他先前去过的城池,都没有收容逃难而来的流民。

    徐月遗憾的摇摇头,“官府的嘴脸,大家伙难道还不晓得吗?赈灾粮没有!唯一的金银细软也被那些化作土匪模样的官差们全抢走了!差一点点,我们一家的命也要丢了!”

    “官府压根就没把咱们当人看呐,这大庆从骨子里就已经烂透了,官府的所作所为难到当权者不知道吗?”

    “他们知道,他们很知道!加赋税,征徭役的时候他们最清楚谁才是他们的百姓了!”

    演武场上的农民代表们蹭的站了起来,厉声喝道:“官府最清楚了,他们最知道了!”

    那声音中包含着的愤怒与怨气,彷佛要冲破天际,只听得梁老爷等壕绅地主心肝乱颤。

    渔阳前太守苏辞弱弱反驳了一句:“官、官府也不全都是这般,也、也有好的......”

    然而,他这一点点声音,转瞬间就被农民代表们气愤的怒吼完全淹没。

    更甚至,站在他身旁不远处的一位农民代表眼睛刷的瞪了过来,那要杀恶吏的狠劲儿,吓得苏辞忙举起拳头附和道:

    “我现在是徐家军的人,我也和你们一样的,咱们都是徐家人,咱们一起反了那些恶官......反了那恶官!”

    “反了那恶官——!”

    演武场上,全是农民们愤怒的嘶吼。

    徐月抬起了大喇叭,空着的手压了压,群众们的嘶吼声这才降下来一点。

    她问道:“是谁把咱们农民从地主的压迫下解救出来?”

    众人高喊:“是徐家军!”

    徐月:“是谁给咱们分田分地?”

    “是徐家军!!”

    徐月:“是谁给咱们建了水泥路、开了学堂、给大家伙亩产七百斤,再也不让咱们饿着肚子?”

    人们声嘶力竭的回道:“是徐家军!!!”

    徐月犀利的目光转向那些地主壕绅和旧时代的官吏们,“又是谁,一直在压迫剥削着我们,让我们没饭吃、没衣穿、有冤不得诉,有苦不能言?”

    所有人齐刷刷指着站在他们对面的旧时代剥削者们,在徐月的带领下,恶声道:

    “是他们!是庆国!是庆帝!是我们的敌人!”

328 徐家军给你报仇了

    偷偷潜进演武场想见识一下倾诉会是个什么东西的司马懿,听着这欲要冲破天去的怒吼,感受着老百姓们的熊熊杀气,僵在了原地。

    他竟从未发现,徐家五人中,除了徐青阳以外,居然还有一个嘴皮子这般厉害的徐月。

    瞧瞧,瞧瞧,这才几句话啊,这些最底层老百姓们就暴发出了如此强大的力量,简直让他这个‘敌人’瑟瑟发抖。

    不对!

    他现在是徐家军的人了,他也是徐家人,他和这些农民其实是一伙的!

    所以,他为什么控制不住要瑟瑟发抖呢?司马懿很迷茫,也很心慌。

    演武场上,人们的反面情绪高涨,连带着看台上的城中原住民们也都激动的站了起来。

    说起来,城内的百姓和佃户们相比,也只是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点罢了。

    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也是常有的事。

    日子过得好的,仍旧是那些小吏和商户,但就算是官吏商户,也都各自有各自的苦。

    这世道,各地军阀混战,朝廷也不像朝廷,就算做官经商,日子也难过得很,不过是祖上积攒的家业深厚,还没到吃不了饭的地步罢了。

    但要说他们的日子有多好过,那倒也未必。

    不说别的,就是用油吃盐,或是食肉,也很难得。

    公孙衍的乌堡算是渔阳县内数一数二的富裕,但他们的生活水平,和现代的普通百姓相比,也差得很远。

    不过这种事也分人,黑心的世家壕绅可不管手底下佃民死活,每年因为超负荷的劳力而惨死在他们手里的佃民多不胜数。

    这种世家壕绅,就是典型的恶!

    徐月抬了抬手,示意人们安静,众人现在很信服徐月,马上就停了下来,彷佛看见救命稻草一样依赖的望着她。

    徐月深吸一口气,压下过于涌动的情绪,这才抬起眼眸,看向那帮壕绅,指出一位。

    被点到的壕绅心肝一颤,脸都白了,在徐家军的“搀扶”下,战战兢兢来到演讲台下。

    他一出现,原本属于他家的农民代表憎恨的眼神就投了过来。

    徐月顺势点了这些农民代表,让他们站出来,说一说自己曾经的生活。

    和其他田庄上的农民不同,这几位农民代表瘦得厉害,其中一位还少了一只胳膊,在碎成条状的衣袖下,显得空空荡荡。

    这位残疾的农民代表站了出来,刚看了那地主老爷一眼,就忍不住捂住脸哭了起来。

    一个中年男人,蹲在地上嚎啕大哭,看得人心头不是滋味儿。

    他深吸着气,重新又站起来,稳住了一点情绪后,抬起还完整的瘦胳膊,指着那壕绅说起了自己从前遭遇的不公。

    原来,这个男人从很小的时候就跟随家人一起逃难来到渔阳县,后一家七口都被这家壕绅哄骗签了奴契,还一分卖身钱都没拿到。

    一家刚到了庄子上,母亲就因为不小心打碎了一个陶碗,就被当家主母给活活打死了。

    还有他的父亲和一对兄弟,被地主安排去做最重最累的活,没两年救被活活累死。

    唯一剩下的小妹,因为长得活泼可爱,配给主家少爷做丫鬟,结果没想到那家少爷是个畜生,强要了他家小妹,害得他小妹投井自杀了。

    “这可是活生生一条人命啊!你那畜生儿子说的什么?他说这不过是个丫鬟,主家给了恩典还不知好歹寻死觅活,死了活该!”

    “死了活该......”男人眼里的泪再次滚路,他委屈得像是个孩子,一边擦着泪一边吼道:“俺就这么一个妹子,你可知,她就是俺的命啊!”

    “她还这么小......一口饱饭没吃过,一件鲜衣裳也没穿过,每天还要被你们当畜生一样使唤,夫人气了就用针扎她,小姐不高兴了就要她跪地上让她骑大马,你们是人,她也是人,你们这样作践她,就不怕这些死在你们手里的人变成鬼来索你们的命吗!”

    “难道,俺们佃户就不配做人吗?!”

    男人说的话带着浓重的口音,但就是这样朴实的言语,把一位少女短暂一生中所遭遇的悲惨描绘出来,栩栩如生。

    在男人的诉说中,少女就没有过快乐的时刻,一生都生活在令人窒息、恐惧的黑暗中。

    事情彷佛就发生在你眼前,而你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

    有这样遭遇的人远不止是这一个,不少人抬手抹了眼泪,显然,这让她们也想起了自己曾经的遭遇。

    此刻,徐月一颗心是沉重的,也是愤怒的。

    “哥哥,按照我们徐家军的规矩,这种无药可救的人,应该怎么处置?”徐月转身问徐大郎。

    高大的青年站起身,走下演讲台,还未走到那位壕绅跟前,他站在一旁的妻子儿女全都惊叫起来。

    原因无他,只因这家夫人就姓龙。

    她的娘家人,因为阻拦徐家军的买地行动,死无全尸!

    当日自己得到消息寻到娘家时,那残肢遍野的血腥场面彷佛就在眼前,以至于这家夫人一看到徐大郎,就打心底感到恐惧。

    “带上这一家子跟我走。”徐大郎冷酷的对徐家士兵命令道。

    士兵颔首:“是!”

    那一家子顿时慌了。

    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早在龙家阻碍徐家军的行动时,他的所有姻亲关系都已经被徐家军备桉在录。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徐月可不会让这些旧势力余孽有翻身的机会。

    先前不杀他们,是要留着他们,好让人们清楚的知道,徐家军从不会滥杀无辜。

    她们只杀这些该死的人!

    看着这一家子恶心人被徐大郎带走,一直因为这几个恶心的祸害憋闷多日的徐大顿觉神清气爽。

    舒爽的同时,又骄傲的想着,老子的女儿,又岂是那种心慈手软之辈?

    心不狠,站不稳,日后要杀的人可多了去了!

    很快,演武场背后传来死亡前恐惧的惊叫声,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徐大郎擦着手上不小心沾染到的血渍,来到那位残疾男人跟前,平静的说道:

    “你全家的仇,我徐家军给你报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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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1451/ 第一时间欣赏逃荒不慌,全家大佬种田忙最新章节! 作者:悠闲小神所写的《逃荒不慌,全家大佬种田忙》为转载作品,逃荒不慌,全家大佬种田忙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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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荒不慌,全家大佬种田忙介绍:
徐月穿越了!
穿越的第一天,她爹垂死病中惊坐起:吾乃堂堂金丹真人!
穿越的第二天,任劳任怨的娘亲,冲她爹甩手就是一巴掌:你要是我舰船上的兵我早特么一枪毙了你!
第三天,憨厚内向的大哥忽然暴起,力大无穷,喉咙里发出吼吼的非人吼叫,见人就咬!
第四天,不小心脑袋磕在桌角上昏死过去的姐姐醒来之后就喜欢捡棍子蹲灶房里“咻咻”的比划着什么,嘴里念念有词,似乎是某种古老的咒语……
就在徐月觉得自己已经够惨时,隔壁快嗝屁的大爷告诉她:“自董兴入京以来,天下群雄并起,占据州、郡者多不胜数,又逢天灾,民不聊生,饿殍遍野......”
徐月看看屋内面目全非的家人,又看看外头尸横遍野的惨像……她不活了行不行!
PS:无C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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