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西山假先生
队伍原地解散，各队副队长找客栈住下，队长则上二楼跟其余服队长汇合。
这其中，2服心齐人齐，全队24玩家没有掉队叛变的，一路走来也是沿着主线找遗物。
3服人最少就只有7个，其余17人都归在恶灵队，两队分开在尼斯城，之后就没再见过。
4、5、6、8、10服人数都是12个。
“那这宝箱可怎么算啊？”2服队长问。
“这里时空错乱，宝箱该不是合并了吧？”3服队长问。
“开一个不就知道了。”夜叉跟着上楼，就搬个板凳坐在楼梯口指着楼梯下藏着的一个，“你们都注意一下，我先开一个试试。”
西山假先生并没离开，一边喝酒一边说：“时空错乱可还没归位，你以为你碰的是哪一服的宝箱？”
此话一出，夜叉僵在原地，“我开个宝箱就能——跨服？”
假先生没再言语，小疯子便摇摇头，不让夜叉行动。
寻月原本没走，但没跟玩家坐在一处，只跟莫文渊还有公主和花鲢坐在一桌。
莫文渊用手肘碰了下寻月，朝楼梯口递了个眼神。
寻月点头走过去，将宝箱抱上来，可又被罗雯拦下。
“你要是跨服了呢。”罗雯虽说拦着，但并不敢靠近碰宝箱。
倒是同坐在二楼的其它服队长和队员颇为惊奇地看着她。
“这也是你们服的？”
“跨服大戏，我也有幸见见，快开。”
小疯子有意保留寻月这张底牌，就没作解释，夜叉跟罗雯几个也明白其中的意思，并不提及她是隐藏玩家。
宝箱打开后，里面是一支神乐铃，而在场所有服队长都看向手中的实时报，上面同时显示，宝箱数少了一个。
“靠，这就不大友好了，先到先得了？”
“这找碎片的速度倒是快，不过这蛋壳城到底是哪一服的主线啊？咱们得拿到遗物才行。”
说到这儿，小疯子瞥了眼西山假先生，其余队长也不是棒槌，都瞥向不拘凡尘里的算命先生。
8服队长笑呵呵地问：“先生，您——”
话音未落，假先生摆手叫停，“我可没有遗物给你们，我这都已经是假先生了，你们呀，还得去找真先生，我也说了，得去找主根才行。”
“队长队长！”楼下一队员一边狂喊，一边指着南路尽头走过来的一群黑衣人，那群人手中都拎着一个手提箱。
小二楼的队长们纷纷下去瞧热闹。
可看见远处人走来的气势，心下又一咯噔。
“这，是恶灵队的吧？”一副队长问。
“这可不好办了，恶灵队走到最后可是要放出卡法莎的，他们走到这一步，肯定也得到卡法莎的助力了。”
“但咱们又没什么威胁，应该不会在这城中对咱们不利，唉，你看他们好像只有十个人。”
最后走下来的10服队长叹了口气，“是我服恶灵队成员，看来他们也跟上了。”
小疯子本就没下楼，她现在就想看住假先生，对于来人并不感兴趣。
而寻月在听到楼下谈话后也不感兴趣，她现在只关心9服究竟是来过了，还是还没到。
这天，同一条街道的客栈被包圆了，各商户也有自己的算命先生，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出，所以准备的非常齐全。
而次日，除了寻月跟莫文渊以及有狸城13人留下之外，其余的都离开去寻找碎片了。
小疯子没有把队伍细分，也没预定太远的路线，只走附近，寻碎片随缘，主要就是打探她父亲梁泰生的下落。
至于昨日的西山假先生，也是托福，住进客栈上等间，被看管起来，次日也与寻月几个一同用餐。
“先生是高人，处处听天音，昨日劫我们，恐怕也是天音所致，今日没强行离开，也是天音受益吧？”莫文渊只对高人高看两眼，所以话相对于凡人要多，“既能处处听天音，恐也知道，早饭吃什么，吃饭的时候谁会说什么，就好比我现在说的这个，也在先生的预料之中了？”
大早上起来，西山假先生就滋溜滋溜地喝着小酒，“你也莫要心急，找不到脑袋，只要她能破关，脑袋不就能恢复原位了嘛。”
“你是说，破关后真能解除服刑？”
“我可没说。”
又是滋溜一声，小半壶酒下肚，假先生贼眉鼠眼地瞥了眼桌上几人，最后看向寻月，上下打量一番后，竟叹了好大一口气，呼的满桌子都是酒气。
公主恹恹地扇了扇，向后挪了挪凳子，“咱们就这么等着？我瞧着城中的人都半死不活的，八成都是听天音听的吧？”
假先生又滋溜一口小酒，夹上一口牛肉，用筷子点了下寻月，“善恶有报，你这一遭也不算白走。”
“嚯。”
莫文渊感叹一声，“连着都知道，你听得是何方天音啊？”
“天音既是画外音，师父说，他来的世界里，画外音者是天师的级别，被国王供为神明，其后代则是在神明死前，指定八字去找降生的孩子，死后就由这孩子继承神明之位，从小就要被供养。”
说到此处，假先生撂下筷子，颇为惆怅地看向楼外的景致，“师父说，他当年因泄露天音，造成杀戮，由此被判罚到这里，可这蛋壳城啊，自二次分拨后就不大稳定，你们也可以认为是出现纰漏，师父的画外音能力随着时间也跟着泄漏出去，以至于城中出现这许多算命先生。”
“那你师父？”
“故去了，骨头都被人吃光了。”
“啊？”公主心思单纯，没明白其中的意思。
“这里时空错乱，人自然也有些不正常，他们在知道师父听天音的能力泄漏后，为了自己也能听天音，就把尸首挖出来分尸，吃掉了，这也导致城中的算命先生越来越多。”
“你没算到他尸骨被吃？”
“哼，师父自己都算到了，我算到有什么用，我那时才七岁，都不敢说是师父的徒弟，就怕被人逮住吃了，毕竟西山先生毕生，就只相中了我这一个徒弟。”
话题太过沉重，座上的几人也没有要追问蛋壳城究竟是个怎样的城。
假先生话锋一转，对着寻月说：“大是大非都过来了，纠结那些个做什么，早晚都能找回来，只你行善便行善，积德却也未必能给你积德，好不容易找回了你本来的性子，还不成全自己。”
“我，果然是来赎罪的吗？”
寻月问出这话自己也恍惚了一下。
在崇明星的时候杀的那些算吗？
怎么那会儿的自己从没想过要手下留情，从没想过，葬送在自己刀下的命呢？
“赎不赎罪的也不是你说的算，你只随着你的心意走就行了，赎罪，你以为要跟谁赎罪？”
这话让寻月陷入沉思，倒是那公主不以为意的接话，“想这个干嘛？如果是让你来赎罪的，不应该受尽苦难吗？如今你受苦了吗？我看是挺享福的，一路都有照应，都能得到照顾还纠结这个，还不如想想怎么破21关吧。”
“你以为的，未必就是真的。”
假先生说着，又滋溜一声喝着小酒，“当初少点顾忌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当初要是少点任性，也不会落得现在的下场，当初要是稳住心火，你也能健康快乐的成长，当初，一切都因当初，而这个当初——”
话到此处，假先生眉心一皱，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这个当初，可不是我能触及的，环环相扣的当初，追根溯源也不过是一个命数，一段姻缘，享现在的福吧，以后有没有福，那都是以后的事。”
“她年幼时，我曾带过她三年，虽然皮了点，但还不至于——这死，会不会另有隐情啊？”莫文渊想要侧面打听一下寻月究竟犯了什么样的错，果真如她所讲的那样，被九家引雷罚劈死，在阴司服役千年又是为何呢。
“隐情。”
假先生撂下杯子，沉吟片刻，“谁酿成大错，谁捡拾苦果，这都是命数，你以后就会知道了，现在好奇，你也成猫了？”
“你话说到这儿了，可是天音让你说的这么晦涩的？”寻月想了好半天，只垂眸不与任何人对视，盯着面前的半碗豆浆，“罢了，我只问你一件事，若天音不许答，你便不答。”
假先生又叹了口气，都不用她问，自己就能算出问的什么。
“雷罚是九家引来的，并非上苍降下的，至于在阴司服刑千年，其中的道理可不该我来叙述，我还想多活几年。”
说到这儿，假先生又补充一句。
“是非曲直总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千年都能等得，这短短五世轮回就等不得了么。”
第九十二章 长生树
话既这么说，就没有再往下追问的必要，一世已过，五世也不长。
因在蛋壳城停留的玩家多，所以开宝箱找碎片的速度加快，但兑换店就只有本服玩家能进。
当乌央央一群人聚集在兑换店门口时，桑德也懵了。
他是初始第12服固定桑德，总共就接待过三拨玩家，八个服玩家同时到达蛋壳城的概率可不多。
剩下的人就只能等到下一关再熔炼升级。
这日北风吹的厉害，已有深秋的趋势，小疯子等人都在桑德店里等着升级装备，舍不得买易主符的他们，等级没变，只有小疯子一人，冲在最前面，到达了一个让人望尘莫及的高度。
12替死者的装备被抽离，因为是同队，所以可以转赠，剩下的几人获利，升级熔炼的时间因此延长。
而走到这一步，罗雯山姆跟谭家兄弟也跟小疯子合并队伍，获得了一部分装备。
这日，寻月跟莫文渊坐在对门酒楼二层，公主跟花鲢以及其余玩家，都宿在客栈，等着一同出港。
“你说说你们，你们拘着我干嘛呢？我能做什么呢，还多一口累赘是不是。”假先生一边喝着小酒抱怨，一边享受着嗟来之食。
“在没拿到魁王头颅的之前，我还需要你分辨方位，这有吃有喝的待你，你还不乐意了？”莫文渊拢了拢加厚的秋装瞥了眼始终盯着楼下的寻月，“你选这么个地吃饭，上二楼就往楼下看，看什么呢？”
假先生呵呵一笑，滋溜一口小酒，“这流放的另一层含义也是玄妙所在，就是跟那些有过节的姻缘做个了结，看看能不能了结。”
半壶酒下肚，假先生的鼻尖通红，酒态从眼中溢出，只稍稍起身瞥了眼楼下。
兑换店门外，一个身披大氅的男人就站在那儿，昂头看着二楼，似是下了很大决心，待长街车马驶去，才挪动步子上来。
桑德的活动范围是兑换店方圆一公里，只要不出圈，就能任意活动。
“桑德见过莫掌事，假先生。”他拱手行礼，都不等他们让坐，就直接坐在空位上。
假先生贼眉鼠眼，滋溜一口小酒，上下打量桑德，最后嘿嘿嘿地笑出声来。
“妙哉，妙哉！果真如天音所述，果真果真啊！”
有外人在，桑德还是那副狐狸笑，一脸处事不惊，万事都在掌握之中，但唯独看向寻月时，他慌了。
“先生…在笑什么？”
桑德话音刚落，寻月就起身扒拉他脑袋，看耳后有没有猫印。
可跟第一次一样，什么都没有。
“非也非也。”假先生否定了她的想法，“命数姻缘，这些玄而又玄的东西，可不止浮于表象。”假先生瞬间陷入一种茫然状态，目无焦点地看着前方，一两分钟后，又叹了口气，“这都是命，命中注定。”
一语终了，假先生就不再抛出跟前尘过往相关的消息。
而桑德找上来，只是想说明一下现在的情况，末了才敢表明真实用意，只言当初并非有意骗她，以苦衷跟善意推动游戏进度为借口，为自己辩驳，将前因后果摘得干干净净。
可知道事情最最真实的本质后，寻月就对面前的人不抱任何希望，不掺杂一点感情，没了此世的因果善念，有的就只是对前尘的救赎。
“我没资格原谅你，但也不怨你了，至于之后的路，万雄争霸赛开始之后，12服桑德聚齐，老桑德也会窥探，我会注意言行，你也要告知小疯子等人。”寻月只当他是那一百一十九口亡灵中的一个，无论真相如何，都是因自己而死，也终究带着一点愧疚。
“好。”桑德没想到寻月这般爽快，怔了怔就点头答应了。
只待这桑德走后，莫文渊才皱着眉嘶了一声，却立马被假先生按住手腕，并摇头示意不要多言。
可寻月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这点小细节是逃不过她眼睛的，随问。
“他你熟悉？”
莫文渊轻咳了一声，“我，是有些熟悉，但他只是灵魂状态，我熟悉的只是他灵魂构成的气息，但——”说罢瞥了眼假先生，“似乎不能说。”
“不过几眼就能让你记住的气息，肯定比对我要熟悉，先生不让莫叔叔说，估么，是他猜对了，不让说的，都是关键，不似堂庭山的白猿上神，也不似我师父莫许，不似猫妖莫家，那就是被我杀害的那些，背后有大族傍身的妖吧？或是仙，也或是神？”
假先生皱了皱鼻子，嗔咄道：“你这孩子，想的倒是全面。”
清冷的北风吹过，寻月的短碎发齐肩，她仍旧看着楼下兑换店的门窗，哀伤的情绪比那秋风悲凉。
违心说出原谅桑德的话，可事到如今，该要道歉的，应该是她，该去寻求原谅的也应该是她，可她不敢。
被这种愧疚和自责缠绕，一直到登陆神池城找到长生树所在那座山，也没有从中走出来。
现如今寻找卡法莎的游戏，已经脱离游戏本身，找到了隐藏在游戏世界里的真实世界，而寻月也找到了自己长达一千二百五十三年的记忆。
所有人的认知都发生了改变，而新的认知就代表他们要为自己认为的东西，付诸实践，而或付出代价。
所以在到达神池城之后，小疯子带队去寻找碎片和宝箱，寻月虽然手腕上还标着0号玩家，但已经算是从玩家行列剔除，只需要寻找遗物即可，她要完成的就是放出魁王，做所有玩家的后盾。
并安稳度过第二世流放，完成赎罪。
长生树所在的山峰是这一带最高的一座，由一处道观保护，山虽高，但前来祭拜的人却络绎不绝。
初始第12服的长生树是仿制品，真品在9服。
仿制的长生树中也有头颅能讲话，但却不能当真的用。
只要切断9服的树心，其余仿制服中的长生树就会失去作用。
寻月拿着迄今为止所有关城中的遗物，坐在树边上等待时机。
原本在出蛋壳城之前，跟其它7服的玩家商议，也算是拜托他们，一定要登上长生树所在的山峰，多一倍或是两倍三倍的遗物，开启时空交叠的几率会越大。
但这也全凭人品，如果那些玩家只是口头应承，那空等便是坐地化佛，全凭一个机缘。
不过事实证明，有隐藏玩家的地方，人品等同于机缘。
在几队玩家到达后，奇迹发生了。
初始9服确实要比另外8服快，他们的速度跟11服不相上下，几乎是同时到达蛋壳城，又是同时出发来到神池城的。
11服的玄音有跟9服的队长通过消息，所以9服便在神池城耽搁一些时日，但他们还需要寻找21碎片开启天云港，又要集齐装备，所以并没有留在山顶的道观中。
就在寻月住进道观的第八天，9服队长率队归来，跟9服建立的时空交叠，就此展开。
这日晚上，寻月照例，把道观内固定地点的火把挪开一点点距离，为了在时空交叠的时候，能产生更显著的差别。
大约在晚上十一点半左右。
一震北风吹过，火把随着火苗移动了位置，紧接着就是叮叮当当的敲打声。
这把原本还在打瞌睡的寻月瞬间震醒，错过山门一看，那边有四个人正拎着铁锹刨树，而树里也传来了说话声。
“你们这大晚上的还让不让我睡觉了？敲打什么，这棵扶桑是铁树外皮，你们敲不开的。”
“前辈，我们也不想这么敲打，但据我们所知，有人在找你的这颗头颅呢。”
“谁呀？”
“我们也不清楚，说是初始12服的人。”
“好人坏人？可有我家管事？”
“不知道啊。”
“我跟另一半身体沟通，说是我家管事领着侄女来寻我，如果不是，那我才不出去。”
听到这儿，寻月前后踱步，也只犹豫了半秒，最后大吼一声。
“我是初始12服的！快拉我一把！莫叔叔！9服时空交叠打开了！”
话音刚落，莫文渊一个瞬移来到树前，他连外衣和大氅都没披上，只穿着银灰色里衣，跪在树前，颤声道。
“魁王大人！”
“文渊？”
第九十三章 撞服
也由不得他们主仆叙旧，寻月只让他们抓紧时间把头颅取出来，可时空交叠只是一瞬，这一瞬不过两分钟。
再因这前后说话耽搁，只那么一个虚晃，周遭的气运就发生了转变，寻月抬手一看，手腕上的0号玩家标识，就此消失。
而周围，也静的异常。
“你们，你这，可怎么好？估么是被剔除身份了吧。”9服玩家一脸惋惜地看着他俩。
“不碍事，我是隐藏0号玩家，这位是我叔叔，不是玩家。”寻月这方解释。
却纠结地看着道观内静谧的院落，毕竟包袱和遗物以及沧河刀都留在了8802服道观里，她是跟公主一个房间，一来不知道还能不能开启时空交叠，二来，若是不开，那公主会不会把她的行李带上。
这方她在纠结，那边的莫文渊已经着手准备开树，好歹他也是有几千年修行的神，也是见过大场面的。
不想隔着树皮跟魁王叙旧，就空手变化出魁王的随身物品，以及用心血抄写的请君帖，还有一些破除扶桑阵法的东西，打算摆阵破除封印魁王头颅的咒。
这一切，旁人都帮不上忙，寻月也只是在一旁看着。
“我们早七八天到的神池城，但因为人手不足，还得找碎片跟宝箱，所以登顶后又离开了，这次找齐，我们就想着回来碰运气，既然你们要挖头颅，我们想着不如先动手，免得耽误时间。”
9服队长说的极其诚恳，末了还感慨一番隐藏玩家的传说。
破除神池城长生树的封印，就跟破风水一样，只要魁王脑袋被拿出来，所有服的神池城长生树都会受到影响，而之前食用过长生果的人，也会失去效力，就好比大风川那批依仗着长生果生存三百多年的人。
“莫叔叔等等。”寻月想到这点，又有些不忍，如此一来，就算是间接杀死那些依靠长生果生存的家庭。
可莫文渊却不理这些，虽重新变出一身行头，负手傲然立于呼啸北风当中，“不要窥觊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要窥觊于长生，这是人该守住的本分，当年那些窥觊长生秘密想走捷径的人后来如何？还不是只剩个骨头架子躺在破棺材里？”
阵法起效，扶桑原本的树皮外露，隐约能够看见有几绺头发延伸出来，说话声也更清晰了。
“小娃儿，想要长生不能走捷径，只有经历修行的苦，才能得到你期望的甜，文渊，抬我出来。”
“是。”
扶桑树干被轻轻折毁，一部分血液流了出来，那是扶桑的血，纵使这里没有魁王的脑袋，这株扶桑也是神树。
莫文渊一手擎着魁王头颅，一手变出小瓶子接了点扶桑树留下的血。
“相忘，这扶桑血你留下，日后或许有用得到的地方。”
“能做什么用？”
“稳固心神，提神醒脑。”
此话一出，那站在一旁的9服玩家也跟着用瓶子装了点。
寻月瞅着那魁王的脑袋，说实话，心里是有些胆怯的，现如今她已经找回阴司记忆，自然也找回了有关于魁王那部分的解说。
魁王，阎君子侄，成年后征战鬼域沙场，平定四方，性格易怒暴躁，护短，目无尊长，记仇善妒。
当年因渡情劫不过，恼怒于天庭月老，率八百万阴兵杀入九重天，毁三界姻缘千万条，断八百万人神妖仙的六世姻缘轮回，后与月老谈判未果，强行索要姻缘，不料，用力过猛，将自身姻缘彻底斩断，那与之共渡情劫的女子灰飞烟灭。
此等大错，便是流放到此的因由。
可这等大错，也不过一千多年的流放。
寻月接过扶桑血，挠了挠额角，不免愁思，听那假先生说的意思，自己应该不至于有什么大错，为何又是雷罚又是下轮回帐，能有这样的折磨，那得酿成多大的错事呢？
思铎之际，只趁着月色胡乱一瞥，就瞧见莫文渊怀中抱着的脑袋，不禁一哆嗦。
魁王的头颅要比普通人头大几圈，外还有蓬乱的头发，就又大个两三圈，好似一牛头。
其部分发丝因不能拔除，已经跟树干融合，所以悉数斩断，乱蓬蓬的一堆发丝里，一双锃亮的牛眼应承着月色，叽里咕噜乱转，看起来诡异非常。
“一千五百五十一年零九个月，服刑也该结束了吧。”
伴随着魁王浑厚的嗓音，与那震颤三界的气势，天空乌云骤起，滚滚天雷从四面八方应召而来，可被征召的鬼兵却并未到场。
“大人，咱们现在仍在9服，虽说改变了气数，但这系统魔方的管控力太强大，得回到——”
看着天空异象，那方的9服玩家从院里悉数出来，听他这样感慨，不免也跟着感慨一番。
“合着神仙也称大人？神仙也以‘人’为论？”玩家虽说好奇，但并没有被这样的场面震撼。
寻月瞥了眼那边的玩家说：“六界最初的没有人，这个人字，没有实际指物，人们，人家，大人，夫人，也只是代称，等六界内人类出现后，才将这个字，给了人类。”
“哦。”
玩家们一个个恍然地点着脑袋，“这世界起源还真就不同，我们在大曼城见到的那位，起源就是上帝论的。”
由于隐藏玩家和原住民跨服，9服玩家们也没多想，就带着他们一起往下走。
可他们都以为系统魔方的bug仅限于此，但实际上，自隐藏玩家出现开始，首轮游戏就逐步走入崩盘阶段。
神池城内的宝箱正在以免费奉送的形势，全部出现在长生树边上。
而其余服也出现了同等程度的bug，宝箱全部出现在玩家附近，也算是变相加速游戏进程。
次日一早，寻月起身出来，只见满院子的宝箱，以及蹲在地上开宝箱的玩家。
她因已经失去玩家身份，所以没法打开宝箱，就只是洗漱完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看着。
也就早上八点来钟，隔壁的门推开，走出来一虎背熊腰，满脸络腮胡的男子。
要不是因为昨晚一同歇下，寻月险些就以为这是道观里新住进来的客，可仔细一看，那牛头牛眼，可不就是魁王。
有头的魁王拥有全部能力，化出个身体，也是不费事儿
只不过审美还定在一千多年前，且因是鬼族武将，所以身披铠甲，健壮如熊，那莫文渊站在旁边，倒显得跟根小细葱一样白嫩。
这模样看呆了寻月，也不知道起身行礼，直到魁王过来坐下，才呆呆地站起身来，却被随后过来的莫文渊按着坐下。
近距离再看，魁王那一巴掌都有寻月脑袋大，其捋顺头发后，半面须髯浓眉大眼，长相贼凶。
她也只瞥了两眼就不再对视，凭借这张脸能杀到九重天上，她是完全相信的。
“大人，这就是我侄女相忘，猫妖莫家的。”莫文渊拱手禀报。
魁王上下打量一番，“莫家？哪个莫家？”
“数历山，莫家三子，莫良钧上神的四世孙。”
“噢~”魁王了然点头，“原来是良钧家的，怎的死了？”
莫文渊将已知信息复述一遍，魁王也只长叹一声，“当年良钧与吴林山禾家结亲，被禾家小猫迷得团团转，最后也不知怎么，竟跟祖家闹翻，携家眷离开数历山，去人界谋生，当年举家下轮回帐的事，我也听说了，听说是跟犬神钟家一起下去的，现在还没回来？”
“许是没回来吧，若是回来，这小猫也不至于会死了。”莫文渊看着一旁呆愣的寻月，“你家高祖广交友，六界之内就没有不认得的。”
“交友，也结仇，你不是说欺她的有九家嘛，说不定这九家就跟她高祖不对付呗。”魁王看着面前满地的宝箱，以及蹲在开宝箱的玩家，“我被拘在树立千年，见到各式各样的人前来朝拜，虽说没有什么大的惩罚，但这听人言，听人愿也算是惩罚吧。”
“我家被灭门，是还能回来对么？”寻月疑惑着问：“我家高祖很厉害吗？”
“我与莫家没什么交情。”魁王说着负手而立，看着天边聚拢不散的雷云，那都是随着他的神息涌动而来的，到因为是在9服，所以调不来鬼兵。
见魁王冷淡，莫文渊皱了下鼻梁，拱了拱手，并凑近些，小声说：“大人，这孩子是莫许的小徒，自幼养在堂庭山，恐也是养在白猿神尊身侧，当年我带过她三年，曾跟您提起过的，想是忘了。”
“什么！”
魁王猛然转身，那双牛眼竟也看不出是惊是喜，只是又细细打量，回想了好半天。
“是了，你那段时间老是告假去阳间，我还以为你是相中了哪个人界女子，合着就是去带孩子去了？那段时间莫许不是跟付——”
魁王说着瞥了眼坐在一旁的寻月，随又止住言语，只端详她的长相，“确实像是良钧的后代，长得随你高祖母，你高祖母可是九尾贵府中禾家的后代，禾家子孙皆貌美，你高祖母更是绝色，只到你这里还差点火候，你母家是？”
这样的问题，寻月可不知道，她只有阴司这部分的记忆，对于生前，是半点都没有。
“是竹山师家。”莫文渊说。
“哦！”
魁王这声惊讶倒是有几分崇敬的意思，“原来如此，那她这一死，她外婆家定是不知道了吧，师家久居深山，外设法阵，莫许八成是找不到的。”
“就师家那脾气秉性，估么知道了也不会如何。”
“那她祖家呢，也什么都没说？”
“她现在能在这里，可不就说明问题了。”莫文渊说着抬手化出一套茶具，打算对这事情详谈，可又碍于寻月在侧，就只得岔开话题说些别的。
第九十四章 至于么
因没等到时空交叠，他们仨选择随9服正义队出港。
不出山是不知道，不是哪一服都有小疯子这号人物，也不是哪一服，都有好运。
9服很坎坷，正义队跟恶灵队平分24玩家，恶灵队玩家很厉害，能够熟练掌握碎片的用法，可以跟卡法莎沟通，并取得一些了不得的能力。
原本葛恩几个也曾跟卡法莎建立联系，但在多鲁城时，就被小疯子设计，切去了部分魂魄，从那时起就成为小疯子的傀儡替身。
而这9服，就坎坷多了，他们自长生山下去，就遇到了恶灵队部下的阵法。
魁王跟莫文渊一个属性，对于人是极其不屑，不屑于出手，也不屑于说话。
所以破除恶灵队阵法的就是9服正义队的队长和队员，用的手法，都是游戏内的各种道具装备。
耽误了一个小时左右，他们才出发前往天云港，但第一艘船已经被开走了，第二个出港的，必定会在途中遇到阻碍。
9服玩家也没有小疯子这样的运气，没有家祖留下的线索，也得不到紫红品阶的装备，更没有隐藏玩家助力，所以每走一步，都很是艰难，这才从逆境中，稳步成长。
其队长的施术速度跟方法非常纯熟，也够聪明，有胆识，就是耳根子软，禁不住队员的唠叨，很多时候都不能独立做决定，一准要听几个队员的轮番商讨才能得出结论。
这一点，不禁让寻月想起小疯子，那个有勇有谋有身手的女孩，到底是经过什么样的磨练才到今天的地步，能撑起一整个队伍的决策，还能不出任何意外。
寻月一面感叹，一面想着自己曾经带过的队伍，寻公部两万多人，虽不是她手把手带起来的，但也是她建起来的模型，以人品和实力汇聚更多伙伴，最后分工明确，以大家的力量完成她的梦想。
想到这里，二号船前方鬼雾顿起，寻月不知道有魁王在，这鬼雾究竟会不会绕道走。
“我被困在扶桑内千年，外面的世界依旧如此啊。”魁王站在船头盯着远处飘过来的鬼雾。
寻月觉得他说外面世界如此，肯定指的是神池城的民风以及眼前的那团鬼雾，并不是设备先进的大船。
魁王登船后，对船上配备的食物以及现代化的房间和洗漱装备都十分陌生，还得莫文渊一点点教，而莫文渊当初也是不懂这些，还是谭阳教的。
船跟雾对向而行，眼看着就要碰撞之时，却在魁王的气势下，四下散开，晴天白日下，海面平静的不敢掀起一丝风浪。
就这么顺风顺水的行了半日。
到后半夜两点多钟，船还没等靠岸，花招城那纸醉金迷般的鼓乐声就飘扬到海中。
“还是这副老样子，那老鬼只会贪图享乐。”魁王大手一挥，原本的铠甲变成一身黑色的长袍，美髯剔去，模样反倒更凶了。
后半夜的花招城天云港附近，除了打更的人之外，就没什么商船靠岸，那老头拎着个小灯笼也照不亮五步远，仍是倔犟的拎起来，对着船上下来的几人照照。
“你们打哪儿来咩？”老头说话带点不知道哪儿的口音，不仔细听还听不懂。
9服队长指着天云港港口停着的另一艘船，“跟他们一处的，他们到几天了？”
“半天半天，下午到的咩，停泊费。”老头招了招手指，9服队长就把钱递过去。
出港口没走几步，外面灯红酒绿的巷子里走过来几个身材窈窕的女人。
可那几个女人在见到身高两米五，身材魁梧的魁王之后，竟都吓得仓惶逃跑了。
这一路，寻月勉强适应了魁王凶悍的长相，却仍是处处谨慎小心，生怕触怒了这尊大神。
但大神也不是事事都能有人顺着他的。
一连找了三家客栈，都不愿意让魁王留宿，无论给多少钱，都不让住。
最后迫于无奈，三人就只得找最近的农家借宿。
9服队长留下两个年纪最小的留守，其余的都出去找宝箱。
这农家后院不远处是一条大河，腐朽的木船藏在芦苇荡里，三五老农就在河对岸劳作。
这些日子，他们在吃过饭后，都会来河边坐一坐。
莫文渊常说，人是单一物种，无长生法，没有通天的本事，大多数人还算是本分的过完此生，于那些修正道飞升的人，神仙还是敬佩他们的，但于那些走歪道修仙的人，五界唾弃。
恰恰，这类人还很多。
这也是他们不喜人的原因之一。
“五界？”在一旁听音的9服队员好奇的小声问：“她不是说六界吗？”
“神、仙、妖、魔、鬼，五界，第六便是人界。”莫文渊如此解释，却不看提问题的人一眼。
“我只负责人界畜司意外死亡统计和后续处理，如要跨界需要审批。”寻月坐在木栈边上，双足荡水，享受着深秋的寒意，“但入职到现在，一次跨界都没有过。”
莫文渊跟魁王以同样悠闲的姿势，坐在旁边。
而9服的两名小队员则坐在寻月另一侧，但嫌河水冰凉，就只是歪坐在边上。
他们几个就跟信号一样，从高到低，从大到小。
“你能分到人界畜司意外死亡部恐怕也是那些仇家跟你师父权衡过的，不然最累的是正常死亡部，那些批量屠宰的都是这个部的。”魁王端着一碗糖水，凶悍的脸上竟露出孩童般的欢喜。
而莫文渊行事老练，支付了一盆糖水的价格，直接用盆盛装，勺子是舀汤用的大勺。
可那样大的盆在魁王手里，也就正常碗大的大小。
他吸溜一口糖水咂咂嘴，“你得罪的九家恐怕势力极大，不然不会连白猿神尊都护不了你。”
莫文渊接话，“如果是她说的九家，那就还应该有杻阳山的鹿蜀上尊和付礼上神在其中作梗，不然，这雷罚是引不来的。”
“对，能引来雷罚的都不是等闲之辈，九家在堂庭山引雷罚，他们也真是有胆大包天的势力，要不然怎敢在白猿上神府邸猖狂造次。”魁王撇撇嘴，将一盆糖水一饮而尽，“这样轰动，可惜我没看见啊。”
“她是有大罪吗？要引雷罚惩治她？”9服小队员好奇的问。
莫文渊否定了有罪的说法：“她被封锁记忆，有没有罪，现在可说不好，我们又没在阴司当职，所以没有观今生，观前世的能耐，不过假先生的意思大约可以判断出，她应该是——误伤吧。”
“六界之内，降雷罚也未必就是天惩，也有可能是——”魁王瞥了眼坐在中间的小不点，“你也不必自责愧疚，你是身为妖时杀了些人，又不是入职阴司后杀人的，身为妖，没有能够断送人三魂七魄的能耐，只有阴司鬼职才行，无论你杀的是妖还是神仙，都不能，所以那些大家惩治你，也只是怨你把人变成鬼了。”
“是了，你杀的无论多少，到最后都能在阴司的灵司内找到，既然你说他们是下轮回帐里，那更是有还阳的可能，九家为何做的这么绝呢？”莫文渊掰着手指估算，“能驳白猿上尊，能动莫家后代，杀莫许爱徒，不顾及她祖上，会是哪几家？”
“说是猫妖一族的九尾贵府里的中曲山付家、翼望山云家，还有西海岸华音上神家，风伯箕家，财神赵家，麒麟家，犀渠家，含利家，司禄星君家，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至于其余的旁支，佳和乐没说。”寻月耷拉着脑袋，掰着手回想在阴司期间，曾听到的那些话。
“佳和乐？”莫文渊恍然哦了一声，“是那个小律师？也给你打过官司？”
“小律师？”寻月摇头否认，“可不是小律师啊，那可是阴司鼎鼎有名的金牌律师。”
“哼。”魁王嗤笑一下，“千年磨砺，那小娃娃也熬出头了。”
微微北风吹过，卷起部分落叶，荡过一片芦苇，落在水面上。
河对岸，农耕的男男女女一会儿直起腰身，一会儿又没入金色的稻穗中。
可这样安逸的生活，却不属于发呆的他们。
魁王双臂后撑，望着远处的天空，“听你这么说，不过千年，咱们的六界就大变样了。”
莫文渊也随之附和，“人类的智慧促进世界发展。”
“不是，我是说那帮老家伙们。”魁王眯起牛眼，眼眸中闪过一丝狠厉，“就当是你说的这九家引来雷罚，也是不小的势力了，咱们六界，上有三君，下有各方神君，难道就都只是看戏？小孩子家摔打，手轻手重于咱们而言，都不会魂飞魄散，至于非要毁掉其真身，逼上绝路吗？”
魁王这话，寻月也曾想过，在成为鬼职后，第一次受挫，第一次知道自己屠宅，知道被雷罚劈死，她就曾想过，真的至于吗？
而后千年里，她大小挫折不断，大小事故不绝，后又想过，这样真的至于吗？
如今，她仰望苍天，凝神思索，轮回帐一行，是不是就能终结这些呢？
走这五世，九家是不是就能放过自己呢？
回去后，是不是就能正常生活呢？
回去后——
或许师父就能来看看自己吧？
白猿上神也能看看自己的吧？
第九十五章 花招醉
没有线索，再怎么揣测，也都不是真的。
他们要面对的，仍是当下系统魔方内的局面，等待9服玩家带着碎片归来，开港继续前行。
可七天又七天，那些玩家，包括恶灵队在内，都没有出现在天云港，似是在这小小的花招城消失了一般。
而他们五个也没想，这小小的花招城会藏着什么猫腻。
花招城内有金银两县，又各分三镇四乡，金县消费档次高，专门负责大客户，银县消费档次一般，属于平民价。
城中多酒楼歌舞场，在别的关城是不入流的暗门，但在这里，却是主业。
花招对人的需求很大，更新换代很快，年过三十就会淘汰一批，而淘汰下来的人，要么自立门户，要么开酒楼生意，要么就传宗接代改良下一代品相。
如此循环就形成了今日的花招。
而这花招就像是万雄的守门神，其内置营生能拦下一切想进入万雄的人。
能真正踏入万雄地界的玩家，必须有极强的定力。
很显然9服玩家定力不足，被困在花招量身定制的幻境中难以自拔。
“这花招是老鬼一手创建的，专门窥探心神最向往的境遇，与万雄城主应该有利益关系，要不然不会做看门狗，困住想去万雄的无能之人，万雄那地方啊，也真是群雄争霸。”
魁王感慨一声，接着开始絮叨最初来的几年，是怎么跟老鬼认识的。
老鬼是从另一个世界被判罚到这里的。
其身，似魔似妖，魁王就定性为心魔。
善于揣测人心，善诱，不为修魔，只为取乐，并享受那种掌控一切的优越感。
在没有二次投放之前，同处一片大陆，但二次投放之后，就不知去向。
既然9服走的花招城不是主线，那城主老鬼自然也是幻象。
现如今，花招城被老鬼掌控成现在这个模式也是一绝。
青天白日下，礼义廉耻早被淹没。
看着街上刺眼的一幕幕，车上五人别提有多尴尬。
“这要怎么找他们，咱们人都认不全。”莫文渊朝天空翻了个白眼，他紧捏着拳头，差点就控制不住将眼前的一切掀翻。
魁王斗立着眉毛，瞪着环眼瞅了一圈，嘴角狰狞下撇，最后一把将寻月跟其余两个小玩家推回马车内，还撂了帘子，“小屁孩，看多了也不怕闹眼睛。”
又指着大街上的男女，“这没羞没臊的做派，还真出自那老鬼之手，都一千多年了，还好这口，自己没根，就知道惦记别人的。”
紧跟着他燥怒的语境，天边的飘过黑云，万条电龙成风而来，只那话音刚落，七八道闪电劈下，炸裂的雷声分落四处。
寻月撩起门帘一看，莫文渊正施法护住马车，保住马的耳朵不被震耳欲聋的雷声惊扰。
而在法术的庇护下，雷声都被规避了。
魁王一般是不与人计较的，除非他怒不可遏，一己之力摧毁了整个小镇。
雷爆落下的地方，一片焦糊，那些个不知廉耻的男男女女，早就化成一片灰烬。
因为魁王出身冥界，是阎王的子侄，所以拥有裁夺人生死的能力，更有毁灭三魂七魄的能耐。
在最后一道紫红色闪电消失后，整个街道上，连个鬼影都没有。
“舒坦。”
说罢，魁王悠哉地靠在马车脊梁上，闭着眼呵呵一笑。
车轮碾压着黑灰行进，路过之处，寸草不生。
依照魁王的脾气，可不管这小镇里究竟有没有9服玩家，他要是不乐意了，可以毁掉整个初始9服，让9服彻底成为一个bug的存在。
又前行半晌，他们于另一座小镇上，遇见了9服队长和几名队员，满身酒气，迷醉在烟花之地。
经莫文渊分辨，这些人是饮用了同一种酒才彻底迷失，想要离开，得找到解药。
带着几名玩家去露宿的烟花坊询问。
起初花坊的婆娘不打算给解药，可在魁王的威慑下，还是道出了实情。
“不是我不想给，是我真没有啊，花招醉是从万雄带过来的，解药也只有万雄才有。”
婆娘哭哭啼啼抹着眼泪，“几位客官都是有大能耐的人，何必跟我这个妇人过不去呢。”
寻月并不理会这婆娘说什么，“那跟他们同行的那些人呢？”
“我没瞧见，许是在前街被掠走了吧，听说栖园新进了几个模样端正的大姑娘——”
“靠——”
当他们仨赶到栖园时已经凌晨四点半了，该不该歇的都歇下了。
莫文渊只礼貌叩门一次，若没答复，抬脚就踹。
有莫文渊跟魁王在，出头打架的活都被两位长辈揽下，寻月跟个少东家一样，大模大样地坐在栖园的前厅，喝着茶水，嗑瓜子。
而那两个小玩家，正战战兢兢站在她身侧，活像两个小仆人。
栖园上下九十一口，外加三十名招客都齐刷刷地跪在前厅，等着一一分辨。
寻月这次算是手懒，自打莫文渊出现后，她像是有了靠山一样，就不大用隐适挂记录和载入程序，所以9号玩家的身份信息并没有被记录其中，录像也没有长期保存。
全靠剩下的两个小玩家分辨。
看了一圈下来，很不幸，花坊婆娘口中的几个大姑娘，正是玩家，发生了这样的事，谁都没办法。
寻月仔细分辨那几人的神情，发现这花招醉的效力颇深，跟破魂刀有一拼，好似喝了花招醉魂魄就零散很多，整个人的气色怪怪的。
“这东西是每天服用吗？有没有期限？”
“这，没有，不是每天服用，没有解药是不会恢复的。”栖园婆娘畏畏缩缩搓着手指，“这不是我们要办的，是上面人说要办了这些个，这可不怨我啊。”
“上面？”
莫文渊瞥了眼魁王，后者双臂交叠，端坐在太师椅上说，“上面，是花招城的上面，还是万雄城的上面？”
“是，是万雄。”
“上面是何人？城主？”
“我们只负责拿钱接活，不，并不敢打听上面。”
趁着说话空隙，寻月凑过去问：“你们可知他们是玩家？”
栖园婆娘胆怯着瞥了两眼寻月，最后点点头。
“那你们可曾见过其它玩家？不是这一批。”
栖园婆娘又点点头。
“给你们下的命令是困住所有玩家，还是部分？”
“不能达成，达成协议的。”
“什么协议？”
“不，不知道了。”
“这次你们困住多少？”
“十，十六个。”
“剩下的人呢？”
“被，被接走了，去万雄。”
把十个精神稍稍错乱的玩家带回天云港，又喂了点扶桑树血，却并不奏效。
“这东西是对咱们有效的，对他们无用。”莫文渊说着拔开其中一个玩家的眼睛，“你看，他眼里显现的封锁痕迹，不是咱们体系内的法术。”
如此一来，算是彻底切断了跟初始服的联系，又因寻月已从玩家身份剔除，是不能寻找宝箱开港的，而9服玩家也没有集齐21碎片，更没有拿到遗物，游戏至此，陷入僵局。
剩下的两个小玩家也没有能力在这么大的花招城里找到21碎片。
“拿不到21碎片，咱们得找到遗物才行，找到了，咱们仨就先去万雄，讨来解药再回来。”寻月看着12个形态各异表情各异的玩家，也不知道要把这些人安顿在哪里。
思来想去，就只有渔港乡的那几户农家最靠谱，当初收留了他们仨，如今再多加些钱，让那几位阿公阿婆照顾下这些玩家，另外留下两个小玩家陪护。
寻月又在几番询问走访中找到了一处历史悠久的古墓，碑文上记载的故事并不源于系统魔方世界，因为记录的东西太过先进了，其先进程度高于崇明星科技，由此判断，不与花招城匹配，便是系统魔方内，最古老的真迹。
进入古墓，开棺后一部手机赫然握在那具骷髅的手里。
至于为什么会把不符合花招城时间段的人投放到这里来，她始终想不明白。
最后在魁王通电的助力下，手机打开，内有一篇日记记录了这人来到这里的经过。
矛头直指万雄城城主，以及跟城主同流合污的花招城城主、红白城城主。
第九十六章 三城一皇主
因为在花招寻找真迹耽搁了点时间，如今临近年末，又不知道游戏进程。
两个小玩家手里也没有星盘和论坛。
迫于无奈，只得把他们留下，然后跟魁王和莫文渊一起前往万雄。
万雄从国土面积来说，不输不周城和繁城，从气势上，不输有狸城。
“当年我只与老鬼相识，但也只是认识，他的能耐就只有洞悉人心，至于另外两城的原城主究竟被什么人控制，我就不清楚了。”
魁王在下船后就敛去逼人的气势，且能感觉到他明显谨慎了几分。
“大人，这里的气息不大对劲儿啊。”莫文渊说着，将还在一旁东张西望的寻月拽到两人中间，“这里有蹊跷，你走中间。”
寻月是感觉不到什么蹊跷的，她只知道这里不是一般的热闹。
整个街市的繁荣程度接近鼎盛，人们脸上洋溢的幸福感不比繁城差。
“很熟悉，是和我们来自同处。”莫文渊警惕地看着四周无害的人群，“能把气息蔓延这么广的，是何方神圣？我怎么没听说还有哪位神被罚到这里？”
“莫叔叔。”寻月被夹在中间，走路还得避开魁王抡起来的胳膊，“系统魔方内的时间是错综复杂的，你们被困在这里千年之久，但也有人是五百年前进来的，或者是两千年甚至三千年前来的，只有系统满员后才被投入流放，这里面的时间线是错乱的。”
莫文渊和魁王听后频频点头。
“那在我们之后进来的，就不足为奇了，不过——”魁王环视一圈，“要是在我们之前就被判到这里的，那还真是麻烦了。”
“在之前？”莫文渊仔细回想着这股只有神能感应到的气势，最后惊愕道：，“当年只说他因爱生妒，求而不得就吃了天帝的那位公主，天帝大怒，荆棘鞭鞭笞三百年，后就不知去向，六界谣传他是被活活打死的，也有传是因无食而饿死的，难道是来了这里？”
“难说，发生这事的时候，我还没生出来，不过听我二叔的意思，他族众倒是本分，不过因为生养困难，所以族众很少，多为隐居，当年只出过他这么一个乱子。”
寻月听的心里痒痒，却分辨不出说的到底是谁，便轻声问了一句。
莫文渊跟魁王均沉沉叹气，似是不大愿意提起这个被流放的人。
“他的气息已经遍布整个万雄城，那说明——”莫文渊话说一半就被魁王抢去。
“说明他‘吃’的很开啊。”
“到底是谁？是神仙吗？还是妖魔？”
“是神，但你要知道，神并不全善，也有恶神，居于神位全凭资质，他——”魁王说着跟莫文渊对了个眼神，莫文渊会意点头，并疾步走开。
魁王领着寻月来到一家酒楼，“咱俩先在这儿等着，我还不确定是不是他，如果真是，他可在我之上，年长我不知几千岁。”
能够年长魁王几千岁的神，寻月虽说能缕清辈分，但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危机感。
在酒楼三楼露台桌等着三十分钟，
莫文渊领着一个男人回来，那男人约么也就三十一二岁，又黑又瘦，但衣着整齐，还佩戴着一个倒山形的袖标。
“他身上气息浓厚，我也不敢分辨，但听他说产出的事，八成跟传说中的那位神有关。”说着将那男人拎到身前，“你再说一遍。”
男人畏畏缩缩地搓着手，“就是，城主他，他还挺能吃的。”
“能吃？”寻月撂下筷子瞥了眼魁王，“能吃也是特点？”
“特点之一。”魁王上下打量男人一遍，“你继续说，说重点。”
“是，城主他，名叫统衡，被城主吞吐的人，会得到永生。”
寻月皱巴巴着脸，“吞吐？什么意思？字面意思？”
魁王跟莫文渊同时点头。
“大人，果真是他。”
“妄虚统衡。”
魁王说着，自饮一杯，“那这三城一皇主，花招城的老鬼，万雄统衡，红白城是哪个？”
“华门，是个巫女。”
“那一皇是哪一皇？”
“梓城，三城皇主，禅胧。”
‘禅胧’名字一出，魁王酒盅瞬间离手，半盅酒撒了一桌面，酒盅咕噜噜滚到桌子边缘被寻月接住。
“禅胧，是哪个？”
寻月左右看看莫文渊跟魁王的神情，两人面露惊诧的神色，但禅胧这个名字，她确实没听过。
魁王摆摆手，莫文渊就将那男人放了。
北风萧瑟，吹冷了一桌子的美味。
过了好一会儿，魁王才缓过神来。
“原来妄虚跟禅胧都在，如果这里的时间线错乱，那在未分割之前，还真就是有没见过面的可能，毕竟这系统魔方的世界太大了。”魁王感慨的喝了口冷酒。
“大人，他俩怎么都被判到这里了？我还以为，当年不是说了，已被处决吗？”
“处决？哼，西姥君舍得？那老太婆怎么舍得把小儿子处死呢，我想她必定也算到丢进这里不会死。”
魁王说着，看了眼寻月，“八成也算到，会有这么个人把她儿子带回去，小丫头，把你流放到这里的，恐怕也不是判官了。”
寻月在入职之前已经被锁了生前的所有记忆，她除了知道自己是个六条尾巴的猫妖，其余的都不记得。
另外，工作忙，没精力去打听其余五界的八卦。
所以，并不知道他俩口中的西姥君是谁。
“这？”
“是西王母，禅胧是她小儿子，当年也是闹下了不小的事。”莫文渊瞧出她不大懂，就又解释，“妄虚统衡，是饕餮家的，凶兽，却也是神位凶兽，他家当年被降服后倒是老实，只不过出了个统衡这等不服管教的，原以为是死了，没想到也被投放到这里。”
“那巫女华门？”
“这个不清楚，总不能都是同一个世界来的。”
将这人物缕清，后几关城确实越来越难走。
那可不是单单放出魁王就能了事的。
“先讨来解药再说，这个统衡，好说话吗？”寻月有些着急，可两位长辈已经陷入各自的回忆当中。
万雄的时空交叠跟蛋壳城有一拼，时空交错。
他们上岸后的第二天，城中就贴下告示，万雄争霸赛将于三日后开始。
而在告示的最下面有12方队的参加人员名单，小疯子赫然在列。
“他们已经到万雄了，而9服是那些恶灵玩家参战，不行，我得回花招把那几个接来。”
寻月说着就要冲出人群，却被莫文渊一把拉住，“你自己怎么摆弄那些失智的玩家。”
魁王一推莫文渊后背，“你俩去吧，我自己去见统衡。”
“大人？”
“没事，去吧，她现在什么能耐都没有，自己一个人行动很危险的。”说罢，魁王空手变出一把玄紫色的长刀，刀鞘盘龙擎凤，“这原本是你师父当年让我去讨要的妖刀，可惜，我要来了刀，却回不去，不能给她，如今，给你也一样。”
这刀灵气温吞，拿在手上不轻不重，对着光看，表层泛着暗紫色珠光，但实看，其实是黑色的。
以寻月现如今的灵识都能分辨，这刀未醒，还在沉睡。
“龙骨凤羽，妖火锤炼，大人要来的时候还未命名，只有它认主了，才会被赋予名字，樵老的刀都很古怪，一千多年里，这刀就醒来两次，一次被带出，一次被带到这里，性格懒散，嗜睡，平常是不会醒的，不醒时，你就当它是把普通的刀，醒来后，力量无穷。”
莫文渊一边解释，一边领着寻月返回港口，而魁王健硕的背影早就消失在街巷当中。
回花招渔港乡很容易，莫文渊带着寻月瞬移就回去了。
可要想回来，却要费些事。
寻月虽没有法力，但终究是具猫灵还阳尸，所以能够被莫文渊瞬移带动。
但剩下的十个玩家，就只是普通人，想要带着瞬移，是万万不能的。
他们只好找来绳子，把他们捆起来绑到船上，跟押运犯人一般，想要乘船引渡到万雄。
可偏偏，21碎片没找齐，玩家不能离开花招。
至于万雄城城主究竟是用什么手法把恶灵队玩家带出花招，他俩就不得而知了。
第九十七章 城主
领着9服的那俩小玩家四处找宝箱，幸而花招城不大。
在第三日清晨搜集齐碎片。
一番波折过后，雇一艘小船，于这日上午十一点钟赶去万雄。
可寻月跟两个小玩家手中没有实时报，所以并不晓得，此刻的万雄争霸赛已经开始。
而此刻的万雄，也已经开启多时空交叠，只要稍稍不注意，就会堕入其它时空。
莫文渊让寻月和玩家在客栈等着，他先去找找魁王，然后拿回解药。
可这一去，就是大半天。
客栈的客官们都在互传，万雄争霸赛赛况激烈，那些个参赛的玩家施展通天法能都没能在首轮博出胜负。
这番说的寻月心痒，也想去看，但又不能把十个尚不清醒的玩家扔给两个小孩，更不能解开那些玩家手脚上的绳索。
花招醉太阴毒，会让中招者对异性产生莫名的情愫形成勾引，所以不能轻易放任他们独处。
被晾在客栈一个下午。
传报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寻月也在边上打听战况。
赛制以1V1开始，最短10天，最长能持续一个月。
赛场位于万雄城城北荒地，连同住宿，都在城北，所以开启的时空交叠，也在城北，以玩家为中心外扩一公里范围，根本波及不到城中。
9服10服对战在第五天。
11服12服对战在第六天。
在这之前，得把9服12名玩家送进去，她也得回到初始12服。
“这位姑娘，自己啊？”
寻月正专注的听那些人讨论今年赛事，冷不丁的背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回头一看才发现，身后不是一个，还有七八个大汉。
“你，有事？”寻月攥紧玄紫刀，上下打量来的几人。
“没事，就是看您这桌人还不少，但都捆着手脚。”
“你是城管？”
“我，不是，城司局的林司长，奉命，来请您去城主府小坐，同您一起的那位大人，也在府中。”
“大人？”寻月迟疑片刻，笑问：“哪位大人？”
“这小的并未细看，只是传城主的话，请您过去。”
“你们万雄民风倒是彪悍，城司局各个都是这么彪悍的下属吗？那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寻月讽刺着翻了个白眼，无论是莫文渊还是魁王，都不会让人传话出来，他俩都会瞬移，就没有到不了的地方。
“回去告诉你们城主，让我家‘大人’来接我，我一个小孩，总不能跟陌生人走的，对吧。”
林司长嘴角尴尬一抽搐，“您不去，可拿不到解药的。”
寻月不以为意，只看着方桌对面被捆着的十名玩家，“是嘛，那我就低价出售，就凭这几位的模样身段，说不能卖个好价钱。”
此话一出，同桌的两个小玩家都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姑娘当真不去？”
“我不是说了嘛，我家大人不让我跟陌生走。”寻月贱兮兮地一摊手，耍起无赖，“万一走丢了怎么办。”
也不知这林司长接到的是什么任务，在寻月耍无赖之后，就沉着脸起身，身后的八名大汉，呼和一声，以拳击掌，纷纷上前要拉扯那些玩家。
那些壮汉虽没有魁王高，但却能达到魁王身段，虎背熊腰，胳膊上也不知是肥肉还是肌肉，看起来极其粗壮，大臂一挥，就能把几名玩家扛起来。
寻月见此立马抽出玄紫刀，这刀硬度奇高，且有一股凛冽的妖气从刀鞘中涌出，以刀背震击，硬是将那大汉的小手臂臂骨给敲碎了。
但单凭刀柄上传来的温润感觉就知道，这刀灵没醒。
在入职阴司的时候，她的所有记忆都被封锁了，所以，打起架来，全凭身体记忆完成，一点招数套路都没有。
未起杀心，就未见血光。
只用蛮力成功击退那些人。
林司长见状，慌忙摆手，“姑娘何必动粗呢，你家大人——”
“谁家大人啊？”
客栈门口，一身着墨蓝色长衫的男人负手而立，“你说她家大人是谁啊？越过我想要篡夺监护权是吗？”
从门口到前堂，不过十步距离，莫文渊竟然要用瞬移，明显也是示威。
“您是？”
“我是她家大人，这是我侄女，你们城司局也开始做拐骗儿童的事了？”
“没有，没有，误会误会。”
林司长抱拳行礼，“在下只是奉命来客栈请这位姑娘过去，还有这些玩家一并，城主说，去了便有解药。”
“哦，是吗？”莫文渊只匆匆瞥了眼寻月，“那好，就去一趟吧。”
“这位，这位爷怎么称呼？”林司长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皮笑肉不笑。
“你刚刚是说，我家大人在城主府？”
“啊？”林司长没反应过来。
“罢了，既然是城主邀请，那就去一趟吧。”
有莫文渊在，寻月是放心不少的，收起玄紫刀，牵着十个玩家的绳子，并招呼剩下的两个小玩家一起前往城主府。
可越往城主府走，莫文渊眉心就锁的越深，且呼吸都变了频率。
“叔？”
“没事，你是猫灵，且是鬼身，感觉不出来也正常，这里神气渐息，被另一种不好的气息覆盖。”
“什么气息？”
“魔气，怕不是成神堕魔了，还是完全魔化了？”
“那魁王？”
“未知啊。”
一路行至城主府，迎贵宾从正门进去。
刚一踏门槛，莫文渊被神魔气冲撞的咳嗽好几声。
而寻月手中玄紫刀温润的气息竟然也急速流动了一下，但并未醒来。
管事将人引到前厅，远远就瞧见魁王闭眼坐在左侧黄梨木雕的椅子上，而正座，坐着一个极其富态的男人，同样闭着眼睛。
“这是在做什么？”寻月问。
“用神念沟通，怕是沟通好一会儿了吧。”
走在前面的管事笑呵呵点头答应，“确实有一会儿了，自打魁王大人来，每天都这么静坐个把时辰的。”
寻月对这样的沟通十分不解，复问原由。
莫文渊站在前厅门口没有进去，只静静的感受一会儿后呻吟片刻说。
“说好听，就是切磋，说不好听，就是在打架，斗法。”
“谁赢了？”
“我不想承认，但妄虚一族是恶神，统衡又年长魁王几千岁，所以——用神念打架，也是不想伤及无辜，毕竟，他俩要是真打起来，别说万雄，就是前后两座关城都会覆没。”
寻月抱着玄紫刀，对那样的毁灭没有一丁点概念，哪怕她拥有一千二百五十三年的冥寿记忆，也对这样的毁灭没有概念。
她只是负责在人间意外死亡的牲畜，对于动物来说，意外死亡超过百只就已经很稀奇了。
他们就这么在外面站了一个小时。
屋内的神念打斗才算结束。
魁王沉着脸，城主统衡笑的那叫一个富态，白胖褶多，跟个白面包子一样。
“这就是你属下？”城主笑呵呵地招呼门外众人进来，一笑弯弯的眼睛透露着精明诡异的神色，最后将目光落在寻月身上。
“生气、死气、灵气，猫妖，生的这么好的模样，是禾老妖家的？”
莫文渊拱手行礼，“是数历山猫妖莫家三子莫良钧家的。”
城主了然哦了一声，“老三家的孩子，不熟。”
魁王喝了口茶，“白猿神尊带大的娃。”
此话一出，城主的脸色当即僵住，诡异的笑容瞬间舒展，最后不以为意嗯了一声。
“跟玩家什么身份？”
“她之前是隐藏0号玩家，现在跨服，不是了，不过还是要走完的，毕竟是被流放到这里，必定是要过了21关才行，后面那几个中了花招醉。”魁王神情冷淡，却也完完整整的回答问题。
城主明显攥了下手，最后一挥袖子，解药就撂在堂前的地上，“拿去吧，既然要破21关城，那对于我的囚禁也可解除了吧。”
他说罢，又瞄了眼寻月，心下好奇，“既然是白娘娘门下，又怎会死了？”
“一言难尽。”
魁王抬手示意莫文渊跟寻月带玩家下去喂解药，“我也只是听说过，白猿上神门风极好，当年有很多神家仙家妖家会把孩子送过去教养一段时间，没想到还真让我蒙对了。”
城主笑眼弯弯，言语带着少许暖意，“三百年而已，承蒙白娘娘照顾。”
第九十八章 饕餮
这日他们在城主府歇下，城主统衡有意避开跟寻月的正面交流，故意忽视她。
吃饭的时候，哪怕是提问，也只是看着莫文渊，让莫文渊回答。
寻月也识趣，就跟个和大人坐席时，只知道吃的小孩一样乖巧。
下席后就回房休息。
后半夜不知几点，她隐约觉着身上的被子被拉扯，然后一股凉风吹进来，呼吸声就响在耳边。
猛地一翻身，夜猫子眼能够清晰分辨这人的面貌，竟然不是白天的城主，却有着和城主一样的气息。
“你谁呀！”
不嚷出来不足以吸引隔壁院的莫文渊，寻月几乎用最大声吼了一嗓子。
这男人被她的震荡耳膜的尖叫声惊到，连忙滚下床榻，后又打算栖身上前，捂住她嘴巴。
“别嚷，别嚷。”
寻月吸了吸鼻子，气味能够蒙骗她鼻子的可能性不大，这人就是白日里富态的城主妄虚统衡，可这样貌却截然相反。
一袭松垮的白衫，吊着松散的马尾，剑眉愁然，目锁星河，唇若昂月，面譬峰山。
虽着一身白衫，却让能觉得，黛色青衫更适合他。
寻月见过的美男子不少，但这样一张脸，却附着忧愁，竟能让人心生恻隐。
“你干嘛啊，你下去，你有病吧，梦游症吗！”
玄紫刀在床头，她偏偏被挤到床尾，虽说是和衣而睡，但身上没有能够防身的东西。
“不干嘛，就是你是白娘娘的门生？”城主统衡的声音跟白天无差，但见过白天那个白胖浑圆的矮挫胖的男人，怎么也没办法将声音跟眼前的人相匹配。
“我不知道，记忆被锁住了，入职阴司的时候被锁的。”
两两对峙的时候，统衡竟没来由的咽了下口水，极其贪恋地看着她说。
“我就是想着，你看我这副模样，我修三面，其一，是凶兽面，其二就是恶神面，其三，就是魔相，就是我现在的模样，好看多了是不是。”
他说着又咽了咽口水，原本愁然的面容竟张狂起来。
“看到我魔相的人，就不会太排斥。”他停顿片刻，又咽了咽口水，“吃起来，就不会太紧绷——不过对你，看来是我想错了。”
原本俊美的面皮开始变得狰狞，在漆黑的房间里，体型扩张竟能掩盖住门窗一侧仅有的月色。
而在这种气息的波动中，也引来了魁王和莫文渊。
“饕餮！吃了她你如何向白猿神尊交代！”莫文渊焦急着想要上前，却又不敢。
“咱们今日都说好了，有她在，要冲破第一轮，我们就能回去了，你现如今竟要吃了她！”魁王是斗过法的，自然走进一些，但此刻的饕餮已经变成一副鬼样子，那硕大的脑袋似乎就只剩下一个嘴巴，这就是其一凶兽面。
寻月没有把握会不会被饕餮吃掉，所以在没把握的时候，她就开始害怕了。
虽不至颤抖，但心也凉了半截。
“吃了，再吐出来，这就是我的人了，以后就由我罩着她，不好吗？”
饕餮说话没动嘴，就只用意念，却能够让在场三个听见。
“她可是数历山莫家后代，白猿神尊的门生，你怎能这般不顾及，你当年在白猿神尊门下三百年，这孩子也算是你的师妹了吧！”魁王这话并没有什么硬核底牌，说的也模棱两可，毕竟不清楚白猿神尊跟妄虚统衡之间究竟有多深的纠葛。
不过这倒是让寻月确信一点，这么放话都不上前制止虚妄统衡，恐怕魁王跟莫文渊加起来都打不过他，除非传说中的白猿神尊亲临。
“我罩着我师妹，用我的办法。”
说罢，饕餮张开足以脱臼弧度的大嘴，打算全须全尾的吞下寻月，可就在这时。
躺在枕边的玄紫刀竟然发出一阵龙吟和凤鸣。
龙骨凤羽刀，六界难求，主要是龙族不肯贡献已逝龙的龙骨，凤族也爱惜凤羽，所以能把这两样物件融合起来，再加以神息提炼，必然带着百分之百的正气。
也正是这阵龙吟凤鸣声，让原本嚣张的饕餮，变回白胖子，也就是恶神面。
“樵老的刀，唯一一把龙骨凤羽刀竟然给了你。”饕餮阴恻恻地盯着寻月，最后拂袖而去。
魁王看了眼屋外，“文渊，你跟她住，防着点这个贪嘴的家伙。”
“是，大人，可还有什么宝器，能贡献一点给我侄女防身？”
“贡献？哼。”魁王空手变出一块樱桃大小的红色玉葫芦，“记账，记在她师父莫许的账上，回去我得向她讨钱，两件都得算钱。”
“谢大人。”
玉葫芦摸起来和玄紫刀一样温润，栓绳挂在脖子上，也不知是个什么用法。
一番折腾后，寻月坐在床边问。
“叔，这是什么？”
“戴上，能增长你灵气的，跟这刀一样，有预警护身的作用，玉葫芦里原本养着小鬼，但这些年魁王不在，小鬼估计是饿死了。”
他说着，亲手给寻月戴上，最后盯着玉葫芦仔细看看，“应该是饿死了吧？这血色是用魁王自己的血温养的，后来的这一千多年里没有温养，应该是饿死了吧？没什么气息，也没什么反应。”
“那之前是什么样的小鬼啊？”
“是个小女鬼，小娃娃，我当初见的时候才长到十二三岁大小，但不知道——嗯，不知道还在不在了。”
“魁王血温养的，岂不是很值钱？”
“放心，魁王对你师父，当年也是追求过的，只不过后来却拜了把子，主要是你师父她呀——”
莫文渊变出一把躺椅，躺下后，后面的话就变成沉默的回忆不再复述。
寻月也没再追问。
“叔，他说有魔相是什么意思？”
“你看到他耳侧的印记没有，那是魔印，已经从神退为魔了。”
“那不是堕魔吗？”
“神堕魔，位居六界十八排第二位，仅在三君之下，不过，若是完全魔化，就是降位，他已经完成转型魔化了，所以不属于堕魔，只是神降。”
“那如果他吃了我会怎样？”
“那你以后恐怕就要听他摆布了。”
小半夜太平无事。
次日城主驱车亲自送他们去城北的争霸赛赛场。
这一路，就他们四个坐一辆马车，后面三车的9服玩家仍处于深眠状态没有醒来。
车上，城主端坐主位，魁王跟莫文渊相对，小辈寻月坐门口。
可小半夜过去，城主仍是贼心不改，贪婪地盯着寻月，随后注意到她脖子上挂着的血葫芦，不由得冷哼一声，道。
“手里拿着正阳的刀，脖子上挂着纯阴的坠，不伦不类，防什么？”
莫文渊抱拳解释，“我这侄女原有死气，又被附着生气，所以一阴一阳，也不算不伦不类，且是帮她调和阴阳二气。”
城主不爱听解释，就只翻了个白眼，车上没有能够落眼的地方，只好闭目养神。
寻月本就厌恶昨晚的事，此刻见叔叔被人瞟了白眼，就小声嘟囔道。
“防小人呗。”
“啧。”
莫文渊嗔咄着回头看她。
魁王也轻轻摇头示意不要造次。
反而是城主，微眯着眼睛，目光狡黠，最后笑笑，也并不气恼。
车行一路，下午两点半左右才到达城北，这里的气流波动极其频繁，是时空的碰撞与融合。
但走在城主身后却像是有一层无形的护膜保护一般，不受那些气流的波动。
寻月不禁哑然，这上古凶兽饕餮果真是比阎王子侄要厉害的多，可不禁又想起之后要面对的红白城与梓城，那一个是巫女城主，另一个竟然能被称为皇主。
“寻月！”
罗雯的声音从一栋小楼二层传来，在其身边的还有谭阳谭磊和山姆。
“我就说你肯定没事！”她急匆匆从楼上下来，但这些人似是不认得城主统衡，也并不觉得身后跟着二十来人的阵仗有多大。
“我拽你，你快回我们这儿。”罗雯上手来拽，寻月则回身去拉扯莫文渊，莫文渊又拽上魁王。
一时间气流涌动，他们仨就被拽入12服所处时空。
但面前的城主统衡，仍旧立在那里。
“这是你的刀，还有这个。”谭磊将沧河刀递给寻月，又拿出一个拇指大小的耳蜗器，那是白岸的隐适挂，还有一个装衣服的小包袱。
寻月接过东西，便问：“现在战况如何？排位如何了？”
“1服比2服厉害点，但其队长排位仍在九十左右，总榜一位是小疯子的，撼不动，其次，我们也舍得些金币，一人易主一件紫红品阶装备，现如今我们十二个都在百大榜上，罗雯等级可能要低一点，但也在九十七位，上场后只要运用得当就不会被刷掉。”
第九十九章 组队or单挑
“可惜，你不能参加排位了，我们听桑德说，你的0号玩家被除名了。”罗雯一脸惋惜。
可寻月却笑着点头，她一点都不遗憾，这一行半个多月，虽说艰难，却弄清楚了很多事，收获了一把玄紫刀和血葫芦。
这日对决结束的早，昨日1服大胜2服，今日4服险胜3服。
由于赛事结束的早，罗雯就挽着寻月游了大半个城北赛区。
整个赛区分竞技场跟生活馆两部分。
生活馆区域有很多风味酒楼，光驿站就有二十三个，其余的风味店面也不少，一同接洽来自时空交叠之后后各城的来客和玩家。
其中驿站分玩家驿站和观客驿站。
后者多半是凭关系进来的，也有花大价钱买票进来的。
竞技场分主场和观众席两个部分，大致跟个碗差不多，只不过低于地表二三十米。
主场直径百米，足够玩家大显神通大展身手。
逛完赛区，他们定了一家高档酒楼吃吃喝喝，期间，城主并未出现。
魁王跟莫文渊觉得城主是顾及玄紫刀不敢造次，嘱咐寻月千万要带在身边。
而他俩则连夜回魁王地府，一来给魁王收身，二来也是为即将回归故土做准备。
并说回去的一段时日，会派个稳妥的小鬼过来服侍她。
可一连三天，小鬼都没来。
第三天是9服对战10服。
看客依旧爆满。
寻月跟罗雯拎着花生瓜子进去的时候差点没位置。
“12服时空交叠的人都来了，看来当年是我低估了万雄争霸赛的影响力。”
罗雯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四处寻觅，“唉，咱们服都没几个来的，为啥呢，昨日问谭阳，他说不来。”
寻月剥着一袋子吊炉花生，想赶在开始前剥出来，“这就没有卖现成花生粒的嘛，非要让我剥。”
“嫌麻烦啊，瓜子要不要，我嗑出来给你。”罗雯笑嘻嘻地递过来一粒瓜子仁儿，“我觉得咱们过万雄太有把握了，我有预感，咱们肯定能过第一轮，太想知道卡法莎之后会遇到哪些关城，又会遇到哪些大boss。”
话到此处，寻月停下手中剥的花生壳，“容易吗？我怎么觉得后续两个会很难的，华门巫女的城主，梓城的皇主都不是一般人，并且，三城一皇主都是互通的关系，那些能让游戏玩家定格三百年，谁知道还会有什么手段对付我们。”
“不是有魁王和你叔嘛！那么厉害的两个还能有差？唉唉，开始了开始了。”
9服和10服在人数上没差，正恶队均12人，各有各的队长，所以谁也不听谁的。
赛管会根据情况做出判定，两服四队，就由四队的队长出来抽签选择竞技种类。
可分单挑和组队两种。
四队三人抽中单挑。
可单挑是选出各自队伍里最杰出的两人1V1。
如今四队都推举队长，那队长就要进行二次抽签，选择对手。
9服和10服四队很巧，是交错PK，9服正义队对战10服恶灵队。
最后再由双方获胜队，一决晋级名额。
对战也分两种，施法和近身战。
之前十七关城中获得的所有宝贝，此刻才真正成为消耗品，双破魔剑对战，品阶低的都有可能被打坏，至于武力值不高的，拼的就是消耗品数量，武力值高的，一击即可晋级。
9服因为花招城事件，元气大伤，就只有队长一个人扛着，倒也是扛住了跟10服恶灵队的比拼，进入小组加时赛，跟10服正义队拼出一个晋级名额。
中场休息期间，各酒店推出配餐的小二，端着各店的招牌菜在场中吆喝。
观众席设计特别人性化，两人座半开小屋，十平米左右，上有长长的遮阳台挡风挡雨挡太阳，小屋内还配备了石桌，小屋前后都有开口，两向进出，前廊只有一米二宽。
那配餐的小二就推这个小车在前廊吆喝。
罗雯买了份儿烧鸡配果酒，又多填了一份儿牛肉面，一份儿海鲜汤面。
小二把饭菜摆好，道了句吉利话就出去继续吆喝。
“我看呀，9服难啊。”因为没有垃圾桶，罗雯把瓜子皮丢在地上，拨楞着热热的牛肉面，“虽然这两队都不相上下，但9服队长的状态可不大好，你不是说在花招城中招了嘛。”
寻月也拨楞着热热的海鲜面，“9服队长在花招伤了元气，确实很挫败啊，可不如你们意志坚定。”
团聚这几日，罗雯把离开这段时间的所有事复述一遍。
当日回长生山时，他们就已经不在了，好歹那公主和花鲢没有离开，沧河刀以及遗物保存完整。
罗雯跟小疯子都不担心寻月的处境，且有预感，人能回来，所以沧河刀就没有落在神池。
之后来了花招，见民风如此，也不敢乱饮食，但替死组的迪欧娜却喝了商家提供的酒水，从那之后就变了心性，好在魂魄不完整，闹不出什么大花样。
小疯子就连夜将人带到兑换店，然后分组出去寻找碎片和宝箱以及遗物。
在花招耽搁几日，刚到万雄就被城司局递了单子，小疯子填写万雄争霸参赛报名表，也只写了能够走下去的12人，后又去兑换店买易主符。
之后就被请到城北赛场。
“唉。”罗雯用手肘撞了下她，并示意看向斜侧方的一个小屋，“这城主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咋天天都在呢？还盯着你？”
寻月沉沉叹了口气，玄紫刀始终不敢离手，“他不是对我有意思，而是想吃了我。”
趁着中场休息，一顿吃吃喝喝。
下午一点小组加时赛开始，9服队长算是拼死一搏，一小时内耗费了十八九张符纸，也被对方攻击损毁了五六张式神。
破魔剑断了，拂尘散了，擎雷伞只剩个框架，神乐铃悉数全毁。
赛事异常惨烈。
当最后一道天雷落下后，9服队长以微弱优势获得晋级名额，还没下场就被队员们喂了足量的恢复剂。
而抽签选中单挑赛制的其它玩家则需要进行排位赛，就是通过比试，在百大榜上搏出一个能够站稳脚跟的名额。
也是此刻，罗雯才恍悟为何本服玩家没来观赛，都在默默准备明日二分之一的可能。
“完了完了。”罗雯都不等排位赛结束，就冲出观战小屋，寻月也跟着跑了出去。
“怎么了？你跑什么呢？”
“完了完了，明天万一抽到单人赛制，那我岂不是也要进入排位赛了？完了完了，我保不住百大榜九十七位了。”
“唉你等等！快跟我说说你易主符易的是哪个装备？小疯子既然认定你是队员，就不会做对你不利的事，她给你哪个了？”
罗雯瞬间止住脚步回头，“啊，对啊，我有紫红品阶的无量钟罩，对啊，对啊，我只要躲在钟罩里就好了，哎不对不对，这可对排位赛不顶用啊，万一被判消极比赛，给除名了怎么办？完了完了。”
看着罗雯跑回驿站的背影，寻月沉沉叹了口气。
成绩好的，就如小疯子、夜叉几个，自然不担心明日的成绩。
倒是成绩中游，或是垫底的几个，临阵抱佛脚，却又不一定抱得到。
次日一早，罗雯顶着俩黑眼圈出来，嘴里嘟嘟囔囔一路。
寻月带了包吊炉花山和一大壶凉茶出门，刚好就碰见他们。
“组队对你这种成绩不好的更有利，既能得到个人排位，还能浑水摸鱼。”
“是啊，我祈祷一晚上了，一定要抽到组队。”
瞧她这副魔怔的样子，寻月不禁苦笑，将近三年不用功，临考前抱佛脚，还只是彻夜祈祷，没做任何实质性的练习。
今日来观战的较多，毕竟12服中的12人都登上了全服百大榜。
他们其实更期待单挑，那样就能看见小疯子卓绝的技艺展现。
可罗雯身上没有倒霉符也没有丧符，她的运气，让所期待的一切，都能达成所愿。
两队同时抽中组队。
11服的玄音也在百大榜行列，拥有四个红边金星，且队员们一路走上来，都没有外力加持，每一步都得都很踏实。
唯独12服，跟坐上火箭一样，在没有任何预警的情况下，没出现在百大榜的11人竟能空降，并站住脚跟。
抽中组队后，小疯子只跟组员们商议半分钟，是让大家各显神通，善于保命的保命，善于进攻的进攻。
可他们都低估了紫红品阶装备的各项指数，也高估了对手的实力，所以——
一番打斗还没碰出多少水花，第一轮初选赛就结束了。
耗时——1分钟。
第一百章 红白
在第二轮晋级赛中，9服对阵12服，抽中组队。
可9服正义队的部分组员因为花招城的打击，一蹶不振，消极比赛，个人排位清零，被取消资格。
9服队长也因此退出争霸赛，12服玩家轮空直接晋级下一场。
而几日比赛下来，本服星盘排行已定，不会有过大波折，但论坛全服百大榜的排位却在频繁跳动。
万雄争霸赛不单单是初始12服的比赛，那是所有服的所有玩家，只不过这些玩家并不知道游戏的真谛。
开赛都在同一天，原本位居百大榜榜首的坊间神因为小疯子的缘故，退居二位，且在这几天的厮杀比拼中，仍能保持不变。
罗雯将论坛收起来，双手合十也不知是拜谁，“我就保持九十六位就满足了，垫底能垫在百大榜上就行。”
“你也就这点出息了，以后还会走更远的，我要是许愿，就愿你能成一个富婆，腰缠万贯，富甲一方。”寻月撂下手里的花生壳，“明日三服争霸，我听小疯子说，如果能够获胜，同一队的队员名字和战力会在论坛上滚动播放一个星期。”
“啊？”
罗雯祈求的表情瞬间僵住，也意识到自己可能给团队拖后腿了，但却仍是没有上进心，只想浑水摸鱼。
而次日的总决赛，也确实是没有任何悬念。
跟第一轮比赛一样，1分钟内就击败1服和7服玩家。
而所有玩家的论坛同时发出捷报，8802服获胜，冠军小疯子队，队员一一列出游戏ID，且后面都跟着百大榜的排名情况。
可下场后，罗雯就用扇子挡着脸，一溜跑回驿站。
她的排行掉到第一百名。
也就是说，这场考试，全班都考的挺好，就她考了个倒数第一。
单以现在的赛制来说，初始服只配对这初始服，也就是说他们没跟普通服玩家遇见。
小疯子捧着论坛翻看多次，最后撂在桌上，将现如今的第二名到第十一名指出来。
“这些人，我曾听说过，但从没见过，后五人的排行上下有波动，但前五人，没有一点波动。”
寻月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坊间神仍在第二位，“你说，咱们如果破了第一轮，那他们呢？会怎么样？还会继续留在第一轮，还是？”
小疯子摇摇头，“不知道，我甚至猜测，现如今咱们的设备属于地区设备，设备内的玩家共通一个论坛系统，也就是这个论坛的排行不影响其它国家，就单单是咱们自家的排行。”
“我也是这么想的。”孔琳也捧着个论坛坐在驿站后院的石墩上，“咱们出不去，所以并不知道其它国家服的情况，但也可以肯定，绝对没过第一轮。”
“所以呢？”寻月没明白她俩的猜测。
“所以我猜，第一个闯关的，叫初始12服对吧，咱们都是初始12服的后代玩家，那闯过第一轮，进入第二轮的呢？”
寻月似乎抓到一根线线头，“唉唉唉，你该不是说如果有玩家真的跟进往后走了，那，都走到21关城卡法莎那里，怎么的，有多少服玩家到第二轮游戏，就有多少属于第二轮初始服了呗？”
小疯子点点头，“别忘了，遗物只在主线上，卡法莎也只有一个，如果我们杀了卡法莎，用遗物打开了通往第二轮的门，那那些虚拟服？”
孔琳补充说：“冲破第一轮也是有后果的，毕竟把主线上的卡法莎杀掉，复线就没有虚拟的卡法莎了，那复线的一切都会消失，毕竟第一轮游戏是基于卡法莎建立的，我合理怀疑，过第一轮后，虚拟玩家们所处的世界会消失，被清空。”
一直抱着猫，坐在后面默默听声的君临，冷不丁说：“确实。”
可寻月的关注点并不在这些言论上，“那怎么的，第二轮还能来一个全服，全服争霸赛吗？能遇见坊间神的那种？”
君临顺了顺猫毛，又冷不丁说：“确实。”
在万雄想要拿遗物并不难，就在这些年代久远的驿站里找，总能有哪些传说中‘祖宗’留下的宝贝。
但为了保险起见，小疯子撺掇寻月去找城主要一件。
可要她去找城主，并不是明智之举。
争霸赛结束这天晚上，她一直犹豫着遗物要怎么要来，纠结了大半宿也没有头绪。
可巧这夜，月色皎洁，在后半夜一点多钟时，门口突然出现一个人影，但从轮廓上看，就是统衡变成魔相的剪影。
寻月提着刀站在门里。
“您这么晚有事吗？”
“你们想要冲关，不得找遗物吗？”
“是啊，您带了？”
“带了，开开门，我就给你。”
“您撂在门口吧，我自己拿。”
“这么见外，怕我吃了你啊。”
寻月没有回答，两向僵持片刻，门外的影子猫腰，似是把什么东西撂在地上，然后转身，消失在皎洁的月色中。
寻月几乎是在门内等了大半个小时才敢开门拿遗物。
留下的是个很精巧的木质盒子，不足巴掌大，盒子内有个凹槽，似乎是用来装什么东西的。
而借着烛火看去，小巧的盒子内盖上面，还刻着个篆体小字。
岭。
“是个人名吗？”
寻月收起木质盒子，竟有些不舍得当遗物融合，而事实证明，城主就是来钓鱼的，并不是真的来送遗物的。
因为次日一大早，罗雯就捧着一个巴掌大的青铜爵，笑逐颜开地跑过来。
“月月月月！这是城主亲自送过来的遗物！你看你看！这哪儿做遗物的料啊！这就是古董啊古董，这拿出去得卖多少钱啊！”
“哦。”寻月一点都没吃惊，甚至还有些窃喜，这下那个小盒子可以留下了，毕竟那个小盒子看起来更值钱。
“咱们今日用过午饭后，跟所有玩家一同出港。”君临站在半月门边上传话。
罗雯一蒙，猛地回头问：“那龙神公主早就走了！我们哪儿有船啊！”
“城主派了一艘，送我们去红白。”
“那城主去不去啊？不会也一同吧？”寻月完全是下意识的问出这话。
“不会吧，我没听说。”君临温婉一笑，转身去别处小院传话。
罗雯抱着青铜爵，陷入花痴状态盯着君临的背影，“他真适合这个时代，穿着青白色长衫看起来真是儒雅，可比谭阳那健硕的跟个镖头一样的身板强多了，太养眼了。”
“唉，你可没说假先生去哪儿了？”寻月恍然发现，中间丢了龙神公主，还有假先生。
“嗐，人还不是你们绑来的，去神池的一路那老头都很乖，估计也是早就算到这点，在你们被拽进9服时空后，就溜下山跑丢了。”
寻月苦笑着感叹一声，“天音救命啊。”
直至中饭结束，下午出发，城主再没有出现。
12服玩家离开万雄海域后，时空交叠失效，原本就航行在前后左右的船，瞬间消失在海面上。
而有城主的大船护航，临近红白城的海域时，竟也没被海警拦下。
跟着船来的是城主的一位管事，能将这一路所需的事情都打点好，也就是不必武力交锋。
毕竟破18关城不易，在进到红白城海域时，论坛就纷纷发出捷报。
除了8802服以及其余初始服之外，竟然还有28个服也成功进入19关。
“看来遗物才是冲关的关键。”谭磊站在船头看着一望无际的海面，“没有遗物，就没法到达下一座城。”
“那这红白城如何？有什么禁忌？”孔琳问。
“这红白城，对出入境管得很严，一般情况下，只有城号商船才能互通贸易，私船是万万不行的。”老管事笑盈盈的跟大家解释刚刚海警上船盘查的意图。
“我曾听说，想过关城的，要一生一死替换，这可得怎么换？”
走到这一步，小疯子整个人的疯癫状态几乎不见，寻父的急切也有所减缓。
“这，到了就知道了，姑娘大可询问一下红白城的城主，有我城城主引荐帖，想必能帮到你们。”老管事一拱手，从袖口里抽出一张金帖。
有城主帮衬，他们下船后就直接被接到红白城的城主府。
而红白城的城主是为巫女，名曰：华门。
第一百零一章 华门巫女
因为船靠岸和从海港镇到城中有一段距离。
到巫女府就已经后半夜两三点钟。
本以为巫女府就剩下人们还守着，没想到全府竟然灯火通明，所有下人们各司其职各站其位，规规矩矩的候着。
巫女府以暗红和惨白为主调，屋顶是暗红色的砖瓦，墙是惨白惨白的，灯笼也是一半暗红，一半惨白。
下人们的衣服也是惨白色里衬加上暗红色外衣，诡异又严肃。
至于城主华门巫女，内着白色长衫长裤，外就披着一件暗红色拖地外套，披散着头发，坐在前厅卧龙椅上等着。
其模样清秀，眼神淡然，若不是寻月知道这华门巫女是跟统衡一起关进来的，有几千岁，肯定会以为眼前这女人，也就二十八九岁，而能稳坐城主千年，除了年龄，必定有其过人之处。
红白城是极讲规矩的，所以进到前堂要跪拜行礼。
30个小蒲团铺在地上，以老管事和小疯子为首跪在前面，其余人跪在第二排。
行礼过后，老管事递上万雄城城主的引荐帖。
巫女抬起纤细白皙的手指随意拨弄引荐帖，其言行美的不真实，像画上的仙女一般，但气势上更像是个女王。
“知道了，房间都以备下，舟车劳顿，先行休息，明日会有小童带你们去寻找宝箱，至于遗物，我赠予你们一串手铃。”
巫女说着，看向一旁的侍女，侍女将托盘递到小疯子面前，上面摆着一串带有手柄的银制手铃。
巫女也不多言，拢了下外套就离开前厅。
而厅内的众人如获大赦一半，重重叹了口气。
给准备的房间都很集中，唯有寻月的房间稍稍远一些，跟其余人隔着一条小溪。
巫女口中的小童是个二十来岁的侍从，这个年纪在她眼里，也确实就是小童。
一路弯弯绕绕，前方竟出现一个小院，而在小院门口的大石头上，竟坐着一个小姑娘。
侍从拱手道：“她前些日子走错了路，提前来到红白城，恰巧被城主大人遇见，城主大人就说让她在此等你便可，约么，有十几天了。”
此话一出，寻月了然，这必定是魁王派过来最‘稳妥’的随侍。
那小姑娘见到寻月，立马笑逐颜开，蹦蹦跳跳窜到她面前，上下打量一番，最后行礼问好。
“问大人安，小女是莫掌事捡来的小鬼，一直在府内当职，因办事稳妥就特派我过来伺候您。”
一听这话，寻月不禁哑然，“稳妥？”
“那当然了，当是自然，我办事，大人放心。”小姑娘一脸骄傲对那侍从说：“你下去吧，这里用不着你了。”
侍从拱手行礼，最后离开。
“唉，大人，您怎么这么晚才过来？害我在这里等您十多天，身上的钱都快花完了，您身上还有钱没有，借我点，明天我还得给您买早餐的。”
“你没有瞬移的能耐？”
“有是有，但我没来过这边啊！我就是个刚入籍的小鬼，年岁可没您大，我可是坐着大船千里迢迢赶来的，大人，您有没有钱啊？”
一时间，寻月有点怀疑莫文渊的办事能力，为什么选这么个小鬼过来，可翻来覆去怎么想，莫文渊都不可能派个这么没谱的小鬼过来当她随侍。
奈何，没处退货。
次日一早，府中侍从带着饭菜过来，并传话，城主要见寻月。
而昨日那小鬼从寻月这里诓了五十两白银，今早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早饭也没买。
至于巫女见她全是因为万雄城主的引荐帖中提到的帮衬。
整个大殿，坐东朝西，东西南北四角各摆着一口纯铜大缸，缸的四面都有犬头衔环，南北八窗前都缀着红白两色纱帐，三米宽暗红色绣花的地毯从东一直延展到西门口。
正东还有一副捶地先圣图，画中是个女子，手持神乐铃和桧扇，呈现出一种舞动的姿势。
而巫女，就面朝先圣图跪着，今日，她确实穿了件巫女服。
长发用红布条系在脑后。
将人带到后，侍从把门关上。
屋内静的，就只有风吹纱帐的声音。
“过来吧。”巫女并未回头，仍是昂着脑袋，看着画中的女子，“统衡说，你是终结刑罚的关键，能带我们离开困境。”
寻月站在台阶下，一时间有种错觉，画中的女子如果不是巫女的师父，就是巫女重要的人。
“我，我只是推动了这个游戏的进程，没有做过什么——大事。”
“推动即可，千年来，我们也曾想着推动，但事实证明，我们推不动，没法在牢里翻身。”
巫女提着裤裙的两侧转身，那张美的让人心惊的脸上没有丝毫情绪。
她走下台阶，来到寻月面前，“我只想说，我会帮衬你一把，也算是帮衬与你并肩的玩家一把，红白城有一道门，名为华门，过了华门，你们才能真正到达梓城，我只是守着华门的巫女而已。”
寻月转了转眼珠，心想，原来这华门巫女是这么来的，“多谢前辈指点。”
“华门还有一障，每个通过华门的玩家，都要以性命交换，可以是自己的，也可以是其余玩家的。”
“这我知道，小疯子一队，已经准备好替死者了。”
“替死者吗。”巫女眼中闪过一丝感伤，但转瞬就恢复平静，她没有穿鞋子，光着脚走到窗边撩起纱帐看向屋外一成不变的园中景色，最后喃喃说：“想的真周到。”
她就这么看着窗外，寻月也就跟着默默的站在一旁，过了好一会儿，巫女才拢过垂在耳边的发丝，“你知道吗，看破系统魔方主线的办法，判断什么是零散线，什么是大主线。”
寻月摇摇头，“主线的真与假不大容易看出来，零散主线就是散落在各服虚拟环境中的个体真人，但环境是假的，真主线就是环境和人的部分都是真的，至于究竟要如何分辨，不大清楚。”
巫女轻轻点头，“区别就在于，只要你能见到城主，那就占了天时地利人和，所以每到一座关城，就要先去见城主。”
“没在主线上，就见不到城主吗？”寻月有些诧异，这个倒是从来没听说过，不过前十关城中，确实很少见到城主，到了不周城也没见到城主，繁城也没有，也就是说这两座城都不是主线，可魁王竟然在主线上？
她有些质疑这个判断方法的真实性。
“刚刚你也说了，虚拟环境上会有个体出现，但这个个体的品类却并不相同，并不是出现一个稀奇的个体，那就是主线。”
“那大风川所在的风奕城呢？龙神所在的有狸城呢？还有魁王所在的不周城？”
“不取决于这些个体，大风川所在的风奕，你见到过原城主吗？”
寻月恍然，随即摇摇头，“但那位劳太师——”
“虚拟构成中的主线占比是不同的，这取决于当年初始12服的二次切割，劳太师以为原城主跟他同处一个时空，但，他一个原住民又怎么知道呢？这是占卜都占卜不到的事。”
“那，您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禅胧说的。”
寻月慌神片刻，才想起来禅胧就是三城一皇主中的梓城皇主，西王母的小儿子。
“据我所知，不周城你们没有见到城主，繁城也没有，风奕也没有，有狸你们见到了龙神，可龙神只是缚流门门主，并不是城主，蛋壳城，你们应该见到了，蛋壳城属于12服所在主线。”
“蛋壳城？谁啊？难道！”寻月震惊着长大了嘴巴，“假先生是城主！”
“非凡的个体，总能摆脱系统束缚，看到事情的真像，摆脱牢笼。”
巫女说着，仰头望天，那神情渺茫又悲戚。
“神池你们没见到城主，但已经找到魁王头，当时已知主线落在9服上，花招的主线你们也没见到，万雄的主线本在9服，但因为时空交叠的缘故，时空变得完整，而我红白城，就在12服，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被这么一问，寻月有点冒懵，巫女继续说。
“华门在主线红白城，所以其余服所通过的红白城就只是虚拟华门，只有你们过了，这关才算过了。”
“我们，我是说他们已经准备好替死了啊。”
巫女摇摇头，苦笑着看她，“其实大风川也曾来到红白城，只不过，不是以玩家身份来的，他那样的心性都没把握通过这一关，后来的那一服也曾来过，但没有勇气通过，知道为什么吗？”
在巫女停顿的间隙，寻月脑子里闪过许多可能。
“想要通关的玩家，必须要从三种死法里选择一种，亲手杀死自己的替死者。”
“三种死法？”
“用绳索勒死，用断头刀斩下，亲手溺死。”
第一百零二章 取舍
“你很幸运，不用以这样直接的方式，杀掉一个跟你们共处许久的玩家伙伴。”
一时间，这个答案让寻月哑口无言。
“你很幸运，不用做这样的抉择。”
听着巫女的话，寻月怎么也没想到游戏竟然会如此残酷。
回到小院后，她始终没从知道三种死法震惊中走出来。
这日晌午，看着24名玩家聚集在一起，寻月心底难免发毛，为了游戏杀掉曾经的队友，这种事情，很难做出来。
且也不确定这个规矩究竟要等到21碎片搜集齐再说，还是等到到了华门口再说，还是现在就说。
憋着秘密跟他们出去寻找宝箱，一路颠簸陪同二十几天，直到最后一片宝箱开出来后，小疯子带队前往兑换店。
“大人，大人！”小鬼拎着两包酱牛肉跑回来，“大人大人！是真的吗！”
寻月被剔除玩家身份，所以不能进入兑换店，就只是坐在店对面一家包子铺的外面摊位上。
“什么真的假的？”
“华门！华门！我去买牛肉的时候，顺便问了一嘴华门，那老板竟然说过华门要杀人！”
小鬼将两包酱牛肉打开，又从怀中拿出热乎乎的红糖烙饼递给她，并小声嘀咕，“大人，我又没钱了。”
寻月也不是有钱的，在繁城时把手提箱毁掉后，身上的金币就全数兑换成银票，这也是明智之举，毕竟失去玩家身份，金币就不能用了。
抽出一张银票递过去，却因为华门的事忧心叹气。
小鬼会错意，以为是花钱太多，就低声嘀咕狡辩说没去过几次暗庄，还赢回来一吊钱。
听到这儿，寻月只觉得这小鬼一定是莫文渊派来消磨她耐性的。
也就这时，兑换店大门打开，桑德穿过长街过来。
“你既不是玩家身份，也没给你归属到原住民身份上。”桑德坐下，毫不见外，也毫不记仇，厚着脸皮捡了块牛肉吃，“要过华门，就不知道你要不要过去了。”
“你跟他们说了关于华门的事吗？”
“什么事？”
“三种死法。”寻月说着，瞥了眼兑换店门口。
桑德嘬了下手指摇摇头，“没有。”
“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他们说。”
“去了就知道了，反正给他们做心理准备的时候非常长，过不过，就看她们，至于其余服，人家要是过了，只有12服主线没过，也无法到达最后一关。”桑德用手帕擦了擦手指，蹙眉看向长街尽头。
“游戏里的选择一点都不比游戏外简单，甚至更难，可他们就是愿意选择沉浸在游戏世界，既然选择了，就要承担选择后的一切后果，逃避现实后，还想在游戏里逃避，想要逃避还想走到最后，哪儿有这么好的事。”
“可过华门的意义除了能到梓城，还能有什么呢？非要这么残忍。”
“是取舍，也是淘汰，如果真能闯过第一轮游戏，那么之后，肯定会更难走。”
“唉，你俩聊啥呢？”罗雯最先熔炼完，跟谢婉莹一同走过来，“哎呀，我都快饿死了，老板，来一屉肉包子！”
见她俩坐下，寻月跟桑德双双闭嘴。
但——
“聊过华门要选三种死法啊！”小鬼咬了口包子，笑嘻嘻地答应着。
桑德看了眼小鬼，又看了眼寻月，“你哪儿找来的奇葩？”
“我叔给我的。”
“三种死法？”罗雯有些震惊地看着他俩，“怎么回事？”
送包子过来的大娘笑呵呵上前，用围裙擦了擦手，“你们说的是华门吧？听说能从那儿过去的人啊，要亲手杀死与自己同行的人，要不然就到不了梓城，你说奇不奇，咋就到不了呢？我们不用过华门都能到梓城的。”
谢婉莹笑容一僵，拉住那大娘的手腕，“大娘，您说要亲手杀？”
“是啊，老三样都准备在那里的，我可是亲眼见过那老三样的，就在华门前，摆在供台上。”
罗雯支吾了一声，没敢问，也不想听。
谢婉莹问：“老三样是什么？”
大娘搓了搓胳膊，有些为难地看了看隔壁桌，小声说：“那供台上呀，有一节绳索，一把断头闸刀，一个大水缸。”
这顿饭吃的谁都没有胃口。
他们不是坐在电脑操纵虚拟人物的玩家，而是实实在在有血有肉的人。
可这样的抉择，并不在小疯子跟夜叉的考虑范围。
“你们要是过不了心理的坎，就退出游戏，或是找地方安家，我看这红白的民风就很好，愿意在这里的就在这里，愿意回前十城的就回去，那边还很方便，有电有汽车的。”
小疯子撂下碗筷结账，连犹豫都没犹豫，起身就要走。
夜叉紧跟其后，“那也得过去见识见识，如果你们要放弃，记得把装备转给我，走吧，到地方再做心理准备。”
这样的心理准备寻月是不需要做的，她已经不是玩家了，可要见证死亡，难免会后怕。
原在阴司只负责畜司意外死亡部，见到那些场景时，动物已经死了，可要见证死亡的过程，却没那么大勇气。
华门。
就是一处高台上的牌坊，高台共七十二层台阶，而牌坊的后面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这过华门就能去梓城？游过去吗？”小鬼稀奇的从各个角度往台阶后方看。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夜叉率先踏上台阶。
周围没有丝毫变化。
可上去的就只有他自己，小疯子也只是在台下谨慎观望。
“上面有什么？”孔琳吼了一嗓子。
“绳子，闸刀，水缸！”夜叉站在边缘招呼他们上去。
小疯子这才抻过来两名替死者走上台阶，“我带人去了，你们随意。”
她带走的是沃尔特和左木。
可没想到，紧随其后的人竟然是翩翩公子君临，领着卡玛。
接着是孔琳，领着无神。
然后是壮士，领着半仙儿。
可其余人，却一动没动。
寻月因为不是玩家，所以试探着踩了一下台阶，发现没有异常，便跟上去查看。
“华门后面有什么？”罗雯大喊。
寻月走到华门边上，向后望去，可那边就只是大海，登上七十二层台阶到了一定高度，华门后跟个悬崖峭壁一样，海水击打着岩壁。
“没什么！”
小鬼也跟着上来，且本就不是人，所以在华门里外转了好几圈，“大人，我感觉这里外是双时空啊？怎么回事？在台阶下还没注意，走近了才发现，这里面怎么雾蒙蒙的？”
此话一出，引起了所有人主意，而遥在台阶下的几人因为台阶上的聚集，原地干着急，最后由二叔牵头，领着剩下的玩家和替死登上台阶。
不过，以寻月现在的能耐是看不出华门后面究竟有什么。
在她看来华门后的景色，也没有雾蒙蒙的。
而此刻，因为有人上华门，住在华门附近的居民商客纷纷过来围观，不一会儿功夫，台阶下站满了人。
也就在这时，玩家动手了。
小疯子跟夜叉也不知道在进入8802服之前是做什么的，犹豫都没犹豫，直接拎过自己的替死者来到闸刀面前，手起刀落。
罗雯跟谢婉莹没来及反应，刚好瞧见人头落地，尖叫着差点晕厥过去。
小疯子也不顾及，快步走到华门前，抬脚就垮了过去。
神奇的一幕发生。
跨进华门的小疯子竟然在大家眼前消失在一片碧海蓝天的景色中。
紧随其后的夜叉，在跨过华门后，也跟着消失了。
第一百零三章 华门
游戏的吸引力大过本心。
二叔几乎没有犹豫，也是选择最快且替死者不会挣扎的办法，将小胖墩拽过去，手起刀落，然后匆匆跨门。
紧接着君临跟孔琳也过去了。
“我不行，我不行。”罗雯醒后看着满地的尸体，精神有些崩溃。
谢婉莹也因为血腥的一幕崩溃到昏厥。
可事情在这瞬间发生了惊天的翻转。
原本站在最外围精神处于游离状态的葛恩，竟不知为何，恢复了力气和一点神志，在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走到谢婉莹身后，用绳索，将其勒死，最后踉踉跄跄来到门边。
在所有人反应不及的震惊目光中，跨入华门。
见到谢婉莹惨死，罗雯更是崩溃到发疯。
而另一边，原本替死的几人，也逐渐清醒过来。
这些人原本是能够听到外界消息的，只不过魂灵残缺，无法付诸行动，可不知为何，像是这供台被附着魔法一般，他们竟然都缓过神来。
疙瘩起势要冲到瓜仔边上，却被山姆挡下，两人扭打起来，在双方分开的时候，疙瘩竟然抓住距离最近的女神，直接甩到闸刀下面，那女神反应不及，还没来得及叫，就身首异处，而疙瘩也获得了进入华门的机会。
一时间，场面混乱异常。
无鬼跟无人踉踉跄跄，相互搀扶着想要跑下供台，可怎么都下不去，无论是在台上的玩家，还是台下的围观群众，看着那俩人就是在台阶上原地踏步。
“走不了！走不了！”罗雯颤抖着身体，眼神诡异地盯着供台上的众人。
寻月连忙拉过谭磊，“恢复剂，快给她喝点，要不然就出大乱子了。”
可说时迟，罗雯疯了似得冲到迪欧娜身边，两人开始扭打，谭阳在一旁拉架。
壮士本是拉着半仙儿上供台的，他俩原本同属于女神一队，可现如今，这俩人也因为背信弃义开始骂架。
不过十几分钟，华门前混乱异常，事到如今如果替死者愿意死，人数也对不上了，因为反杀了一个谢婉莹，替死者两逃一死。
半仙儿跟壮士的骂架改成动手，瓜仔年纪照比他们小很多，此刻竟有些不知所措地在供台边上打转。
而罗雯像是疯了一样，手里揪着迪欧娜连接着头皮的一绺头发，至于迪欧娜，早就脱离打架范围，朝着无人和无鬼奔去。
谭阳按着罗雯，谭磊翻出恢复剂喂给她。
山姆则又拉扯迪欧娜跟无人和无鬼。
“大人，他们都疯啦？”小鬼见到这样的场面，竟然笑嘻嘻地嗦着一根牛肉条。
可现如今，寻月看着满地人首分离的尸体，流成河的血液，后脊梁一抽搐，一个极其真实的画面闪现在自眼前。
红瓦白墙，府内中堂，满院的死人，满地的鲜血，天空现异象。
因为场景过于真实，她不禁扶着华门的门柱一阵干呕。
“都停下！停下！”谭磊吼了一声，上前给还在打架的人一人一拳。
“都停下！撒开！停下！”
谭阳抱着仍在抽搐的罗雯退到一旁，眼里尽是心疼。
无鬼也抱着无人躲在角落里惊恐又绝望地哭泣。
迪欧娜的疯劲儿没过，插着腰骂骂咧咧地踩着地上的血迹，在供台上踱步。
半仙儿也骂骂咧咧地直翻白眼。
壮士本也是嘴笨，也有些愧疚，骂不过，就只是跟牛也一样，呼哧呼哧地呼吸。
瓜仔撇着眉毛抠着手，精神崩溃，却只呆呆地看着众人。
山姆先是被疙瘩打了几下，后又被迪欧娜挠了几把，脸上见伤。
“咱们好好商量商量。”谭磊出来主持大局。
可半仙儿却并不买账，“商量什么！过华门凭本事，我们的装备被你们抢了，那就死拼！希望你们还能要点脸！别搞那些小偷小摸的！”
迪欧娜插着腰大喊：“拼就拼！老娘挠死你！”
替死组的王炸已经过去了，原本那左木和沃尔特，也因为小疯子跟夜叉行动太快，还没等人醒过来，就已经了结了。
事到如今替死组就只剩下半仙儿和迪欧娜两个半残，还有无鬼和无人，要是强攻，也可攻破，可事到如今，看着满地的尸体，谁都没有再动一步。
过了好一会儿，谭阳抱着罗雯说：“表哥，我们不走了，我们愿意放弃玩家身份。”
此话一出，脑筋转得快的人反应也快。
半仙儿几乎瞬间就钳制住了迪欧娜，并强扭着她拖到闸刀口，“死就死了，也不过就是退出游戏！你挣扎个鬼啊！”
咔嚓嚓一声脆响。
半仙儿获得了进入华门的机会。
闸刀斩断脖颈时发出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罗雯痛苦地握着耳朵，躲在谭阳怀中。
这次，替死组就剩下无鬼和无人。
“求求你们，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好不好，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不要杀我俩，无人还小，求求你们了！”
无鬼双手合十，磕头拜着供台前站着的每一个人。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不玩了，我不玩了。”
无人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想调出退出界面，可在华门前，任何控制人心的术法都会消失，任何想要逃走的念头都会被禁止。
“不要杀我！求你们了！”
随着无鬼和无人的求饶声，场中剩下的没有一个是心硬真想提起闸刀的人。
这场闹剧就此收场，而台下观望的人们，对着供台上的一幕幕指指点点，却因为距离太远，什么也听不见。
“大人，你没事吧，大人？要不咱们下去歇歇吧，咱们又不是玩家，能下去的吧？”
也是这会儿，小鬼才收敛笑容，打算扶着寻月走下供台。
此时此刻，高台上的众人跟待宰的猪羊一样，被困在那里，除了死，什么都选择不了。
台阶走到一半，寻月踉跄着坐下。
那段来自记忆深处的画面与供台上一样血腥。
小鬼化出一壶水递给她，“大人，咱又不是玩家，咱们可以乘商船过去呀。”
寻月喝两口，摇摇头，“我怎么去都行，只不过他们。”
“要不，我回去找魁王，魁王一定有办法的。”
“不必了，既然我是关键，是隐藏玩家，能推动走向，那我就能带着他们过关，哪怕我已经不是玩家身份。”
休息了好半天，她终于再次踏上供台。
哭的哭，丧的丧，再没人想要动手去了结另一个人性命。
现如今，门里门外各有八人。
寻月走到华门边上，又仔仔细细的审视一遍，并从门里门外来回穿过，最后看向勒死人的绳索，闸刀和水缸。
不出所料，上面都有跟华门一样的雕刻。
“你见过这样的刻文吗？”寻月问小鬼。
小鬼摇摇头，“我又没念过书，不过这是文字还是花样？跟华门和梓城有关吗？”
寻月歪着脑袋嘶了一声，“怎么好像在哪儿见过呢？”
这花纹并不繁琐，但也没什么具体特征，也是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是万雄城主统衡曾给她的那个小木盒子，盒底就有这么个花纹。
故而连忙从包袱里拿出小盒子，可光知道花纹也没用，捧着小木盒子在门里门外走了好几圈，仍旧没有任何反应。
“他是想让我怎么用呢？”寻月百思不解，可盒子还没手掌大，且内置非常简单，没有任何机关。
“可就只有一个岭字啊，这——”
话音未落，一阵贯穿天地的声音从华门内传来。
“岭，是你吗？”
第一百零四章 梓城皇主
寻月诧异着左右看看，小鬼连忙对着她使眼色，并用口型示意，‘快说是’。
她也只好定了定心神，只瞎蒙着问：“是禅胧吗？”
话音刚落，一阵劲风从门内吹出。
只见一金冠束发，身着对襟白底金纹广袖外衫的男人从中走来，其冲破华门而来的气流还带动长发和束带飞扬而起。
其神色气场一见就知道与凡人不同。
“岭，真的是你吗？”
男人毫不犹豫的将寻月拉到怀中，原本凛然的眉目变得柔和下来。
可也不知是这位神的气韵太浓冲的，还是转瞬间的神魂离体，寻月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可这一晕，她竟于梦中，看到不同于‘莫相忘’和‘莫司判’的场景，也不同于沉入水底的画面。
虽说只有一些片面的，模糊的，但也知道，那里绝对不是堂庭山，也绝对不是阴曹地府。
百花盛放的山间，一女子头戴花环，手捧花束穿梭于花海中，而在花海尽头，站着一个身穿白底金纹长衫的男人。
但因为这段画面太模糊，所以根本看不清两人的脸。
再一番挣扎，画面瞬间变换，一身形圆滚的男孩与女子游历人间，穿过街巷，那个金纹长衫的男人就端坐在长椅上，招呼他们。
可再一番挣扎，女人跪在火海中间，情绪变得痛苦不堪，有怨有恨，竟然还有一句话，吼得是声嘶力竭。
“你骗我！你们骗我！”
迷蒙中，寻月喃喃的复述，“你骗我，你们骗我。”
可她却不知，守在她床边的男人，此刻竟惊恐地后退，甚至从拔步床的台阶上摔下去，直接坐在地上。
而在迷蒙中，还有另一端自述。
“若许我来生，定报此仇。”
这话是心语自述，但寻月却呢喃的问：“向谁？”
“抓住他们的心，让他们此生都离不开我，最后再用最卑劣的方法，抛弃他们。”
“谁？”
“来世的自己，莫要心软，杀了他们，杀了他的那颗心。”
“谁？”
再没有回应，而黑暗中却出现了一个女子的背影，长发披肩，身着金白色拖地长衫。
寻月眯起眼睛想要看清一些细节，但只能从那个背影的衣袖上，分辨出一只鸟的形状，这鸟是用金丝线绣的，尾羽高昂，展翅待飞。
迷蒙中，耳边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闻声看去，意志也清醒许多。
但只听见身边的人在哭诉着皇主皇主的话。
“大人！”
小鬼号丧一样扑过来，“大人！您醒了！大人！”
寻月本想扒拉开她，手上却没有多少力气。
“大人您别动！皇主大人说，您是让神气冲到了，您再歇歇。”
寻月舔了舔嘴，眨巴两下干涩的眼睛，“吵什么呢？”
小鬼扁着嘴，插着腰，抬手对外面高喝一声，“你们把嘴闭上！吵到我家大人休息啦！还不下去。”
这小玩意儿气势非常足，话音收尾，外面的嗡鸣声瞬间消失。
“岭，岭，是你吗？你怎么，怎么？”身着金白色广袖长袍的男人局促着不敢上前。
寻月本想说不是的，但转念又一想，这里必定是梓城，若是说不是，这禅胧指不定会不会把自己给扔出去。
只道：“他们呢？”
小鬼忙说：“来了来了，我说他们是大人您的朋友，所以他们就都被带来了，是从华门走的，原来那里有结界的呀，我长这么大还第一次见到结界，那结界——呜。”
寻月抬手揪住她嘴巴，“好了我知道了，扶我起来。”
“岭，岭。”男人仍旧站在不远处不敢靠近。
“多谢禅胧接我们进来。”
“你别。”禅胧像是如鲠在喉一般，难受的要死，也只轻声答复，“你别，这么见外，你都是叫我，胧的。”
这等口气，一听就知道是喜欢那个名叫岭的女子，甚至还穿着跟那女子一样的颜色的衣服，两条广袖上还各绣一只一模一样的鸟。
在没有破局之前，寻月只好佯装，可又想起朦胧中那女子的口气，竟也有想要为之报仇的心态，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
“你还能称的起我叫你一声胧吗？”
禅胧肩膀一震，左手向后一扒拉，扶住桌子，右手捂着心口，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可这样打击人，寻月也是心惊肉跳。
她从醒来到现在，也不曾这般凉薄。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禅胧无力坐在椅子上，从华门中出来的英姿瞬间崩塌，颓丧的一塌糊涂。
小鬼有些害怕，只瞪圆了眼睛瞥着寻月，也是不知道为何要这么说。
而寻月也有些于心不忍，“你先出去吧，我，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你。”
“岭……”
看着禅胧踉踉跄跄的背影，寻月才喘了一口大气，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
“大，大人？”
“什么？”
“您真的是岭大人吗？”
“岭大人？谁呀？”
“我只是听别的小鬼传说的，是禅胧最爱的女子，但因为某些事死了，就是因为她的死，禅胧才被遣送到这里的。”
“他是因为这个来的？我叔不是这么跟我说的呀。”
“莫掌事才多大岁数啊，能知道人家的事吗？再说我是听魁王府里的老仆说的，说这位是西王母的小儿子，且那女子可能是死在了他手里的，那那女子肯定比西王母小儿子地位还高的，不然也不会迁怒到流放此处啊。”
“说的也是，好像还是烧死的。”
“大人？您看见了？”
“只看见一点点。”
“大人，您不会真是岭吧？”
“我不是，我是猫妖啊，难道这个还带前世的吗？怎么我是轮回投胎的吗？”寻月说着，也有些踟蹰，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死后又投胎成猫妖的。
小鬼狐疑的上下打量她，最后盘坐在床尾，“大人，轮回投胎我也不是没听过，据说六界之内都是轮回投胎的，哪怕是魂飞魄散残灵，也有凝结之日，有可能千年一凝结，也有可能是万年一凝结，魁王府的家仆说六界之内的灵是不会散的，哪怕是恶鬼，打散了之后，过了千年万年，又会再次凝结成为新的鬼，这就是六界之内，为什么总是不太平。”
“我也听说过，也知道，只是没想过，会这么巧。”寻月已经找回阴司的记忆，所以也知道六界之内灵只是循环，就跟雨和水一样，都是降落蒸发上升再降落，灵也一样。
“可，真会有这么巧的事吗？还是说，跟那个盒子有关？唉，我盒子呢？”
小鬼一翻手掌，把木盒子变出来，“那禅胧皇主可是捧着看了好半天，泪眼汪汪的。”
“我总觉得，是统衡在搞鬼呢，就是，帮我过这一关的，该不是他给我下药让我变成岭了吧？”
可这件事不见到统衡就没有答案。
接下来的几日，寻月跟剩下的八名玩家都被拘在皇宫里，禅胧每日都会过来七八趟，但也只是在两三米外，并不敢靠近。
远远地站着，也不说话。
禅胧有一张能让万千女子情痴的面容，俊美极尽阳刚之气，是天生的帝王相。
可到寻月宫中时，总是一脸惆怅凄苦的神情，偶尔还眼泪汪汪的。
他一这样，寻月就容易心软，再没有什么凉薄的话刺激对方，可又因为不能暴露，所以没有太多语言交流，只装冷漠。
这几日下来，罗雯的精神有所好转，无鬼无人还有壮士瓜仔因为受了打击，也是丧丧的。
至于提前来的那拨人，过来之后，小疯子联合夜叉、君临、孔琳、二叔跟葛恩和疙瘩打起来了，半仙儿则就躲在一旁看戏。
葛恩和疙瘩虽强，但手上的功夫可不如小疯子跟夜叉。
最后被制服了，甚至求饶了，说要一同前往最后一关，想要继续活在游戏里。
不知出于什么考虑，小疯子竟也答应了。
后又因为前后两拨人穿过华门间隔太久，小疯子以为他们都不跟上来，所以就提前出发寻找碎片去了。
哪儿曾想，寻月这个变数，竟然能用如此出其不意的方式，推动整个游戏的进程。
甚至直接推到了最后一关。
第一百零五章 前世？
入宫十五日后，实时报上显示，21碎片集齐，天云港开。
可在这十五日里，前后两队人从未见面，实时报上也没有剩余玩家死亡报告，或许在小疯子看来，剩下没死的，就留在红白城了。
而宫中的这拨人因受到惊吓，还需调养，又被禅胧困着，故而也没法去兑换店交换消息。
养好精神的罗雯说要继续下去，全员举手表决，也只有无鬼和无人没有想进入下一关的决心，但又不敢脱队，只能跟上。
十六日清晨，实时报上显示小疯子集齐21碎片，并且也拿到了遗物，天云港照样开，只不过要前往最后一关城的船没了，他们得另寻出海的工具。
至于宫中这拨，由皇主禅胧亲自护送他们前往最后一座关城。
而在出发后不久，另一艘鬼面双色巫师船也跟了上来。
“看来是都想见证历史的。”
禅胧负手立在船头，迎着朝阳，整个人都变得金灿灿的，华丽又威严。
至于寻月，是被迫穿上了与之色号差不多的广袖女衫，没有以前穿男装那么霸气，远远看起来，跟那禅胧服饰匹配。
奈何她头发不长，只垂肩一点点，能编出花式简单的发髻，后配灵羽簪花。
罗雯因此还笑她，说这打扮不像是皇后，倒像是宠妃。
而被困在宫中十来日，寻月也是忧心忡忡的，害怕有露馅嫌疑，所以很少与禅胧接触，即使登船，也没有什么语言或是眼神的交流。
在这十六日里，她也再没有出现关于‘岭’的任何记忆。
这反而让她觉得，自拿到小木盒到穿过华门，都是饕餮统衡一手设计的，就包括那段莫须有的记忆都是用了什么法术后缀入她脑子里的。
这样的结论也让她更加没有底气面对禅胧，这跟以往佯装蒙混过关可不同，那可是西王母的儿子，法力无边的神，且——
有明显的堕魔印迹。
神堕魔，仅居三君之下，立六族之上，乃是一魔独首，法力无边。
且神堕魔还是六界唯一一个允许存在的位份。
像仙堕魔、鬼堕魔或是妖魔人魔，在六界之内都是不允许存在的，生，既群神诛之。
但独独神堕魔是个例外，且自从远古时期出过那么一个神堕魔君后，这世上就再没有过第二个。
至于曾经那位，也因为当年发起毁天灭地的灾难后而归无了，就此从这世上彻底消失，遁入宇宙的大归处。
而现如今，禅胧便是这世间仅有的一个神堕魔。
想到这儿，寻月就一阵心虚。
不说今后有没有可能在原六界见面，万一一个不小心知道自己是装的，再雷霆大怒，恐怕自己小命不保。
可紧张之余，更让她忧心的，是最后一关。
当禅胧的大船载着八位玩家从东港出发后，按照前往苏西亚城的路线航行。
可他们在海上漂泊了三日，仍没有到达苏西亚城。
“这恐怕是要我们在海上等人吧，毕竟能进入苏西亚城的也只有这些玩家。”禅胧负手回眸，高傲地瞥了眼站在不远处的八位玩家，可转到寻月这边时，目光变得万分柔和。
“不过你不用担心，有我在，你不会出事的。”
听他说这话，寻月只佯装沉着脸，并不看他，但因为神的气息太胜，那禅胧的目光太过炙热，就只好一甩袖子，回到仓中。
本来那禅胧的气势就带有压迫感，现如今做贼一样的她更是心虚不已。
第三日傍晚，又一艘鬼头船由远及近，出现在附近海域，并以最快的速度向这边靠拢。
是魁王的船。
在见到魁王跟莫文渊后，寻月的心可算是落下半分，有了依靠。
可在看魁王跟莫文渊卑微的模样，心竟然又悬了起来，走进统衡的局中，撒了个瞒天大谎，捅了西王母之子的篓子，这恐怕那白猿神尊来了，也无法拯救她这个已死的猫灵。
更何况，破21关城这局，肯定要比她流放五世早结束，回到原世界里岂不是还要因罪被罚？
想到这里，寻月咽了咽口水，心虚到额角流下冷汗。
“撒一个谎要用十个谎来圆回去。”
她走到船尾轻声嘟囔，此时此刻，也只有那小鬼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大人，您也别担心，万一您真的就是岭呢，再说了，都这么些年过去了，转生没有之前的记忆也没有什么嘛，再说了——”小鬼帮她宽心，却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再说了，再说，您要不就跟禅胧大人试试？试试嘛，不行在分嘛。”
小鬼这孩子，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咱也，不吃亏嘛，反正都是死人了，还能有啥避讳？”
听到这里寻月五官皱巴巴的，从荷包里掏出早前兑换的碎银子递给她。
“你兜里是不是没钱啦？你不是爱吃牛肉干吗？怎么都不见把嘴堵上呢？什么叫不吃亏，万一我一个没伺候好，再堕入一个万劫不复的轮回呢？你当我现在是在玩呢？我这是被罚流放的。”
小鬼笑嘻嘻地捧着手，“没花完，但快花完了，莫掌事没给我开工钱，要不大人，您把我这个月跟上上个月的工钱一并算了吧，我这么尽心尽力的，您也不好意思不给我发个奖金啥的吧。”
“我好意思。”寻月捂着荷包，“只要你好意思要钱，我就好意思不发。”
本就为圆谎的事发愁，竟被小鬼的话给气笑了。
但顺手又塞了一张银票给她。
小鬼乐呵呵接过银票，说去买牛肉干的同时可以顺带买一份炸虾球回来。
可话虽好听，但这皇族专用的龙头船里，根本就没有需要花钱的地方，御厨房想吃什么随便点。
小鬼讨钱，只需个由头。
船尾顺风，也相对于要安静很多，看见寻月坐在这边，周围的杂役船员纷纷离开了。
没一会儿，就有脚步声传来。
寻月耳力异于常人，所以也能从脚步声分辨男女高矮，来的不是小鬼。
“原来，是聚灵投胎了。”
禅胧的声音一出现，寻月就惊出一身鸡皮疙瘩。
“是谁想要杀你？”
禅胧的脚步声靠前几步，寻月因为心虚猛地从长椅上站起来。
“无论是谁，我都会让他们血债血偿，我不会再失去你了，不会让你再消失于六界当中。”
禅胧上前一步，一把抱住寻月。
可这一抱，却让寻月抖出一身鸡皮疙瘩。
“我不——”她艰难的张口，却因为禅胧热烈而迫切的情感而产生畏惧，生怕说出真相，一个雷霆之怒降下，就连魁王跟莫文渊都要遭受牵连。
她稳了稳心神想要挣脱，但禅胧却执意不放，僵持之下，为了不产生不必要的麻烦，就只能从影影绰绰的回忆中找突破点。
“那场火，你可记得？”
此话一出，禅胧双臂瞬间僵住，最后松开了她。
“你？记得？我以为你重新转世，并不记得许多。”禅胧悲伤而懊悔地后退几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金乌家和我母上——”
话到此处，寻月眉心一跳，瞬间把岭和上古神鸟金乌挂钩。
“记得不多，但痛的要死。”
她拿捏着情感，鼓起勇气迎上禅胧的双眸，可此时的禅胧早就泪流满面，最后无力支撑，噗通一声跪在她面前。
“对不起，对不起，你不知道，我有多懊悔，我想随你去了，可母上不允，就把我囚在牢中，可你，你父君还是知道这件事了，我没脸见他，没脸面对你的兄长，我不想在没有你的世界里生存，就偷偷动用了母上的机关盒，就此，来到这里。”
寻月面无表情的听完，原本她在看见禅胧眼泪的时候还有一丝丝波澜，可现如今，竟一丝波澜都没有了。
平静的，像是另一个人。
“我不是岭，你认识的岭已经死了，死在你手上，你还渴求着再次拥有，说得好像你的懊悔与你无关一样，是你对不起她。”
寻月的冷漠不知来自何处，她一甩袖子，从禅胧身侧绕过。
可原本跟来的一些王公随侍纷纷跪在后面，替禅胧苦苦哀求，盼着她能够留下，能够化解彼此的残念。
可寻月心中没有对禅胧的残念，她现如今唯一的残念就是那间大宅内的满地死尸，那是她的手笔，也是她要赎的罪。
她忍着身上地颤抖回到船舱，这一路魁王跟莫文渊都没敢上前搭话，罗雯几个大气都不敢出，只站在最远处，小鬼则有些惊恐的一手捧着牛肉条，一手拎着炸虾球跟在后面。
“大人？”
小鬼将房门关好，刚一回身，就见寻月跪在床边，“大人，大人！”
“没事，就是有点腿软，但愿他以后不要纠缠我才好。”寻月被搀扶着坐在睡椅上，“刚刚可有破绽？”
“刚刚又是装的！”
小鬼一脸震惊，将炸虾球递过去，“大人您可真厉害，之前是做什么的啊？这么能演？赶明儿您去说书得了，肯定受欢迎。”
话音未落，敲门声顿起。
“月月？时空交叠又出现了，一二三四服玩家船出来了，还有一艘，是万雄城城主的船，那城主已经上咱们船了！”罗雯话没说完，门就被小鬼打开。
“要不是跟你认识久了，我还真被刚刚的一幕给唬住了，你可真能演啊，可我怎么感觉这禅胧皇主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我瞧你叔叔大气都没敢喘。”
这边也才说两句，门嘭的一下被推开，是莫文渊。
“你，你咋回事啊？咋就成岭了呢？”
“不，不知道啊。”寻月尴尬地看着他，“统衡之前给我一个小木盒子，我看着当遗物太可惜了，就给，收起来了，那盒子的盒盖里侧就刻着个岭字，是不是？”
“哎呀，麻烦了。”
莫文渊在房间内来回踱步，“麻烦了，麻烦了，我虽然不知道岭上神跟禅胧有这样的过往，但我可还是听过岭上神的事啊，那可是上古神鸟金乌家的公主，完了完了，那统衡找哪个身份不好，非要找这个，要是禅胧一直误会下去，回到六界后再说出去，再被金乌家知道，这可怎么好啊。”
寻月撇着眉毛，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叔，我是不是又惹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