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李天师
没有前因的问话，寻月是猜不透他的具体由来，但能从这两句问话中摘出端倪。
“那肯定不是我们来之后才拼好的，碎片只要拼好就能跟卡法莎相通，看你相通还需要仪式，这么费劲儿，肯定不是本服的碎片，不过我也是惊奇，跨服的碎片也能用。”
“哈哈哈。”李天师笑着捋捋胡子，“你知道的不多，猜的倒也不少。”
“破魂刀——”寻月问。
李天师摇摇头，将铜碗撂下，“这世上可不止破魂刀拥有以阴附阳的能力。”他说着，摸出碎片镜，眼神竟有些落寞，“我是17服玩家李行舟，过天堂弗朗城时，捡到一件宝器，一对儿过魂盅，交一杯过命，交两杯，换身，过命续命，换身，就失去玩家身份，我的这些宝器，都是换身之前得的。”
这样的消息也是在情理之中，却仍是让寻月大吃一惊，“所以说，17服跟5157服相隔一百七十三年，是因为你？”
李天师再次大笑，“我？可不止我一个！”
不止！
寻月大惊，这样的老怪物难道不止一个？
又想起过魂盅的存在，如果是李行舟拿到过魂盅，跟他交好的人也同样过魂，又或者，这世上还有跟破魂刀和过魂盅一样的宝器？
“所以说，你们太嫩，不清楚走到主线上是意味着什么，凭运气闯过前十关，还想凭运气闯过后十关？事到如今不妨告诉你，主线上后面九关里，均有老怪物的存在，你们以为找到主线找到遗物就能走到苏西亚城？你们也不想想，为什么全服玩家都停在万雄城了。”
李行舟说罢，摇摇头，又走回中间的蒲团上，“两百多年来，初始12服后代无一人能够闯过第一轮，你们这些小辈就没想过原因？可见是一代不如一代喽。”
当最后一个铃铛稳住后，李行舟指了下铜碗，“喝了它，你走的能轻松点。”
“可为什么要拿我们献祭？5157服的玩家也献祭了？”
“是，但我也不贪，拿一个献祭，一个交杯，换来我现在身体，剩下的，还得供应后面几座关城的老怪物。”
“为什么不周城变不周国了？”
“不是我们要变得，是风奕城城主，也就是——”李行舟卖了个关子，目光狡黠地盯着她，“告诉你也无妨，因为风奕城的城主，是初始第12服玩家之一，已经被供为神明的大风川，当年第12服玩家很团结，当年的24人全属一队，其中留下11人辅佐大风川，另外6人长居神池，把握长生命脉，另6人则身居万雄，掌握全服游戏走向，你可知初始12服会影响后续分支服的走向？”
寻月没有答应，但或多或少已经猜到了，李行舟也没有真的询问，而是继续说。
“后续服都是由初始服而来，第12服能影响的便是跟第12服有关的子分支，其中也包括重新排位的17服和5157服，还有你们的服，你们是多少服了？”
“8802。”
“还不算远，当年的那批玩家共288人全部达成一致，都没有要继续向后走的意愿。”
“为什么？”
“为了安定，为了利益，为了权利，为了地位，为了任何可以绊住脚步的事情。”
“可，按照系统魔方的设定判断，哪怕通过卡法莎一关，进入下一轮，这21关城也照样存在啊。”
“存不存在，是你说的算的？你既知道是系统魔方，就应该知道系统魔方里关押的是什么人，系统魔方又是因为什么存在的，是解脱，还是彻底毁灭，你要如何承担开启下一轮的后果？”
又到了抉择的一刻，寻月心里咯噔一下，当年在崇明聚，她的寻公部最晚递交出征名单，何尝不是一次抉择，拉扯着上万人的队伍，为了崇明之主的号令，奔赴战场，最信任她的部下，如今生死未卜。
可——
不冲过第一轮游戏，她又要如何回到崇明星，要如何挽救那些因为战争而丢失生命的人呢。
进退两难之间，要搭上的，究竟是崇明星的未来，还是这游戏世界内，21关城中的所有原住民。
“所以，你们不能过去，凡是有心的玩家，都不能过去，喝了铜碗里的药，贡献出你的生命。”李行舟说着合上眼睛打坐。
“生命？”
寻月眉梢一挑，这东西她可没有啊。
“你说的生命是游戏里的生命，还是关联游戏外？”
李行舟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却并没睁眼，“游戏里外有区别吗？你们是在主线上，你以为主线上的玩家还有出去的可能，死在主线就是死了，你死在外面也是死，死在我这里也是死，为何不做点贡献，把你那薄命上交，还能给我和其余玩家续命呢，快点快点。”
这话说的蹊跷，寻月又从纠结孰生孰死里挪出来，盯着整个祭坛和李行舟，“可你们也没有放卡法莎出来啊？”
“权柄下移，谁还能自由。”李行舟微眯着眼睛盯着寻月，“别拖延时间，别逼我强行喂你。”
话音刚落，祭坛四周黑烟乍现笼出一个个人形，这样的祭坛里，养着恶鬼也不足为奇。
见此，寻月嘶了一声，“你究竟是怎么坐上天师的位置的？既然不愿意也没有更多连接卡法莎的牵引，你又不是真正的巫师，只不过是运用宝箱内宝器维持天师的地位，另外，宝箱就只有玩家能开，你的宝器数应该是有限的，最近一次合成宝器，也应该是在5157服——”
“没错。”
李天师脸色阴沉，盯着卡法莎女巫像，“只可惜，我那具身体不行了，所以才换上他的这具躯壳，不过他的这具躯壳也不怎么样，声音难听，长相猥琐，我倒是看那第三个醒过来的男人不错，等会儿，就跟他换。”
站在房间四周的大小恶鬼逐步靠前，李天师并没有浪费自己的符纸，只是再次拿出一根迷香走上前来，“别挣扎，取命一点都不痛苦。”
寻月本想从手提箱里取点什么，奈何手腕被一只红皮小恶鬼抓住，看着它那满口坏牙，不禁心里惊得咯噔一下。
“尼二，进去。”
随着李天师的指令，一个黑红色的女人轮廓迅速上前，跟之前鬼上身一样，是瞬间没入寻月体内。
可也跟以前一样，在体内兜了不到一圈就仓皇而逃。
每一次集灵，寻月都会牵扯出和‘前世’相关的记忆，这次也不例外。
单调的工作，面瘫的表情，以及让万千小鬼战栗的身份。
“怎么回事！”
李天师大吃一惊，停住脚步，并仔细听着一段窸窸窣窣的鬼语。
偏巧，这段鬼语在进入寻月耳朵后，竟自动翻译成她听得懂的语言。
第七十七章 新玩法
“她的生气只浮于表象，她不是活人，她的灵是稳固而不可侵犯的，她有着让我害怕的气场和身份，跟拘我回地府的阴官儿的灵魂是同一个气息。”
李天师在听到这段话后，脸色大变，收起迷香，恭恭敬敬地朝寻月鞠了一躬，“失敬失敬，鄙人不识使者造访，有失礼数，还望使者海涵。”
“这里——”寻月只盯着那只不成形的轮廓，“这里有地府？”
轮廓没有面相，但能感觉到是调转过来看着她，“果然是使者。”轮廓瞬间跪在地上，“使者，我不是不想回地府，是他拘着我，不让我回去，望使者查明真相，在判官面前为我美言几句，我都是被逼的。”
这一黑红色的轮廓一下跪，其余的那些大小轮廓纷纷跪下央求。
“你们先起来。”寻月转了转眼珠，她想知道剩下十座关城的危险程度，也想知道这地府在何处，“你们说的地府，可有入口？”
“有的，有的，就在阳端城。”
“阳端？”
“是，一百七十多年前阳端遭灾，就是这恶人屠杀千户满门，如此杀孽，迫使地府大门打开，牵引亡魂去阴间，可阳端似是被诅咒一般，已然不是当年景象，由此，地府大门就没有关上。”
听着这些轮廓七嘴八舌的叙述，寻月已经知道大半，心下思铎得空还要去一次这地府查查自己的来历。
她现在是越来越确信，自己就是从系统魔方里遗漏出去，掉进崇明聚的，这里的太多事情，都与她的记忆相符。
可也就在此刻，隐适挂目标点移动提醒，小疯子等人已经从地下室移动上来，看路线，快要接近这个房间了。
而与此同时，论坛在手提箱里发出警报，寻月也顾不上李行舟是个什么神情，当即拿出论坛。
首页金光提醒。
百大榜排行一位被替换。
是小疯子。
紫红一星，外加五个红金。
是靠宝器进阶登顶。
收：紫红品阶鬼罗刹两只。
这可把寻月震惊的重新重视起小疯子这个人，却也不由得感慨。
“呵，还可以这样玩——”
话音未落，房门被嘭的一声踹开了。
打头进来的是谭磊和山姆，紧接着，是小疯子。
看着这满屋跪地的黑影，小疯子想要以符纸清除，却被寻月拦下说。
“你先听听他们讲完前因后果，然后咱们还得去一趟阳端。”说着指了指论坛，“你怎么办到的？”
小疯子一脸神气，似又恢复成当初那个疯癫的姑娘，“我就说你是菜鸟。”她又细细打量屋内的摆设，“玩游戏，我可是专业的。”
地下室灯光不够亮堂，如今来到地上一楼的祭祀屋里，在一片烛光的映照下，李行舟仔细分辨小疯子的面貌，不由得嘶了一声。
“你——你姓什么？”
小疯子白了他一眼，并不接话，只大模大样的一脚踹翻了供桌，那上面的祭品稀里哗啦翻了一地，“你可还有没有别的装备？你如果老实交代，我还可以保你一条狗命。”
短短几十分钟里，局面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翻转，高下立见。
“你，你是不是姓梁？”李行舟抬起颤颤巍巍的手，指着小疯子，“你是不是梁家后人？”
“你个糟老头子，我们队长问你还有没有别的装备！”夜叉脾气也是暴，上去一脚将李行舟踹到，瞧着他倒下去的模样，竟还有几分可怜。
寻月将论坛揣起来，不由得皱皱眉头，“他可是17服玩家，你一脚把他踹死了，咱们可就没得听了。”
夜叉肯定是不听她的，但也没敢真下死手，最后只啐了一口，绕过翻到的供桌，将卡法莎的雕像踹翻，其做派跟小疯子一模一样。
“识相点，把你的装备和解药拿出来，再说说，你是怎么从17服活到现在的。”孔琳双臂交叠，居高临下地看着仰倒在地上的前辈，“甭跟我们兜圈子，你知道后果。”
“软骨香，软骨香是骗你们的，根本没有恢复剂解决不了的病痛，哪怕是烂肝烂肺的人，服用恢复剂也能把肝肺长出来，至于事情——”李行舟咳嗽两声，将刚刚跟寻月说的事，又重复了一遍，这一次，讲得倒是详细。
17服里，李行舟是年岁最小的，在17服玩家发现秘密后，为了保命，就跟服玩家协商，分部在各个关城保命。
李行舟就跟梁纯懿等人留在不周城。
可李行舟得到了过魂盅，他本性太贪，就用过魂盅续命，可命能续，但身体却没有停止衰老。
他不满足于衰老，就打算物色合适的人进行换身，可他不能跟普通人换身，要强行跟普通人换就只能使用一个月，能让他不这么费事儿的，就只能跟同样身份的玩家换身。
不过当他发现这个消息时，17服玩家已成气候，难以推到颠覆，就只能继续等，可因为他续命的缘故，在梁纯懿死后，他虽然活着，但已经从17服玩家除名了。
最后寻得游戏内的梁家后人推卦得知，他本该活到六十九岁，可这一续命，愣生生拖延了二十年。
从而他判断是系统魔方判定他已死或是异变，所以除名，可人身犹在。
也是除名的那年起，系统魔方出现了一丁点bug，就是在之后的一百七十三年里，没有投放重启。
直至一百七十三年前，因他屠杀续命太频繁，碰见了来自阴间的鬼官儿前来索命，那次还大打一场，却终究不敌，仓惶逃走，想着寻求梁家后代庇护。
可世事难料，来自阴曹地府的鬼官儿能耐非凡，而梁纯懿留下的那些宝器，普通子民根本无法使用，仍旧锁在宝阁里。
阴曹地府上来的鬼兵来到梁家缉拿李行舟，打斗之时使致梁家百十来口人丧命。
李行舟也在那次缠斗中受伤。
也正是这一次重伤，使得系统魔方重新判定开启，5157服进入。
在此期间，李行舟在阳端城医治，并频繁换身，这导致鬼兵在阳端城大肆搜寻。
地府有地府的一套规矩，根本不顾及阳间事，甚至还有造反的嫌疑，放出鬼兵过境，鬼兵身上带着的死气蔓延整座阳端城。
在5157服玩家到达不周城之前，李行舟就被鬼兵困在阳端城，也是搅乱了阳端城的风水，让正气十足的阳端，变成了阴端。
且随着鬼兵增多，阴间的大门在梁家大宅开启。
直到5157服玩家到达不周城，游戏外的梁家后人找来阳端城，解救李行舟逃离阳端城，回到秦城。
李行舟得以活命却并不感激，他盼了许久的玩家身躯终于到来，却因为自己宝器损失太多，而需要借新玩家手掠夺，从而跟5157服玩家套近乎，并成功蛊惑一人为他所用，从队友那里偷来碎片最后拼成琉璃镜，那是第一次召唤卡法莎，其力量让李行舟感到后怕，却又不得不依附强者。
也是这时，风奕城的大风川派人来接走新玩家，李行舟央求，留下一个。
留下的也就是现在李行舟的这具身体的原主人，魏志河，在之后的二十年里，魏志河帮他搜寻所有宝箱。
但李行舟野心不改，贪心太盛，在这二十年间，总想着换魏志河的身体，但有魏志河在，鬼兵就不能来找麻烦，所以这一拖就是二十年。
不过最后让他下定决心跟魏志河换身的推手，来自风奕城的大风川，因为5157服，就只剩下魏志河没有挂掉，其余的要么挂掉，要么妥协变成初始12服的普通居民。
在魏志河给他寻找宝箱归来后，他耍诡计，用过魂盅喝了两次交杯，李行舟的身体瞬间化为一具白骨，而魏志河的灵魂，则被挤出体外，刚巧被鬼官儿抓住带去了阴间。
第七十八章 真相之后的真相
李行舟也不敢耽搁，趁着新鲜度，赶忙前往兑换店，兑换装备。
可魏志河已经除名，他顶着魏志河的身体来到兑换店，桑德本是不想跟他换的，但初始12服有bug。
以原住民的身份，合成升级装备而不被外界知道。
以及时空交叠。
当时的大风川已经算是后十城只手遮天的神，没人能够撼动12服王者的地位。
所以在bug跟大风川的威逼下，12服里的兑换店，做起了地下生意。
这也就是李行舟苟且至今，手里捏着紫红品阶的装备，却不被论坛录入的原因。
李行舟这人没什么能耐，有梁纯懿在的时候，依附着梁纯懿，没了梁纯懿，被鬼官儿捉拿时，依附梁家后人，来了新玩家依附新玩家，新玩家没了，依附主神大风川。
话到此处，众人不由得同声叹息，或是为李行舟的一生叹息，或是为梁家后人惨遭灭门叹息，又或是为今后要面对大风川叹息。
“我们要去一趟阳端。”小疯子坐在祭台边缘，双手揣兜，眉头紧锁，“你也得跟我们去。”
李行舟指了指自己，“我？我去那不就没命了嘛，那鬼门就开在梁家大宅，我去，你们——你们可会护着我？”
小疯子没接他话茬，跳下来走到李行舟跟前，“我问你一事，你可见过梁泰生，他后来如何了？”
“梁泰生？梁——你是？”
“我是他女儿，梁风。”
小疯子报号，屋内鸦雀无声。
罗雯跟寻月交换眼神，心下也是明镜一般，只坐在门边上，看着两向延伸的外廊。
而屋内的其余玩家却表情各异，寻月数了数，有那么12个人的表情还算统一，都是目光略显呆滞，听到这样的消息，竟没有了然，也没有稀奇。
沉寂片刻后，李行舟恍然哦了一声，“梁泰生，最先到达不周城那队人的队长，我要了他一个队员，他还不乐意，可也没办法，大风川派鸠南岳和廖峰来的，那可都是高手，我不知道那些人究竟怎么样了，但听桑德说，那些人都被除名了，至于有没有活着，我不清楚。”
“大风川是怎么活到现在的？”谢婉莹问。
“他们有比过魂盅更高明的宝器，像破魂刀、过魂盅都是系统魔方囚犯们带进来的遗物，这样的遗物其实还有很多，大风川就拿到了很多件，不过这也只是第12服，大风川又利用时空交叠bug跟其余初始11服商讨交换意见，最后就变成现在这样，最远就停在了万雄，过了万雄是要死人的，以一命，换一命。”
听到这里，寻月心理咯噔一下，随即看向小疯子，小疯子并没跟她对视，但神色是知道红白城的一生一死指的就是以命换命，而队内12个目光思维略显呆滞的人，就是小疯子为其余玩家准备的换命人。
“换命之后呢？玩家——”寻月问。
“行了。”小疯子沉声低吼，“我们得抓紧时间，不单单要在年末到达万雄，我们还得避开大风川这个自封神，把你的所有宝器供出来，然后跟我们去一趟城中兑换店，之后再去阳端。”
李行舟本就是依附着过活，有小疯子在，他也不敢造次，就把手中紫红品阶的装备全拿出来，一共六件，紫红破魔剑、紫红屠灵刀、紫红擎雷伞、紫红神鸡式神、紫红八卦盘、紫红鉾先铃。
又命人备车前往城中。
这一路上，寻月都想问红白城的事，可小疯子并没有被整个故事震撼，也没有被21城原住民牵绊，且一心想要拿下第一轮。
这样的冲劲儿究竟是来自自身对未知的好奇，还是一种使命，寻月不知。
在游戏世界里，寻月确实是个菜鸟，就好比现在，为什么要先去兑换店，而不是先去阳端城她就搞不懂了，更不知道小疯子是用什么手法收服两只鬼罗刹式神的。
可见小疯子的神情，寻月又怂了，抓不住时机问，也没把握对方会说。
在不周城里，马车速度赶不上汽车，他们总共行了两天半才到达城中。
最后在兑换店附近的客栈住下。
小疯子安排那12名替死玩家住店，留下夜叉跟君临看着，然后就带着其余人连夜奔往兑换店。
兑换店不关门，但晚上十点钟，桑德也已经歇下了。
在店里唤了好一会儿，人才出来。
露出一脸睡眼惺忪的狐狸笑，“恭喜这位玩家夺得世界第一。”
小疯子把李行舟推出去，“你可认得他？”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桑德脸上，寻月看得尤为真切，只见桑德表情不变，仍是保持微笑，但眼里，却多了一丝警告的意思。
可偏偏李行舟这会儿是又累又怕，被夹在中间，疲态百出，根本没读懂桑德眼里的警告。
“桑德大人，真是不好意思，打扰您了。”李行舟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
小疯子单手敲击柜台，“桑德，你可认得他？李老鬼，你可也认得他？”
“认得啊，12服一直就是这位桑德大人供应的。”李行舟是高看8802服的这批小玩家了，因为他们完全不知道桑德究竟是个什么来头。
倒是寻月，目瞪口呆，恍觉被骗，只盯着桑德，想起曾经详谈的那些话，曾经套近乎的那些话都是在骗自己。
有那么一瞬，她心尖没来由的痛了一下。
可仔细一想，跟着桑德也没接触过几次，为何这般信任？
被骗的时候往往会想起对自己一心一意好的那些人，想起了崇明星的一切，她走过的路里，没有不顺，也没有欺骗，她想要的东西，无论是人是钱，是地位，最后都得到了。
可事到如今，她再怎么拼，也还是个菜鸟，开不出金币宝箱，手里品阶最高的装备还没到金色封顶，排行为零，曾经建立的目标是闯到21关。
可两年了，才走了一半，甚至所信非人，连最初的消息来源都是假的。
算是尝到了挫败，也尝到了被骗的滋味。
“不错，我确实就是17服跟5157服的桑德。”
桑德仍旧保持笑意，匆匆扫了眼挫败一脸的寻月，最后垂眸看着小疯子，“你想怎样？”
“我对你的来历不感兴趣，不过你既然能做地下买卖，那——我要买六张易主符，以你的实力，应该能办得到吧。”
接下来的事情很顺利，桑德以一百万金币一张的价钱卖给小疯子六张易主符。
而挫败的寻月始终没打起精神，以至于桑德唤她她都没听见。
“我不是有意要骗你的，只是你们的进度太慢，你们什么都不知道。”桑德说着，从柜台后出来，“如果我不助推，你们仍以为这只是个普通游戏，但如果告知太多，你们恐怕，难以接受，我是好意。”
“那，就谢谢你的好意。”寻月没有转头，随着罗雯出了兑换店大门。
第七十九章 鬼兵
可兑换店大门被推开，桑德追出来，也只是远远看着他们离开。
回到客栈时，寻月拉住小疯子，“这个桑德是怎么从17服活到现在的？”
小疯子难得好耐性，就把人推到自己房间里，“把他之前跟你说的话全部抛掉，我们现在也是一条船上的人了，这种事情也不必隐瞒，只要你不问关于我的事。”
见寻月点头，小疯子继续说。
“桑德并不是选出来的，这件事，只有内部人员知道，也就是最接近游戏核心的人才知道，姑且说这是小桑德，你记着，小桑德，都是老桑德培育出来的，至于其余普通玩家服的桑德，就是系统模拟的，只有初始12服的桑德，才是老桑德亲手培育的。”
“老桑德在哪儿？”
“这恐怕就只有过了第一轮才能得到一些答案，不过我也曾想过，老桑德又是好是坏。”
“没可能是第25位囚王？”
“有可能，也说不准。”小疯子倒了两杯茶递过来，“现在，你一心想过关，想到达21关对不对？我也如此，所以我们必须联手，接下来要对付的，可不是简单的鬼怪，那可是初始第12服的队长，那个自封神，我对自封神的了解仅限于手札，没有太多描述，就说是一城之主，如今，竟然是第12服的队长，能封神，那他手下估计也不简单。”
“那遗物和万雄争霸呢？”
“遗物要找，万雄争霸也要参加，如果我们现在是同盟，那我就可以庇护你们。”
“那——”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小疯子将茶水喝完，又伸了个懒腰，“破魂刀而已，把他们的魂魄收在瓶子里，之所以选择他们12个，也是为了你考虑，你队里的那四个，你肯定是不能放下的，所以就为你多选了四个，本来嘛，被选定的人也没什么能耐，我相信，你们队里除了罗雯武力不行，其余三个都还不错，至于另外的——”
小疯子说着躺回床边，“小乞丐一组就是废材，以自我为中心，遇事就知道跑，葛恩一队是必须除掉的，他们的野心会坏事，剩下女神玩家，太自私，半仙儿话太多，不懂变通，小胖子就是个小孩儿，没用。”
“那二叔跟壮士瓜仔怎么就听从你了？”
“这就得攻克人心了，桑德不也获得了你的信任吗，就是一个意思，那仨人信任我，并且对闯过21关抱有极大的信心。”
“那换命的人——”
“我现在还不清楚究竟要如何换命，如果只是变成普通人，到时我会把魂魄还给他们，如果非要一死，那我也没办法。”
“可小胖墩儿死了，二叔很可能就会退出游戏的。”
“那可未必，知道主线的秘密还想退出游戏？哪怕他被除名了，都不能退出去，进入主线的这批人，要么在小棺材里进入脑死亡，要么——就真身死在小棺材里，魂魄留在游戏内。”
在这个游戏里，总有一些借口，为迫不得已开脱，总有一些人，要被舍得。
次日前往阳端的路很顺利，并没有遇见鬼兵。
一路走走停停，三日后，荒凉的景象逐步展现。
明明是靠海的一座城，却黄沙满地，断壁残垣，少有的几家客栈还挂着幌子，没有大酒楼，就只有几家卖馒头包子的小店搭建个破棚子，勉强维持生意。
而留在这里的人们，各个满色蜡黄，眼底乌青。
“你说说你造了多少孽！”夜叉暴脾气上来，又大不敬地踹了李前辈一脚，把这老头踹到直接跪在了黄沙地上。
而李行舟也愧疚，磕了几个头，但这愧疚，多半也都是因为害怕小疯子。
原被李行舟囚禁的恶鬼，都是用葫芦装着带过来的，现如今，还需要用它们带路，前往梁家。
可六辆马车的十二匹马谁都不踏进阳端城城南半步，无奈，其余人就只有下车步行。
可越是往里，五感就越是通透，明明是晌午，却阴寒的让人汗毛倒立。
被取魂的替死组在进入城南后，神情变得更加游离，不等迈出几步，就纷纷倒在地上。
“君临，留下来看着他们。”小疯子嘱咐完并不多看替死组一眼，“你们不去也罢，但你必须跟我进去。”她拉住寻月向前。
原本在这鬼兵过境的地方，就够惊悚了，不让他们进去这话，就相当于小疯子给的恩赐。
放出十几只恶鬼带路，小疯子跟寻月架着李行舟朝梁家大宅走去。
只转过一个街口，就瞧见大宅方向被一层黑气笼罩。
“我不去，我不去！”李行舟想要挣开，可走到这儿就已经腿软了，也不知道是在怕什么，最后竟坐在地上，尿了一裤子。
“我不去！我不去！”
喊声在空寂的街道上徘徊，小疯子厌恶的后退几步，想堵住李行舟的嘴，却发现，这人似是疯了。
就在这时，悬浮在梁宅上空的黑气中炸裂一道红光，紧接着，震颤灵魂的脚步声从梁宅大门迈出。
羊角冠、方头鬼脸，树杈一样的七指大手，佝偻的后脊背，狼一样的后腿和脚掌。
三丈高的怪物从暗红色的光亮中现身，缓缓朝这边走来。
也不知怎么，寻月在看见那怪物出来的瞬间，自动隔绝了外部的所有声音，怔怔地盯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而地上的李行舟，早就疯吼着鬼兵。
“这就是阴曹地府的鬼兵？”小疯子放出两只紫红鬼罗刹式神挡在面前。
寻月摇摇头，眼中没有惧意，更多的未解、不屑，“不是，这不是鬼兵。”
“你怎么确定？”
“这肯定不是，这里不会有阴曹地府的，能被关在系统魔方里的，绝没可能再请阴曹地府帮忙打理。”
寻月是想说，在浮现的记忆里，阴司的鬼兵，也形似人的模样。
但小疯子不透露自己的身世，那她也不多说自己的事。
“那它？”
“能被关进来的就只能是囚犯，谁会把阴曹地府关进系统魔方里。”
“你是说——”小疯子指着地下，“它们本不是真的阴曹鬼兵？”
“你们这些恶鬼，想跑便跑，没必要下去喂它们！”寻月说着拉起小疯子往回退，“咱们要么正面刚，要么迂回去藏宝阁重新开启梁纯懿的宝贝。”
她俩悄默声地走到梁宅的破墙边上，时不时看看被鬼兵扛起来往回走的李行舟。
虽说着急找宝贝和遗物，但也是万般好奇，那鬼门内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而此刻，那鬼兵似是有思维一般，竟扭头看着她俩的方向。
那眼神似是有话要说。
寻月最是耐不住好奇心，“算了，我还得去看看，你自己去藏宝阁，能办到吧？”
她都不等小疯子答复，就跟着两只鬼兵溜到鬼门边上。
可小疯子也另有打算，半步都没退缩，竟快跑几步跟上。
“你想甩开我？”
“胡扯，万一鬼门里面是地狱呢，你以你的人身入地狱，想想后果。”
“你不也是——”
“我不是。”寻月笃定的样子有些居高临下。
此刻一侧的鬼兵扭头看向身后争吵的两人，只张口道：“你——”
它指着寻月，“你——来——”
一听这话，寻月竟有些神气地瞥了眼小疯子，“看见没，我能去，你不能去，乖乖的去找藏宝阁吧。”
可话音未落就听鬼兵继续说。
“你来——不得。”
第八十章 认识
一听这话，小疯子笑得前仰后合，直拍腿，“你个菜鸟神气什么！哈哈哈哈！你以为那是你能去的地方！哈哈哈哈可笑死我了！”
“你们管事的是谁？”寻月也不理她嘲笑，只盯着鬼兵问，“你们阴曹地府里的王是谁？我想去问点事，你们地狱，能否看到前世今生？可有三生石？”
鬼兵被问的有些懵，它反射弧也长，最后缓缓摇摇头，“没有，三生石，不看，前世今生，魁王无首，你——”树枝一样的手指抬起来，指着寻月，“你身不能来，但魂可——”
话音未落，鬼门入口红光再现，一个穿着白底青色纹路长袍男人从中走出。
“收到李行舟怎么还不回去，耽搁什么！”男人厉声呵斥，剑眉微怒，那双桃花眼倒是减了几分煞气。
他看了眼与鬼兵交谈的两人，沉声呵斥，“这里是鬼门，闲人免进。”
“你是？”寻月问。
“鬼府掌事，莫文渊，你还有事？”
“你姓莫？”寻月又像是抓住了前生线索，赶忙问：“你们可有三灵院？”
莫掌事眉梢微挑，上下打量她一遍，“并无。”
线索中断，一时间，寻月也不知道要问什么。
鬼兵被莫掌事吆喝着回到鬼门，倒那莫掌事，仍旧上下打量着寻月，最后问。
“你怎知三灵院？”
一旁的看热闹的小疯子吊儿郎当的小声问：“还真有啊？”
“这里没有。”莫掌事又仔仔细细打量寻月一番，“看你，面熟。”
一句面熟，线索重生。
“你们究竟是怎么来到系统魔方的？是谁带你们来的？你们究竟是从哪儿来的？”寻月迫切着向前两步，这让莫掌事又仔细打量了一番。
“确实面熟。”
莫掌事沉沉叹了口气，“魁王受罚，牵连整个鬼府上下，我是鬼府掌事，自然就被流放到这里，至于你，面熟是面熟，但我这记忆已经储存几千年，所以，只是面熟，可能曾经见过一面吧，不过你为何在这里？”
“我是突然过来的，我不记得曾经的事了。”
“你也是被罚来的？还被锁了记忆？”
“我只知道我是三灵院畜司意外死亡部司判，其余的什么都不知道。”
莫掌事长长的嗯了一声，“你们三灵院掌司是？”
“崔掌司。”
“总司审？”
“黑白司审。”
“总司判？”
“牛马司判。”
“司监？”
“孟司监。”
莫掌事听后不由得哈哈一笑，“果然果然！”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寻月好不容易抓住了这根稻草，迫切的想知道自己的来历，一个激动，把莫掌事的袖子抓皱了。
莫掌事挣开手腕，“你，我是不知道，但三灵院，我还是知道一些的，我们魁王是阎罗神君的亲戚，只不过，脾气躁了点，闯祸多了点，一千五百多年前，被流放到这里，就在这不周城重建地府，但管理难免有疏漏。”
“我能去见见他吗？”
“见他？见也无意，我只是对你面熟，他当初在地府就有魁王之号，我都不确定认得你，他那么个大人物，又怎会认得？再说，我们被判离的时候人间萧梁当道，在大通三年被判离地府，你又年岁几何？”
“我，我——”
寻月什么都不记得，零散的记忆中也没有关于人间年号的记录，她的记忆中只有枯燥的办公，想到办公，随即放弃了寻找来历的意愿，只觉自己可能就是个小职员。
“不过你身上的气很特殊。”莫掌事拂袖背手，“想来也可以，以人身入地狱，可是要折寿的，你，你们两个想来见识见识？”
寻月丧气摇摇头，“不必了，反正也想不起来。”
“你入职几年了？”
“不知道。”
“你叫什么名字？”
“我——”寻月丧丧地看了眼莫掌事，蔫蔫地说：“咱俩同姓。”
“莫？莫什么？”
“莫相忘，孟司监叫我相忘，或是忘儿，其余的都不记得了，小鬼们会叫我莫司判。”
她的名字像是一道炸雷，惊在莫掌事脸上。
只小疯子听后，觉得无聊，就撤开半步，嘟囔说：“我不去，你想去我也不拦着你，不过，李行舟也抓到了，你们把阳端镇搞成这个样子，也该回地下了吧？”
原本一脸震惊的莫掌事如今定了定神，道：“回地下，阳端镇就能恢复当初吗？既然不能，我们在地上地下又有何妨呢？”
莫掌事居高临下地看着小疯子，“要来便来，不来就走，鬼门常开，也是告知地上的自封神，注意分寸，我们可不是你们游戏道具就能打散的级别，我们虽被流放，但魁王仍居神位。”
此话一出，小疯子警惕地后退半步，对寻月说：“我去找藏宝阁，你要去便去，我们在客栈等你。”
原本已经进入鬼门的鬼兵此刻凑热闹的支棱着羊角冠的头顶，眨巴着大眼睛，憨憨地看着外面的两人。
见小疯子走了，莫掌事的神情倒是柔和下来，但那双好看的眼睛，似是心疼又惋惜地看着寻月，清了清嗓子后，柔声问。
“你怎的跟那他们这些玩家混到一起了？也是玩家身份吗？”
寻月想着自己是个来历不明的小人物，丧丧地耷拉着脑袋，抬起手搂起袖口，上面有个零的标识。
“你，大约是被判流放到这里，成了隐藏的0号玩家。”
“不知道，我最初出现在另外一个星球的，可从那个星球的时空门过来，就到这儿了，又回不去。”
“原来如此。”
莫掌事单手攥拳，背在身后，似是在抑制情绪，话也说的云淡风轻。
“你是被判流放的，看来还不是一世流放，现如今，已经过了两世，还被锁了记忆和阴司鬼职原本的法力，你直接进来吧，这具身体并非人身，心跳脉搏皆是上面帮你伪造的，看来还挺关照你。”
“那又怎样，我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在这游戏世界里生活两年了。”寻月极容易相信人的三言两语，虽说已做好会被背叛的心理准备，但仍是会相信，跟当初相信桑德一样，后又相信小疯子，如今又信这莫掌事，跟着进了鬼门。
“不过以魁王现在的模样，哪怕是他曾经认得你，现在也很难分辨了。”
莫掌事的声音在前，但进入鬼门后，四周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哪怕是寻月的夜视眼也很难分辨，大约十几秒后，才出现鬼门内的景致，没有一丁点人间的模样，怪山怪石，水都是倒着流的。
而在这里，根本没有从人间下来的那些恶鬼，有的只是魁王府里开枝散叶的鬼民。
“魁王府在南边，你搭我手臂，我带你一程。”莫掌事说着，又瞥了她一眼，言语宠溺的调侃一声：“别抓皱了。”
“小气。”
以神的能力瞬移，不过眨眼的功夫，他们就来到魁王府的湖边，这湖水因水里的怪鱼游动，形成大小不一的漩涡波纹，而湖心亭在上，是悬浮在半空的。
远远望去，亭子里一站一座两人，坐着的人似是垂首，只能看到双肩，根本看不到脑袋。
“我们上去吧，魁王能感应到。”
踏悬石而上，渐渐看清亭内坐着的人。
这让寻月心下一惊，之前也听鬼兵说魁王无首，却不想，是真的无首。
第八十一章 回归主线
“殿下，属下带来了一位失忆的故人，她说她姓莫，是地府三灵院分院的小司判。”莫掌事毕恭毕敬的汇报。
坐在石凳上的无首魁王，正面对着湖对面的怪山，手指抬了抬。
莫掌事见此，继续汇报，“她被判流放，如今到这儿是第二世，我瞧她有生气附着，还带着灵气，生前是妖，死后被阎王或是神君招来入职三灵院的。”
这次，无首魁王微微转身，正面对着寻月的方向，但因为他没有头，所以没办法说话，除了来自心灵的感应，其余的什么都做不了。
当魁王再次移动手指时，莫掌事拱了拱手，领着寻月出了亭子。
“怎么？”
“魁王说气息熟悉，但他看不见，也就分辨不出来。”
“那他的头呢？”
“这就说来话长了，不过也得出去说，这里的气息对于你那点附着的生气是有影响，魁王说，你身上的生气，是神赋予的，只保你在人间活的像个人，但地府对你的生气有干扰，时间长了，还会吞噬你的生气。”莫掌事载着寻月瞬移回到门边并出去。
“那神肯定也能料到，我会在这里碰见魁王。”
“那是——”
莫掌事站在鬼门外，偏头看她，“也不能这么说，不过你既然是锁了记忆来的，也是背负了一定的惩罚吧，就像魁王的头——”
“他的头是怎么断的？谁砍的？”
“不是谁砍的，是分拨分到不周城后，因为短暂的时空交叠导致身首分离。”
“那头呢？”
“应该在初始12服的其它服吧，但你也知道，所有的已知设定，都围绕着原罪犯展开，就好比在第12服有地府，另外11服里也有，只不过，那都是虚拟的，为了达成一致，但另外11服没有李行舟，所以其它服的地府就没能现世。”
“这个道理我懂。”寻月回望鬼门内的一片黑暗，“那魁王的头会怎么样？”
“魁王跟头有感应，但说不上是哪一服，只知道那一服有被分过去的道士，道士把头封在一棵树里，树在山巅，有人看守，也有人朝拜，树还能生果子，其余的就不知道了。”
寻月思铎半晌，“就这点消息吗？有道士就说明是后十关的，你们没查查是哪一关？”
“我们是原始犯人，离不开被划分的区域，只能在不周城行动，好在不周城很大，没拘着我们。”
“那，对了，遗物，有遗物吗？”
莫掌事从怀中拿出一块玉，又好似怜爱的端详一阵寻月的容貌，最后将玉递给她。
“就这个吧。”
寻月捧着这块雕工精美的玉，感觉用来融合成门钥匙有点不值，“还有别的吗？这有点不值当啊。”
莫掌事想了想，凭空又变出一个酒杯，“我们是整个魁王府一并迁入的，所以府里的东西都算是遗物，其实，我是期待他们能够成功的，那样我们就能真正解脱了，在这里一千多年，可是很难熬的。”
此话一出，寻月又想到桑德以前说过，最古老的点，难道一千多年还不够古老吗？
她喃喃道：“我们也想到最后一关，但后有大风川——”
“那就是自封神，手里不过是有些游戏里的宝器，怎敢自封真神，不过，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算不算是强人所难。”
寻月也是心思通透，“你是说魁王的头？”
“正是，现如今我们只知道山巅树立，道士封印，树生果实，万人朝拜，其余的都不知道。”
“好。”寻月嘴快，答应下来，但也为自己考虑一下，便俏皮一笑说：“那你得护着我们前行，遗物收集多了，时空交叠就会出现在玩家身边，所以，我会尽量寻找，到时候，把头颅拿回来，而你，也要跟我们一起。”
莫掌事眼中满是宠溺，似是知道她有这样的请求，“我得跟魁王说一声，能不能从不周城出去，还得两说。”
“你们被困在这里千年，想必也知道，只有玩家才能让时空交叠的bug出现，这个bug也只出现在玩家身旁，所以你得跟着，不然，我还得费事，把头给你送回来，怪费事儿的。”
莫掌事笑着拱了拱手，欲言又止，眼中是宠溺又克制，“我还得交代一下之后的事，也知道游戏玩家的进度会促使原住民离开，你既出现，便不会错过的。”
“那就这么定了，我在阳端城城中的客栈等你，别耽搁太久，我们得在年底前到达万雄。”
见莫掌事退回鬼门，寻月也回到客栈。
平白无故揽下一桩生意，帮着寻找魁王的头，可她不知这样的事，小疯子会不会帮忙。
回到客栈，小疯子已经把梁纯懿的宝贝全部拿回来，个顶个都是红金品阶。
刨除替死玩家，剩下的每人分一件，其余的就归小疯子所有。
但前辈的装备，还需要易主符换到自己身上才能使用，所以还得去一趟城中兑换店。
带上莫掌事的事儿寻月还不知如何开口，想着搭上自己的人情也就罢了，不必让大家跟着一起寻找一颗脑袋，而小疯子也没将鬼门前的一幕说与大家听。
两日后。
莫掌事与玩家同行，他没说自己的来历，其余人见他的气场强大，也没敢多问什么。
至于寻找碎片，莫掌事有自己的门道，利用万千鬼兵定位，不出三日就找全了21碎片。
但他不是玩家，碰不到宝箱，也进不去兑换店，就在外面的酒楼等候。
这人又有些高冷，不与玩家交谈，颇有派头的坐在二楼，那气场，硬生生闪开了邻桌的客人，中午饭点，愣是让二楼空下一大片。
“他们有一部分是原住民，有一部分是幻化的，幻化的人没有灵魂，不能入地府。”莫掌事如此解释，高耸的发髻一甩，楼下就传来了女花痴的尖叫声。
“原来如此。”
寻月作陪，穿着这个时代的衣服，却留着齐肩短发，幸而罗雯给她选的是小号男装，看起来不会过于怪异。
“莫掌事——”
“叫我——”莫掌事神情稍有犹豫，最后道：“莫前辈就行。”
“莫，莫前辈。”
寻月有些局促的整理一下前襟，这衣服里外四层，穿起来窝窝囊囊的。
“莫前辈，我是想问一下，我，我究竟犯了什么错，才能被判处流放，流放两世——”
第八十二章 物是人非
“问题可大可小，你这种流放，仍有神加以保护，就说明，流放你的原因，并非真实原因，如果你是大罪，那就应该像魁王一样，保留原有实力流放，没有神的庇护，也不用抹去记忆，你——”莫文渊盯着寻月的脸沉思，过了好一会儿又说。
“我知道你是谁，但不能说太多，幽冥神君能抹去你的记忆下放，那，应该是有原因的。”
一听这话，寻月瞬间精神起来，“您认得我？”
“是，你说出名字后，我就想起来了，确实长大了不少，但模样没变，是不想想起来都难。”
可莫文渊这样说，却勾起了寻月的好奇心，竟也想着拐弯抹角的询问自己的前世。
“我好像跟孟司监很熟？”
“孟司监很好，你能得她照拂也在阴司也是安稳的吧。”
“您之前说我是妖，那我是什么妖啊？”
莫文渊看着街边的行人犹豫许久，最后长出一口气，“这大约就是神君的意思吧，相忘，你是猫妖，九尾猫妖。”
话说到这儿，寻月怔了怔，是啊，自普斯特城被认定带有灵气之后，又被很多人认定有妖灵，灵气。
可重开的记忆里，并没有任何关于妖的记忆，恍然间，她想起了一个印记。
“一个爪印，我觉得很熟悉，像是猫的脚印，印在一个男人的耳后。”
“你竟然结缘了？可，又为什么死了呢？”莫文渊惋惜地看着她，最后抬手比了下桌子，“当年我见你时，你才这么高。”
因提起曾经，寻月眼中满是向往。
“您跟我是怎么认识的？”
莫文渊面露慈祥地浅笑，“你师——”
说到此，他的表情瞬间凝固，从愉悦慈祥的神情中迅速降到冰点，然后干咳两声，“你，死后八成是被抹去前世记忆了，这个记忆，我不能为你打开，不过我大概猜到为什么让你流放，估么是跟生前有关吧。”
好不容易找到出口，寻月迫切的多问一句，“莫前辈——”
“别叫莫前辈了，还是叫莫叔叔吧，你小时候是叫我莫叔叔的。”
寻月盯着眼前这个拥有俊逸面容的男子，在外人看来，这俩人近乎同岁，但辈分在这儿也不得不叫一声莫叔叔。
而莫文渊却盯着她的脸陷入回忆，好一会儿才怅然叹息。
“原来你已经死了，她带你来见我的时候，不过这么高，一晃千年过去，你竟已经死了。”
死了。
寻月心下震颤，一股力量自灵魂翻涌咆哮，似要冲破枷锁，这样的翻涌，让不怎么出汗的她，额前冒出虚汗，脸色苍白。
莫文渊叹了口气，“你这是强行冲锁，也怪我多嘴，神的枷锁不想让你这么快就记起曾经，如果我预判不错，后面应该还有其它流放世界等着你，想必你流放结束，就会找回全部记忆。”
说着，他倒了碗清水推到寻月面前，“名字这事，你暂且放放，不然强行冲锁，你这几年攒下的记忆会被破坏的。”
寻月端起碗一饮而尽，关于莫相忘的事，一丁点都没有冒出来，也没有关于‘师父’的任何记忆。
“我姓莫，您也姓莫？这其中？”
“没有，你生于妖界，我生于阴间，只不过成型的时候被你——”莫文渊又啧了一声，“我不该说这么多的，你以后就知道了，至于我——只能说是你祖母家赐予的姓氏，后来跟你师——嗨，就是后来这段渊源又阴差阳错的跟你连上了，那段时间山上有事，你们这些小辈都被赶回去，有家的回家，没——”
说到这儿，莫文渊说着又匆匆瞥了眼寻月。
“没家是么？我没有父母家族是么？”
寻月也是机灵，从这话里竟能听出个大概。
但眼中并没有什么哀伤的意思，只一门心思想听他说更多。
“是，所以就让我带你一段时间，不长，也就三年左右。”
“山是什么山？”
“堂庭山，你是在白——唉，不说也罢，你以后就会想起来的，承蒙你家祖上关照，又有她的层面，如今我也会全力护着你。”
说罢他感叹着喝了口茶，“这轮回帐的玄妙之处就在于，原谅，你的出现也是命数，也算是带我们回去的契机。”
“可有人说，解放21关城，会让关城烟消云散的？”
“是，对于原始囚犯来说是烟消云散，从哪儿来的回哪去，但对于原始囚犯的后代来说，被固定的时间开始逐步向前，不在停留在某个时间段。”
“他们也会发展，也可以在岛与岛之间互通贸易？”
寻月也不禁感慨起神的力量，并更加坚信要杀了卡法莎，把时间推到正轨，找到魁王人头，要让魁王和魁王府上下重回原本的世界。
可她流放第二世不能立flag。
第一次立flag就花了两年的时间走到不周城。
这一次，她虽有莫文渊做后盾加持，但在寻找魁王头颅的路上，却走得异常艰难。
除了莫文渊外，其余的鬼兵或是鬼民都不能离开不周城。
以至于到达繁城后，他们仍需要一点点寻找21碎片。
后十关跟前十关不同，如果不是间隔太远，两关城之间是有贸易往来的，这也大风川等人存在后改变了系统的控制形成新bug。
根据莫文渊描述，大风川应该是三百五十年前来到后十关的，长居风奕城，而之所以选择风奕城，完全是因为那里风水好，没有顶大能力的原住民干扰。
三百五十年前的人，并没有现代的那些技能，但学习能力很强的他们，从前十关里学习了怎样造汽车，怎样发电，但想教会后十关的人，却相当困难。
至于为什么不选择不周城和繁城做据点。
一来忌惮地府的鬼，二来，就是忌惮不信邪的人。
繁城的整体气运是寻月见过最好的，繁荣昌盛，百乐无忧。
“繁城的人不信邪，所有通灵事件在他们眼里都是变戏法，都是骗子。”
莫文渊说着看了眼寻月，“你知道这样的后果是什么吗？无限崇尚光明的人，到最后都怎样了？”
“被光明烤糊了？”寻月倒是没瞧出繁城的人怎样，只看见繁城百姓脸上洋溢的笑容，亲切和善的面貌，自然而然就跟着松弛下来。
“无限崇尚光明的人，眼里容不得一点黑暗，在这里，没有神化传说，没有鬼怪妖魔，但凡你说一句跟这个沾边的话，就会群起而攻，直到将人同化为止。”
莫文渊背着手走在队伍的最后面，“所以你们行事最好谨慎，别把那些符纸式神放出来，要不然，就等着被驱逐吧。”
“这也太邪门了吧？”谭阳扭头看了眼莫文渊，但也知道莫文渊不待见寻月以外的人，所以又悻悻地把头扭过去，又跟一旁的山姆重复一遍，“邪门哈。”
山姆没接这茬，只看着周围的建筑和人，“跟其余服不一样啊，果然不一样啊。”
因为繁城没有猫腻，所以出港后他们并没有接受排查，也没有被送到府衙。
出港后的他们一面加紧寻找碎片，一面侧面探查，有没有关于封印魁王树的消息。
一行人分拨出发，约定在十天后汇合。
寻月这一组连同莫文渊就留在繁城海港附近，毕竟这里有临近关城的远洋货船，能从那些其他关城船员的口中听到一些见闻。
繁城是一个没有地下暗庄的关城，没有小偷，也没有任何邪恶事件发生，所有的所有，都是正向的。
这样的民风也导致接纳远洋货船的客栈和酒楼都立下规矩，不得在店内讨论有违背繁城规章的事，但如果是在荒郊或是僻静没有繁城人的地方，还是可以讨论的。
第三日傍晚，一行人就找到了极其偏僻，在礁石后方摆设的小摊位，店家来自蛋壳城，举家搬迁过来做生意的，专门接待远洋船员。
见寻月几个过来，店家还颇为忌惮，但当亮出伪造的身份证件时，这才放心把人让进去。
店家的小儿子不过八岁左右，皮肤晒得黝黑，肩上搭着一条毛巾，稚嫩又熟练的问。
“客官想吃点什么？想听点什么？”
第八十三章 游戏进展
“蒸一锅烤一锅，挑大个的上，我们不差钱。”谭阳大咧咧地坐下，并瞄了眼邻桌的几个船员，“没故事，都吃不下饭，可有点不那么玄乎，有佐证的？”
八岁小娃笑出一口白牙，下牙掉的一个还没长出来，“主食还要吗？有花卷有馒头，还有海鲜凉面热面小水饺，故事有不周、风奕、有狸、蛋壳、神池、花招，远的还有万雄红白梓，客官想听哪个？”
寻月问：“给我来份凉面，故事不听不周的，可有朝拜灵验的？”
海边小摊，不大，前后桌也近，听她问完，邻桌的船员就投来了打量的目光。
罗雯到底是眼尖，会来事儿，连忙佯装亲切地询问：“这位小哥，可是知道朝拜灵验的地方？怎么个灵验法？求亲求子都成？”
船员小哥将这六人瞧了一番，“你们想求亲求子？出门还带着保镖可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此话一出，罗雯看了看队伍里唯一穿女装的自己，尴尬着呵呵一笑，“是了，这是我夫君。”她拉过谭阳，又指着山姆跟谭磊，“这俩是我娘家的家仆。”
另指着寻月跟莫文渊，“他俩是顺路的，不跟我们一起。”
船员恍然哦了一声，指着莫文渊，“我看这小哥气度非凡，出门在外，领着妹妹也是不易，扮成男儿也方便走动。”
莫文渊本是不愿跟人言语，此刻偏偏辩解一句，“差辈了，是叔侄，这是我侄女。”
这一路都是听寻月喊莫文渊叔叔，莫文渊喊寻月‘相忘’，但另四人只以为是一个尊称，谁都没想还能排出个辈份。
船员倒是不以为意，“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长家年纪不大，辈分倒是高出一截，怎么也想求点什么？”
莫文渊一脸淡然地指着寻月，“这孩子有病，求药。”
此话一出，其余四人跟看傻子一样，看向寻月，罗雯竟还配合着一脸恍然，“噢！原来是有病啊！想来是各种方子都试过，不管用，那可得找个灵验点的地方拜拜，说不定是冲到什么了。”
船员上下打量寻月一番，单看面相，却也看不出什么，“灵验的地方，可也就是风奕了，听说国主大风川法力无边，但这可不是说求就能求的。”
另一桌船员单脚支棱在长凳上，摆手否定，“不是不是，他法力无边却也称不上朝拜，也不知你侄女究竟是个什么病症，要不就去蛋壳算上一命，那里的算命先生可准了，兴许能给个方子。”
这桌船员连忙否认，“不是不是，人家是去治病求亲求子的，算命之后呢？那先生只是算命准，不过我知道个更准的。”
店家将烤盘和蒸锅端上来，铺开满满一桌子的海鲜，见聊得正欢，便说。
“客官说的可是神池城的长生树？”
“就是长生树！那玩意儿不是——”
船员话音戛然而止，只因为从大礁石另一侧，又来了个人。
大约四十几岁的模样，胡子花白，仙风道骨，身后还跟着六个十二三岁的小童。
店里有客四桌，也只有寻月这一桌不认得来人。
店家也是眼尖发现这一点，随即高声迎客。
“劳太师，南风吹得好，就觉得今日有贵客上门，来来，里面请。”
店家将人引到背风一侧的桌上，原本闲聊的几桌船员也闭了嘴。
话说一半，最是焦急。
寻月也是耐不住好奇，就凑到船员一桌询问长生树的事。
可船员挤眉弄眼，就是不让继续说，只蘸水在桌上画了个箭头，最后摆摆手。
寻月以口型相问，劳太师是谁。
船员就在桌上写，这就是风奕城城主大风川麾下的劳太师。
寻月本能将这个劳太师当做初始12服玩家，便也闭了嘴。
就这么吹海风吃海鲜，干巴巴地听着海浪海风声，那三桌船员愣是再没出声。
寻月这桌坐在南面，声音会顺风吹到北边礁石后，所以也不敢多话。
就只在桌上写字交流，也就罗雯跟谭阳偶尔会夸一句海鲜新鲜，凉面好吃。
就这么过了半个小时。
劳太师的一个小童手捧着一卷金色绢布，走到寻月这桌，毕恭毕敬的献上绢布。
“我家太师说，几位远客既已跨过前十关，顺利过了不周来到繁城，且一员未失，也是奇才，国主惜才，特命太师前来拜会，这是国主的请帖，还望远客能随太师一道前往风奕，国主已备十里阵仗相迎，还请远客莫要推辞。”
这话说的有几分强势，但很明显，大风川已经知道他们来了，且能准确的找到他们，若不是沿街问询，多半就是落地繁城就被人盯上了。
那小童前倾着上身，捧着金丝绢帖的手半分都没有晃动。
寻月可刚想抬手，就被莫文渊拍在手背上，沉声喝问。
“劳太师这是何意！”
莫文渊的气场太足，声音也中气十足，南风吹过，跟大喇叭一样，覆盖了整片面积。
寻月小声询问：“怎么了？”
“金丝绢贴上鬼缠符，虽说对你来说没什么影响，但你接了，他们几个可就麻烦大了，连并跟你同盟的那批人都会被缠，施此等恶咒，也是下作。”
莫文渊说着，食指隔空一弹，小童手上捧着的金丝绢贴瞬间掉在地上，那小童待捡，金丝绢贴已被莫文渊一把鬼火烧的连灰都不剩。
“您在地下多年不管人间世，为何偏偏助力他们？”劳太师的声音也不输莫文渊，一把年纪，还能逆风传音。
“你也知道我不管人间世，看来对我也十分了解了。”
“略知一二，此间又是为何？”
莫文渊盯着那个背影好一会儿，恍然嗯了一声，“我晓得你是哪个了，劳坡道人的后代，怎得入了自封神的麾下？”
片刻，传话小童再次过来。
“我家太师说，请登船再续。”
劳太师的船就停在这附近，根据莫文渊的说法，劳太师祖上的劳坡道人也是因罪被判入系统魔方当中，且第一次就精准投到风奕城，没再二投。
那会儿还没有大风川，风奕城也还没有成为风奕国。
原本没有城主，但后来推崇一人为城主，那人虽是罪人，但也因为图个新鲜，就有模有样的管理起整个风奕城。
倒是打理的好，几十年间，风奕城繁荣一片。
而在地理位置上，风奕和有狸很近，同走水脉，皆生灵气，所以城中多妖兽，劳坡道人就在城中捉妖，但也因为几十年顿悟，并未把妖杀了，而是全部送到有狸去，后城主得知劳坡道人的功绩，在城中封为太师。
这太师一位就是家传的。
可后来，大风川来了，俘虏驱逐原城主，也不知是怎么就收服了劳太师，后代也就为大风川所用。
一路解释，他们已然看见那艘金乌船头的大木船。
几个小童正守在船梯一旁，见人过来，恭敬的拱手相迎。
见此情形，莫文渊一脸惋惜地看了眼寻月道。
“你幼时灵能卓绝，天资聪颖，修业也刻苦，那时虽皮了点，但被教习的很好，皮而不顽劣，小机灵鬼一样，现如今——”
他说着沉沉叹了口气，“物是人非，虽已亡故，但在阴司当值，理应被赋予了其它属性，也不知你故去多久，究竟遭受了什么样的事故，如今又被判流放，竟也——什么都感应不出了。”
这话听着甚是心酸，寻月心酸之余，总觉得这话像是感叹、惋惜自己身有残疾一般，却又不想承认自己残疾，就试图辩解。
“我，应该能恢复吧？随着记忆的恢复而恢复？”
“切莫强行回忆，不然容易反噬，这种事我看多了，如果你流放时间未完，强行回忆被反噬，会封锁你流放至今的所有记忆，一切都得重头再来。”
这话算是踩刹车，寻月本就有意想要强行回忆，这几天她都在想，想的头痛也不放弃。
在听莫文渊叙述她生前事时，总是会眷恋向往，越是向往，就越是想冲破束缚，可现如今，她得停下，要不然就彻底切断了跟花灯，蒲子，以及崇明星的缘分。
第八十四章 脱离玩家身份
登船后，由小童指引，来到三层小客厅。
劳太师就坐在紫杉椅上等着他们，见人进来也不看玩家，就只盯着莫文渊说。
“我并未将您出山的消息传给国主，不知神家为何出山相助这些玩家？”
莫文渊对人是极其不屑的，但劳太师祖上是道人，也就没有太过轻蔑，“你又怎知我是谁？”
“在下也是家祖后生，虽没有家祖那般法力，但也不难看出神家身上的神息，金橘上浮又有殷红相傍，此气也只有仙家才有，至于——”劳太师双眸一转，看着站在莫文渊身后的寻月，“她为何有三息傍体？生气浮于表面，死气最胜，却不是殷红，而是代表死人的黑红，灵气金占三分，却比死气稳固，且有增长的架势。”
听这评价，莫文渊脸上竟有几分骄傲，“这是我侄女，也是因错流放到这里，成了隐藏玩家，你说，我有没有帮扶的道理。”
劳太师眉间一跳，这样的事可是前所未闻，听都没听过，“侄女？您侄女？这——”
其余玩家四人是听过莫文渊跟寻月是叔侄关系的，但却第一次听寻月的来历，诧异她竟也是因错流放，更是第一次这么详细的听人解析寻月身上的三种气。
“无论是何缘故，玩家必定要在风奕走上一遭，但这批玩家的定力极好，天资卓绝，国主除了派我请他们，还派出另一路，是国主的心腹十人队的队长佛青。”劳太师说着，看向窗外的景致，缓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
“要不是我唠叨着年迈行动不便，恐怕这几个玩家要面对的，就是佛青了，他可不那么好说话，且，也看不到您们二人身上的气，至于我为何知道你们留在海港。”
他拿出一个八卦盘，不同于游戏里开出来的八卦盘，而是实实在在很古老的东西。
“这是我家祖的东西，内有他一滴精血，和独目灵兽的眼睛，八卦盘遇到异象会自动运转，我们这些后人就从运转的走势里，判断异象所指和结果，两年前，八卦盘突然运作，我顺应判断是新一批玩家来了，便禀告国主，可半月前，我发现这个运作，指的是多出来的一人。”
话到此处，就连站在旁边伺候的小童，都稀奇地撇向寻月。
“就是多出来的隐藏玩家，卦生变数，这事我倒是没说给国主，今日上岸后，跟着卦象所指，就找到了你们，而卦中在异变之位侧生辅佐，我便知，家祖的那一卦恐怕要现世了，可也有一事不明。”
“讲。”
莫文渊难掩眼中的兴奋和克制，自寻月出现在鬼门门口的那一刻，他就有种要解脱的感觉，如今劳坡道人的后代提及一个卦象，他就更加确信，流放生涯结束，他们这拨人要回真正的冥界了。
“家祖卦象上，绘着一只猫，所以，我们太师府常年只注意护养着猫，以及猫妖，可这位——”劳太师说着眯着眼打量寻月，“可无论怎么看，从灵气中都看不出猫的影子。”
莫文渊搓着腰间佩戴的一块玉，任谁都能看得出他压抑着的兴奋，“那是我侄女生前的身份，死后入职阴司，这点不用质疑，劳坡道人的卦，没有十成把握，也有十之八九，他还留下什么口信没有？”
“千代众生续天下，初始期满归故园。”
“好一个续天下！”
莫文渊一拍桌面，茶杯盖脆生生的震出一道裂纹，“这么说，他们这批玩家，注定要破首轮游戏？”
“是这个意思，但，国主——”
“什么国主！不过是谋权篡位的自封神，你如今把这话说与我听，你的意思是？”
“风奕全仰仗着跟有狸的灵脉，风水不减，可风水这样挥霍，总有被破的时候，到时，他，他弃了风奕，兴许就迁都有狸，依旧是个祸害呀。”
“你想借我的手，除掉他们？”
“老夫，却有这样的想法，他跟他的队伍吃了长生树结的长生果，仍旧维持着当年的样貌，一点都没有衰老，而这长生树也被他们看护起来，果实也只有他们能够得到和分配。”
“这长生树可是在神池？”
“正是。”
“这个长生树可是本服的东西？还是一个幻象？大风川吃的是本服内的长生果还是跨服吃的？”
说到此处，劳太师摆手让屋内的七八个小童去窗口门口监视外面动静。
“我家祖父说，大风川当年应该是跨服得到的真正长生果，然后还带回来一批，分给众人，但果子并无果核，所以无法栽培，但他们有意沿路寻到神池的那座山上，利用时空交叠与其余11服汇合，但真树在哪一服，还不得而知。”
要找到封藏魁王头颅的长生树，必定要开启时空交叠，但这真的长生树究竟在哪一服，恐怕也只有大风川知道。
莫文渊偏头看着寻月，“咱们得在到达神池之前，找到操控时空交叠的办法。”
“可一旦跨服，就失去玩家身份了。”罗雯谨慎提醒，“当年大风川队伍肯定是无意间穿越过去的，也是无意间得到长生果的，后再无意间回来？”
包括劳太师在内，所有人陷入沉思，当年大风川究竟是怎么发起时空交叠，又是怎么穿回来的呢？穿越回原本服就只有十二分之一的可能，他又是怎么把握时空交叠的时机的呢？
余下的几天，在劳太师的卦象中，他们找到了繁城的遗物，又寻到了部分碎片宝箱。
在船上停留第四天下午，小疯子等人被大风川队长佛青接到并带回，且连夜启程前往风奕。
至于停在天云港的两艘玩家专用船，就此失效。
前来接人的一共三艘船，劳太师一艘，佛青一艘，另外一艘是护航船。
在小疯子等人回来后，佛青就登劳太师船要人，让剩下的玩家同乘自己那艘船，晚上再办个接风宴。
可最让人稀奇的是，桑德没将多出来的隐藏玩家告知大风川，劳太师占卦也没说多出来的一人，到达不周城后李行舟因一己私利也没将这条消息告知大风川，而大风川在除名后跟卡法莎彻底切割，也无法从卡法莎那里得知多出一人的消息。
而这一路，寻月并无功绩，没能登上论坛，从梁纯懿藏宝阁中分到的紫红品阶装备，她也没舍得花钱买易主符据为己有。
至于手提箱，自然是放在客房中，没有随身携带。
所以当点够24人，客厅还剩下两个陌生人时，佛青并没把两人往一起归拢。
罗雯几个跟小疯子几个也都闭嘴不言。
询问起来，劳太师谎称是道友顺路。
而莫文渊的神态气度也都不似凡人，佛青也没理由印证这些，就带着24位玩家下船了。
由此寻月跟莫文渊与玩家们彻底切割，留在了劳太师船上。
劳太师以年迈为由也拒绝参加晚上的接风宴。
从繁城到风奕要整三天的海路，两拨人再无交集。
“风奕跟有狸建在灵脉上，灵气颇胜，你去了之后，恐怕——”莫文渊话说一半，指着天海间隆起的高山，“你看那边，这些山有个走势，越往有狸城去，山形越是清奇瑰丽，要说风奕是龙尾，有狸就是龙头。”
寻月通过隐适挂看去，在风奕城以东的那片山果然比西侧高出不少。
有袅袅云烟遮羞，山头竟也掩在云端之中若隐若现，并且在山巅云层中，竟似有大鸟飞过，在隐适挂望远镜开出最远倍数，那大鸟就已经有拳头大小了，若是近了看，恐会遮天蔽日。
“叔，你们不是不能出不周城吗？怎么还来过这里？”
“那是还没有投放之前，整个系统魔方还没有正式开始运作的时候。”
他俩说着，劳太师从后方走到船头，“下船后，你们随我回太师府，这十里迎接本就是为了讨好你们，让你们留下来为他所用，佛青走得，我却走不得。”
“太师的名衔都没有佛青大？”寻月问。
“太师？”劳太师冷哼一声，“我这太师之位是家传的，传到我这里，虽是正一品，但只有个虚名而已，那佛青是辅国将军之首，他虽是正二品，却掌握实权，正一品除了大风川家族里的亲王郡王之外，其余的都是虚衔罢了。”
正如劳太师所说，靠岸后，另有太师府的马车过来迎接，不走十里迎接路，而是走旁路，直接回太师府。
“你的那些小队友也很是机灵，但愿他们能扛得住大风川的诱惑。”
马车上，劳太师掀起帘子，看着外面敲锣打鼓放炮的场景，不禁摇摇头，“但愿他们能打听出真正的长生树所在，放魁王出山。”
第八十五章 普渡众生
听着敲锣打鼓放鞭炮的声音远去，寻月沉沉的叹了口气，在临走前，她手里就只拿着一个装有衣物和随身物品以及七件遗物的包袱，另一把沧河刀，剩下的，趁机全都平分给罗雯他们，手提箱也被处理掉了。
这一世，她成了所有事件的导火索，再不用冲到最前面炸碉堡，而是稳住脚步，由她牵引着，放出大boss魁王，只要魁王出山，就能调动数万鬼兵，隔关城开鬼门，那才是真正神家才有的能力。
马车行进半日，傍晚才到达依山而建的太师府。
太师府门脸十分阔气，府上的杂役小厮都和小道童穿着同样颜色纹路的衣裳，都用一根桃木簪束发。
“这府邸是家祖选定的，在龙脉上，人丁兴旺，家族和睦，能安定到现在，也全托家祖相看的福，另祖训有言，不得欺扰山间精灵，这一条我们谨记于心。”劳太师说着，让小道童给准备两间客房。
可话音未落，就见前方长廊尽头走来一个穿着不拘小节的女孩，彩绳束发，衣裤宽松，和这个时代完全不符。
“爷爷！我占的卦也就慢了半分，要不然，肯定到门口堵你们，唉这就是——”女孩说到此处，见劳太师皱眉一摇头，心灵通透的瞬间领悟，便也不在细问，“房已经备下了，不过饭菜刚出锅，吃完了再休息。”
女孩大眼睛瞪得溜圆，上下打量寻月一番，瞧神情便知并不感兴趣。
寻月也知道，站在莫文渊身边，任谁都不会对自己感兴趣。
“爷爷，这个人的气韵也太强了吧。”女孩这话是小声说的，却被劳太师拍了下手背，斥责中带着宠溺地说：“别瞎说，你虽是小辈里天资聪慧的，但——有些话可不能乱说，也不能不分场合的说。”
女孩吐了吐舌头不再多言。
劳太师一脸歉意看了眼莫文渊，“这是我孙女，家慈，是小辈里资质最好的一个，若有唐突造次——”
“无碍，本就是叨扰，咱们得找个方便说话的地方。”
“是是，里面请。”
随着蜿蜒的游廊，他们走到宅院的最深处，那里紧挨着山脚，在两山之间，有一条河流由上至下徐徐引渡，又有一分支穿半个府邸而过，于下游汇合。
寻月下意识的调动隐适挂望远镜，在最最最远处的两山之间，那里有一道瀑布奔腾而下，至于瀑布的顶端，则掩在云海之中不知来于何处，仿若天河倾泻。
“看什么呢？”家慈好奇地凑到她面前。
收望远镜需要几秒钟的过度，但家慈这姑娘就挡在望远镜可见范围内，黑咕隆咚的一遮，给寻月唬了一跳，脑内控制不好距离，一震眩晕恶心。
“哎呦，你没事吧？”家慈连忙扶住她，其身上的中药味又呛得寻月一震干呕。
莫文渊站在隔水庭的台阶上，不以为意地回头看了一眼，“无碍，就是鼻子太敏感。”
说到这儿又叹了口气，小声呢喃，“跟小时后一样，都不能在同一个院里给熬中药，隔着十米八米闻见就吐，搞得那三年，每次生病都得给你渡法力医治，我是真不知道你当时是不是骗我的，就是想我给你渡法力治病。”
后面的话近乎无声，但寻月耳朵尖能听到，稳了稳心神后，一边抑制干呕，一边寻思。
这么无赖的事，搞不好还真能做出来，为了要那么一星半点法力的滋养，就故意不耐中药味儿，甚至故意生病作妖。
毕竟听莫文渊念叨，修等级不易，想必幼时的那个‘莫相忘’也会有这样取巧的时候。
给两人准备的房间都在后院靠山临水一侧，是个独院，配了一个管事，两个小厮三个杂役四个侍女伺候。
小院算是被森林包裹，左侧的半月门外就有分流小溪经过，林子里多鸟兽，偶尔倒有只猞猁蹲在溪边喝水。
管事说再大一些的肉食动物并不会来这片林子，都汇集在主流那条大河边上，所以安全有保障。
在太师府上住了半月，被带走的24位玩家没有生命危险，但仍是没有放出宫的意思。
经劳太师跟家慈的占卦显示，这一局较为坎坷，但仍能顺利过关，现如今能够搜寻碎片和遗物的就只有切割的寻月，她得为日后玩家出宫就能登船离开做好准备。
事情转变并没有改变游戏的规则，这片山上的碎片和宝箱开尽之后，寻月跟莫文渊离开劳太师府，在风奕城游走开宝箱但又不敢过于明目张胆。
临走前，劳太师挑选身边得力弟子跟随，另带上家慈辅助，一来借看风水局锁定宝箱位置，二来也能提前预知大风川的动向。
可这一关走的异常艰难。
代表碎片的金红色小宝箱集齐，可寻月始终都没敢打开，生怕大风川从24位玩家手里搜来实时报，得知还漏了一个隐藏玩家，且还在盼着他们搜不到星盘，看不到排在最下面的0号玩家。
而其余的宝箱，她也没敢开，是怕大风川得到实时报或是怀表，上面能看出剩余宝箱数。
一个月后，他们装了满满十九车的宝箱绕山路回到太师府后院。
府中管事站在后院门口揣手行礼，“老爷进宫还没回来，不过已掐算出你们回来的时间，说车不用卸了，他已在港口备好船只，最迟明早，全部玩家就要逃离风奕。”
家慈从车上跳下来，“不对不对，我算的是后日啊？怎么爷爷算的是明早？”
“准确的说今晚戌时。”
“一起逃离风奕是什么意思？小疯子他们？”寻月忙问。
“这，老爷倒是没说。”管事招手，一批身材魁梧的男人走上前来，“这些，是老爷准备的镖头，专门护送你们上船以及之后事的，小姐，您也得跟船离开。”
“我！”
家慈跳过这批镖头看向后方那些侍女以及新赶来的马车，“这到底怎么回事？绝对不对，你们有事瞒着我！”
“小姐，您现在身担重任，必须随着这些人离开，并尽早尽快找到他们需要的东西，那样才能帮到劳家，国主之所以是国主，之所以能屹立不倒三百年，也是有他的道理的。”
听管家这样说，寻月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想必玩家离开后，大风川会对劳家下手，便问。
“那大风川就没有忌惮？”
“恐怕，也就是劳家道人的命脉了。”管家瞧了瞧天色，“小姐，还有二位大人，赶快启程吧。”
可有莫文渊在，这一切的阻力，就够不上阻力。
于是计划临时调整。
这夜，劳太师府灯火通明，一众家丁，一号镖师，手持各种利器守在太师府各处，而莫文渊就坐在一把紫藤金乌椅上，守着前门。
至于寻月，她被安排在后山小院，以备不时之需。
后半夜寂静，小院里留下八个镖师八个家丁，都警惕地观望四周。
从前院调回来的家慈也跟着坐在院中。
“今儿是满月，没想到会以这样的形势赏月，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啊。”家慈感叹一声，瞥了眼坐在一处方石上的寻月，“爷爷曾说过，当年国主招安我家祖先，那也是这番灯火通明，全员戒备的情形。”
“嗯，你家周围有大阵，是劳坡道人留下的，大风川也是忌惮。”寻月心不在焉的答应一声，她已经被天空中的那轮圆月吸引。
就如同一个月前，她在风奕的另外一个城中被吸引一样，只不过比一个月前还要有吸引力。
莫文渊说过，这是因为地处龙脉，灵气旺盛所致，但灵气的滋养是相辅相成的，只有感觉到，捉到后才能与自身融合，不然，就会相互排斥，甚至错过。
一些灵觉高的生物，想要借月色调息，就得跟月之灵气建立连接，那种连接很微妙，对不同等级的妖精，会有不同的感觉。
此刻，寻月盯着那轮圆月，打心底里觉得舒爽，像是一道清流滋养着干涸的灵魂。
她能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悸动，充满愉悦感的悸动上冲天灵。
与月建立连接后，因贪图这种愉悦感，而无法自持，更无法控制吸收的灵气，是初级小妖精常犯的错。
但此刻，寻月就相当于是初级小妖精，吸收的过程中，不断释放灵气，这股灵气不足以扰动龙脉的气息，但能引来需要吸收灵气的山间众多灵兽。
她就像是个中转站一样，把月之灵气吸纳来，再散开，普渡众生。
第八十六章 听外界说
而隐藏玩家的出现不仅是推动游戏进度，其本身在一定程度上，就是一个bug。
且这个bug还在游戏中吸收月之灵气，且因为这强大的吸灵波动了风奕城绝佳的风水。
盘坐不过几分钟，原本固守前院的莫文渊因感应到后院的气息波动，急匆匆赶来。
远远瞧着寻月在调息，且没有出现异样，就驻足看了一会儿后又回到前院。
至于身处后院的镖师和家丁并没有察觉什么，只那家慈倒是感应出了星辰波动，粗算源头来自院内一方石上盘腿打坐的这位。
不过短短几分钟，扩散的灵气和扰乱的星辰之力，惊扰了原本正常调息的山间灵兽，其波动范围覆盖方圆三五百米。
起初灵性极高的巨蟒穿过溪边，盘踞在后院附近，振翅而飞的灵鸟栖在院外枝头，通灵的黄鼠狼已趴在方石下窥探，山间的猞猁也跳到高墙上朝这边张望。
这样的情形，家丁们倒是不以为意，反而是那些请来的镖师，对着异象很是惶恐，便各个拔出刀来。
家慈连忙过去解释一通，并且让人不要打扰寻月打坐，只留下四个家丁，其余人都打发走了。
寂静的后院，家慈远远站在屋门口，盯着盘坐在院中方石上的人。
她这一路也算是寸步不离的跟着这个隐藏玩家，但都没怎么注意到这人有什么特别之处，只知道是隐藏玩家身份，是莫文渊的侄女，其余的一概不知，但在此刻，却生出一种异样感。
明明是个很惊艳的长相，明明有一个让人无法忽略的身份，明明有一身能够干扰星辰变化的能力，偏偏，能够很好的隐藏这些特质，让人看了竟察觉不到半分，更是没有一点儿威胁。
思铎之际，已过了半个小时，前院还没什么动静，但盘坐在方石上的人，却缓缓睁开眼睛。
算是真的，醒过来了。
灯火通明的小院四周，已聚满前来分羹的灵兽，它们以寻月为中转站，簇拥在她身边你，贪婪的吸食着转化后更容易吸收的月之灵气。
而身为中转站的寻月，则敲开了记忆的大门，不算今世，也不算前尘，只是一段来自阴间的记忆，时长一千二百五十三年，从她死后入阴司，到判下五世轮回。
这期间的点点滴滴，她竟都记起来了。
至于莫文渊说的生前，以及那梦中的一潭死水，仍是没在记忆中波动半分涟漪。
她叫莫相忘，原是一只九尾猫妖，后因事故断了三尾，就只剩下六尾。
死后被抹去生前记忆，在阴司当职，入畜司意外死亡部，做一个小小的鬼职。
她生于六界当中，听外界说，出生不过百天，家族遭灭门，举家被判入轮回帐中。
听外界说，她师从莫许，自幼长在堂庭山，受白猿上神庇佑长大。
听外界说，她性子顽劣，善妒泼皮，善做鸡鸣狗盗的事。
听外界说，她嫁给猫妖一族中最尊贵的九尾贵府付家，成婚后本性难移，因妒使二房落胎。
听外界说，她成亲十年，因妒杀夫、杀二房、杀了来叙旧的亲友、杀了宅里的家仆，共一百一十九口。
听外界说，她死于雷罚，被杀亲友中，有那么九家，是六界的达官显贵，而这九家合力引来的雷罚，将她劈死在堂庭山。
听外界说，这都是她的报应，她其罪当诛，只这死后也不得安生。
而这些，都是她死后，听那些小鬼们说的，而这些话，就是那势力强大的九家散播的。
而那九家，可不止九家，其分支家族成千上百，在六界内散布这些她分不出真假的话。
而这一千二百五十三年里，九家和其百家都没有放过她，虽不能直接干涉阴司内务，但却能从中作梗，下了无数的绊子。
至于她自己，死后得幽冥神君照付，保存了二三分妖力和妖形。
而能关照她的，还有阴司的孟司监，以及黑白司审，牛马司判。
也幸而有他们在，这被九家从中作梗的一千二百五十三年阴司生活，才不至于把她压垮，不至于让她堕魔。
想起原本的六界，她恍然一笑，那是个神仙妖魔鬼和人共存的地方。
而六族有大小，六大族中，还按照种类、派系分为无数个小族。
莫相忘，就是猫妖一族里，最尊贵的九尾一族。
而九尾中又列九家。
莫姓一家，就是九尾猫妖中的皇族。
但莫相忘的高祖却因年少时跟家族发生冲突，从这皇族中脱离出来，也被皇族剔除了名分，所以她家的地位，有些尴尬。
而师父莫许，就是本家中的一条支脉的子孙，论辈分，应是她姑姑。
可这些，她都不记得了。
中转的月之灵气耗尽，围坐着的灵兽也渐渐散去。
她伸了伸盘坐压着的双腿，左右扭动活动筋骨，记忆虽得了，但却仍像是失去了什么，心里空下一块。
家族、师父、白猿上神这些人，她死后，就再没见到过。
“是还在怪我吧。”
她垂头抠手，难过而无泪，“肯定是怪我的，不然这一千多年，怎么不来看看我呢。”
对于师父，她脑海里没有半分记忆，连个样子都不记得，更别提白猿上神了。
“怎么就判到轮回帐了呢。”
这话说来又有些委屈，。
“不过是引鲸群折返，我不过是偷看了一段跟我相关的前世记忆而已，至于么，罚我五世轮回。”
她说着，撇嘴，抬手捶了下石头，可眼前却浮现出从鲸鱼那儿得来的前世记忆。
只有一个片段。
白日青空下，她背着布袋蹲在红砖高墙上，回头之际，笑的明朗耀眼，身侧竟还有一个温柔和润的男人与她一样装扮，回眸之际，荡漾心扉。
“他就是付一笑吗？我真的杀了他？”
就在这时，她眼前一黑，顿感眩晕。
这就是破封太快的结果。
又没用上正确的调息之法时，必定会遭受一点反噬。
一股异样的眩晕感上涌，跟吃了毒蘑菇一样，眼前各种颜色交错，所有物件的形态都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也因如此，逼的她呕出一口血来。
随即整个人身上一软，瘫倒在方石上。
此刻的她只觉得手脚轻飘飘的，跟泡在大海里一样，上下浮动，扰的她反胃作呕。
此刻，吸收月之灵气，在一定程度上，干扰了此地风水，也带来了时空交叠这个bug。
只见眼前的火把跟火把之间出现了小幅度的位移，而原本站在院子角落的家丁也被替换。
在家慈惊呼出声之际，寻月猛一回头，一个身穿白衣的男人就站在院子中间，此刻也是一脸震惊的盯着方石上的人。
“你是多少服！”
寻月忍着眩晕，几乎吼出来。
“十，十一服，你是？”
“十二服！你服有没有真的长生树？”
“我不知道。”男人似是被这场景弄懵了，只摇摇头，“是你开的时空交叠？”
“可能是，你还见过其它服的人吗？”
“没，没有。”
男人震惊的神情到现在还没缓过来，而房子里也传来了说话声。
“玄音！怎么回事！”
是个女孩的声音，且有拉开门的架势。
名为玄音的男子回身高喝：“别出来！时空交叠，所有人呆在原地！不然就会跨服的！”
寻月也抬手示意家慈原地别动。
可这次的时空交叠过了一分钟都没有退去。
玄音问：“你找长生树？”
“是，长生树里埋着一颗头颅，我需要找到那颗头颅，你们也是走在主线上找遗物对吗？”
“我想咱们初始12服都是这个想法吧。”
“年末要到达万雄。”
“我知道，在云端弗朗城我们就知道了，我们这一服的弗朗城是真正的弗朗城。”
“啊？我去的也是真正的啊？那遗物呢？”
“初始12服是从一个完整空间里切割开的十二个空间，你见的是走在真迹上的人，而我指的是伫立在真迹上的城。”
玄音说着又捎带一句，“就好比你在云端弗朗城见到的人是真的，但城是虚拟的，而我这边的城是真的，人则有虚有实。”
“原来如此，那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长生树？”
“打听是可以，但我恐怕没办法通知你。”
“没关——”
话音未落，时空交叠一闪消失，院中没站着玄音，房内也没有女人。
短暂的交谈没有带来长生树的消息，倒是发现了何为存在于主线上的遗物，看来本服玩家知道的，也并非全部，而那弗朗城的老头，也没有告诉他们所有。
“三小姐！辅国将军鸠南岳带队已经在前厅对峙！让交出24位玩家！可刚刚人竟然少了一部分！”二管家急慌慌跑过来。
家慈道声知道了，就扶着立柱拍拍胸口压惊，“我的天啊，原来真能时空交叠，不过，我手中的异卦没变，他们已经到达早先准备好的船上，那咱们？”
“照计划行事。”寻月看了眼实时报，小疯子等人已经开启十九车宝箱，并开出碎片，已经登船离港，这一路，还有镖师以及劳家弟子护送能够安全到达有狸。
而留下的莫文渊跟寻月，则要处理掉大风川等人。
第八十七章 以bug破bug
魁王府上下都是冥界土生土长的冥界子民，并非死后归档入籍，所以这些子民或多或少都会有点傲慢，毕竟是生来神位，跟后修神位不同，天生尊贵。
莫文渊就是其中之一，天生神位，但因为在神圈里也属于家道中落，他刚出生的时候，神圈动荡，被仇家追杀，就只剩下年幼的莫文渊一个活口，后被猫妖莫家相救，当时为躲避追杀，就被改姓莫。
后投奔魁王，但好景不长，就被整府端到了这里，可纵使如此，他仍是神，拥有常人无法窥觊的能力，收拾几个自封神玩家还是绰绰有余的。
寻月跟家慈来到前院小二楼观战，纵使那辅国将军带着两万兵马围剿，也照样不是莫文渊的对手。
“他好厉害。”
家慈仰慕那个站在人群中傲然不凡的背影，“他，真是你叔叔？”
“是这么说的。”寻月没明白家慈的意思，只一面盯着眼前的局势，一面盼着小疯子赶紧开船离港。
“以叔侄辈分出海远行，不会不方便吗？”家慈问的小心，“我看他对你很好，非常好，眼珠子都要长在你身上了。”
“有什么不方便的，据说我小时候，他也这么带着我的。”寻月将行李袋背在身上，焦急地瞧着实时报，“眼珠子？眼珠子不是长在他眼眶里吗？”
“不是，哎呀——”家慈说着，扭捏地趴在横栏上，“他，他是不是，是不是喜欢你啊？”
“啊？啥？”
寻月震惊地下巴都要掉来了，“你开啥玩笑呢！我奶奶曾救过他，况且，从他隐晦的叙述中，他大约应该是喜欢我师父的，现如今这样对我，一来是报祖宗的恩，二来，也是想起——我师父了吧。”
“你师父？他喜欢的是你师父？”
“大约是吧，我又不记得，也不敢瞎揣测长辈的事，哎呦，到底出没出海呀，这次我们还得解决大风川才行，你们最好在家布阵，下边差不多了，我得跟着出发啦。”寻月急火火从二楼窜下去。
而家慈则有些失落地瞥了眼前院孑然一身伫立在狼藉中的男人，而这男人的目光，是随着寻月的移动而移动。
可计划总赶不上变化快。
原本开港等着离开的一队，竟然原路折返，小疯子带着君临回来了。
“得去一趟兑换店，我知道你们接下来要做什么，但我——”小疯子未下马，目光如炬，盯着城中方向，“我需要大风川和其部下的那些装备，咱们都需要。”
这样的野心是在所难免的，毕竟杀了鸠南岳剩下的装备还留在原地，君临挨个捡起来装在手提箱里，“得一起啊，咱们先去宫城，后去兑换店吧，这回算是凑齐了所有人的钱，打算买一沓易主符呢，到时候，咱们服可就都进百大榜了。”
话虽如此，可寻月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儿，却又说不出，就只能随着计划变动。
可来到宫城门口才发现，宫门大敞肆开，护卫宫人们纷纷从宫中搬走一些值钱的玉器瓷瓶。
拦下一位宫娥询问，只说大风川携宫中嫔妃以及皇亲贵族们匆匆出逃，剩下的十位辅国将军也跟着携家带口出逃，甚至还绑架了劳太师以及与太师交好的官员，就怕他们有什么大动作。
解决不了大风川，他们就连夜来到桑德的兑换店，当小疯子各种威胁利诱桑德交换易主符的时候，寻月才发现蹊跷。
桑德跟大风川做的是地下交易，也就是合成了紫红品阶装备，也不会登顶百大榜，但现如今如此扭捏的原因，恐怕也只有这一点了。
“你是瞒着老桑德这么做的？”
此话一出，肉眼可见桑德打了个寒颤。
“老桑德对你们有约束，但这样的行径已经在私下里达成共识了，还是说，初始十二服的初始桑德里，就只有你这么做了？”寻月问。
“一、三、九、十一、十二是这样的，其余的并不赞同，但也不告状，这其实就是钻空子，利用系统bug生成的易主符，易主符原本是没有的，高品阶装备是需要两玩家决斗才能获取的，可也就在两年前，你来的时候，易主符就出现了。”桑德说的很没底气，原本狡黠的狐狸眼胆怯地瞥着他们。
“所以，老桑德知道易主符的事吗？老桑德究竟是第25位囚王，还是？”寻月问。
“我不能说。”
小疯子一拍桌子，“快点！易主符！”
桑德从一个精致的木箱子里掏出一沓，“易主符是凭空而来的，但很奇特，就只有我所处的12服有，其余11服都没有，或者说，其余11服都是复制品，就像没走在主线上的替代品一样，也能用，就是效果随着主线释放效果。”
“说的再清楚点，释放效果？”寻月忽然想到什么，“跟长生果呢？是不是一个意思？如果主线上的长生果消失，其余11服的替代品也会失效？”
“是这个意思。”桑德卑微地点了点投币器，“我可以给你们打折。”
从兑换店出去，东边的天空已经泛白，因为这夜动荡，统治了三百年的大风川一夜间逃离风奕，君国易主，这竟也是劳太师预料之中的事，并且已经拟好了继位人选，由同僚家族护送登基。
“这个劳太师，不能小看。”
莫文渊负手而立，站在金乌大船的船头，经过一天一夜的奔波，竟也没有半点疲态，“能够掐算你的出现，以及我们到繁城的一切，甚至有把握我会参与这件事，甚至逼走大风川，他的占卦实力不容小觑。”
寻月点点头，手覆在丹田之上，“我昨晚——找回记忆了。”
“猫妖？”
“不是，是司判，一共是一千二百五十三年冥寿。”
“一千二百五十三年前，那你也才三百多岁而已啊，怎么会死呢？他们也不会让你死的？是个意外吗？”莫文渊百思不解，“还有别的吗？”
寻月将记忆中的一些事复述了一遍。
“孟司监对你的照顾，恐怕源于你——师父，你师父可能有嘱托，但也干预不了命数，一般来说，阴司入职是有讲究的，能入职多半是有门路的，很少有自考进来的。”
“而死后托关系进来的，也分好坏，关系一般的，会被分到人司，关系特别好的，会分到灵司，其余的都被分到畜司，卡在中游。”
“您是说，我师父走了关系？”
对于一千多年鬼职的这段经历她没什么想法，但知道自己是托关系入职的还是有些意外。
“按理说，像你这样有背景的，死后多半是落入轮回帐中，等辗转几世后，再重回阳间，可你真身被雷罚劈毁，所以没法还阳，至于这入职，也不知幽冥神君是怎么想的。”莫文渊对于阴司的事也是一知半解，讲不大明白，且他本身也没有入职，只不过是魁王的随侍。
“但——”莫文渊沉声道：“但被拘在阴司的，多半也是有一定原因，另外你被判到轮回帐中，怕也是来赎罪的，不是说杀了一百一十九口吗？约么，就是因为这个。”
“所以——我是来赎罪的。”寻月听后心里难免不是滋味，又想起这一千多年的艰辛，竟而已觉得是自己活该。
因为流放赎罪的缘故，寻月在短短半个小时里，就改变了想法，动了善念，心怀慈悲。
她不想再屠戮无辜人的性命，想着有罪赎罪便是，不必祸及妻儿老小。
至此便与小疯子商议，只要夺走大风川的所有装备即可。
虽说这些年大风川专权，但也没暴政，做什么欺压百姓的事，在风奕游历一个多月，百姓安居乐业，大风川颁布的律例也没有任何不妥。
这半个小时里，不单单寻月冷静下来，就连小疯子也冷静下来。
“我总觉得，咱们可能被下套了。”
小疯子拽过寻月小声说：“我感觉，咱们可能被劳太师下套了。”
第八十八章 有狸城的妖
“借咱们的手弄掉大风川？”
寻月似乎也察觉出这其中的不同，大风川圈起24玩家，劳太师就圈起她跟莫文渊，并且在抵达繁城的时候，就已经做了这个决定，这一路也配备了劳家弟子跟着。
如果真是听信谗言，错杀了鸠南岳和两万精兵，让别有用心的劳太师上位，那可真就是造大孽了。
看见寻月面露自责的神情，小疯子宽慰道：“这都是风奕的气运，无论如何变天，都是命中注定，如果不该他劳太师登基自然还会有诸多阻隔，况且，大风川确实有垄断玩家之意，这些日子一直在各个击破，还打算扣下12替死来威胁我，他也不算无辜。”
事到如今，除了寻找宝箱开出装备跟21碎片还在游戏范畴，其余的一切，都已经脱离游戏需要完成的部分，开始自由发挥。
落地有狸城时，眼前的景象略显奇异。
还没等靠岸，一众大小妖怪精灵就已经悬在半空稀奇的上下打量他们。
精灵最小号一指头长短，大号不过巴掌大小。
妖怪有全兽形，有半兽形，还有人形。
怪物就是全兽形，不凶，反而是萌态百出。
更有奇异的灵兽，诸如貔貅、麒麟、凤凰和龙这种。
而有狸城的灵气，要比风奕还胜，都不用进入腹地，只靠岸，就能感觉到充沛的灵气。
“你要是在这儿养上个把年，说不定就能恢复到你成年后十分之三的法力。”莫文渊说着上下打量一遍那些灵兽，“有狸城最有名望的是‘缚流门’，算是城主，门主是龙神，且来自咱们的六界，确实是神位，比我年长诸多，遇见切勿造次。”
莫文渊的话，小疯子也听见了，并吩咐夜叉跟孔琳管好嘴。
“妖有妖的规矩，我在这儿恐怕也行不通，你们尽量别出岔子，缚流门妖多，我打不过来。”莫文渊背手又嘱咐一遍，就怕寻月跟小疯子等人造次，怕到时候连有狸城都出不去。
随着大船靠近，莫文渊又不禁嘶了一声，“是他来接的，咱们恐怕下船就要进门了。”
大船靠岸，岸边有一队人穿着正式，墨蓝色的斗篷上都秀了个‘缚’字，为首的是个银发碧眼的男子，长得有棱有角，气度非凡。
劳太师的大弟子恭敬的送上拜帖，但那男子只看了一眼，就递给身边随侍，其目光落在莫文渊身上，冷冷地说。
“你也掺和进来了？”
“可不是，没办法，我侄女来了。”
“侄女？”
男子看了眼莫文渊手指的人，稍作停顿，眼神稍显诧异，“是，莫许——”
“嗯嗯嗯！”
莫文渊连忙摆手摇头，“不能说，她是被流放过来的，有规矩！别毁了她，让她再失忆。”
男子冷哼一声，白了眼莫文渊，随看向寻月，“可她不是活——”
“这个以后说，咱们先如何？去拜见龙神吗？”莫文渊打断了繁琐的解释，“可有风奕那个自封神来？”
“来了，你们是追杀他们的吗？很不巧，龙神的十三公主是大风川的皇后，你们动不了他。”
“动不了就不动，他们这些小辈就是来找遗物，然后闯过21关，我就是来找我家魁王脑袋的。”莫文渊指着妖马拉车，“车上聊。”
“是嘛，那他们可以回了，那太师没来有狸，有狸城也不欢迎道人。”男子冷峻地抬了抬下巴，“劳坡道人当年还算是个好人，妖归妖土，人归人土，两不侵犯，但你们这些后人，却想着扩展疆土，把大风川赶下来后，还打算攻进有狸吗？回去吧，你们知道规矩的。”
男子说完，一众男女妖拦下劳太师的弟子。
24位玩家就随着寻月跟莫文渊上车，前往缚流门。
在车上，莫文渊向寻月介绍。
这男子名为池翼，金龙一族，年纪比莫文渊大上几百岁。
而池翼则一本正经地盯着寻月，“你师父当年收——”
话没说完，莫文渊赶忙拽住他袖口，“不能说，你别多话。”
“我猜到了。”寻月木讷地看了眼两位长辈，“那我也要称您叔叔吗？”
“是伯伯，我比你师父年长。”
池翼说的一本正经，又指着莫文渊“你称他叔叔，因为他比你师父年幼，不过不说也罢，以你现在的情况，知道太多未必是好事，后面应还有流放，知道太多，岂不是要再度锁记忆。”
可话虽这么说，但他却又像憋不住一样，嘴巴一张一合，一本正经的犹豫着要不要说，但还是说了。
“我就见过你一次，你这么大的时候。”池翼比了个长短，那明显不是人的大小，连婴儿都不如，就是个猫崽子的长短。
“刚被她捡回来，她也是耍无赖，非要我渡一点法力给你续命。”池翼那双墨绿色的眸子上下打量寻月一番，“我不信你死了她不管你，不过我很好奇，你究竟是怎么死的，有那么强劲的后台还能死，六界之内谁会动你？”
莫文渊一直不想让寻月知道太多，奈何，车上就他们仨，而他也阻止不了池翼一本正经却很话唠的特性。
而问题绕来绕去，就又绕回到阴司选灵入职的规定上，也同样断定，她要么就是走关系入职的，要么就是生前作恶，死后还债入职。
有这样一番猜测，寻月心里负担加重，随之心存善念，想着要多积累功德。
在前拉车的是妖马，行进速度不亚于火车，很快就到达有狸城府邸。
一行玩家下车后不由得惊呆在原地。
只见深山腹地百里，群山错落环抱，瀑布飞流三千尺，十里桃花铺半坡之上，八方梨花覆山巅雪顶，河川伴樱树蜿蜒而下，又有各花各树错落其中，几十栋瑰丽奇特的古楼平地而起，鳞次栉比，背附群山之首，没入云天之上，粗算也有百八十层。
而马车就停在一座最气派，最高的建筑前。
这建筑打远处看，以为是一栋，但离近了看，却发现，这居然是一群建筑错落交叠在一起，其高度跟广度，都给人以压迫感。
可这样的地方，竟是灵气最最旺盛的地方。
几乎在进入腹地的一瞬间，寻月闷哼一声，差点瘫在马车里。
“你这得克服，不过毕竟是已经死后的身体，跟活着不同。”池翼招呼两个小妖抬着轿撵过来，“灵气充沛，对她的影响最大，但也不致命，习惯就好了。”
24位玩家随着莫文渊跟池翼去拜见龙神，而寻月则被抬到不知多少栋多少层的房间里，由一个小花妖伺候。
而这一瘫就是半日。
约么在下午三四点钟时，她觉得手脚能够活动，筋骨也没那么疲软了，甚至能感受到套在头顶、脖颈、手腕以及脚踝处无形的封印法力的大锁，另外还能向内感知到一些说不清的东西。
这方由小花妖带着出门，从外廊看去，足有半山高，可目力所及的半山，也只是被云烟遮蔽。
游廊横七竖八的连接着左右楼阁，这里有灵气呵护，花草树木都处于最繁盛的时期，古楼上的屋檐瓦片，游廊上的木料彩绘都保持着最最鲜明的颜色。
“您稍等，我前去通报一声。”小花妖拱了拱手，钻进一间大门。
而游廊上的其他小妖，则躲在柱子后远远看着她。
几分钟后，小花妖没出来，而是走出来一个身着蓝衫，墨发垂腰的男子。
男子先是上下打量寻月一番，后轻佻一笑，“也不怎么样啊。”
临来的时候莫文渊说过，在缚流门不要造次，他也打不过这么多妖，所以在面对这样轻佻的神情和评价的时候，寻月忍住了内心的愠怒。
“门主让你进去。”
大殿门口有一座玉屏风，玉身极厚，内含水波纹路清晰，玉质温润，除了四角，其余的一点都没做处理，且屏风的效果甚佳，把半山腰的风都拦在门口。
“门主！那丫头来了，我瞧着也不怎么样，可是您高估白猿神尊的教习了？”
“花鲢，你知道什么，她比你年长，不可失了礼数，如今只是封存记忆罢了，有莫许那孩子调教，必定不会差的。”
殿内高堂宝座之上，一个貌似四十岁身着玄衣的男子坐在那里，池翼和另外一个女子分站身后。
而莫文渊坐在殿内左侧，右侧是几个没见过的男男女女。
“相忘，过来拜见金龙龙神。”莫文渊抬手招呼。
寻月规规矩矩的叩拜行礼。
龙神捋捋胡子，“我不曾见过你，但你师从莫许，理应是长在堂庭山白猿神尊门下，你后入阴司，又有孟司监照拂，那来到我有狸城，我自然也少不了帮衬，只不过——”
这一声转折，吸引了所有人注意。
寻月跪在蒲团上，这一叩拜，龙神可没让她起身。
“只不过，你猫妖莫家——”龙神不大满意的嘶了一声，“你奶奶的——”
话音未落，坐在右侧的一个女孩也跟着嘶了一声道。
“爹爹，你咋还骂人呢。”
第八十九章 蛋壳城的命
“不是。”
龙神尴尬辩解，“我不是骂人，我是说她奶奶啊，她，祖母，可欠了我好些钱的。”
一听这话，跪在殿内的寻月当即石化。
欠钱？
怎么？难道让我还钱吗？
她偷偷咽了咽口水，没敢起身。
倒是那蓝衫花鲢噗嗤一声笑。
莫文渊也尴尬地挠了挠额头。
“你祖母年少时甚是顽劣，不单单是借钱欠钱那么简单，而是，她当年毁了我好些宝物，坑蒙拐骗无事不做，我当年只想，怎的你祖母逃过天罚，没被判到这里，可听文渊和池翼的话，你家遭灭门，也算是迟来的报应了吧？”
这话听着别扭。
寻月翻了下眼皮，可这样的报应，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在精神层面，无法引起共鸣。
“爹爹，你咋说话呢？”之前嗔咄龙神的女孩又嘀咕一声，“人家都灭门了，你咋还报应报应的呢？坑蒙拐骗就报应满门啊？”
“我这就是个比喻，缓解一下我内心的不平嘛，莫家小儿，你起身吧。”龙神叹了口气接着嘟囔，“我那长子与你祖母交好，所以当年他俩在外闯下的祸还都得我来兜底。”
坐在右边的一男子问，“我大爷爷当年还干过这事儿？那咱们被判到这里——”
龙神连忙摇头否定，“不是，那些小事，也确实不足以被判天罚，她祖母的小事——也已不足以被灭门。”
话题太过沉重，殿内一片死寂。
过了好一会儿，龙神转头问池翼，“你说你当时见过她，之后咱们就过来了吧？”
“是，我见到她的当天傍晚，咱们就被判入这里。”
“那会儿莫家的消息还没传出来，你当时也没当回事。”
“属下失职。”
龙神忙摆手，“不是失职，没当回事儿才好，不然，江淮指不定会如何呢。”
也不知怎么，话到此处，场中的气氛又降低了很多。
龙神看了眼寻月，“江淮就是我那长子，去了，在来这里后不久，因病去了。”
又过了好半天，莫文渊才捅破了沉寂的窗户纸，聊起正事。
至于大殿右侧，坐在第二排最后面的就是大风川和十三公主。
“这事，确实是小辈们先入为主，误听谗言才导致城主被夺权。”莫文渊抬手示意寻月起身赔罪，却随口又道：“只这风奕城城主也不该拦着小辈们前行啊，只有这群小辈们破了21城的束缚，咱们才能得以自由。”
有莫文渊后一句话，寻月就只起身站着，并没有行礼赔罪。
“其实——”龙神笑呵呵地看着他俩，“破不破关也没什么大不了，在这里生存了千百年，也不一样过日子。”
“闯了关，也一样过日子，何必为难那些小辈呢，他们也有他们的使命，何必利用小辈们收集法宝，过后再要了小辈们的命，您说是吧，龙神。”莫文渊起身挡在寻月身前，“在下也想寻到家主魁王的头颅，您可知，这头颅究竟在哪一服吗？”
这话态度强硬，龙神瞥了眼大风川，“你来说，不过我也只帮到这里，绝不多言一句，你知道的，后面还有6座城，我不敢说那些老怪物都在咱们这条主线上，但肯定是存在的，我与她祖母师父以及白猿上神孟司监相识，却不代表，我有护着她的义务，若是江淮还在，保不齐，会把她安安稳稳的送到21关，但我那长子已经去了。”
“在下先替魁王谢过龙神，相忘，赔罪。”莫文渊拱手行礼后，衣襟一甩，有模有样的坐下。
寻月这才走上前去，跪在蒲团上行礼赔罪。
而大风川虽说是玩家们的前辈，但在这群神群妖的地界，他根本没什么地位。
起身走过来，对着龙神和莫文渊拱了拱手。
“据我所知，是在第九服神池城的长生山上，被昆仑道人封在扶桑树里，后被世人称作长生树，树上可生长生果，食得，长生。”
“原来是昆仑道人，封在扶桑树里也是好意。”莫文渊瞥了眼大风川，“等闯关结束后，你们大可归并风奕，到时候互通没有限制。”
见龙神没有搭话，大风川只好抱拳对莫文渊道了声是。
次日，24位玩家纷纷散到各地寻找宝箱碎片。
至于寻月，讨要了一件不起眼的扇子当遗物，就随着莫文渊留在缚流门。
在此期间，那些小妖没一个敢过来跟她搭话的，因为身份气息太过诡异，人不是人，妖不是妖，是他们从没嗅到过气味，还掺杂着死气。
这些小妖一半是随着龙神流放至此，另一部分则是土生土长，历修千年才成形的，他们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法力，若第一轮游戏结束，这些初代囚犯回归故土，那这些常年依附龙神一族生活的小妖，就没了去处。
只得世世代代活在这系统魔方中。
又因为游戏管制，后十关城的科技没有一丁点的进步。
小妖们的生活十分落后。
这倒是让莫文渊有了自由发挥的空间，天花乱坠的描述并洗脑，第一轮游戏结束后的大通世界是个什么样子。
这让小妖对未来大通世界抱有期待，但也有一些小妖习惯了规律的生活模式，担心破关后的诸多变数。
至于那缚流门门主金龙龙神，虽对莫文渊胡扯的大通世界感兴趣，但因为拉不下脸来，就时常背着手，偏着头偷听他描述。
可这初代囚犯们更关心的点是，第一轮游戏破除后，原始囚犯是否有返回原本的世界。
可这样的问题，不走到最后一步，没人知道结果如何。
七日后。
24玩家在小妖的辅助下找齐了宝箱和碎片，寻月跟莫文渊启程前往蛋壳城。
不过在出发前，龙神派出一小队跟着，美其名曰护送通行，实则就是监视他们的行踪。
带队的不是池翼，而是在生于游戏世界里的二十一公主，殿内嗔咄龙神的那个女孩，另外就是草鱼妖花鲢。
有狸到蛋壳城只一天路程，出海后，24玩家里，刨除12个替死的，其余的12个都在屋里睡觉。
听花鲢说，蛋壳城的大街小巷都是摆摊算命的。
原住民们似乎也愿意一掷千金，算算下一步究竟迈左腿走运还是右腿走运。
这些原住民们，近乎病态的相信算命，占卜着已知与未知的选择。
究其根本，还源于原始囚犯西山先生的缘故。
西山先生是个通天音的人，就连被囚在系统魔方里，也在他预料之中，说的比劳坡道人还准，甚至能精确到说过什么话，见过什么人。
西山先生就只是预知能力惊人，通晓前因后果，并不懂八卦方阵，无法传授弟子。
可不知从何时起，这位西山先生失踪了。
而蛋壳城中的算命先生逐年增长，并且这些算命先生算的还奇准，以至于那些城主大家里都会养一位算命先生，算财运，算气运，甚至算生死。
很少有人愿意跟蛋壳城的人做生意，因为太会算计。
能提前算出利弊，承利而逐弊。
甚至提前占卜祸端，迎吉而避凶。
总之，跟他们日常接触，或是做生意，是讨不到半点好处。
“有狸一般不与蛋壳城做生意，他们也说不上是鬼精，就是太能算。”花鲢说着回头瞥了眼寻月，“那些算命先生就算是寄生在家主，像是有某种邪术一样，把城里搞得乌烟瘴气的，并且那些原住民的身上多多少少都跟她有着同样的气息。”
莫文渊眉心一皱，“怎么？死人气？”
“我可不知道，但从你们把她领来，我就知道了，那就是死人气呗。”
“那这西山先生？”
“不清楚，总之在城中算命先生增多之后，西山先生就不见了。”
“失踪？”莫文渊望着逐渐靠近的岸边，“若他们这样算计，那想拿到遗物可不容易了。”
说这话时，船快到岸边，小疯子从船舱里出来，才拢了拢衣服，道：“总不可能咱们这服上的各个关城都是主线吧，咱们见到的这蛋壳城是主线吗？如果不是，这一关都好破，如果是，我有预感，咱们肯定会见到这位奇人。”
第九十章 一个不稳定的时空
“我怎么觉得我们的一言一行都被他们预知了呢？”罗雯有些害怕，紧紧抓着谭阳，“你看他们的眼神。”
临近港口的几位算命先生，目光狡黠，捋着胡子微笑，其模样让人心里一阵膈应。
“他们警惕性太强，想要找宝箱容易，找遗物，恐怕，就难了。”谭磊说着竟没来由地打了个冷颤，只觉一道尖锐的目光，好似盯着他们。
侧目看去，在临街小巷子里，有个头戴破帽手拿幡杆的算命先生，此刻正阴恻恻地笑着。
而这目光，夜叉也看见了。
虽说下船前嘱咐过，可夜叉的暴脾气，不管三七二十一，张嘴就开骂。
手拿幡杆的算命先生也不恼，跛脚转身要走，却在两步开外停下，手中摇铃，朗声道。
“于你观目，于我关心，既走主线，先寻主根，其城如名，清黄混沌，一步不多，半步也少，东西南北，各有蹊跷，尔等破局，需未亡人，切记切记。”
跛脚算命先生的声音中气十足，在狭窄的小巷里，荡了几个来回。
“需未亡人？”
莫文渊念叨着看了眼公主跟花鲢，那俩人根本不关心这些，保持一贯高傲的神情，撇撇嘴，打量着蛋壳城的环境。
“您等等！刚刚我属下多有冒犯！还请先生指条明路！”小疯子赶忙上前两步追过去，却发现跛脚算命先生走得也不快，可怎么都赶不上。
小巷内墙壁足有三米五六的高度，遮蔽了阳光，且越往里走，越是阴森。
寻月赶忙拉住她，“别追了，咱们到蛋壳海域我就觉得不对劲儿，看着近，实则远，看着远的，其实更远。”
“什么意思？”小疯子有些焦急，盯着远去的跛脚背影，“不行，我得找他给我算一卦。”
“咱们已经走到这儿了，你还在急什么。”寻月压低了声音，手上力道也重了几分，“你们没有科学判断距离的工具，所以并不清楚这蛋壳城的门道，我从进到蛋壳城海域就发现不对，这里的距离感很微妙，你以为只有二三米，实则确实二三十米，甚至二三百米。”
“怎么会这样？”
“还不清楚，就像是个望远镜一样，你看到的距离都被放大了。”寻月将人拉回队伍，并招呼众人继续前行，只她俩走在队伍最后面。
“那那个跛脚的算命先生？”
“恐怕是城中高人，他既然给我们指点迷津，就顺着他的话找出处，我现在只能理解他说的找主线寻主根，大约就是找遗物的事，至于一步不多半步也少，东西南北各有蹊跷，那不就是我对距离的判断吗。”
“依你看，刚刚的跛脚算命先生距离咱们有多远？”
寻月深吸一口气，轻声说：“60.75米。”
“这怎么可能！”
小疯子震惊在原地，却被寻月拽走。
“怎么不可能？你没看见是我没看见？都看见了，但你追不上的，在咱们靠岸后我就发现，码头上的那拨人距离没问题，但走到小城中就出现了偏差，那人，都不是正常距离，远山的距离比看见的人还远。”
两人沉寂片刻，只跟在队伍最后方，走在头前的是那位公主跟花鲢，可他们根本没发现蹊跷，仍是东瞧瞧西看看。
“这就是混沌？”小疯子问。
寻月摇摇头表示不知，“如果主根指的是遗物，还好说，如果指的是所有距离的平衡点，或是原点，那可就难办了。”
“可怎么会这——”
“唉！你们两个参谋什么呢！咱们是找个地方休息啊？还是制备车马去城中啊？”公主喊了一声。
但除了队伍中的人，其余的原住民竟没有一个抬头看他们的，距离最近的一个，竟然是扒着脖子，觑咕着眼睛，明明只隔了三米远，像是隔了三十米一样。
小疯子震惊地一抽气，“还真是。”
也是直到定下目标找客栈时，众人才发现距离差，但这个距离感却非常微妙，是一步不多，半步也少，肉眼可见在一米距离，实则需要走上十米，可刚迈出一步，方寸土地竟又踏入另一片乾坤，几乎每一步都得重新推算距离。
他们一队三十七人，都不敢轻易挪动半步，生怕掉进时空错乱中。
就在他们疑惑的时候，一队同样拎着手提箱的人出现在四十米开外，两队人隔着街相遇，皆是一脸大惊，不敢上前半步。
“时空交叠？”
夜叉震惊到掐了一把自己胳膊求真，“这咋啥征兆没有就开启时空交叠了？”
可蛋壳城的时空错乱还不仅如此。
在这之后又有六个队伍拎着手提箱聚集在这个海港小镇。
就在最后一个队伍来到他们所处的街道后，时空才变得稍稍稳定一点，原本遥看他们的店家小二此刻看人的距离在拉进。
“这就是清黄混沌，各有蹊跷？”
孔琳双臂交叠打量着逐渐靠近的另外七拨人，可除了其中一队是满员24位玩家，其余的全不是。
由于时空逐渐平衡，原本站的有些远的队伍，正在朝同一条街道合并，甚至相互穿空站在队伍里。
“妙哉。”
酒楼二层，一戴着破帽，手拿酒壶的算命先生，正乐呵呵地看着街道上的八方会晤，而在二楼栏杆一侧，就倚着一支幡杆。
“可是先生引我们来的！”小疯子急切询问。
虽说同行数月，但小疯子的状况，并没跟寻月他们提起，如今越是往后，这人就越是焦急，竟快走几步登上二楼。
“非也非也。”算命先生喝了口酒，“你父亲健在。”
二楼甚高，说话声也不大，但寻月耳力非比寻常，这才了解为何小疯子一路焦急，也估算出为何越往后越焦急，因为她没有打探出跟父亲相关的任何事，想必是时空交叠时，被拉进其它服中。
“你们是哪一服的！”
“你们是哪一服的？”
“我们是7901服，初始2服的。”
“我们是8000服，初始4服的。”
善谈的玩家已经互通讯息，但都清楚时空交叠的禁忌，没有任何肢体接触，生怕被对方拽过去，但又觉得实在是难以理解，为何两队能够穿插站着。
“队长，这咋办？咱动不动啊？”一队员被困在两队中间，双臂环抱，生怕挨着任何人。
“咱们可没有高人引路，先问问高人再说。”那队长说完就高声问：“跟着高人一起的是哪一服的！劳驾问问，我们这能不能挪动？”
那夜叉原本站在外围，现在已经出圈，站在外楼梯的台阶上向楼上看，“队长？问出什么没有？”
可楼上没人回应。
汇合不过五分钟，十字街道上跟菜市场一样，说话声此起彼伏。
莫文渊不爱搭理人，就用手肘撞了下寻月，“去问问，有没有9服的玩家。”
“先别动。”罗雯连忙抓住寻月胳膊，“咱们现在可是被包围了，别瞎走，万一这时空交叠只是暂时的呢？”说罢就清了清嗓子大声吼道：“你们里！有没有初始9服的玩家！”
一共12个队伍，能聚集8个服都不能命中初始9服，他们运气也属实不好。
其中初始1服、7服、9服和11服都没出现。
“我们也听说长生树里有说话声，但只是听说，这都是传说了。”某服小队员双臂交叠，嫌累，站出个山路十八弯，歪着脖子问：“哎，你们这服的蛋壳城应该不是主线吧，咋会冒出一个走在边缘的算命先生啊？”
“谁知道呢，我们来时他就念叨一句话让我们切记。”谭阳把那话复述一遍，说差了一句，又被罗雯纠正，“这蛋壳城到底是谁的主线啊？”
另一服队员瞥了眼他们的队伍，“你们队咋这么多人呢？”
“哦，我们啊，我们有保镖啊。”谭阳得意洋洋地翘起大拇指指着身后的队伍，“我们有保镖，从有狸城带来的，我们的有狸城是主线，这批人都是妖精。”
“唉！你们是8802服！你们队有一个在百大榜榜首！”一小队员吆喝一声，其余队伍立马炸锅。
也就在这嘈杂的嗡鸣声中，小疯子站在二楼用幡杆敲了敲围栏，道。
“蛋壳城是时空错会地！现在只看见8个服的玩家，其余4服，要么已经通过蛋壳城，要么，就还没到，如果12服聚齐，那蛋壳城的时空错乱就会恢复正常，在这里不用顾及踩错了界限，只要出海时不站错队就行。”
“我看是她呀。”
“等我看看，好像真是她。”
“唉是，是她，百大榜第一嘛。”
几个小队员纷纷拿出论坛滑到百大榜名单，一时间七个队伍的讨论声炸起。
能听小疯子说话的也就只剩几队的队长。
而小疯子将幡杆上打卷的破幡布扯开，上面的字才算亮出来。
西山——假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