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土豪庄园
那非常奇异一道强光,如同闪电,咔嚓一声,从空中划过,把蓝天撕成两半。
元玄子顿觉眼前一黑,似乎要失去了知觉。
可是高道必竟是高道,强人究竟是强人,元玄子硬是凭着一定不能倒下的顽强意念,运用内功,生生地将身体稳定住,他闭目冥息了半分钟即恢复了正常的视听。
“是仙师吗?”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一定不是仙师!要么是魔头,要么是妖怪,要么,应该不会是大头鬼,白天他们看不见。
总之,自从领到这个天界令牌,天天有妖魔鬼怪找麻烦!
难道三界之内,五行之中,诸类庞杂都是官迷?
元玄子暂时还理不出头绪。
元玄子瞄了一眼旁边的赵至善,他好象压根儿就没听到,当然更不可能看到。也难怪,凡夫只认现境,不了自心。依于六根,接于六尘,而生六识。红尘浸染,无法都摄六根、一心不乱。
因而,不能看到天象,无法听到天音。
所谓:嗜欲深则天机浅!
车子继续往前开去。
再看那石壁两侧左右蹲守着一对狮子,通体青绿,纹理斑驳。
左雄右雌,雄狮右前爪弄绣球,雌狮左前爪抚幼狮,正合阴阳二仪之妙。
元玄子低头看了一眼罗盘,此为西北,狮子属乾卦,玉既有金性又含水性,暗合西方属金,北方属水,金生水的五行生克之理。
如用纯青铜的狮子则更能起到化煞、避邪、生财、旺威的镇宅效力。
至于尚宸紫庭这四个字,含了两层意思:一则是皇宫,二则是仙府。
合在一起则是富贵之极,此非凡地。
“石壁和狮子都是蓝田夜光玉石,原是整块,重达三吨,剖开后各自雕塑的。这种玉石白天吸收光线,到了晚上就放出绿光。好多煤老板、油老板、矿产老板和地产老板就是冲这两样宝贝才来的,他们管这叫夜夜发!”
赵至善只字不提老婆的病,反而是眉开眼笑、眉飞色舞地大吹自己的“高尚”生活,吹得口水能喷出三尺远。
车子徐徐转过石壁,便见一座巨大的喷泉建筑,当间立着一个被两匹马拉扯着各奔东西的外国老头,他身边各站着两个外国女子,其上还有四块浮雕,神态各异,栩栩如生,所有人物均是外国人。
赵至善赶忙介绍道:“这是罗马最著名的许愿喷泉,高25.9米,宽19.8米,是全世界最大的巴洛克式喷泉。
中间的老汉是海神,旁边分别是富饶和安乐女神。
背对泉池抛硬币,许下的愿望,今生都能实现。
你可不知道,刚入住那会儿,每天光捡硬币都是成千上万的,拿着麻袋装,卡车运!”
元玄子一笑而过,没有说话。
绕过许愿泉,眼前陡然开阔。
但见沿途樱花怒放,满天红云,疑为天国。
花有纯白、粉红、朱红、鹅黄、淡绿。雅逸高洁,花香浓郁。
整个山庄笼罩在粉色的甜腻的梦魇之中。
似锦嫣红若春霞,倚天照海仙气奇。
芳菲摇曳枝头秀,一朝风来化香泥。
“我们山庄里的绿化树全是清一色的日本宿迁十年大苗,有山樱、瑰丽樱和早樱晚樱这四种昂贵品种,栽种了一万株。
凡是看过的老板,没啥说的,就一句话:花下做鬼也风流!”赵至善面有醉意地说。
元玄子淡然一笑,说:“樱花虽美艳,命却不长久。”
“樱花的花期只有4至10天时间。可是,现在人都讲究一时拥有,谁管它天长地久。”赵至善满不在乎地说。
“斯世空如梦,人心执如铅。樱花开复谢,顷刻散如烟。”元玄子感叹道。
车子继续徐徐向前开去,不远处出现了一排排姿态各异的石雕,分列两边,宛如明十三陵前的石像生,唯一不同的是,把动物变成了老外。
赵至善又兴冲冲地指着沿途草坪上的雕像,说:“西方一共就166个神,都在这里了。你看,这是宙斯、赫拉、波塞冬、哈得斯,还有很多,我都叫不上名字。
总之,宙斯他们一家子十二口全齐了。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神,我都记不住,反正一个也不能少,都给我老老实实地站岗护院着呢。也叫咱中国人扬眉吐气一把!”
“这里的住户还有外国人?”元玄子感到甚是奇怪。
“哪有啥外国人?全是清一色的土包子,和我一样,纯种土豪。”赵至善苦笑的自嘲道。
元玄子说:“那站这一溜儿上百号的外国神保佑谁呢?”
赵至善说:“尚宸紫庭山庄是仿圆明园的纯欧式皇家园林,就这么说吧,除了门口那一对狮子,其他的全是按一比一的比例,用原产地的原料,设计师制作师全是老外,费老鼻子钱了!整个就是原装洋货!照搬照抄!但就是值!这帮土财主就信洋玩意儿,没办法,咱中国人骨子里就是崇洋媚外,不信还不行,谁叫咱贱啊!”
他自嘲的笑笑。
“这不是还有中国人吗?”元玄子指着远处的雕像。
赵至善一拍脑门,说:“忘了!忘了!还有四个中国人!咱中国能延续五千年华夏文明,全靠他们四个了,合称老庄孙子,善才童子。
借老舍一句话:日本人厉害吧,架不住咱能忍!老装孙子,能不闷头发大财吗?对吧?”
车子掠过老子、庄子、孙子和捧着元宝的童子,元玄子笑道:“你不是号称儒商吗?孔夫子的像呢?”
“你是说孔老二呀,他老人家那套三纲五常、三从四德,是坟头上烧报纸——骗鬼呢,现在人比鬼还鬼,而且钱也毛了,都改信黄金了!他不中用!国人不待见!”说着,从车后座取过来一份尚宸紫庭山庄的宣传彩页递过来。
元玄子随手翻开,只扫了一眼总体规划平面图,便说:“你住在哪个位置?”
赵至善朝右上角一指,说:“元道长,你是懂风水的,你看,我住的地方,那可是龙眼。”
元玄子冷笑一声,说:“那不是龙眼,是兔眼!”
第78章 风水玄机
赵至善真心一怔,他扶扶金丝边眼镜腿,朝宣传册上瞅瞅,果然不像龙眼,倒确实像兔眼。
沿途是一溜儿欧式别墅,门前碧水泳池,棕木回廊,亲水庭院,秋千摇椅。
尖塔屋顶,拱圆窗形,六角形观景凸窗,一律坐北朝南。
极力模仿北欧文艺风挌,显得洋气十足。
居金銮,纳盘龙,镇宝塔,聚宝盆。
不缺老祖宗的藏风聚气,又显得极具实用性。
再朝东去,便是山庄。
茂林修竹沿甬道分列两排。
袅袅春枝密,关关翠鸟鸣。
芳树花自落,松风指静林。
云光穿叶隙,山深雾气迷。
山庄正对一条蜿蜒的清澈河流,背依起伏连绵的山恋叠嶂,主建筑为黄色中世纪欧式风格,坐东南向西北,属于东四宅之巽宅。
尖顶圆窗罗马柱,屋脊两头蹲着一对琉璃龙吻,张口吞天,翘首怒目。
垂脊上的五条兽分别是:狻猊、斗牛、獬豸、凤、狎鱼。这五条兽合称螭吻。
中国古代先民称五脊上的六兽为神兽,并顶礼膜拜,说这六兽可以“护脊消灾”,是镇脊神兽。
最前面的是仙人骑凤。骑着凤凰的仙人,又称真人或冥王。
据说这位仙人是齐闵王的化身,在屋檐的顶端安置“仙人骑凤”有绝处逢生,逢凶化吉之意。
根据建筑规模和等级不同而数目有所不同,多为一、三、五、七、九等单数。北京故宫的太和殿用到了十个,除了象征着皇权的至高无上外,意味着只有皇帝才配享受到“十全十美”的待遇。
而赵至善的房顶竟蹲了十只神兽!他还真敢和皇帝平起平坐!
元玄了心说:酒壮怂人胆,钱壮怂人腰。现在的有钱人啥事都敢乱来。
又见门口汉白玉雕像裸体少女倒举水罐,水从罐中喷涌而出,是世界名画《泉》的雕像版。
池中四条半米长的过背金龙蓝底黄光,锶盖纯金,悠然游弋其中,满池彩霞,富贵逼人。
赵至善将车停在门口,到水池边用手搅了搅,便大喊:
“小红!小红!死哪去了?!”
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屋里跑出来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女孩子,她神色惊慌地说:“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了!”
赵至善气冲冲地骂道:“啥不好,丧门星似的,谁死了?”
小红吓得不敢吭气,低着头,直拧手指头。
赵至善冲过去恶狠狠地指着她的鼻梁吼道:
“跟你说了多少遍,把不好了这三个字眼给我抠掉!谁死地球还不照样转!慌什么慌!这水温怎么低了?我给你讲清楚,把你全家都卖了,也抵不上我这一条鱼!蠢货!”
小红惊恐地点头不止,像是傻了一样,赵至善厉声问道:
“大厅里的红龙鱼身上白点去了没?”
小红说:“去得差不多了,每天都用硫酸镁洒洗。”
说完急火火地逃也似地往屋里走,差点儿栽一跟头。
赵至善对着她的后背冷冷地说:
“万一这个死了,别怪我不客气!到时别说你们家,就是把你们全村都卖了也赔不起!”
元玄子对这种暴发户的做派甚为鄙视,便说:“你养的是条食人鱼吧!”
赵至善本想表现自己财大气粗,呼奴喝婢,威风八面,颐指气使,没想到倒给呛了这一嗓子,他干巴巴地笑笑,说:
“没办法,风水鱼,一百多万一条,生意人就信这个!”
随后,躬身请元玄子进了一楼客厅。
一楼三扇门,只开一扇,门上椒图,形似蝶蚌,衔环嗔目。
玄关为紫檀镂空九龙戏珠影壁,两旁分列发财树、黄金葛、赏叶榕、千年木等高大绿叶植物。
大厅约有五百平方米,贴墙壁装置着水族箱,高悬半空。里面几条通体红亮的红龙鱼穿棱游憩,怡然自得。
厅中央垂挂镀金水晶翘首蜡台灯,灯顶雄台一尊白玉貔貅。
灯下香木铺就的倒人字型扶水楼梯,栏杆为碑石,上刻心经。
碑底霸下,昂首突背,龟形有齿。
二楼弧形观台摆满金心吊兰,楼下两侧则是一溜小牛皮沙发、大理石茶几和波斯纯羊毛地毯。
拐角的方茶几上三脚金蟾,背北斗七星,嘴衔青铜钱。周围摆着发财树、绿宝石、开运竹、南洋杉、金钱榕、金枝玉叶等花木。
东墙下设有香案,狻猊如狮而坐,吞烟吐雾,供奉正财神赵公明。
南墙下站有二米高的黄花梨木雕福禄寿三星。
西墙上挂着一把小提琴,囚牛蹲于琴头,底下两排酒柜。
北墙条案上摆放日本传统95式军刀,刀柄的花纹不是惯常的樱花而是睚眦。
门口两角分别立着一对青玉麒麟,扬蹄飞尾,张牙圆目,朝向厅外。
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元玄子看到此处,心中已是大惊,做此风水之人,绝非等闲!
怪不得赵至善的财运昌旺,如有神助!只是为什么财旺而人不旺呢?
待看了卧室再论。
这时,保姆小红再次惊慌失措地跑下楼来,脸胀得通红,眼睛瞪得像灯泡,直愣愣地盯着赵至善想说不敢说的样子。
赵至善并不理会她,只当她是透明,照样不紧不慢地给元玄子介绍:
“一楼是保姆房、保安房、厨师房、保健医生房和厨房,还有五个卫生间。中间这是一个客厅。
二楼是我太太的客厅、卧室、会客室、美容室、宠物室、儿子的卧室、健身房、游戏厅、书房,外面有两个大露台。
三楼是我住,有客厅、卧室、会客室、吸烟室、健身房、书房。顶屋是露天泳池,恒温25度。
还有两座地下室和四间车房,左右附带两个大花园,后面一片枫树林,全是50年以上的五角枫,到了秋天,你再看,天都是红彤彤的!
前面有条河,可以游泳、划船,是本市的饮用水源,清凉甘甜。环境不比你太乙观差哪儿去。
我现在啥都有,啥都不缺,就是全家人都病病歪歪的,等下你见了我太太就知道了。”
赵至善把手一摆,示意小红前面带路。
第79章 豪宅凶局
房子中央赫然矗立着宽敞的红木楼梯。
楼梯左右分道,盘桓向上。楼梯中央安放着紫铜饕餮云纹大鼎,两旁各摆放四个栽植万年青的青瓷花盆。
“左边是儿子住,右边是太太住,各有九间房,共有十个卫生间。”
赵至善说介绍边拐进右边其中一间。
推开半掩的柏木大门,迎面即见漆嵌螺钿的百鸟朝凤的大屏风,中央的灵鸟为凤凰:鸡头、燕颔、蛇颈、龟背、鱼尾、五彩色、高六尺,图中藏匿有五种象字纹:首字曰德、翼文曰顺、背文曰义、腹文曰信、膺文曰仁。
随之一股奇香扑面而来,令人浑身一颤。
绕过屏风,是一间八十多平方米带阳台的主卧室。
靠着窗户摆放着一张直径两米的圆形水床。
床身面南背北,东首床头柜上放着紫水晶花瓶,里面盛开着鲜艳的康乃馨和玫瑰花。
西首放着铜葫芦,对面墙上一幅梵高的《向日葵》油画,床上方挂着女主人披白色婚纱的单人婚纱照。
油画底下是传统欧式壁炉,上面一头红木大象,鼻子向上弯曲。
元玄子顺势抬头一看,果然屋顶有横梁,此抬鼻之象非为招财,实为化煞而置。
旁边一张玫瑰红色的法式真皮贵妃榻,眼如蓝宝石的雪白波斯猫慵懒地卧在松软的坐垫上,另一面墙壁全是衣橱。
一只棕毛像玩具似的泰迪贵宾狗忽然跳上床,一头钻进女主人的被窝。
阳台上放着逍遥椅和吊摇篮,窗上镶有八卦凸镜,挂着常春藤、千年木、虎尾兰、凤仙花等垂挂花草。
屋内则摆放着玫瑰、桂花、紫薇、茉莉、紫罗兰、柠檬、铃兰、石竹等芳香花卉。
秀气满庭艳,馨香滞为气。
依依梦里病,欲为人间啼。
“谁让宠物进来的!你是干啥吃的!还钻被窝!给我拉出去宰了!”
赵至善大幅度地挥着手,对小红怒斥道。
小红赶紧跑过去从被窝里抓起小狗,又到贵妃榻上抱猫,谁知波斯猫喵的一声,自己跑出门外。
“叫厨师准备午饭,一份斋饭,要快!一天到晚瓷木二愣!喝浆糊长大的!”
赵至善看到小红离开屋时,竟然也不关门,便冲着她的背影骂道:
“这个月工资不要领了!脑子被狗吃了!尾巴比身子还长!”
骂完,一脚把门踢上,转过脸来,马上又是笑容可掬,文质彬彬。
他搬过一张椅子,讨好地说:“元道长,您辛苦,您受累,帮忙给看一下,我太太这究竟是啥病,您可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
元玄子坐下仔细看那女人,她头歪向窗子,脸色苍白,嘴唇青紫,面容姣小紧致,年青时还算是个美人。
一只手伸在被外,手掌小而肉厚,洁白如柔荑,该女子生来富贵,十指不沾阳春水。
但此手指不直,骨有弯曲,又非吉顺之相。
搭脉之后,元玄子凝思悉心,左脉弦涩,右脉沉细。
又看眼睛,瞳孔缩小,右大左小,眼内有瘀斑。
欲看舌相,女人却忽然竖起半个身子,声嘶力竭地叫嚷:“别管我!让我死!”
元玄子不由得向后一退,看了一眼赵至善,他心虚的低下头,并不解释。
正所谓:
公子王孙逐后尘,绿珠垂泪滴罗巾。
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见赵至善的太太如此撒泼耍赖,歇斯底里,似乎在给谁一个下马威似的,元玄子腾地站起身,猛地一指她的眉心,同时用指尖发功,厉声喝道:
“大胆妖孽,损人性命,吸人骨血,贫道在此,还不给我滚出来?”
女人直感到一束电流扑向额头,又热又麻又酸又痛,像锥子似地插到面门前,她悚然一惊,僵硬了身子,大脑格外的冷静。
元玄子看她身内的阴物被自己的太乙神功震住了,也稳定了情绪,便对她说:“你还怔着做干什么!速速给我显出原形!”
女人从床上腾的坐起,忽然变了脸,声音也嘶哑了,她说:“你是哪里来的妖道?敢挡我的财路!”
元玄子撩开道袍,哧啦,拔出太一宝剑,扬手便劈!
“住手!”
赵至善一把拦住,说:“元玄长,我不是让你来杀人!”
元玄子收回宝剑,转身即走。
见元玄子要走,赵至善赶忙伸开双臂拦住他,低声下气地哀求:
“元道长,她比谁都想活,她儿子还没娶媳妇呢,怎么合得上眼,咽得下气,对吧?”
女人被太一宝剑的光照射了一下,头脑清爽了许多,脸色又变回原样,却仍然一言不发,脸色铁青,她稍有迟疑,就把舌头微微朝外吐,缩了两下,又吐得更长。
元玄子一看,是肿胀舌,呈青墨色。
元玄子正色问道:“你是不是经常失眠多梦,头痛头晕?”女人微微点头。
又问:“你是不是常有耳鸣、视力模糊,吃饭没味?”女人又点点头。
再问:“你是不是手脚像戴了套子,有麻木不仁的感觉?”女人连连点头不止,她的眼睛里放出信任的光芒。
还问:“你是不是多汗、腹泻、浑身无力?”
这时,女人主动开口说:“医院检查不出什么原因,但是这种情况已有三年,我自己也感觉快不行了。”
他心下立即明白了,是长期慢性中毒所致。是谁下的毒呢?
女人将眼睛睁开,透着一种忧郁的精明、富贵的伤感和被冷落女人所特有的悲凉。
她抬起无神的大眼有气无力地问:“我这病有治吗?”
口气里仍旧保持着某种不可妥协的高傲和矜持,但也掩饰不住强烈的求生欲望和对元玄子的真切祈望。
“山河大地,地火水风,哪个不是药?药分毒药和解药。世上有一病,则必有一药。药不对症用船装,药若对症一口汤。你的病你自己不清楚吗?”
元玄子目光炯炯,盯着她说,女人闪着点点泪光,默不作声,苍白的脸上浮起一层湿红,她的眼里胀出了泪水,顺着眼角悄无声息地流淌。
第80章 血光之灾
“送!”
元玄子不忍再看下去,他暗喑启动翡翠指环,念动遣鬼神咒,将指环神光直逼女人檀中穴,一秒两秒三秒。
“呃!”
女人突然眼球翻白,趴到床沿呕吐,不远处的小红赶紧端来痰孟搁在她下巴,一股腥臭味冲了出来,像鸡蛋坏了。
赵至善掩鼻后退,手不停地煽动空气,面露厌恶。
“哇!”
紧接着,酱红色的鲜血喷涌而出,迸溅到衣服床单和地面,气味如死尸,恶毒无比!
赵至善忍无可忍,掉头出门而去,嘴里说着:
“元道长,我太太就拜托你了!小红,把所有窗子所有空调全部给我打开!我先到花园转一会儿,透透新鲜空气”。
女人吐了约半盆降紫色的血浆,神情疲倦,脸色苍白,她嘴唇上挂着一丝长长的血丝,努力的挤出一点惨笑,对元玄子说:“谢谢道长!”
元玄子微微颔首,说:“你身上被人种了怨妇鬼,导致你植物神精紊乱,内分泌激素失调,怪病丛生!现在他被送走了,你安心休养。不要见外人!且记!”
走出女人房间,元玄子暗自思忖:从一楼到二楼的家居布置,均符合道家风水八宝派、玄空派和挥鞭断宅派的公认做法,只是有两点颇为蹊跷:
第一,赵至善为什么把房子安在“死兔之眼”?此为风水形学派中极为凶险的穴位,兔眼为红色,兆有血光之灾。
第二,他太太的卧室为什么布置有八门金锁阵并下了阵法结界?
此为诸葛亮根据奇门遁甲进行改良的八阵图。
此阵有进无出,活活困死。
若不是用翡翠指环神光加太一趋鬼秘咒,恐怕永无解除之日!
赵至善在花园里见元玄子满面阴云的走过来,他在一旁察言观色,感觉有些异样,就问:
“元道长,您有话请直说!我太太她究竟是什么病?”
元玄子边走边叹道:“天命无常,维德而已。”
赵至善哪里肯放过机会,他跟过去,小声问:“是不是风水出了问题?”
元玄子说:“风水做到了极致!
总体布局形似脱兔,实藏奇门!
你这山庄,布了双龙汲水纳财局,收山出煞,清泉旺财。
从房子的颜色看,黄色为五,黑色为一,红色为七,金色为四,五为中宫,完全符合三合风水中亲和三般卦的生旺布局。
至于细节部分,从玄关到正厅二十一步,分毫不差,鲁班尺上,谓之踏富。
一楼到二楼,高度为四米九,鲁班尺上,谓之吉格。
其他不必详论。
总之,风水师是一等催财高手!”
赵至善闻听此言,不禁喜上眉梢,心花怒放,他得意地夸赞道:
“那是当然了,这位高手我认识二十多年了,,我老婆还是他介绍的,整个山庄的风水都是他一人设计、布局!走,上楼再看看我的房子咋样?”
抬脚未到三楼,元玄子的脸色就凝滞了,他说:“楼梯对面是卫生间?”
“对啊。”
赵至善说:“本来套房里也有,但风水师,他叫钟离罗盘,早年在茅山当过道士。
他说三楼有客房,秽气太杂,应顺楼梯散开,还将卫生间面积扩大了。”
元玄子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看来确实是被茅山道术中的聚阴之法设计了。
目的是让赵至善大发偏财,或者说污秽不义之财,代价则是血光之灾!
既然他们保持了二十多年的亲密关系,这么做又是所为何来呢?
元玄子陷入了沉思,钟离罗盘?
来到卧室门口,元玄子蓦然止步。
只见屋里被一团乌气牢牢笼罩住。
一张奢华的雕花大床像停尸棺似地摆在房里,材质是极品黑檀加阴木镶边,属于单月洞精雕架子古床。
“这可是正宗早清古床,二百多年历史,整床连一根钉子都没有,全是榫卯结构!元道长,你看这雕工,纯手工技术!”
赵至善把元玄子拉进门,只见床架子上雕着:喜上梅梢、鹤舞松柏、锦鸡牡丹、鸳鸯戏水、五福献宝、百年好合。
床围均为龙凤纹,床面为棕屉,上附有花眼藤席,估计为皇宫御用之物。
“这种陈年老物你也敢用?!”
元玄子摇头不止。
“有啥不敢?!敢上九天揽月,敢下五洋捉鳖。皇帝老儿的龙床我也睡了,睡了就睡了!不睡白不睡!人活着不就是图个享受刺激嘛。”
赵至善一边拍打着床身,一边张扬的说:
“当初钟离罗盘让我出66万买下这床,我还嫌贵。
现在不到三年时间,有人撵着我掏200万,我还舍不得卖呢。
这个床一头高一头低,一头宽一头窄,宽有2米6,有2米4,长有2米6,肉眼看不出来,绰号棺材床。
自从我睡上去以后,升官发财那是挡都挡不住啊!
这床还冬暖夏凉,从不落灰,你说神奇不神奇?”
元玄子虽已料到此床定与那钟离罗盘有关,但万万没料到他会动用66这个至阴之数。
6为阴之极,号称老阴,2、4皆为阴,两个6那可是数之大阴。
何况此床内藏了六个6!三个2!
当然现代人称之为六六大顺,也当一笑了之。
至于此床灵气如何,不言自明。
一个能自动调节温度和从不落灰的床,岂同俗物?
床对面是配套的明清款的一溜古家具:如意太师椅、炫琴案、亮格柜、翘头案、罗汉床、顶箱带座大四件柜等,都是极品黑檀材质。
元玄子问他:“你的房间为什么没有一件装饰品?”
“我明白你意思,我从来不信邪,横扫一切牛鬼蛇神!”
赵至善用手比了一个砍头的动作。
“没什么事,贫道告辞!”
元玄子一抱拳,转身出门。
“怎么没什么事?你还没说我房间里的风水咋样?”
赵至善双臂一伸,拦住去路。
“鬼高一尺,魔高一丈。他是牙膏你是刷,他敢伤人你敢杀。人至贱而无敌,心至黑而无惧!何须再问!”
元玄子说罢,一掌挡开他的手臂,下了楼梯。
“这话说的,你是骂我呢还是夸我呢。”
赵至善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再看自己的手臂,已然有一块淤青血印,火辣辣地痛。
他心中暗骂:死老道,出手这么重,看老子回头咋拾掇你!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第81章 身边有鬼
赵至善强忍着手臂上的疼痛,斜着眼睛瞟瞟元玄子,见他不肯放话,只是急于自己抽身,打死不肯说房子的风水玄机。
他一把扯住元玄子的胳膊,硬塞给他一根金条。
“这什么意思?”
元玄子把金条退回去。
“从来钱要紧,谁肯空劳神!
元道长,法不空出,话不白讲。
咱们出来混都是要讲条件的,你看我太太的命值不值这点钱呢?我赵某人的前程值不值你开口呢?”
赵至善以他俗人之心度圣人之腹,他认为世上就没有不爱钱的人。
元玄子现在道德积分已经破千,位于圣人境界,哪里会把财物放在眼中,他并未回头,继续急走,说:
“贫道只在草莽打滚。深山在泽,实生龙蛇,非我所窥!”
自古道人不出先手,问题的症结尚未弄清楚,如何能插手解决?
两人说着下到一楼,小红过来毕恭毕敬地请饭。
元玄子执意回去,赵至善坚决不放,两下僵持着。
赵至善突然伸出双臂仰天长叹:
“易醉知已酒,难逢棋敌手。文化人嫌我没墨水,当官的嫌我没靠山,穷人嫌我钱多。
他们都羡慕嫉妒恨,谁知道我是光屁股被火烤的乳猪,有多少人垂涎三尺等着扒皮吃肉喝汤呢。
谁知道我白天吃不下饭,晚上睡不着觉,其实我也怕鬼啊。”
“鬼有所归,乃不为厉。”
元玄子见他面容痛苦扭曲,不忍又动了恻隐之心,语气缓和下来,说:“你太太被人封了魂,贴了鬼符,一直处于被遥控状态。
那个鬼叫怨妇鬼,也是被抓来奴役的,我刚刚解了封,放了鬼,给你太太安装了灵魂防盗系统并且杀过毒”。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控制我太太!”
赵至善推推金丝边眼镜,把眼睛瞪得像灯泡。
“你家里的布局也大有讲究。”
元玄子点了赵至善一下。
赵至善不服气地说:
“元道长,你要走,我不拦,但你今天必须要把话说清楚!”
“大道至简,有些事情其实很简单,譬如说,你没有生育能力,为什么会有儿子?难道是天上掉下来的吗?”
元玄子觉得那个叫钟离罗盘的人实在太阴损了,这种做事风格很像神精咒,莫非他也是神精咒的弟子?真是得其真传!
赵至善脑袋轰的一下,像踩了一脚二手摩托车。
“元道长,你是说我被绿了?对不对?可是,你刚刚还在夸我家风水做到了极致?我真被你弄糊涂了!”
赵至善摸摸光秃秃的头,觉得自己像二哈,被人耍来耍去的,还乐滋滋的。
“你心脏不舒服吧?”元玄子问。
“对呀!医生说我心坏死!”
“你家厨房尤其是炉灶在整个宅室的心脏位置,是典型的烈火攻心!”
赵至善赶紧摸摸心脏,还好,蹦哒着呢。
“你家卫生间建在正东向,儿子前程和健康堪忧!是典型的坑子茅房!”
“元道长!”赵至善紧握住老道的手,激动万分!就差点儿说:同志!可找到你啦!
他没那个觉悟,而是很市侩的说:
“帮我!一定帮我!先把家里的风水弄顺,再把身边小人干掉!咱们合伙打天下!我赵至善别的没有,江湖义气还是有的!
开个价,多少钱?”
元玄子笑笑,说:“你不用改风水了,这房不宜久居,直接搬家!”
“怎么可能?我才搬进来?”
两人正说话,见到一个瘦削脸庞的高个子男人往别墅里跑去,留着一头披肩发,很是醒目。
“他就是钟离罗盘。”赵至善对元玄子努努嘴。
那人的背影闪现出一道阴光,仿佛拖着一包黑色麻袋。
“不好!”
元玄子忽然转身往房子里跑,赵至善不明白怎么回事,也跟着跑。
来到女人房间门口,正看见钟离罗盘抱着她,两人头挨头,嘴贴嘴,不知在做什么?
“太过份了!”
赵至善咣当一脚把门踹大,门又反弹回来,差点儿撞了他的头。
元玄子在门外用翡翠指环测量了一下,屋内的阴气已达百分之九十!他安装在女人体内的灵魂防盗系统正在被卸载!
钟离罗盘不慌不忙把女人重新放倒在床上,他脸色一片灰青,甚是吓人。
“赵总,你不要误会,刚刚您太太呼吸微弱,心跳迟缓,我在给她做人工呼吸!”
“一派胡言!”
元玄子走过去,瞅了一眼女人,厉声对钟离罗盘说:“休得在此混淆视听!你骗得了凡人骗不了贫道!你方才分明是用阴符来消解我刚刚安装的阳符,你是不是又想给她身上装上一个鬼?!”
赵至善闻听此言,怒斥道:
“钟离罗盘!我一向对你不薄,你为何处心积虑地害我全家!”
说着,上前来扯钟离罗盘的领子。
“至善!”
床上的女人用低微的声音乞求:“让他走!回头我给你说!他不是坏人!”
钟离罗盘甩了赵至善的手,一言不发,扭头便走。
元玄子没有追赶,怨有头,债有主。
他对女人说:“我再给你重新装一遍灵魂防盗系统,加上密咒,量谁也破解不了。”
女人在床上直摇头。
“你想被他控制一辈子吗?”
女人仍然摇头不止。
“你摇个屁头!赶紧装系统!”
赵至善想起刚刚他俩抱成一团的恶心样子,就想踹她几脚。
女人不再摇头,默默的流泪。
“哭!哭哭哭!哭你个大头丧!”
赵至善冲上去狠狠按他太太脑袋一下。
“不得对女人动粗!”
元玄子正装系统,系统遭到强烈震荡,导致信号不稳定,影响效率和效果。
赵至善停止伤害,问元玄子:
“那我太太怎么办?”
元玄子觉得他家简直像虎穴狼窝,不能再呆下去,便说:
“如果你不想你太太死,明天早上送到太乙观来。”
女人刚想摇头,赵至善的手已经伸过去,揪住她的头发。
女人异常恐怖的盯着元玄子,似在求救。
“放手!”
元玄子念了一句太乙救苦天尊,下楼去了。
司机开车将元玄子送回了太乙观,返回时,递给赵至善一张纸条,是元玄子用签字笔写下的一首诗:
高枝指远雁,驱马度遥星。
挂悬花易落,逐尘草自新。
风吹浮萍摇,祸患随波临。
铃钹鸣天意,情魔何日擒?
他看罢此诗,脸上白一阵红一阵,身上忽冷忽热,像是遭受了十二级的台风一样。
第82章 内鬼作崇
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也就要立夏了。
大居士艾金玉每天做完早课便跪在元玄子丹房的门口,乞求出家。
这样跪了大约有半个多月,元玄子终于开口了:
“你曾说过今生要修福,现在为何又改为修道?”
艾金玉见似乎有门,马上喜上眉梢,她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说辞,对元玄子灌迷魂汤:
“师父,徒弟不才,妄想加入玄门修行,必受各种置疑,徒弟完全理解。
徒弟常听师父教诲,无道之人,有财不能作福。
有道之人,无财亦能作福。
可知,修福不如修道!
徒弟曾经将一亿元悉数捐出,必是视富贵如浮云!”
那个意思是提醒元玄子,你不要忘记太乙观能有今天,绝大多数的固定资产可全是我艾金玉资助的呦!
元玄子当然明白,他心里很是不悦,反问道:“既然已视富贵如浮云,如何能陷入无福之中?”
艾金玉铁嘴钢牙地说:
“天池一滴水,岂与众流同?”
元玄子叱道:“尽大地尽是污秽,哪里来天水?大彻底人,本无生死,修什么大道?”
艾金玉气得脸色惨白,她怎能善罢甘休,争辩道:“大道之行,天下为公。生而为人,不修何为?”
元玄子见她是煮熟的鸭子,嘴硬无比,便决定狠狠教训她一番:
“生而为人,何谈贵贱?
万物皆备,人何其尊!
可帝可王,人何其贵!
来去空空,人何其贫!
美味成粪,人何其贱!
皆从胎过,人何其卑!
啖尽水陆,人何其残!
外华内腐,人何其伪!
名利役使,人何其奴!
居室为家,人何其狭!
昼威夜淫,人何其羞!
生死无常,人何其脆!”
“师父,弟子志求出家!虽万死不辞!”
艾金玉最后表明决心。
“不急出家做道人,先从居家做善人起步!”元玄子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师父!”艾金玉脸皮青紫,说:“难道说我还不算善人?”
“善不在财物,惟一点儿存心!”
元玄子站起身,准备走人,你不走,我走。
“师父!”
艾金玉说:“你说!我捐了一个亿都算不上善人,还有什么是善人?!”
元玄子说:“独行不愧影,独卧不愧衾,质直无欺,不涉阴谋!”
艾金玉挥泪离去,她感觉自己是一个彻底的失败者,在元玄子面前已经透明无疑,难道她就这么认输吗?
不可能!
她一路快步走向停车场,一路流泪抽泣,她的心里好委曲好疼!
可是,人海茫茫,谁能同情她?
人们只能嘲笑弱者,抛弃弱者,进一步凌辱弱者,没有人在乎她曾经的奉献,她现在就是一个无用的废物!
不知为何原故,艾金玉驱车来到了迎仙居,她原本是这里的贵宾,现在她连下车露脸的勇气都没有了。
她似乎听到张震洋那放浪的笑声,还有独孤境阴森的冷笑,他们都在看她的笑话,等待着她被太乙观踢出局的那一天。
艾金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世态炎凉,人情冷暖。
自古而然,没有什么可呜呼哀哉的!
“喂!”
她摸出手机,想都没有想,给钟离算盘拨通了电话。
“金玉啊,遇到麻烦了?”
手机那头传来钟离算盘颇为得意的声音,好像他的手还在划拉算盘珠子。
“怎么?又被你算准了?”
艾金玉最讨厌他那一副冒充神算的德性!
“我估计你出家的事算是泡汤了。”
钟离算盘手上的算盘珠子哗哗地响着。
“说这些话有用吗?”
艾金玉不冷不热地讽刺他。
“你现在应当死心了吧,不要再对元玄子有妇人之仁!”
“你什么意思?我身上有武功吗?奇怪!”
“谁让你逞匹夫之勇,当然你不是匹夫,也没有那个勇。”
“直接说,怎么办吧?”
艾金玉有些不耐烦。
“这还用我教你,你没搞错吧,我是做战略运营,不负责具体操作细节!”
“算我白说!”
艾金玉准备按灭手机。
“金玉,你怎么不长进呢?你急什么急?只要你想办法让元玄子死,我保你做太乙观的老大!”
“做个屁老大!”
艾金玉罕见的暴出粗口,她说:“现在连出家都出不了!”
“现在出不了不要紧,我会找人逼着元玄子求你出家,求你当太乙观的老大!”
钟离算盘嘿嘿笑着。
“别吹了!”
艾金玉对这些空话大话屁话没兴趣听下去。
“过两天,你就会收到一个快递,里面有本书,你把这本书想办法让元玄子的徒弟看见,你就完成任务了!”
钟离算盘说:“金玉,我早就给你准备好了,棋要一步一步地走!”
“好吧!死马当作活马医!”艾金玉说。
“记住,不要让别人看见!”
钟离算盘说完,率先挂掉电话,显得他在整件事情占着优先权和主导权,谁让人家脑袋聪明呢。
果然,不到两天,艾金玉就收到了一本书,名字叫《玄门秘方》,翻开看了看,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她趁着清早道士们都在大殿上早课,偷偷溜进燕玄龙的丹房,把这本书放到他的桌子上。
艾金玉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她哪里知道,她所做的一切,都被一个人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这个人就是燕玄虎!
燕玄虎看到一个背影溜进燕玄龙的丹房,他就意识到情况不妙,联想到那包荧光粉,那张小条纸,他飞快地赶过去,堵在门口,那个却是有进无出,真是怪事!
“师弟,你在我门口探头探脑的,干什么?”
做完早课的燕玄龙推推还在那里傻望的燕玄虎。
“没什么,好象跑进去一只猫。”
燕玄虎应付着跑了。
他转了两个圈子,见后面没人,就往元玄子的观执书屋走去。
“师父!”
燕玄虎在门口小声地呼喊。
“什么事?”
元玄子没有叫他进来。
“没什么。”
燕玄虎不断地往后看,他担心燕玄龙撵过来。
“说吧,你又发现什么新情况了?”
元玄子在屋里问。
“师父!您真是火眼金睛!我发现有一个人跑进大师兄燕玄龙的丹房了!”
燕玄虎激动万分。
“谁?”元玄子问。
“没看清楚。”燕玄虎说。
“干什么呢?”元玄子又问。
“没看见。”燕玄虎说。
“你来说什么?”元玄子哼了一声。
燕玄虎无语了,对呀,我来说什么呢?
第83章 奇门测局
近来,元玄子一直在反思,为什么会如此被动,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太乙观的内鬼是谁?
为什么每次都与大弟子燕玄龙发生交集?
先是荧光粉从他的床底下搜出,后是去迎仙居的约会纸条从他的道袍口袋里找到,再后来发现有人经常出入他的丹房,等等迹象表明,燕玄龙目前的动态非常异样!
可是,那是他最信任最看好最委以重任的接班人!
元玄子内心十分纠结,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盘坐在书房闭门不出,谁也不见。
看到元玄子把自己关到书房里呆了三天,不吃不喝,弟子们都心急如焚,天天跑来窗下窥视。
但屋内窗帘紧闭,一无所见。
这天,燕玄龙和燕玄飞又来到观执书屋,却见房门大开。
二人不由得心花怒放,赶快走进来,恭恭敬敬地站到案前。
“师父,您是用奇门遁甲测局吗?”
燕玄飞惊喜地问。
古人云:能通三式,乃为神。
三式为六壬、太乙、奇门遁甲。
其中,最玄观奇门,最密寻遁甲,天上地下,莫不能测,黄帝之师,帝王之学,可值半壁江山!
民间更有学会奇门遁,来人不用问;看了奇门遁,能把天下论的说法。
“这是道家奇门。”
元玄子目视着桌上的排盘说。
“有什么不同?”
燕玄龙很惊讶,他对奇门遁甲的认识仅限于《撼龙经》:太乙紫微总八卦者,天地之骨髓,星斗之枢机,八卦互变而及于无穷,五行推移而应乎无尽。
既同游十二分之经图,又殊配二十八宿之格局。
天乙直符使之运局,太乙直使使之指挥。奇以六仪,偶以八节,上下招摇,内外表应,三盘运局,八卦皆通,值其吉则万事堪为,值其凶则一分莫举。
最吸引他的则是“逆天改命,转祸为福”那一段:其一曰都天九卦,其二曰入地三元,其三曰行军三奇,其四曰造宅三白,其五曰遁形太白之书,其六曰入山撼九之诀,其七曰转山移水九字玄经,其八曰建国安邦万年金镜,其九曰玄宫获福。
救贫生仙产圣,变祸福如反掌,使贫富如等闲。
燕玄龙最想知道具体如何应用,可惜师父从未提及。
元玄子当然不可能直述玄门秘诀,他只是点到为止,他说:
“道家奇门当然更胜一筹!
阴盘起局,不用拆补,不用置润,方法简单。有远空断、近空断;先天断、后天断。
一切玄机尽在空亡中,伏吟要转宫,转宫有秘诀。反吟要跳宫,跳宫有方法。奇门通六壬,天干应八门,不用玄空理气,不须峦头,取象直读。”
“师父,什么时候才教我们玄门五术?”燕玄龙有些焦急地问元玄子。
元玄子淡然一笑,说:“道者,虚通之至真。术者,变化之玄技。道由自悟,术假师传。贫道确实有责任传道授业解惑。”
“师父,要不今天就开始?”
燕玄飞兴奋地抚掌而笑。
“道家五术有山、医、命、相、卜。
山,是玄门修炼秘法,包括:三元丹法、神霄雷法、灵宝毕法、太乙金华、上清黄庭、太乙符箓、天心正法、天蓬大法、大梵隐语、奇门遁法、混元功法。内家拳法包括八卦、八极、形意等。
医,是中医、中药、针灸、膏摩、祝由、导引、辟谷养生等。命,分为星命类、子平八字和神数类。
星命类有紫薇斗数、七政四余。子平八字亦称命理四柱,一向为命学主流。神数类有铁板神数、太乙神数、邵子神数、南极神数、河洛理数等。
需要同时精通八字、紫薇、河洛数、大定数等传统数学知识,是一种极高深的运算方法。
相,分为相天术,即星相;相地术,即风水或堪舆;相人术,即相手,相面,相骨,相音等等。
卜,分为式卜,即太乙神术,奇门遁甲和六壬神课。卦卜,即梅花易术、六爻八卦。杂卜即测字和占梦等。其中太乙神术预测国运大势,几乎要失传了。”
元玄子喝了口茶,接着说:“首重缘法,为而不争,无所求报,无所追慕,积功累德,如此才会有缘传承过执,听闻正法正道,习得纯正玄门秘术。
修身修真之术,悟道积德之路。
日月有数,大小有定,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不必处心积虑,最忌无因而至,无功受禄,则欲速则不达,欲往而不至。
德薄而位尊,知小而谋大,力小而任重。德不配位,必有灾祸!”
燕玄飞敏感地问:“师父,是不是我们还没过七关呢?”
“哪来的七关?”元玄子反问。
“七关考验是:辱骂不去、美色不动、见金不取、见威不惧、被诬不辩、存心济物、舍命从师。”燕玄飞说。
元玄子笑道:
“自古雄才多磨难,横逆困穷此中炼。
持守心志终成器,一朝飞上九重天。”
元玄子之所以没有正面回应,是因为他们的机缘未到。实则是看他们心头未稳,还欠现实的磨练。
道家讲,妄传非人必遭天谴,得其人不传亦遭天谴!仙道秘传,书不过并世四目,法不能同传六耳,岂是方外易知之事!在此约略带过几句,一窥斑豹。
过执即过法,即师父通过念诵请师文、焚烧疏文,把弟子“介绍”给祖师、仙师,使弟子获得身份认可,具备修炼本功的权力,并拥有隐性能量,可随身保护。
之后,师父再将其经年功力强行灌入弟子体内,使弟子瞬间具备相当的功力水平。
过法之后,立刻能用,无须再专门修炼,只能在特定时日供奉祖师即可。
过法分“文过”和“武过”,文过在密室坛前过法,武过在五岳峰顶过法。过法方式有七种:金口赐封、敕封、血传、授法器、封身、过掌、吞符。
“啦啦啦,啦啦啦”
书房外面似乎有人唱歌,燕玄龙警觉地望了望师父,确认过眼神,他立刻出去一看究竟。
那声音似乎往后院去了,燕玄龙快步跟去,跟着跟着,居然迈进了自己的丹房,室内无人,他环视一圈,在书案上发现一本残旧的线装书。
近前一翻,竟是一本《玄门秘方》!
再听声音,嘎然而止。
第84章 换血洗毒
“师父,我知道您测的是什么局?”
燕玄飞指着九宫格说。
“太乙玄门,太乙仙方局,遁在迎仙居之内,用的是仙人指路法。”
燕玄飞点出了休门和伤门两处。
元玄子摇头,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仙人指的是路中路,金佛不度炉,木佛不度火,泥佛不度水,真佛不度已。
迎仙居能兴风作浪,凭的是什么?”
大徒弟燕玄龙思索了一下,说:“师父,迎仙居会不会是示之以动,利其静而有主,益动而巽,此为暗渡陈仓之计?”
元玄子摇头道:“迎仙居当初给官员送礼品并非明修栈道,现在拉拢官员家属也非暗度陈仓”。
“师父!原来您也知道了,自从二居士张震洋被大居士艾金玉打了以后,她就一头钻进了迎仙居,成为了那里的大金主!”燕玄飞说。
“是张震洋打艾金玉吧,把她都打住院了!这种女人,依仗她父亲的权势扰乱道场,再有钱也要拒之门外!”燕玄龙口气坚决地说。
“师父,您算出来迎仙居有问题对不对?我早就觉得有问题,那个艾金玉原来经常有事没事就去迎仙居。”燕玄飞说。
见元玄子沉默不语,两人面面相觑,屋子里寂静了一下。
燕玄龙又说:“师父,迎仙居会不会是存其形,完其势,友不疑,敌不动,巽而止蛊,此为金蝉脱壳之计?”
元玄子摇头道:“迎仙居并未得到仙方,亦未有逃逸之象,还谈不上脱壳。”
燕玄龙再说:“师父,迎仙居会不会是形禁势格,利从近取,害以远隔,上火下泽,此为远交近攻之计?”
元玄子仍然摇头道:“迎仙居本意不在接交权贵,亦不在消灭太乙观,他们的算盘打得很深啊。”
此时燕玄虎走过来,见大师兄连续三个推测,都被师父否定了,他马上来了兴致,眼前闪闪发亮,走近案头,对元玄子小声说:“师父,您的意思是猫捉老鼠不是为了吃,而是为了逗着玩?”
“老鼠逗猫,与我何干?寻着踪迹,与你纠缠。”燕玄龙彻入妙道,灵光一闪,截断燕玄虎的话。
元玄子惊愕地瞟了一眼燕玄龙,果然是人中骄龙,雷霆精锐。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赶旧人啊,却联想起在他身上发生的诸多怪事,心绪难免又复杂起来。
“师父,迎仙居绝非寻常之地,必是藏奸纳垢之所,我们是不是派人进去做卧底?”燕玄虎不服气的瞥一眼大师兄。
燕玄飞一怔,说:“卧底?你以为演谍匪片呢。”
燕玄虎争辩说:“迎仙居给我们下的这个套,是死套!真是心黑手辣!”
燕玄飞问:“大师兄,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吗?”
燕玄龙说:“实际上恐怕还要严重百倍!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纵死使骨香,不渐世上英。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迎仙居对我们发出挑战!师父!我们迎战吧!”
元玄子看着他们迫不急待的样子说:“此次燕玄龙就不必去了,你专心负责医治肝腹水的病人,不得有任何闪失!”
燕玄龙开门见山地说:“师父,你是不是因为诸多怪事就不再信任我了!”
元玄子摇头叹息道:“莫道故园无消息,流水落花满前溪。咱们太乙观的内鬼水平很有限,不足以让我相信!
你们觉得我们还有必要派人做卧底,使出世俗人的手段吗?”
燕玄龙说:“肝腹水的病人现在道医院,里面医生很多,也用不着我去吧。”
元玄子说:“你知道他的病根在哪里?为什么能够起死回生?”
“请师父指教!”燕玄龙明白自己错了,他跪倒在地。
元玄子说:“得医术不难,难在医道。
一念动,为无形之风,为天,天者积动所成,象为乾。一念静,为无形之金,为地,地者积静所成,象为坤。
动静相摩,为无形之火,火者天之用,而水之根,在天为日,象为离。
火蒸于金,为无形之水,水者地之用,而火之配,在天为月,象为坎。
无形水火相遇,有形水火斯立。
水火立而五行备,于是有肝心脾肺肾,名为五脏,与五星五岳列为三才。
是故,治于有形,不若治于无形。
治无形,不若治于动静之源,此出世大医之至论。”
刚刚说完,元玄子忽然感到头晕目眩,他扶了扶椅子,闭上眼睛。
“师父,你是不是体内的毒素还没有排完?”燕玄飞赶紧跑过去,跪在师父面前,扶住膝盖。
“恐怕是吧,现在毒素已经在血液里了,金钟罩身系统也只能防疫外邪的侵入。”元玄子叹气道。
这时,唐婆镜和玄衣督邮双双进来,见到元玄子嘴唇发紫,燕玄龙马上对那只灵龟说:
“玄衣督邮,你愿意和师父换血吗?”
“我愿意!”灵龟点点小脑袋,说完,未等大家反应过来,他飞过去,对着元玄子的大拇指就是一口!
“哎哟!”
元玄子疼得昏死过去,歪倒在椅子上不动了。
“师父!师父!”
燕玄虎冲进来,他瞪着燕玄龙,怒吼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这只大乌龟是不是神精咒派来害师父的!说!唐婆镜!”
那只大乌龟死死地咬住元玄子的大拇指不松,燕玄虎从腰间拔出宝剑,就要劈那乌龟的脑壳。
“慢着!”
燕玄龙一把握住燕玄虎的手腕,宝剑在空中僵硬的定格。
“大师兄,你要干什么?”
燕玄虎怒视燕玄龙。
“师弟,你误会了,师父的血液中还有一部分毒素,灵龟在给师父换血!”
燕玄龙抓紧他的手腕,一边解释道。
“胡扯八道!”
燕玄虎根本不听,他和燕玄龙争夺那把宝剑。
两人打了半晌,燕玄龙从怀里掏出一本书,说:“不信你看!”
燕玄虎打开一瞧,上写《玄门秘方》,里面折了一页,内容是如果有人中蛇毒,已经深入血液,可能用乌龟血来换血,当然乌龟是必死无疑了!
“啊?督邮兄,你就这么死了吗?你把血都给师父了,你的血就流干了啊,啊。”
唐婆镜闻听悲痛得哭昏过去。
第85章 求救
见到眼前这种情况,燕玄虎真是忍无可忍,他先是破口大骂唐婆镜:
“那个老乌龟是你啥人!你抱着它哭成这样子!他把师父咬昏过去了,你咋不把他脑袋剁下来!”
接着,又骂燕玄龙:“我打不过你,我承认!你让这只来路不明的老乌龟把师父这么一直咬着,算啥事情!你盼着师父快点儿死吗?!”
“二师兄,你不要胡扯八道!”
燕玄飞见他像疯狗似的逮谁咬谁,就上前制止。
“哎哟,你心痛了吧,戳到你心窝上的小肉肉了!”
燕玄虎斜眉歪眼地说,打鼻孔里发声。
“你!”
燕玄飞粉面难掩,挥拳就打,燕玄虎闪身让过,拦腰一抱,说:
“还让老布袋那个木头徒弟抱了一路,你真给咱们太乙观长脸!”
燕玄龙见到自己最心爱的师妹竟然当面被欺服,哪里肯无视,旋身270度,跃过唐婆镜和老乌龟,直踢燕玄虎,燕玄虎不得不撒手放开师妹,忙于应付燕玄龙。
一时间,两师兄弟打成了一团。
“唉!”
元玄子忽然很疲惫不堪地哼了一声,他虽然睁不开眼,也说不出话,可是意识还是清醒的,徒弟的言行他都听在耳里,痛在心里。
“师父!师父!”
两徒弟收手,急忙跪下。
“抬上我和灵龟,快走!”元玄子挣扎着说。
“走?去哪儿?乌龟还在咬着您的大拇指呢!”燕玄飞说。
“让他咬着吧!”元玄子说。
“师父!我们现在去哪儿?”燕玄龙急切地问。
“按照翡翠指环的方向。”
元玄子轻轻摇动了一下手指。
“师父!我们也看不懂翡翠指环呀!”燕玄虎喊道。
“明白!师父!”
燕玄龙看到师父的手指向后山,他立即对大家说:“马上抬师父和灵龟上车!”
几人虽不甚明白,但也知道时间紧迫,不得耽误。
于是,他们连跑带颠地进了汽车。
车子朝南开了将近一个小时,这时,前面道路上搭着一个破烂木杆,两头立着大纸牌子,用毛笔写的极其丑陋扭巴的四个字:停车交费。
“我们是太乙观的道士!”
燕玄龙摇下车窗,对跑过来拦车收费的人说。
那汉子把手一摆,说:“没用,现在是认钱不认人!”
元玄子拿手转身后指指,燕玄龙点点头,退后倒车掉头。
见车子要走,那人马上凑过来说:
“一人只收20元,不撕票,咋样?”
“不用!”燕玄龙掉头朝回走。
他们沿一条蜿蜒的小窄路慢行。
车下石子杂草,两旁藤萝野花,一弯溪流缓缓流淌,春山如笑,噙鸟似歌。
密密松篁交翠,纷纷异卉奇葩。
地僻竹林深处,隐约茅屋人家。
“停!”元玄子挥手道。
他看到翡翠指环的亮度达到了顶峰,说明此处必有异人!
元玄子坐在车里,努力地睁大眼睛分辨着周围的环境。
他深感蹊跷,平日常在晚坛后到此处散步,却从未见到过一屋半舍。
如今突然冒出来一座茅屋,掩映在一片摇曳生风的翠竹丛中,周围鲜花盛开,芳香清新,画眉喜鹊,缭绕跳跃,呢喃婉语,如同仙境。
通向茅屋门口的细小鹅卵石,碌碌如玉,光洁莹润。
师徒几人下得车来,正在徬徨犹豫,是否前去拜谒,遥见一樵夫负薪而来,戴笠杖藜,腰挂紫红色葫芦,脚蹬芒履。
面似古铜,碧眼方瞳,须眉皆白。
元玄子欲测此人来路,便令翡翠指环施出太乙神光,抬手一挥,一道无形的刺目白光打过去。
若是常人,必会条件反射地眯起双眼,甚至用手臂遮蔽。
谁知那人把眼一睁,眼里放出万条湛蓝无垠的光芒,铺天盖地,耀得元玄子他们师徒几人不得不低下头去,久久不敢直视。
樵夫无言无语,仿佛他们是空气,他头也不回地进屋关门,待元玄子他们再抬起头来,门上赫然出现一个“才”字。
不一会儿功夫,樵夫竟然鼾声如雷。
“师父,他眼放强光,逼我们俯首,内功高深。门上写才字,是闭门谢客,让我们走人!”燕玄飞说。
元玄子说:“肯请高人开门救命!”
“呼呼呼”那樵夫依旧睡得如同死猪。
“师父!”燕玄虎望着柴门说:“他必是凡夫俗子一个,您求他做甚!仙师不是已经给您安装了金钟罩身系统?您的积分也满了?”
话刚说完,一股清凉的晨风刮过,天光忽开,五色详云,浮空而过,中有瑞相,金容月莹,现诸妙颜,希有光明。
“啊!”
元玄子费力地跪下,乌龟咬着他的大母指也跟着跪拜。
“天尊在上,人界元玄子拜谒!”
元玄子激动得泪如雨下。
弟子们纷纷跪下,但他们并没有看到任何形象,除了蓝天白云以外,只有百灵鸟从头顶飞过。
“师父不会是被乌龟咬得大脑神精出了问题?”燕玄虎对燕玄飞小声说。
“去!”
燕玄飞瞪他一眼,但她心里也很犯嘀咕。
“神仙非有意异人,人自不能与之同。”燕玄龙自言自语。
元玄子跪拜在茅屋门前,闭目打坐,乌龟咬着他的手呆在旁边。
燕玄虎平日里喜欢逞口舌之功,见大师兄一派已然得道归真的气势,不由得气不打一处来,他不服气地说:
“人是何等急切地想表达自己的思想!对于一个已经证悟了的人来说,他的使命是超越自身的局限而进入无限,并把这种通过抛弃自私的小我而与万物结合的最高欢乐带给所有寻求灵魂上升的人。
老子获得了最真实的本性,成为完全觉悟的人。他的痛苦在于后人对他的思想产生巨大的歧义!
师妹,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吹完牛,他看看师妹燕玄飞,她认可地点点头。
燕玄龙怎能让他占上峰,他说:“道大而跨越古今,教却须与时俱进。毕竟不是姜子牙羞妻之覆水难收,庄周之鼓盆成大道的时代了。
道家之有为者先说孔明,孔明辅佐蜀汉,他的兄弟一事曹魏,一事东吴。他隆中对之前的好友人间蒸发。
一个庞统死于落凤坡,徐庶也在赤壁后不知所踪。
阿丑没说,黄太公却在白帝城托孤前破了孔明的八卦阵,救了陆逊。
一句话,对孔明知根知底的人都在算计他。
还有刘伯温为朱元璋出谋划策,结局堪怜。
道家的人,张良和范蠡因为结局尚好,最为人称道。
你觉得如何呢?师妹。”
两人正轮流吹牛,忽见一只旧草鞋从屋里飞出来,差点儿砸中元玄子的脑袋,幸亏他本能的躲闪及时。
第86章 仙师下凡
原来从茅屋里扔出的草鞋虽然破旧,其底却一尘不著。
几人心下都豁然明白:仙人在山中经过,土不著足,随岚风来,吹破土山,令散为尘,乃至一尘不著。
所谓:一尘不染香到骨,姑射仙人风露身。
也就是说,此双鞋的主人是一位神仙。
几人立刻跪地不起,惊惶失措。
等了好一会儿,见屋内发出一团灼热的红光,随即从屋顶飘出一人,而屋顶完好无损。
正是那位砍柴老者,他姿态像是在水中游泳,双手屈曲向前,一腿弯,一腿伸。
稍顷,他立正身体,沿着茅屋四周飘浮,似欲离去。
元玄子急冲空口喊:“仙师,是您吗?您今天微服下凡了吗?”
老者略有停留,口中叱责道:
“末世行人,障深根钝,学浅志劣,鲁莽浮躁,仅图口舌之辩,唯消文解句,将就苟且,以作名利资粮!还有何话可说!”
燕玄龙明白这是指责他刚才和师弟争论,都是班门弄斧,戏论玄猷,有损道业,故而惹火上仙。
“请仙师爷爷恕罪!”燕玄龙朝上叩头。
“谁是你仙师爷爷!”那老者更加怒了。
燕玄虎在一旁忍不住冷笑,他心说这下子大师兄的脸要抹上锅底黑了。
“求仙老爷爷饶了我们的无知!求仙爷爷救救我们师父吧!”燕玄飞一口一个仙爷爷,逗得燕玄虎都笑出声了。
“不要妾想跟我们仙家沾亲带故的,你们高攀不起!”那老者根本不吃这一套!
所有人都碰了一鼻子灰,嘴巴不由得闭紧,老老实实地跪着,谁也不敢大声吭气了。
“元玄子,你怎么不说话?还是已经说不了话?”
那老者似乎也并不急着飞升。
等了大半晌,元玄子才不紧不慢地说:“造命者天,立命者仙,欲报之德,昊天罔极!凡夫但见苍苍无物,谓之轻清之气,岂知实有主宰!请上仙恕徒子徒孙无知!”
“嗬嗬嗬!”那老者终于开心地笑了。
“元玄子,算你是个明白人!”
说罢,转了一种温柔的声音音频,说:“傻瓜徒儿,为师怎么能不管你的死活?”
啊?!
所有人都震惊了!
不胜错愕!
原来真的是仙师下凡!
“仙师!愚徒元玄子在此,叩拜仙师,恭迎仙师下凡!”
众人又一起三拜九叩首,山呼恭迎仙师下凡,如此三遍。
仙师观见他们态度诚挚,诚心净意,略有感动,便对这些迷途子弟开示一二:
“世人蓄积,有人夺得去,自己带不去,譬如金银财宝;有人夺不去,自己带不去,譬如才能智巧;有人夺不去,自己带得去,譬如修善修福。修到极处,七祖超升,百神拥护,修到极处,火不能焚,水不能淹。善者福之基,福者善之应。这一段是仙家基础课程。”
“谢仙师发蒙!”
元玄子扬起带乌龟的手,示意仙师,你看我这手还被乌龟咬着呢,你老人家是否先给我解除了疾苦,再作劝善的功德报告。
“那只乌龟,不是凡龟,他的来头很大哩!他能咬你手指头,是你的福气!”
仙师怎能不洞察徒弟心理,他不以为然地说:
“等我把劝善的基本工作完成,再解除你的手指头被乌龟咬的问题!”
元玄子很理解,虽然当神仙看起来很潇洒的样子,其实,和人界一样,也是讲绩效考核和管理制度的,不能白白混日子!
人界都不好混,何况天界!
仙师说:“我虽然自出生就会踏星步,行周天礼数,至今神满意合,神魂出窍,遍游宇宙各大星城,享受天界正处级待遇。可是,”
仙师把话风一转,叹一声:“唉”
随着一声唉叹,从空中扬下一本本的古书残卷,众弟子欣喜若狂地一一接到手里,刚打开,暗黄色的古书顿时灰飞烟灭,如同水珠蒸发一般,无影无踪。
元玄子又举起带乌龟的手,准备发言,被仙师阻止。
仙师继续作他的天界劝善报告:
“仙宗最上乘,别名道教。倡始者,太一、广成、天真皇人。
宗法五等:天地人神鬼。
广之则三洞、四辅、十二部、二十四部、三十六部、七十二部之典籍,三清众经九百三十卷,符箓丹灶秘诀七十二卷。
其要有二:法门、超世门。
守戒、养志、练心、尽虑、湛寂、复命、知常、洞慧、微妙、虚无。
以修为门:国政、经济、权谋、治策、纵横、兵略。”
元玄子体力透支,听不完仙师的报告,就当场晕厥。
“唉!就这么个身子骨,连一场报告都听不全!”
仙师咽了口唾沫,从身后掏出一只大葫芦,朝下倒去。
不知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如同牛奶一般,注入灵龟的两只眼睛里,灵龟突然睁大眼睛,把嘴一松,趴在地上,由麻钱大小,一圈一圈变成车轱辘那么大,吓得众人直翻眼珠子。
“督邮兄,你现在好威猛好高大哦!”
唐婆镜惊喜地缠过去。
“这是我的本来面目!”
灵龟颇有自信的把爪爪搭在唐婆镜的绿脑袋瓜子上。
天上的仙师把葫芦一收,问元玄子:
“贤徒弟,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元玄子看看手,居然完全无损,身体也哪哪也都倍儿棒!
“谢仙师救命之恩!”
元玄子立即跪地磕头,神仙就是神仙,到底是高高在上。
仙师淡然一笑,心想,就这么一丁点儿破事,对于我们仙家算得了什么?
只是今天的工作量只完成了百分之十九点九,而消耗了百分之六十九点九的时间,这种工作效率在天界是不能允许的!
不知王灵官会不会给玉帝打小报告?
不争气的徒弟啊,关键时刻你就掉链子!
仙师不再搭理这群凡胎,他手上还有其他的工作任务。
他迅速地向终南山方向飘飞而去,一道紫色的霞光平地而起,扑面的奇香布满天空,再看茅屋,已是全无影踪。
只有一大片青翠如滴的竹林,在风中轻轻地摇曳。
元玄子对着仙师的背影,赞叹道:
“天道悠远,人世苍茫。幽冥万物,人却识得几多?若皆赖目视亲见,不异坐井观天。
缺乏崇高坚定的信仰,只能是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
“师父!你真神!”
燕玄虎来到元玄子面前,欣喜若狂地说:“你就能算出来仙师在这里!”
“那当然!”燕玄飞说:“师父,你是不是完全好了呢?”
“师父,你刚才怎么突然又要晕厥了呢?”燕玄龙觉得事情转化的有些突然,不合情理,有违和感。
“我方才看仙师的报告实在太长了,就故意晕厥了。”元玄子态度平静地说。
啊?!
元玄子有了精神头,便开始给徒弟们作经验总结:
“柔弱者,道之用。有时假装没用,是请仙和送神的好办法。”
第87章 重意不重形
元玄子见大家都神情疲惫,也不便再开示下去,他看到唐婆镜满脸幸福的依偎在灵龟身旁,动物亦是血肉有情,何况于人?
元玄子的面前,不知何时浮现出一个熟悉的倩影。
月帔飘飘摘杏花,相邀洞口观流霞。
半酣乍奏云和曲,疑是佩鸣小巫峡。
……
立夏过后的太乙观,更是草木葱郁,万象繁茂的峥嵘时节。
清晨五点钟,东方刚刚破晓,凉风习习。
时有落花至,远随流水香。
喧鸟鸣翠柳,繁英满山岗。
太乙观里响起了清脆的绑子声,三下慢,两下快,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道士们已经忙开了——除草、担水、洒扫、练功。
接下来,再梳头、洗脸、穿袍、戴冠、系绦。
六点半云板一敲,上老律堂做早坛功课。
早坛完毕,元玄子下殿更衣,来到太乙观后门。
燕玄龙和师妹燕玄飞此时已守侯车旁。
燕玄龙一身道袍,丰神俊秀,挺拔清逸,而燕玄飞换了便装,眉目秀洁,肌骨莹润,态度娴雅,举止轻柔。
外加一袭白衣宛如仙子,俩人并肩而立,真如松生空谷,霞映澄塘。似凤翥龙翔,若玉树琼芳。
若非香培玉篆女,便是瑶池紫府郎。
等元玄子走至近前,燕玄龙打开车门,请师父在后排坐好,又安排师妹坐到副驾驶。
“你们对阴阳双修怎么看?”元玄子若无其事地说。
燕玄龙刚要启动车子,他停住脚,说:“仙子浑无涉世劳,屐痕一尺寄孤高。几人失脚风波裹,可是云根立得牢。”
燕玄飞说:“终南真子名太一,因服月华心如栖。此心不求世人知,只向仙宫默默依。”
元玄子微然颔首,说:“何处好攀跻,新亭俯旧溪。坐中千里近,檐下四山低。桃花春满地,归路莫相迷。”
三人遂不再言语,车子开到山间,燕玄龙忽然说:“师父,您常说山河大地是大药,能服大药,方入大道。
想必时间还早,不如我们趁这空闲,去参春山如笑,您意下如何?”
元玄子确定两位弟子道心坚定,没有做出犯戒之事,心中甚慰,便说:“宋人郭熙在《林泉高致·山水训》中言:春山澹冶而如笑,夏山苍翠而如滴,秋山明净而如妆,冬山惨淡而如睡。
君子之所以乐山好水者,其旨安在?
丘园养素,泉石啸傲,渔樵隐逸,猿鹤飞鸣。
尘嚣缰锁,此君子所厌;烟霞仙圣,此君子所愿。
仁人高蹈远引,为离世绝俗之行,林泉之志,烟霞之侣,坐穷泉壑,依约在耳;山光水色,滉漾夺目。
此乃画山本意。
山水观是以儒家为理,道家为宗,千年不衰,表达的则是君子的意气和风骨。”
燕玄龙把车子开到环山公路上说:“师父,我们常年住山不看山,今天我们好好看看太乙山的川谷、岩壑、云气、烟岚,她的融冶、蓊郁、苍翠、明净。
鹿饮寒涧下,鱼归溪水滨。”
燕玄飞笑道:“说不定还能碰到终南山的隐士,弹琴石壁上,翩然一仙人。手持白鸾尾,漫扫南山云。”
元玄子深吸一口气,感觉真是时光飞逝,三十年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自己如今已值花甲,俯仰天地间,浩然独无憾。
铁肩担道义,碧血照秦川。
一片丹心立正统,何惧白衣讥与讽!
他说:“一部二十五史,绝大部分都要讲帝王将相的文韬武略,但每一部都专辟一章曰:隐逸。”
燕玄飞问:“师父!为什么隐士能和帝王将相一起写进历史呢?”
元玄子说:“隐士身虽隐却起着士的作用。春秋战国时代的鬼谷子,他有五位学生——苏秦、张仪、孙膑、庞绢、尉缭,将天下格局划分,最后秦始皇采用的苏秦的策略统一的中国,成为千古一帝。
隋唐时期的文中子王通,以儒佛道三家通才的学养,讲学河汾,培养出开创盛唐的文臣武将——魏征、李靖、房玄龄等人都是他的学生。
他们耻于名利,功成身退,隐居深山,却抱有赤子之心,匡扶社稷,慈植道德,将一生心血洒于万里江山之上,翻天覆地做一幅壮丽画卷!”
“师父,为什么说修道如作画?重意不重形?”燕玄飞问。
“ 清人沈宗骞在《芥舟学画编》中有云:作画宜癖,癖则与世俗相左而不得累其雅。作画宜痴,痴则与世俗相忘而不致伤其雅。作画宜贫,贫则每乖乎世俗而得以任其雅。作画宜迂,迂则自远于世俗而得以全其雅。
岂独作画一则?
凡能做到癖、痴、贫、迂,而无外慕纷华,驰名逐利,哗众取宠,苟合世俗。不论是诗、书、画、文或者任何艺术作品,必会有古淡天真之高雅,机杼有矩之典雅,萧疏简淡之隽雅,心旷神怡之和雅,高贵独特之大雅。
中国画的最高境界是心澄气定,最本质的美感是清贵气、山野气和道德气,它不去挑战什么,也不反叛什么。
它往深沉浑穆的方向独走,默默来到一个高古、纯真的境界。
所谓:学问深处意气平。”
燕玄飞问:“师父,这与修道有什么关系?”
元玄子耐心地解答:“观画者见青烟白道而思行,见山川落照而思望,见幽人山客而思居,见岩壑泉石而思游。此画外妙义。又曰:远山无皴,远水无波,远人无目。非无也,如无尔。
再曰:山欲高,尽出之则不高,烟霞锁其腰,则高矣。水欲远,尽出之则不远,掩映断其脉,则远矣。
道家修炼何尝不是如此?”
燕玄龙点头道:“师父,画重意,道贵气。而我们道家尤贵骨气。
什么是骨气?就是指抱有正确、坚定的信念,始终如一地勇敢地直面一切困难,压不扁,折不弯,碰上狂风巨浪,依然稳如泰山,顶得住,吓不倒,坚守终生的人。”
元玄子的脸上绽开了满意的笑容,他说:“我们道家是用前所未有的方式坚韧地守护着人的精神尊严,辛勤地开垦着人的精神家园,把人生从一切无法消除的痛苦和灾难中拯救出来,超越人生困境和世俗情欲,使人获得一种宁静的自由和圣洁的心境。
一切伟大的信念从来不是私有财产,逃避自己的使命是一种罪孽,我们的使命就是把这种美好又伟大的信念传播出去,导入现实的生活,使人本身成为他自己的自由世界!”
两位徒弟聆听教诲,如沐春光。
第88章 内鬼坐不住了
元玄子将燕玄龙和燕玄飞单独带到后山开展了一系列的道教思想工作,他俩表示专心修道,不再萌发世俗男女的肤浅私情。
灵龟玄衣督邮也正式皈依了元玄子,成为他的继唐婆镜之后的第二名异族弟子。
太乙观的日常安保工作就交由唐婆境和玄衣督邮来权全负责。
此刻,所有人都各就各位,各得其所,各尽其能,太乙观恢复了往日的宁静,重新回归到井然有序的修道生活之中,祥和、安定而从容。
唯独有一人,内心极度焦躁不安,惶惶不可终日,她就是艾金玉。
艾金玉实在不明白元玄子为何如此命大,屡次三番地下毒都没有毒死他,莫非真有神仙在背后撑腰?
当然,她是不信神的!
她只相信权势和金钱!
如果说不能利用这次整体拆迁太乙观的机遇,恐怕元玄子永远也不会靠边站,那么她艾金玉也永远只能做一枚可有可无的闲子,摆在那里。
如同观里的大水缸,说是用于消防,实际十多年过去了,没有人碰它一下。
“咦?这不是艾姐吗?”
艾金玉正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院里的花圃里团团乱转,忽听得有人喊她的名字,这个声音比较陌生。
她回头一瞧,竟然是赵至善!
“赵老板,你两天三头的跑太乙观不是动了出世之念吧?”
艾金玉看见他就非常不顺眼,她就没什么有气地说。
“那倒没有,我还没赚大钱呢,怎么能这样出世,心何以甘?气何以平?赵某倒是听说你艾姐闹着出家闹了一阵子了,怎么样?元道长还没有批准吗?”
赵至善皮笑肉不笑,拎着一只牛皮公文包,一身休闲的打扮。
“赵老板耳朵还挺灵的,听说你老婆病的不轻,不知现在什么情况?是不是家里风水不太好?”
艾金玉根本不想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直戳他的眉头。
“艾姐的耳朵也不背啊,我家里的风水好得很,还不是一般的好,因为我用的是咱们国内顶级的风水大师作顾问!”
赵至善拿公文包拍拍自己的屁股,找块石头坐下,不知是怕屁股把石头弄脏了还是咋的。
“我也听说过,名字叫钟离罗盘。”
艾金玉淡淡的说。
“看来真是家喻户晓啊,连你这个女流之辈都听说过他的大名!”
赵至善翘起二郎腿来回晃荡着,好像贱得慌。
“我还听说你儿子跟你的风水大师面相很接近,是不是他俩特别的有缘?”
艾金玉冷笑道。
他奶奶个熊!
赵至善心说,果然是好事不出门,坏事扬千里!他儿子不是亲生的倒罢了,现在连儿子的亲爹都给小喇叭广播电台传出去了,咱国人的嘴呀,一个能吃,另一个就是能吹!
“他俩有没有缘,你就不必操那份闲心了!你跟太乙观的缘也差不多到头了!”
赵至善脸上绿绿的,压根儿没客气地说。
“你想替元玄子把我扫地出门吗?”
艾金玉没拿正眼盯他。
“我才不闲吃萝卜淡操心!问题是你自己要走,谁也拦不住呀!”
赵至善把腿晃得跟荡秋千似的,鞋差点儿没被他飞出去。
“我凭要走?你怎么知道我要走?”
艾金玉问。
“太乙观要整体搬迁到六环以外的农村,你跟着去吗?而且,面积要缩小很多!恐怕也没你的地方住!”
赵至善换一条腿晃荡。
“想得美!太乙观不是整体搬迁!我也不会走人!”艾金玉说。
“规划都下来了!下周拆迁队就来动迁!”
赵至善说完,扭身站起,对艾金玉说:“速度之快,还要拜你和张震洋争风吃醋并把她赶出太乙观所赐!”
张震洋!
艾金玉听到这个当众多次打骂她的疯丫头的名字脑袋就炸了!
望着赵至善故意放慢脚步假装从容和自负的背影,回想起他那居高临下、一副优越感十足的老板派头,艾金玉的胸腔快要爆了!
神马东西!
德性!
有几个臭钱了不起?!
老娘捐出去一个亿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要饭!
她再也不能坐以待毙,等待元玄子允许她出家,这都是次要的!
她现在必须首先解决的是如何消解张震洋的势力,如何暂时先保住太乙观!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她一路小跑,来到停车场,加足马力,开到渭河生态公园。
然后,摸出手机,给钟离算盘打电话。
“喂!”
艾金玉说:“你上次出的那个馊主意泡汤了!元玄子根本没事!”
“是吗?”
钟离算盘有些心不在焉。
“你在听吗?”
艾金玉隔着手机大喊大叫,反正周围除了树就是河,没有人。
“听着呢。”
钟离算盘声音低沉。
“你说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艾金玉显然有些焦急。
“还能怎么办?”
钟离算盘说:“独孤境这个白眼狼现在伙同张震洋那个疯丫头已经把太乙观给卖了!”
“啊?!”
艾金玉想起刚才赵至善对她说的话,后背直起鸡皮疙瘩。
“如果没有翻天的本事,恐怕这事就定下来了!”钟离算盘说。
“不会吧?如果太乙观没有了,我那一个亿就打水漂了。”
艾金玉说:“有没有赔偿啊?”
“不要再做梦了!”
钟离算盘说:“一分钱赔偿都没有!六环外面划一块地皮,就算是抵了。”
艾金玉差点儿哭出声来,她的声音也哑了,也不顾斯文,对着手机大喊大叫:
“我不管,这件事,你一定要管到底!我给你们魔道门做了这么多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也有疲劳,你们不能坐视不管!”
“嘿嘿!”
钟离算盘说:“金玉,咱凭良心说,你啥也没给魔道门做,魔道门只要你做一件事,就是让元玄子死,你做到了吗?多少次机会你错过!
不要跟我讲元玄子会请仙,他的后台硬,没用!
我们魔道门是结果导向的绩效管理系统!”
艾金玉擦干了眼泪,冷冷地说:
“钟离算盘,你不要忘记了你的腿和我绑在一起,我们是共进退!
神精咒手下独孤境已经拥有了栖云禅寺和迎仙居,如果再让他得到太乙观那块地皮,他会和开发商狼狈为奸,将来不可收拾!
还有你的弟弟钟离罗盘,他是土豪赵至善的师爷,你不会不知道!
还给赵至善下了私生子的蛆,你等着吧,早晚的首富就是他了!
至于你那个师妹,咱就不必计较,人家是神精咒的心尖尖!
可是你!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行,要啥啥没有!”
第89章 栽赃情敌
听罢艾金玉的一通奚落,钟离算盘反而嘎嘎大笑,声音如同鸭子放学。
“你不要拿假笑遮掩你的悲催!”
艾金玉对他不再客气。
“金玉,你太小看兄弟我了!”
钟离算盘说:“我早就算到今天这一步了,告诉你吧!马上就要大收网了!嘎嘎嘎!”
艾金玉将信将疑,口气缓合下来,轻声问:
“收什么网?”
“独孤境从来就是自以为是,自以为聪明绝世,天下人都是大傻瓜,包括神精咒在内!
其实,他错了!
大错特错!
在他的身上早就安装了锁魂系统,也就是说,他的命还牢牢地攥在我师父神精咒的手里!”钟离算盘说。
听了半天,艾金玉感觉与自己半毛钱关系没有,她有些失去耐心了,说:
“钟离算盘,我咋办?你跟独孤境过不去,那是你无能!独孤境再混蛋,人家是神精咒的义子,关系比你铁!你要拎拎清爽!把门槛搞明白!”
“义子不是亲儿子!说反脸就反脸!独孤境这个王八蛋野心勃勃,比神精咒还要阴险可怕,从他甩了你而和张震洋穿一条裤子就能看出来!
你咋办?你听我的!
想办法让元玄子去找独孤境的麻烦!要把他逼上梁山!”
钟离算盘咬牙切齿地说。
“没弄懂啥意思?”
艾金玉听过来听过去,满耳朵就是独孤境三个字。
“就你这智力水准还想斗过张震洋?三本就是高中生,这个水平真是水哇!”
钟离算盘慨叹道。
他深吸一口气,接着说:“目前的情况是,独孤境利用张震洋她爸的关系网已经成功的让太乙观整体搬迁这件事基本敲定!
接下来,他们会搞旅游度假别墅区项目,这个项目由赵至善接盘完成,其他人幕后操作,并且分成!
至于元玄子,那就对不起,滚蛋到六环以后的农村另起小灶另开张。
如果你不愿去,也没有一毛钱补偿,前期投入的一个亿全部灰飞烟灭!
你就当做了一场飞天梦,天没飞上去,一睁眼在床上躺着,就是这么回事!”
“你怎么知道这些情况?”
艾金玉反倒冷静下来。
“别忘了赵至善的师爷,也就是他的私人顾问,是我的弟弟钟离罗盘,他可是神精咒二十年前就安插在赵至善身边的眼线和未来的替代人!”
钟离算盘嘎嘎地又笑起来。
“神精咒太可怕了!”
艾金玉叹道。
“还有更可怕了呢!”
钟离算盘说:“我已经成功地让神精咒怀疑到独孤境,下一步,就是要全面调查独孤境,包括他的生身父母!
你的任务其实比较简单,就是要让元玄子和独孤境打起来。这样,独孤境会不择手段地消灭太乙观!”
艾金玉听到这里,气得从休闲椅上跳了起来,“钟离算盘,说了半天,还是要牺牲我,成全神精咒对吧?你也忒忠贞不渝了吧!”
“还不明白!”
钟离算盘有点儿急躁地说:
“只有这样,两虎相争,必有一伤!神精咒押元玄子死,我押独孤境亡!如果独孤境完蛋了,到时候,迎仙居、栖云禅寺还有太乙观都是咱们的!”
“太乙观还是元玄子的吧?”艾金玉说。
“走着瞧吧,独孤境是一匹狼,怎么能让元玄子安然无恙地呆着太乙观里修炼成仙呢?非得把他咬得体无完肤不可!你就稳稳当当地做大当家的吧!”
钟离算盘嘎嘎嘎又笑起来。
“求你别嘎嘎了!
笑比哭还难听!
我现在请求出家一个月,都没批准,还做大当家的,做大头梦吧!”
艾金玉准备挂掉电话。
“金玉,咱们打个赌,到时候,元玄子非求你出家不可!非求你做大当家的不可!呃,我手机没电了,就这样!”
钟离算盘果断挂了手机。
嗡……
手机里传来一片盲音,又被他抢了主导权!
娘希匹!
艾金玉没有立即开车回去,她独自一人在渭河生态公园里踱步,仔仔细细地推敲这里面的逻辑关系,利害得失。
最后,她不得不认同钟离算盘的计划,并且打算马上付之行动!
可是,元玄子是一个忠实的道教徒,信奉为而不争的人生哲学,现在让他主动去找独孤境的麻烦,恐怕不符合他的性格特征和三观取向。
想得头发都乱了,还是没想出来办法。
艾金玉决定先回太乙观,见机行事。
黄昏时分,晚霞像盛开的琪树琼花,映红了西边的山梁。
暮色中群山辉煌灿烂,如同一尊尊的圣仙,体映金光,光彩射人。
艾金玉心思麻乱的四处寻饲,脸上挂着标准化的假笑,她感觉自己像是在撞大运似的,不知要撞到哪个鬼。
这时,一个老居士满面堆笑地走过来,讨好地对她说:
“艾姐,你刚刚出去了一小会儿,观里就出事了!”
这个老居士起码有六七十岁的样子,她仍然坚持不懈地叫艾金玉为艾姐,可见艾姐的地位是很崇高的。
“有人丢东西了?”
艾金玉边慢条斯理地应付边拿眼睛扫描周边。
“唉呀,艾姐,你可真是料事如神哪!”
老居士马上拿出惊喜加佩服的表情包,仿佛丢东西和嫁闺女一样可喜可贺。
“价值不大吧?”
艾金玉似乎扫描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那看对谁说呢。不过,确实不大,一百多,艾姐,”老居士还要扯下去。
“行了,我知道了,给那个丢钱的,去吧!”
艾金玉摸出两张百元钞票,扔到老居士手上,然而摆摆手,老居士马上笑颠颠的举着红通通的钞票跑路了。
所谓急中生智,狗急要跳墙,人急上茅房。
艾金玉在万分紧急的情况下,从老居士那里得到启发,事不宜迟,她决定冒险!
自古富贵险中求!
她趁着道士们刚下晚课,人员纷乱,戒备放松,悄无声息的溜进元玄子的观执书屋。
这里的环境她是相当的熟悉,当年,观执书屋的外围和内饰全部由她一手精心策划并且出资建设,耗费了多少心血,度过了多少不眠之夜!
她知道元玄子最爱读《道德真经》,每天手不释卷,这本古籍线装书就放在书桌之上。
艾金玉几乎不假思索的冲过去,把它收藏进自己的内衣里面,然后堂而皇之的昂起头挺起胸,骄傲的迈出书房。
她钻进汽车,启动,加油,脚打脑后勺的进了迎仙居。
第90章 无故丢书
这几日,元玄子的身体虽然恢复的不错,可是,麻烦事情却接踵而至。
赵至善几次三番地跑来,跟他谈所谓“合作”,也就是太乙观整体拆迁的事情。
当然是不能答应!
太乙观是太乙仙人修炼的古代遗存,是不可再生的文化资源,里面传承的不仅有道教文化,还有中华传统的精髓!
我们这几代人已经是愧对祖先和子孙了,不能再如此肆无忌惮的践踏和毁灭我们民族的根本了!
贫道宿植德本,立心向道,笃修善行,不为自己成仙成神,而是借世间之因果,作圣智之玄猷。
孟子曰:天下溺,援之以道。
天下之道,未尝不相为用,古之圣贤皆尽其心!
尧钦若昊天,舜齐七政,禹叙九畴,傅说陈天道,文王重八卦,周公设天地四时之官,老聃建宗设教,道化群蒙。
离有离无之谓道,非有非无之谓神,有而无之之谓圣,无而有之之谓贤。
贫道虽不敢奢求为天地万物立德立功立言,却也不可昏昏噩噩,终老一生!
更何况现已天命在身,升级为圣贤系统,必得至诚格天,开陈大道,不辱使命!
真正的圣人是凭借阴阳之气来实施教化之功,因而,古今达士,始也学道,次以有道,次以得道,次以成道,而达天地之机,识得时务,可以翻江倒海,飞龙在天!
元玄子忽然想起附近村民曾说过终南山拔仙洞天里有一位老修行,功夫高妙,来回如飞,恐已得道。
那里曾是花静虚的恩师紫阳真人的修行之所,自己也曾多次躬身前往,望讫交流仙学,切磋丹道,或可赐予方书,增进自己的道行。
谁知,每次都只见“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洞中寂无人,纷纷开自落。”
无缘得瞻拜,惆怅叹复归。
思前想后,百思不得其解,看来修炼还得靠自己!
夜半,子时三刻,元玄子将衣服上的钮扣解开,面向正南,全身内外放松,在丹房打坐。
他盘膝端坐,脚分阴阳,双手结印,手掐太极阴阳八卦连环诀,二目垂帘,眼观鼻,鼻观心。
闭口藏舌,舌顶上腭,呼吸绵绵,微降丹田。
心神意念守祖窍,三花聚顶秋月圆。
从修行者的角度上看,舌头顶住上颚,有两个小窝,道家称为天池,属修炼之关窍。
其窍上通泥丸,泥丸即是大脑,为神炁会聚之所,其窍不闭,则漏神漏炁,修炼家言口开神炁散,即是此义。
故须舌尖反卷,上封此窍,抿口合齿,保养神炁。神炁相抱,则津液易滋,随口咽下,灌溉五脏,如同婴儿哺乳之状。
另外,舌顶上腭,还有接通任督二脉的作用,丹道术语称为上鹊桥。
舌顶上颚,嘴唇闭上,任督二脉相通,形成一个周天循环,就是我们常说的周天。
一般情况下,子时、午时,人体在放松、睡眠休息的时候,才能形成周天循环。
因此,养生的人注重睡子午觉。
这种周天循环叫做子午周天;而修炼是人为的把两脉相接,让身体上的经脉得到更大程度的畅通,保持身体的健康和精神的充沛。
双腿相叠,双腿就形成了三角形周天,完成脉络循环;双手结印,两手与头之间,也形成了三角形周天和脉络循环;十二正经相互连贯,就形成了人体侧面的一种循环形式。
按照身体自然的循环时辰划分,这种循环,一般在卯时和酉时运转,人体自动形成循环运行,这种修行方法叫做卯酉周天。
修真过程之中,一切炁的变化,都要求对境无心,不假人为,方合先天,倘无持静之训炼,夹杂后天念想,谓之炼意不净,功夫难以达到高层次。
元玄子大约坐了半个时辰,开始退符。
他先将舌头从上腭放下,再将掐诀之两手分开,而后慢慢将两条腿向前伸平,双手轻抚于两膝之上,闭目存神,文火封固。
如此静养一会,使鼎内蓄养之炁,自动散布全身,直至此炁运化到周身为止。
此时但觉神清炁爽,浑身轻灵,即是炁布全身之象。
下坐之时,口念密咒。
道家有一诀天机值万金。
人之生,形与神相表里。神者,形之主。形者,神之舍。精以生气,气以生神。
天地之机,在于阴阳升降。
气盛而魂中无阴,阳壮而魄中有气。相生相成,周而复始,不失于道,可以长生。
如此修炼,奉行大道,小则安乐延年,中则长生不死,大则脱质升天。
缓缓下座,拍打两腿,使气血融合畅通。
元玄子走到书桌前落坐,他习惯性的伸手去摸那本《道德真经》。
桌子上除了笔墨纸砚,并无一书。
怎么可能?
元玄子没有去书架上翻寻,他在回想,似乎中午休息的时候还看到这本书安然无恙的摆在书桌上!
也就是说,这本书的丢失时间在下午的几个时辰里!
元玄子忽感到脑中一声霹雳,若山崩地陷一般。
偷书之人决不是因为喜欢这本书,也不是因为这本书值钱,那为什么要偷这本书?
元玄子随即在纸上布局,画了九宫格,将八门九星三奇六仪填上,得出如下排盘。因深奥难懂,排盘略去。
他看到第七宫里日格,癸加辛:为网盖天牢,死罪莫逃。乙加辛:为青龙逃走,奴仆拐带,六畜皆伤。
元玄子不禁面显难色。
他对自己说:“元玄子,你可碰上硬茬了!
正所谓:不如人处勿自叹,须知天外有天;胜于人处勿自傲,当念人上有人!”
这个人是谁?他要干什么?!
覆辙昭昭,前车不远。
联想起太乙观里接连出现的怪事,元玄子从道袍里掏出三枚乾隆币,用梅花易数算《道德真经》的去向。
六爻出来了,对应了六个卦相。
元玄子用毛笔记录了一下,他看了看变卦,心里基本有数了。
为了稳妥,他又用玄门测物口诀来一一难证:
1、甲震乙离丙辛坤,丁乾戊坎已巽门,庚日失物兑上找,壬癸可在艮上寻。
断定《道德真经》是在酉时丢失的,应当去西南方向寻找,距离丢东西的地方有十五里路。(地点)
2、甲已阳人乙庚阴,丙辛童子暗来侵,丁壬不出亲人手,戊癸失物不出门。
今天是庚申日,应乙庚阴,小偷当是个女人。(人物)
3、子午卯酉在路旁,寅申巳亥归他乡,辰戍丑未身未动,天地玄妙细推详。
今天庚申,应寅申归他乡,书籍已经不在此处。(位置)
4、甲己五里地,乙庚千里乡,丙辛整十里,丁壬三里藏,戊癸团团转,此是失物方。
乙庚日很难把书籍找回来了。(预期)
第91章 迎仙居陷阱
经过元玄子精确测算,那本《道德真经》应该在迎仙居!
两天后,元玄子带着两位徒弟驱车来到迎仙居,他不经意地抬头,望了一眼迎仙居里面高高的假山,正看到一个人手持望远镜向他们瞄准!
那个身影是如此诡秘却那么熟悉!
他的心扑通一下,犹如一块石头投进了平静的湖中,荡起了圈圈的涟漪。
彼时,离斋饭用餐高峰尚远,尚无食客。
停车场上赫然停着一辆揽胜尊崇创世版的越野路虎和一辆大红色的保时捷GTS。显得高调奢华,霸气四射,宝贵逼人,与素菜馆门口的对联针锋相对,水火不容。
道不同竟相与邻,互为衬托,实为有趣。
师徒三人移步进门,迎面走来一位年青英俊的僧人。
他身穿茶褐色的七衣,项戴菩提佛珠,手持金刚念珠,脚蹬罗汉布鞋,气宇轩扬,目不及尘。
“阿弥陀佛”,他双手合十,微微前顷身体,问道:“一行几位菩萨?”
上次道姑喊神仙,这回和尚说菩萨,嘴倒是甜,可惜用和尚来迎接道士,似乎有些牛唇不对马嘴。
“我们不用斋。”
元玄子抱拳回礼道:“你们庄主在哪里?”
“阿弥陀佛,贫僧不知。”
僧人双手合十,微闭双目。
“我们找他有要事,请代为转告。”
元玄子客气地说。
“阿弥陀佛,我们庄主从不会客,如有事相告,可留言在此。”
说着,僧人掏出一个精致的棕皮笔记本子。
“你们庄主是何方神圣?就是佛祖还要普渡众生呢,我们难道是跑来玩的吗?”
燕玄龙把眉毛一挑,端直朝门里大步而去。
僧人并未拦阻,闪身离开,表情怪诞。
三人走至迎仙桥最高处,突然桥身断为两截,悬空竖起,桥底水池也不见往日的金鱼和红莲,蜿蜒游动的却是水蛇和蜥蜴!
三人忙纵身而起,使用凌空虚步、八步赶蝉和太乙轻功,轻松地越至一丈远的对岸。
过桥之后,进入迎仙居,亦无人拦挡。
环视周围,均为人造景观,移土为山,借石为岩。
景微势险,气脉贲张,险象环生。
只见:左厢峰排突兀,岭峻崎岖,涧深溪漱,崖陡瀑险。
再看:右厢古道湾环,回峦重垒,草香花馥,莺歌燕舞。
中间夹一条甬路,九曲连环,不知通向何方。
“迎仙居机关重重,如同鬼门,大家要小心!”元玄子一面叮嘱,一面在头前探路。
话音刚落,便听到咯棱棱几声巨响,脚下升起若干铁柱,将三人抬至五米之高,每柱之间又相隔三米之远,是标准的龙门派地煞梅花桩,又名窜林桩。
排列式共六行,每行十二根,共七十二根,按七十二煞星辰得名。
三人不慌不忙,聚气凝神地跳过桩柱,落在平地,朝内一望,便是散仙厅了。
此时必有人产生疑惑,师徒三人练的何种功法,能身轻如燕,敏捷如飞呢?
原来,飞走梅花桩,师徒三人均按《太乙梅拳秘谱》修习。
太乙宫内供奉着梅花拳祖师的牌位。
横联:流传万古
左联:灵通济世本棋天经地义
右联:玄妙教人全凭真文大武
能集佛道儒三家文理的精义、采《周易》变化之神奇、夺《孙子兵法》之智谋者可谓真文。
如古之名将,能纵横驰骋于千军万马中左冲右突、往返奔杀如入无人之境者方为大武。
梅花拳前辈说过:“至无而含至有,至虚而宰至实”。
手无定形,脚无定步,见空按豆,随势而布。
梅花拳武功的核心目的是培养内丹,追求真形,以武治心。结胎返原,达到超凡入圣的上乘境界。
至于“一羽不能加,蚊蝇不能落,人不知我,我独知我。”和“手似浮云步风随,随风入进,随风入化,封打,封打。打就是封,封就是打。”不过是神通到达的自然反映而已。
真正的武功是道,正如孙式太极拳创始人孙禄堂诗中所言:
道本自然一气游,空空静静最难求。
万法得来皆无用,形体应当似水流。
闲言少说,言归正传。
“师父!看来迎仙居早有准备!难道是他们早就断定我们要来?”
燕玄龙望了一眼元玄子。
“没错!你们一定要注意脚下!”
师徒三人警觉地边走边四下张望,以防不测,落入陷阱。
“哗啦啦!”
果然,话音刚落,从顶部天花板落下一大堆沙子,弄得师徒三人赶紧抱头便跑,不过头发里和脖子里已经灌满了。
没办法,他们只能停下脚步,拔掉簪子,抖抖头发里的沙子。
“师父!借你梳子!”
燕玄飞递过去一把乌木雕凤梳,还带着紫流苏,一看就是闺阁用品。
“我不用女人东西。”元玄子推掉了,用手指梳理。
“借我用一下。”燕玄龙去摸那梳子,一时晃眼,摸到了燕玄飞的手上。
“一边去!不给用!”燕玄飞脸上腾起一朵红云。
“师妹,对不起,我”
“咳,咳咳!”
元玄子把簪子插入盘发,面色严肃。
他们师徒三人继续前行,来到散仙厅,这是一间百平米的大堂,左厢墙壁挂着丈二达摩面壁图,题诗一首:
嵇首天中天,毫光照办大千。
八风吹不动,端坐紫金莲。
两边一幅对联:
修到一尘不染,悟来五蕴皆空。
挨墙壁摆着一溜儿崖柏木的瘤疤桌椅。右厢无墙,围着两道朱漆栏杆,外面是一方圆形的池塘和一块方形的麦田。
池塘周围垂柳婆娑,绿意盎然。
麦田边上桃花朵朵,灿若红云。
放眼望去:清和天气爽,莲伴柳荫浓。
桃逐雨季熟,麦随风里成。
正是桃红柳绿,麦青耦嫩的好时节!
刚想由衷的赞叹一声,空荡荡的大厅里却吹来一股强劲的阴风,不知从哪个方向,还是从许多方向,扑面而来的全是柳絮杨絮,棉花团似的沾在他们的脸上,眼睫毛上,衣服上……哪哪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