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武侠修真太一仙道TXT下载太一仙道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太一仙道全文阅读

作者:长安安君     太一仙道txt下载     太一仙道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太一仙道全文阅读

第1章 天命

    一泓浑浊里深藏着清净的渭河水,波浪滔滔,遇石则激,遇土则噎,无著则涌。

    层层叠叠,浩浩殇殇,沉重、磅礴、却生机勃勃。

    像天造地设的尊神,踏着属于他的节奏,碾过悠悠历史,抹平苍苍荣枯,雍容冷峻,审慎地检视他在人界的门人。

    天光微启,群星璀璨,交相辉应,贵绝环宇。

    此刻,天神、地神、鬼神、仙神,诸神驾临,瑞气千条,祥云缭绕,星月齐明。

    天界之下,万簌入息,红尘敛藏,百兽遁形,灯灭光隐。

    十方诸类一时皆进到休眠模式,仿佛锣鼓骤停,生旦净丑瞬间黯然退场。

    一束强烈刺目的紫外线从九天之上照射到人界,打开了一条无形的专用通道。

    在古老的清渭楼上,闪现出一位道人。

    只见他身穿海青对襟道衣,足踏无忧双脸云鞋。

    头绾双丝髻,顶戴逍遥巾。

    浓眉如剑入双鬓,明眸似星耀夜空。

    面容红润清奇,身姿伟岸飘逸。

    总而言之,是位资深老帅哥。

    天色渐朦胧,紫雾起氤氲。

    老帅哥道士宽袖长衫,扶栏而立,细长的中指上戴着一枚翡翠指环,不间断地发出嘶嘶嘶的声音,穿行在通向无垠的宇宙空间。

    帅哥道人微抬下颌,表情自负,对他的翡翠指环很有信心。

    此人凡俗不认得,但在道界则非同小可,威名远播。

    道号元玄子,俗姓袁,字君达。

    从小就不喜俗物,不爱搭理凡人。

    少年英姿,离家出走,寻访名医高道,结交世外仙人,游历洞天福地。

    除了隔三岔五的饿饿肚子,乞讨乞讨,精神生活,倒是丰富多彩。

    这不,十二岁那年,又一次饿得昏迷过去了。

    不过,这回命好,被隐逸在华山修炼的百岁恩师李天然拣回山洞,收为关门弟子。

    十八年后,元玄子进驻终南山太乙观做了主持道长。

    修行五十年,元玄子严持戒律,博学经纶,符、咒、诀、禁、气、法、术七门神通,皆得仙师真传,圆通自运。

    虽说元玄子的见地、功用出神入化,在人界凤毛麟角,比国宝大熊猫还要珍稀。

    然而,真正令他名震道宗、杏林、武门三界的却是他的“一指神功”,因为这个在人界特别实用!

    元玄子现在能够以指为针,开穴得气,推转河车,百病百除。

    江湖人送大号“一指神”,起死回生不敢打保票,还要具体掐算一下气数,看满格了没。

    俗话说,术动公卿。

    元玄子被推上“神坛”之后,便引起了各界的普通关注。

    疑难杂症,一齐涌来,来者非富即贵,不敢怠慢。

    由于病气日久,邪气盘根,患者又心高气傲,全然不知身病是果,心病为因。

    妄想几十年的疑难绝症,用手指头点点按按,自己就能从里到外,换然一新。

    比某宝七天无理由退换货还简单、快捷、无理由!

    其实,医患不投,徒增穴结!

    结果可想而知,元玄子因此清静难在,毁誉参半,声名飘摇。

    恰在此时,坊间盛传能够使人长生不老且脱胎换骨的太乙仙方问世了!

    这个方子是太上老君在终南山腹地亲授给太乙真人的无上修真大法,为道家返老还童的秘笈,是密中之深密,千圣不传,万世难解!

    传说,按照这个方子修行,下者可得无病逍遥百年身;

    中者可做千年云游世上仙;

    上者可冲举飞升,跳出三界,永脱六道,与天地同寿,共日月遨游。

    听到这个令人心脏都要爆炸的消息,国内外各派势力还能坐冷板凳继续当吃瓜群众吗?

    甚至有人扬言要取元玄子的性命,破道家的宗门,乃至拥仙方以立邪教,荼毒十方,魔法霸世。

    元玄子独自站在清渭楼上整理自己的前半生:

    少年缀学,不习俗务,以为要做一辈子叫花子。

    某次饿晕,不醒人事,以为就这样挂了。

    幸遇仙师,不收学费,日夜教习,外加神力冥资,祖先暗助,赐驻道心。

    始得法术,修炼得天眼,亲见父母仍居幽冥,无力度脱,负我生恩。

    始得医术,修炼得一指神功,眼见患者痛苦哀号,无力救治,负我民胞。

    始得道术,修炼得金刚身,坐视邪魔,摧残道统,无力降伏,负我道宗。

    于今五十年过去,岁月竟成虚度!

    三恩难报,何以证道?!

    如此蹉跎,耗损生德,与我而言,生不如死!

    此生此世,若不能匡扶正统,弘扬道德,有所作为,我岂能独善其身?!

    凡人一念,神灵皆知。

    元玄子所思所虑,天界地界人界乃至灵界魔界等诸方神明无不知晓。

    一时间,天雨华曼,妙音飞扬。

    又有鬼哭魔嚎,地动山摇。

    天地之间,六合之内,魔道争霸,已是势不可挡!箭在弦上!

    没有谁会主动退出历史的舞台!

    正在迷茫,忽听有仙师在空中发出雷霆之声:

    “我人界弟子,勿要气馁!

    天降大任,须自担当!

    顽铁百炼成刚,美玉千琢成器!

    若是小小境缘,便能成为障碍,平日修习在何处体现?

    果达道妙,则一切魔法,皆是明师!

    如今道衰德微,圣业凋敝,妖孽横行,民魂残陋,天尊不忍直视!

    故命你来荷担千古道脉!

    开一代人界新风!

    人界弟子元玄子接令!”

    元玄子环视太空,星月交辉,紫云环布。高天之上,半隐半明,一位须发皆白的神仙,声如洪钟,面如冠玉。

    “停!”

    突然,从虚空中钻出一个狰狞的魔头,两只大环眼闪着万伏高压电光,用轰隆隆如拖拉机的高分贝噪音叫嚷:

    “都是人界俗类,凭啥把令牌给他?”

    说罢,双眉当中裂出三角眼,从中飞射毒箭,密如暴雨,直扑元玄子面门。

    元玄子此时还是一介修士,他抽出太一宝剑,腾空旋体720度,用混沌遮身术,左拦右截。

    既便如此,身上仍然中箭无数,如同刺猬,却毅然屹立。

    “你敢动我徒弟!打死你个魔头!”仙师抡起龙头拐杖掷过去。

    “那让我俩打一仗,谁赢给谁!”魔头脖子一耸一耸,龙头拐杖卡在他脖子上。

    “把我徒弟身上的毒箭一根一根给我吃回去!”

    “凭啥!他是你家亲戚?我抗议!”弹簧快崩了。

    “找死!玉皇大帝钦点!文件都下发了!天界政务网洞洞洞捌捌捌号文!”

    元玄子浑身毒箭快撑不住了,仙师说了最后一遍:“吃箭!”

    那些毒箭像长了翅膀似的,噌的直扎空中的魔头。

    魔头边躲避,边抓心挠肝地嘶喊,毒箭钉在脸上,疼得老泪纵横。

    “你是魔头你不知道!”仙师脱了金马靴砸过去。

    他捂着带有毒箭的脸,仓惶逃逸了。

    仙师鄙夷的扫了一眼魔头狼狈的背影,招手收回龙头拐杖和金马靴。

    他决定赶在其他妖孽捣乱之前,抓紧往下走流程。

    他果断的翻掌按下,一张耸立如山的天字第洞洞洞捌捌捌号令牌自天而降!

    “哎呀!”元玄子咕咚一声扑倒在地,令牌轰隆隆整体歪在了他的身上。

第2章 秘会高人

    天字洞洞洞捌捌捌号令牌从天而降,像豆腐渣工程队荣誉出品的高层电梯楼,巍峨壮观。

    可惜,落地没多久,就来个整体楼倒倒。

    压得元玄几乎要断气,他呻吟着发出微弱的求生信号:

    “仙师救命!啊啊啊!这道令牌实在太沉太重了,是发给我的吗?仙师,不会搞错了吧!”

    “怎么能搞错呢?我特意给你摇了个吉祥号码,把你去年供养我的香火都贴补进去了!”

    仙师指着醒目的888,证明没搞错!

    “天界究竟发了多少令牌?不会烂大街吧?到我这里都三位数!”

    元玄子捂着后腰,侧脸看到了888。

    “又不是人界一家!能给你发还不是看我的面子!”

    “仙师,我只是想为人界做点事情,尽点心,而已!仙师你能不能给我换个轻点儿的牌子?”

    “哦,我想起来了,你目前还是肉体凡胎,腰杆很软!”

    仙师沉吟了一会儿,眼波一瞥,绽露渺视。

    元玄子的翡翠指环敏锐的搜索到这个只有万分之一纳米波长的超声波,立刻把最新情报反馈给他的大脑中枢,大脑中枢条件反射式的做出针锋相对的回应:

    “仙师,你们天界的建筑质量也特么差吗?不要说万年不倒,连立上一会儿都保不齐?”

    “傻瓜徒儿,不要怨天!

    主要是人界的地下挖空了,到处跑地铁,轰隆隆的,界体又空虚又躁动!不能承受生命之重!”

    “仙师,啊啊啊,我真的扛不住了!”

    元玄子双手双脚像贴纸似的平摊在地面,嘴里衔着一根飞进牙缝的车前草的鼠尾穗,随风摇动。

    仙师见状如实,似有哀悯垂怜之意。

    “好吧,那就给你发一张纸牌,先!”

    仙师抬手收回了山一样大的压力,准备再掏新令牌往下扔。

    元玄子呸呸呸从嘴里吐出半勺子沙粒和一根车前草,身子立马轻松膨胀了许多,像是皮球又充饱了气。

    他来不及整洁仪容,就抓紧时间肯求道:“仙师,不急发纸牌,先!”

    “重的扛不起,轻的看不上!唉!”

    “不是这样子!

    仙师,你久在天界有所不知,纸牌在人界通常有两种用途。要么在春晚耍魔术,要么在民间斗地主!没有用来做聘书的!”

    元玄子用手指抠出残存在舌底的车前草的穗茎,他心想:

    开什么玩笑,弄张纸牌顶猴用,让我在人界裸奔吗?

    “嗬嗬,傻徒儿,看来你也不全傻,”

    仙师笑了笑,说:“你想怎么样?开出你的条件来!”

    “仙师,徒儿听闻天界以黄金铺地,金水为池。能不能发一道金牌,在人界保管好使!”

    “嗬嗬,我徒儿所言不差,在天界,黄金是用来铺地的板砖,金水是用来养魚的洗脚水。扔你一块金牌倒也无妨,只怕你那头受不住!”

    “徒儿不怕压力大!来吧!”

    “人界都是妒忌鬼投胎,见你扛了金牌,恐怕匿名信多过雪片,到时纪委和税务都会找你麻烦的!”

    “哦,那算了。”

    元玄子咽了咽口水,恢复了往日的冷静。

    “傻徒儿,令牌给你是用来招见鬼神的特别通行证!你吃人界的饭在给天界办事!你可要拎得清!”

    “徒弟拎得清!”元玄子赶紧再次跪拜。

    仙师缓缓说:“元玄子接令!”

    玄元子像吞了TNT重磅炸弹一般,整个身体爆成碎片粉沫,他感觉自己就是虚空,虚空就是自己。

    一时找不见身体,从无边处洒过来无边的光明,他像一滴水珠坠入一片汪洋大海。

    逐渐,光明在缩小,缩成金色的钟罩,从头到脚把他套在了里面!

    他的身体竟然是浑圆如珠,闪着绿光,像是一颗猫眼石。

    “仙师!仙师!”

    元玄子惊叫起来,“啊啊啊,我在哪儿?”

    “傻徒儿,不必惊慌!”

    仙师收回手里的一颗发光的明珠,说:

    “为师刚刚为你安装了金钟罩身神光全自动智能系统,配合以前赠你的神力翡翠指环,你在人界应当会避免许多的意外灾祸。”

    “谢仙师恩赐!”

    元玄子跪下三拜九叩首。

    “请问仙师,为徒如何应用金钟罩身神光智能系统?开机密码多少?”

    元玄子跪在地上询问仙师。

    “我徒儿,为道之本,在于积德。有德即有功,有功就有能,有能就有电,如此以来便可以启动系统,升级系统。”

    仙师谆谆教导。

    “开机密码?仙师!”元玄子追问。

    “这套金钟罩身神光全自动智能系统,是为师在天界的专利产品,目前还在试用阶段,开机密码多少,为师随时会修改,防止魔界妖界灵界以及人界异类的黑客入侵!你就放心大胆的使用!莫问密码,且修且行且积分!”

    “是!徒儿谨记仙师教诲!在人界积德行道,不惧生死!不悖师恩!”元玄子指天盟誓。

    “记住!天地玄机,成于其密!宁破千道戒,莫与他人知!且记!”

    老仙师留下最后一句话,退隐于青冥高深的苍穹之末。

    元玄子浑身轻如棉花,失去了原有的体重,凭空飘浮起来,融入那轻烟迷漫的渭河晨曦。

    不知何时间,从何方向,飘然走来一位耄耋老者。

    他面如古铜,鹤发银髯,骨骼清癯,体段峥嵘。

    两道寿眉遮碧眼,一张笑口露新牙。

    逢人便施七分笑,遇事能守一片心。

    更为奇特的是他身上披着一块原色土布,囫囵无裁,对折缝齐,只掏出三个洞,头和双臂钻将出来。袖子是两个小圆筒,用几根别针扎在肩上。

    衣长至脚面,露出一双懒汉千层底的黑色布鞋。

    唯独腹部不知塞了个什么东西,突兀着。

    他边走边随意哼唱,似秦腔又似绑子,内容怪异:

    混沌出太极,两仪立三才。

    四象通五行,六气达七星。

    伏羲画八卦,子牙九旬辅。

    神农百草王,黄帝千年祖。

    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

    万物皆备我,天道贵自成。

    此人非是俗流,与元玄子并尊为江湖四大高人之一,为人极其低调,处事极其谨慎,行踪极其隐匿。

    所谓:低不验高,浅不测深。

    其人的修为、功力和江湖排名,遥居第一,就连玄门领袖元玄子也要恭敬地尊称他为老哥哥。

    老者俗姓李,字潜溪,道号悟玄子。

    八岁那年,父母兄长在重庆被日本飞机炸死,沦为孤儿,所幸为青城山玉清宫行脚的道士收养。

    十二岁时,拜刘一德为师,宗奉三清道妙真派。

    玄门有曰:华山彰仙风,妙真隐士情。

    修道三十六年,于道法诸经,皆得旨趣。

    一日,忽然慨叹道:

    大丈夫当离法自律,怎能埋葬在晨钟墓鼓的琐事之中!

    于是,弃教归隐,遍学百科。交游八方,随处著眼,本地风光,处处迸露。

    尤其钟爱易经,能向从中觑破尘缘,金身全现。

    得手心法,无验不证。神乎其神,一时名动华夏。

    前来切磋讨教者如过江之鲫,目不暇接,应接不绝。

    不到半年,老布袋忽然又慨叹道:大丈夫岂能迎来送往!曲媚权贵!拘于名利!

    于是,顿舍情尘,弃家进山,埋名隐姓,离诸名相。

    为了蹉跎我慢山高,践平胜负情生,永葆一颗平常心,故意以破布袋为衣,走街串巷,嘻嘻哈哈,人送绰号“老布袋”。

    元玄子此次邀老布袋见面,正是逼不得已!

    江湖之上,有一大魔头,绰号神经咒。此人极度阴险,神精分裂,狂妄暴戾!

    他手上一咒灵,咒谁谁死!

    一符灵,贴谁谁亡!

    还有一件宝器,名为凌风镜,照人人疯,照物物毁!

    简直就是魔王托生!恶鬼投胎!

    江湖上传言,四大高人中排名老四的花静虚正是被他绑架做了人质,至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能打败神精咒的只有老布袋,二十年前,他们曾在终南山拔仙台较量过。老布袋用布袋蒙住了神精咒的脑袋,用他的凌风镜照射了他三天三夜,神精咒彻底神精了。

    从此以后,神精咒退居山野,苦心修炼,扬言定报此仇!

    而老布袋也埋名遁行,不肯重出江湖。

    不论他老布袋怎么想,我元玄子做为天命的担当者,做为玄门的当家人,没有理由退缩!

    元玄子双手拱礼当胸,做了一个揖,笑着问候:

    “老哥哥道安,请教哥哥方才吟唱的是哪出棋局?”

    老布袋把山羊胡子一捋,偏着脸翻着眼,道:“天地大棋局!”

    元玄子抬头瞥了一眼微熹的天宇,说:“有子无眼,著著皆死棋。有眼无子,拿棋盘作眼行吗?”

    老布袋拍拍元玄子的胸口,道:“这里为何事起伏不停?”

    说着,抬手就去抓元玄子的手腕,元玄子要闪,但迟了一步,被揪个正着,那玫晶莹剔透的翡翠像波斯猫的眼睛,泛着绿幽幽的光。

    老布袋抖开布袋,轻轻一挥,元玄子的翡翠指环就掉入其中。

    “老哥哥,快把翡翠指环还给我。”

    老布袋嘻嘻一笑,返手一弹,翡翠指环又回到元玄子的中指上。

    “老哥哥,不如把你这口袋送给弟弟,反正你也派不上用场。”

    “你又没炼通使物功夫,更派不上用场!

    凡人不通物,反被物来魔。

    啥时能通物,物物是仙佛。

    你手上那个翡翠指环属金,我这个属木。按五行来论,金克木,你为啥反被我收了去?你只用物,而不通物。嘻。”

    老布袋笑得像弥陀。

    元玄子惶惑无言,只得拱手相拜,谦虚地说:“愿向老哥哥讨教此中玄奥。”

第3章 争峰

    老布袋见元玄子乖乖的,像小学生似的竖耳聆听,心里美滋滋的,打算好好点化他一番。

    正要开牙,发表高论,忽听半空咔嚓一声巨响,阴风呼啸,闪出一头绿毛老妖。

    “呆!傻老道!”

    老妖绿爪子一指,冲元玄子骂道:“赶紧把令牌交出来!我就迟来一步,妖界今天特么也限号了!”

    老布袋睁大眼睛问元玄子:“什么令牌?”

    “臭老头,没有你事,闪一边去!一会儿我发飙可是童叟共欺!”

    老妖抡起蝙蝠袖,意欲降落。

    元玄子抽出太一宝剑,纵身旋转720度,主动迎敌。

    “无耻妖孽!也不拿面铜镜照照自已的丑相!妄想天命加身!连面视你都通不过!”

    老妖闻听,气得鼻子都绿了,他挥动蝙蝠袖扑击太一宝剑,两人打做一处。

    “元玄子,你小子通天啦!那还叫我来做啥?告辞!”

    老布袋听明白了,他心说,论功夫我是江湖第一,凭什么让他领令牌?这里头定有猫腻。

    “唉,老哥哥,你且慢!”

    元玄子不愿恋战,他把翡翠指戒抛出,剑锋一挑,直指老妖咽喉!

    “呃!”

    一道高频短波的电磁,炮中老妖,他猛捂脖子,脸由绿变灰,挥挥蝙蝠袖,仓皇败逃,没带走一片云朵。

    “没想到,你还挺能打的嘛,几年没见,现在都学会打老怪了!”

    老布袋话里话外酸酸的,必竟人人都想不通别人为啥能得到格外的信任和认同。

    “老哥哥,连你也说这话!”元玄子收起太一宝剑和翡翠指环,叹道:“天界缺一个清道夫,又不是当领导,你看,争的都来了!”

    “天界公务员,哪个不打破头!说吧,找我啥事?”

    元玄子从宽大的袖筒里取出一根细小的树桠,还未拿到面前,就被老布袋劈手断成两截,抛到地上。

    元玄子又从另一只袖筒里拿出一粒药丸,老布袋抬腕一拧,药丸碎成粉沫。

    不待元玄子开口,老布袋眼角微然一笑,抬脚飞身跃下清渭楼,比蝙蝠侠还来将轻松。

    他很轻松的来到渭河岸边,折下一枝细长的淡竹叶,悠闲自在的噙在唇间。

    渭水河边,波光幽幽,树影婆娑,凉风习习,此刻空无一人。

    老布袋噙着竹叶,把脖子向下一缩,肩头向上一耸,脑袋就整个藏进了布袋里。

    元玄子被他耍得一溜一溜的,脚底冒烟。

    老布袋耍得差不多,停了一会儿,见没人来扯他头,觉得没意思,又把脑袋伸出来,翻着眼皮皱着眉头问:

    “啥事?直说!”

    “你是大名鼎鼎的易坛泰斗,请你占卜太乙仙方的下落,岂非举手之劳?难道你不想知道仙方的下落?难道说仙方就在你手中?”

    元玄子见老布袋大笑之后,复又缩回脑袋,垂帘返视,凝神守中,明显已处于站桩的带功状态。

    敢情他刚才的话又白讲了!

    元玄子气的要命,趁老布袋不防备,迅速地伸出食指,用翡翠指环在老布袋的胳膊上急点合谷、支沟、三阳洛、四渎四穴。

    老布袋忍不住咯咯一笑,元神出了静观,他不得已,又伸出脑袋,吐掉竹叶,叹道:

    “听着啊,仔细听一一

    十里长亭无客行,九重天上隐辰星。

    八水绕城皆默默,七州闭门静无声。

    六宫五府守禅机,四海三江息波凌。

    两楼不闻钟鼓鸣,一轮明月悄自盈。

    莫笑凡夫无仙药,闭目回光达虚灵。”

    老布袋说完纵身跳起,从身旁的竹林梢头撷起一片竹叶,又抓了把泥土,拉过元玄子的手,放实,捏紧,并在他的寸关点按了一下。

    元玄子一把推开他,把手中的竹叶和泥土扔到老布袋身上,说:“你当然不急!你当然能等!我呢,你也不是不知道,早在一旁偷听了吧!天命已经下达,时势逼人!”

    “谁叫你逞能,接下那个没人要的令牌,洞洞洞捌捌捌,听听这号,前面不知扑了多少!好事能抡到你?”

    老布袋嘲笑不已。

    “不要乱讲!这是我仙师给我走的关系,好不容易才搞到!将来完成任务,我就可以成仙!”

    “凭啥叫你成仙?!”

    一个大约一米五高的半透明黑影飘移过来。

    “谁?”

    元玄子照例抽出太一宝剑,严阵以待。

    “他是大头鬼!”

    老布袋对那鬼说:“又是来抢令牌的吧?”

    “没错!明鬼不做暗事!”

    鬼如实回答,坦然承认。

    元玄子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连个形都没有,还想领令牌?!”

    “那又如何?”鬼很嚣张,脑袋瓜子很大,像个冬瓜。

    “你是不是穷疯了,想到人界混饭吃?”老布袋见那个鬼长得像火柴上插颗樱桃,出奇的瘦削。

    “少废话!拿令牌来!”

    大头鬼突然伸出巨大的舌头像龙卷风般地把元玄子和老布袋包裹进去。

    元玄子挥动太一宝剑拼命劈砍,却如同砍到空气。

    翡翠指环发出电磁力对那大头鬼也无可奈何。

    老布袋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念了声:“收!”

    大头鬼尔不见了踪影。

    “老哥哥,那鬼在你布袋子里吗?”

    元玄子刚刚紧张得出了一头白毛汗。

    “跑了。”老布袋有些丧气。

    “怎么叫他跑了?”

    “那你咋不把你仙师喊来!”

    “我倒真想把我仙师喊来,让他把天命系统卸载了!”元玄子感觉有些力不从心。

    “就这一会儿功夫,各界人马都齐了,全是抢令牌的!”

    老布袋忽然一笑,说:

    “从前,有个牛鼻子老道跑到太上老君那里,问:一万年在你眼里算个啥?

    老君说:一秒钟。

    牛鼻子老道又问:不老仙丹在你眼里算个啥?

    老君说:羊屎蛋。

    牛鼻子老道高兴坏了,忙说:老君啊,请你赏我一粒羊屎蛋吧。

    老君说:不急,请等一秒钟。”

    老布袋不仅不恼不怒,反而嘻皮笑脸地摇头晃脑,手舞足蹈。

    “一万年太久,难道你不知道未来的战争是生物基因战吗?”

    元玄子注意到老布袋的眉毛不由自主地向上挑了一挑。

    “你就不要藏着仙方喊仙方,坐在太乙找太乙啦,当我是瞎眼汉。”

    老布袋捂住双眼,背过身子。

    元玄子知道他心中还有疑虑,便说:“坊间那些无稽之谈你也信吗?我收藏的是《离欲上人遗方海上仙方》、《药王山医录释海上仙方》、《传信适用方温隐居海上仙方》、《孙思邈太白山海上仙方》这四本古仙方,实乃医病神药,而非太乙真人在太乙玄门所书之能够脱胎换骨、起死回生的太乙仙方。”

    “太乙玄门有何怪哉?”

    老布袋摇摇头,假装不懂。

    “吕仙有云:太乙含真法最强,是仙家最上乘的学问。”元玄子说。

    “太乙真法是太乙真人创立,太乙真人是天界十二金仙,你想拿到他的药方?除非你能通天!”

    老布袋鼻孔哼哼着,把白胡子吹得老高。

    “太乙真人不是什么神话人物,而是历史上的张三丰!”元玄子一语惊人。

    “张三丰!武当派开山祖师!

    太乙真人是阐教十二金仙之一,昆仑山玉虚宫元始天尊门下,徒弟是辅佐姜子牙灭成汤的灵珠子,俗称三太子哪吒。”

    “你只知其一,不晓其二。

    太乙真人是清微派宗师,该派创始於唐末广西零陵人祖舒,第九代为南毕道。南隐居青城,将雷法授第十代宗师黄舜申,他又传给了张三丰的恩师火龙真人。”

    “不对!”元玄子才说到一半,被老布袋制止。

    老布袋说:“麻衣传希夷,希夷传火龙,火龙传三丰。”

    元玄子并不否定他,而是继续:“‘道号偶同郑火龙,姓名隐在太虚中。自从度得三丰后,归到蓬莱弱水东。’这是火龙真人的绝句。

    这诗是什么意思?是指他已将平生所学悉数传给了徒弟,自己便完成了使命。

    那么,到底传了些什么?

    史书上记载:永乐十四年,此时张三丰已经一百七十余岁,他曾书字一函,令弟子孙碧云向永乐帝禀告,告之以祛病延年、长生不老、起死回生之道。

    这字函的内容便是太乙仙方!

    此方乃他的恩师白云禅老张云庵老年时在终南山传授的无上修真大法。”

    元玄子将太乙仙方的来龙去脉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证明此方不虚,确有其物,绝非市井传说。

    纵然元玄子讲得有根有据,可是老布袋依然故我,不为所动。

    你有你的千条计,我有我的老主意。

    老布袋还冷语相讥道:“皇上得仙方,一时喜张狂。如今谁见了,都变黄土汤!”

    他带着滑稽搞怪的表情,拍拍元玄子的肩膀,

    “算了吧,道兄,就算让小日本拿去也没用,该挨原子弹还得挨。逃不掉!

    这叫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天道无亲,常与善人。

    你是出家人,不应过问时事,而应专心修道。

    你不是要养浩然之气吗?怎么?现在气动神摇了?”

    老布袋跳起脚来,他大声嚷嚷着:“你出家人为啥要参乎世事?你找太乙仙方干啥?难道说是为了当玄门老大?还是为了自己长生不老?你说!浩然之气是教你无为,你偏有为!”

    元玄子昂起头,道:

    “我们传道设教,目的是什么!”

    “你不是弄了个啥正道门,专门和魔道门对着干!嘻嘻嘻,有啥子不同?”老布袋又把脑袋缩回去了。

    元玄子一听,有些不悦,看不起他可以,不配合他也行,但不能小觑仙师秘传的正道法门!

    “正道门有四纲:

    匡扶万方之中一切正义之事!

    弘扬万物之中一切慈善之举!

    降伏万念之中一切邪恶之魔!

    身赶万劫之中一切不复之难!”

    老布袋理屈词穷,干脆就抱着头直接蹲地上,开始数蚂蚁。

第4章 生物武器

    元玄子觉得必须要拿出充分且必要的不可推卸的真理,才能有效地说服这个顽固的老哥哥,让他发心地帮助道门,帮助众生,完成天命,而不是帮助我元玄子一个人,成全我的子虚乌有的一已之私。

    他略一思索,便用劝导的口气说:“道人以慈育德。

    慈者,妖魔皆化于纯阳之下;

    德者,万物皆归于和气之中。

    然后可道满至尊。

    若是不能自利利他,举世趋之若鹜,我不屑为。

    果能自利利他,举世唾若仇寇,我也不躲避!

    如今太乙仙方下落不明,民间谣诼层出不穷,权贵豪门摩拳擦掌,江湖邪教蠢蠢欲动,海外敌国虎视眈眈!

    难道说,我们没有责任挺身而出,为天地为苍生为道宗荷担正义?

    况且,道门衰败,道法凋敝,道人颓废,已经到了……”

    元玄子说到这里,有意停顿了一下,他不想也不愿说出那几个难听的字眼。

    他平缓了一下语气,接着说:

    “曾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

    虽说,向上一著,千圣不传。

    可是,千年暗室,一灯能破!

    太乙仙方的出世正是不可再得的契机,今生不得,万劫难遇!”

    元玄子口若悬河地说着,突然被老布袋一个长长的哈欠打断。

    老布袋收敛了嘻哈的表情,面容忽地严肃庄重起来,他压低声音,正色道:

    “道门衰败,早非今朝!

    而衰败之故,在于因地不真!

    请看今日办道之人,哪个不是开丛林,建道观,聚徒众,敛财物,播名声,热热闹闹,门庭若市,钱堆北斗,米烂陈仓。

    道祖命脉,为这种人埋没殆尽!”

    元玄子脸上红一阵紫一阵,他感觉是在影射自己,他辩解说:

    “这是人间道,合光同尘,与道脉并无两碍。”

    老布袋脸色越加凝重,他说:

    “这不是人间道,这是人间路。与道无关!

    道祖真命脉是破我相,荡法执,唾弃名利!

    自己先死尽偷心,然后能死别人的偷心!

    自己先透尽道祖心奥,却不急于和轻易强示于别人!

    中人以上,可以语上。

    中人以下,不可语上。

    仙道问世,只循循诱导,非卖弄风光!

    何须汲汲炫耀所长,唯恐门庭卑微,名位低下!

    才有一念争门庭,分高下之心,便回生死老路。

    以此撑持,道门如何不日薄西山,直至沉沦消亡!”

    元玄子想起仙师的教诲,并不气馁,他说:

    “不虞之誉,君子不喜。求道之毁,道人不惧!

    自反有愧,不怨他人。自反无惭,何嫌众口?”

    “富贵,庸人所嗜,豪杰所耻;

    功名,豪杰所求,圣贤所耻;

    乃至于耻于圣贤,耻于仙佛,退藏于密,以此洗心!”

    老布袋针锋相对,没有丝毫退缩。

    “什么是藏?道在天下,何谓有藏?”元玄子亦不屈不挠。

    “藏者,道之体。不藏不足以致用,不能大同。不能大同就不能道援天下!”

    老布袋简直就要跳起来了,一反原来慈祥和善的弥陀形象。

    “真道者,素位而行,不愿乎外,种种境缘,皆是洪炉。松柏亭亭,独秀于霜雪。天地之道,非赖此而不可显现!”

    元玄子说完这句话,心里泰然也许多,他明白这是老仙师的教诲,令他蓦然醒悟。

    老布袋似乎被元玄子一番疾风暴雨般的反驳震慑了,他没想到一个拘束在体制内并在那里得到了功名利禄的道长还能褒有如此深刻的见地和觉悟。

    他叹了口气,说:

    “天地浩然,无有休息。

    况且,立一法必伏一弊,得一利必有一害。”

    言罢,径直摇头不止。

    元玄子见老布袋思想上有松动的迹象,赶紧趁热打铁:

    “老哥哥此言诧异!

    我闻人参善补,气喘之人服之立毙;大黄最损,中满之人服之立愈;春生万物,却有烂者;夏长庶品,亦生枯草;秋天肃杀,菊花绽放;冬季闭藏,腊梅芬芳。

    如果凡事必须要选择有利而无害才能去做,天地之间就无一事可为!”

    老布袋眨眨眼,咬咬牙,琢磨半晌,竟然无言以对。

    最后,他耍赖地挠着耳朵说:

    “我老布袋除了会卖布还能做啥?我现在就是一个老废物么!”

    “唉!”元玄子见他满不在乎的滚刀肉样子,不得不说了:

    “想当年——

    你也曾和易心莹在青城山天师洞拜过老君;

    你也曾和张恩薄在玉皇山福星观习过符箓;

    你也曾和陈撄宁在穹窿山上真观修过内丹;

    你也曾和海灯法师在蒿山少林寺练过指功;

    你也曾和涤华禅师在金山江天禅寺参过话头;

    你也曾和吴冠中在九华山祗园寺写过素描;

    你也曾和饶宗颐在太平山猴子亭解过甲骨;

    你也曾和刘渡舟在白云观宗师殿论过伤寒;

    你也曾和程莘农在灵岩寺辟友塔试过九针。

    现如今,人家各个是凌霄殿里的文昌星,你却是九峻山脚下的卖布翁。果然是: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说罢,又喟然长叹,摇头不已。

    元玄子的意思是那些与你同道的朋友都在与世奉献,你却在躲闪,你难道不愧对满腹的才学吗?

    俗话说,宁搅千江水,不动道人心。

    老布袋闻听此言,虽是句句属实,字字击心,却并未羞恼,而是深知元玄子并非要动他的道心,而是在测试他的道情。与其和他打太极,不如合盘端出,也免得他再泼烦纠缠。

    于是他说:

    “尧舜让天下,夷齐隐丘山。

    颜回居陋巷,四皓喜商南。

    庄周弃千金,范蠡散万贯。

    子陵拒攀龙,陶潜耻做官。

    何患无名利,但守心不乱。

    熟知福与祸,伏倚何时变。

    溪流忌出谷,出谷泥沙染。

    松柏忌出山,出山刀斧砍。

    野鹤常无住,飞离藩篱间。

    红尘不践迹,浮生几重天。”

    听到这里,元玄子一颗悬着的心哐的一声掉进了肚子里,他明白老布袋表面上还在宣扬他那一套隐修理论,实际上已经答应自己了。只是形式上处于“红尘不践迹”的隐匿状态。至于说“浮生几重天”似乎是在问自己,有没有搞清楚要在哪个层次上进行下一步的行动?

    元玄子没有犹豫,他直截了当地说:“你有没有得到神精咒的消息?”

    老布袋摇摇头。

    “花静虚呢?是死是活?”元玄子很明显地把江湖的四大高人都搬了出来,他们就是要在这个层次上采取行动。

    老布袋依然摇头,头摇得像是拨浪鼓。

    “你有不同看法?还有其他高人?”元玄子不解地问。

    “山外青山楼外楼,矮人堆里藏阴谋。”老布袋说:

    “古者透最后关之谓宗匠,唯真宗匠,可呵教家空言。咱们还算不得一个!”

    “此言怎讲?”元玄子颇为疑惑。

    “不破初关不入山,不破重关不闭关,不破牢关不出山。”

    老布袋说:“咱们算是出山还是没出山呢?如果出山,有何做为?如果没出,还在牢里。”

    元玄子更加迷茫,他说:

    “你方才不是说了半天,所谓红尘不践迹,现在怎么回事?话分两头,都让你说全了。”

    “我刚才全都是试探你呢,看看你到底是不是道行坚定,道念清静!”

    老布袋又嘻嘻哈哈地笑成一团佛相,“现在世面上出这么大的事,我老布袋如何能袖手旁观?就算我不管不顾,那神精咒能叫我闲着吗?别忘了,他本来是忧郁症,硬让我给治成了分裂症,哈哈哈,他这二十年来没有一天不想着我,他最想念的人就是我呀!”

    “没错!”元玄子提起了精神,他说:“神精咒一向狼子野心,想占据江湖霸主地位,只是才乏德缺还没有无敌杀手锏。如果说这次让他得到了太乙仙方,不仅他自己可以一夜之间功力大涨,成为天魔级的人物,而且,他还会利用此方配合他的符咒统治或者说毁灭当今社会,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你说到点子上了!”老布袋说:“最早接触太乙仙方的人是花静虚,刚开始他还以为是长生不老的仙方,可能后来,他发现这个太乙仙方根本没那么简单!

    他能起死回生,也能平生升举,最重要的是,此方可用于生物转基因,打破物种之间的天堑,人为地制造出新的物种。

    还有更加恐怖的可能性,就是如果反向操作,还能轻而易举地毁灭全人类,或者某个特定种群!简直就是新型生物原子弹!”

    元玄子第一次听到关于太乙仙方的如此耸人听闻的信息,他感叹道:“也许,这正是花静虚神秘死亡的原因!”

    “你怎么知道他确实死了呢?”老布袋摇摇头,说:“我不相信!”

    “你有依据吗?”元玄子脑子嗡的一声,眼里闪出一丝不易觉察的亮光。

    “我的依据就是他没给我托梦,哈哈哈。”老布袋笑起来,他说:“不过,你放心,花静虚如果确实没有死,他一定会和你联系上的!”

    “但愿!”元玄子似乎有些惊喜。

第5章 唐婆镜

    “等着吧!都会来的!”

    老布袋从身边折下一朵石榴花,插在元玄子的耳边,轻声谑骂:

    “我无为而民自化,我好静而民自正,我无事而民自富,我无欲而民自朴,我无情而民自清。

    把这个我无、无我参透了去!”

    元玄子从耳边取下石榴花,放在鼻尖嗅着,无味,但他还是品出了香气。

    在他们会心的一笑中,已然浮现了一位年青女子的容颜:

    冰肌玉骨藏,柳眉杏眼貌。

    月容仪态端,天然性情傲。

    才高有八斗,灵慧通九窍。

    此女非是俗辈,乃是花静虚的女儿,元玄子的徒弟和养女,五个月时入太乙观,道号燕玄飞。

    “要不是你提醒,我还真的忘记了。刚抱来那年,你曾给她推过五行,察过四柱,观过流年。”

    元玄子说着,屈指掐算,他突然眼放毫光,自言自语道:

    “现在也快到时间了。要是花静虚知道他的女儿如今都长这么大了,应该多么高兴和欣慰啊。”

    “你怎么知道花静虚不知道呢?”老布袋歪着脑袋笑。

    元玄子也笑了,这是个无解的话题,他言归正传,说:“你刚才所指的高人是谁?”

    “也许谁也不是,也许谁都是。

    江湖上行走,纵胜一切人,亦断不可轻一切人!

    你要密切注意世俗人,不是只有江湖人士才对太乙仙方感兴趣的!俗人更加怕死,更加需要太乙仙方!贪生怕死之心,万古不移!

    还有野心家,他们比谁都迫切地想要拿到可以控制全人类生死的太乙仙方!”

    老布袋语气极其坚定,似乎有了什么凭据。

    “谢谢老哥哥提醒!”

    元玄子抱腕行礼,深揖一躬。

    “这回劳老哥哥出山,非同小可,真个是耽误老修行。要不是天命难违,我元玄子断不敢扰动道心,还望老前辈谅解。

    江湖之上,非你老布袋无人能对付神精咒,而他一直以来觊觎奇器,妄想魔霸世界!

    二十年前,你们之间的较量,已见分晓,他显然略逊一筹。

    二十年后,不知此怪修成何方妖魔?掌握了哪些邪术?

    老哥哥,他最痛恨的人就是你,你可要倍加小心!不能有丝毫的马虎!”

    老布袋悬疑地眯缝细长笑眼,笑里藏针,锋芒隐隐,飘渺难测,他淡淡地说:

    “布袋一心办道,道无穷,穷中有乐;万事随缘,缘有份,份外无求。”

    元玄子稍有迟疑便立即明白过来,他说:

    “竹本无心,节外偏生枝叶;藕虽有孔,胸中不染污泥。

    老哥哥高风亮节,小弟素来钦佩!只是江湖险恶,魔王难测,不得不提防!恶人总是先下手!”

    “唉,老了老了,还不得清闲!”

    老布袋叹息道:“我找了神精咒二十年,踏遍五岳,不见踪迹。他也在找我,翻江倒海,觅我不得。这一回看来是非撞上不可了!一场恶战,不可避免了!”

    话说两人谈经论道,恍若隔世。

    渐渐天色微熹,行人将至。

    元玄子思忖半晌,正想说些什么,忽然听到一种尖锐的声音,咔啦咔啦地向身边传递。

    凝神看去,竟然是一条双头响尾蛇!已然婉转地匐伏在他俩中间的草地上。

    那响尾蛇高耸起两个拳头大的蛇头,分别对准元玄子和老布袋。

    蛇身直立出有一米多高,蛇身有三米多长,体呈黄绿色,具有菱形黑褐色斑块,尾部有一串角的连锁环,摆动时这些连锁环发出异常骇人的声音。

    元玄子定睛看了一下,这条响尾蛇大约有十块连锁环,是条超大的蝮蛇。

    古医道陶弘景曾说:

    蝮蛇黄黑色,黄颔尖口,毒性最烈。众蛇之中只有它是胎生的,着足断足,着手断手,一会儿功夫全身即开始糜烂。

    七、八月时节,蝮蛇啮树以泄其树,树顷刻即死;又吐涎沫在草木之上,人碰到即成疮肿,称为蛇漠疮,一生苦痛,不可治愈。

    由此可见,此蛇伤人伤物之甚!

    那响尾蛇来回摇动尾部,发出铁勺挖铁锅似的声音,这是准备发起进攻的信号。

    响尾蛇口吐红信,声音更加恐怖,咝咝咝咝,仿佛是在剥皮抽筋一般,她转动着血红的眼睛,纵身一跃,两个蛇头伸出,同时扑向元玄子和老布袋的颈部,似乎决意要见血封喉!

    未及多想,元玄子凌空虚度,老布袋八步赶蝉,二人抽身过河抵岸。

    刚刚落脚,以为无事。

    谁知,那条响尾蛇竟然也跟随而来,不依不挠,似乎非要取二人的性命不可。

    老布袋见状,面有不悦,他回身抄手掏出腹部的口袋,轻轻一抖,那条气势汹汹的双头响尾蛇便落进口袋里。

    “老哥哥,教训一下罢了,不必要她的性命吧。”

    元玄子担心老布袋一怒之下将响尾蛇化为白灰。

    “你帮我查下她的信息,我一会儿抽走她身上的毒液,放了这个废物。”

    老布袋说着从腰间摸出一只被盘摸得黄得发红的大肚葫芦,摇了摇,对着里面的响尾蛇说:

    “你撵我们半天了,累了吧,喝点咱的烧刀子,歇口气。”

    然后,把酒倒进了布袋里。

    奇异的是,酒进去了半葫芦,却一滴没有渗出来,布袋子还干干爽爽。

    这边,元玄子打开了天眼,细细端瞧。

    啊呀!这哪里是什么双头响尾蛇,分别是一个人!还是一个不男不女的双性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毒蛇喝了去毒酒,身上一丝毒性也没有了,老布袋把双头响尾蛇从布袋里倒了出来。

    此蛇一落地,便满地打滚,不知是痛,还是痒,还是别有隐情。

    滚一圈脱一层皮,脱一层皮变一种颜色,变一种颜色就长大一寸。

    至到长到半米来高,像个半透明的人形,跪在原地不动了。

    “你是前身是个女人,对吧?”元玄子问那蛇。

    “具体地说,你二十年前是个女人。”老布袋能掐会算,他总是能精确到年份。

    “嗯。”

    那蛇早已不再是蛇形,而像个哭泣的微缩女人,跪在地上,不停地点头。

    “后来变成了男人,是因为喝了符水,还是听了魔咒?”

    元玄子俯视着她,心里由原来的憎恶转为了同情。

    “不是的。”

    微缩女人哽咽着说:

    “我原先是女人,因为心怀对婆婆和丈夫的不满,跑到了山上学道,听说,学了以后,可以报复人!”

    “你是怎么由女人变成男人的?”元玄子问。

    “我也不很清楚,就是,就是我被绑起来泡在一种呛人的药水里,然后,然后,我的月经就没有了,然后再把我浑身上下贴上符咒,每天有人对着我念咒。”

    微缩女人吞吞吐吐,仿佛是在揭她身上一处一处的伤疤,颤抖不止。

    “多长时间变成男人的?变成男人以后又怎么变成蛇的?”元玄子接着问。

    “我没有时间概念,不知道。最后我变成了不男不女,又男又女的双性蛇,听说是通过啥个法术。”她啜泣道。

    “谁对你用这种法术?”老布袋问。

    “我没见过,”微缩女人颤抖地说:

    “只是,他的声音很吓人,像是豺狼,沙哑的很,他叫了我一声名字,我就丢了魂,以后啥事都不记得,每天爬在地上学蛇,浑身贴满了符咒。”

    “你叫什么名字?”

    元玄子感到此事颇为蹊跷。

    “我叫,叫,”

    微缩女人迟疑地战战兢兢地仰头问:“你叫一声,我不会再把魂丢一回吧?”

    “这个不可能!”

    元玄子口气坚定地说:“他摄你的魂魄就是邪门歪道!我们玄门正宗怎能做出如此下作无耻之事!”

    “那,那我说,说”微缩女人鼓起勇气,闭上眼,下了好大的决心,说:“我叫唐婆镜。”

    元玄子和老布袋交换了一个惊异的眼神,这件事除了神精咒再没他人能干得出!可是,这个女人大有来头!

    “谁给你起的这个名字?”元玄子追问。

    “我不知道,”微缩女人摇摇头,“我是孤儿,长大了就被人这么叫。”

    “你不是本地人,应是九真山人,对吧?”元玄子温和的盯着她。

    “对,对,你,你怎么知道的?”微缩女人抖着双肩。

    “唐婆镜,一名羞天花,一名倒垂莲,《本草》所谓鬼臼。生于九真山的山谷之中,其花背日,与蜀葵相反,主要是杀蛇毒。看来你们那里也多蛇,以往一定杀了不少蛇。”元玄子说。

    “他们给你起这么个大毒草的名字是故意糟践你!不过,你身上的罪恶也不少,尤其是杀蛇为生!唐婆镜!你可知罪!”老布袋厉声道。

    唐婆镜听到有人直呼她的名字,吓得魂不附体,不敢答应,但也不敢不回应。

    她迟疑片刻,然后不住地点头,表示认同,她说:

    “我知罪,我有罪。不过,在我们九真山上毒蛇实在太多,每天都要杀蛇,卖蛇,吃蛇。”

    “卓仟在时养琼芝,深根固蒂活人命。

    憧憧来问此何草,但告渠是唐婆镜。”

    元玄子见她吓得面无人色,不免又慈心牵动,他说:

    “这句七律诗是山谷道人,也就是北宋著名的文学家、书法家黄庭坚写的。

    意思是唐婆镜并非绝对的大毒草,用的正可以治病救人,用的邪可以杀人要命。

    正人用邪法,其邪亦正;邪人用正法,其正亦邪!”

第6章 突袭

    唐婆镜听到此,似乎有些动容,她连忙冲着元玄子磕了几个响头,眼里似有一丝泪痕,在隐隐约约的闪烁。

    必竟这是她平生第一次亲耳听到有人肯定了她的存在价值!

    她这一颗万人唾弃和践踏的大毒草,居然还能有活着的意义!

    她连自己也不敢相信,也不敢不相信,她惶惑了,有些激动。

    “唐婆镜,你的魂丢了没?”

    元玄子见她神魂颠倒,又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

    “啊,啊”唐婆镜拿头撞地,接接巴巴地说:“在,魂在,还在。”

    “唐婆镜,你不要担心害怕!”

    元玄子边说边举起手上的翡翠指环,对着她照去。

    “你是神精咒运用转因基工程的人蛇合成体,你的魂魄一半是人,一半是蛇。

    人里面又是一半男一半女,因此你的身心是分裂的,不是完整的一个物种。

    你的灵魂支离破碎,没有力量,神精咒可以轻而易举地摄取和控制,让你变成他的工具。

    不过,我们道家有安魂法,我这里有定魂光,我可以把你的灵魂固守住,从此以后,他再也摄不走了。”

    言罢,一道明亮耀眼的白光从翡翠指环上发出,围绕着唐婆镜从外向内旋转,直到进入她的魂室,牢牢地形成一座坚不可摧的金刚宝塔。

    唐婆镜明显地感觉到身心安泰,从未有过的宁静感和安全感充满了她这个不男不女不蛇的体内,她感觉到自出生以来的第一次暖意!

    啊!人间原来不是那样的寒冷,还有一缕阳光!

    她的眼泪终于还是流了下来,她哽咽俯仰,一时说不出话来。

    “从今以后,没有人能摄走你的魂魄!”

    元玄子口气一转,又说:

    “当然,这只是无偿试用期,如果要长期心神安定,你还得先消罪业,忏悔罪过和皈依正道。

    否则,三个月一到,你的魂魄随时随地可以被摄走甚至于被毁灭。”

    唐婆镜心里迷迷茫茫,不知所措。她一方面非常想过正常人的生活,堂堂正正地走在阳光下,尤其是如果能皈依到元玄子这样有德有能有道的玄门正宗领袖的门下,将是她一生荣幸!

    可是,谈何容易!

    另一方面,她又非常卑怯,非常恐惧,她害怕神精咒,怕得要命,必竟她的身体被改变了,她的基因被改变了,她的心性也被涂改了。

    她还能回到从前吗?

    思来想去,她认为元玄子给她设计的美好生活基本是无法实现的,是一种美丽的幻想,这是元玄子想要策反她倒戈,也许是想利用她打垮神精咒。

    虽然她也恨神精咒入骨,恨不能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剥他的皮!

    可是,她没有这个能力,也没有这个胆量!

    唉!况且,她并不相信元玄子之流有实力打败神精咒。

    于是,她沉默不语,闭目装聋作哑。

    “说说你是怎么变成响尾蛇的?”

    老布袋知她贼心不死,懒得浪费口舌,他瞟了一眼元玄子,那表情是你见人就劝善戒恶,企图化鬼怪为良民,真是大大的天真!

    这回又白搭进去免费三月试用装,跟这号已经变成毒蛇的人谈洗心革面,说忏悔自救,简直就是扯!

    “以后,他让我每天喝毒液,喝到呕吐拉肚子翻白眼。

    直到有一天,我饿急了,咬死了一只兔子,才知道自己浑身的血液都是剧毒。”唐婆镜不敢抬头,下巴挨着地面,长吸口气,接着说:

    “那个人不知在研制些啥东西,听说可以一个动物雌雄同体,自己跟自己就能生孩子,还能长出几个头,砍掉一个还有一个,也算是长生不老的方子。

    还有把人和动物混成一体,人的脑袋加上动物的功能,可能就是传说中的转基因。”

    “然后,他就拿你做试验,你就变成双性双头蛇!”

    元玄子握紧双拳,他对这种反人类反世界的超级变态魔王深恶痛绝!

    “他有能耐把你还原回去吗?”

    老布袋还笑眯眯的。

    “这个,不能吧!”唐婆镜挺了挺胸,说:“我们那里后山就叫死人谷,都是还原不回去死掉的,堆积如山!”

    “你那个地方在哪儿?你的任务是什么?”元玄子转到正题。

    “我看不见,我的眼睛是瞎的。我的任务是杀掉你们两个!”

    唐婆镜萎萎缩缩地说,她说完赶紧哭泣着求饶:

    “求你们放过我吧,我不想伤害谁,放了我吧,虽然是现在这个可怕的样子,可我也不想死。”

    “我们不是杀人魔王,不会伤害无辜!但你必须实话实说才有希望放你一条生路!”

    元玄子说:“你双目失明怎么跟到这里来?怎么找到我们?”

    “我的眼睛确确实实是被他弄瞎了,他担心我看见他的模样,还有他所在的地方。”

    微缩女人说:“我用的是蛇眼,响尾蛇有热眼,长在眼睛和鼻孔之间叫颊窝的地方,呈喇叭形,从外面可以接收红外辐射。

    我是根据红外辐射才能找到地方和人,我看到的东西和人完全不一样,全是一团一团的红影子。”

    元玄了继续问:

    “你怎么区分我们的红外辐射和其他人的不同,你怎么确定我们在这里?”

    唐婆镜说:“这个具体我也说不清,我所看到的就是你们两个人的脚上有荧光,这条线路也是你们踏出来的,地上的荧光清清楚楚,只是人眼是看不见的。其他人的脚上没有荧光。”

    二人听罢,惊愕不已!

    原来神精咒已经把转基因生物制品做得如此有效!实在是太可怕了!

    他俩急忙抬脚看脚底板,就在他们忙于寻找所谓的荧光时,那个微缩女人忽地一下子从地上跃起窜进了茂密的草丛。

    老布袋见装就要追赶,被元玄子一把拦住了,他说:

    “天道贵生,放她一条生路吧。”

    “唉!你这人啥都好,就是心太善!”老布袋抓抓脑壳,他说:“万一她刚才是蒙咱的,万一她跑回神精咒那里,咱们方才的谈话她可全听到了!”

    元玄子轻轻一笑,说:“老哥哥,她没完成任务,咱俩活得好好的,一根毫毛都没损失,她跑回那个魔王窝里岂不是白白送死?她有那么傻吗?现在的问题不是她,而是谁给咱们的鞋上洒的荧光粉?这个是关键!”

    “对呀!”老布袋直拍胸脯,说:“难道说还有内鬼?神精咒把他的黑手都伸到了咱们鼻子底下?咱们还傻乎乎的完全不知不晓?”

    “甚至于说,神精咒早已撒下了天罗地网,今天就算是敲响了第一声战鼓!我们还在梦中!”

    元玄子感觉到后背发凉,一种阴森森的气流在他身边四周弥漫,看不见摸不着,却无所不在,令人不寒而栗!

    “师父,师父,不好了!师父!”

    一个身体健壮,个子不高的小伙子十万火急地跑过来,边跑边声嘶力竭地喊着,跑到跟前见到元玄子,马上挥袖抹了一下脸上的汗水,抱拳作揖:

    “木椟子向前辈问候道安”。

    元玄子回礼,道:“贤徒如此惊慌,必定是家里出了大事?”

    一面转身看了一眼老布袋。

    “慌里慌张!不就是家里着火了?”老布袋责怪道。

    小伙子浓眉细眼,宽脸膛,下巴结实,猛一看,还以为秦始皇兵马俑的出土文物,就差穿上一身的秦朝铠甲了。

    “嗯?”小伙子显然被问呆了,他用力地点点头,说:

    “师父,家里确实着火了,您早就知道吗?”

    “我不知道家里要着火,我一大早的,跑出来干啥呢?我吃饱了撑的?”

    老布袋翻了他徒弟一眼,对元玄子说:“看来神精咒找到我老窝了,他下手可真快真狠!不过,还是被我老布袋算到了,嘻嘻哈哈。”

    “老哥哥,你既然提前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还要任他而为?”元玄子莫名其妙。

    “人家苦熬了二十年,就让他放把火消消气,怕个啥?咱有那么小家子气吗?这会儿神精咒不一定有多张狂呢,叫他狂,最好狂到天上去,天上有高压线,哈哈,到时,不要咱动手,嘻嘻。”老布袋边说边要转身走人。

    “老哥哥,房子都被烧了,你们回去也没地方住,不如跟我回太乙宫吧,这样,咱们还能天天相见。”元玄子肯切地邀请。

    “房子烧了不怕,还有灰呢,嘻嘻,我去看一眼灰。我老布袋四海为家、懒懒散散习惯了的,受不了清规戒律,回见吧,以后多得是机会呢。”

    说归说,老布袋带着徒弟木椟子告辞了。

    元玄子望着老布袋的背影,想到他一生苦修,清风皓月,唯独就有一间茅屋栖身,还被神精咒一把火烧了!

    这时,不知从哪个方向逶迤走来了一位身形高挑的小道姑,年纪在二十上下。

    只见她一身深青色的道衣,素白的裤子。

    因是早晨,披着淡蓝色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束,肌若凝脂,气若幽兰。

    老布袋已经和徒弟木椟子走出了十米开外,不知是鬼使神差还是第六感觉,那原先十分老实木讷的木椟却忽然回了一下头,偏巧就看到了她。

第7章 暗示

    木椟子痴呆呆地盯着这个仿佛是从天下掉下的小道姑,一时间僵住了身子。

    这个小道姑秀雅绝俗,如同天使。双目犹似一泓清潭,顾盼之际,自有一番难以名状的高贵气质,让人为之所摄伏,不由得自惭形秽,不敢逼视。

    但那冷若冰霜的面容又有着说不尽的清丽柔美,空灵飘逸,让人不能不魂牵梦萦。

    “师父。”

    小道姑轻盈地走到元玄子身边,她的声音清脆而纯净,她望着元玄子的表情,显得天真而娇憨,双颊红润,肌肤如雪。

    世上竟有如此明珠美玉般俊俏无俦的人品!

    “玄飞,你怎么来了?”

    元玄子此刻面容和蔼可亲,像一位慈祥的老父亲。

    老布袋大步流星,早已经走得无影无踪,木椟子见师父不见了,赶紧收回眼光,一路快跑,边跑边在心里念叨着:玄飞,玄飞,不知何时,我才能再次见到你?

    “师父,道观出事了!”

    燕玄子低声说,声音虽低,但字字清晰。

    “哦?”

    元玄子眉头一皱,难道说神精咒敢把太乙观一把火烧了,量他有此心也无此力。

    未得燕玄子向师父元玄子汇报道观里发生了什么事,忽见一条黄黑色的影子嗖地扑向元玄子,伸过三角形的头颅,张开大嘴,从尖牙里喷射出一股浓重刺鼻的青雾。

    元玄子一闪身,但身上还是迸溅到了,他一声未吭,倒在了草地上,失去了知觉。

    燕玄飞目瞪口呆地盯着那个黑影飞速地消失在无尽青绿的草莽之中,虽然没看清楚,但她肯定那是一条蛇。

    见到师父倒地昏迷不醒,燕玄飞又急又惊,花容失色,她慌乱了一会儿,但又马上镇静下来,她意识到这绝对不是一条普通的蛇,也绝对不是一件普通的误伤,而是精心策划、着意安排的一场蓄意谋杀!

    摆在她面的有三条选择:

    第一,拨打120急救车。

    第二,掏出师父随身携带的万能解药立即给他服用。

    第三,马上告知两位师兄。

    她应当怎么选择呢?

    第一种,肯定不行。

    一则,师父的声誉会因之受损,成为外界的笑柄和谈资,给本来已经风雨飘摇的太乙观增加更多的负责新闻和无端猜测。

    二则,医院只能治疗普通疾病,像这种特意配制的药物,根本无法化解。

    第二种,给师父服用自己的独门解药,理论上是没用什么问题。

    可是,能给他下毒的人必定早已知晓师父身上有此种解药,如果冒然使用,很可能正中奸计。

    第三种,告知两位师兄,让他们把师父抬回太乙宫再作打算,然而,这样的话,此事又会多出两人知晓。但师兄必竟是师兄,是值得信赖和依靠的!

    燕玄飞没有像同龄的小姑娘似的哭哭啼啼,也没有扑到元玄子身上去摇晃和喊叫他,她显然非常冷静和沉着。

    事后证明,她这样做是多么的难得和可贵!

    元玄子倒在草地上纹丝不动,脸色苍白,如同睡去,几缕白发醒目的飘落到脸庞。曾经帅气俊逸、叱咤风云的一指神终究也显出了老态。

    燕玄飞暗暗在心里悲叹道:

    谁能逃出岁月的魔掌而不苍老呢?谁能躲过现实中无数明枪暗箭的打击而不倒下?

    燕玄飞此次跑出来本来是想给师父元玄子通风报信,太乙观出事了,让他早些回去应对。

    没想到,话还没说一句,师父就被黑手暗算了!

    太乙观可能要面临清查或者是易主的危险!

    来不及细想这些,燕玄飞以最快的速度联系上了两位师兄,她没有具体地说,只是让他们快来,就匆匆地挂了电话。

    不多一会儿,渭河岸边,两辆宝马风驰电掣,嘎然停住。

    此宝马非良驹,乃汽车。其中来历,另有隐情,回头再表。

    从车里分别跑下来两位年青的道人。

    两人统一着装,皂色道袍,纯白绑腿,十字开脸布鞋。

    只是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一白一黑,倒像双子星座一般。

    “师父!师父!”

    那个矮胖道人鼓着腮帮子,不顾一切地冲到元玄子跟前,就要翻动元玄子的身体。

    “且慢!”

    瘦高道人飞身跃到他面前,伸开双臂挡住了他,说:“师弟,不要鲁莽!”

    “师兄,师父这到底是咋回事啊?咱们咋办呀?”

    矮胖道人急躁地跳起脚来。

    瘦高道人让师父元玄子仰卧于地,手前臂与其心脏在同一水平位置,手掌向上,前臂放平。

    然后他用中指按呈弓形,以指腹按触脉动。

    先是按两额动脉,太阳穴,诊断头部病变;

    按两侧耳前动脉,耳门穴,诊断耳目病变;

    按两颊动脉,地仓穴、大迎穴,诊断口齿病变。

    按手太阴肺经动脉寸口,以诊断肺;

    按手少阴心经动脉神门,以诊断心;

    按手阳明大肠经动脉合谷,以诊断胸。

    最后,他仔细地脱掉师父元玄子的鞋袜,按足厥阴肝经动脉五里,以诊断肝;

    按足太阴脾经动脉箕门,以诊断脾;

    按足阳明胃经动脉冲经,以诊断胃;

    按足少阴肾经动脉太溪,以诊断肾。

    “师兄,你真行!三部九候一个也不差。师父究竟怎么样?”

    矮胖道人用钦佩的眼光盯着瘦高道人,但又不无焦虑地问。

    瘦高道人表情平静,他没有反应,只是转回头对燕玄飞说:“师妹,你看见了什么?”

    燕玄飞如实汇报:“师兄,我来时已晚,正看见一条蛇扑向师父,喷了些青沫,然后逃窜了。”

    “师兄,师妹,你们俩个还有心情说话,咱们还是赶紧把师父送医院吧,万一晚了,可,可”矮胖道人拉扯开两人,打算冲过去抱元玄子上车。

    “玄虎,人到万难须放胆,事到急处要静心。”

    瘦高道人以师兄的口吻说:“咱们三个一起把师父抬上车,千万要注意,不要碰到师父身上的毒液!保持身体的平直,不要弯曲,也不要倾斜。”

    三人将师父元玄子抬上车,燕玄飞对两位师兄说:“我单独开车回去。”

    说罢,燕玄飞转身就走。

    二人闻听有些惊讶,就在燕玄飞拉开车门的一刹那,大师兄说话了:

    “师妹,你过来,我们坐一辆车,师父还在车里,需要人照看。”

    燕玄飞本想一口拒绝,抬头却见大师兄燕玄龙:

    他一身蓝色道袍,身姿伟岸挺拔,如芝兰玉树,光风霁月。

    肤色古铜,一双仿佛可以望穿前世今生的耀眼黑眸,闪着深邃清雅的光芒。

    面容如希腊雕刻般俊美柔和,只有几缕乌黑的发丝,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风中柳条,飘逸而尊贵。

    整个人散发出一种不拘于事、不困于隘,乘物以游心而不为物役的自然简洁、澄净高远之俊朗气象。

    犹如岳峰之松柏,尽得天地之精华;又似昆仑之美玉,莹净润华。

    风仪超凡,宛如天人。

    只是那清澈的眼里,流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期许和肯求。

    燕玄飞不由得有些恍惚,她迟疑片刻,放开了已经拉开车门的皓腕,扭转纤腰,步履轻盈,袅袅娜娜地向大师兄走去,真是仙姿玉色,端庄圣洁。

    燕玄龙也定晴注视着师妹,只见她双目晶莹,如月射寒江。

    芙蓉秀脸,似怜似羞。

    神如秋蕙披霜,霞映澄塘。

    当她走到大师兄的面前,轻启红唇,说了一声:“师兄,咱们走吧。”燕玄龙已是醉了。

    两人越走越近,眼神越来越迷离。

    想那大师兄燕玄龙也非平庸之辈,他是中国中医药大学和中国道教学院的双料硕士,精通中医中药和电脑网络。太乙观的内部局域网及办公信息化管理软件系统均出自他一人之手,平时亦喜欢上微博,自称“玄门微客”。

    并开通太乙观网站及下属的道医馆网站,在线为香客及患者服务。

    至于功法,自然是师父元玄子闭门亲授,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如果不出意外,燕玄龙都是太乙观未来的掌门人。

    矮胖道人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他气恼地扯起嗓子喊起来了:

    “喂!喂!你们要干什么!师父还在昏迷不醒,你们两个能不能注意点儿!”

    这个矮胖的道人在弟子中排行老二,道号燕玄虎,白净文气,还戴着一副近视眼镜,一双小眼睛灵活机警,洞察超强。

    一对招风耳,广听博采。

    薄薄的两片嘴唇,说古道今,尤喜打小报告,他是中国汉语言大学和中国道教学院双学士。

    酷爱文史哲,颇具古代文人风范,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所不通,无一不精。

    因其特爱卖弄,大掉书袋,尤喜背诵古典文学,不请自来,且滔滔不绝,聒噪扰民,超喜欢打大师兄燕玄龙的报告,以为监院就应当全方位全时段地接受监督。

    因此人送雅号“小眼骚人”,自已亦默认应许。

    常年在网上做微信客服,解答信众、香客及患者的问题,回答通俗幽默,深受好评,还有许多居士粉丝。

    两人谁都没有言语,燕玄龙亲自给师妹燕玄飞拉开车门,自己默默地掉头坐进驾驭室里,拉动引擎。

    “喂!”燕玄虎在后面跳脚大叫,“你俩走就你俩走,为啥偏要叫我来,叫我来干啥!”

    “我们回太乙观,你到机场接人,你忘记了我们本来是干什么来的?”燕玄龙压下车窗按钮,对跑到面前敲打玻璃的师弟正色道。

    “啊,对,现在几点了?”燕玄虎忽然想起来了,他们今天出来的目的是到咸阳机场接领导,此事非常重大!

第8章 中毒很深

    “师兄,那么大的领导让我去接,不合适吧?不如让我把师父带回道观,你代表师父去接,再怎么说,你也是监院啊,我算啥,小道士一个。对不对?”

    燕玄虎侧目瞅着副驾驭上端坐的燕玄飞,他就是不愿意他们两个单独在一起呆着!

    “师弟,给你个露脸的机会!”

    燕玄龙笑道:“快点去,回头给你送积分!”

    不等燕玄虎答应,燕玄龙一脚油门,绝尘而去。

    “师妹,你在想什么?”

    汽车开出去很远,身边的城市都已淡去,燕玄龙小心翼翼地问。

    “师兄,我在想师父,他到底要不要紧?这都是怎么回事?”

    燕玄飞微蹙双眉,她发起愁的样子甚是惹人怜惜。

    “师父的脉象总体上是不浮不沉和缓有力。

    具体说来,心脉浮大而散,肝脉沉而弦长,脾胃脉从容中和,肺脉浮而短涩,左肾脉沉细,右肾脉沉实。

    虽是昏迷不醒,脉象却有胃,有根,有神,还属于正常现象。”燕玄龙说。

    “那真是太好了,师兄。”

    燕玄飞脸上升起一朵妩媚的云朵,她对师兄精湛的医术由衷的赞叹。

    “不过,这只是表面现象,师父可能中了慢性剧毒!”

    “啊?”

    “这种毒的解药只有神精咒才有!”

    “师兄,那怎么办?”

    “也许,师父的翡翠指环能杀此毒!”

    “但愿师父平安无事!”

    “天佑师父!”

    燕玄龙不想再继续探讨这个悲伤无解的话题,他用很小的声音说:

    “我们在一起长大,已经十几年了,我都习惯了,如果哪一天,看不见你在我身边,我真的不知道应当如何是好。”说完,扭头深情地望着燕玄飞。

    “怎么会呢?大师兄,我们不是天天在一起吗?”燕玄飞低下头,脸颊绯红,她明白他想说什么。

    “你想让你看见我的心。”

    燕玄龙拍拍胸口,面带苦涩地说。

    “你的心,你的心或许只是一个彩色的梦。”燕玄飞幽幽地说。

    “如果你愿意,我愿意倾尽三世功名,换你一刻相许。”

    燕玄龙那温情真挚的话语,伴随着他身上散发出的淡淡幽香,飘尽了燕玄飞的心里,让她从此刻起,彻底沉沦,再无法自拔。

    两人陷入长期的沉默,谁不敢再多说一句,谁也不敢再多看一眼,直呆呆的,像木头桩子似的,钉在汽车座椅上。

    躺在后座上的元玄子处于昏迷状态,不醒人事。

    他手上的翡翠指环却没有休息,它将元玄子体内的麻醉剂逐渐吸干,并像杀毒软件一样对元玄子周身进行全面杀毒,而且速度极快。

    不一会儿,元玄子便苏醒了,他揉揉眼睛问:“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这一问,吓得燕玄龙和燕玄飞一大跳,他们惊恐地目视前方,谁也不敢回头。

    各自在心里打着鼓,不知道刚才的谈话师父是否听到。

    “师父,您醒了,我们这是回道观。”燕玄龙究竟还是老练一些,他用稍微平静的语气说。

    “回道观?今天不是要去机场接人?”元玄子似乎回忆起来了什么。

    “是的,师父。”燕玄龙答应着,说:“可是,您刚才晕倒了,我就临时让玄虎去了。”

    “那怎么可以呢?赶快掉头,咱们去机场接人。”元玄子口气坚决地说。

    “是,师父!”燕玄龙立即掉转车头,向北开去。

    “刚才我晕倒的时候,有没有人扳动过我?”元玄子问他们。

    “没有,师父,我们只是把你平抬到车里。”燕玄龙说。

    “你们做的非常好!”元玄子说:“我刚才中的是神经咒自己研发的麻醉性毒液。

    如果有人翻动会导致瘫痪,如果擅自治疗和服用解药会导致脑残。

    只有不采取任何手段,才有维持的机会!

    可是,谁会明了无为的大用!这也是神经咒的用心狠毒之处!”

    “师父,您在江湖之上,无人能比!”

    燕玄飞深吸一口气,没话找话。

    “其实未必!”元玄子自叹道。

    “师父,此言怎讲?”燕玄龙敏感地问。

    “你们哪里晓得江湖险恶!人情冷漠!不能说呀,说起来都是泪!”元玄子摇着头。

    燕玄龙以为师父受了老布袋的气,便打抱不平地说:

    “不在江湖走,不知江湖陡。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就连菩萨姐姐也曾向孙悟空要过几根毫毛的,哪知这泼猴不识抬举,不懂规矩,竟然一毛不拔!说是怕拔一根而散了宗。嘁!后来被压在五行山下反思了五百年!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生儿哪晓父母恩?

    他老布袋一个散人,又怎知我们当家人的难受?

    我才做了半年的监院就感到悲催要命,整天都是钱钱钱,哪一样不花钱?别人还以为咱们只进不出,无本万利呢!”

    元玄子感觉到毒素在迅速扩散,他对翡翠指环发出信号:“呼叫老仙师,弟子元玄子救助!”

    连呼三遍,对方占线,请稍候再呼。

    “师父,你哪里不舒服?”燕玄飞以为师父听到了她和师兄的对话,故意对她不客气,便赶紧弥补,打温情关怀牌。

    “我在请仙,你俩关闭一切电子设备,给我助念!”

    元玄子又呼叫,这回通了。

    “我正开会,不方便,你啥事?”仙师反馈回电磁信号。

    “仙师,我中毒了!急需金钟罩身全自动智能系统的开机密码!”

    “你怎么搞的!这么不小心!中毒去找解毒药!”

    “解毒药在死对头手里!开机密码!仙师,求你!”

    “我查一下,哦,你是新人,积分只有60,要到100才行!”

    “怎么可能!”

    “放生一条蛇三次,每次计10分,安装定魂光一次,每次计30分,合计60分!天界后台用的是神脑系统,绝对不会出错!开会了!关机!∽∽∽”

    翡翠指环的磁光消失。

    “仙师,仙师!”

    元玄子呼叫无效,他给仙师留言:

    此毒很难消解,是转基因产品,如果我体力不支,完不成天命,不要怪我无能!

    过了许久,有一束淡淡的光波,打入元玄子的体内。

    “这是今天早上出席颁发天命仪式,玉帝给我打的赏,刚到手,没暖热就转发给你了!顶一两个月用!”

    “过后怎么办?仙师!”

    “对不起,您本月的话费已经扣完,如不续费,请下月再拨。”

    “续费?”

    “对不起,您没有续费权。”

    ……

    一会儿,元玄子的手机响起了《太清乐》。

    他接通电话说:“王局,道安,我是元玄子,您哪个航班?好的,贫道即刻就到。”

    关掉电话,元玄子吩咐燕玄飞道:“玄龙随我去接王一清局长和黄强秘书长,你马上去买两束花。一束仙客来,一束满天天星。”

    元玄子带着大弟子燕玄龙在咸阳国际机场的出口接人,老远就看见燕玄虎傻乎乎地等着。

    “师父,您,您这么快就苏醒了?”燕玄虎问过师父道安,惊喜万分,脸上闪着兴奋的红光。

    “没事。”元玄子说:“你一会儿就可以回去了。”

    “咦?大师兄,你不是和师妹坐同一辆车来的吗?她现在人去哪了?”燕玄虎左顾右盼地寻找着燕玄飞的身影。

    燕玄龙有些不悦,没有回答他。

    “师父,大师兄可真的是和师妹坐一辆车来的,是他让我一个人开车来接机,他和师妹坐一辆车把你送回道观。”燕玄虎向师父打着报告。

    元玄子闭目养神。

    “大师兄,师妹到底去哪儿呢?”燕玄虎又转过头来问燕玄龙。

    说话间,燕玄飞手捧鲜花风姿翩然地回来了,她向元玄子报怨说:“师父,这花价钱奇贵。”

    燕玄龙笑道:“机场的物价和飞机一样,都是高高在上的。”说着,接过鲜花,温柔地说:“师妹,你受累了!”

    “师父,你看他俩!”燕玄虎在一旁急得直跺脚。

    “玄虎,你带着玄飞先回观里吧。”元玄子对燕玄虎吩咐道。

    “是,是师父!”燕玄虎高兴得跑到燕玄飞面前说:“师妹,师父让咱们俩先回道观!”

    说完,瞟了一眼燕玄龙,甚是得意非凡,燕玄龙说:“路上开慢点,注意安全!”随即,对燕玄飞微微点点头,示意她回去吧。

    两人很快离开机场,只留下元玄子和燕玄龙坐在椅子上。

    二个小时过去了,毫无音讯,广播也不说明情况。

    燕玄龙等的实在不耐烦,就几次三番地跑去询问,回答是飞机晚点,至于晚到几点,回答是不清楚。

    有不耐烦的乘客就吵吵着要退票,也有要求赔偿的,服务人员一律微笑服务,不给与任何答复。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都快睡着时,飞机才落地。

    不多时,两位领导一前一后,翩翩而至。

    走在前面的是王一清副局长,他一头银发,身姿挺拔,神清气爽,举止不凡。

    身穿铁锈红夹克衫,纯棉白西裤,脚下一双丝网跑鞋,显得亲切自然,神采奕奕。

    在他身后的是黄强秘书长,身材敦实,脸带三分微笑,未语自来熟。一身西装领带,虽是正装,却也随和平易。

    燕玄龙献上鲜花,二人接过,不约而同的用惊异的眼光看着元玄子,没想到他们师徒二人竟都如此风度翩翩,迥非凡人,如同从天人一般。

第9章 迎仙居

    “一路尘劳,贫道这厢有礼!”

    元玄子打了个稽首。

    “元道长,道安!飞机晚点,让你们久等了。”

    王一清双手拱起回了礼,一面微笑道。

    这两位是新上任不久的领导,虽说在官网上见过相片,可真人还是第一面,趁着近距离的接触,元玄子习惯性地运用柳庄相法和麻衣相法,观五星六曜,察太府地仓,给二位官人相相面。

    只见王一清:

    天庭饱满司空明,中正广阔印堂清。

    山根隆起夫妻恩,准头齐圆人中深。

    口如四字承浆阔,地阁朝归仓库落。

    山林圆满驿马丰,日月高广边地空。

    阴阳肉多鱼尾长,正面颧骨有神光。

    兰廷圆正法令祥,金匮海角生微黄。

    三阴三阳不枯陷,龙藏虎卧正相当。

    五岳四渎无克破,真是人间好相郎。

    当属十八中贵之相,面相骨相,无可挑剔。

    但眼眶周围似有约略的阴气笼罩,游移不定,非细察不可得见。

    再看黄强:

    眉高目细细,唇薄牙齿密。

    头圆印且宽,声清肉却腻。

    色暗如蒙尘,三阳又一去。

    个矮足方大,腰粗腹胀气。

    当属十八下贵之相,似有阳亢之气,消渴之虞,尤以眉间有层暗色,难定阴晴。

    此二人上任不久便急往全国各地宫观视察,现又专程抵陕,虽显轻松,却难掩重重心事。

    不知此番来到太乙观是否与太乙仙方有关系?

    再看到二人面相上的阴云盘桓,不知太乙观未来将会发生什么不测?

    元玄子在心里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莫非神精咒的黑手已经伸到了当今的官场之上?

    待燕玄龙把宝马SUVX6停到众人面前,王一清脸上温文尔雅的微笑一层层驳落下去,像秋雨打湿的墙皮一样,不甚雅观。

    一路之上,王一清拧眉若思,面沉似水,一直缄口不语。

    站在身旁的黄强明显表示出极度的不满和异常的好奇,他一直问个不停:

    “这是你们为接机才特意租来的宝马车,这一天得多少钱啊?特别贵吧?”他的小眼睛里闪烁着狡黠。

    “不是租的。”

    元玄子坦然地回答,出家人不打诳语。

    “那就是借的?”

    黄强大吃了一惊,转脸又问。

    元玄子不卑不亢地说:

    “也不是借的。”

    “不会是哪个大金主捐的吧?我倒是早有耳闻,太乙观的背后有两位大金主,都特别的有钱!特别的慷慨!特别的有背景!一位是亿万富豪的遗孀,一位是高官高官的千金,还都是单身女,还都特别的崇拜您老人家,听说还都皈了依了。”

    黄强的嘴咧得特别僵硬,像咬着一根腌苦瓜,说出来的苦涩里带着浓浓的酸味。

    元玄子说:“太乙观从来不缺大善人的资助,但这辆车还真不是捐的。”

    三人上车,车里的空气开始冻结,一片难以忍耐的寂静弥漫开来。

    “不会是用太乙仙方换的吧?”

    黄强突然语气凝重起来,他很厌恶元玄子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总是用否定句来否定他的种种推测,分明是目无领导,不拿他当盘硬菜。

    “贫道确实没有太乙仙方。”

    元玄子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愤怒,他平静地直接断了对方的妄想。

    车内再无多话,宝马飞驰,不到一个小时,便抵达了当地著名的天王级素食馆——迎仙居。

    迎仙居虽偏僻低调,却声名远播,理由有三:

    人超少,菜超贵,无须预定,天天有位。

    来人非富即贵,非僧即道,非仙即佛。

    俗人不会来,来了也吃不消。

    迎仙居座落在终南山脚下,远远望去,只见:

    岩前素馆枕清流,绿芜台下自春秋。

    凤凰丛中深岁月,金龙黄卷锁青丘。

    云漫风摇疑闻语,溪水溅石似歌喉。

    红尘不达仙人道,闲花野草攀竹楼。

    走至近前,却见:

    大门敞阔,由竹排编制,青翠欲滴。两厢对联:

    佛从何处觅,性定菜根香;

    道在此中寻,心静滋味长。

    一条从终南山专门导引下来的小溪,蜿蜒而入,水面红莲,朵朵如禅;水里游鱼,闪闪若玄。迎宾丹鹤,待客白猿,分立两边。

    穿越门楼,便闻仙乐,如风拂耳。原是道童抚琴《三清乐》。

    一侧,见长衫先生,手执《道德真经》,在鹅卵石上悠然踏步,朗朗诵颂,其声如罄: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道童见来了客人,手指稳定琴弦,稚声喊道: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正诧异惊奇时,有眉目清秀的青年女道士手执拂尘,配戴耳麦,前来抱拳揖让:

    “欢迎光临迎仙居!无量天尊,一行几位神仙?”

    “无量天尊,四位。”

    元玄子礼貌的抱拳回礼。

    “迎仙居设有玉清、上清、太极、太清、九宫、洞天、太阴,请问你们选择在哪一处用斋?”

    元玄子早已晓得此处的规矩,便说:“九宫。”

    女道士将拂尘一轮,搭上左臂,前方飘然引路。

    原来,梁陶弘景《真灵位业图》把神仙分为七阶:玉清、上清、太极、太清、九宫、洞天、太阴。

    迎仙居的七种仙位是代表着七种不同的服务标准:

    第一级为太阴,坐在大厅里,最低消费三千元。

    第二级为洞天,坐在包间里,最低消费五千元。

    第三级为九宫,坐在亭阁里,最低消费一万元。

    第四级是太清,坐在半山里,最低消费三万元。

    第五级是太极,坐在山顶上,最低消费五万元。

    第六级是上清,坐在天梯上,最低消费十万元。

    还有第七级玉清,至于玉清级别具体在哪里用斋,最低消费多少,消费的都是何许人等等,均无人知晓。

    所谓察见渊鱼者不祥,到此止语。

    一行四人来到朱漆八角飞檐彩阁,只见上书三个大字:醉翁亭。

    四周鸟语花香,脚下溪流潺潺。

    无门无窗,上风上水,一派天人合一的太极景象。

    亭中央摆着一张镂雕松竹梅三友的紫檀八仙桌,四张绣花团凳,用贝壳镶嵌了喜上梅梢的图案。

    仰望亭顶,是按伏羲先天八卦方位彩绘的八仙,栩栩如生,却见:

    乾金位吕洞宾仗剑而行,剑现灵光魑魅惊,镇邪驱魔;

    兑金位铁拐李身背葫芦,葫芦岂只存五福,救济众生;

    离火位汉钟离摇动扇子,轻摇小扇乐陶然,起死回生;

    震木位张果老打着鱼鼓,鱼鼓频敲有梵音,占卜人生;

    巽风位蓝采和斜挎花篮,花篮内蓄无凡品,广通神明;

    坎水位韩湘子吹萧降雨,紫箫吹度千波静,万物滋生;

    艮土位曹国舅手执玉板,玉板和声万籁清,静化环境;

    坤土位何仙姑头戴荷花,荷花性洁不染尘,修身养性。

    四人坐定,亭角旋即如雾飘来古筝弹奏的《高山流水》,如烟似雨,绕梁而下,余韵幽长。

    大家不由得暗暗叹服迎仙居处处典故,点点用心。

    此时,女道士带领道童已将各菜点端至桌面。

    她介绍道:“这是清宫御宴,官名四四到底。

    何谓四四到底?待我细细讲来。

    首上四干:葵花子、西瓜子、南瓜子、松仁子。

    次上四鲜:桔子瓣、苹果块、香蕉片、葡萄串。

    三上四点:桃酥、栗糕、桂卷、麻团。

    四上四冷:三花聚顶、五气朝元、夹脊灵峰、上谷玉泉。

    五上四热:金刚火方、如意紫鲍、鼎湖上素、罗汉法喜。

    六上四碗:烩鸡丝、溜鱼片、粉蒸肉、狮子头。

    七上四碟:蜜麻花、小汤包、八宝饭、酥油饼。”

    女道士见王一清皱眉蹙鼻,黄强斜目撇嘴,便笑道:

    “到门都是修行客,入座皆非酒肉徒。我们迎仙居绝无使用‘大五荤类’食物,就连‘小五荤类’也禁用。

    大家看到的‘鸡鸭鱼肉’均是用豆腐、面筋、鲜菜等素油烹制而成。

    其中以‘三菇六耳’为主。三菇是香菇、草菇、蘑菇。六耳是黑耳、白耳、石耳、云耳、地耳、银耳。

    以上菜品均按八卦五行原理调制,分量时以相应数术秤出。”

    再看那套餐具,豪奢华丽:象牙筷子白银碗,纯金羹勺汝窑盘,更有琉璃漱口盏,恍若瑶池王母筵。

    黄强抢过话头,说:“这个汤你不用介绍,一定叫阴阳鱼汤,对吧?”

    女道士菀尔一笑,道:“这汤名为阴阳交泰汤。”

    黄强一拍大腿,说:“忒吓人的菜名,谁还敢吃?”

    女道士轻启朱唇道:“此为百姓日用而不知,是为道也。”

    一句话,逗得四人都笑了,不过都笑得很不自然。

    一桌子人慢慢用斋,不知不觉已过去将近一个时辰,四人均未提及此番的来意,只是道些玄门新闻,道家复兴,以及陕地风土人情和终南山养生特色等闲话。

    到了斋尾,女道士引四个小道童,每人手里捧着莲花朱漆烫金盘走来,上面端放一只紫金缎面镂空红木礼盒。

    女道士说:“仙客驾临,本居特别奉送每人仙书三套,望讫笑纳。”遂打开礼盒,露出了天蓝色云锦封面的古书。

第10章 德才

    王一清看了一眼礼盒,无动于衷,他没有动作,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谢谢。”

    转头瞄了一眼女道士,意思是你可以走了。

    女道士知趣地微微点点头,退下。

    此时,王一清手抚住礼盒,长长地哼了一声,像是拉响了汽笛,他闭上眼睛,把手指敲打着桌面,他故意不去看那几本书法典籍,虽然他的内心是极度的渴望。

    做为一名沉浮几十年官场的官员,要是连这一点把控能力都没有,也就不要混迹宦海了。

    黄强看出了领导的意思,他马上挺身而出,说出了王一清特别想说却不方便说的话:

    “元道长,我们跑了许多地方,听取了许多群众的反映,许多都是负面的!道教衰败到今天,一方面是固步自封,不思改革;一方面自立山头,到处搞钱;更重要的是在大事大非面前搞江湖主义,要知道现在不是封建社会,也不是无政府的原始洪荒,更不会仙侠小说。上级领导有指示,既然太乙仙方如此重要,可以说已经关系到了国家安全的核心命脉,这就不是一个小道观的小事情了!”

    他长篇大论的也没有什么中心思想,王一清扭过半拉脸,表示对他的发言不甚满意。

    “我们可能会于下个星期委派工作组来道观,帮助协查太乙仙方的下落,希望你们能够配合工作。”

    黄强没有注意到领导的表情,他似乎还来了劲儿,就提高嗓门往下说。

    元玄子听明白了,原来如此,他淡然一笑说:“目前全世界都在寻找太乙仙方,如果说太乙仙方就在太乙观的话,那就不是世界性疑团,而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

    这不是在侮辱秘藏仙方之人的智商吗?你们认为可能性大吗?把太乙观挖地三尺,要是找不到任何线索,这又如何向领导和群众交待呢?”

    黄强一梗脖子说:“佛指舍利不就是埋在法门寺的佛塔地宫底下,谁不知道寺庙和道观都有地宫,地宫里都埋藏着稀世珍宝!”

    元玄子对他这种无理取闹的说辞不与理会,燕玄龙半开玩笑地说:

    “那好办,把全国所有道观和寺庙都挖一遍,说不定挖不出太乙仙方,倒是能挖出点别的宝贝。万一再挖出个舍利之类的,也是值得的!对吧?王局长。”

    黄强顺着燕玄龙的话头往下说:“没错,我们这一回并不是只考察你们太乙观一家,全国所有可疑的道观都要查一遍,包括个别寺庙。

    就说这个迎仙居吧,你们可能还不清楚老板是谁,传言竟然是一个秃驴和尚。

    整这么高档哪里像个出家人?不查怎么能行?简直无法无天!”

    燕玄龙接着说:“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派公安局或者国家安全局的人查,不比你们更加专业,你们有什么手段?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黄强长叹一口气,说:“你以为我们想干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还不是哪个神精病给上级领导打小报告,当然重点是揭发你们太乙观嫌疑最大,这才逼着我们来查的!

    让公安局、国家安全局调查,有什么理由,难道说就凭民间的传言吗?人家都是闲得蛋疼吗?”

    听到这里,元玄子和燕玄龙简直就想笑出声了,王一清被黄强的愚不可及气得不知所以,他连咳嗽了几声,表示此番谈话到此结束。

    王一清必竟还是老练事故,既然话已说尽,也就不必再多言。

    他抬手打开礼盒,从中抽出一本书法典籍,迅速地转移了话题。

    只见他突然拍案而起,虽未说一个字,但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原来,王一清自幼习书,颇有建树。他尤喜碑贴,视如珍玩,早晚把视,欣然神会。

    此时看到名家珍迹,怎能不喜形于色,心情逐书瀚起伏,自由翱翔到忘我的境界。

    为了扳回刚才黄强丢掉的面子,显示出他高度的修养和深厚的学识,他举止文雅地拿过一本《金刚经》,缓缓翻开,脱口娓娓而谈:

    “柳公权为陕西耀县人,幼年好学,善于辞赋,懂韵律。

    曾任翰林院侍书学士,封河东郡公。公权以楷书名世,初学王羲之,后遍观唐代名家书法。认为颜真卿、欧阳询的字最好,便吸取了颜、欧之长。在晋人劲媚和颜书雍容雄浑之间,独树柳体,体势劲媚,骨力遒劲,自成一家,后世有颜筋柳骨的美誉。书碑诸多,以《金刚经》为最。”

    元玄子知他喜欢附庸风雅,爱好卖弄才学,便一边颔首赞同,一边补充道:

    “柳公权从小接受《柳氏家训》关于‘德行’的教导,终身以德行为根株,‘博贯经术’。

    公权性情耿直,敢于直言进谏。

    穆宗怠于朝政,曾经寻问公权用笔如何才能尽善尽美,公权则回答:‘用笔在心,心正则笔正。’

    皇上听闻立刻改容,知其笔谏。”

    “胆够肥的呀,这不是变相地骂皇上心术不正吗?弄不好脑袋就得搬家。”黄强摇摇头,不知是对谁不认同。

    元玄子并未受黄强的影响,接着说:“文宗自夸节俭,就有大臣奉承:陛下的节俭超过了文帝。

    其他大臣也跟着附合,恭维声此起彼伏,唯独公权缄默。

    皇帝问他为何不语,他说:‘帝之务在于用人,俭固善,不过小事耳。’

    皇帝于是命令其做谏议大夫。”

    黄强拍手笑道:“大臣好,也要皇上好,才是真的好。”

    元玄子淡然道:“见贤臣必知君明,反之亦然。为何?同声相应,同气相求。”

    “做官清正廉洁、仗义谏君,写字为书坛巨擘,德艺双馨,珠联璧合,古今罕见啊。”王一清赞叹道。

    元玄子微微一笑,说:“除《金刚经》外,公权还书有《阴符经序》、《清静经》、《度人经》等。

    他对唐代僧人的碑志、塔铭多有挥写,其中《大达法师玄秘塔铭》即此中最为著名者。

    柳公权因为有佛道慰藉的高妙超脱的心灵,故能在滚滚红尘中与世不染。他对于钱财不屑一顾,常给人写碑,每年有巨额收入,他都散与家奴。”

    “今人只能望其项背,而自叹弗如啊。”王一清说罢,他拿起赵孟頫小楷《道德经》翻开。

    “我们王局最爱赵孟頫,两家情况还挺相似,都是几代人做官,又都擅长书画。”黄强赶紧凑上来解说,似乎在暗示王一清的家庭背景也非凡俗。

    “乱讲!我怎么能与赵孟頫相提并论?”话虽这么说,王一清还是来了兴致,他口若悬河地讲道:

    “赵孟頫自号松雪道人,又号水晶宫道人,宋太祖赵匡胤的第十一世孙,秦王德芳之后,与夫人管道升同为元代高僧中峰明本禅师的弟子。

    他能诗文,懂经济,工书法,精绘艺,擅金石,通律吕,解鉴赏,尤以书画为最。篆、籀、分隶、真行、草书,无不精绝,被称为‘元人冠冕’。

    篆、隶、正、行、草为当代第一,小楷为其诸书第一。

    结体妍丽,用笔遒劲,于规矩之中,有神仙蜕骨风度。

    所书小楷《道德经》,笔法遒媚,云生眼底,笔势结密,意况俊逸。

    洋洋五千字,无一笔失度。”

    王一清如数家珍,眉宇间闪出少有的激动,黄强在一旁热烈地鼓起掌来:“好!好!说得真好!”

    “你以为这是看京剧呢,还需要你带头叫好!”王一清忍无可忍,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过,眼里还有点儿小得意。

    元玄子见状,便微微笑道:“赵孟頫不仅仅诗文书画,精妙绝伦,更令贫道景仰的是他的松雪气质、名士骨节和真文人的品性。”

    “哦?”王一清向前倾倾身子,表现出颇浓厚的兴致。

    “据史书记载:某高官强夺土地,勾结恶霸,压低地价,拆房打人。

    赵孟頫得知情况后,阻止并及时告发。后高官被查出贪污振灾款等罪证,农民失地复得。

    此其不畏权贵,为民请命。

    其二,赵孟頫某日骑马不慎跌入河中,小腿骨折,不得上朝。

    皇帝知道后,念其家贫,赐钞五十锭。

    可见其一襟烟霞,两袖清风。

    其三,某老妇进京告状,十年无果,欲寻短见。

    赵孟頫闻听后,即亲赴调查,终将冤情昭雪。

    当地百姓纷纷叩首,称之为青天。”元玄子说完轻瞟了两人一眼。

    “敢情古代也有强拆队和上访户啊?”黄强大笑道,有些仰后合。

    “春秋轮转,运道如常。”

    元玄子没有理会黄强的失态,他继续说:“能书会画为才,公正廉直为德。才者,德之资。德者,才之帅。

    自古官人多有才无德,以至社稷颠覆!”

    王一清叹息道:“文人不贪财,武将不怯战。这就是德!”

    “现在看来,有点难,确实有点难。”黄强撇撇嘴。

    片刻寂静,有些冷场,又似若有所思。

    “王局,您给我们讲讲老米吧?”黄强拿起米芾的字贴。

第11章 一诗成谶

    王一清有些犹豫,但他看了一眼黄强还是说:

    “米芾自号鹿门居士,天资高迈、性情萧散。

    常穿冠服效仿唐人,音吐清畅,所到之处总会引起许多人围观。

    他又喜欢干净,好洁成癖,以至于不和其他人同用毛巾器皿。

    无为州治有一块巨石,形状奇丑,芾见大喜,整衣戴冠拜谒巨石,呼石为兄。

    他性格怪僻,仕途困顿,屡遭坎坷,世号米颠。”

    “疯子和天才就是一步之遥,听说许多学道修行的人,弄不好,走火入魔,也就成了神精病。呵呵呵。”

    黄强边冷笑边拿眼睄瞟元玄子。

    “天才本来不会走火,魔把人家房子点了,你说咋办?”元玄子笑道。

    “咋办?你们道家出来降魔呀。”黄强怔了怔,抬起杠来。

    王一清轻咳一声,正色道:“什么魔啊道啊,全是瞎掰!

    关键是体制用不用你!

    用完了还是正准备用!”

    “体制也分许多层,未必是同心圆!”

    元玄子说。

    “咱不说这没意思的,王局那个老米为啥牛逼轰轰?”黄强把话头抢回来,递给王一清。

    “咳!米芾还是有资本牛的!

    他早年在皇宫大内里做事,有机会亲眼看到历代书画真迹,收藏亦丰,临摹尤精。临摹古人书法,达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每出新意于法度之中,而绝出笔墨畦径之外。草书《德忱帖》纯以圆劲为主,超逸绝尘,时露本为锋颖,最为上乘。”

    话音未落,女道士带头鼓掌,说:

    “果然是仙客降临,语出不凡!这位先生深得书道,知古达今。自迎仙居开业以来,名流雅士,如过江之鲫,却无人能及。”

    王一清面无表情,他还在为元玄子刚才说的同心圆而心里别扭,本想最后反讽几句,却让女道士抢了去。

    黄强还以为又是推销,忙指着拓本问:“这三本书多少钱?是不是很贵?贵得离谱!那我们可不要啊。”

    女道士宛尔一笑,说:“无价之宝,概不出售;馈赠仙客,分文不取。”

    一席话,说得几人放下心来,颇为满意,但又各怀心思,眉宇间疑云若隐若现,大家都在暗暗惴度对方潜伏的玄机。

    “这三本书,非同寻常,是在西安碑林拓片,全国限量一千套。其中有赵孟頫小楷《道德经》、柳公权楷书《金刚经》、米芾草书《德忱帖》。”

    女道士介绍着。

    俗话说,内行手中宝,外行眼中草。

    黄强接过来拿眼角扫了两下,便搁在一旁,继续用斋。

    王一清则小心翼翼地双手捧起,略略翻过之后,便见他脑门渗油,脸泛红光。

    少顷,则陡然起身,拍案叫好。

    众人皆侧目,此人一贯心胸高妙,不露于表,常藏人难藏之喜忧。

    况且,双方初次相见,彼此不熟,此时之忘形失态,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王一清见众人皆紧张,不由得偷眼去瞄元玄子,但见他气定神闲,面露微笑,一派怡然,如沐春风。

    坐在一旁的大徒弟燕玄龙却不禁拧眉暗忖:

    平日素来反对奢华,崇尚俭朴的师父为何要来如此高消费的地方?

    看样子还不是第一次来,莫非师父竟是那种心口不一的人?

    不能这么想!罪过!罪过!

    “我听说元玄子有三宝,不知是哪三宝?”王一清忽然脸色又变了,他变得有些阴阳怪气地说。

    “不能说我元玄子有三宝,只能说我们道家有三宝,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

    元玄子微笑道,他和大弟子燕玄龙互递了一个眼色,知道领导又要下一盘新棋了。

    这正是元玄子所期待的,官人都是城府深厚,不用些手段是侦破不出他们的真实用意。

    此刻,元玄子对徒弟燕玄龙抿然一笑,燕玄龙立即领悟了师父的全部用心,他方才的疑团顷刻之间烟消云散了。

    “道家的宝贝不胜枚举,岂止三宝!”元玄子不温不火地说。

    “是吧?”王一清有些不以为然,他说:“儒与道有何异样?”

    元玄子说:“君子尊德而道学,致广大而尽精微,极高明而道中庸,温故而知新,敦厚以崇礼。这是儒学。

    道以生天生地为广大,杳冥昏默为精微,神鬼神帝为高明,专气致柔为中庸,生一生二生三为新,还淳归朴为厚,守雌守黑为礼。

    欲真实学问,必尊道贵德。”

    “为何世间尊儒而远道?”

    王一清反问。

    元玄子说:

    “机心越重,去道越远。名相越深,见道越浅。

    儒者贵光宗耀祖,出人投地,无他,学成文武艺,售于帝王家,此世间功夫,与道何关?

    世间之人尊世间学问,无可厚非,本来如此。”

    “所谓宗教又是供奉又是修仙的,与国家黎民有何裨益?”

    王一清似乎有些激动。

    “由能供奉三宝,心常清净无染。

    由能了达一切虚空,不舍神仙。

    由能彻证法界实相,救度众生。

    真修道士,能够内托身心,外依世界,中翻业识。

    在荆棘丛中立住脚,孤身顶上大转身。

    起死回生,默助国运,岂可小觑!”

    元玄子正色泰然,慷慨陈词。

    “什么是神?”

    王一清显露出知识分子喜欢刨根问底的习气。

    “圣而不可知,谓神。视而不可见,谓神。听而不可闻,谓神。

    神不是迷信,而是无所不在,无处不有。”

    元玄子解惑答疑,脸上没有一丝不耐烦和厌倦。

    “明白,明白了,空气就是神,对吧,谁要是能看到空气,谁就是神,元道长,你看我回答的妙不妙?”

    黄强突然插上这么几句,一下子把所有人都逗乐了。

    “妙,实在是妙!”

    燕玄龙带头鼓掌,大家的脸上都有了笑模样。

    女道士见气氛活跃起来,便笑盈盈地走过来说:

    “今天幸逢初十,是何仙姑诞辰日,请诸位神仙抽奖,以助雅兴。”

    随后,从袖里摸出一副扑克牌摊在托盘里,蒙上丝绸,让大家随意抽取。

    大家都请王一清先抽,他随意摸了一张,放到桌上。

    正面画着一座巍峨高耸的山脉,冰峰雪冠顶,玉华琼宇峰,莽莽苍苍,无边无垠。

    山下四字:神山祖龙。

    背面附[唐]李贺《昆仑使者》七律:

    昆仑使者无消息,茂陵烟树生愁色。

    金盘玉露自淋漓,元气茫茫收不得。

    麒麟背上石文裂,虬龙鳞下红枝折。

    何处偏伤万国心,中天夜久高明月。

    黄强接下来抽得的是:

    正面画着连绵起伏的坟冢,有几只蝴蝶在上空飞舞。寥落荒草意,萧瑟松柏阴。高冢多贵人,同尘入北林。

    坟下三字:五陵塬。

    背面附[唐]李白《古风》五律:

    庄周梦蝴蝶,蝴蝶为庄周。

    一体更变易,万事良悠悠。

    乃知蓬莱水,复作清浅流。

    青门种瓜人,旧日东陵侯。

    富贵故如此,营营何所求?

    元玄子见二人均面有愠色,他微闭双目,也抽了一张:

    正面是张大千在84岁高龄创作的泼彩《钩金红莲》,以篆画茎,隶书作叶,小楷写瓣,行草写草。

    水殿风来暗香满,姹紫嫣红不如闲。芳菲绰约如仙子,明月相伴堪比禅。

    画下四字:凌波仙子。

    背面附[唐]孟浩然《题义公禅房》五律:

    义公习禅寂,结宇依空林。

    户外一峰秀,阶前众壑深。

    夕阳连雨足,空翠落庭阴。

    看取莲花净,方知不染心。

    燕玄龙最后一个抽取,只见:

    正面画着一片茂密的原始森林,在靠近溪流的一角,静静地躺着一把赤色如火的宝剑,以七彩珠九华玉为饰,五色琉璃为匣,刃上如着霜雪,寒光如冬月之华。

    画下二字:蛰龙。

    背面附[唐]郭震《宝剑篇》:

    君不见昆吾铁治飞炎烟,红光紫气俱赫然。

    良工锻造凡几年,铸得宝剑名龙泉。

    龙泉颜色如霜雪,良工嗟咨叹奇绝。

    琉璃玉匣吐莲花,错镂金环映明月。

    精光黯黯青蛇色,文章片片绿龟鳞。

    非直结交游侠子,亦曾亲近英雄人。

    虽复沉埋无所用,犹能夜夜气冲天。

    四人各自看着手中的卡片,搜索枯肠,苦思冥想,仍感莫明其妙,不知其意。

    但已明显地感到前两首有不祥之喻,后两首有暗赞之情,既然送人礼物是示好之意,又何必语出警讽,自相矛盾,岂有此理?

    “不会是算命吧?我们可不信这个!”黄强面露不悦。

    女道士仍然面带微笑地说:

    “此中有深意,个人去体悟。至于每人对应的中奖,则是这样:高山含玉,黄土藏金,莲花座佛,宝剑飞仙。”

    四人依然不明究竟,这时,走过来一个小道童,手中托着奖品。

    王一清中的是一块新疆和田羊脂玉,正面镌刻着南极仙翁骑一头九色梅花鹿在松树之下,梅花鹿顶着枣红皮,整个玉器裹着厚厚的虎皮包浆,自然朴拙,煞是动人。

    背面四个篆书:无量福寿。

    黄强中的是一根带鸡心吊坠的9999纯金项链。

    元玄子中的是薄胎冰瓷莲花蓬头香薰。

    燕玄龙中的是一把三寸来长由碧玺琥珀镶嵌的轩辕宝剑。

第12章 断风水

    四人对照着卡片上的图画及诗句,似懂非懂,但看到手中的礼品,方才的不悦似乎不由自主地消退了许多。

    王一清是收藏行家,他看此玉老旧、手感沉重、外表软滑、沁色自然、刀工利落、包浆滋润,便知是稀世珍品。

    他侧过脸对元玄子用商量的口气说:“是不是太贵重了,这不合适吧?”

    女道士不等元玄子说话,赶忙回道:

    “仙人佩玉,佛家挂金。自古如此,不必推辞。”

    王一清审视地盯着元玄子,他以为这是元玄子的刻意安排,见元玄子并无异样表情,他渐渐放下心来,转而目不转睛地怜惜地看着和田脂玉,对黄强指点道:

    “你看这包浆,这刀工,再看这灰皮,这泌色,真是上乘啊。”

    他啧啧地赞叹不已。

    “王局,这里面的学问可大了去了,您给讲讲什么是包浆?还有那什么工什么色的,我们也跟着长点见识啊。”

    黄强把头凑过去仔细端详,但也端详不出包浆是在哪儿。

    王一清点点头,说:

    “记得有一位朋友,当年初涉古玩,经人介绍,在某著名的败家子手中买到一批古印,他竟一律用细砂皮将包浆磨去,至今成为圈子里的笑柄。

    什么是包浆?

    包浆就是岁月的痕迹。

    玉石在自然界历经千万年的地火冶炼、地理挤压、雷电击打、土壤侵染、水砂侵蚀、风霜磨砺等种种必然和偶然的自然考验而蚀刻的天然痕迹,层层积淀,逐渐形成的表皮,造就了玉石的天然原始包浆。

    它滑熟厚重,幽光沉静,显露出一种温存的旧气。

    恰恰与刚出炉的新货那种刺目的贼光,浮躁的色调,干涩的肌理相对照。

    包浆既是一种物质化的膜,更是一种柔和内敛的韶华,它古朴、苍老、稳定、成熟的气质使人产生鉴证历史的灵感。

    不只玉器、瓷器、石器、木器、铜器、牙雕等有包浆,连书画碑拓等薄如蝉翼的纸绢制品在内行人眼里也统统有包浆。

    包浆承托着时光,使用年代越久,包浆越深越厚。

    不知元道长对文物的鉴定如何看待?”

    王一清讲到节骨眼上,留下一大半,他想试元玄子文化底蕴到底有多深厚。

    元玄子斟一盏清茶,淡然道:

    “我们出家人,对金玉无多鉴赏,对身外之物不感兴趣。

    只是喜欢琢磨这世上的各色人等。

    贫道最爱看那些流浪汉,你瞧他那袖口、衣领,包浆有多厚!

    再瞧那张饱经风霜皱纹累累的脸,刀工有多细!

    那脖子上的老灰皮,还有酒糟鼻头的天然沁色,这些都告诉我们什么是生存的痕迹。”

    黄强忍不住笑起来,说:

    “敢情流浪汉、要饭的都成了人中玉石了,哈哈哈,为什么大家都不去流浪、要饭呢?”

    元玄子亦笑道:

    “大家都去要饭,要谁的饭去?”

    王一清感觉自己风头被压制,有些不服气,说道:“周朝的时期,人们将玉作六器,以礼天地四方。

    《说文解字》说玉有五德:

    润泽以温,仁;腠理自外可以知中,义;廉而不刿,行;鲜而不垢,洁;折而不挠,勇;瑕适皆见,精;光泽并能不相陵,容;叩声清彻远,辞。

    请教元道长,不知流浪汉和要饭的是否具备以上几种品德呢?”

    元玄子叹道:“上德不德,是以有德。”

    “这些昂贵的礼品是你专门给我们准备的吗?”黄强单刀直入,挑明话题。

    元玄子摇摇头,表示此事他并不知情。

    他正仰头思索,这葫芦里的奥妙,却在不经意间惊异地发现,亭顶上的八仙排列顺序由伏羲先天八卦变成了文王后天八卦!

    莫非亭阁的顶端还在旋转?!

    还是地面在悄然移动?!

    难道说,迎仙居还安装有全角摄像镜头吗?

    果真如此的话,又是所为何来呢?再加上这些莫名其妙的抽奖和诗词,价值不菲的昂贵礼品,更显诡谲玄奇,不禁令人疑窦丛生。

    “这唱的是哪一出呢?”

    王一清见元玄子当然否认,亦是满面疑云,应是和自己一样是迷中之人,便自言自语道。

    “要不是这样,我们不要礼物了!”元玄子对王一清商量道。

    “哦,”王一清的手死死的攥着那块新疆和田美玉,痛苦的沉吟。

    “这是我们摸奖中的呀!”黄强马上反对,“运气来了谁能挡将住!”

    他们几个哪里知道,堂堂迎仙居岂是寻常的素斋馆?

    一行人最终还是收了礼物,心怀忐忑又侥幸的离开了迎仙居,

    就在他们走到过仙桥的瞬间,从空气飞来一团奇异的气流,将黄强轰的掀倒,他身体一歪,就要栽进荷花池里。

    这时,元玄子手上的翡翠指环迅即还击,将此气流反向旋转,而这时的黄强恰被他身后的燕玄龙一把扶住。

    “小心!”燕玄龙紧紧地拉着黄强的胳膊,他才没有掉落池中。

    元玄子向迎仙居的最高处看去,那里不躲不闪地站着一位僧人,手持念珠,而那束邪风正是从漆黑色的念珠上发出。

    莫非,他就是迎仙居的主人,一位神秘的和尚?

    他为什么要袭击黄强呢?

    难道说就是因为黄强在吃饭的时候提及和辱骂过他吗?

    如此说来,他的心量也真是太小了吧。

    且说四人还是顺利的离开了迎仙居,驱车驰向终南山,时间已近午时。

    此时正值孟春季节,小草吐绿,柳叶泛青。

    桃李含笑,溪水争鸣。

    日照花芳艳,燕衔苔泥轻。

    芳菲锦绣无人赏,绝世清修有真情。

    “这就是终南山吗?”

    王一清被眼前的美景感染,气色恢复了往日的红润。

    “当年元始天尊门下清微派教主太乙真人走遍神州大地,最终选择在终南山北麓的太乙山清修。

    汉武帝刘彻曾两次祭拜太乙天神。第二次是西汉元封二年即公元前109年,在太乙山修建了道教名观太乙观。”元玄子介绍道。

    “历史上有确切记载吗?”王一清是老牌北京大学历史系高才生,他对考据很感兴趣也极为重视。

    “《三洞秘典》记载:九天无量三林,太乙元君之周大风雨,神农水仙皆历焉。

    武帝元封初降于终南山巨谷间,元气凝结,隐然成像,东土二十里许,出一天池,龟龟游泳,莫之感触。

    帝初建宫上下宫,送羽焚修,封其曰太乙,也曰澄源。”

    元玄子流利地引经据典,毫厘不爽。

    元玄子接着说:“澄源便是太乙天池,是天然雨水积聚而成的水池,面积有五万多平方米。

    太乙天池的南面是太乙宫,北面有吕公洞、黄龙洞、八仙洞等。”

    “现在都是风景区,要收门票了吧?”黄强狡黠地笑道。

    元玄子说:“没错。自秦以来,这里一直是皇家上林苑,避暑行宫,现在辟为国家森林公园,游览胜地。

    每年农历六月初一至初三,还有太乙庙会,游人如织,热闹非凡。但现在要收取门票,收入归旅游公司所有,与道观无关。”

    随着元玄子的慢慢道来,车子紧贴山崖九转十八弯,愈行愈高。

    但见两边:

    云雾锁峰,潺涌涧中。

    百花铺路,万树丛丛。

    梅青李白,柳绿桃红。

    杜鹃轻啼,画眉呢啾。

    峭壁嶙峋,薜萝缠蔓。

    危石压翠松,岭道遮古栈。

    千岩竞秀如战戟,

    万壑争流似飞剑。

    东摇西晃,乍惊尤喜。

    远远地,他们已望到了飞檐翘壁、香火蒸腾的太乙宫。

    “王局,您是堪舆界泰斗,风水学专家,给我们太乙宫望望气,如何?”燕玄龙看了一眼师父元玄子,对王一清说。

    “哪里敢称泰斗?要论全国易界头把金交椅,非李潜溪莫属。当年道号明空子,名冠一时,但后来不知所终,真是可惜。”

    说着,王一清从口袋里摸出一块镀金的紫薇罗庚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元玄子忙问:“你认识李潜溪?”

    “岂止认识,世上第一奇人啊!”王一清摆弄着罗盘。

    元玄子心说,这个老布袋还真有隐士遗风,高人风范,藏得那么紧,真不知老布袋的水究竟多深。

    “现在信风水的人可多了,看一个楼盘就得五千元,墓穴更贵,一万元起步,连清华大学都开这门课了,太来钱了!”黄强悻悻地说。

    “看风水可不是当歌星,可以跑调。如果没有上师传授秘术,靠自学或听课,江湖称做‘瓢学’,是要出事的!”王一清郑重地纠正他。

    “您忒谨慎点儿,风水好坏也没标准答案。”黄强笑着仰面说,感觉像是开玩笑。

    王一清严肃地指出:“断风水可以用八卦、奇门、心易、巫法。

    古人云:三年寻龙,十年点穴。言其绝非易事。

    倘若简单断验一些阳宅或阴坟风水也罢了。但要做,听清楚!是做不是验!要做风水的话,则一定得谨慎小心!做风水必须通过师承,没有过硬的秘功,弄不好会损已损人的福寿。

    阴宅风水杀人损人,其祸更为惨烈,大至灭族,小至伤亡,不出百日立现!”

第13章 道长才情

    说话间,汽车已驶入山门。一行人下车后,随王一清站在山岔道上望气。

    王一清拿着紫薇罗庚,将天池(指南针)齐稳,又把天心十道(红十字线)对准位置。然后,他顺着坤巽艮乾兑坎离震八个方位眺望:

    太乙宫背山起楼,依山抱水,飞檐缭绕。

    玄武太白,巍峨深沉;

    朱雀龙溪,喷珠吐玉;

    青龙圭峰,峰峦高峻;

    白虎南华,山崩石耸;

    胸前天池,碧波如翠。

    灵山道观,似蓬莱幻景;

    福地真堂,如瀛岛仙宫。

    再走到近前,但见:

    明堂宽敞,阳光普照。

    杂树参差,野花齐芳。

    柳间偶栖白鹭,梧桐欲引凤凰;

    松柏还歇丹鹤,银杏又伴竹簧。

    果然是:太乙真人洞,神仙修行府。

    王一清不由得借刘基的诗赞美道:

    “天心十道还准识,后靠前亲夹耳山。

    四面有情来照穴,定如有贵拜龙颜。

    不愧是终南山腹地的上佳风水,名不虚传!”

    黄强在一旁笑道:“咱们一个月跑遍了全国的各大道观,您说哪家的风水不属上佳?”

    “此言倒也不虚,自古宝地归僧道。”王一清点点头。

    “世上好话说尽,人间名山占全。”黄强补充道,并侧目瞅了一眼元玄子。

    元玄子面容恬淡,似听非听,一任慢步前行到太乙观。

    太乙观座北朝南,碧瓦朱甍,五脊六兽,飞鸾走凤。

    门上嵌着一块天然蓝田石玉,是截取魏碑钟繇的行书,上刻三个大字:太乙观。字体宏魄雄强,气象浑穆,峻厚奇逸,润达天成。

    宫门两侧悬挂着一副楹联:

    道可道非常道道中有道悟真修真得真乃立天心继太上性命绝学

    德上德无下德德外无德长之丰之普之常法自然使生民超凡入圣

    抬腿迈步,又见一门,亦挂对联:

    形隐深山无俗虑,幽居仙洞乐天真。

    此是前院,院门为大理石砌砖三券拱门,代表三界。

    跨进拱门,便意味着跳出三界,进入神仙洞府。

    山门石壁上雕刻着仙鹤、白云、兰草等图案,中间有一座接风桥,是为纪念全真教创始人王重阳而建。

    过桥后两边有钟鼓楼,中间玉皇殿,奉祠玉皇大帝。

    再向后走,便是中院,青砖院门,里面为两层阁楼。上层奉三清,下层供四御。两厢有药王殿和七真殿。

    后院为三层木制阁楼,两侧贯通。

    东侧藏经楼收有明版《道藏》,共计5065卷,为道教经典总集。西侧有八仙殿、文昌殿等。中间最高层是观星楼和赏月台。

    第二层是真武殿,太乙观所奉主神设在第一层,为玉皇太乙天帝。

    只见太乙天尊骑九头狮子,左手执甘露瓶,右手执宝剑。形象逼真,栩栩如生。

    四人进入太乙大殿,王一清和黄强拈香注炉,礼拜三匝。

    出得大殿,又向院角去。有真人塔,道行碑等,一一看过。转过回廊,跨过月亮门,便见一个清幽雅静的集园。

    集园由三个庭院连接而成,游廊曲径,树郁花繁,青竹翠柏,天然池塘。

    院门一幅楹联:

    嫩芽鲜枝神仙府,琼花瑶草道人家。

    东有妙观居、虚云馆,西设鹤友亭、邀仙阁。花园中心为劝戒台和讲经坛。劝戒台为道教全真道传授“三大戒律”(初真戒、中极戒和天仙戒)之所。讲经坛为全真道律师向受戒弟子讲经说法之地。

    一行人穿堂入阁,出楼进殿,但见层楼叠榭,桂阁兰宫,金铺银曲,玉阶彤庭。

    王一清和黄强也算是宗教界的知名人物,见多识广,但此刻还是感到满眼云锦,目不暇接。

    “太乙观规模不小啊,快赶上白云观了。”黄强感慨道。

    “望其项背,不过小有雅趣罢了。”元玄子谦虚道。

    王一清叹口气,说:“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有一天,我在北京干不下去了,到你太乙观来养老怎么样?”

    听话听声,锣鼓听音。

    刚上任就谈‘干不下去’,还把‘后事’安排到太乙宫里,这不是明显的飞炮将军,隔空发威吗?

    燕玄龙听到此处,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气,他侧目而视师父,却见元玄子守持内定,安祥温淳,似乎毫不为这个难题所动。

    燕玄龙暗忖:师父啊,师父,你难道听不出吗?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你若同意他到太乙观养老,就等于说默认他在北京混不下去;你若不同意,又等于将他拒于太乙观大门之外,你该如何回答呢?

    三人均急切等待元玄子妙语回应,哪知他竟一言不发,只是面带微笑,脸平如静,似乎这已然就是答案。

    王一清不得不暗挑大拇指,心中佩服,元玄子确实参透了道家精髓。

    不留痕迹者乃贼天之道。

    故天有五贼,见之者昌。

    太公望曰:五贼者,其一贼命,其次贼物,其三贼时,其四贼功,其五贼神。

    鬼谷子曰:天之五贼,莫若贼神!

    李筌曰:昔者黄帝得贼命之机,修成道体而登仙;殷周得贼神之验,以少胜多;管仲得贼时之信,九合诸侯;范蠡得贼物之急,而霸南越;张良得贼功之恩,而败强楚。

    如此看来,元玄子实乃高道真人!

    与此同时,大弟子燕玄龙亦在感慨,原来师父是在行不言之教,告诉他希言自然是言的最高境界!

    只有黄强认为元玄子是理屈词穷,无言以对,他心想,看来你也有回答不出来问题啊,不过是个普通的老道士罢了。

    话说一行人各有所思,走遍了太乙观的角角落落,正感到眼胀腿乏,有些困顿。

    元玄子的大弟子燕玄龙在前方引路,向院内一拐,他高挑起门帘,一行人便进到了贵宾室。

    只见迎面一幅丈六泼墨山水,山以石为骨,石以苔为眼。

    山势巍峨耸云霄,花香清幽蝴蝶绕。烟霞如蒸笼山润,点苔似醒助石骄。

    又有松柏长青,薜萝吐绿,高士扶杖,碧水蓑衣。

    时见白雾出远岫,窈窕仙体将路迷。

    整幅画面,笔法纵横,妙理神化,简俊莹洁,含滋蕴彩,疏豁虚明,生气蔼然。

    画旁对联:闲居太乙少世情,神游姑射多逍遥。

    落款为元玄子。

    左上角题王维《终南山》五律一首:

    太乙近天都,连山到海隅。

    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

    分野中峰变,阴晴众壑殊。

    欲投人处宿,隔水问樵夫。

    王一清走近细看之后,不由得有些变色道:

    “道长之画,华融浑厚,秀润天成。展观之余,自有静穆之气,扑人眉宇,令睹者矜平躁释,意气全消,绝无一分俗韵。”

    元玄子淡然一笑,道:“过誉过誊,闲暇涂鸦罢了”。

    黄强虽看不出子午卯酉,却也知道绝非凡俗手笔!

    相比之下,自己粗陋无才,胸无点墨,真是矮人三分!

    不禁妒从心起,酸不溜溜地说:

    “元道长的画这么好,平时没少费功夫吧?或者,是有什么口诀?说出来让我们也沾点仙气。”

    元玄子知道他这种人就是恨人有,讥人无的典型小人,便微笑道:

    “那可不能告诉你,说不定将来太乙观保不住了,我还可以卖画为生。”

    “元玄子道务繁忙,居然还有这等雅兴?难得难得。更难得的是画品很有味道,如清风拂面啊。”王一清口吻里略带讽刺。

    “诗品书品画品,不外人品;文气才气灵气,莫非骨气。出家人别的没有,戒律还是有的。”元玄子微然笑道,实际上,出家人与在家人的区别不在身外的标签,只在身心是否戒律森严。

    俩人又向两厢望去。

    东侧是《老子出关》,西侧是《庄周梦蝶》。

    “笔意如春云浮空,流水行地。用高古游丝描法,紧劲联绵,循环起忽,格调飘逸,似春蚕吐丝。”

    王一清对着那两幅四尺对开斗方,左看右看,留恋不舍,赞不绝口。

    “元道长想必是得了画界高人的指点吧?”王一清想了解元玄子究竟是不是经过专业训练。

    “自然为师,随手拈得,不足挂齿!”元玄子直言道。

    两人都认为元玄子在自吹自擂,其实他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环顾厅内,一溜儿明式黄花梨的硬木家具,柜、橱、桌、椅、几、案皆用桐漆擦蜡。

    造型朴质,装饰洗练,与三幅字画相映成辉,显得格外清新素雅,古秀空灵。

    四人按主次落座,有小道士进来献茶。

    “今日方知‘十清不抵一明’,明式家具果然大气。”王一清手抚着自然纹理的圈椅,啧啧不已。

    “这是什么茶?味道似乎很独特。”黄强抿了一口。

    “这是午子仙毫,产于终南山海拔一千米处,始于秦汉,兴于盛唐。鲜叶于清明前至谷雨后十天采摘,这是今早刚采.的。一芽两叶,富含锌硒,绝无污染。有诗云:午子云雾茶,龙泉洞中水。仙境凤栖亭,品茗清明人。”燕玄龙在一旁解释道。

    王一清遂端茶、闻香、观色、品茗,回味良久。

    他说:“一盏清净山林叶,舒展万千倦烦心。”

    说着,便啜了一小口。

第14章 村民踢馆

    元玄子和燕玄龙先是嘴里念念有词:“神水入腹,五脏清明。”

    念毕,再端起茶杯。

    “王局,再来几块点心吧。”

    元玄子说完,递了一个眼色。

    燕玄龙立即起身,到柜里端来一托盘特色糕点,摆放在茶几上。

    “这些都是我们太乙宫自制的点心,有贵妃酥、状元糕、水晶饼、绿豆卷、重阳络、八仙包、福寿膏等。”

    没等燕玄龙介绍完,黄强先抓了一块塞进嘴里,还没咽下肚,便连连喊道:“好吃好吃,王局,来一个。”

    燕玄龙小声自语念咒,念完再拿起一块水晶饼,细细咀嚼,分三小口咽下。

    吃完后,又低头念:“百谷入胃,与神合气。∽。长生大地,飞登玉阙∽。”

    “这是在念咒吗?”王一清好奇地问。

    “念的是饮水咒、饭斋咒和结斋咒。”燕玄龙说。

    “忒麻烦了吧。”黄强鼓着腮帮子,含混不清地说。

    “施主一粒米,大似须弥山。今生不了道,披毛戴角还。”元玄子表情郑重。

    王一清听后,心里咯噔一下,他以为元玄子是意有所指,便自嘲道:

    “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我们公务员也是受十方老百姓供养,每天都如履薄冰,如临深渊。”

    “本来我们王局还想到太乙观来养老,没想到规矩忒多,比做官还累。”

    黄强见王一清有些不悦,忙把话头对向元玄子,似有讥讽之意。

    元玄子笑道:“我们太乙观是修心养性的佳地:

    春有桃红并柳绿,夏有荷花与茉莉。立秋核桃白露梨,寒露柿子红了皮。

    冬有瑞雪更旖旎,傲骨腊梅香扑鼻。四时八节风光好,抛家舍业披道衣。”

    “这么好那么多,为什么大家都不来呢?”黄强冷笑道。

    “神仙好当,放不下;凡夫难做,样样求。”元玄子笑道。

    “家大业大,太乙观日常开销不小吧。”王一清瞪了一眼黄强,对元玄子说。

    “太乙观属全真道派十方大丛林制宫观,有庙宇三百六十五间,弟子八十一人,全部人数一百六十二人。

    分工明确,按‘三都五主十八头八大执事’,分管讲经、化缘、安全、斋醮、客房、自养、斋饭等事宜。

    自筹建至今,一直尊遁自生自养,自立自治的原则,素以敬天祀祖,修道行教,利人济世为宗旨。

    太乙观还长年坚持济贫救灾,施医给药,规诫劝善。设有道医馆、放生塘、积善堂等。扶危救困,广种福田。”

    “什么三都五主,还有那个头?”黄强不知是考是问。

    “三都是都管、都讲、都厨。五主是堂主、殿主、经主、化主、静主。十八头是库头、庄头、堂头、钟头、鼓头、门头、茶头、水头、火头、饭头、菜头、仓头、磨头、碾头、园头、槽头、净头。八大执事是客、寮、库、帐、经、典、堂、号。”燕玄龙代师父解释道。

    “现在是什么时代了,还按老规矩办行吗?”黄强说。

    “太乙观目前完全按照道观管理委员会监督下的几大职能部门管理。与过去的模式有一曲同工之效。”元玄子说。

    “1970年秋,我来过一次太乙观,那时是一片尺椽片瓦,残垣断壁。

    我找了一晌午,也还没找到一个道士,没想到今天变化这么大。”王一清感慨万端地说。

    燕玄龙说:“三十年前,师父刚来太乙观时,这里只有两间泥屋,摇摇欲坠。师父见状便盟誓发心,要重现太乙天神当年盛况。

    为此,师父常教诲我等弟子,精进勤学,弘扬道旨,造福黎民,舍身忘已。三十年来,师父不辞劳苦,广化有缘,殚精竭虑,不知熬过多少不眠之夜,太乙观才有了今天的规模!”

    正说到感伤之处,忽见燕玄虎仓皇闯入,他不顾有贵客在旁,气喘嘘嘘地的报告:

    “师父,不好了,道医馆出事了!”

    元玄子抿了口茶,抬起头,问:“什么事?”

    “他们说,说大师兄把娃治残废了!”燕玄虎边说边拿眼角瞟燕玄龙,白皙的脸上涨起了一圈红晕。

    燕玄龙瞅着燕玄虎说:“是不是前天那个癫痫娃?”

    “就是他!原来还能说话,现在口吐白沫,全身抽搐,不省人事了!”燕玄虎眨动着灵活的小眼睛,观察师父的表情。

    元玄子扭头问燕玄龙:“什么情况?”

    “这个男娃三岁犯病,四处求医问药,毫无结果。病情日益严重,最后找到我们道医馆。我通过六经辨证,判断他为先天性癫痫。

    于是采用太乙冰针治疗,取穴:

    大椎、陶道、身柱、长强为一组;

    陶道、筋缩、腰奇为一组。

    两组穴位交替使用。

    配合内服中药:磁石20克,陈皮、半夏、天麻、全虫、胆南星各9克,钩藤、天竺黄各20克,生、熟曲各15克,琥珀、朱砂各3克,用后痊愈。三年无复发。”

    燕玄龙起身肃立一边,如实向师父回禀。

    元玄子点头,他问:“孩子痊愈后还继续用药吗?”

    “没有继续用药。”燕玄龙回复。

    “师父,村民要砸道医馆了!娃的脉摸不到了,瞳孔放大!”

    紧接着跑进来的是三弟子燕玄云,他是陕西中医学院的高才生,擅长针灸,现负责太乙宫道医馆的日常管理和医疗工作。

    “村民说要是不拿出太乙仙方,把娃救回来,他们就…..”燕玄云有些说不下去,他看着师父闭上了嘴。

    王一清和黄强听到太乙仙方四个字,像被电击了一样,立时竖起后背,双目圆睁,甚至连浑身的毛孔都张开了。敢情连太乙宫附近的村民都知道太乙观藏有太乙仙方,真是到了地球人都知道的地步了。

    元玄子还敢不承认!

    “无稽之谈!”元玄子从椅子上站起身。

    “师父,你快去看看吧,村民们包围了道医馆,说拿不出太乙仙方,救不了娃,就和太乙观拚了!”

    这回跑来报信的是四弟子燕玄风,他和燕玄云是同班同学,现负责道医馆工作。

    “二位请留步,我去去就来!”元玄子扭身对他俩打了个招呼,一撩道袍,抬步向门外急走。

    “我们也去看看。”

    王一清和黄强怎么能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说不定还能从村民口里听到什么惊天大新闻,顺藤摸瓜揪到太乙仙方的小尾巴。

    道医馆建筑在太乙宫脚下的东南方不到两公里的山坡上。由于靠近太乙村,当地村民皆在道医馆存有健康档案,全部实行终身免费医疗。

    大夫均是太乙观的医道,轮流上岗,药村取自终南山,纯天然材质,古法炮制。

    另有太乙观独门秘技,师传太乙神针,手法奇异,取穴大胆。

    有时,竟取人体十大死穴用于回阳救逆。施针道医,皆身怀绝技,火候精纯,得气进退,妙手回春。

    道医馆虽隐深山,却声名远播。诸多疑难杂症患者,不远千里,迢迢而至,慕名求医。

    医馆原只有一栋二层,现扩建为三栋二层。分别作门诊、住院和疗养之用。三栋楼呈环抱之势,朱墙碧瓦、古色古香,外有一圈子青砖到顶的围墙。大门为三柱六层歇山式牌坊,上书三个烫金篆字:道医馆。

    旁边一幅楹联:

    素问一何以生二二何以生三自然道之玄

    本草木可以克土土可以克水人间医者心

    等六人赶到时,道医馆牌坊前已乌乌压压地围满了村民。

    有一位中年男子手拿锄头,高举当空,被身旁几个小伙拦腰抱住。

    还有几个十五六岁的毛头少年,提起木棍,意欲打砸,手被一圈白发老汉死死攥住。

    另有中年妇女抱着月月娃,坐在地上哭闹喊叫,情况嘈杂混乱,十分危急。

    只见那举锄头的中年男子扯着嗓子喊叫:

    “把娃治死了,可怜我家五代单传,还叫我活个啥!我今跟他们拚了!”

    阻拦的村民则厉声道:“你个球嘴脸!良心叫狗叼了!你娃生下来就这熊式子,人家给治好三年没犯病,你不念情,这会却要翻脸砸医馆,鬼屁知道你娃又受啥邪咧。”

    “不能乱来!咱村人上哪搭看病不要钱?”

    “白享受这多年还不念恩!你一只老鼠想害一锅汤!”

    两下里互不退让,拉拉扯扯,推推搡搡,正闹个不休。

    这时,元玄子跳下车来,高声问道:“孩子呢?”

    村民们基本上都认得元玄子,许多人的陈年宿疾、难病怪病都是元玄子亲手治愈的,谁家有灾有难的,也都请太乙观的道士前去禳解。

    太乙观道长在村民心中享有很崇高的地位,犹如村人的保护神一样。

    大家听到他的声音,立即松了手,闪出一条道来,坐在地上的妇女哭哭啼啼地把娃抱过来给元玄子看。

    只见这六岁的娃长得又细又小,黄杆蜡瘦,像是三、四岁的样子,明显的先天不足,五迟五软。

    现在嘴唇青紫,牙关紧咬,双目紧闭,白沫横流。人迎脉陷,瞳孔放大。

第15章 一指神

    元玄子掀开孩子的衣服,孩子瘦弱的前胸后胸血管挛拘,怒张如蚯蚓。

    他把孩子搂过来,看了又看。显然,这个孩子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以至他的宿疾突然暴发。

    最要命的是,孩子的魂魄也被人摄取了一大半,即使救活也极有可能变成植物人,或者脑瘫。

    不管怎么样,目前还是救人第一!

    突然,众人惊愕地瞪大眼睛,心倒悬到了嗓子眼。

    只见,孩子的衣服被元玄子迅速剥掉,一丝不挂。

    元玄子左腿跪地,右腿弓起,他将孩子放在自己的右腿上,在众人还没看清楚的一刹那,左手拇指掐住孩子的人中,右手食指直点督脉大椎、神道、筋缩、脊中四穴;翻过身,点任脉膻中、鸠尾二穴;手臂内关、合谷二穴;双脚太冲一穴。

    待九穴点毕,抓起孩子的双踝向上一提,双手掐住孩子的涌泉,倒立身体,摆了三摆,横空一抡。

    众人又是一阵惊叫,只见孩子腾空三百六十度大旋转,落地之后,元玄子伸出拇指、食指和中指兼用翡翠指环对准面部人中、素骸、印堂三穴一齐用力点击、照射。

    不到三秒钟,孩子缓缓地睁开了双眼,无辜茫然地望着围拢过来的众人,不知发生了什么。

    “妈!”孩子害怕地扑进母亲的怀里。

    “神医啊!神医!感谢救命恩人!”村妇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倒地磕头。

    其他村民见状,也纷纷跪成一片,高喊:谢救命恩人!

    见到孩子真的在瞬间起死回生,一时间,场面极为激动人心,许多村民激动得流下了滚烫的热泪。

    “快起,快请起。”元玄子赶紧扶起村妇,燕玄龙等弟子又扶起其他的村民。

    王一清看得惊心动魄,脑门冒汗,他扭头对黄强说:“果然是一指仙,手到病除,起死回生,名不虚传!”

    “孩子这两天都做了什么吃了什么?接触过什么外人?”元玄子目光如炬地盯着孩子的母亲。

    “吃还和从前一样,就是邻居家新买台电脑,娃去玩了一下。”村妇怯怯地低语。

    元玄子点点头,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大徒弟燕玄龙。

    燕玄龙马上对村妇说:“不是告诉过你,癫痫儿童不能看电视玩电脑,不能饮酒、喝茶、吃含咖啡因的食物、饮料,也不能游泳、爬山、骑自行车,过饥或过饱,还不能大量饮水,你都忘了吗?”

    村妇苦笑道:“咱不知电脑是啥,邻居喊娃去玩,咱娃也是新鲜一下。”

    “你邻居家的电脑是哪来的?是自己买的吗?”无玄子问村妇。

    “好象不是自己买的,好像是一个爬山的人给送的。”村妇吱吱唔唔地说。

    “送的,咋不送我呢?天底下有这种好事?到底咋回事!赶紧说!”村民也觉得此事不对火,对她邻居叫嚷起来。

    “这事咋扯到我身上了?人家硬要送,我能咋办?把电脑扔河里?”她邻居急得直跳,冲元玄子说:“元道长,你给评评理,不是我喊她娃来玩电脑的,是那个送的人喊的,他还送了一瓶子饮料,对了,好像叫可口可乐,反正咱农村人不喝,喝不起那玩意儿。这事可跟我啥关系都没有!现在娃出了毛病,可都朝我头上抡呀!”说着,就准备大哭大闹。

    “那个送电脑的人你还记得吗?”元玄子赶紧制止她。

    “当然记得了,他住在这里快一个月了,长得嘛,实在是贼眉鼠眼的,两个眼珠子左右各看各的,好像鱼似的。”邻居回忆着。

    村民们轰的一声笑开了,世上咋能有这种人,净瞎扯。

    元玄子不再多问,他转脸对燕玄龙说:“你写张纸条给她,给她贴在家里。另外,孩子明天接着治疗,中药停掉,针法改为太乙雷火。

    主穴为脊中、筋缩,配穴鸠尾、太冲、合谷、身柱、陶道、长强、气海。

    每日子时午时,用粗盐炒热敷神阙、命门各十五分钟。”

    又对燕玄虎说:“你开车送他们一家回去,带些水果。”

    然后转身对村民说:“乡党们,太乙观的果树挂果了,和往年规矩一样,各家派代表来领。桃、杏、李子各家一篮。”

    他对燕玄云和燕玄风吩咐道:“你俩马上到积善堂按照村民名册发放果品。”

    村民们十分高兴,有人高声扬言:“谁再敢说太乙观和道医馆的坏话,看我先扯了他的狗腿!”众人都哄笑着散开,跟随着燕玄云他们去领水果。

    见平息了此事,元玄子终于可以松下一口气来,他抖抖道袍上的灰土,准备离开。

    黄强却突然开了一句意味深长的玩笑:

    “道长的一指神功可真是厉害呀,是从哪儿学来的?别是太乙真人的太乙仙方里的一招鲜吧?”

    元玄子一言不发,迈开大步,拂袖而去,丢下两位官员愣愣地呆在原地。

    “这是什么意思啊?王局。”黄强望着王一清,指指元玄子的背影,脸色铁青地说。

    王一清对他的话不置可否,目视前方,若有所思。

    此时,天色忽然明显转阴,刮起了阵阵山风,怕是要有暴雨,似乎预示着某种不祥在悄然无声地逼近。

    道医馆距离太乙观大约两公里,新近铺了柏油,路面平整,路东沿途搭有百米长的绿色PVC凉蓬,是为夏季患者排队领号遮阳用的。

    元玄子方才因倦于重复车轱辘式的无聊解释,便甩手而去。

    他身轻如燕,步履似飞,不大一会儿,转过弯道便无影无踪。

    撂下两名官员面面相觑,好不难堪。

    “王局,您看他这态度,明摆着的……”

    黄强话音未落,只听喀嚓一声巨响,头顶炸开惊雷,整个太乙山都跟着颤抖,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随即,尘沙裹挟树叶,兜头盖脸地猛扑过来。

    天刹时黑下大半,紧接着,电光闪烁,如银箭飞矢,倾盆大雨哗地浇了下来。

    俩人赶紧躺进凉蓬,豆大的雨点砸在硬塑棚上,满耳噼噼啪啪,放鞭炮一般地炸响。

    “我还真不明白了,别的道观争着抢着申报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他可好,愣是不要,你说他心里有没有鬼?”

    黄强被狂风吹迷了眼,气得两手乱揉,浑身直哆嗦,嘴里却没闲,他对元玄子的不近人情十分恼怒。

    “人各有志,不好臆测。”

    王一清阴沉着脸,他觉得元玄子实在是给他们下马威,用意则是让他们免开尊口,否则大家都不好看。

    这一招叫快刀斩乱麻,有时理讲不清时,就不必再讲。

    这时,一辆亮黄炫目的全新跑车闪电般掠过,车轮激起地面的积水,喷溅到黄强的身上。

    他猛地睁开双眼,失声大叫尖声,用颤抖的声音自言自语:“兰博基尼LP700-4!”

    他赶忙转头对王一清说:

    “西部地区怎么可能有这种豪华跑车?这车起码得八百来万!”

    王一清摇摇头,不知是没兴趣还是没好感,他的裤腿上也迸上一串串污泥点儿,令他的心情更加郁闷。

    “这帮有钱人忒嚣张!车开这么快急着投胎呢!王局。”

    刚一扭头,又一辆车飞驰而过,激起的泥水直喷到黄强的下巴,他来不及擦试,指着车尾尖声说道:

    “路虎揽胜猎枪版!”

    他异常激动地对王一清说:“王局,这两辆车是一伙的!前一辆车牌是55555,这一辆是99999!还想九五至尊,忒恶心人了吧!”黄强的脸都气青绿了,像是才出土的青铜器。

    “看来连你也仇富啊,这可不好哇。”王一清挖苦道,其实他的心里也酸溜溜的。

    “王局,你是文人雅士,不知道现今的暴发户有多暴发。就说前面那辆起码得八百万,后面那辆也得五百万!您算算,咱俩绑一起不吃不喝,得多少年才能买得起呀?不是我说泄气话,咱当这官当的也忒没意思了。这次要是无功而返,您恐怕……”

    “我是准备退下来的。”王一清黯然说道。

    “其实,”黄强正要趴耳朵,忽见前面的路虎车疾速地向他们倒回来,噶地停在他们身旁,车窗摇开一半,里面探出一个戴金丝边眼镜的中年秃顶男子,他上下打量一番后,对他们说:

    “刚才多有得罪,雨天车快,没想到路边有人,你们是?”他的眼神透出老练狡诈和世故精明。

    “我们是游客。”王一清淡淡地说,他感觉这人挺面熟,好像在电视里见过。

    秃顶金丝眼镜诡异地笑笑,显然是不相信的。

    这条路既不通公交车,也不通往景区大门,也没有出租车往来。

    这里唯一通向太乙欢的后门,别无去处,哪里会是普通游客的行走线路。

    未及他们反应过来,车里嗖地扔出一个东西,黄强敏捷地接住,将其揽入怀中。抬头时,车子早已疾驰而去,不见踪影。

    打开来看,竟是一把雨伞和两百元人民币。俩人相视一笑,笑比哭还难看。

    “拿着吧!王局,人家给咱发的净衣费。”

    黄强把钱硬塞给王一清。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1767/ 第一时间欣赏太一仙道最新章节! 作者:长安安君所写的《太一仙道》为转载作品,太一仙道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太一仙道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太一仙道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太一仙道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太一仙道介绍:
洞洞洞捌捌捌号天界令牌压在了元玄子的身上,“仙师,开机密码?”仙师说:“莫问密码,且修且行且积分。”
一位道长在神授仙师的指引下,寻找太一仙方,完成不老天命。又惊又险又好玩,千难万险能过关!
快快跟我来,一起拔剑抉浮云,斩妖追仙侠!太一仙道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太一仙道,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太一仙道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