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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箫九六     锦绣农门txt下载     锦绣农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90章 请客

    他才多大的娃娃,喝什么酒啊!

    楼着的人突然从腋下钻过去了,姜博渊一愣,随即就笑道:“你这人,挺有意思的。”

    宋添不欲跟他多说,拱了拱手,转身就准备走了,不想姜博渊又凑了上来,拉住他的衣袖道:“不喝酒,喝茶。”

    “不必了。”

    “吃饭?”

    “我与您不熟。”

    “我姓姜,名博渊。宋兄直接叫我博渊就成了。”

    “无功不受禄。压注之事乃姜兄眼光独特,与宋某无关。”

    “有关系的,没有你,我怎压得了注。别推辞了,就明儿个中午……”

    终于摆脱了那个麻烦精,宋添感觉自己的衣裳歪了,发髻也不稳了。

    “宋添,咱们真要去吃饭?”

    刚刚一阵扯掰,连庞子默也顺带被邀请了。

    “都松口了,难不成言而无信哄骗人家。”

    一想到那姜博渊,宋添突然感觉有些头疼。

    庞子默也为难地挠头。

    “对了,那家伙谁啊,什么来头?”

    宋添只知道宋虹经常围着那人转,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一概不知。

    “听闻家里是乡绅,银子挺多。不在咱们镇上,好像是今年刚转过来的吧。”

    不在一个学斋,庞子默也不是太清楚,还听闻那人出手阔绰大方,看来这点不假。

    “算了,应都应下了,明儿去就是。”

    翌日,中午下学姜博渊便来到朝学班窗外,见宋添还在里面看书,敲了敲窗棂。

    宋添见是他,收好东西便出去了。

    以往不管去哪,姜博渊身边都有两个跟班,今儿意外,只有他一个人来。

    宋添跟庞子默被邀请的事罗贞平也知道了,非要跟他们一路。

    那个姜博渊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的,罗贞平对他的印象不好,害怕这人耍什么花招,所以他也要跟着去看看。

    “你们仨都去?成,刚好大家认识一下。”

    姜博渊又不差那点钱,爱去就去呗。

    “姜兄,要是不方便到时我自己坐一桌便是,就不麻烦你了。”

    这家伙是乡绅他家还是富户呢,谁差那点银子。

    姜博渊听着皱眉,“你看你,这么见外做甚,即是宋添的朋友,以后也是我的朋友,一餐饭我还担得起,别将我看得那么小气。”

    这人傲起来的时候冷酷无情,热情的时候也让人捉摸不透,搞得三人都有些莫名。

    四人出门去了镇上的酒楼,姜博渊出手大方,直接要了一个包房。

    酒楼的小二感觉跟他都熟了,点头哈腰迎接着,一餐饭吃下四个人花了三百多钱。

    这是不带酒的数,要是带上酒水,指不定上五百了。

    宋添感叹,怪不得前几天回村奶要卖猪,宋虹跟这样的人混在一起不花钱才怪。

    几人吃饱喝足,宋添还没什么,罗贞平已经跟姜博渊勾肩搭背称兄道弟起来了。

    庞子默性子弱,有人原意跟他交好来之不拒,这会关系也变得融洽起来。

    “宋添,听闻你家在镇上开铺子,今日难得出来,不如请我去坐坐。”

    每月两次外出,姜博渊已经用完了。

    宋添本想点头,可看着这家伙一张白皙的贵公子脸,推诿道:“今儿赶集,铺子上忙,下次吧。”

    姜博渊想想也是,遂也没有再说,一行人下楼随意在街边逛了起来。

    今儿个赶集,除了街边的铺子,还有不少摆小摊的也出来了。罗贞平压注赢了钱,没逛一会便买了两包零嘴。

    庞子默看着也心动,不过没出手,他想将那点钱存起来。

    一行人路过一个卖绢花小首饰的摊儿,宋添扫了一眼,脚步不自觉地停了。

    “买一支给你小媳妇?”

    罗贞平嘴里嗑着果仁对宋添问道。

    宋添耳尖一红,转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罗贞平知道宋添不喜他提起小媳妇几个字,赶紧闭了嘴巴。

    可就是这么个无心之言姜博渊还是听见了,他用折扇敲了敲宋添的肩膀,“什么小媳妇?”

    “那有什么小媳妇,你听错了。”

    庞子默也纠正道:“是他妹妹。”他倒很希望阿绣是宋添妹妹。

    “噢?”

    姜博拉长音调,显然有点疑惑。

    宋添怕他再问,咳了咳道:“我还得回去一趟,你们逛吧。”

    庞子默也说:“我也要回去看看。”

    如此,一行人便散了。

    宋添向铺子那边走出一小段,突然跳进一个巷子,伸长脑袋见那三人各走各路已经散去,重新理了下衣摆又回到刚刚那个卖绢花的小摊。

    摊主是一个打扮花俏的妇人,她看见宋添又回来了,立即掩嘴笑道:“小秀才,买给媳妇儿啊?”

    这些妇人为了招揽生意,见着穿学子衫的不管是谁俱都称为小秀才讨个吉利。

    很显然,刚刚他们在旁边说的话妇人听见了。

    宋添脸红,有些不自在的走到摊前,视线在那摊上扫了又扫,很显然是在挑东西。

    妇人见他如此,指着一朵粉红的绢花笑道:“小秀才,你看这个,颜色鲜亮小姑娘们喜欢得很。”

    “还有这丝带,姑娘们可喜欢了。”

    妇人一口气介绍了好几样,这种连铺面都没有的小摊,上面也没什么好货,无非就是绢花、丝带、跟头绳。

    一个男娃非要买女娃用的东西,宋添也不想站在这里惹人注意。

    点了几样问道:“这三个几钱?”

    有两朵粉色绢花,一条带流须的红色头绳。

    “绢花一朵五钱,头绳三钱。小秀才,看你还在进学,随便再拿条丝带,我算你一共十五钱好了。”

    妇人还给他打起折来了,宋添一听总共才十五个钱有些失望。

    他故意赌了一把,就是想多赚点给她卖点好东西的,看来这里不合适。

    问了价格的小秀才居然转身要走,妇人一惊,赶紧叫道:“小秀才,你别急,我这还有好货。”

    好不容易来个客人,妇人真怕他跑了,赶紧从布摊下面摸出两个盒子来。

    “这是我找人去城里拿的货,本是给一个熟客带的,结果这两场那人又没来,你看看,要是喜欢就卖给你了。”

    一大一小两盒子,大盒子里是一只花钗,钗底上还包着银。

    这显然是大姑娘戴的,宋添不喜欢。

    再看看那小盒子,里面是一对玉石耳坠,看样子还不错。

第091章 嘲讽

    一对很小的玉石耳坠子,宋添掏出了身上所有的铜板,最后总算买下来了。

    他兴匆匆地揣着东西回去,结果进门就遇上抱着匹布的阿绣。

    “添哥,你回来啦。几个同窗呢,没叫过来坐坐?”

    今天同窗有请,宋添肯定跟家里说过。

    “下次吧,他们有事都回去了。”

    宋添说着,见阿绣进后院疾步跟在她身后。

    绣坊里的料子用完了,阿绣正在给她们选布,入了后院进作坊,还跟杜妈妈商谈起来。

    宋添见她在忙,自然也不好打扰,便一直在旁边等着。

    等阿绣这边处理好了,转头才发现他一听站在自己后面。

    “添哥,你咋了,有事?”

    不是有事他从来不涉及这些地方。

    好几双眼睛盯着他,宋添自然说不成事,有些不自在的摇头道:“无事。”

    “能有啥事儿,看一看媳妇儿呗。”

    作坊里有妇人开起玩笑来,阿绣是宋家养媳这事也没有刻意去隐瞒,久而久知她们都知道了。

    有一个人开口,别的人也都乐呵地笑了几句。

    两个小娃闹了个大红脸,很快就出去了。

    “看呢,还不好意思了。”

    “人家就算是小娃娃也是懂的啦。”

    “就是,东家公子已经满十岁了……”

    几个妇人还在说道,台前的杜妈妈脸色冷如寒冰,啪啪两声挥了手中的量尺。

    “东家的事情,何时成了你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是不是嫌火食开得太好了?”

    杜妈妈生气的时候特别吓人,毕竟做了几十年的管事妈妈,气场日积月累,早就练出来了。

    下面的绣娘低头闭了嘴,拉布的、挑线的、俱都开始忙碌起来。

    杜妈妈冷哼一声坐杌子上,想起刚刚那些话沉默起来。

    外面,阿绣在院里吹了下冷风脸色总算恢复,她回头看了眼耳尖还红着的宋添,问道:“添哥,你是不是有事找我?”

    书袋中还放着那个盒子,宋添兴冲冲地跑回来自然想第一时间送给眼前的人,可给刚刚那些人笑话了一番,他又不好意思拿出来了。

    “没事。时间不早,我先回学馆了。”

    宋添说着便转身走了,阿绣蹙眉,疑惑地盯着他的背影看。

    苍山学馆,姜博渊跟罗贞平有说有笑地回去时,在布告栏下抄卷的宋虹几人刚刚忙完。

    几人碰头,罗贞平见宋虹在说了声便走了。

    姜博渊热络地跟他道别,之后看了看他们问道:“抄好了?”

    “是啊博渊兄,手腕都酸了。”

    宋虹作势甩了甩自己的臂膀,姜博渊淡淡一笑,拍了拍他的肩道:“辛苦了宋兄,晚上我请你们吃小炒。”

    小炒是食堂里面专给有钱学子准备的小锅菜,现弄现炒自然比打饭好吃一些。

    张寿几个乐呵呵笑着,宋虹试探着问道:“博渊兄,刚刚你怎地跟那罗贞平一起回来?”

    “没什么,中午一起吃了个饭。”

    姜博渊摇着手里的折扇,补充道:“还你的三弟,今儿个请那三人小聚了一会。”

    原来今天中午单独外出是为这个,宋虹笑容微僵,见几人回教舍那边默默跟在后面。

    姜博渊的兴奋劲未过,还说起宋添很有意思,对小姑娘那些绢花感兴趣。

    几个人说说笑笑很快就跟在后面的宋虹拉开距离,如果他们聊些别的宋虹还会尽力搭话,可聊宋添,他就算去装,也插不进去。

    那人,他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自从他来到学馆,宋虹感觉自己不管是运道还是心情都变差了。

    “宋兄,宋兄?”

    姜博渊用纸扇拍了拍他的肩,见他看过来问道:“正在说你三弟呢,你愣神做甚?”

    “噢,抱歉博渊兄,正在想入甲的那些考卷,走神了。”

    宋虹拱了拱手,姜博渊无所谓地挥了挥道:“刚刚咱们也说到这事,张兄说你三弟的文章不错,解题的步骤跟你相同,这是不是你那二叔教授的?”

    宋二才有一套自己摸索出来的解题方法,长久给儿子看文章宋添自然学到了,那次中考宋虹抄文章入了甲,看清宋二才的学识能力,也将他的解题步骤学了去。

    可学了步骤也无济于是,别的方面跟不上。

    没料到他会问起这个,宋虹笑了笑道:“都是二叔的功劳,我跟三弟都受益良多。”

    “噢,原来真是这样。不过宋兄,宋添能入甲你却频频失利……”

    “啧啧啧!”姜博渊无奈摇头,“人比人,气死人。别丧气,再继续努力。”

    看似无心的一句,宋虹却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戏谑跟嘲讽。

    这种感觉……

    宋虹想到了一位叫朴翰的同窗,曾经也跟姜博渊交好,可后面不知是不是对朴翰插队打饭之事有所不满,姜博渊便开始对他有那种若即若离的戏谑跟疏离。

    那时他就好奇问过,既然不喜为何不直接敝弃,姜博渊回了他两个字,“好玩。”

    是的,这人总喜欢在身边找点乐子,而此时自己也成了他的乐子。

    宋虹心底发凉,费尽心机跟姜博渊打好关系,不光是因为同一间号舍,还有他的身份地位。

    他去过姜家别院,见识过姜家的富贵,比村中那些地主富户强多了,而且关于姜家在城里有关系的传言,他也觉得是真的。

    维持不过几月的友谊怎么就要破了呢?

    宋虹有些想不通,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出错,可这一切好像从宋添入馆就开始起变化了!

    没错,是他。

    这就像天生相克的冤家,有我没他。

    宋虹任由前面的人走远,斜靠在一根木柱子上低低地笑了起来,那表情是从未有过的狰狞。

    *****

    是夜,阿绣洗漱完摇着团扇回房,刚掀开草帘子,面前便站了一人,然后一个豆腐块大小的红漆木盒递到自己面前。

    “这是什么?”

    阿绣有些莫名,宋添塞她怀中,咳了咳道:“送给你的。”

    “怎么想起给我买东西来着。”

    阿绣笑,打开之后又有些怔。

    居然是首饰,他今儿中午买的吧,怪不得行为怪异,原来是想给自己送东西。

    “看着还不错,就买了。”宋添望着屋顶问,“好看吗?”

第092章 婚约

    当初跟她说过分家以后要带着她过好日子,现在日子过好了,可这些都跟他无关,宋添便想用自己的能力给她买点东西。

    “还不错。”

    阿绣将红色锻面上的耳坠子拈了起来。

    玉石不大,呈水滴状,两颗大小均匀,色泽也还行,吊在银色的丝线上面小巧而又别致。

    就算阿绣从小见识过不少好东西,可看着这对耳坠仍然是喜欢的,可……

    “添哥,你咋买了这,花了不少钱吧?”

    宋添是走读,除了早上那餐饭在学馆,吃住都在家里。

    阿绣知道常氏没给他几个钱花,因为学校里的饭票也是拿粮食去换的。

    平日里宋添的笔墨纸砚都是常氏带他去买的,虽然现在布庄里挣钱了,但常氏也没有让宋添大手大脚花银子,这些阿绣都清楚。

    在阿绣看来宋添一个月的零花也就是那几十钱而已,怎买得起这耳坠子?

    好不容易给她买点东西这人还提起钱来了,宋添不答,只问,“喜欢吗?”

    “喜欢还是挺喜欢的。”

    阿绣又看了那耳坠一眼,说道:“你不会是存了两个月花销买给我的吧?花了多少我补给你。”

    上个月末,常氏给了阿绣一个荷包,里面装了几块碎银,让她平日里自己花销,可阿绣根本没处可用。

    “这是我送给你的,干嘛要补钱。”

    宋添偏头,直接回到桌前继续看他的书去了。

    阿绣:“?”

    这人好像生气了。

    她默默跟了过去,“添哥,我怕你在学馆里吃苦。”

    他没钱在手也是不行的。

    怎么就不能想是他挣的呢,宋添如实说道:“在学馆里压注,我压了我自己,挣了点。”

    压自己挣的?

    阿绣一楞,反映过来之后立即眉开眼笑,“添哥,你又入甲了?”

    小姑娘的笑容明艳绚丽,宋添点头,“嗯。”

    “添哥真利害,保持下去明年升丙不是问题,或许再等两年你也可以下场去试试。”

    比起自己给她买的东西,入甲这件事情好像更让人高兴。

    宋添看出来了,暗叹道:“我听你的。”

    算了,不管是哪方面,只要她高兴就成。

    转眼便是月中,又到向城里送货的日子了。

    这次的绣品有所增加,除了常规品种,上月底从万兴那边拿回来的披帛也绣了十几条,算是向成衣的过渡跟尝试。

    宋二才不在,要是阿绣能去接洽当然最好,可她还顾及着何家,便安排常氏、常萍萍跟陆保前去。

    货品装箱前她已经看过了,没有什么问题,去到放下结了账便好。

    进城的马车也是租的,没有跟客商混搭,来去方便一些。

    陆保刚来时还跟着大家一起绣过花,现在三个绣坊建起来他便变成了杂工,平日送货采买,做小伙计,烧茶煮水,打扫卫生的事儿他都干。

    而常萍萍跟着杜娟一起管理着一个绣坊,平时自己也上手绣东西,半个月下来很多事情已经熟悉,改明再扩张让她当个管事绣娘不在话下。

    进城那日早上,陆保早早起了去镇子后街的刑家将马车赶了出来。

    回到店铺,常萍萍已经在那等着了,身边还放着要带进城的那几箱货物。

    “你一个人?”

    陆保随口一问,不想被常萍萍白了一眼道:“我一个人能搬出这些东西来,你当我神呢!”

    常萍萍说着便开始搬箱上车了。

    这人说话就喜欢呛,好似别人欠了她银子似的。

    陆保抿唇不接话了,挥了挥道:“你放着,我来便是。”

    “不用,又不重。你要帮就搬另两箱吧。”

    说话间那箱东西已经稳稳放车上去了,陆保一阵无言,这人不光喜欢呛人,还不像个女人,重活脏活都抢着干,跟个爷们似的。

    陆保加快动做,剩下那两箱一口气抱了上去。

    可他这莽撞的行为又让常萍萍不满起来,“又不是赶时间,你这人咋这么粗鲁,一会将东西给摔了,卖了你都不够赔。”

    “我……”

    “得,我明白了。”

    不就是为了加快动作让她少搬箱货,好心当成驴肝肺。

    “噫,提醒你还不乐意了?”

    “绝对没有,你想多了。”

    “那你明白什么了?”

    两人眼看又要呛上,常萍萍她娘赵氏拎着两个装满水的葫芦出来,啧嘴道:“忙着进城呢还有心情吵嘴,快进去吃早饭吧,我在外面看着。”

    “噢。”

    两人不满地看了看对方,一前一后进了铺子。

    天刚微熹,准备好的马车便要出发了。

    阿绣带着人站路边送行,等车子看不见了,赵氏跟常小双各拎着一个小包袱也准备回家去。

    绣坊每月中跟月末都有休沐,昨晚那些绣娘离开要明早才会过来。

    一时间铺子里的人都走了个干净,除了在学馆读书的宋添,也就剩下阿绣主仆三人。

    “小姐,中午想吃什么?奴婢现在就去看看,赶个新鲜。”

    这才刚吃完早饭,杜娟已经掂记着中午那餐了。

    阿绣想了想道:“买点猪肉中午做丸子汤吧,添哥爱吃那个。”

    杜娟应声,很快走了。

    今日中午不用吃大锅饭,自然要弄点儿好吃的。

    年轻小姑娘心态好恢复快,刚开始来到这见阿绣还要干活,那是心疼了好一阵子,现在倒没什么了。

    杜妈妈长叹,一边扶着阿绣的手往回走,一边说道:“小姐,虽然老奴不想提,可你身上还有婚约在,如今这情况要是给谢家知道了,如何交待。”

    “谢家?”阿绣笑,“你要不提我都快将那家人忘记了。”

    “杜妈妈,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当初家里出事,他们既然没有出手相帮,还提什么婚约,早就不当一回事了。”

    阿绣不想提谢家,也不想提跟自己有婚约的那个男人。

    “小姐,话虽不错,可谢家并没有上门退亲,这是一个隐患。保不准以后你将卓家绣坊光复起来,那边又会重新找上门。”

    阿绣脚步一顿,默了默道:“你说得有理,我会想办法将这桩婚事处理掉。”

    她的态度坚决,杜妈妈欲言又止,后面想了想暂时没有再开口劝说什么。

第093章 进城

    苍山学馆,当早上的课铃响起,这月的半月考又开始了。

    宋添这次交卷晚,直到夫子提醒快到时间了才起身。

    他在前,庞子默跟罗贞平跟随在后。

    三人去到外面,罗贞平迫不及待地问道:“如何?”

    宋添点头,“可压。”

    “太好了,走。”

    上次压注三人都赢了点钱,这次便又不想放过机会,继续弄点儿零钱花。不曾想,刚刚去到布告栏那边,便见到胡柯跟他的两个小跟班被斋夫跟浩学班夫子一起押走了。

    “这?”

    罗贞平还没看明白状况,手臂给宋添拉住,三人快步向一边退去。

    “宋添,刚刚……”

    罗贞平有些惊,那几人不会给抓住了吧!

    “看来是完了。”

    庞子默叹道:“学馆里本是读书的地方,肯定不允许弄这些赌博事宜。胡柯一直都在暗地里做,最近动作大了点,估计是被发现了。”

    “我,我还想再赚点钱呢。”

    罗贞平一阵可惜,宋添蹙眉道:“这事要是闹到馆主那估计事态不小,我们压过注签过名,这些天也得注意些。”

    “没这么严重吧?”

    赌一赌,压一压,罗贞平感觉很平常啊,就河口镇上还有一家赌馆呢。

    噢,对了,好像那赌馆就是胡柯家开的。

    “宋添说得没错,小心为上。”

    庞子默也附议,三人小站了一会,后面各自散去。

    下午,临近天黑时进城送货的常氏一行人归。

    这次回来常氏又带回不少好料子,都是万兴那边从府城带回来的。

    远明楼常氏也去了一趟,拿了些普通布料平日里铺子里面卖。

    几人帮着将东西卸下,常氏吃了饭歇息一会,便将阿绣叫到房中。

    “这是曹老爷给的,说是府城那边出现了仿品,虽说赶我们的差了一些,不过难免受到影响。”

    常氏掏出一张帕子来给阿绣看,那上面的花样子跟他们出产的几乎相同,针法也学了个五六分像,应该是有经验的绣娘拆了他们的东西,从中研究了一些出来。

    “娘,那曹老爷怎么说?”

    常氏叹气,“他想找你爹谈谈,可你也知道,人没回来。”

    “这样……”

    其实外面会出现仿品阿绣早就想到了,这种事在商场上见怪不怪,大家都是为了挣钱,谁还管得了什么仁义道德。

    “娘,不如我进城一趟吧,刚好纱衣的事想找曹老爷谈谈。”

    城里可能藏着隐患,这些她知道,可如果不尽快解决这些事情壮大自己,那些绣品早晚都会给何家那边看到,从而寻到这里。

    而且,想到梦境中的一些情景,她需要跟曹叙见上一见。

    “你去去也成,我陪你。”

    常氏根本不知道暗地里有人在找她们,从最开始开铺、开绣坊,都是阿绣出的主意,如今丈夫不在,她过去谈谈也是可以的。

    “娘,让陆保跟萍萍姐陪我就成,明日镇上赶集,这边还需要你看着些。”

    常氏想想也是,点头应下。

    那厢,杜妈妈听闻阿绣要进城倒是有些担心。

    “小姐,何家的人虽然已经走了,可难保会不会留下什么眼线。”

    杜妈妈悄声说道,显然不想让她去冒险。

    上次何家会找到这里,还有紫桐那丫头的出现,大致情况她们也能猜到,肯定是还在何家之时给那丫头察觉到了什么,告密了。

    当初小姐说紫桐心不忠,性情虚荣势利她还不太相信,毕竟大家都是家奴出生,如今看来一点不假。

    “我只去跟曹老爷商谈一二,不会下车闲逛。你放心吧,不会有事。”

    何家找人都是暗地里进行,如此重要的事情自是不会告知这处十八线小旁枝,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只出杜妈妈跟杜娟的画像了,想来自己进城是安全的。

    阿绣已经决定好了,杜妈妈无奈,她跟杜娟被画过像,就算着急也没法陪着过去。

    隔天,宋添起床准备去上早习课的时候阿绣也跟着起了。

    小姑娘穿着月白色的中衣,睡眼朦胧地打了个哈欠。

    宋添意外问道:“你咋不多睡会?”

    “今天要进城办点事儿,早去早回吧。”

    阿绣利索穿衣,转身却发现宋添莫名盯着她看。

    “添哥?”

    “你,你去城里干啥?”

    她一个小姑娘,还有啥事要办?

    “噢,万兴的曹老爷有些事要谈,爹不在家,昨儿个娘又拿不定主意,便让我过去看看。”

    昨晚睡得早,忘记给他讲这件事了。

    “这样。”

    宋添一听,也没说什么,问了下谁陪着一起去,叮嘱一下路上小心些。

    阿绣点头应声,后面问宋添借一套男装。

    “你要穿?”

    “嗯,出门在外,这样会方便一些。”

    昨日阿绣就想乔装一番,改变下容貌什么的,后面想想还是直接换成男装来得方便。

    宋添想想也是,她长得那么好看,要是路上遇见拐子可就不好了。

    不多会,宋添便翻出一套七成新的宝蓝色圆领衣衫。

    当阿绣将这套衣裳穿好,宋添看得便是一怔,长得好穿什么都好看,就算是个男娃,路遇人贩子估计也是跑不掉的。

    两人穿戴完外出洗漱,常氏看着两个“男娃”,笑了笑也说不错。

    很快,宋添便背着书袋去学馆了,而门口的马车也在常氏的叮嘱声中缓缓启程。

    此去城里少不得两个时辰,阿绣坐角落里眯了会,再睁眼外面的太阳已经挂得老高。

    “喝口水,吃点儿东西吧。”

    常萍萍打开小桌上的一个食盒,递了水筒给她。

    阿绣喝了几口水润喉,拈起食盒里的小米糕填肚子,早上起得太早,没吃几口东西她此时已经饿了。

    常萍萍也将里面的糕点各尝了一块,舔了舔手指道:“阿绣,我听杜娟说她跟杜妈妈之前都是你家的下人。她们是干什么的,做厨子的吗?菜炒得好,糕点也这么好吃。”

    阿绣听得莞尔一笑,“杜妈妈是我娘身边的下人,我娘嘴叼,久而久之她便学了些做吃食方面的手艺。”

    常萍萍了然,又好奇说道:“我听小姑说你跟你娘在本家那边过得不好呢,听你这么一提,就算是日子不顺,跟我们这些平头百姓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阿绣笑容一僵,见常萍萍满脸笑意地看过来,赶紧塞了一块糕点进嘴里。

第094章 见面(求首定)

    像常萍萍这种,从小到大连富户人家的老爷都没怎么见过,自然对那些大户人家有些好奇。

    阿绣知道她就是随口问问长见识,可以前的事情说太多她也怕前后不搭露出破绽。

    好在正在赶车的陆保开口,打破了车厢里的追问。

    只听得他长长吐出一口气,摸了摸肚子道:“早上就吃了一碗面,到现在肚子都瘪了,赶车无力,手都有点儿抬不起来。”

    陆保转头,对着身后的车厢又是一声长叹。

    常萍萍手里正拿着一块小米糕,闻声呛道:“说了一堆废话,我看你就是馋了。”

    她撩开前面的帘子,投过去一个鄙夷般的眼神。

    陆保无奈一笑,开始求饶,“萍萍姐,听你说得那么好吃,赏小的一口呗。”

    马车前后只有帘子遮挡,刚刚两人在里面说了什么话陆保自然能听见。

    “你这话听得还不错。”

    时常斗嘴的人改口叫姐,常萍萍也很受用,用帕子包了两块糕点递给他。

    “谢谢姐。”陆保接过便往嘴里塞。

    “谢什么,还不是看着你在赶车。这下吃饱了可得小心一点……”

    这两人看着关系不咋的,可实际上也没传言中的那么坏嘛。

    晌午,车子去到城内阿绣没下去,叫常萍萍买了点东西当午饭,吃饱了才去万兴绸庄。

    刘掌柜听闻绣坊那边来了个代替宋掌柜的大管事,也没有耽搁,亲自驾车引他们去曹府那边。

    马车来到曹府门口,刘掌柜敲门说明情况,里面也有小厮进去禀报了。

    这时,闷了一早上的阿绣总算扶着常萍萍的手下了马车。

    在旁边准备见礼的刘掌柜愣了,不是说来人是代替宋掌柜的管事么,怎是个看着十岁左右的小公子。

    “刘掌柜。”

    阿绣主动向他拱了拱手。

    刘掌柜回了一礼,试探问道:“时下宋掌柜不在,绣坊那边便是你代替理事?”

    阿绣笑着摇头,“绣坊之事有母亲等人打理,今日前来也是受她之托,带一些话给曹老爷定夺。”

    原来是这样,看来眼前这位小公子是那神秘绣娘的儿子。

    刘掌柜不敢待慢,引了几人进府中见曹叙。

    那厢,曹叙听闻来了个绣坊管事,想到昨日带给他们的那方绣帕,收拾了一下也去前院见客。

    届时,阿绣他们已经被请到会客厅中歇脚喝茶。

    曹叙进门看了眼,见到男装打扮的阿绣也是一愣。

    另两人昨日他已经见过,知道身份,那么管事便是这小孩儿?

    曹叙眼中有疑惑,与此同时,阿绣已经放盏站起来了,同样也在打量眼前这位年过半百的老者。

    她听宋二才说过,曹老爷时下退居平阳闲赋,在外大部分生意已经交给两个儿子打理,不过在自己的梦境里,他会重操“旧业”,还断了那些人不少生意。

    刘掌柜介绍了一下阿绣的身份,曹叙点头,见阿绣向自己行礼,便问道:“敢问小哥贵姓。”

    “免贵姓方,曹老爷直接叫我阿锦便可。”

    方锦,阿绣在外用的假名。

    这小“公子”的声音脆脆的,曹叙一听便知不对,扫了眼她的耳廊心下了然,拱手道:“阿锦请随我来,里面说话。”

    一老一少进了里面的隔间,曹叙也不问她为何要女扮男装,等人上茶,便问起对昨日那张绣帕的看法。

    绣坊里出产的东西万兴这边都是带到府城出售,这事阿绣都是清楚的。

    曹家在府城有两家铺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在府城那边算中上游,最近因着独家绣品名气有所上升。

    这本来就是好事,曹叙也安排两个儿子全全接管那边的生意,以防出什么差错,不曾想市场才刚刚打开仿品就出来了。

    这种事情防也是防不住的,那些人针法学得不像,可花样子弄了个十足十,对他们这边的客人有影响。

    毕竟有钱人家的爷们小姐,谁个都不想自己拿到手的东西跟那些劣质品花色相同。

    可要防止花样子被抄,这事也是不可能的。

    “曹老爷,花样子的事我娘也说了,这事除了不停绘制出新的花样别无他法。以后府城那边要是发现有什么花样子被抄了去,便向我们报个讯儿,咱们改改样子,或是敝弃了那个图样也是行的。毕竟世间百花姹紫嫣红,怎么的也不能在这上面缩了手脚。”

    曹叙点头,之前他还怕背后那绣娘学到的东西有限,很快江才郎尽,现在看来并非,是他将人小看了。

    “如此,这事便按阿锦所说去办。另,昨儿个你们送来的披帛我也看过,不知你娘可否想过向成衣跟锦屏方向发展,如今我们手上的小东西毕竟利润空间有限。”

    看来这人跟自己的想法一致,阿绣笑道:“想法是有的,不过我娘有一事相问。”

    “阿锦但说无防。”

    阿绣点头,“我娘说,不知曹老爷对以后的发展有何打算?咱们绣坊要是出产衣裙跟摆件之类要销往何处?”

    “大件跟成衣之类,自然是要销往外城,以京城江南等富贾之地为首。”

    就算是府城,也只是西南一处不大不小的郡城,怎吃得消那些东西。

    “曹老爷说的是,如此计划自然没错。”

    阿绣继续说道:“可曹老爷你也要明白,我们如今的针法来自江南,那边也在大量出产跟我们相同的绣品,而且规模更大,东西更全。他们的生意占据半边疆土,早已经根深蒂固,咱们在这些偏僻之地还能占到地位优势,走出府城只会不堪一击。”

    “而且,那些世家大族背景并不简单,有身份地位者才能与之抗衡,无山可依者,犹如他们足下之蚁。”

    阿绣掷地有声,话中之意直戳要害。

    曹叙怔了,活了几十年他感觉此时正被一个小姑娘教道。

    是啊,她说得没错,他曹家在府城还有些人脉可用,可去了外面根本无仗可依。

    他曾经也想过,生意向外,人脉也一点点去搭建,可他忽略了一点,东西用的是卓家针法,很明显已经侵害了一些人的利益,真冲突起来不管是大是小,那些人都会毫不犹豫地毁之。

第095章 以后(求月票)

    果然有些法则衡古不变,想要多大的利益就得承受相同的风险。

    “阿锦之意曹某明白,不知你娘那边有何想法?”

    既然提到了这一点,肯定不可能就是说说。

    曹叙饮茶,开始重新审视眼前这位小姑娘。

    以她刚刚的气度并不像小门小户出生,可要是出自有名有姓的家族,最开始又穷得要卖手艺糊口,这又好像说不通。

    屋内的两人有片刻沉默。

    阿绣撩袖端起繁纹青花瓷的茶盏,轻轻放唇边抿了两口道:“曹老爷既然这般问起,我猜想曹家在外势力还未发展,既然无法在那些地盘上与人厮杀,不如换一条路子走走。”

    明明只是一个小姑娘,曹叙却在她身上看见了非凡的气势,厮杀二字随口即来,也不见她嗑牙。

    “呵呵!”

    曹叙突然笑了起来,在阿绣莫名的眼色中长叹道:“难得。阿锦请说,曹某洗耳恭听。”

    座上的人已经摆好架式,阿绣也不去在意他所说的难得是何意思了,继续道:“曹老爷可有考虑过跟沿海一带的海商合作,还有西域那边的骆驼商队。”

    她想将东西出海或卖入西欧……

    曹叙蹙眉。

    “我听朋友说过一些,内陆的东西在外面很受欢迎,不光价格好,他们还有收尽收,可其中的风险阿锦可知?”

    “曹老爷请说。”

    “自古以来,行业里便流传着一句话,海运如金,沙路如银。只要是行商者,人人都知道出海或是成为驼商利润空间巨大。纵观历史,也有不少家族靠着这两处发家崛起,可这条路子一般人触碰不了,也很难长久。”

    “先不提官商赋税,一路上那些盗、强、匪、还有海上风浪,想要避免根本不可能,有时运气不佳人货全无,损失难以想像。而且外贸历程万里,一来一回往往便是几月甚至一年两年,若不是价值非常之物,出去一趟很不划算。”

    曹叙佩服阿绣的勇气,可这两条路子太艰难了,有点不合实际。

    他的神色有难以察觉的哀伤,阿绣放下茶盏叹道:“看来曹老爷对海运跟驼商也有一定的了解,不过你所担忧的我娘也有考虑。”

    “曹某愿闻其详。”

    曹叙惊讶了,向阿绣拱了下手,背后那人既然有考虑到风险,难不成还有什么本事未使出?

    阿绣笑,紧了紧手道:“曹老爷知道我娘的针法来自何处?”

    “曹某不才,见识浅薄,却也知道这针法来自江南卓家。”

    “如此,曹老爷肯定知道卓家针法深奥,目前我们所出售这几样绣品只是冰山一角。如果用卓家顶尖的那些东西,出海或西卖,可值?”

    阿绣抬眼看着他,曹叙震惊,呆滞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敢问阿锦,你娘与卓家有何渊缘?”

    不是卓家人何以习得那些不外传的顶尖针法,还有卓家的羽裳纱衣,配上魂宝针法绣工,那是金银所不能及。

    曹叙是开绸庄的,他没见过,却是听说过的。

    与卓家有何渊缘?

    阿绣淡笑,“渊缘自然有一些,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我只问曹老爷敢不敢做?”

    小姑娘目光炯炯,曹叙直接站了起来,“如若真有那些东西,曹某愿意一试。”

    外间,常萍萍都有些坐不住了,等了良久屏廊那边阿绣才被曹叙送出来。

    她赶紧站起,顺利还拍了下在旁边打盹的陆保。

    陆保一个激灵,睁眼见是阿绣出来了,扶着椅背也慢慢站起,同时丢给常萍萍一个冷眼。

    她叫人的方式能不要这么粗鲁吗,谁个女人有她这么粗暴,可怜噢。

    “曹老爷请留步。”

    来到门口,阿绣对身后的人拱手说道。

    常萍萍跟陆保也跟着行了一礼。

    曹叙点头,吩咐一直在里面作陪的刘掌柜送他们。

    一行人出门上车,等阿绣坐稳,常萍萍便迫不及待地问道:“如何?曹才爷这边可有啥打算。”

    昨儿个曹叙给出的那张帕子常萍萍也看了,这事儿不小,处理不好会对绣品的生意有影响。

    “扩展类目,向衣衫跟大件方面发展。曹老爷打算在府城那边再开一家绣楼,届时专程售卖我们这边出产的东西。”

    除了以后的发展,目前他们所要面对的先前也谈到了,走商是后话,府城同样需要站稳脚跟。

    曹叙跟梦境中一样,关于绣品由来的路子藏的很紧,给外人制造了一种从江南淘货而来的假象,将他们这边的绣坊隐藏了起来,而不被外人所知。

    常萍萍点头,“那咱们的绣坊是不是还得扩大?”

    “这个是自然的,不过这事儿等爹回来再安排。”

    一去半月,不出意外宋二才他们已经到了。

    两人正说着,马车不知怎的慢慢停了下来。

    陆保从前面掀开帘子一角笑道:“外面有卖瓜的,咱们带一个回去。”

    这人笑得讨好,常萍萍蹙眉,掏出荷包来正准备给几个钱他,又听得陆保道:“不用,我请便是。”

    “你请?”常萍萍有些不太相信,这人平时连双布鞋都舍不得买,进城里都是草鞋蹬脚,咋就变得这么大方了呢?

    常萍萍不解,陆保呵呵一笑,下车很快买了两个大西瓜回来。

    “哟,还请两个?”

    这下陆保挠头了,对阿绣求道:“半月没归家,可否顺道让我回村子看看小妹。”

    陆保的休沐跟那些绣娘一样,月中月末各一天,只不过这月宋二才不在,月中这天便调到了月底。

    “即是顺路,过去看看便是。”

    阿绣知道他家住在半道的一个小村子里。

    果然东家小姐好说话,陆保应声,飞快赶着车走了。

    其实昨儿个他就想回去了,车里拉着货,又有常氏在,没好开口。

    要说陆保,他家里已经没什么人了,母亲早逝,父亲去年也走了,只留下一个有耳疾的哑巴妹妹。

    现下他在外当差,妹妹便托给同村的婶娘在照顾。

    马车去到半路,陆保拐了个弯,差不多一柱香的工夫便进了一个村子。

    时下已是下午,村子里不少人都在外面干活,马车进村未引起什么骚动,只有一些在外玩耍的小孩儿围过来看热闹。

    “小妹,哥回来了。”

第096章 做贼心虚

    陆保十分高兴,将车停在大路口子。抱着一个大西瓜在手,大摇大摆地去他二婶娘家,却发现院里无人,门给锁了。

    难不成在外面干活,陆保蹙眉,转头便问那些孩童,“可见到我妹了?”

    几个孩童俱都摇头。

    陆保不解又问,“我二叔他们呢?”

    “在后山锄地。”

    陆保点头,扔了个铜板给那小娃。

    “帮我叫人去。”

    那小娃得了铜板跑得飞快,不多会后山的坡上便出现了几个人影,便是那陆顺一家。

    一家人远远的还没到,陆顺的小儿子陆大鹏已经飞奔过来了。

    七八岁的毛孩子脸有污泥,混身也弄得脏兮兮的,伸着手便对陆保叫道:“大哥,我要吃西瓜。”

    陆保在家族中排行老大,他还有二叔三叔,几房人虽说早已经分家,不过还是按顺序在称呼。

    陆保很不喜欢这没大没小的皮孩子,皱眉训道:“急什么急,门都还没进呢,惹人笑话不是。”

    这会,阿绣跟常萍萍也下来了,虽说陆保只是回来看一眼,可来到人家这儿也没有不下车见见的道理。

    陆大鹏看见有客人,还是坐马车而来的客人,倒是收敛了一些,转过头又去瞧那车,还去拍马头,一副看稀奇的样子。

    “别,别摸,一会给踢了可不要怪我。”

    这马车虽然是租的,可陆保同样宝贝得很,而且这匹可是公马,脾气比母马要大,一会真将人踢了那不活该么。

    陆保不给摸,陆大鹏有些不高兴,好在家里人回来了,他转身跑去拿钥匙开门,想要早点吃到那西瓜。

    不多会,院门便敞开了。

    陆保二叔一家此时回到,夫妻俩手里都拿着农具,还有一个背篓子的堂妹。

    “二婶,我妹呢?”

    先前还以为妹妹在外干活,可此时二叔一家都回来了,为何还不见妹妹?

    陆保不解,丁氏心里一慌,左右看了看周围那些小皮孩子道:“可能出去玩儿了吧,野得很。”

    要是丁氏不说最后那句陆也许就信了,可她说妹妹野,根本就是胡说八道。

    “在哪儿呢,我去找找。”

    陆保将西瓜塞到陆顺手里,作势就要外出找人。

    丁氏眼珠一转,伸手拉住他,看着马车边上那个俊俏得不像话的“小公子”问道:“这是你东家人吗?快请进屋里坐,给人家弄口茶水吧。对了,上月你不是讲月中不回来了?这是顺道回来看看,一会还得走?”

    给丁氏这么一提醒,陆保感觉自己走掉将常萍萍跟阿绣留在这里的确不好,正想将她俩先请进院中,就听得阿绣道:“你别管我俩,先去找你妹妹吧。”

    陆家二婶眼珠四顾,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阿绣看着这人就感觉不对。

    “是啊陆保哥,你快去找人吧。”

    常萍萍也感觉莫名其妙的,她听陆保说过,他妹妹小的时候发烧坏了耳朵,话也说不出,这样的孩子怎么可能去外面野。

    正经起来常萍萍居然叫他一声哥,陆保怔了怔,让丁氏帮忙招呼一下,带着几个小孩子开始分头去找人了。

    “诶,这人真是,让人家玩会嘛,找啥呢找。”

    丁氏暗道不好,跟旁边的丈夫交换了一下眼色,挂着合适宜的笑,招呼阿绣她们进屋里坐。

    阿绣淡淡点头,跟常萍萍一起进了陆家院门。

    陆家小院不大,修建得还算不错,有两间新筑的砖瓦房,院子整体也还算干净。

    两人被请进堂屋,丁氏说了句去烧茶水,临走时还拉走了丈夫,说他手脏,去院里打水洗一下。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留下阿绣跟常萍萍,还有那个眼珠死盯着西瓜的孩子。

    至于陆家二叔的女儿,回到家就忙前忙后的,此时正在院子里喂鸡呢。

    可那姑娘好像心不定的样子,频频往屋内望,也不知道在看啥。

    这一家人的表现都太怪异了,阿绣看了看那个脏着脸的孩子,笑问,“想吃西瓜吗?”

    “想。”

    陆大鹏应声,眼神跟狼一样。

    这孩子虽然只有几岁,可莫名却觉得是个狠人。

    阿绣诱道:“只要你告诉我陆保小妹在何处,我便切了给你吃。”

    陆大鹏一听双眼便亮了,可很快他又摇了摇头道:“这是我家的西瓜,才不需要你切。”

    这娃娃脑子还挺好使的。

    阿绣拉了拉常萍萍的衣袖,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常萍萍点头,看了眼那陆大鹏很快就出去了。

    陆家女儿看见常萍萍离开,伸着手本想问点什么,后面又害怕地没有开口。

    走就走吧,只要不去后院就成。

    陆家女儿所想的后院便是农家惯有的那种院子,有菜地、猪圈、鸡圈之类,还有柴房或是地窖。

    原本要去灶房烧茶水的丁氏,此时正拉着丈夫在柴房边上说话。

    “孩儿他娘,不如趁现在将人弄出来算了。”

    陆顺有些为难,还有些害怕,侄子多疼那个小妹他是清楚的。

    “现在弄出来?小哑巴身上的伤还没消呢,到时给陆保看见,他能善罢甘休?”

    丁氏唉声,不是说这个月月底才回么,怎么会突然路过要跑回来看看。

    “那,那你说怎么办?”

    陆顺也没辙了,村子里陆保大声叫人的声音传来,继续下去找不着人到时还以为出了啥事呢,更是麻烦。

    夫妻俩锁眉看着对方,心里没了主意。

    这时,柴房不远处一张盖住地窖的木板发出了敲击声,还有一些微弱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丁氏眉头一跳,赶紧推了推丈夫道:“找块石头压住吧,说不准一会找不着人就走了。毕竟还带着东家公子,可能待不了多久。”

    情急之时丁氏出了主意,她快步上前用脚去压住那木板,让丈夫去找个大点的石头。

    前院,常萍萍很快拎着食盒返回来了,阿绣让她打开食盒盖子,露出两块没吃完的糕点。

    黄澄澄的小米糕跟暗红色的豆沙糕,虽说早已经凉了,可光看看色泽就特别诱人。

    陆大鹏一见,口水泛滥了,他伸着手想去拿,结果被常萍萍挡了去。

    “你说说陆保他小妹在何处,这糕便是你的了。”

第097章 黑心肝

    阿绣循循善诱,陆大鹏舔了舔唇,总算妥协了。

    院子后面,陆顺寻了个七八斤的石头,搬着正要往那木板上面放,常萍萍就冲出来了。

    “你们在干什么?”

    常萍萍怒目,声音中气十足将那鬼鬼祟祟的两人吓得一抖,陆顺手里的石头抱立不稳,直接掉木板上去了。

    只听得咔擦一声响,木板碎裂,烂掉的木块跟石头一并掉了下去,引得里面的人啊啊啊地直叫唤。

    那是害怕时所发出的叫声,但这种声音显然跟正常人不同。

    常萍萍心中一惊,快步上前将那两人推开,一把掀开半边木板,便见到里面有个十二三的小姑娘,穿着打补丁的灰衫,头发散乱脸上满是泥污,看着就像外面那些讨饭的叫花子。

    “这……”

    “你可是陆薇?”

    常萍萍都有些不敢认了,怎么能将人弄成这个样子呢。

    她纵身便跳了下去,对那个惊慌失措的小姑娘说道:“我是你哥的朋友。来,我抱你上去。”

    陆薇显然听不见她说的话,吓得缩至一团,手里拿着一颗地瓜,防备地盯着她看,有一种你要是敢过来我就会打你的架式。

    这处地窖是陆家存放大头粮食的地方,新收回来的地瓜表面的泥还没干呢,小姑娘蹲里面泥土全部沾在身上了,而且常萍萍看了下,她身边还有一些啃下来地瓜皮,根本不像是刚刚关进来的。

    “陆保,陆保,你妹在这里呢!”常萍萍站了起来,对着外面大叫。

    她有声音又大又刺,感觉像是要将喉咙喊破了。

    狠叫了几声,常萍萍感觉也受不了,她住了口,便抓起地窖边沿那些木块、石块向丁氏跟陆顺两人扔去,嘴里还骂道:“一群烂人,两个黑心肝的贱货。亏你俩还是二叔二婶,没良心的东西,出门遇祸,死了狗吃鹰啄,无葬身之处,魂入十八层地狱……”

    常萍萍从小性子就烈,骂人的话没少学,出口极其难听。

    丁氏感觉自己的耳朵都要给刺聋了,可她啥话都不敢说,缩着脖子跟丈夫不停后退。

    这时,阿绣跟陆大鹏也过来了。

    阿绣蹙着眉快步向地窖走去,陆大鹏站在那嘴里还包着没吃完的糕点。

    刚刚陆大鹏受不住美食的诱惑说人在地窖,还向后院指了指。

    常萍萍话没听完就飞奔过去了,比他们早到一刻,遇见了陆顺夫妻压石头那一幕。

    “人在里面?先救上来。”

    阿绣向里面看了一眼,说道。

    常萍萍听见这话鼻头一酸,指了指耳朵道:“她听不见,又不识得我,不愿意给我碰。”

    原来陆保的妹妹身体有疾,怪不得找不见人。

    可,她怎么会在地窖里。

    阿绣转身,盯着陆家夫妻两人也气得不轻。

    事情暴露,丁氏吓得缩手缩脚,有些为难地对阿绣说道:“陆保月中未归,哑妹发疯了,打了大鹏,之后便不知去向,为何会在地窖我们也不知情。”

    “事到如今你还在编造故事!”

    阿绣冷笑,如果真如她所说,从一开始这些人就不会骗得陆保团团转,还想掩遮了事。

    “这,都是真的啊。”

    丁氏向儿子招手,“大鹏你过来,将手臂上的伤口露出来给东家公子看看。”

    陆大鹏正在抹嘴,闻声很不懂眼色地说道:“娘,已经没有了,当时她咬得就不咋疼。”

    “什么叫不咋疼?不是都咬出血了么!”

    丁氏那个急啊,匆匆上前去扒开儿子的衣袖,看见除了黑灰啥都没有留下的手臂,真恨不得重新咬出一个痕来。

    “这?明明都咬出血来了,我还给他擦了药膏来着,没想到好得这么快。”

    丁氏尴尬地笑道,阿绣听着那些话心里直犯恶心。

    刚好这时陆保从前院冲进来了,看见常萍萍居然在地窖里,心有猜想,箭一般地跑了过去。

    “陆保,你妹在里面呢。”

    常萍萍翻身从地窖里爬出来了,换陆保下去。

    “小妹!”

    陆保看见妹妹的样子好似整颗心都被揉碎了一般。

    而那个一直戒备着的小姑娘此时也泪如泉涌,扑过去死死将哥哥抱住,发出类似嚎叫的悲鸣。

    “怎么回事?小妹,你怎么会在这里。”

    陆保将她的脸捧了起来,擦掉那些尘土,发现她的右边脸不光肿着,不有乌青跟血迹。

    “这,这是怎么搞的?”

    陆保懵了,想到妹妹可能被打,双眼变得赤红。

    “先上来吧。”

    常萍萍蹲在窖口上向下面伸手。

    陆保扶住妹妹的腰将人举起,让她抓住常萍萍的手爬上去。

    陆薇见哥哥在,清楚那姑娘是好人,也不怕她了,哭着被常萍萍拉了上去。

    窖内,陆保翻身上来,看见站柴房边上的二叔,几步冲过去便质问道:“小妹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侄子的模样像要吃人一般,陆顺怎敢随意答他,嗑巴着道:“昨日她与大鹏争抢东西,不小心给摔的。”

    “摔的?”那么凑巧将脸摔成这个样子?

    陆保都快要气笑了,又问,“那她为什么为在地窖里?”

    “这……”陆顺目光闪烁,答不出话来了。

    不远处的丁氏暗暗着急,心说自家男人咋这么蠢呢,反正那丫头也是个哑的,随便编个谎不就成了嘛!

    其实也不是陆顺蠢,是陆保的样子太吓人了,很显然他并不相信刚刚的说辞,额间青筋暴起,一双拳头捏得咔咔作想,稍有不慎便要揍人了。

    “陆保,这事我们也不知道啊,她昨儿个打了架后不知去向,我们也是刚刚才晓得原来躲地窖里去了。”

    丁氏见势不对,赶紧帮腔。

    结果她的话刚刚说完就被常萍萍狠狠啐了一口。

    “我呸,不要脸的东西,要不是我来得及时,你们还想丢石头下去杀人灭口呢。”

    常萍萍不嫌事大,将陆顺夫妻俩压石头的行为曲解成了杀人灭口。

    陆保一听这话再也忍不住了,挥着拳头直接揍在了陆顺的脸上。

    不管这事是谁所为,打这个准没错。

    谁让他是二房当家人,他兄妹俩的亲叔叔呢。

第098章 气红了眼

    “啊!”

    “陆保,你翻了天啊你!”

    陆顺一个四十几的汉子也敌不过怒气满满的少年,加之他没有防备,直接被陆保给干趴了。

    他捂着头昏昏沉沉地爬起来正想还击,结果就见陆保从柴房边上抄了一棍手臂粗的棍子拿在手上。

    自己疼了这么多年的妹子,舍不得她冷,舍不得她饿,平日里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挣五百个钱给他们三百,涨到七百钱的时候给他们五百,就是想他们能好好看着、养着小妹,可这些人面兽心的东西是怎么弄的?

    赶情自己每次回来看到的那些全是假象,是这些人装出来的!

    怪不得小妹这两个月沉默了,每次见自己要走就哭得稀里哗啦想跟他一起离开,原来是为了这。

    陆顺看见侄子怒目失了神的样子瞬间就怂了,一路跌跌撞撞开始往外面躲,嘴里还叫道:“你,你疯了?想下狱是不是!”

    这时,丁氏也尖叫起来,直喊,“打死人啦,打死人啦……”

    这两人一个怕一个叫,陆保就跟没听见一样,还是那么举着棍子向陆顺靠近。

    看来是急上头了,阿绣快步跑过去,拉住陆保的手臂说道:“你先冷静一下,外面来了很多人。”

    陆保回神,转头望去果然见到不少老妇孩童站在拐角住看热闹。

    时下正是在外干活的时候,青壮年轻人都不在,剩下这些都是没力没胆的,也没人上去拉架劝架,只是站着傻眼。

    “陆大,你,你,你做啥呢?有话不能好好说,整出事来你家哑妹怎么办?”

    一个杵着拐仗的老太太开口劝说,陆保咬着牙总算是将手里的棍子放下了。

    这时,陆薇也哭着跑过来将哥哥抱着。

    常萍萍也开口道:“不能便宜了他们,但也别打出好歹来。我先去打水,给你妹洗脸。”

    她说着便进了旁边的灶房,丁氏“诶”了声,指着她的背影道:“这人谁啊,来到别人这儿就跟自己家里似的。”

    那姑娘看着也不像东家小姐啊,明明是个丫鬟。

    丁氏看向陆保,结果得了个冷眼。

    不多会,常萍萍转回来了,摸出绣帕来湿了水,将小姑娘拉过来细细给她擦干净脸。

    很快,陆薇乌青的瓜子脸儿露出来了。

    “这?牙都掉了一颗!”

    常萍萍从地上弹了起来,手里的湿帕子刷的一下就扔到了丁氏的脸上。

    “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一个外人都看不下去了,这些家伙太不是人了!

    陆保听闻妹妹掉了一颗牙,紧紧抓着自己的头皮就快要发狂了,他左右看了眼,找回刚刚那个大木棍,挥手便是一通乱砸。

    这后院也没什么东西,无非就是鸡圈柴房跟菜地。

    陆保砸了一会不解气,挥着棍子便去了前院。

    这下子轮到丁氏急红了眼,追过去拉住人便吼道:“你别有眼不识好人,那跟我们没关系,是你妹自己摔的啊。”

    陆保不信,挥手便将丁氏甩在地上,见屋檐下挂着收回来的豆子,几下便扯下来在地上踩烂。

    “唉哟我的娘也,狼心狗肺的东西,帮看了人还倒打一把,我二房瞎了眼呢,你要是不信可以问哑妹啊……”

    丁氏哭天抢地,陆顺见侄子疯了一样也不敢上去阻止,眼睁睁看着家里被砸。

    一时间情况有些纷乱,常萍萍叉着腰还在那儿骂人呢,又跟围观的那些阿婆们说道一通,怎有这样子做人婶娘的,欺负人家有口不能言。

    这种情况下阿绣也不劝了,拉着陆薇站远点儿,别一不小心被波急到。

    不多会,陆家院门外又来了一拔人,其中还有陆保的三叔一家。

    “陆保,你干嘛?快住手。”

    陆三叔放下锄头上前,直接将陆保手里的棍子夺了去。

    “我说你,有话不能好好说,疯了不成?”

    陆三叔也火了,看将这家里弄得……

    陆保才管不了那么呢,他看见陆三叔只觉得心中委屈,指着远处的小妹道:“三叔,你去看看小妹的脸,牙都给打掉了,我砸的这点东西算什么?”

    陆三叔一怔,快步去到陆薇面前,看见小姑娘肿着脸眼泪旺旺的样子心中也是一疼。

    “二嫂,这到底怎么弄的?”

    陆三叔有些无言,大嫂去得早,大哥前不久也去了,留下两个孩子,他们这些做人叔婶的本应好好帮忙照看,怎么将人弄成这个样儿了,怪不得陆保会发这么大火。

    想到这里陆三叔也很自责,他知道二哥一家心里有些不喜哑妹,他虽然同在村子,可是入赘别家,没办法将这孩子带到身边。

    “老三,你来得正好,管管这没良心的东西,哑妹的脸是她自己跟大鹏打架不小心摔的,他倒好,不分青红皂白就是一通砸。这事儿没完!陆保,坏了多少东西你给我赔,全给我赔。”

    丁氏的唾沫星子飞出老远,看着满屋狼藉,心在滴血啊。

    “这真是摔的?”

    摔得牙都掉了,其实陆三叔也有些不信。

    “咋的,你不信?不信你自己问哑妹,看她怎么说。”

    “陆家二婶,你在放屁呢!”

    看不下去的常萍萍又站了出来,大步走到陆三叔身边道:“那样的伤能是摔的吗?她就是欺负陆小妹不能说话,心肝黑得狗彘不食。”

    连狗彘不食这种话都说出来了,阿绣淡淡摇头,她第一次发现常萍萍这般厉害,一张嘴要人老命。

    人群里突然冒出一个面生的大姑娘,陆三叔懵了懵,问道:“你是?”

    常萍萍正气着,不满地看着陆三叔说道:“我是谁有什么关系?这些人这般欺负一个哑女,就算是毫不相干的路人也会出来抱不平啊!亏你还是人家三叔,侄子侄女都给人欺负成这样了,你还有心情关心我是谁?”

    几句话下来,陆三叔也给常萍萍怼愣了。

    他看了看这位干练肤色不咱白的姑娘,再看看气呼呼的侄子,还有跟侄女站在一起那位俊俏小公子,总算有些眉目了。

    “二哥,你来说,小妹的伤到底怎么弄的?”

第099章 捅刀

    陆三叔也不信丁氏,将还躲后面的陆顺拉到前院。

    陆顺一见到侄子就缩脖子,他挣开陆三叔的手道:“说,说啥呢?”

    “说小妹的伤!”

    陆三叔也火大,吼了一句。

    陆顺一听就来气,他做人哥哥的,怎有给弟弟吼的道理。

    “她的伤咋的嘛?刚刚你嫂子不是说清楚了,是不小心给摔的。”

    就这样侄子都快将家给砸了,一会要是说出真话还不杀人。

    陆顺也是没有办法,继续圆谎。

    “哥,你摸着良心说,别对不起死去的大哥大嫂。”

    陆三叔有些伤感,就算陆薇的伤是摔的他也觉得二哥做得不好,怎么能让两个孩子打起来,还伤成这样。

    可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真是打架引起,他们这些大人能怎么办,除了教育一下也是没辙。

    “我这个当哥的还轮得着你来教训?”

    陆顺也火了,见所有人都盯着他,指了指大家道:“我陆顺也是要面子的人,你问问周围这些乡亲,有人见过我对哑妹不好吗?有人见到我打过骂过她吗?有,现在就站出来说道说道。”

    围观的人群一懵,怎么扯到他们身上来了。

    平日里哑妹根本不出门,他们能知道个什么。

    “看看,没人说道吧。老三,你别这样咄咄逼人,好歹我也是姓陆,大家都是有血缘关系的,我还能对自己的亲侄女下那么重的手?”

    陆顺一通胡扯,还说得有点道理。

    可常萍萍不信,她怒道:“那你说说,陆小妹为何会在地窖里?我可是亲眼看见你抱着石头去压板子,还有什么可狡辩的,这事情你怎么解释?明知道人家不能说话,你还能当着大家的面来打她?不都是在背地里做,你傻啊!”

    这姑娘简直就是一疯狗,咬住人就不放。

    丁氏从地上爬了起来,假意哭道:“她又不会说话,我们咋知道她在地窖里呢。就听见地窖里有动静,还想着是老鼠,先压块石头,晚点伺候完你们就下去捉,怎知被误会成这样。”

    “天啊,要人命噢,你们看看,这就是我的好侄子,帮他看了妹妹还赖我们打她……”

    丁氏一把鼻涕一把泪,说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角落里,阿绣抚了下陆薇散下来的头发,让她看着自己,然后点了点她肿着的脸,又装着挥了自己一巴掌,然后指了指陆顺,又指丁氏。

    阿绣描绘得很形象,陆薇抬手,指向正在人群中哭诉的丁氏,眼神也慢慢变了,那是一种害怕又气愤的神情。

    阿绣懂了,呼出一口浊气对常萍萍道:“你让陆保她二婶先闭嘴。”

    “好。”

    常萍萍早就看不惯那婆娘了,大步走过去狠狠推了她一下。

    “我家公子说了,让你闭嘴。”

    即称那小孩儿是公子,那这姑娘便是丫鬟了,一个丫鬟还这么嚣张,丁氏抿唇,乖乖将嘴闭上了。

    乡下人大都胆小怕事,不敢惹那些富户人家,都说打狗还得看主人,这是个小丫鬟没错,可背后不是还有东家。

    而且丁氏还想着陆保每月交的那五百钱呢,自然也不想将东家得罪了丢了差事。

    整个院子很快安静了,大家都盯着阿绣看,心想这人儿不大的小公子还有话说不成。

    阿绣的确有话要说,她扫了眼人群,指着正看热闹的陆大鹏道:“打架的不是还有你么,你出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一行人吵吵闹闹都快将那个皮孩子给忽略了,大人们有沉稳的心思编造谎言,阿绣觉得小孩子未必会有那么坚定的意志。

    陆大鹏一直觉得这事与他无关,热闹看得津津有味,此时被点,拔腿就想跑,只可惜还没奔出几步就被陆保抓着衣领拎了起来。

    “大鹏!”丁氏急了,“陆保,你还打你弟呢?还是不是人?”

    丁氏想上去将儿子解救下来,常萍萍伸手,直接将她拖住。

    旁边,陆三叔也伸手拦住陆顺,他很清楚侄子是什么样的人,再气也不会对小孩下手。

    可很快,他就被打脸了。

    只见陆保恶狠狠地对陆大鹏问道:“小妹的伤,是你打的吧!”

    “不是我,不是我,是她自己摔的。她偷嘴,她活该。”

    陆大鹏一边扑腾一边喊叫,村子里少有孩子像他这么皮的,陆家二房也就这么个儿子,给夫妻俩宠坏了。

    “偷嘴?”陆保气急而笑,自家妹子多乖巧的一个人儿,要是吃饱了肚子怎么会偷嘴。

    赶情自己省吃俭用拿那么多钱回来,妹妹连口饭都吃不饱!

    “就因为这样所以你打她了?还将脸伤成这样。”

    陆保手上的劲儿加大,慢慢将人举高。

    陆大鹏吓得魂都要掉了,惨叫道:“不是我,不是我,是她自己……”

    “不说实话对吧,我也摔下你试试,看会不会有那样的伤。”

    陆保发了狠,样子恐怖又吓人。

    陆大鹏也不扑腾了,眼泪哗啦直往下流。

    “不是我打的,是娘,是娘下的手。哑妹咬了我一口,娘就抓着她的头发扇巴掌了。”

    陆大鹏终于将那些话说出来了,要说陆薇本就是他堂姐,他却跟外面的人一样,开口闭口都称呼为哑妹,可见平日里陆薇在这个家里多么不受重视。

    提起哑妹这个小姑娘,在村子里自然是可怜的,三岁死了娘,十二岁死了爹。

    先前为了给陆大冶病,家里唯一的那两亩地也给陆保卖掉了,全家除了还有一个破院子那是一贫如洗。

    陆保无奈,将妹子托给二婶外出做工挣钱,没想到妹妹会受歧视跟虐待。

    众人只觉不可思议,虽说他们没怎么见过不喜出门的哑妹,可从丁氏口中得知一家人都是对她很好,比亲生女儿还好,怎知都是做样子的。

    “唉,丁家妹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是啊,两个孩子起了冲突,你一个大人帮什么手?还这么重。”

    “再说哑妹怎么会偷嘴呢,你不会没给人家吃饱饭吧!”

    围观的人群窃窃私语,丁氏气得差点儿昏厥。

    平日宠着、护着、当大爷一样供着的宝贝儿子,没想到在背后捅了她一刀。

第100章 打砸(八更)

    陆大鹏还是个七八岁的孩子,没有那么复杂的心思去搞什么栽赃嫁祸。

    他的话有可信度,而且前因后果也说得明白,院里的人听着基本都信了。

    陆保松了手,陆大鹏“咚”的一声掉在了地板上。

    距离不高,他也就感觉屁股疼了一下,之后爬起来一溜烟就跑了。

    陆保转身,视线放在已经吓呆了丁氏身上。

    前一刻还在哭侄子不是人,此时面貌被揭穿,她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陆保,二婶也是一时失手啊。见哑妹咬着大鹏心里急,就拍了两人,谁曾想她那么弱。”

    都这个时候了丁氏还想狡辩。

    陆保没理,重新拾起先前那根棍子,直接冲屋里去了。

    很快,大家便听见一阵杂乱纷响,有锅碗瓢盆、柜子、粮缸的破碎声,也有噼啪竹杆木棍的断裂声。

    那些声响听得人头皮发麻,可没一个人上前去阻止,整个院子除了丁氏在哭天抢地,全都木然地看着。

    不多会,常萍萍跑进去了。

    大家还以为是东家看不下去打算劝劝,不曾想声音没停,常萍萍只是从里面收了一个包袱出来。

    “陆保,快手点,砸完走了。”

    常萍萍看了眼天色,又将陆薇领进一个小偏房给她换了身干净衣裳,挽了个发髻。

    这边打理好,陆保也气呼呼地提着棍子出来了。

    他看了眼角落里的阿绣,走过去低声说道:“能不能带我妹一起走?”

    村里没田没地,兄妹俩目前唯一的依仗便是宋家这份差事。

    陆保一个人还说,打散工睡大街也能活,可带着小妹不行,肯定得了一个固定住所。

    身体有疾还这么可怜,阿绣看着也是心酸,点头道:“走吧,我看你妹的脸色红得不太正常,估计是烧了。”

    架是昨天晚上打的,很显然那个时候陆薇就给扔进了地窖。

    这家子人可能是怕她跑出去给人看见,也可能是别的原因,将一个姑娘扔里面关到现在。

    真是可恶!

    听闻妹妹发烧,陆保赶紧跑过去探了探她的额头,果然很烫。

    一行人二话没说,匆匆坐马车走了。

    见马车出村,丁氏才止住哭声赶紧跑到堂屋里看情况。

    陆顺也急,小步跟在媳妇后面,夫妻俩来到堂屋门口,也不知怎的,走在前的丁氏突然尖叫起来,转身直接挂到了丈夫身上。

    “孩儿他娘?”

    陆顺没搞清楚状况,抱着人往里面一瞧,手脚也是一抖,直接跌坐在地。

    这两人的表现太过于怪异了,围观的人群心想家给砸了大不了就是难过、气愤、这两人怎么跟见了鬼似的。

    陆三叔大着胆子带了几个青壮劳力去看情况,当见到堂屋满墙满地都是红色的水渣,也莫名悸了一下。

    后面有人眼尖,指着角落里的几块绿色瓜皮道:“心虚个啥呢,是西瓜汁。”

    陆三叔瞧瞧还真是,他叹气看了眼抱作一团的兄嫂,摇摇头转身走了。

    之后,这件事情被当成了一个笑话。

    那厢,陆薇上了车缩在角落里睡着了。

    陆保担心妹妹的身子,马车赶得飞快。

    原本只是想顺路去看看,没想到遇见这种事情,常萍萍撩帘看了看天色,这都快要黑了。

    “收拾烂人误时间。”

    常萍萍心不平还在骂咧,阿绣瞄了她一眼,再看看前面,试探着问道:“去到绣坊,这姑娘跟谁住啊?”

    目前他们租下的两间院子其实已经没空位了,要是小姑娘还小倒是能跟陆保凑一凑,可已经十二三岁的姑娘了,知道男女有别,自然是要分着住的。

    常萍萍一听这话想都没想就应道:“跟我睡一屋就成了。至于吃喝跟以后的生活,不是还有陆保,从他工钱里面扣。”

    院子不是她租的,说到底自己也是在那处当差,常萍萍还清楚有些事她不能越过主家去随意决定。

    一个小姑娘吃得了多少,阿绣没在意这些小细节,只是有些好笑地又问,“萍萍姐,你不是跟赵婶子住一屋么?那房间小,再摆一张床可是放不下的。”

    “嗨,你说这事啊。”常萍萍一副不在话下的样子,“让我娘过去跟我姑住不就成了。这小姑娘可怜,我先看着点。”

    第一次相见就如此上心,还想放身边照顾一二,阿绣意味不明地看着她,最后抿唇扑哧一笑。

    “你,你笑啥呢?”

    常萍萍反应过来了,这人刚刚就不是在正经问话,是试探来了。

    “没,萍萍姐,就按你说的办,感觉挺好的。”

    阿绣捂嘴将笑收了回去,望了眼前面不说话了。

    此时也不知道啥原因,马车居然降了速度。

    陆保拉着缰绳久久放不下去,他想多听点她的回答。

    以前总是被骂被嫌弃,他一直以为自己在她心里是个讨厌鬼来着……

    没走多久,天色渐暗。

    陆保点了个灯笼挂前面,速度也慢下来。

    今儿个比以往都要晚,常氏见天色黑尽进城的人还不见归,急得在门口团团转。

    杜妈妈跟杜娟也出来好几趟了,后面两人提意要出去找人。

    “这黑灯瞎火的咋找?或许有个什么事儿在路上耽搁了,再等等。”

    常氏不了解阿绣背地里的那些事,担心比另两人少了一分。

    杜妈妈却是在想小姐一直未归是不是跟何家有关,心里都要发毛了。

    “不能等了,我现在去租车,就这么一路寻到城里去。”

    杜妈妈说着就要出门去办,常氏一愣,赶紧拉住人道:“等等再看情况吧,而且要找也不是你这么找的,得找多几个劳力,省得那边没事,到时咱们出事。”

    “夫人,这事不能等了。”

    杜妈妈坚持己见,这时,宋添也走了出来,叫住常氏道:“娘,我也想去找人。”

    “你这娃娃,瞎掺和添乱呢。”

    常氏没辙了,进屋里拿了荷包,带着杜妈妈匆匆去镇上唯一的那家酒楼。

    酒楼有马车,宋二才跟伍掌柜的关系也不错,她要租车,给点钱能成。

    很快,车子便租好了,一同过来的还有酒楼的两个小伙计。

    杜娟跟宋添一直在铺子门口等着,见着马车他们也想跟着去,常氏不给,让两人看家。

第101章 回镇

    马车出镇,顺着官道开始向平阳方向。

    一行人并没有走多远,便见到远处有灯光跟马蹄声传来。

    这多半是人回来了,酒楼的店小二赶快了一些,走近一看,果然是那个叫陆保的家伙。

    “阿绣、萍萍。”

    常氏从车上跳了下去,另一辆车上,阿绣跟常萍萍也撩帘下来了。

    “小姑,你们咋来了呢?”

    常萍萍见着他们还有些惊讶,结果话才刚刚说完就给常氏拍了肩膀。

    “担心你还不成了?咋这么晚,还以为你们遇了匪。”

    “小姑,匪没遇上,倒遇上了一屋子恶人。”

    常萍萍巴啦巴啦开始说陆家的事,大家听闻陆家小妹还发着烧,又火急火燎各自上车准备回去。

    “诶,这杜妈妈呢?”

    常氏进了车厢没见着人,又撩开帘子问。

    “娘,在这边呢。咱们快回吧。”

    阿绣在旁边的车窗下说道。

    真是个忠仆,常氏叹了一口气,很快车子便掉头回去了。

    那厢,杜妈妈捏着阿绣的手久久不能平静,先前差点就要将她吓死了。

    车子很快回到镇上,陆保敲开了药铺的门,将已经烧得迷糊的小妹抱了进去。

    陆薇虽然下午才开始发烧,可情况凶险,要是今天陆保没有回去,这人很难说是不是就没了。

    常萍萍跟着他帮忙照顾一二,其他人就先回了。

    常氏回到去先跟嫂子说了声,几人简单洗漱一番便开饭了。

    晚上的饭本是要等他们回来一起用的,后面见人久久不归心里又急,谁还顾得上吃。

    赵氏给女儿和陆保兄妹专程留了些菜,几个人围着大桌子坐满。

    自从先前被阿绣说过一下,杜妈妈总算没有再像当奴仆时立在她身后帮忙布菜,改坐在阿绣旁边,时不时照看一下。

    只不过今儿个杜妈妈有点排不上用场,等她坐好准备给阿绣夹菜,却发现小姐碗里已经堆得冒尖了,宋添还在往她碗里夹肉。

    “添哥,可以了。”

    阿绣拉了拉他的衣袖,见其他人看过来有些拘促地假笑。

    “不是说中午没好好吃饭。”

    宋添作势还要再夹,阿绣赶紧解释道:“吃了包子跟油饼,只是没下馆子而已。”

    这下宋添总算是停手了,回到家的这一小会,他一直都跟在阿绣后面问东问西,关心溢于言表。

    “快吃饭吧,大家都饿了。”

    常氏看着两个孩子露出老母亲般的微笑,杜妈妈扯了扯嘴角,笑容有些勉强。

    一行人吃饱休息了会,常萍萍回来了,说了下陆薇的情况,人已经带到斜对面的院子休息,陆保正在熬药。

    她也顾不上在这儿吃饭,用托盘端着,就打算带过去。

    “萍萍,你坐,送饭的事儿我去。”

    赵氏拦住女儿,将她手时的盘子接了过去。

    母亲眼中有防备跟不满,常萍萍怔了怔,不在这事情上纠结了,端起自己那份埋头吃了起来。

    是夜,阿绣洗了个澡出来时间已经很晚了。

    她让杜妈妈帮忙绞干了头发,提着灯去了常氏的房间。

    现下时候不早,但她还是决定将跟曹老爷商量的那些事情提一提。

    常氏也没睡,在灯下描花样子。

    自从绣坊扩招,阿绣一个人做这些也是忙不过来了,后面常氏跟杜娟就主动提起笔,一点点学着画,当然样图还是阿绣在弄。

    “娘,你怎么晚上做这个,费眼睛。”

    常氏放笔,笑道:“白天没画完,不想留到明儿个。”

    “以后少画两张,别留到晚上。”

    阿绣来到桌前坐下,常氏点头,也问起今天去曹府那边如何商议的。

    出海销往番国的事还是后话,这些暂且不提,目前他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曹叙的意思是三个绣坊拿两个出来做大件披风衣料之类,后面小件物品留下一个绣坊做就行了。

    那些披风的样式跟各色料子曹家那边这两天会弄好送过来,他们只需调整好绣娘就成。

    还有花样子被人抄的事阿绣也提了提,以后她们的任务变重了,因为要不停创新,敝弃旧的。

    常氏点头,绣坊扩张也有一个月了,大家手上的活已经熟悉,挑选一些能力强的也没问题,下面的人是够了,可她总感觉头部的人员跟不上。

    “阿绣,你说要不要去城里选几个手脚灵活的丫头,慢慢培养起来为以后做准备。”

    常氏动了买家奴的心思,可真要成为头部人员不是培养就能成,这还得看天赋。

    就像常氏、常萍萍、以及杜妈妈跟杜娟,她们目前还没有那种自由发挥的悟性,能做的就是将学到的东西实践出去。

    就好像目前学习的绘制花样子,不管多么用功,能做到的无非就是将线条画得流畅一点,想让她们创造几个花样,做不到。

    “娘,这事情等爹回来了,我们再商议。”

    “也是,绣坊挑人的事情你别操心,明天我就跟她们商量。早点儿回去休息吧,忙了一天。”

    常氏提着灯送阿绣回去。

    隔壁房中,宋添也没睡,还在灯下看书。

    “添哥,怎么还不歇息。”

    阿绣掩嘴打了个哈欠,乏了。

    宋添合了书,本想将桌子上的卷子抽给她看,见她满脸疲惫的样子忍了忍没说。

    这次月中考试,他又入甲了。

    “睡吧。”

    宋添等她上床便吹了灯,之后慢慢摸到床边。

    “对了添哥,之前跟你说过等家里有钱就带你去城里看伤。下月爹回来,我们找个时间去看看可好?”

    梦境里他脸上也有伤,却没有这么宽,收敛了一些,想来也是看过的。

    宋添掀被正打算入窝,闻言身形一顿,之后说道:“好。”

    阿绣“嗯”了声,搂紧被子脑子已经变得迷糊起来。

    黑暗中,宋添还睁着眼睛,他想了想又问,“这伤要是治不好怎么办?”

    回答他的是无尽的夜色跟浅浅呼吸。

    宋添淡淡一笑,也慢慢闭了眼。

    夜色浓稠如墨,深沉得化不开。

    一阵秋风吹来,扫却了白日里的沉闷,带来丝丝凉意。

    或许是因为见到曹叙,阿绣又跌入了一场梦境。

第102章 梦境(1)

    还是在平阳,是上一个梦境的延续。

    仍然是歇晌醒来,阿绣抬了抬手,却连床都起不来了。

    前些天她到前院问寻杨掌柜之事,回院之后当晚便开始发烧,这几日郎中也看了,药也吃了,却不见好,头总是昏昏沉沉的,混身软绵无力。

    “紫桐。”

    阿绣叫了声,不多会幔帐便撩开了,紫桐扶了她起床,让小丫鬟打了热水给她梳洗一番。

    “表哥来过了?”

    阿绣看着桌上摆出来的木匣子问道。

    “小姐,就刚刚你睡着的时候。”

    紫桐说着还将那匣子打开,捧出里面的一方轻纱披帛给她看。

    这是第二件东西了,阿绣大致瞄了一眼,的确是他们卓家的绣品,而且还是定制品。

    在普通披帛上绣东西不难,可要在轻纱之上,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先放着吧。”

    阿绣揉了揉额头。

    紫桐应声,可是在放回去之前,她却细细地看了好几眼,还用手去摩挲上面的纹路。

    这时,门帘子撩开,杜妈妈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进来。

    “紫桐,这里有我,你先下去吧。”

    杜妈妈将托盘放下,端出药来递给阿绣。

    阿绣接过一饮而尽,见紫桐下去了,说道:“等回临江,我身边的两个丫头都放了吧,她们也到年龄了。”

    按照大户人家惯有的规矩,院里的丫鬟到了二十二便可以配人或是外放,让她们归家自谋生路。

    杜妈妈点头道:“我晓得了。没了家,有些人的心早就散了。”

    房里的人还在商谈,门帘边的紫桐却是心中一惊,想到外放心都焦了。

    她不是家奴,是当年被卖进府中的,要是外放根本不知道要去何处,更不知以何为生。

    房内,阿绣跟杜妈妈已经聊起了别的。

    “前院那边可有消息。”

    来到此处已经半个月了,人没找到倒是在这处将桑园蚕房建了起来。

    提到这事,杜妈妈又是一声长叹,“小姐,我们还是回去吧。”

    “回去?”阿绣笑着摇头,“再等等。”

    千里来此一趟,她并不想无功而返。

    原本阿绣是想等身子能走动了,带人出去走走,何曾想接下来的半个月,她连走出院子的力气都没有。

    到后面,就算她不想回也必须回了。

    陆路、水路、从平阳到临江足足走了近一个月才到。

    七岁那年家里出事,阿绣随母投奔姨母,之后的小半月,母亲也走了,留下她一个寄居的孤女。

    何家世代行医,以药材跟医术闻名,家大业大在江南小有名望。

    何家大老爷年轻时携家眷入京,而今大老爷入太医院,两个嫡出儿子大的继承祖业在京中开着医馆,小的捐了个七品小官,也算入仕了。

    阿绣姨母毛氏嫁入掌管何家俗务的二老爷,居临江主家。

    何家家境殷实,这几年随前京中大老爷官至太医院院判,收拢卓家散落在外的几十间绣房,而今已经富甲一方。

    毛氏对阿绣这个外甥女非常不错,这些年来吃穿用度什么都紧着她来,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比不过。

    不光给她单独划了大院子,婆子丫鬟安排得面面俱到。

    阿绣一直很感激,可这两年那种感觉却莫名变了。

    回到临江,阿绣的身子已经大好,在平阳时那郎中说她水土不服,想来是这个原因吧。

    这次外出,已经升为管事大丫鬟的杜娟被留在院中看家。

    等归程的马车停到何家门口,杜娟已经带着丫鬟婆子在外等着了。

    双方见着又是一阵嘘寒问暖,杜娟听闻她病了一个多月,满脸都是疼惜。

    回到院中,阿绣沐浴更衣,正想要到正房那边拜见何家老太太跟姨母,不想毛氏身边的付妈妈过来了,带来不少珍贵药材,还让她不要走动,在房中休息两日再过去请安。

    要是以前阿绣就算拖着病也是会去的,今儿想了想点头应下。

    “杜妈妈,你代我去送送付妈妈。”

    阿绣笑着吩咐,等人走了,笑容渐渐落下。

    这时,杜娟凑近,低声对她说道:“小姐,有件事奴婢感觉不对。”

    已经二十有二的杜娟早已经不再是那个咋乎的小姑娘,她神色沉稳,蹙眉时嘴唇紧紧抿起,当了这么多年管事大丫鬟,凝神时自有一股不平凡的气势。

    杜娟脸上的雀斑还在,比小时淡了些,可这并不影响她秀丽的脸庞,仍然是明珠院中最好看的。

    “何事?”

    没有带走杜娟阿绣有自己的想法,这院子太大了,的确需要人“看着”。

    杜娟看了看紧闭的门扉,“前些日奴婢外出去绣坊取你之前定下的衣裙,见到了一个人……”

    杜娟的神情变得凝重疑惑,那人是当初给夫人看病的郎中,听闻是何家名医,却不知怎的成了跛脚的乞丐。

    这么多年过去,若不是杜娟见到那人手上的胎记,以那张面目全非的脸,谁还能认得那人曾经是城中名医。

    “你确定是他?”

    阿绣一颗心蹦蹦直跳。

    那位姓金的郎中她小时也是见过的,即是名医,还依附何家医馆,如今主家如日中天,他怎么会成乞丐?

    有一些猜想在阿绣脑中慢慢滋生。

    当年母亲来到何家半月就去了,旁人都说她是忧郁成疾,无心继续活下去,可母亲明明说过会陪着她长大,到时重振卓家。

    那年她七岁,除了哭还是哭,如今回想起来,一切都有蹊跷。

    之前,有人告诉她,母亲晕倒前曾跟姨母发生过争吵,她不清楚吵了些什么,但从母亲卧病之日起就说不出话了,时而清醒时而晕迷,汤药无进,拖了半个月就去了。

    母亲死时何其痛苦,可她的病也来得太突然太莫名了。

    “杜娟,你可知那人如今在何处?”

    杜娟点头,低声道:“我找人跟着呢。”

    隔天,阿绣到何老太太所在的玉南院请安,顺便见了姨母毛氏。

    近三个月不见,毛氏拉着她红了眼眶,听闻她要去绣房那边看看,还专程让身边的人去安排马车。

    何家当初从纤绣行手里拿回几十家绣坊,对外都说是为卓家保留产业,平日里阿绣也会去那边看看,指点一下那些绣娘。

    阿绣出行并没有受到限制,可是那些车夫、随行婆子小厮都是何家人。

第103章 梦境(2)十更求票

    梦境未完。

    阿绣去了临江最大的那间绣坊,直到晌午也没离开,直接在这边用饭休息。

    管事绣娘专门为她安排了房间,跟岀来那些婆子、车夫之类,也都在外面的小院歇息。

    杜妈妈在外间坐着品茶,吩咐下人们退去门外不要打扰小姐休息。

    而此时,离绣坊不远的一处石桥旁,阿绣一身丫鬟装扮,身披墨绿色斗篷,垂着头正跟着杜娟快步离开。

    “小姐,那人住在北郊河边的一艘烂鱼船上,我听那小乞丐说,他在那边已经好几年了,脸上的伤跟跛了的脚从一开始就是那样。”

    从绣房到北郊河,两人走了近一刻钟的样子才到。

    这里一片矮屋深巷,是闲杂人等的聚积地。

    杜娟去到的时候便有几个小乞丐端着脏兮兮的空碗向她跑过来。

    她手里捏着铜板,对那几个小乞丐问道:“我让你们看的人呢?”

    原本推推嚷嚷要挤前面的几人听见这话停了来,其中一人小声说道:“不在了。”

    “不在?什么意思?我不是让你们看好他吗?”

    “不是跑了,是死了。”

    死了?

    杜娟回头跟阿绣对视了一眼,捂着狂跳的心口问道:“怎么死的,什么时候的事?”

    “就前几天,掉河里淹死了。”

    “不是掉下去的。”一个小点的乞丐悄声说道:“我见到有个人将他推下去了。”

    无家无亲的乞丐,死了也就死了,翻不起任何风浪。

    可杜娟跟阿绣此时却想到杀人灭口。

    那郎中的尸体早已经被打捞起来给衙役扔进了乱葬岗。

    很多人都见到他死了,这消息不假。

    从绣坊那边回到何家,阿绣整个人都是呆呆的,根本回不过神来。

    “小姐,小姐,二夫人过来了。”

    杜妈妈将她推醒,阿绣起身,理了理发髻去门口迎接。

    毛氏带着一大群丫鬟婆子,下人们手里抬着箱子跟织布所用的木具,看样子是要给阿绣这边使用。

    “姨母。”

    阿绣上前见礼,刚弯下腰手臂便给毛氏抬了起来。

    “你这孩子,还跟我客气什么。”

    毛氏笑道,握着她手向屋内而去。

    已过而立之年的毛氏美貌不减,眉目之间跟阿绣她娘还有些像。

    曾经阿绣很喜欢她的这张脸,看着莫名就有一种亲切感,此时的她只觉内心发寒,莫名厌恶。

    两人去到房中,毛氏看了一眼上茶的杜娟,对阿绣问道:“我记得你身边有几个丫鬟已经到年龄了,可有想过配人或是让她们归家?”

    阿绣啜了一口茶笑道:“正想说这事儿,紫桐跟红梢两个丫头都大了,打算这几日便放她们归家。”

    毛氏点头,“那两人是你带过来的,如何处理你自己看着办便是。”

    她又扫了眼杜娟,像是想起什么又道:“杜娟这丫头不是也到年龄了,她跟了你这么久肯定舍不得放走,不如我在府中挑个管事,为她促成一桩姻缘。”

    阿绣端茶的手一顿,随即笑道:“这事情……”

    “小姐,小姐。”一直在旁边的杜娟噗通一声直接跪到阿绣面前,“小姐,奴婢不嫁,奴婢要一辈子伺候你。”

    阿绣一阵感动,赶紧将人扶起来道:“我知你忠心一片,也是舍不得你的。”

    “姨母。”她转头,眼眶红红的,“杜娟的事情,晚点再说吧。”

    毛氏点头,叹息道:“难为她有如此想法,终归是你的人,你自己决定就好。”

    “嗯。”阿绣压了压眼角,又问拿过来的织布架做何用。

    毛氏叹道:“你也知道织纱衣的作坊在纤绣行手中,我们手里的人目前还没有领悟其中要领,这事还得你来摸索摸索。左右蚕种已经找到了,可别浪费了这次翻身仗的机会。”

    阿绣的神情有些恍惚,跟着叹道:“姨母,家中针谱下落不明,当年我太小了,羽裳纱衣除了见哥哥跟母亲织过几次,并没有学到什么。”

    “这事情我也知道。”毛氏握住阿绣放在桌上的手,向是要给她力量,“可是现在除了你也没有别的人可选了,最近辛苦一下,看能不能摸索通透。”

    阿绣沉默,毛氏又道:“放心,当初我说过这些绣坊都是卓家的,等你成亲,姨母便作陪嫁让你带入夫家。”

    毛氏目光炯炯,阿绣点头道:“好。”

    作为卓家人,她不能让那些手艺在自己手中失传。

    三个月时间转瞬即逝,阿绣手里的纱衣还没有多大突破,何景澄却带来了一件近乎完美的织品。

    那纱衣轻薄如翼,呈在阳光下流光溢彩,边角处还有一些刺绣,用的也是卓家独传针法。

    “表哥,这东西从何处而来?”

    “平阳一带。”提到这事何景澄有些懊悔,也有些气愤道:“我们的蚕丝才刚出便被人学了去,看来杨掌柜就在那边,还将针谱拿出来跟人合作想要打压我们的生意。”

    “表哥,你怎知是杨掌柜?”

    很显然刚刚那句话是他的猜测。

    “除了他手里的针谱,谁还能有这本事?”

    “姚姚,我打算再去一趟,等找到那杨掌柜,非将他碎尸万段。”

    何景澄混身上下都散发着浓浓的戾气,阿绣的手莫名一抖,安抚道:“表哥不可,我还很多事情要询问杨掌柜,事情没弄清楚之前,这人不能动。”

    何景澄认同般点头,话峰一转便道:“是我冲动了,等抓到人,我交予你发落。”

    阿绣松了一口气,“表哥,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成,你不适应那边的水土,这事交给我去办便好。”

    何景澄很快走了,隔日便启程去了平阳,只可惜这一次又是空手而归。

    人没有找到,他只查到纱衣出自一家叫万兴的绸庄,那东家姓曹,不是什么大人物,却在道上有人。

    他将手艺跟绣坊藏得很紧,根本没人知道他的东西从何而来,只知道他有一个了不得的绣娘。

    等江南的几家大族追查来路之时,这人的绣楼已经挤身江南一带富贾之地。

    新冒出的刺头如雨后春笋,收割巨额利益的同时也给曹家带来了灾祸。

    在这次斗争中,阿绣听闻曹叙的两个儿子都死了。

第104章 针对(为盟主苹果梨子脚趾头加更)

    从梦境中醒来,阿绣迷迷糊糊睁眼,看见从窗棂透进来的阳光便一个激灵,立即翻身坐起。

    这都啥时候了,她咋睡得这么死呢。

    阿绣看了眼墙角另一边的木床,上面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那还有宋添的人影。

    忆起昨晚的梦境,时间跨度过大,又没人叫她,直接就给睡死了。

    阿绣穿好衣裳出门,刚好看见常氏端菜碗上桌。

    “醒啦,我还说去叫你呢,赶紧去洗洗吃早饭了。”

    阿绣点头,看见那些绣娘都过来干活了,感觉有些羞愧。

    苍山书院,宋添此时也拿着碗在食堂里排队打饭。

    一行人正叽叽喳喳说着话,突然罗贞平的声音停住了,意示两人向对面看。

    宋添跟庞子默不解望去,便见到胡柯排在隔壁那条队伍中,身边没有跟班,神情看起来有些颓废。

    曾经意气风发的人儿,此时变成这样倒让人感觉不习惯了。

    “我跟你们说,听闻胡兄差点被退学。昨日胡父过来了,专程向馆主请罪,还当着面打了胡兄一顿,写下保证书,这才留了下来。”

    胡柯暗地里放注之事这两天闹得人心惶惶,各班夫子都在课时发出警告,谁再弄这些世俗恶习误了学业,后果不堪设想。

    馆主看着和气,没想到也挺严厉的。

    而且听闻那胡柯学识并不差,考试也入过甲,按情况来看年底升级不是问题。

    看来误学业是假话,就是不能在学馆里引起这种风气。

    宋添有点可惜,挣钱的路子就这么堵没了。

    几人收回目光,罗贞平又压低了声音道:“这事儿听闻是有人告密,胡柯肯定咽不下这口气,就是不知道谁个这么缺德,差点让人家退学。”

    下注赢过钱的人不觉得胡柯所做有何不妥,这反而是调节枯燥学馆生活的一种趣味,当然也有刻板迂腐者,觉得读书人去弄那些俗物贱业,有辱读书人的名声。

    所以私底下被告密之事,很有可能。

    三人打了早饭出来,正准备找个地儿坐下,宋添脚下不知踢到何物,身形不稳直往前扑去。

    “诶,宋兄,你注意点脚下。”

    姜博渊不知何时窜到他身边来了,伸手扶了一把,让人不至于扑地。

    “多谢姜兄。”

    宋添稳住身形看着粥碗一阵心疼,他没扑下去,可碗的粥却撒了一些。

    “苏永,你又想找事?”

    说话的是庞子默,他气愤盯着苏永,刚刚就是这人从宋添身边经过才出了事,定是他伸脚了。

    “我说,姓苏的,上次的检讨没写够?认识得不够深刻?”

    罗贞平将碗放下,看着那人也是来气。

    苏永淡淡一笑,转身便对宋添行起礼来,“宋兄,苏某无意,还请宋兄勿怪,我这就再帮你打一碗回来。”

    平时嚣张跋扈的人也变得彬彬有礼起来,可怎么看都感觉是道貌岸然的表现。

    庞子默还想说点什么,给宋添拦住了。

    “苏兄,这就不用了,记得以后行走多留一下神,撞着我没关系,撞着别的人可就不好了。”

    做样子谁不会。

    宋添不跟他计较,入座之后还拉了拉庞子默,让他算了。

    庞子默有些闷,坐下之后歉意道:“他是针对我的。”

    他总觉得宋添是给自己连累了。

    “别多想,这不关你的事。”

    庞子默先前会被人欺负,大部分来自他的懦弱,让他看起来好欺负。

    自己会被人不喜,不管是以何为引子,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因为脸上的伤。

    在学馆这个小圈子里,就算大部分人都是十几岁的小少年,但那种阶层观念已经形成。

    在外面,你的身份、地位、财富、决定你所处的阶层。

    在这里,班级、考试的结果、学识水平、便是划分阶层的标准。

    宋添进入朝学斋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平时里处处受夫子夸赞,考试全甲,如果是别人早就成了拥护跟追捧的对象。

    可他并没有,斋舍里那些人无非是从最开始的漠然变得开始对他笑一笑,或是碰见了远远打个招呼。

    他身边仍然只有最开始的庞子默跟罗贞平,虽平日里不住号舍,跟别的同窗接触不多,不过暗地里也听到有人议论过他的伤。

    说白了,其实大家都不太看好他,自然没人往他身边凑,也少了几分尊重。

    所以苏永不将他放在眼里的确跟庞子默没多大关系。

    宋添如是想着,不想旁边直接挤过来一个人,姜博渊眉头蹙得死紧,啧嘴道:“你就这么放他走,不怕他得寸进尺?”

    最近姜博渊有事没事都往他身边凑,宋添摸不透这人,让开了一点位置道:“还没有到不可忍受的地步,不想与那些人浪费时间。”

    “你还挺豁达的!”

    姜博渊打量他,见宋添将油饼泡粥里,等张寿排队给他打了早饭过来,也学着他的样子泡粥里试试。

    姜博渊虽然跟宋添不在一间教舍,可只要早上在食堂里碰上,就会跟三人挤到一块坐。

    这个时候,宋虹几个便落单了。

    “张兄,我都有点看不明白博渊兄了,我三弟感觉并不欢迎他的样子,干啥还非拿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宋虹咬着包子像是不经意间说道,他想看看另两人的反映,结果得到两个冷眼。

    “宋兄,好歹咱们也是读书人,你那些粗陋之言还是不要在这些地方说了,毫无水准,听得污人耳朵。”

    “是啊。姜兄做事自有他的道理,你三弟考试次次入甲,怎是平凡之辈。”

    号舍里另一人也说道。

    姜博渊跟他们相处的日子久,经常请他们吃茶喝酒,怎是宋虹平日里那点小恩小慧所能比的,这人还想挑拨离间,太天真了。

    宋虹很识趣,尴尬笑道:“是我唐突了。”

    那厢,宋添等人吃完将碗洗好就准备回教舍了。

    姜博渊还是那么跟着,几人路过布告栏,发现那边围满了人,不少甲班乙班的学子在列,而李馆主正被围在中间,还有人在向他请教着什么。

    “是馆主在评卷。”

    庞子默拉了下身旁的几人,快步奔了过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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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1768/ 第一时间欣赏锦绣农门最新章节! 作者:箫九六所写的《锦绣农门》为转载作品,锦绣农门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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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农门介绍:
家破之后阿绣成了农家养媳。
昔日娇养的小姐手握菜刀,拈起针线,内伺候公婆,外送夫入学堂,端的一副贤妻之态。
多年之后,宋添几经沉浮,入阁拜相,当年种种成为佳话。
有人好奇,听闻孩时的宋相性情古怪,模样丑陋不堪,何以伉俪情深?
难不成是被其才华所动,知道将来会做那一品夫人!
从人了然。阿绣看了看手里的借条,暗道,“不,我是来讨债的。”
*
宋添年纪轻轻就中了状元,有人问他,“何以独占鳌头?”
答,“我家娘子有光环。”锦绣农门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锦绣农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锦绣农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