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先发制人
周沫倒下后一边哭一边喊：“我的手好疼啊，我的手肯定是断了……”
这台词是学来的，是上辈子刘老头教王婆子时说的原话。
因为张启年，周沫也算是个有表演经验的人了，虽然演技还是很尬……
可尬也得继续演啊，谁让她运气不好，撞上了专业碰瓷的刘老头？
要是被刘老头讹上，她家就免不了要破财了，因此她只好先发制人。
周沫演得挺卖力，刘老头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台词他熟啊！
这是遇上同行了啊？
特么的，人老了，反应慢了啊！没有这些小崽子们灵活了！
这小崽子虽然动作夸张，但哭的还挺像那么一回事儿的。引得周围的人对着他指指点点。
刘老头一边感叹“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被拍死在沙滩上”，一边慢悠悠坐到地上，拍着地喊起来：“哎哟喂，这谁家的野孩子啊，把我撞得疼死啦！”
陪着演吧，这小崽子这么小，肯定有同伙啊，一会儿他们要是钻出来让他赔钱，他就说自己也受伤了。
反正他前几天刚被人打了一顿，身上的伤还没好全呢。
就当是竞技比赛吧！谁讹谁还不一定呢！
刘老头一边演一边想，要是他也有同伙就好了……
单干太累了！抢饭吃的也多，今天一不小心还撞上同行了！
杨老九不知内情，还以为周沫真的被撞坏了。
而且在他的视角看来，周沫是先停住了一会儿，然后才往后摔的，肯定是这老头给推的！
杨老九红着眼睛冲了过去。
“你怎么能推人呢？还那么用力？她还是个孩子啊……
她那么瘦小，就是不小心撞了你一下，你也给她个机会赔礼道歉啊！”
听到杨老九的这番话，路人们看了看周沫，的确很瘦小啊。
他们点了点头，道：“就是，就是，这孩子也不是不道歉，怎么能直接动手推人啊……”
刘老头嘴巴发苦，听听这词，肯定是请人指点过的。
就那句“她还是个孩子啊”，这话一喊出来，多戳人心啊！
小孩子能有什么坏心眼，他们就算有错，那也是因为不懂事！
还特地找了个身形瘦弱的小崽子，太会勾同情心了。
从前路人都是同情他这个老人家的，因为与他这个老人家对上的都是成年人。
今天他这个老人家输了，因为他对上的是一个小崽子。
“正义”不站在自己这一边，刘老头只好撩起自己的衣服卖惨，说自己也受伤了。
他身上一大片乌青，全是前几天张启年给打出来的。
看上去恐怖的很。
但没用。
他一撩起衣服，人群里就钻出来一个多管闲事的男人。
这男人说自己是给殡仪馆抬尸体的，说根据他看尸体的经验来看，老人身上的全是旧伤，至少有三四天了……
另一个女的也跳出来指责他：“我刚才眼睁睁地看着呢，他是自己慢慢地坐到地上去的……”
杨老九骂了一句刘老头，就转过头去紧张地问周沫：“小沫你怎么样了？疼得厉害吗？”
周沫背着人朝杨老九眨了眨眼。
杨老九：……
周沫大声哭喊起来：“外公，我左手痛，动不了了，不知道是不是断了。外公，我好怕啊，外公，您快去把我爸爸妈妈也叫过来吧……”
杨老九：……
她爸早死了，他可没那本事把他喊过来，不是，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周沫大喊道：“爸爸！妈妈！你们快来……呜呜……”
刘老头一听对方除了一个老不死的，还有两个同伙，马上就认栽了。
他害怕等这一老一小的另两个同伙来了，他既要赔钱又要挨打，于是赶紧从地上爬起来，道：“别再叫人来了，我赔钱，我赔钱……”
刘老头从口袋里掏出三百多块钱，塞到正在发呆的杨老九手中，道：“我就只有这么多了，真的，一个子儿也不剩了！”
怕杨老九不信，他还逐个儿地翻了翻自己衣裤上的所有口袋。
“真没有了，那什么，我可以走了吗？”
不等杨老九回答，刘老头撒腿就跑，不一会儿就消失在火车站门前。
围观的人也渐渐散开了。
周沫咂巴了一下嘴，道：“外公，我口渴了。”本来就渴，嚎了一阵，嘴巴更干了，嗓子也快要冒烟了。
杨老九把周沫扶起来，牵着她的手去了站前超市，花三块钱买了三瓶矿泉水。
他将其中一瓶的盖子拧开，递给周沫。
“喝吧，喝完给外公解释一下。”
杨老九还是第一次见周沫这样鬼精鬼精的一面。
他有些愁，担心这孩子是不是被养歪了……
周沫“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了半瓶水，然后长出了一口气，道：“刚才可吓死我了！”
杨老九看了她一眼，心道，是你吓死我了才对。
他还以为她真的把手给摔断了，这心都冲到嗓子眼里了。
周沫道：“外公，刚才那个是刘老头，我奶奶的相好，是个专门以讹人钱财为生的无赖。
他没钱花了就往别人车前一躺，说人家撞了他了，又哭又闹地让人家赔钱……
有一次，他不小心摔了一下，过路的几个初中生好心上前扶他，他立刻就拉着别人不放手，说他是被那几个初中生推倒的……”
周沫把前世那个刘老头干的坏事挑了几样出来说了说，杨老九听得目瞪口呆。
“真的？”
杨老九的三观都要被毁了。
他光知道有年轻人不养老人，老人逼不得已去捡垃圾、去讨饭，不知道还有老人会仗着年纪大就做尽坏事。
他感叹了一句：“城里人的心眼真多……难怪他们老说我们农村人纯朴……”
周沫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刚才要是不装作受伤的样子，他就要讹我们一大笔钱了。只是我没想到他这次居然这么好打发，还会倒过来给我们钱……”
周沫一边说话，一边下意识地把撞到刘老头的左臂摸了又摸，拍了又拍，掸了又掸。
杨老九关切地问道：“是不是手痛了？”
周沫听到杨老九的问题，才惊觉自己有那些动作。
她愣了一下，然后说道：“不痛……”
就是总觉得这只手被鼻涕虫爬过似的……
第四十六章 纠结
如果说王婆子和周庆民对于周沫来说是附骨之蛆，那么这个刘老头就是条令她恶心的鼻涕虫。
前世的时候，王婆子不知道怎么的，就和这刘老头勾搭上了，经常带着刘老头回她住的那套房子里来。
当时周沫十四岁，在王婆子手底下讨生活，一日三餐和所有零碎的家务都归她，她上学前和放学后必须干完，过得比童话里的灰姑娘还要辛苦。
一开始，刘老头会时不时地对忙进忙出的周沫点头微笑，看上去一副和善可亲的模样。
还会在吃饭的时候，偶尔给周沫夹一筷子王婆子不让夹的荤菜，夸她乖巧能干。
周沫差点儿被他的表象骗了过去，以为他是个难得的好人。
可有一句俗语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她想，这刘老头能跟王婆子这种没脸没皮的人混在一起，肯定也不是什么真好人。
周沫隐隐地竖起了戒备心。
果然。
有一回，周沫在厨房里洗碗，这刘老头进来了，说是刚吃完饭后的水果，手上粘腻，要到水池里洗一下手。
周沫避开了一点儿，把水龙头让给了刘老头。
刘老头来到水池边，伸出了手，不往水龙头那里去，却快速地勾起了周沫里衣的一根肩带，弹了周沫一下，接着十分猥琐地笑了起来。
周沫的脑子里“轰”地一响，心中又惊又怕，紧接着，一股屈辱感升了上来。
“你想干嘛！”
刘老头看着周沫的反应，笑得更邪了。
他还轻轻地对周沫说起了污言秽语：“这小模样长得可真好，想睡……”
周沫把手中的碗往厨房的地上一摔，捡起了一块大的碎片，把尖尖的位置对准刘老头，警告着他。
碗碎的声音终于把王婆子引进了厨房。
王婆子先是瞪了一眼刘老头，才对着周沫破口大骂：“废物，洗个碗都洗不好……
长得倒是跟你那狐狸精的妈一个样儿，小小年纪就学会勾男人了！”
显然，王婆子是知道刘老头的龌龊心思的，可她没有选择保护自己的亲孙女，还反过来怪罪周沫的长相。
周沫看着那对狗男女，遍体生寒。
她跑去找杨晓燕，可杨晓燕恰巧病了，还没跟她说上两句话，就晕倒在水果摊旁边。
几个好心人帮着她把杨晓燕送到了医院。
杨晓燕醒来再问她之前想说什么的时候，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了……
好在王婆子对她的骈夫有很强的占有欲，那次之后基本上与刘老头同进同出，没有给过刘老头占周沫便宜的机会。
周沫每每见到刘老头，都会觉得肩膀处不舒服。洗澡的时候，她会很用力地搓肩膀，直到皮都搓破了，还是觉得那里没洗干净。
……
杨晓燕拿着三张火车票从售票厅里出来，没有在门口见到自家的一老一少，一下子就急了。
“爸！小沫！你们在哪儿？爸！”
杨晓燕四处张望，大声地喊了起来。
周沫听到声音，对杨老九道：“外公，妈妈出来找我们了，我们过去吧。”
杨老九“嗯”了一声，跟在周沫身后，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周沫跑到杨晓燕的身边，道：“妈妈，我们在这儿呢！我口渴了，跟外公一起去买水喝了。”
“你们要走开怎么也不事先说一声呢？我还以为你们走丢了！”
杨晓燕抱怨了一句，然后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没走丢就好，这车站人来人往的，处处都是人头，想要找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杨老九扔了一瓶水给杨晓燕。
杨晓燕接住后拧开盖子喝了一口，道：“正好渴了，今天中午那西红杮炒鸡蛋实在太咸了！”
“嗯嗯。”周沫点头赞同。
杨老九问道：“买了几点的票？”
杨晓燕看着手中的火车票，道：“下午两点半出发，明天早上五点多到常山市。”
杨老九点点头，道：“先进站吧，找个位置坐着等检票。”
……
第二天上午十点二十分，周沫站在清江县与杨家湾之间的那条魔鬼路上。
看着面前那个被削开顶的大陡坡，以及那些干劲十足的村民，她的内心十分喜悦。
她在人群中找到林春花的身影，快步走了过去，抢过林春花手中的铲子，道：“外婆，你休息一下，我来修路！”
修好了这条路，农家乐的客人们就要来了……
周沫学着林春花的样子，把铲子插进泥石块之间，用脚在铲背上一踩，然后——她撬不动了……
林春花看着她的窘样笑了起来。
杨晓燕轻轻把周沫推开，把铲子一撬，道：“小孩子家家的哪有力气修路？这里的活儿我干就行了。快点跟你外婆回家去！”
周沫点了点头，回家也好。她可以去选一块地，试种她的农场种子了。
杨老九走了过来，道：“晓燕，把你手机给我用一下。”
杨晓燕拿出手机，道：“爸要打给谁，我给您拨号。”
“我不打电话，你拿给我就行了。”
杨老九拿着电话，在不远处找到杨小满，道：“昨天快中午的时候，有人打电话来找你，你看一看，这号码你认识不？”
杨小满翻开手机盖看了一下通话记录，然后愣住了。
他虽然撕了那张写着程娇娇手机号码的纸条，但他还是下意识的记住了那串号码的头尾号。
真是程娇娇打来的。
杨老九跟他说有人打到这个手机里来找他，他就猜到是程娇娇了，因为他只把杨晓燕的号码给出去过那么一次。
可那天她都给气哭了，还说恨死他了，怎么会还给他打电话呢？
杨老九问道：“是那天相亲的那个姑娘不？”
杨小满点点头，脸上通红。
杨老九看着他的脸色，就知道他对那个姑娘是有意的。
他又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杨小满心虚地摆了摆手，道：“我没想法、没想法，人家条件太好了……”
癞蛤蟆再想吃天鹅肉，它也不会飞啊，它够不着！
“那她有没有说找我干嘛？”
杨老九摇了摇头，道：“没说别的，只问你在不在，你姐说不在，她就挂了。你要不要给她回一个电话？”
杨小满迟疑地说道：“不要了吧……”
“那行，我就跟你大伯娘回去了，上午你先干着，下午我再来替换你。”
杨老九拿着杨晓燕的手机走了。
杨小满手上干着活儿，心里却纠结起来。
要不，还是给她回个电话吧？到底是回好呢，还是不回好呢……
第四十七章 房子没了
朝阳将光与热洒向人间，杨家湾的村民们回之以袅袅炊烟。
门前的空地旁边，周沫正拿着水瓢给属于自己的那三块地浇灵泉水。
两天前的傍晚，林春花得知周沫想要种菜玩，就特地把这三块地上种的菜提前收了，把地空了出来，给了周沫。
之后，她就再也没注意过这三块地了。
可杨老九一直关注着……
杨老九坐在门前的一条长凳上，扶着烟斗抽着旱烟，看着周沫地里那些已经长出两片基叶的小菜苗，陷入沉思之中。
他是个种了几十年地的老农啊，怎么可能不知道萝卜种子几天发芽、青菜种子几天破土呢？
就那白萝卜种子，从种子萌动到出两片叶子，这个过程至少也得五六天，可小沫地里的，种下去还没满４８小时，就已经长成这样了。
还有自己和老妻之前种下的那些菜，最近忙，根本就没有给它们施过肥，可它们怎么就长得那么精神呢？
之前天天在家看着，还不怎么觉得，可自打从永安市回来之后，他再看到这些菜，就发现它们的不凡之处了。
那菠菜的叶子没有一片黄的，韭菜的叶子也不再耷拉着了，小葱一根根笔直冲天……
而且它们随便拎一棵出来，都比别人家种的要大！
杨老九摸了摸裤袋，那里面装着刘老头塞给他的三百多块钱。
杨老九想，那个老头真的是小沫奶奶的相好吗？那为什么小沫认识他，他不认识小沫呢……
杨晓燕从厨房里走出来，大声喊道：“爸，吃早饭了。”吃完得继续去修路呢。
“知道了！”
杨老九应了一声，又看了周沫好一会儿，才转身去厅堂的圆桌上吃早饭。
……
常山市张家大宅。
张启年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低头看了一下号码，对餐桌上的家人们说了一句：“我去接个电话。”
张启年径直走到门外，才按下了接听键，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
“喂，老板，你交待的事情已经办好了，我们现在就去收房子。那个赌棍还押了一只手，我要不要也收了呢？”
张启年沉吟了一下，道：“给他打个折吧。
还有他那个妈……
赶出去就行，不用为难她……”
张启年挂了电话，回到了餐桌之上。
王淑芬问道：“是谁的电话？”
“学校打来的。我休学两年了，准备复学，前天提交了复学申请，学校通知我审核通过，准许我复学了。”
其实，这个通知他昨天下午就已经接到了。
坐在上座的张德顺放下装着牛奶的玻璃杯，惊喜地问道：“你真的打算复学，继续读工商管理专业？”
张启年道：“嗯。”
系统地学习一下这方面的知识，才能更好地开拓他的商业版图。光靠上辈子知道的那些信息投机取巧的话，路子走不远。
儿子上进了，张德顺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坐在张启年对面的刘远则低下了头，掩盖住眼底的阴沉。
……
Ｓ省永安市，春田小区。
王婆子蹬掉盖在身上的薄毯，烦躁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几秒之后才走出房间。
她对着门外大喊道：“来了来了，你别再拍门了，门都要被你拍坏了！”
她觉得应该是消失三天的周庆民回来了。
她一边转着门把，一边抱怨道：“你跑哪儿鬼混去了？一去这么些天——”
门开了，王婆子的声音戛然而止。
门外站着的，不只是周庆民，他的身后，还跟着一群凶神恶煞的人。
这种场景王婆子从前见识过几次，因此，她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她的儿子又去赌了！这些人是来要账的！
王婆子那个气啊，一转身就进了厨房，操起一把菜刀来，怒气冲冲地对着周庆民道：“你不是说已经戒了、再也不赌了吗？
你发过毒誓的，说再赌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你还说过，再赌就自己把手指全切下来，用油炸酥了给我当下酒菜！
你倒是切啊，切啊，你不切，我给你切！”
王婆子说着就要去拉周庆民的手，这一拉，她才发现，周庆民的左手已经少了两根手指。
周庆民疼得一哆嗦，直接推了王婆子一把，道：“你给老子滚开！”
王婆子一下子摔倒了，手中的菜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周庆民受伤的手正被一张白色的纱布潦草地包裹着，上面染满了血。
王婆子尖叫起来：“你的手，你的手……”
周庆民脸色发青，脸上还布满了未干透的泪痕，切手指的时候，他又怕又痛地大哭了一场。
就是现在，他的断指处还火辣辣地疼，隔还一两分钟还有一阵剧痛，一抽一抽的，可他不敢吱声，只能憋着劲忍痛。
他输掉的是一整只手，他们只要了他两根手指就放过他了，他很感激。但他们说，不喜欢听到他的哭声……
王婆子伸出一个手指，指着周庆民的断指，问道：“你自己切的？你真切了？”
周庆民不耐烦地看了王婆子一眼，谁特么会切自己的手指头？自己切自己，谁下得去手啊？
一个黑衣人走上前来，对着王婆子笑了笑，道：“婶子，又见面了，我来收账的，您儿子这回欠了我们九十万，这是欠条，他说要拿这房子抵账。”
他把手上那张按了手印的欠条给王婆子看了一眼，上面写的当然跟赌无关，金额正好九十万。
王婆子一巴掌拍在周庆民的脸上，道：“我让你又拿房子抵账！没了这房子，我住哪儿啊？我就无家可归了！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老了老了还得流落街头啊……”
周庆民自知理亏，挨了一巴掌，忍了。
黑衣人拿小指堵了一下耳朵，道：“婶子您也别光顾着哭了，我给你们二十分钟收拾，二十分钟之后，这套房子和里面的任何东西，就都不归你们所有了。”
王婆子眼珠子一转，迅速爬起来，一下子冲到黑衣人身边，伸手去抢他手中的那张纸条。
只要毁了那张纸条，就可以赖掉这笔账，房子就保住了！
黑衣人身后冲上来两个人，把王婆子架开了，之后，把她像垃圾一样丢到了地上。
王婆子的尾椎骨撞到地面上，痛得她“嗷呜”一叫，眼泪一下子飙出来。
黑衣人生气了，“既然婶子不想要里面的东西了，那也别收拾了，现在马上离开这里吧。”
他拍了拍周庆民的肩膀，道：“庆民啊，拿上东西，咱们去办手续吧。”
周庆民瑟缩了一下，点头哈腰地道：“好，好。”
王婆子爬过来阻拦，却被几个人挡住了。
王婆子号啕大哭：“你个天杀的……”
第四十八章 辛秘
黑衣人带来的人分成两拨，一拨跟着黑衣人和周庆民去办手续，另一拨负责在手续办完之前看住王婆子，以防她把事情闹大。
王婆子几次想要冲出包围圈，都没能成功。
她开始哭天抢地，大声呼喊着左邻右舍，希望能有人跳出来替她主持公道。
但她注定要失望了。
邻居们早就听到了动静，但他们都巴不得王婆子和周庆民这样的恶邻被驱逐出去，离春田小区远远的，省得万一哪天祸害到了自己头上。
住在底楼的一个老鳏夫听到了王婆子的哭声，倒是生出了一丝怜惜之情，他刚要上楼去看一看，就让他儿子和媳妇给拦住了。
“不许去！这半个月你都贴给那个老贱货多少钱了，别以为我们不知道！”
“平时也就算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往上凑，楼上那些人咱家惹得起吗？”
老鳏夫收住了脚，的确惹不起，算了，没有王大妹子，他还可以尝试着去追求别的大妹子……
王婆子嚎了老半天，又渴又饿，见一直没人搭理她，她也就不再浪费表情了。
快中午的时候，周庆民和黑衣人回来了。
黑衣人安排了几个人住进这套房子里，领着其他人走了，临走之前，他又拍了拍周庆民的肩膀。
“看好你妈，别让她闹事，否则，你懂的……”
“好、好，我会看好她的，放心，绝对不会让她闹的……”
周庆民忙不迭地点头应着。
黑衣人走了，他安排的那几个人拿了钥匙进了那套房子，“嘭”地一下关上了门。
楼道里只剩下王婆子和周庆民两个人。
王婆子越想越气，爬起来去打周庆民。
她一边打一边骂：“你个败家玩意儿，败了我一套房子还不够，又把这套房子也败了！
那套房子是用你爸的卖命钱买的，这套房子是你弟留给我养老的啊……
你们两兄弟，我一直偏疼你，你小时候多乖啊，可长大了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我以后可怎么过啊……”
周庆民一边躲一边叫：“别打了，你别打了！再打我急了！”
王婆子不管不顾，仍旧揪住他不放，一不小心就碰到了周庆民断指处的伤口。
周庆民痛呼了一声，用力地把王婆子撞开，道：“够了！你造了什么孽你自己心里没点儿数吗？
什么我爸的卖命钱？那真的是我爸吗？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那天的话我都听见了，一字不落！
我根本就不是周建国的种！你嫁给周建国之前就已经跟你娘家隔壁的王老二有一腿了！
你揣着王老二的种嫁给不知情的周建国也就算了，你还常常趁周建国不在把王老二带回家。
那天要不是我拦着，周建国一定会把你和王老二砍死的。”
周庆民想起往事，心里也不是不难受的。
周建国对他一直很好，可他居然不是他的亲生父亲……
那年周庆民十七岁，正在上高中，那天下午最后一节课，老师有事没来，他就背着书包翘课回家了。
他用钥匙打开家门的时候，听到了王婆子房间里传出来的暧昧声响。
他以为是王婆子和周建国，还暗暗摇头，骂他们老不羞。
谁知下一刻，周建国从大门外进来了。
周庆民吓得不敢出声。
周建国听到动静后也没吱声，直接进了厨房拿了把刀，往卧室门口去了。
正巧这个时候王婆子和王老二说话了。
“你快一点儿，时间差不多了，晚了孩子他爸就该回来了。”
王老二道：“放心！周建国那个绿毛龟没这么早下班，这么些年了，我还能算不准他的时间吗？对了，我儿子最近怎么样了？”
王婆子道：“好着呢，庆民又听话，学习又好……”
王老二得意一笑，道：“不愧是我王老二的种！要是周建国那个绿毛龟知道自己替我养了十几年儿子，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子……”
周庆民这才知道原来自己不是周建国的儿子，而是那个王老二的种。
周建国一脸复杂地看了周庆民一眼，一下子踹开了房门。
房门一开，王婆子和王老二吓得一哆嗦。
周建国一刀劈下去，却被二人尖叫着躲开了。
王婆子和王老二顾不得穿衣服就夺门而逃，周建国在二人身后穷追不舍。
周庆民鬼使神差地跑过去拦截周建国……
后来，周庆民时常后悔，他当时要是不拦那么一下，周建国就能顺利的过完马路了，也就不会被那辆车撞死了。
那车子撞过来的时候，周建国本来可以躲开的，可是他却选择了先推开周庆民……
……
周庆民红着眼睛对着王婆子吼道：“你疼我不疼我弟，是因为我是王老二的儿子、而我弟是周建国的儿子！你喜欢王老二，不喜欢周建国！
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还不是因为有你这么个不知羞耻的妈！周建国对我们那么好，却被你和王老二害死了……”
王婆子被人高马大的周庆民撞倒在地，之后，就听到了这么一番话。
她一巴掌拍在地上，怒瞪着眼睛道：“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就不瞒着了，是，你是我跟王老二的儿子。
我跟王老二从小一起长大，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
要不是周建国仗着工人身份上门来提亲，我就能仗着肚子让你外公外婆答应把我嫁给王老二了……
你也不用在这儿跟我装什么父子情深，你要真有你说的那么在乎周建国，你当初拿到那车主赔的钱时，就不会笑得那么开心！”
按理说那车主只需要赔一点点钱就可以了事的，可车主家有的是钱，当时车里还坐着一个孕妇，怀着车主好不容易盼来的孩子。
人家愿意花钱买心安，周庆民不敢要，人家还不答应。
周庆民回想了一下，他当初的确很开心啊，他一辈子也没见过那么多钱呐，二百万啊！
他一下子就把周建国的死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周庆民自嘲道：“我身上流着你和王老二的血，我从根子上就坏了，又怎么能长成一个好人呢？”
王婆子听了周庆民的话，沉默了一下，然后爬起来，稍微整理了一下头发，往楼道口走去。
周庆民怕她要去闹事，便问道：“你去哪儿？”
王婆子回头看了周庆民一眼，把鬓发拢到耳后，道：“我找你亲爸去！”
周庆民想了想，也对，他没钱了，可以找他亲爸要啊。他亲爸还欠着他那么多年的抚养费没给他呢。
第四十九章 验证一下
王婆子和周庆民在楼道上说话的时候，黑衣人的几个手下在门后听得啧啧摇头。
其中一个忍不住掏出手机，把那些话当成八卦告诉给黑衣人。
片刻之后，远在魔都财经学院的张启年终于知道了当年周建国死亡的全部真相，以及，王婆子对周庆军冷淡的原因所在。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张启年用力地捏着手机，努力平复心中的惊涛骇浪，很久之后，他才对电话那头的人说道：“房子不用卖了，先留着吧……”
原本他还打算让自己新收的手下把那套房子收回来后卖掉，再借周建国故人之名将卖房子得来的钱悄悄赠给王婆子，给她养老用。
既然她现在有“夫”有子，那就不用给了吧！
生养之恩，他上辈子也还得差不多了。
张启年挂了电话，走出财经学院，去了商业街上的一家彩票站。
说来可笑，他活着的时候金钱欲不强，死后飘荡的那些年反倒天天想着钱了。
他常常想，假如当初我很有钱……
或者，假如我还活着、怎么样才能变有钱……
因此，他很关注一些有可能令人“一夜暴富”的相关信息，比如彩票，比如股票。
还有大热的房地产行业。
如果他没有侥幸重生回来，那么，那些念头就都是妄念。
可是他重生了！
但见了杨晓燕和周沫以后，他又不确定了。
她们的人生方向与前世截然不同啊，那他脑子里的那些信息还能用吗？
那就验证一下吧。
张启年走进彩票站，拿了一张白纸和一支铅笔，写下了一组号码。
这组号码是他前世的大哥周庆民买的固定号，前世周庆民因一号之差错失了这一期的头奖，因此念念不忘。
他飘在那套房子里，耳朵都要听得起茧子了。
一组号码共七个号，第二个号码是０５，张启年拿铅笔在它上面修改了一下，改成了０８。
这一号之差，就是三等奖与头等奖的区别。
张启年把写好的号码和一张纸币一起递给售卖员，道：“这组号码，买十块钱。”
售卖员快速地输入号码，把彩票递给张启年。
张启年核对了一下号码，将彩票塞到钱包里，走出了彩票站。
接下来，就是等开奖了……
……
王婆子和周庆民好不容易才找到王老二在市区里的新家，到了他家门口。
王婆子拍了拍门，王老二从里面出来了，见到王婆子后他很意外。多年不见，他都快忘记这个女人了。
愣了好一会儿之后王老二反应过来了，他先是往门内看了一眼，然后转过头压低声音，问道：“你怎么来了，你来做什么？没什么事的话赶快离开这里。”
王婆子嘴巴一瘪，话还没说出口，就先掉眼泪了。
“二哥哥……”
这声音里裹着嗔和怨，还有诉不尽的委屈，让王老二有一瞬间的晃神。
当年他与她都是十七岁，在他们两家之间的那个稻草垛子后面，她就这么呼唤着他，梨花带雨。他一个没忍住就……
可岁月不饶人，王婆子现在不年轻了，声音不似从前娇嫩，脸上还长满了褶子，眼睛也不清亮了，流下的眼泪都是浑浊的。
王老二的正牌老婆正在厨房擀饺子皮，见王老二去开了门却迟迟没有回来，抬起头来朝厨房外面喊了一句，“老二，是谁来了啊？”
王老二一个激灵，直接关门。
“没谁，找错门的！”
王婆子反应快，赶紧往门缝里塞腿，然后她“嗷”地一声惨叫了起来。
王老二关门太使劲儿了！
她的叫声引来了王老二的老婆和儿子。
王老二的老婆一见到王婆子立刻就火了。
她刚嫁给王老二的时候就听到过一些风言风语，说王老二和他家隔壁那个已经出嫁了的姑娘有过一腿。
虽然王老二指天发誓说没有那么一回事，但她心里还是埋下了一根刺。
后来王婆子一回娘家，王老二的老婆心中就拉响警铃。
王婆子和王老二虽然没有当着她的面直接说过话，但看他们那眉来眼去的样子，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是她一直没有抓到过他们在一起的实在证据。
直到那一年，王老二穿得整整齐齐地出去，回家时却穿着不知道从哪儿偷来的衣裤……
王老二的老婆拿着擀面杖，指着王老二，生气地问道：“你不是说跟她断了吗？她怎么还找上咱新家的门儿来了？”
王老二躬着背缩成一团，安抚着自己老婆：“你别生气，别生气，我真跟她断干净了！这都快二十年没见过她了，我也不知道她上门来干嘛啊。”
王老二说完，转过身来推王婆子，道：“你滚，你快从我家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周庆民也迈进了门，道：“爸！你要赶我和我妈走，你也得把欠我的抚养费给付了吧？”
王老二一见王婆子就慌了，根本就没注意到站在走道边上的周庆民，乍一看见他，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王老二的老婆被王老二的反应点炸了。
如果那不是他儿子，他肯定立即就喊冤了，可他没喊！
王老二老婆手中的擀面杖一下一下地打在王老二的身上。
“他喊你什么？他喊你爸！他喊你爸，你还有个这么大的儿子……”
王老二的儿子冷眼看了一会儿，才对王老二的老婆道：“妈，你别再打爸了，这俩人是来讹钱的。”
王婆子道：“讹钱？谁讹钱了？庆民就是他王老二的亲儿子！不信咱们可以做那个…那个亲子鉴定！”
周庆民看向王老二的儿子，脸上犹如见了鬼一般。
王老二的儿子一脸戏谑地看着周庆民，阴阳怪气地喊了一声：“大哥？”
周庆民立即缩起了脖子，道：“不敢，不敢！”
王老二的儿子拿起手机，问道：“你们走不走？不走我就给我老大打电话了。”
他正是之前那个黑衣人的手下，下刀切周庆民手指的那个。
周庆民一把揪住王婆子，拼尽全力把她往门外扯。
“闹什么闹，不要命了啊？”
王婆子被扯得“哇哇”乱叫，一直到下了楼，到了大路上，周庆民才把她放开。
王婆子怨怪周庆民不该把她扯下来，嘴里絮叨个不停。
周庆民阴沉着脸听着，心里却在发愁，身无分文啊，到哪儿去搞钱花呢？
本来有杨晓燕那个臭娘儿们在，他可以不用为钱发愁，可那个臭娘儿偷了那张借条跑没影了！
周庆民看向王婆子，想起周建国的死，心里有了打算。
一辆豪车经过的时候，周庆民把王婆子狠狠地朝路中间一推……
第五十章 歪门邪道
豪车司机反应极快，一个急刹车就把车子停下来了。
轮胎和地面剧烈摩擦发出刺耳的“吱吱”声。
但因为惯性的原因，车子还是刮上了王婆子的身体。
王婆子命大，没有伤到要害，只刮破了腰侧的一点儿皮。
可她害怕啊！
她不可置信地看了看推了她的周庆民，又转回头看了看撞了自己的车。
心里又凉又惊！
豪车司机开了车门下了车，来到王婆子面前。
“您怎么样？您没事吧？”
王婆子听了司机关心的话，不禁悲从中来。
她疼了几十年的大儿子居然狠心地把她推到路中间，让她差点儿被车撞死，完了还站在人群中不声不响的……
王婆子顾不得回答司机的问话，放开嗓子哭了起来。
哭着哭着，她又想起了王老二。
她挂在心上几十年的人，一见面就让她赶紧滚，半分旧情也不念啊……
“呜啊…呜……”
大概是真的被伤透了心，王婆子这回哭得很真切。
她没有像从前那样一边哭一边念念有词地嚎，而是哭得声嘶力竭，泪流满面。
王婆子的哭声引来了一群围观的路人。
路人们对着王婆子和司机指指点点。
司机又问了一遍，“您没事吧？要不要送您去医院？”
王婆子还是没有回答。
司机是个小年轻，头一次碰见这样的情况，急得挠头抓耳。
坐在车里的老板向车窗外伸出头，催促道：“小李，处理好了没有？会议时间快到了！”
司机只好从口袋里掏出钱包，从里面取出了一小叠百元大钞，塞到王婆子的手中。
“我赶时间，我给您钱，我只有这么多了，全给您，您自己去医院看看，行不行？”
司机一边说，一边把空空如也的钱包打开，展示给王婆子看。
王婆子看向手中的钱，一颗凉透了的心一下子就回暖了。
她把钱点了一遍，发现总共有一千五百块。
不少。
她又看向了司机的钱包，发现里面的确已经空了。
她才说道：“你是个好人，你有事你就先走吧！我自己去医院就行。”
她把钱捏得紧紧的。
她的腰侧只是刮了一下，不用看也知道，最多就是破了皮，买点药擦一擦，也就好了。
什么儿子，什么相好，这世上，只有钱才是她的亲人！只有钱才不会背叛她，伤她的心！
王婆子把钱塞到口袋里，慢慢地从路中间挪到路边去。
司机向她道了谢，开车离开了。
王婆子目送车子远走，然后眼前暗了下来。
人高马大的周庆民走了过来，站在她的面前。
周庆民向她一伸手，像往常一样，嬉皮笑脸地说道：“妈，见面分一半哦。”
王婆子有些惊讶地看向周庆民，道：“你的脸皮怎么就这么厚呢？
你前脚刚把我推到马路中间，害我差点儿被车给撞死，后脚你就装成没事儿人一样，跑我面前来想分我的钱？
你做梦！
你当老娘是傻的吗？
你给老娘滚，老娘没你这个没良心的儿子！”
周庆民沉下脸，道：“没有我推你那一下，人家会平白无故地给你钱吗？
要么你就分我一半，要么，我就再推一回，等你被撞死了，我直接拿死亡赔偿金！”
王婆子爬起来就跑，她知道，这种事周庆民干得出来。
但她跑不过周庆民。
她没跑几步就被周庆民一把揪住了。
两人一个揪着不放，一个不断挣扎，你一句我一句地就分钱一事争吵了起来。
这时，一个老头走进了两人的视线里。
“大妹子，大侄子，我说两句，行不？”
周庆民和王婆子异口同声：“滚！”
刘老头：……
他好不容易发现两个有潜质的合作对象，他们怎么都不欢迎自己呢？
刘老头道：“我不是来劝架的，我是来给你们指路的，发财路！”
周庆民放开王婆子，看向刘老头，与王婆子又异口同声：“什么发财路？”
刘老头招招手，把两人叫到路边，坐在一个花坛边上，才开始“传道授业”。
周庆民听完，不屑地道：“不就是碰瓷嘛，还以为是什么样的发财路子呢。”
碰瓷，原本是古玩业的一句行话。
是指个别不法之徒在摊位上摆卖古董时，别有用心地把易碎裂的瓷器往路中央摆放，专等路人不小心碰坏，他们便可以借机讹诈。
后来泛指一些投机取巧，敲诈勒索的行为。
周庆民结交的那些狐朋狗友里，有不少是专干这种事情的，所以他知道这事。
刘老头见周庆民歧视他从事的“行业”，有些生气了。
“碰瓷怎么了？是来钱不够快？还是工作时间长？
随随便便往地上那么一躺，哭闹一场，就有一千多的收入，难道不是一条发财的好路子吗？”
刘老头说这话的时候，正指着王婆子装钱的口袋。
王婆子把口袋一捂，眼珠子转得飞快。
心里盘算着，要是隔几天来这么一回的话，她就可以不用天天去费心思勾搭那些臭老头了。
周庆民也是这么想的，要是隔几天就让他妈来这么一回的话，他就可以不用另想办法搞钱花了。
等着他妈养他就行了！
刘老头看着他们两个的表情，得意地笑了。
他道：“干这个也是需要技巧的！像你们刚才那么蛮干，迟早得送命！”
他问王婆子：“你有几条命可以送？”
王婆子：……
他又问周庆民：“你又有几个妈？”
周庆民：……
刘老头清了清嗓子，道：“所以，我们合作吧……”
第二天一大早，经过刘老头一整夜的速成培训，三人开始了第一次“实战演习”。
刘老头选好了肥羊，拿手一指，王婆子便往肥羊的车前一躺。
她捂着手哭嚎起来：“我的手好疼啊，我的手肯定是断了。”
刘老头从一旁冲了出来，神色焦急地道：“老婆子，你怎么了啊？”
王婆子道：“老头子，快把咱儿子喊来，这人把我给撞了。”
周庆民应声而来，凶神恶煞地拍着肥羊的车门，让肥羊下车来说个清楚明白……
这时候的周庆民和王婆子并不知道，从他们踏上这一条道开始，他们的悲惨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
身处魔都的张启年放下手中的彩票，笑了。
真的中奖了。
看来脑子里的那些信息是正确的。
张启年开着车，去了证券交易所，开好户之后，根据前世的印象买进了十几支股票。
具体哪几支将会在下个月大涨，他也记不太清了，但他记得这十几支都是潜力股。
买了，就不会亏。
第五十一章 莲池
天刚亮，周沫就从床上爬起来了。
今天开始，她就要去岭上小学读书了，读三年级。
就……很无奈。
可是，谁让她现在的身体只有十虚岁呢？
上学之前，她得把她那三块地再浇一遍水。
周沫拿上自己的牙刷、牙杯和毛巾，出了房门，去厨房的水缸舀水。
杨老九“巡逻”完门前的菜地，正往门口走。
周沫打了个招呼：“外公，早上好！”
杨老九“嗯”了一声，问道：“小沫怎么不多睡一会儿？等会儿在学校可不能打瞌睡，老师会拿戒尺打手心的。”
周沫笑着道：“外公放心，我睡足了的。不会在学校打瞌睡的。”
杨老九点点头，在门前的一条长凳上坐了下来。
他习惯性地拿起烟斗，放进嘴里，用力一吸，才发现自己忘了放烟丝点火。
林春花倚在厨房门口，看得发笑。
笑了一会儿，她才问道：“老头子，你最近是不是老糊涂了，我看你不是忘了这个、就是忘了那个，整天心不在焉的。”
杨老九回道：“我就是想事情想入神了。”
小沫那三块地上的菜苗，才五天就长得有别人家种了半个月的那么大了！
杨老九拿出烟丝盒，打算往烟斗里填烟丝。
林春花阻止道：“你可少抽点吧，烟抽得比吃饭还勤快，当心入了秋又开始天天咳嗽。”
杨老九手一顿，然后把烟丝盒放回口袋，把烟斗别回腰间。
他走到林春花面前，道：“好，我少抽。
今天早上吃什么？我怎么闻着这么香呢？”
“门前菜地里拔了个萝卜，擦成丝，煎了几个萝卜饼，等会儿配稀饭吃。”
“我先吃一个。”杨老九走到灶台边上，伸手拿起了一个萝卜饼。
林春花跟过去，轻轻地拍了杨老九一下。
“刚出油锅的，你小心烫，这么大年纪了还跟个孩子似的贪嘴，又不是没吃过。”
杨老九咬了一口萝卜饼，差点儿被烫伤了舌尖。
他把嘴张大，哈了一会儿气，等萝卜饼不那么烫了，才用舌头仔细品了品。
比老妻以往煎的要好吃多了！
他明白，并不是老妻的手艺进步了，而是这萝卜好。
同一批种子，门前菜地种出来的菜，味道都比自留地里的那些好。
难怪小沫会引导着小满弄那什么“农家乐”，她手上应该是有种菜的秘方吧？
还有她亲自种的那三块地，是在试验什么新品种吗？
经过这段时间的暗中观察，杨老九得出结论。
眼前的这个周沫，不是什么山精野怪，的的确确是他家闺女的亲生女儿，他的乖孙女！
可是他家乖孙女身上秘密太多了！
真愁人……
周沫不知道杨老九又想了些什么，她快速地刷完牙、洗完脸，就去山泉那儿接水浇菜地了。
系统商城里买来的萝卜种子，种在她的农场里，只要二十四个小时就能成熟。
种在现实的菜地里面，都五天了，还只是幼苗期，没有进入肉质根生长期。
要不是农场里的作物一成熟就停止生长，长不出她想要的二代种子，她也不用花这么长的时间来等待。
周沫一边浇水，一边对着菜苗们说话。
“我天天给你们浇水，你们要快快长大啊，多给我结一些种子……”
杨老九有心想提醒周沫一句，不能天天浇水，苗会涝死。
可一想到她有特殊的种植技术，就把话咽了回去。
杨晓燕从杂物间里抱出一把铲子和一把锄头，这是去修路要用的工具。
她把工具倚在门侧的墙角后，对菜地里的周沫喊了一声。
“小沫，去洗手吃早饭，吃完我送你去学校上学。”
杨晓燕要去岭上小学帮周沫把入学手续办齐，再把周沫交到三年级的班主任手里。
之后，她还得赶去修路。
周沫应了一声，快速地浇完剩下的菜苗，洗了手，到了厅堂里。
杨小满正坐在圆桌上，拿着一张自己画的图纸，皱着眉咬笔头。
周沫问道：“舅舅，你怎么了？”
杨小满把笔头从嘴里拿出来，道：“我在想，那么大一片地，浇水的问题怎么解决。
靠肩膀从外面的沟渠里挑肯定是不行的。
是在纵纵横横挖几条小沟渠引水好呢，还是挖个池塘抽水好呢？”
虽然那些田地被他承包了十年，但到底还是别人家的。
在别人家的田地上挖沟渠，得先与别人协商、征得别人的同意，以后把田地还给人家的时候，还得给人家恢复原样……
这样下来，得花不少钱。
而挖池塘抽水的话，请挖掘机加上抽水设备这一块，估计也不便宜……
杨小满不知道这二者之间到底哪个更贵，因此举棋不定。
周沫笑着说道：“当然是挖个池塘好！
我背过《小池》——
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我还背过《江南》——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
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老师在课堂上还给我们详细地讲解过这两首诗……
荷花美吧？
老师还说，荷花谢了之后，就会结绿莲蓬，白白的莲子就住在绿莲蓬里面。
摘莲蓬的时候，还可以划小木船……
舅舅，咱们挖池塘吧！我也想要划小木船摘绿莲蓬、剥白莲子！”
杨小满拍了一下大腿，道：“我怎么没想到呢！
挖个池塘还可以养上鱼、种上莲藕嘛！
荷花开了也是一个景，荷花谢了就摘莲蓬卖、挖莲藕卖，鱼大了还可以卖鱼！
一举多得啊！”
杨小满赞赏地看向周沫，道：“小沫真棒，会背诗，还懂诗里的意思……
不像舅舅，背过的诗没隔多久就都还给老师了。
咱们就挖池塘，到时候舅舅带你划小木船摘莲蓬、吃莲子！”
杨老九端着一大海碗的萝卜饼走进了厅堂，问道：“打算挖池塘？”
杨小满高兴地答道：“嗯，就在我爸妈留给我的那亩田上挖，养上鱼、种上莲藕，也能多一笔收入。”
他那亩田处在比较中间的位置，安装上设备后，向各个方向送水都方便。
既然池塘能创收，那他挖池塘、买设备就不心疼了。
杨老九点点头，道：“先吃早饭，吃完跟我一起走，去问问给咱修路的挖掘机师傅，挖一个那么大的池塘要多少钱。”
杨老九又转过头，把大海碗往周沫面前一递，道：“小沫，吃你外婆煎的萝卜饼，外公尝过了，可好吃了！”
周沫拿了一个萝卜饼，咬上一口，夸赞道：“嗯，真的好好吃！”
一亩的莲池虽然小了点儿，但她有信心，安一个灵泉种子下去，那儿的莲花肯定会开得很美，鱼儿也会很肥……
第五十二章 老侠女
周沫吃完早饭，背上杨老九托人给她买的新书包，跨出家门，跟着杨晓燕去岭上小学。
杨老九有些不放心地对着杨晓燕的背影交待道：“到了学校直接找校长，不懂的就张嘴问！”
杨晓燕回过身，站定，皱着脸说道：“爸，您就放心吧，就这么点儿事，我肯定能办好的。”
总感觉她爸瞧不起她，不然不至于从吃饭开始唠叨，一直唠叨到她和女儿要走了，他还是放心不下。
“要不然，您陪小沫去？我直接去修路？”
杨晓燕其实还挺不喜欢去学校的。
她上学的时候是个学渣，最怕老师找她谈话。
这个“怕”慢慢发酵，逐渐变质，导致她长大以后，只要见到当老师的人，她都会紧张。
而今天，她不但要见老师，还要见校长……
杨老九瞪了她一眼，道：“我还要陪小满去问挖掘机挖池塘的事呢！”
林春花笑着拍了拍杨老九的肩膀，道：“你啊，就放心吧！晓燕那么大个人了，怎么可能处理不好这么点小事？”
杨老九心下微微一叹。
唉，算了，相信她一次吧。
杨老九挥挥手，对杨晓燕道：“好好好，我不说了，你去吧，快去吧！”
周沫也挥了挥手，道：“外公外婆再见！舅舅再见！”
杨老九笑了起来，对周沫道：“嗯，小沫要好好学习！”
周沫点点头，跟在杨晓燕身后走了。
母女两个下了坡，沿着小路出了村，跨过石桥，到了大路之上。
杨晓燕对周沫说道：“中午放学的时候我会去接你，万一我晚到了，你就站在校门口等一等。”
周沫挺意外的，上辈子杨晓燕因为要摆摊，从来没有接送过她上下学。
周沫能理解她，她不摆摊的话，她们家就没有收入了。没有收入，自然就应付不了各项开支。
理解归理解，上一二年级的周沫还是会常常幻想——
她一出校门，就能看到父母的身影，然后她带着惊喜、乳燕投林般朝他们扑过去……
然而杨晓燕从来没有在校门口出现过。
周庆军也只会在“灵感枯竭”、需要出去走一走的时候，顺便接送她一下。
可是现在，周沫已经过了那个渴望父母接送的年纪了。
而且她也不是路痴，走过一回的路，就能牢牢记住了。
她自己上下学完全没有问题。
周沫道：“不用了。我看村里的孩子们都是自己上下学的。
您还得修路呢，来回赶路太累了。”
杨晓燕道：“可是我怕你会被那些坏孩子欺负。”
“欺负？”
“从学校回家的路不短。那些学生们在来回的路上，经常三五成群地一起走。
总有那么些坏小子，喜欢欺负落单的孩子。”
周沫道：“妈妈放心吧，我能应付得来。”
这种事她有经验的，而且经验挺丰富的……
“你真的应付得来？”
杨晓燕问了问，然后又摇了摇头，道：“你外公说过，要让我负责接送的。
你外婆也说，至少要等路修好了，给你买辆自行车，那时候再放你一个人上下学。”
周沫心里暖暖的，外公外婆对她是真的好。
要不，今天就让妈妈接送吧，明天开始，她就跟杨小谷一起走。
有杨小谷陪着，外公外婆应该就能放心了。
自从杨小谷指挥着大黄咬了偷狗贼，周沫脑海中的“熊孩子”形象便发生了变化。
两人开始慢慢熟悉起来。
熟悉之后，杨小谷还主动向周沫道了歉，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应该拿泥巴丢她。
他会那么干，是因为嫉妒她有家人疼爱……
周沫听了他的话，一下子就对他生起了同情心。
她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前世的影子。
……
几分钟之后，在另一个自然村的出村口，母女俩就碰上了一群正在欺负人的小男孩。
这些小男孩都是十岁左右，他们背着书包，围成了一个圈，将一个得了白化病的小女孩围在中间。
一个领头的男孩喊着口号，“一、二、三，预备起！”
其他男孩齐声唱了起来。
“老妖怪，嫁了人，生下一个小妖怪！
小妖怪，嗡嗡嗡，原来是个白头翁……”
对此，被嘲笑的小女孩大概已经习惯了。
她没有反抗，只低着头站在原地，等着这些人笑够之后一哄而散。
杨晓燕看到这一幕，心中一下生出火气，叉着腰上前驱赶那些坏男孩。
“你们是谁家的孩子？凭什么欺负人？”
大部分的男孩被杨晓燕这个大人吓住了。
领头的那个男孩却不怕。
他骂杨晓燕：“哪儿来的老女人，要你多管闲事！”
他一边骂，还一边拿眼睛在周沫身上乱瞟。
明显是有那种打不过老的、事后打个小的出出气的想法。
周沫有些手痒痒……
一个小胖子扯了扯领头男孩的衣袖，道：“你别乱骂，她就是杨晓燕。
就是她救了那个给咱们出钱修路的有钱人。”
领头的男孩听完后眼珠子转了转，然后“切”了一声，招呼上同伴，吊儿啷当地走了。
走着走着，他又回过头来，拿手摆了个手枪的姿势，对着被嘲笑的小女孩一指。
见小女孩受惊，他才哈哈笑着走了。
杨晓燕气坏了，她对周沫道：“这熊孩子，也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痞子样！
我要不是个大人，我都要忍不住朝他动手了。
想当年，我领着你小满舅舅和小建舅舅走在这条路上，就没人敢这样欺负人……”
上学时期的杨晓燕最爱打抱不平，一看到有坏孩子欺负落单的孩子，她就会领着杨小满和杨小建冲上去，把那些坏孩子们揍得“哇哇”哭。
杨晓燕因此在孩子堆里有了个“侠女”的称号。
这个称号一直陪伴着她，直到她初中毕业……
如今“侠女”老了，顾虑多了，“行侠仗义”起来也束手束脚的不畅快了……
被欺负的小女孩捡起被人扔掉的书包，拍了拍上面的泥土，背上书包、踏上大路走了。
走了没几步，她猛地回过头来，朝杨晓燕鞠了个躬，哽咽地说了一声“谢谢”。
这是第一次有人出来制止欺负她的那些人，虽然那些人以后肯定还会继续欺负她，但她还是感受到了一点温暖。
周沫向她发出邀请：“你跟我们一起走吧。”
小女孩抬起头来，朝周沫笑了一下。淡色的瞳孔之上，苍白的睫毛沾着泪珠。
阳光洒在这泪珠之上，分化出七彩的光线。
周沫恍惚觉得，这小女孩是个落入凡间的天使，她的背后，正有一双隐形的翅膀无声地扇动着……
第五十三章 旧友
又步行了近半个小时，周沫才来到了岭上小学的校门口。
一扇铁门大开着，上面挂着一个大牌匾，匾上刻着“岭上完全小学”六个红色的大字。
周沫跟着杨晓燕和那个叫李依依的小女孩一起迈进大铁门，发现这个学校总共就只有一幢教学楼。
这幢教学楼只有三层高，每层有四个大教室。
四个大教室的中间，就是楼梯口。
教学楼的前面，是一片空旷的操场，操场边上，竖着一面迎风飘扬的红旗。
操场上没有跑道，没有足球场，也没有跳远的沙坑。
地面只抹了一层薄薄的混凝土。
在靠近围墙的一个角落上，像征性地摆了一个令周沫觉得有些怪异的篮球架。
周沫往篮球架仔细地看了看，想找一下怪异感的来源——
原来它没有篮球框。
也不知道这里的小学生们有没有体育课……
如果有的话，体育课上，他们能干些什么？
围墙上的那层白灰应该是新刷上去的，高处白得刺眼，低矮的地方却又布满了学生们新画的涂鸦。
这些涂鸦色彩斑斓，形状各异。
操场的下风口处还建着一座并不大的公共厕所。
周沫想，它这么小，学生们的课间时间，除了用来排队上厕所，什么也干不了了吧？
这岭上小学的条件跟永安市第十一小学相比，真的是太简陋了。
但在这里就读，对周沫来说，还是有好处的。
李依依在路上告诉周沫，岭上小学只有一年级到五年级，没有六年级。
上完五年级，就可以直接上初中了。
周沫一听，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多好，她可以少上一年小学了！
杨晓燕拉着李依依问了问，“依依，你知道校长办公室在哪里吗？”
她上小学的时候，这里还是两排一层高的瓦屋。校长办公室就在右边那排瓦屋的第一个房间。
现在瓦屋被推了，改建成了教学楼，从前的校长办公室自然也就不复存在了。
李依依回道：“校长没有单独的办公室。
所有老师都是在二楼那个大办公室里办公的。
校长就坐在最靠近门口的那个位置。”
李依依领着周沫和杨晓燕到了二楼办公室门口，道了别，才背着书包去了自己的教室。
正式上课是早上八点。
但七点半到八点之间，所有到校的学生都得进教室早读。
不能在教室外面逗留。
杨晓燕在一片朗朗的读书声中，做贼似的伸头往办公室里看。
她看了一眼后，立马又缩了回来。
“第一个位置上没人，校长应该还没到，小沫，咱们站远一点再等等哈。”
她怕老师……
她刚刚看了一眼，里面至少坐了七八个老师！
七八个老师的视线一下子聚在她身上，她还真有点儿顶不住。
周沫看着杨晓燕的反应，“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老师又不是洪水猛兽，没必要怕成这样吧？
想是这么想，但周沫还是跟着杨晓燕，来到了二楼走廊的尽头。
不一会儿，周沫就听到了楼梯口那里，传来了学生跟校长互相问好的声音。
楼梯口处出现了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一个学生背着书包行了个礼，嘴里喊着：“校长好！”
三十多岁的陈景山推了推眼镜，笑着回应道：“早上好！”
周沫牵着杨晓燕的手摇了摇，道：“妈妈，校长来了！”
杨晓燕在心底给自己鼓了一下劲，迎了上去。
迎上去之后，她发现自己一下子就把打好的腹稿全忘光了。
于是她学着刚才那个学生的样子，直接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她一边鞠躬一边大声喊道：“校长好！”
杨晓燕的声音有点儿飙。
因为太用力，她的马尾都反甩到自己的脸上了。
脸上被这么一甩，杨晓燕也知道自己反应过激了，她抬起头来尴尬地对陈景山笑了笑。
陈景山一开始还挺不适应的。
很久没有成年人跟他这么打招呼了。
等杨晓燕磕磕巴巴地说明来意之后，他才笑了起来。
原来她就是传说中的那个杨晓燕啊。
他伸出手来，想跟杨晓燕行个握手礼。
杨晓燕没敢握。
陈景山收回手，道：“久仰大名！您勇救落水人的事迹在咱们这一片都传遍了……”
陈景山夸起了杨晓燕。
杨晓燕被夸得满脸通红，手足无措。
不知道为什么，陈景山却觉得杨晓燕的样子可爱极了……
他推了推眼镜，笑得十分温和。
“之前您的父亲来找过我。
旁边这个就是您的女儿吧？
她的转学证明都弄好了吗？”
谈话终于进入正题，杨晓燕松了一口气。
她把在永安市办好的转学手续都拿了出来，双手递给了陈景山。
“都在这儿了。”
陈景山翻看了一下，点点头，走到办公室门口，朝里面叫了一声。
“李老师，你出来一下。”
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女老师应了一声，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她一见到杨晓燕，就激动地抱住了她。
“侠女！你真的回来了啊！”
杨晓燕也很惊喜，这是她的初中同桌了三年的死党李芳。
她离开杨家湾之前，一直与对方联络着的。
只是到了永安市之后，她疲于生计，加上对方电话和住址的变更，就再也没能联络上了。
“李芳，你怎么在这儿？”
李芳戏谑地说道：“我在这儿当老师啊……
你从前不是最怕老师吗？现在还怕不怕？
来，叫声李老师给我听听。”
杨晓燕：……
杨晓燕转头对周沫道：“小沫，向你李阿姨——不对，是李老师，向李老师问好！”
周沫礼貌地道：“李老师好！”
李芳伸出一指，亲昵地戳了一下杨晓燕的头，道：“有这么大的女儿了不起啊！
我是让你叫李老师，又不是让你女儿叫……”
杨晓燕抿嘴偷笑。
陈景山清了清嗓子，打断了两人之间的热络。
“先办正事，完了之后你们再叙旧。”
李芳俏皮地朝陈景山吐了吐舌头。
陈景山把周沫安排进了李芳所带的三年级２班。
李芳带着杨晓燕和周沫去了教室。
陈景山望着杨晓燕的背影，轻笑了一声。
“侠女？”
真有趣……
第五十四章 打架
杨晓燕一边跟李芳聊着天，一边给周沫领好了新课本。
帮着周沫把课桌搬到教室门口后，她就告辞离开了。
李芳要给学生上课，她也要赶回去修路了。
李芳一进教室，就换上了一张严肃脸。
不严肃一点，她怕压不住底下那群捣蛋鬼。
“同学们，咱们三年级２班来了一个新同学。大家欢迎一下。”
说着，李芳带头鼓起了掌。
周沫就在一片掌声之中，进了教室。
“大家好，我叫周沫。”
底下有个痞痞的声音高声说道：“周末好啊，周末就放假了，不用上学！”
话音刚落，底下响起一片哄笑声。
周沫解释了一下：“是周围的周，泡沫的沫。”
痞痞的声音又道：“这个名字够狂啊，你是不是把坐在你周围的人，都当成泡沫，随便戳戳戳啊？”
周沫循着声音望过去，原来他就是上学路上领头欺负李依依的那个男孩。
与他同桌的，就是之前那个提醒他的小胖子。
李依依也在这个班上，她正孤零零地坐在教室最后面的那张课桌上。
李芳皱着眉，道：“李强，你再扰乱纪律的话，就给我到教室外面站着去！”
李强满不在乎地把课桌上的书塞进课桌底下，径直出了教室，趴在窗台上瞪着周沫。
周沫自我介绍完毕，就把她的课桌从后门搬进了教室，搬到了李依依旁边。
李依依惊喜了一下下，然后黯然地对周沫说道：“你还是别跟我坐在一起了吧。”
周沫问道：“为什么？你不喜欢我跟你坐在一起？”
李依依道：“你不怕我的病传染给你？”
周沫愣了一下，难道李依依还有传染病？
“不对吧？传染病应该不能来上学的。你是什么病？”
李依依指了指自己的头发，自己的脸，道：“被传染了，你就会变得跟我一样了。”
周沫：……
“谁说白化病会传染的？”
李依依睁大眼睛看向周沫：“白…化…病？”
周沫上辈子上高中的时候，学校每个教室里都有一台电视机。
午休的时候电视机会自动打开，固定播放两个节目。
一个是新闻三十分，另一个是解密一些神秘现象的科技类节目。
周沫就是通过这个节目，才知道“喊泉”和“白化病”的。
只是周沫有些意外，李依依这个白化病患者，居然连“白化病”这三个字也没听说过吗？
周沫点点头，道：“对，白化病，它不会传染人的。
你的皮肤和头发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只是因为你体内缺少或者没有黑色素……”
趁上课铃还没有响，周沫一边回忆那期节目的大致内容，一边小声地给李依依科普起来。
“你坐在教室后面，能看清黑板上的字吗？”
白化病人的视力好像都不太好，节目上说过，严重的会失明。
李依依果然摇了摇头，道：“看不太清的。
但同学们都怕我的病会传染给他们，都不愿意跟我坐在一起。
我只好一个人坐到这后面来了。”
周沫跟李依依说话的时候，李强一直趴在窗台上瞪他，周沫回头看他的时候，他还会故意往地上不停地吐口水……
李依依小声提醒周沫：“你忍一忍，这个李强有一个很厉害的舅舅……”
周沫听完李依依的话，点点头，她从不主动惹事。
上课铃响了。
坐在第一排的一个女生站起来，喊道：“起立！”
周沫跟着其他同学们一起站了起来，鞠躬。
“老师好！”
……
中午放学的时候，周沫在校门口看了一圈，没有见到杨晓燕。
想来她应该正在赶来的路上。
李依依喊周沫一起回家，正好周沫也不愿意浪费时间站在原地等，于是二人便结伴而行，共同踏上了来时的路。
杨小谷臭着脸不远不近地跟在周沫和李依依身后，心中念念有词。
他昨天都对她说过了，以后上下学的路上他罩着她，结果呢？
他一大早就在家门口等着她了，她却跟着她妈直接下坡走了。
回头喊他一声会死吗？
好不容易等放学了，她却又跟那个小妖怪一起走了！
要不要把她喊住呢？
算了，他也是要面子的……
……
学生们一出学校的那扇大铁门，就四散开来了。
有人走向大路的两边，也有人走向田间的条条小径。
选的都是各自回家最便捷的路。
周沫和李依依的步行速度不快，两人一边聊着天，一边往回家的方向赶，渐渐地与别的学生们拉开了一段距离。
突然，一块鸡蛋大小的石块袭击了周沫的头部。
周沫痛呼一声，捂着头转过身去。
扔石块的李强发现自己命中了周沫的头部，“耶”了一声，拍着大腿放肆大笑。
周沫捡起那个石块，朝李强冲了过去。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么喜欢拿石块砸人，那就让他也尝尝被石块砸的滋味儿吧！
只是她还没有冲到李强身边时，就有一个身影从李强身后冲上来，把李强扑倒在地了。
杨小谷一拳一拳地打在李强脸上。
“你敢打小沫！让你打小沫！让你打小沫……”
李强的同桌李小胖赶紧上去抱住杨小谷的双手，其他几个跟李强混在一起的男孩一拥而上，一起攻击杨小谷。
他们人多势众，杨小谷双腿猛蹬了几下之后，就被控制住了。
被打了几拳的李强从地上爬起来，用手抹了一下疼痛的嘴角，发现自己的嘴角被打破了。
他气愤地骂了一句脏话，捡起一块成年人拳头两倍大的石块，就要去砸杨小谷的头。
他光想着“报仇”，根本就没想过，他这一砸下去，杨小谷的命还在不在……
周沫拿着手中的石块对准李强，道：“你敢砸他我就砸你！”
趁李强被镇住的那一瞬间，周沫立即呼出系统，在系统商城管理者福利列表里买了一颗标价１００个星币的“大力丸”。
服用这大力丸之后的十分钟内，她能获得正常人两三倍的力量。
换平时，周沫肯定舍不得买，可现在情况紧急，她也顾不得心疼那１００星币了。
对方有七八个人，她的身板又小，没有把握在杨小谷受伤之前将他救下来，只能靠大力丸作弊了。
周沫快速把蚕豆大小的大力丸放进嘴里，大力丸入口即化。
下一秒，她就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
周沫一把抢过李强手中的石块，看也不看地往右边一扔。
接着，她把李强揪了起来……
李强感觉自己正在做梦。
上一刻，他看见周沫手中的石块“咻”地一下，飞出去二三十米远，镶嵌进一片土墙之内。
下一刻，他就感觉自己会飞了。
太特么梦幻了！
第五十五章 叫家长
李强被周沫随手一扔，就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一头倒栽在十几米远外的水稻田了。
周沫看着这一幕，心里挺慌的。
她怕李强被她扔出个好歹。
周沫想的是以暴制暴，把李强一次性打怕了，省得他以后再找她麻烦。
当然，这个程度最好把握在“孩子间的打打闹闹”之中。
可她这么一扔，事情明显超出掌控了。
李强半个头都埋没在水稻田的泥里了。
他会不会窒息？
眼睛会不会被细菌感染？
会不会因此吓得生病……
头秃……
她不知道服用了大力丸之后会变得这么厉害。
系统的数据有误啊，不是说服用完力量只比正常人大两三倍吗？
这是两三倍吗？
它说的正常人，不会是武侠世界里的那些高来高去的武林高手吧？
周沫正打算过去把李强从水稻田里拔出来，就听到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啊！”
杨小谷顶着男孩们的攻击，一口咬在李小胖的手臂上。
周沫就顾不上李强会不会有事了，她得先把杨小谷救出来。
她把那几个围攻杨小谷的男孩一个一个地扯开，轻轻地放到一边去。
可即便她动作再轻柔，那些男孩们也没一个能站得稳的。
他们在马路牙子上表演起了叠罗汉。
男孩们都被周沫的怪力吓了一跳。
这是奥特曼附体了吗？
等他们发现李强倒立在水稻田里表演“太空舞步”的时候，就彻底熄了嚣张的气焰，不敢再去打杨小谷了。
被救出来的杨小谷：……
目睹一切的李依依：……
周沫趁着大力丸的药效还没有过，朝李强那边跑了过去，把他拔了出来。
李强一脱困，就坐在田里放声大哭。
刚才他的眼睛和鼻子都插到稀泥里去了，要不是嘴巴也能换气，他就没法呼吸了。
他的眼睛进了泥浆，疼得泪流不止。
头发上全是稀泥，还一直吧嗒吧嗒地往下掉泥点子。
周沫问道：“你哭够了没有？”
嚎了三分钟了，差不多也能平复好心情了吧？
“那边有条沟渠，我带你去洗一洗。”
这满头满脸的泥浆，进了眼睛，真的会发炎的。
李强努力把眼眶里的泥水挤出去，看向来人。
发现来人是周沫，他大喊道：“你别过来！别过来！”
他挪着屁股往后退了好几步，又坐死了人家稻田里的好几棵稻子秧苗。
周沫：……
她怕李强再糟蹋更多的秧苗，直接把李强拎了起来，带到沟渠边上。
她指着沟渠里的水，对李强道：“自己洗！”
李强乖乖点头，一边抽答，一边清洗。
沟渠里的水很清，也很凉。
周沫就在旁边教导李强。
“要敬畏生命……”
生命是很脆弱的，他那样动不动拿石块敲别人的头，会把别人打死的。
李强点头如捣蒜。
周沫又说：“不能再欺负弱小……”
李强摇头如拨浪鼓：“不了，再也不了……”
李强清洗干净之后，已经做好了被周沫拎到马路上的准备。
然而周沫并没有。
十分钟早就过去了，服用的那颗大力丸失效了。
……
修了一上午路的杨晓燕收工后，就往岭上小学的方向来了。
可她没走十分钟，就看到周沫和李依依了，还有杨小谷。
他们居然跟早上那一群欺负李依依的男孩们走在一起。
杨晓燕轻轻问周沫，“你们没被欺负吧？”
李强很恭敬地上前打了个招呼：“杨阿姨好！”
跟李强一伙的那几个男孩跟着喊道：“杨阿姨好！”
杨晓燕：……
这一群孩子怎么了？
尤其是这个李强，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早上是谁骂自己老女人、多管闲事的？
她仔细地往李强身上看了看。
嘴角有伤、眼眶红肿、身上的衣服湿淋淋的，还有没清洗干净的泥点子……
这是刚干了一架吧？
看来打输了。
杨晓燕把赞许的眼光投向杨小谷，就差把“好样的”这三个字说出口了。
杨小谷：……
难怪上屋的九爷爷总说晓燕姑姑对小沫不上心，她连自己女儿有多厉害都不知道的吗？
杨晓燕不知道杨小谷在想什么。
她看着李强，满意地点了点头。
熊孩子什么的，就是欠揍，狠狠揍一顿，比说教有用多了。
早上积下来的那一点不畅快，现在已经畅快了。
杨晓燕心情大好地领着周沫回家了。
杨老九和林春花站在门前的空地上翘着脑袋等着。
一见到周沫回来，杨老九便大声问道：“小沫啊，学校怎么样啊？班上的同学对你好吗？还习惯吗？”
周沫一一回答。
“学校挺好的，班主任是妈妈的同学，我还交了几个新朋友……”
杨晓燕把早上送周沫和刚才接周沫时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着重地夸了夸下屋的杨小谷。然后她道：“以后就让小沫跟着小谷一起上下学吧。”
杨老九考虑到杨晓燕要修路，的确抽不出来时间接着周沫，便点了点头。
周沫刚放下碗，杨小谷就来喊她了。
周沫无奈地看了看电子表，借口要上厕所，让杨小谷等她一会儿。
一关上厕所的门，周沫马上进了田园系统的农场里面。
她的农场有十五块地了，种满了萝卜青菜，而且它们已经成熟了。
她用最快的速度将这批菜收获并出售掉之后，账户里的余额变成了１３０８个星币。
还好，够买一个智能机器人了。
商城里的介绍说，这智能机器人拥有５岁蓝星人的同等智商。
能够替代她完成购买种子、播种、浇水、收获、出售，这一整套的流程。
她只要在机器人的腹部屏幕上输入相关指令就行。
周沫花了１０００个星币购买了一个智能机器人。
瘦胳膊瘦腿、头腹圆圆的机器人一出现，便问她要名字。
周沫想了想，给它取名００１。
账户里就剩３０８个星币买种子了。种不满这十五块黄土地。
但也只能这样了。
周沫在智能机器人腹部的屏幕上输好指令，便出了农场，跟杨小谷一起去上学了。
……
下午两点钟，杨晓燕正在修路，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杨晓燕掏出来一看，是早上刚存的号码，李芳的新号。
笑意爬上脸庞，她按下了接听键。
“喂！”
李芳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了过来。
“是周沫的家长吗……”
杨晓芳心里“咯噔”一下。
这通电话打来不是叙旧的……
难道小沫在学校出了事？
岭上小学的办公室里。
李芳厌恶地看了一眼李强的舅舅王胖子，对电话里的杨晓燕说道：“有个学生的舅舅跑到学校来，说你家周沫打了他家外甥……”
第五十六章 各执一词
杨晓燕跑去向村支书请假的时候，被杨老九听见了。
杨老九问道：“你不是说动手打人的是小谷吗？怎么老师会说是咱家小沫打的？”
杨晓燕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还是先去学校看看吧！”
杨老九道：“我跟你一起去。”
他怕自家闺女笨嘴笨舌的，有理也变没理。
而且因为杨晓燕小时候爱闯祸，他也处理过好几回这样的事情，他比较有经验。
村支书给父女二人批了假，二人便匆匆赶往岭上小学。
他们到校的时候，正是上课时间。
办公室里除了李芳和校长陈景山外，只有一两个老师。
周沫、李依依和杨小谷站在一边。
李强那一伙人站在他们的对面。
李强的旁边，王胖子坐在一张老师的办公椅上。
看到杨晓燕和杨老九进办公室，王胖子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恶狠狠地指着周沫。
“你们就是这小崽子的家人吧？
你们看看，你们家小崽子把我外甥打成什么样了！
我外甥好端端地来上学，回家却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你们说说，这事该怎么了结？
是公了啊，还是私了……
我觉得吧，最好私了。
你们出点钱，我带我外甥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
别看他现在还能站在这儿，他极有可能被打伤了内脏。
内脏上的伤，一时半会儿的也看不出来，得住院观察一段日子。
这检查费、住院费、误工费、营养费……
我也不多要，你们就先给个三万块吧！”
今天上午王胖子去李家村看他姐姐。
闲谈的时候，他姐姐把杨家靠上大富豪、要搞农家乐的事情当八卦说给王胖子听。
他姐姐是带着羡慕嫉妒说的，王胖子听了却生出仇富心理。
特么的，人家来钱怎么就这么容易呢？
要不叫几个人，一起上这杨老九家搞点钱花花？
没想到天赐良机，他家外甥又跟人干架了，他盘问了一下，发现对方就是这杨老九家的小崽子！
赔钱！
必须让杨老九家赔钱！
没个一万块，这事就别想了结！
可惜他姐姐不配合，不愿意跟他一起来闹，还劝他算了。
他又不傻，他姐姐不来闹正好，他得了钱就不用分给她了。
见到周沫的时候，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她就是上次那个喊了一嗓子，害他和王小刚没偷成大黄狗的小崽子。
她还害他后来挨了王小钢他妈一顿挠……
王胖子摸了摸脸上已经淡下去的挠痕，感叹了一声。
缘分呐！
这样的话，杨家赔一万肯定是不行了。
不给个两三万块钱，他心头上的那口气咽不下去！
……
面对王胖子的狮子大开口，办公室里所有的成年人心里都有了底。
这是听说了杨家得了一笔投资款，特地来讹钱的。
杨老九没直接搭理王胖子。
他走到周沫身边，对周沫道：“小沫别怕，你跟外公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周沫从被叫进办公室开始，就一直保持沉默，李依依和杨小谷就有样学样，无论李芳和王胖子怎么问，他们一个字也不往外吐。
李强那一伙人倒是说了实话。
可他们的话连王胖子也没敢信，只是他为了自己的目的，不得不选择了相信而已。
除王胖子之外，办公室里的所有老师以及校长都摇了摇头。
又不是拍武打电影！
现实世界中，哪个孩子能把一大块石头扔出几十米远外还镶嵌进干硬的土墙之内？
以为是小李飞刀吗？
谁又能把人平地扔出十几米远，还倒插在水稻田里？
被扔的是一个人，不是一捆稻子秧苗！
要真有这力量，就能倒拔垂杨柳了。
周沫这么瘦小，怎么能跟花和尚鲁智深相提并论。
简直荒谬！
而且李芳认识这王胖子，他们住在清江县的同一个小区里。
王胖子臭名昭著，在他们小区里是毒瘤一般的存在。
李芳一点儿也不想跟王胖子产生交集，偏偏王胖子的外甥就是她的学生李强。
打电话给杨晓燕之前，李芳已经跟王胖子争辩过一番了。
但任她怎么说，王胖子都只有一句话，要见对方家长。
李芳是强忍着对王胖子的怒火，给杨晓燕打的电话。
……
周沫此刻很丧。
李依依早上跟她说过李强有个厉害舅舅的，她只以为李强的舅舅是个极其护短的人。
她想，再护短也得讲理吧！
李强他们就算说实话，也肯定没人信，“理”就在她这边。
可她没想到李强的舅舅居然就是眼前这个偷鸡摸狗的王胖子！
这是何等的握草！
现在外公和妈妈来了，外公让她说清楚怎么回事，她不好再保持沉默了。
周沫道：“早上我跟妈妈一起来学校的时候，碰上李强他们欺负李依依，妈妈就上前制止了他们。
李强就盯上我了。
放学的时候，我和李依依一起回家，李强从我背后冲我扔了一个鸡蛋那么大的石头。”
周沫把头上肿起来的地方指给杨老九看。
杨晓燕一下子跳了起来。
“什么，他拿那么大的石头砸你脑袋？
你之前怎么不告诉妈妈啊？
疼不疼，你头上的旧伤还没好多长时间呢……”
周沫问李强：“你说，这是不是你扔石头砸的？”
李强点点头。
他也不想把事情闹成这样。周沫是“奥特曼”，他以后都不敢惹她了。
只是他舅舅看到他回家时的狼狈样子，不停地“逼供”，他才把事情告诉给他舅舅的。
可他舅舅得知周沫是杨老九的外孙女之后，连饭也没让他吃，就揪着他来学校闹事了……
周沫见李强点头，继续说道：“他砸我的时候，正好被小谷看见了。
我是小谷的妹妹，小谷这个做哥哥的看见妹妹被人打了，就忍不住跟李强动起手来。
然后，李小胖就把小谷抱住了。他们一群人一起打小谷一个。李强还要拿大石块砸小谷的头……”
说到这里，周沫又问对面的人，“你们说，是不是这样的？”
对面的男孩们想了一想，都点了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骑自行车的叔叔出现了。
他丢下自行车，把打小谷的人一个一个扯开了，并教育了他们一番……”
周沫心底一个小人低头，默默地对手指……
对面的男孩全部抬起了头，看向周沫。
哪有什么叔叔？
第五十七章 走着瞧
周沫无视男孩们的疑惑，继续说道：“他们被教育之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就与我们化敌为友了。
至于李强后来怎么变成这样的，我们就不知道了。”
周沫看向李依依和杨小谷，“是吧？”
两人一愣然后猛地点头。虽然来不及“串供”，但听小沫的准没错。
杨晓燕和杨老九一听，就知道周沫后面说的不是实话了。
之前杨晓燕见到李强跟周沫他们一块走的时候，他已经是被人狠狠揍过一顿的模样了。
周沫却说不知道……
而且周沫口中那个骑自行车的叔叔出现得未免太及时了……
校长陈景山听了周沫的话，点点头，与站在他旁边的王胖子说道：“相比起李强他们的说辞，周沫的说法合理多了。”
办公室里的老师都点了点头。
杨晓燕再傻，也不可能亲自拆穿自己的亲闺女。
杨老九更不可能，他“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啊！”
王胖子一拍桌子，对陈景山道：“你凭什么说她说的更合理，你又不是法官！我不管，她打了我外甥，就得赔钱！”
陈景山一皱眉头，自从被老头子“发配”到这里来，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对他拍桌子了！
他推了推眼镜道：“这里是学校，没有法官，如果你需要法官来判定对错的话，请移步法庭。”
说完，他又转头对李芳道：“让这些学生们都先回去上课吧。”
李芳点了点头，对周沫他们说道：“都回教室去吧。”
事情已经说清楚了，剩下的，就交由大人们来解决吧。
周沫看向杨老九，她有些担心杨老九和杨晓燕不是王胖子的对手。
主要是怕他们会低估了王胖子的无耻程度，于是她道：“外公，这人我认识的。
他就是上次那个偷狗贼的同伙！
被舅舅用锄头吓得扔下麻袋逃跑的那个……”
王胖子又拍了一下桌子，怒道：“什么偷狗？什么逃跑？你有什么证据？
你没证据就乱说话，信不信我告你诽谤啊！”
时过境迁，周沫的确没有证据，她只是给自家外公提个醒——
这厮不是什么好东西！
周沫猜想，李强小小年纪就学了一身的臭毛病，极有可能就是受了王胖子的言传身教和潜移默化。
杨老九笑了笑，对周沫道：“我知道了，你快去教室吧！”
周沫正要走，王胖子一下子冲到门口，道：“不把赔钱的事情说定，你特么的就想走？没门儿！”
的确没门儿了，门口已经被王胖子那肥硕的身子堵得严严实实的了。
周沫只好走到杨老九和杨晓燕的身边去。
杨老九道：“让孩子们去上课吧，咱们也别在学校扯了，省得浪费老师们宝贵的时间，咱们到校门口说去。”
王胖子不答应。
“不去，我就要在这儿说，你要是怕浪费别人的时间，你就赶紧赔钱！”
杨老九对王胖子道：“那这样，就当是我家孩子打了你家外甥。
咱们一起带着你家外甥去清江县最大的医院，做个详细的全身检查。
检查费我出，医生要是检查出问题，我赔钱。
要是没检查出问题，这事便就此揭过。”
杨老九知道周沫在打架一事上撒了谎，人大概真的是她打的。
带那孩子去做个检查，把这事了结了，也省得再在这里扯皮。
自家乖孙女跟别人不一样，她下手肯定知道分寸的，料想那孩子也没什么大碍。
但一张口就要他家赔几万块，当他是傻子吗？
陈景山知道这是杨老九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他道：“既然老人家都这样说了，你就领着李强跟他去医院吧。”
王胖子还是摇头。
他外甥身上有没有伤，他能不知道？
一查准没事儿！
这样的话他岂不是白忙活一场了。
“不去，谁知道你们会不会在检查报告上动手脚啊，你们还是直接给我钱吧，我自己带我外甥去医院我才能放心。”
杨晓燕瞪着王胖子，一边撸袖子一边对杨老九道：“爸，看来这人是打定主意要讹钱了。”
杨老九看了看杨晓燕的动作，无奈地说道：“快把袖子放下来，这里是什么地方？能打架吗？咱们得讲理！”
不管对方讲不讲理，自己这边明面儿上都占着理呢。
杨老九说完，把视线转移到陈景山身上。
这里是学校，校长最大，得听校长的。
王胖子在陈景山的办公室里又拍桌子又堵门，陈景山能忍？
杨晓燕心里憋屈极了，气得脸都鼓了起来。
周沫牵住杨晓燕的手，心里微微有些后悔。
如果当时她忍一忍……
可实在是不能忍啊！
要是李强只打了自己那么一下，她倒是可以忍。
可杨小谷为了她被群殴了，李强还拿石块要砸他的头，那就不是忍不忍的问题了，而是性命攸关的大事……
周沫也看向陈景山，校长大人能不能主持一下公道呢？
陈景山看了看杨老九，又看了看周沫，对李芳和另外两个老师说道：“去，把咱们学校的男老师都叫过来，把这个泼皮无赖先丢出去！”
不一会儿，岭上小学的男老师们就都来了。
五个清瘦的男老师合力才勉强架住王胖子，把他拖下二楼，拖过空旷的操场，丢出学校的大铁门外。
王胖子一路挣扎，弄得他们个个满头大汗。
把王胖子丢出门外的地上之后，他们赶在王胖子有动作之前，快速地合上了大铁门，插上了铁门的插销。
他们怕王胖子再冲进来，他们还得再架他一次……
男老师们拍拍手，叉着腰匀了一会儿气息，才喘着粗气回了教室继续授课。
王胖子对着紧闭的大铁门踢了一脚，发泄着心中的怒气。
下一刻，他的右脚大脚趾上传来一股剧痛。
“嗷呜呜……”
脚趾甲应该是被踢翻了。
王胖子抱着右脚单脚跳了好一会儿，疼痛感才逐渐消退。
他开始在校门口徘徊了起来。
他想在校门口等着杨家人出来的。
再一想，又觉得不太妥当。
他一个人势单力薄的，也不一定能弄得过杨老九他们父女两个。
他这个体型虽然在力量上占了一些优势，但却不够灵活，一对二打起架来肯定要吃亏。
而且他的目的并不是打架，而是要钱！
不如……
先回清江县城，搬几个救兵来！
正好王小钢明天就要放出来了，想来王小钢会很乐意上杨家来找麻烦的。
王胖子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铁门，“呸”了一声，道：“这事儿没完，咱们走着瞧！”
第五十八章 提防
光把王胖子丢出学校门口，也无济于事。
杨老九问李强：“你家除了你舅舅，还有别的大人在吗？”
就算父母都出去打工了，家里肯定还有老人在的吧？
杨老九想找上门去，把这个事情说清楚、弄明白，省得以后还要掰扯。
李强回道：“我妈在家。”
李芳明白杨老九的意思，点点头，道：“对，李强他妈在家呢。这样，我是班主任，我陪着你们一起去一趟李强家，找他妈说一说。”
陈景山也点头，道：“对，父母才是监护人，有事找他父母说就行。”
那舅舅算个什么玩意儿！
……
周沫和李强下午的课就没再上了，直接跟着杨老九、杨晓燕和李芳三人去了李家村。
一群人到了李强家，说明来意之后，李强妈妈的态度出奇地好。
一直摇着手说李强没事，不用带李强去检查。
“是我家强子先惹事的，他就算被教训了那也是活该。
他爸长期在外面打工，我又镇不住他。
他天天给我惹祸，我没少给人赔礼道歉。
我一直盼着他能吃几次亏，好好长点记性……”
要说李妈看见自己孩子一身狼狈地回来，不心疼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王胖子要揪着李强去学校找对方的时候，她只象征性地拦了拦就放他们俩去了。
但她没想到杨家会领着孩子上门来，把事件的始末都告诉她，还愿意带李强去医院检查身体。
说句心里话，不管是谁打了李强，她都得谢谢人家。
要是没这人拦着，李强一石头下去，把那个叫杨小谷的孩子给砸死了，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这么一比较，李强吃点儿小亏就不算什么了。
李妈还无比庆幸，有种自家孩子顺利渡过一劫的欣喜感。
李妈给杨老九他们上了茶水点心，热情地招待着，弄得杨老九心里挺不自在的。
杨老九掏出一直装在口袋里的三百多块钱，这是刘老头之前在永安火车站前塞给他的。
他道：“我看孩子眼睛有点儿红，你把这钱拿着，抽空带他去看一看吧。”
李妈推辞了几遍，但杨老九分外坚持，一定要给，李妈就顺势接下来了。
杨老九看着门口跟周沫说话的李强，对李妈道：“孩子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以后能好好相处，比什么都重要。”
李妈朝两个孩子看了过去，也笑起来。
“对，不打不相识。”
……
从李家村出来，杨晓燕邀请李芳去她家坐坐。
李芳应了。
反正她下午的课已经托给别的老师代课了，也到了离杨家不远的李家村。
她都有十多年没去过杨家了。
路上，杨晓燕想着李强的妈妈，对李芳道：“真是想不通。
明明都是一个爸妈生出来的，这王胖子跟李强的妈妈，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李芳笑了笑道：“你也就运气好，生在了老九叔家里，而且老九叔家里只有你一个孩子。
你没体会过什么叫重男轻女。
你也体会不到在那样的家庭里长大的女孩子们，心里那些说不出来的苦楚。
因为小时候得到的关注比较少，她们长大后往往就会变得特别容易满足……
说来，这王家跟我家还住一个小区呢。
这王家父母极度的重男轻女，对家里的女儿们一向不太好，对那王胖子，简直就差拿香案给供起来了。
别人家嫁女儿都是往高处嫁的，他们却把李强他妈从清江县城嫁到了这李家村里。
就图李强他爸当年出的高价彩礼。
彩礼到手后，他们直接拿去给王胖子买了一辆崭新的摩托车……”
说起这王家，李芳自然就想起了王胖子。
她忧心忡忡地对杨晓燕道：“侠女，这王胖子是冲着你家那一百万来的。
他咬上了你们家，怕是不会轻易松口的。
你要小心一些。”
杨晓燕道：“怕什么，他要是敢闹上门来，我就敢大棒子给他打出去！”
李芳摇了摇头，道：“你不知道，这王胖子整天游手好闲，长这么大从来没有正经工作过一天，全靠家里的父母和姐姐们养着。
他还结识了一伙人，经常跟那伙人一起去做一些偷盗、抢劫的事……
你不怕，可你家里还有老人和孩子。
在村子里，王胖子不敢怎样，那出了村呢？
你女儿还得每天上下学呢。”
杨晓燕听完李芳的话，下意识地看向杨老九。
“爸，那怎么办？”
杨老九把烟斗从嘴里拿出来，叹了一口气，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
难怪旧年里那些有钱人家会天天喊穷。
这钱财一旦露了白，果然就有泼皮无赖闻着味儿来了。
还能怎么办，小心提防着吧。
明天开始，你和小满一起接送小沫上下学。”
周沫道：“外公，要不，我就先不去学校了吧？”
反正那些知识点她早就会了，没必要浪费时间再学一遍。
也免得她去学校，家里人还要担心她的安危。
妈妈和舅舅近期都挺忙的，她实在不愿意再让他们陪着自己走来走去。
只是她话一出口，立即就迎来了三个大人异口同声的反对。
“那怎么行？”
李芳道：“学习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小学时期是打基础的时候，不能不重视……”
杨老九也道：“你安心学习，以后给外公考个好大学就行，大人的事，大人会解决好的。”
笨嘴笨舌杨晓燕：“你外公和老师说得对！”
……
李芳到了杨家，稍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晚饭吃了一半的时候，杨老九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给林春花和杨小满。
林春花愁容满面地道：“看来有钱了也不一定是好事。”
杨小满道：“要不，我把钱还给张少爷？不搞这农家乐了……”
杨老九一瞪眼，道：“说什么胡话呢？你说不搞就不搞了？
你包地包山的合同都签了，钱也撒出去那么多万了。
你还能凑齐一百万还给张少爷吗？”
杨小满挠了挠头，道：“可是……”
杨老九道：“也别可是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了那时候再说！”
杨老九一锤定音。
别看他话说得利落，他心里其实也是没底的。
他也不再吃饭了，拿出烟斗抽起了闷烟。
真愁人……
第五十九章 薅走
第二天上午，清江县拘留所门口。
王麻子和王春花正在门口等着王小钢从里面被放出来。
王春花将几片柚子叶塞进一瓶矿泉水里，打算等王小钢出来的时候，用这泡过柚子叶的矿泉水给王小钢洗手洗脸，去一去罩在他头顶上的霉运。
本来她还想拿个火盆来，让王小钢跨一跨的，被王麻子喝止了。
王麻子说：“咱儿子只是被拘留了几天，又不是坐了几年牢出来！你弄个火盆，是想诅咒他吗？”
王春花刚把柚子叶全塞进矿泉水瓶里，一抬头，就见到了笑容满面的王胖子。
王春花“哼”了一声，道：“你来做什么？”
之前这王胖子死活不承认跟小钢一起去偷的狗，她想让他出点儿钱给小钢交罚款，他也一毛不拔，现在却腆着脸凑上来了。
王胖子自然知道王春花在想什么，但她想什么他又不在乎。
他笑着打招呼：“叔叔好，婶子好，我是特地来接小钢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王麻子“嗯”了一声，道：“你有心了。”
三人翘着脑袋等了一会儿，就听到了铁门开启的声响。
王小钢一跨出铁门，便被三人包围了。
王春花道：“儿子，你怎么样了？可担心死我了。来，洗洗手、洗洗脸，去一去霉运。”
王小钢一边洗手一边道：“我没事，里面没你们想像中的那么差，里面的人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我超喜欢里面的！”
王麻子皱着眉道：“这话能乱说吗？回头传到你小姨的耳朵里，你就更不要想娶你表妹了！”
王小钢无所谓地笑了笑，道：“我也就在这儿说说。
在场的都是自己人，不会把这话传出去的。
对吧，胖子？”
王小钢进去的头几天，还挺恨这王胖子的。
特么的居然被人举着锄头一吓，就丢下自己一个人跑了！
可这几天他在里面结识了一些人，那些人都是厉害的角色。
尤其是那个叫大胡子的。
大胡子说，他干过很多大事，但从来没有被揪出来过。
而他这次之所以会被拘留，一半是因为所做的小事不值得扫尾，另一半是很久没有进来跟“同行”互相交流学习经验了。
王小钢听着他的话，觉得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向他打开了……
大胡子说得对，他和王胖子之间的事，只能算是小事，用不着因此就跟王胖子闹翻。
多个朋友多条路，这朋友留在那儿，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得上呢。
此时的王小钢并不知道，拘留所里那个大胡子说的话，都是故弄玄虚的忽悠。
他口中所说的那些“大事”，他一件也没干过，都是吹出来的。
而王小钢却将他的话当成了信条，从而滋生出远超常人的胆量……
王胖子见王小钢对他态度亲昵，马上大方地说道：“走，咱们去饭馆撮一顿，我请客！叔叔和婶子一起去！”
虽然这个时辰吃早饭嫌晚、吃午饭嫌早，但能白吃一顿，王麻子和王春花都很高兴。
他们一边夸着王胖子大方一边跟着他进了饭馆。
吃完饭，王麻子和王春花有事先走了。
王胖子这才拍着王小钢的肩膀，道：“这次你受苦了。不但被那大黄狗咬了，还被关了这么些天。都怪杨家湾那个死孩子和那个臭小子……
你想不想报仇？”
王小钢看了王胖子一眼，道：“想啊。怎么报？你有好法子？”
王小钢当然恨坏他事的周沫和杨小满。
尤其是杨小满……
本来他可以顺利抓住那只大黄狗，到市里来的刘老板那里交货拿钱的。
这样，他就不会被狗咬、不会被关进拘留所，也不用交八百块罚款了。
王胖子点点头，道：“现在有个光明正大的机会摆在咱们眼前……”
王胖子把自己外甥被打的事情告诉给王小钢。
王小钢嗤笑一声，道：“你是想让我给你当免费的打手，去替你外甥报仇吧？我又不傻！”
“你先别急啊，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先听我说完！”
接下来，王胖子把杨晓燕救了落水富豪，富豪不但捐了五百万给杨家湾修路，还给了杨家一百万投资款搞农家乐的事情说了一遍。
“一百万啊！咱们得偷多少辆电瓶车？得偷多少条狗？”
“多少？一百万？！”
王小钢以为自己听错了，确认了一遍之后，顿时心花怒放。
他忍不住从饭桌上站起来，道：“干！马上就干！你快去结账，咱们立刻就出发，把你外甥带上，去杨家湾找杨家人要钱！”
王胖子道：“你再帮我多叫几个人吧！”
王胖子虽然也跟着那一群人混，但因为他向来花钱不够大方，有事喊人的时候，别人就不爱搭理他。
王小钢不一样，他经常会拎一些王麻子摊位上的狗肉组个火锅局，所以他喊人的时候，几乎是一呼百应的。
王小钢听了王胖子的话，踮起脚拍了一下王胖子的头。
“你个傻大个！有我们俩就够了，多一个人去不得多一个人分钱呐！”
王胖子不确定地说：“光咱们两个能成事吗？别像我昨天一样，被人丢出学校门口了。”
王小钢想起自己刚从拘留所里交流来的经验，眼珠子转了转，道：“你听我指挥，肯定能成事！”
……
上午倒数第二节课的下课铃一响，李强就跟着李小胖他们一起去排队上厕所了。
结果他一去不复返了。
最后一节课上，周沫发现李强坐的位置一直空着，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正在授课的李芳却习以为常，李强本来就经常逃最后一节课。
她一批评他，他就会说自己饿不及了要早点回家吃饭。
可今天的李强真的不是主动逃课的。
他是被王胖子和王小钢薅走的。
王胖子骑着摩托车往清江县的一家小诊所赶，王小钢坐在摩托车后座上。
二人把李强夹在中间。王小钢还牢牢地扣着李强的双手。
李强很害怕，坐在他身后的人十分用力地捏着他的手腕，他一直喊疼，那人也没放开他。
舅舅明明听见了他的痛呼声，却也当作没听见一般。
李强挣扎起来：“舅舅，你们要把我带到哪儿去？”
王胖子把摩托车开得飞快，迎着呼啸而来的春风，大笑着喊道：“舅舅带你发财！”
李强听着王胖子癫狂的笑声，心里更加害怕了。
他不想发什么财，他要回家！
“舅舅，你停车……舅舅……我要回家……舅舅……”
王小钢狠狠地拍了一下李强的头，道：“你给我老实点儿，再乱动，我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