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假
各位大大,荆芥需要请假一段时间。
我爸生病住院,病情突然恶化,被送进了ICU……
第一章 重生
周沫捂着后脑勺,恍惚地看着眼前这一男二女。
这个男的,正是她家那个把她卖给深山光棍做媳妇的“好”大伯。
上了年纪的妇女则是她那没脸没皮的“好”奶奶。
而这个哭得伤心欲绝,紧抱着一个盒子不撒手的年轻妇女,是她的妈妈啊。
可她的妈妈没有这么年轻啊,而且,她已经在两个月前因劳累过度而猝死了。
这应该是幻觉吧!
他们好像在抢那个盒子,他们不断变换嘴型,肢体碰撞频繁,情绪看上去很是激动。
可是周沫一点声音也听不见,耳朵里全是“嗡嗡”的轰鸣声。
周沫身子左右摇晃,捂着后脑勺的手温温的、腻腻的,她把手放下来,举到身前看了看,鲜红的颜色刺入眼中。
她想,她应该是要死了。这山里人的力气可真大,一棍子下来,就能把她的脑瓜子敲开花。
后悔吗?不,她不后悔。重来一次,她还是要跑的。
她不该被人拿绳子捆在阴暗潮湿的房子里当生育工具。她考上大学了,也存够了第一个学年的学费,她应该拿着通知书高高兴兴地去上学,才对得起被她拖累死的妈妈。
她还答应了妈妈,要替妈妈回到她的家乡去看一看,替妈妈对外公外婆说一声“对不起”。
她做不到了,她也要死了。
周沫眼中的画面突然出现许多白点,这些白点越来越多,并迅速地铺满了整个画面,紧接着,仿佛是谁在深夜里突然关了灯一般,一片黑暗袭来,瞬间驱走了白光……
周沫软软地倒了下去。
正在争抢的三人停顿了一下,朝周沫这边短暂地看了一眼。
灯光下,一个染着鲜红血迹的尖桌角分外醒目。
杨晓燕终于松开了手中的骨灰盒,扑向周沫。
“小沫,你怎么了,小沫啊……”
周庆民愣了一下,他不过嫌这小崽子碍事,随手推了一把,她怎么就这么寸,撞桌角上了?
当然,人是他推的这事儿,他是不可能会承认的。
他转了转眼珠子,“呸”了一声,对杨晓燕道:“还能怎么的了,肯定是你光顾着抢我弟的骨灰盒,把她给撞的呗!”说着,他揉了揉自己被杨晓燕的手肘撞得生疼的两肋。
这倒霉娘儿们,瘦得没一点儿肉,这骨头细得能戳死人,他被顶了几下,都快要痛死了。
“小沫啊,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你可千万不能再出事了,我这就带你去医院……”
杨晓燕真以为是自己把周沫推倒的,哭着一边说对不起,一边将周沫从地上抱了起来,转身向社区医院跑去。
周庆民看着杨晓燕的背影,有些担心地对王婆子说道:“妈,你说这小崽子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王婆子把手中的骨灰盒使劲往供桌上一放,瞪着小儿子的黑白照,生气地骂道:“都死了倒还干净!”
王婆子对这小儿子周庆军,也是爱过的,只是后来失望越积越深,也就不再爱了。
她好不容易培养出个大学生,却是个学画画的。
学画画耗钱财不说,毕业了还不好找工作。
他画出来的画倒是挺好看的,可它卖不了钱啊!卖不了钱的东西,你画得再好看又有什么用?
别人家的大学生一毕业出来找工作,工资都是一个月几千上万的,他倒好,天天背着个画板到处散心,还勾搭了个不要钱的外地人回来。
也不想想,不要钱的能是什么好货?就那狐狸精似的长相,又随随便便跟男人回家的,之前能没有过男人?
清不清白的另说,生下来的还是个赔钱货,气得她近十年再也不轻易登他的门……
周庆民赶紧提醒王婆子,道:“妈,这小崽子可不能死,您忘了我们的计划了?还得拿捏着她让杨晓燕还债呢!”
王婆子想到杨晓燕将要还的那笔巨债,笑着夸赞周庆民,道:“还是我大儿子聪明,能想出这样的办法来。”
周庆民得意地道:“这叫‘挟天子以令诸侯’,有这小崽子在,她杨晓燕就得乖乖还债,乖乖给咱打一辈子的工。”
周庆民想了想,又道:“妈,我弟都死了七天了,咱们也该把那两样东西拿出来了吧?”
王婆子沉吟了一下,道:“不能急,得一步一步来,你没看死狐狸精那要死要活的样儿,天天抱着个骨灰盒子哭,好像离了庆军就活不了似的。
一下子把两样东西都拿出来的话,她受不了打击,真的寻死了怎么办?到时候钱没了不说,咱们还得白给她养活一个赔钱货。
明天先把那遗嘱拿出来,把这房子的事先搞定。只有搞定了这房子,你那狠心的婆娘才会带着我的大孙子回来!
我可警告你啊,你往后要是敢把这套房子也拿去赌,我就砍了你的手指!”
周庆民摸了摸鼻子,保证道:“妈您放心,我往后要是再赌,不用您忙,我自己就把手指全切下来,用油炸酥了给您当下酒菜!”
王婆子白他一眼,道:“光保证有什么用,你倒是给我发个誓啊。”
周庆民侧了一下头,怎么老妈也跟他婆娘似的,非要他发誓。
保证没用,发誓就有用了?
反正从小到大他发过的毒誓多了去了,没一个灵验的。
想是这么想,但周庆民还是当着王婆子的面,举起手指,一本正经地对天起了誓。
“我往后要是再赌,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王婆子放心了些,然后指着黑白照片,语重心长地对周庆民说道:“儿啊,不是妈要逼你发毒誓,妈是害怕啊。
你瞧瞧,我辛辛苦苦把你弟供出来,指望他是个有出息的,可是他只来得及挣下脚下的这套房子就得胃癌死了。
而你呢,我花了二百多万才给你买好了房子、娶好了媳妇,可你倒好,把房子输掉了,媳妇也带着孩子跑了。
我差点儿就落得两头空了啊!我老了,挣不了钱了,你往后要是再赌,我还怎么指望你给我养老啊?
如今我趁你弟死前,逼着他把房子留给了你,等把那狐狸精赶出去,你就去把我儿媳妇和大孙子接回来,咱们一家好好地过日子……”
王婆子为自己和大儿子打算的很好,她坚信,只要大儿子改了过,他们一家将迎来美好和谐的日子。
至于刚死了丈夫的小儿媳杨晓燕以及被撞得流血的小孙女,她丝毫没有挂心过。
王婆子指着周庆军的骨灰盒对周庆民说道:“你不是说这骨灰放家里不吉利吗,趁那狐狸精不在,你赶紧把它拿出去撒了吧。”
周庆民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夜色,又看了看周庆军的黑白照,心里一缩,把照片翻转了一面,干巴巴地道:“还是等天亮再说吧,这大半夜的……”
社区医院里,周沫的头被缝了好几针。伤口处疼得一抽一抽的,可她却咧着嘴对着杨晓燕笑了,笑着笑着,她流下了眼泪。
真好,她重生了!
第二章 一纸遗书
周沫又哭又笑,却又紧紧牵着杨晓燕的手不说话,急得杨晓燕立即就要去叫医生。
周沫拉住杨晓燕,笑着道:“妈,我脑子没事。我就是高兴。”
两行眼泪一下子从杨晓燕那肿胀得不成样儿的眼缝里流出来,完了,孩子真的被撞傻了。谁会在刚死了爸爸没几天又受了撞击流了血的情况下,还说自己高兴的?
杨晓燕一边哭,一边挣脱周沫的手,冲出病房门口找医生去了。
周沫擦了擦脸上的泪,吸吸鼻子,又做了几个深呼吸,略微收敛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医生进来了。
“头痛吗?有没有想吐的感觉……”
医生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见周沫精神状态不错而且回答问题时条理清晰,便对杨晓燕说道:“问题应该不大,你要是还不放心,就去拍个颅脑CT吧……”
等到CT结果出来后,杨晓燕盯着“正常”那两个字看了又看,还是有些怀疑。于是她伸出了两个手指头,问道:“小沫,来,告诉妈妈,这是几?”
周沫一抚额,努力憋笑,道:“这是个二。妈,我真的没事了。要不我给您蹦几下?”说着,周沫就要起身。
杨晓燕将周沫掀起来的床单又盖了回去,道:“行了,行了,我相信你了,你别动了,小心扯着伤口了。”
见周沫听话了,杨晓燕才在病床前的凳子上坐了下来。一静下来,她不可避免的又想起了周庆军,再一次陷入悲伤之中,默默流泪。
过了好几分钟,周沫才组织好语言,对杨晓燕说道:“妈,有件事我想跟您说。”
杨晓燕有些茫然地抬头,问道:“啊,小沫是在跟我说话吗?是不是想喝水?”
周沫抓住杨晓燕的手,道:“妈,我现在要跟您说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您一定要认真听。”
杨晓燕有些意外地看着周沫,问道:“什么事情?”
“我爸立了遗嘱,把咱家房子留给大伯了。”
杨晓燕一听,第一反应就是:怎么可能?
周沫继续说道:“我爸死的前两天,我奶和大伯趁您到大医院给我爸拿药的时候,把我爸推出去了小半天,回来时手中就多了一个文件袋。我偷听了我奶和大伯的话,才知道那是我爸立的遗嘱。”
其实周沫并没有亲眼见过那个文件袋,她只看到王婆子和周庆民把她爸推出去了,但是前世杨晓燕争房输了,因为周庆民拿出来的遗嘱是经过公证的。
周庆军是一年前查出来的胃癌晚期。王婆子和周庆民在第一时间便得到了这个消息。
他们除了当天来周沫家对着周庆军哭喊了几句“我可怜的儿”、“我可怜的弟弟”之外,没有一丁点儿的表示,甚至后面连影子都见不着了。
直到算着周庆军没几天好活了,这俩人才开始频繁登门的。
这一年来,杨晓燕除了定期去大医院拿药,基本上对周庆军寸步不离。上一次拿药,也就是九天前。
遗嘱肯定是那时候立的。
周沫又道:“明天一早,我奶和大伯便要拿出遗嘱,将您赶走了。”
“不可能,你爸不会那么对我的!”杨晓燕完全不信。
十年过去了,在她心里,周庆军一直如初见时的模样,是个才华横溢又怀才不遇的谦谦君子。但她却不知道,因为病痛的折磨,以及王婆子的蛊惑,她在周庆军的眼里,已经不再是个好妻子、好妈妈了。
王婆子之前虽不登门,但隔段时间就会打电话来,等确定杨晓燕不在旁边,才会跟周庆军说话。
“晓燕今天是不是去大医院给你拿药了啊?你问我怎么知道,我家邻居看见她了啊。说她对着一个男医生笑得跟个狐狸精一样。”
“晓燕又去拿药了吧?我邻居都指着我鼻子笑话我了,说我小儿媳又跟上次那个医生勾勾搭搭了,还摸手了。”
“都在楼道里搂上了,她杨晓燕是不是等不及了啊,你这还没死呢,她就找好下家了?”
起初周庆军觉得,他要是真死了,杨晓燕改嫁也好,有人替他照顾着她,他就不用担心了。
慢慢地,周庆军的想法变了。光想一想杨晓燕有可能会在他死后改嫁,他都会心烦意乱。她不是说爱他吗?不是说这辈子只要他一个吗?为什么不能为自己守着?
最后的几天,连杨晓燕去菜市场买个菜,周庆军都会怀疑她是不是要去偷会情人……
他觉得她是背叛两人爱情的罪人,肯定会像他妈说的那样,在他死后把女儿扔给他妈,把野男人领到这个房子里来。
所以他才会在王婆子的一番哭诉下,立下遗嘱,在大哥替他给妈妈养老的前提下,把房子留给他大哥周庆民。
为了让周庆民答应替他抚养周沫,还签下了一张坑了杨晓燕一辈子的借条。
借条的事周沫留着没说,只说了遗嘱的事情。
她也跟王婆子和周庆民一样,担心杨晓燕一下子受到太大的打击,会想不开。
“妈,您别光不信,您也知道我奶那张嘴多能说了,我爸一直觉得自己亏欠我奶,会在我奶的蛊惑下把房子给他们,我一点儿也不奇怪。
您现在得想想,他们真要赶您走,您怎么办?我怎么办?”
“怎…怎么办?”
杨晓燕被问得一愣,然后愤怒了,她一拍床,道:“我不走,我凭什么走,这房子怎么来的?
我踩着三轮车一斤一斤地卖水果,卖了八年,三轮车链条都踏断了多少根了,我才勉强凑够了付首付的钱。
为了存这笔钱,我舍不得吃舍不得穿,除了必要的日常开销以及给你爸买画笔颜料之外,我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来花,整整八年啊。
结果人家说咱家没抵押没固定收入,不让贷款买房,得要全款。还是靠着后来那笔横财,咱家才能买得起房子。
至于那笔横财,表面上是你爸卖画挣的钱,其实那是人家为了感谢我的救命之恩,拐着弯给的谢礼。
要不是我从水里费力地捞出了人家那么大个子的儿子,那老人家能出那么多钱买你爸的画?
你爸的画,除了那次,卖出去过一张吗?一张也卖不出去!”
第三章 星际田园系统
杨晓燕说着说着,破天荒地开口骂起周庆军来:“个没良心的,他还真以为他画的那些破画能值几万块钱一张?
我天天养着他,捧着他,供着他,到最后,他给我来这么一出,说是给我留了一屋子的画,可屋子都没了,我拿什么来装他那些画?
也不想想,他妈和他哥要真是个好的,他生病了能没有一丁点儿表示?来照顾两天也行啊!一天也没有!
生着病非得让人整天整天的陪着,我为了陪他,都一年没有出去卖水果了。吃饭得花钱、看病得花钱、孩子学费……样样都得花钱,等到他走了,家里的积蓄也都没了,存折里就剩下两千多块。
没钱买墓地,我就想着把他的骨灰先放在家里供个一两年,我再努力努力多挣点钱,给他买块像样的墓地,让他死后也能有个栖身之所,可他妈和他哥非说骨灰放家里不吉利,要拿出去撒掉——”
杨晓燕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一拍大腿,道:“坏了,你爸的骨灰!”
说着,她急忙冲出医院往家里跑,生怕晚了一步,丈夫的骨灰就保不住了。
周沫只好下了病床,跟在她的后面。
此时已是凌晨三点。王婆子和周庆民早就已经睡了,王婆子霸占了周沫的房间,周庆民本想睡到主卧去,但又觉得睡死人睡过的床晦气,于是就窝在沙发上了。
“妈,开门啊,我是晓燕……”
因为着急,出门前没带钥匙的杨晓燕不自觉地就把门拍得“嘭嘭”响。
周庆民被惊醒,迷迷糊糊的,正要去开门,就被王婆子拦住了。
王婆子觉轻,杨晓燕拍第一下的时候,她就听见了,她拦着周庆民说:“你别给她开门,就当作没听见。等天亮了再把那遗嘱给她一看,直接赶走就是了。”
周庆民嘟囔一句:“可这也太吵了,让人怎么睡觉啊?”
王婆子道:“你傻啊,她还能一直这么敲下去,这楼上楼下这么多邻居呢,自然会有人让她闭嘴的。”
周庆民皱眉:“有那必要吗?”
王婆子点点头,道:“我也是刚想起来啊,我得把她的身份证和户口本先扣住,再翻翻看这房子里还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周庆民听到这个,就没有再反对了。他又往沙发上一躺,道:“那妈您去翻吧,要是翻到值钱的,咱俩平分哈”,说着,他又打了个哈欠,“我再躺一会儿。”
“这么大个人了,连被子都不知道盖好,着凉了怎么办?”王婆子边说边帮周庆民把薄被盖好,再慈爱一笑,道:“睡去吧。”
因为闹出的动静太大,被吵醒的邻居们果然出声喝止了杨晓燕。
春天过半,夏天还没到,夜里还是挺凉的。杨晓燕只能抱着周沫,缩在门口等天亮。渐渐地,她有点儿站不住了,背靠着门口坐了下来。
困意袭来,杨晓燕的眼皮越来越重,直到她再也支撑不住。
周沫将杨晓燕的头扶好,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心里不停地预演着。
天亮了,她奶王婆子就会把两个房间的门锁起来,把她妈那些不值钱的衣服扔出来,再给她妈看那份遗嘱,让她妈滚蛋。
她妈肯定不会答应。
她得趁他们闹起来的时候溜到厕所去,把洗手台下那把备用钥匙拿出来,打开自己的卧室房门,拿走王婆子藏在她书桌抽屉里的那个包。
那包里装着那张伪造的借条,以及她家所有重要证件,包括她家的房产证、户口本、杨晓燕的身份证、她的出身证、她的学生证……以及她爸周庆军的死亡证明。
上辈子赶走杨晓燕后,王婆子当着她的面拿出来过,所以周沫才知道的。
只是这个包,她拿到手后又要放到哪里去呢?
如果现在是冬天就好了,那些东西分散了往棉袄里一塞,再有她妈分散王婆子的注意力,没准还能让她跑脱。
周沫看了看身上穿的薄薄的春衫,叹了一口气。
王婆子眼睛厉害着呢,前世她每回去见了她妈回来,王婆子随便看一眼,就能根据她校裤口袋的垂坠程度准确地推算出里面有几张纸币。
唉!
看来只能先毁那张借条了,至于其它……
要是有个能随身携带又隐形的背包就好了!
就在她烦恼的时候,耳边突然“叮”地响了一下。
“检测到目标人物有强烈愿望,星际田园系统可以解决目标人物所面临的问题。请目标人物确认是否绑定星际田园系统。”
周沫惊讶地问了一句:“什么系统?”
机械音又一次响起:“星际田园系统,出产各星球特产,因订单需求,现开始招收蓝星管理者,请目标人物确认是否绑定星际田园系统。”
周沫还想再问清楚一点,机械音又一次响起:“每个目标人物有三次确认机会,请目标人物确认是否绑定星际田园系统。”
周沫一听,再不绑定就没机会了,赶紧回答:“是是是,绑定绑定。”
至于这个系统是干嘛的,先不管了,她还记着这系统的第一句话呢。
只要能顺利拿出那些证件和那张借条,跟她妈一起离开这里,其它的都不重要了。
“欢迎蓝星第9527号管理者正式加入星际田园系统。本系统现为初级系统,已开通农场,农场等级0级,土地等级1级,赠送白萝卜种子5颗。
请第9527号管理者努力劳作,早日将本系统升级为集农、林、牧、渔为一体的终极系统,以满足来自各星球的不同订单。”
随后,机械音消失。
周沫的眼前出现一个光幕,光幕上有好多个有字的气泡。这些气泡分为左中右三列。
左边一列从上到下分别是“系统介绍”、“升级宝典”、“常见问题”、“商城”、“互动”。
中间一列是四个大气泡。分别是“农场”、“林场”、“牧场”和“渔场”。除了农场外,其他三个都是灰色的。大概是因为还没有开放。
右边一列有五个气泡,除了四个对应农、林、牧、渔的专属仓库外,还有一个“背包”。
周沫的直觉告诉她,这个“背包”,就是她所需要的那个能随身携带又隐形的背包了。
她伸手在光幕上的“背包”气泡一点,出现了一个内含十五个空格子的方框。
她避开头上的伤口,在靠近额头的地方拔下了一根头发,往方框里一放,头发就从她眼前消失了,方框的第一个格子马上显出字来——管理者9527的头发一根。
周沫将手指往那个格子上一摸,格子上立即跳出来一个对话框,“是否取出物品”。
周沫点下“是”的按钮,那根头发立刻悬在她的面前。
周沫笑了。
第四章 杨晓燕
天色渐渐亮了,有上早班的邻居经过楼道,看到缩在门口的周沫和杨晓燕,都忍不住摇头叹气。
但也仅限于此了。
王婆子的厉害这几天他们都领教过了,但凡有男的跟杨晓燕说一句话,不管老少,都会被王婆子按上骈夫名头。
有几个大妈看不过眼,替杨晓燕说了几句,王婆子就将手指戳到人家鼻子上,问人家是不是想做杨晓燕的新婆婆。
现在整个小区里的人,看到王婆子就绕道而行,不想被这个疯婆子咬到。
王婆子不知道自己在众人眼里的形象,当然,就算她知道了她也不会在乎的。
她只觉得自己厉害大发了,只用了七天,就“打遍天下无敌手!”
以后她就随大儿子住在这个小区了,整个小区的老头老太,以后都得听她的!东家长、西家短,她说了算!多威风!
天越来越亮,楼上楼下也渐渐喧嚣起来。
杨晓燕被楼下卖早餐的吆喝声惊醒,重新敲起了门。
“妈,开门啊!我是晓燕!”
门锁“吧嗒”一响,门开了。一个装得半满的陈旧帆布包被丢了出来,落在杨晓燕的脚边。
王婆子和周庆民从门内钻了出来,如门神般一左一右地立在门前。
周沫一边往两人之间钻,一边喊道:“奶,您可算开门了,我都快要被憋死了,我要上厕所!”
周沫本来就不是王婆子和周庆民要拦的人,而且对他们来说还有用,所以二人稍稍一侧身,把周沫放了进去。
杨晓燕看了一眼脚下的包,心里已经相信周沫昨晚说的那些话了。丈夫临死前真的把她的家送给别人了。她没家了。
但她就是很没出息地恨不起来。
也许,她当年就不该为了他,背着这个包,不顾父母反对,远嫁而来。
可她是真的爱他啊!
爱到不惜与父母断绝来往,都要嫁给他。
甜蜜的爱情,艰辛的生活,前尘往事一一浮现,最终化为两行苦涩的泪。
杨晓燕沙哑而缓慢地问道:“庆军的骨灰呢?你们没拿去撒掉吧?我答应过他,要给他买块墓地好好安葬的。”
王婆子和周庆民没回答她,是因为突然间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了。
杨晓燕的反应跟他们想的太不一样。
王婆子想的是,她把包扔出去,然后杨晓燕得问她这是要干嘛啊,她问了,她就答:“干嘛?要你滚蛋,要你马上滚蛋!”
因为有公证过的遗嘱在手,她可以光明正大、理直气壮地赶杨晓燕走,还能让旁边那些爱管闲事、爱嚼舌根的闲人无话可说,多爽!
周庆民不愧是深得王婆子真传的亲儿子,他想的与王婆子一模一样,他开口道:“说什么骨灰啊,你得问我们干嘛丢你东西才对!”
杨晓燕又问:“骨灰呢?”
周庆民一跺脚,“妈……”
她不按剧本走,我找不着词了。
王婆子挺起胸,对情绪低落的杨晓燕大声吼道:“我们要赶你走……”
因为对手不够激昂,王婆子的爽度减半,但她还是甩出了遗嘱,把事情完完整整表述出来了。
杨晓燕还是那三个字:骨灰呢?
另一边,周沫拿到了洗手台下的备用钥匙,趁王婆子大声宣布赶杨晓燕出门的时候顺利打开了自己卧室的房门。
她打开书桌抽屉,果然看见了那个棕色的皮包。
她将皮包里的东西取出来快速地点了一遍,她家的存折、伪造的借条以及各种证件都在,还有意料之外的一千五百块现金。
这些现金应该是王婆子自己的。
周沫一边听着门外的动静,一边将这些东西都存放进系统背包之后,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现在,就算王婆子和周庆民马上冲进来并发现东西丢失了,也没有关系了。
他们的手段她前世领教过了,不外乎是打她、罚她、饿她、不让她上学,他们是不敢把她打死的,因为留着她还能让她妈不停地给钱。
当然,能不被发现,那是最好的。
周沫轻手轻脚地从房间里出来,将房门带上,又将供桌上周庆军的骨灰盒和黑白照片抱了起来,从王婆子和周庆民之间钻出来,走到门口,道:“妈,我爸的骨灰还在呢!”
杨晓燕捡起地上的帆布包,背在身上,又接过周庆军的骨灰盒和黑白照片,对周沫说道:“小沫,咱们走!”
周沫刚走两步,就被周庆民一把拎住了。
周庆民用右手抓着周沫脖子后的衣领子,道:“你走你的,这小崽子可是我们老周家的种,你休想把她带走。”
周沫有一缕长发和衣领子一起被周庆民抓住了,扯得她头皮紧绷,后脑勺上缝好的伤口又开始流血了,染红了包在外面的白色纱布。
很疼,但是周沫咬着牙没有痛呼出声。
可杨晓燕还是发现了。
“你放开小沫!”
周庆民也看到周沫流血了,但他一点儿也没有松手的意思。
也许是之前没有发挥尽兴,所以此刻的周庆民突然特别想激怒杨晓燕。他干脆伸出左手,在周沫染血的纱布上使劲地弹了一下,道:“就不放,我们老周家的种,是生是死得我们老周家的人说了算,就是死,她也得死在我们老周家。”
杨晓燕愤怒地道:“你别欺人太甚!”
周庆民歪嘴一笑,道:“就欺负你怎么了?你这连娘家人都没一个的外地人,不欺负你欺负谁?我一直好奇,你娘家人是死绝了,还是不要你了?”
杨晓燕抿着嘴,走到楼道边上,把丈夫的骨灰盒和黑白照片放在墙边,又把帆布包放下,拿起楼道口的一个铁皮垃圾桶,几步冲了过去,对着周庆民的头就是一顿猛敲。
周庆民的嘴,只来得及问一句“你想干嘛”,然后就只能“啊,啊,啊”了。
周庆民要用双手护头,自然就放开了周沫。
一旁看好戏的王婆子见大儿子吃了亏,急忙上前拉扯杨晓燕。
杨晓燕顺道把王婆子也敲了一顿。
周沫看着鼻青脸肿满头包的两个人,用陌生而崇拜的眼光看向杨晓燕。
她妈战斗力这么强的吗?那她前世是怎么被欺负成那样的?
杨晓燕捡起墙边的帆布包、骨灰盒和黑白照片,再牵起周沫的手,一步一步地走向楼梯口。
她们身后,王婆子对着隔壁几家人半开的门缝大哭:“我就知道,我就说这狐狸精不是好人吧,我家庆军那个死孩子就是不信……”
“砰”、“砰”、“砰!”
隔壁邻居纷纷用力地合上了家门。
第五章 还有一个家
杨晓燕领着周沫下了楼,顺着脚下这条可以通向四面八方的小径走着。
“妈妈,您刚才太帅了!”
周沫从来没想过,王婆子和周庆民这两个前世惯于施暴的人,也会有被揍得呜呜哭的这么一天。
杨晓燕一边走,一边轻声回答:“帅吗?可你爸说这是粗鲁,小仙女不能打架。”
小仙女,是周庆军对杨晓燕的第一个称呼。
当年杨晓燕才十八岁,在风景如画的杨家湾小瀑布附近捡柴火,看到那个时常背着画板的大学生落了水,便毫不犹豫地冲过去跳水救人了。
周庆军被呛得不轻,已经快要失去意识了,感知到自己被救,他努力地撑开眼皮,看到了美得不像话的杨晓燕,嘴里便不停地念叨着“小仙女,小仙女……”
几天后,他画了人生中最满意的一副画。
阳光、水雾、小仙女……
凭着这副画,他一分钱没花,就拐走了杨家湾的村花。
脚下的小径不长,没走多少步便到了岔路口。杨晓燕停下了脚步,她不知道该往哪儿走了。她身上的那股气势迅速消散,再一次化身为一个哭包,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我真傻,真的!要是当初听我爸妈的话,就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了。我错了,真的错了!”
可这世界上是没有后悔药卖的。
杨晓燕把手中的东西往路边一放,蹲在岔路口“呜呜”哭。
周沫出声安慰:“妈妈,会好起来的,爸没了,您还有我呢。”
想起她爸周庆军,周沫是真的替她妈心寒。
十年的朝夕相处、十年的情深似海,难道都是演出来的吗?
王婆子蛊惑几句、哭诉一番,周庆军便全然不顾杨晓燕的死活了。不但把夫妻共同财产送给了周庆民,还伙同王婆子和周庆民一起伪造了一张九十万的借条!说是因患胃癌,向周庆军借了九十万看病。
要知道,现在市里的人均工资也才两千多块钱一个月。
前世杨晓燕不但没争回房子,还被判还款四十五万,另外还要每月支付周沫几百块的抚养费,直到周沫满十八周岁。
杨晓燕受的打击太大,精神已经崩溃,后来最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我有罪”。
周庆军临死时还将周沫叫到一边,跟她说,她妈已经找好了下家,让她跟着她奶和大伯过,要是跟着她妈,有了后爸就会有后妈……
周沫算虚岁才十岁,没有什么分辨能力,被周庆军那几句话吓坏了。
加上小区里的几个玩伴听了大人口中的只言片语,到她面前学给她听,玩伴们说,“周沫,你爸死了,你妈迟早也要嫁人了。”
他们还指着她一直唱,“泥娃娃、泥娃娃……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
所以,前世法官问的时候,周沫选择了跟着王婆子和周庆民。
也因为这个选择,她吃尽了苦头,甚至在她满了十八岁,自以为脱离了王婆子和周庆民的掌控时,被打晕卖到了不知何处的深山里。
虽然保住了清白,可是却丢了性命。
万幸,她还有重活一世的机会。
这辈子不一样了。
她选择与杨晓燕在一起。
伪造的借条也被她拿走了。仅此一份,王婆子和周庆民再也变不出另一张来了,除非他们能让已经烧成一捧灰的周庆军再爬起来签名。
这张借条,周沫打算让它永久地躺在田园系统的背包里,不再见光。
从杨晓燕看到遗嘱后没有大闹,而是选择抱着周庆军的骨灰盒离开这一事上,周沫可以看出,她妈对她爸是真爱。
用情越深,被伤害时往往会越痛!
周沫叹了一口气。
反正她爸已经死了,她和她妈也算及时止损了,就让她妈永远不知道这借条的事吧。
周沫蹲下来,在杨晓燕的对面,轻轻地说道:“妈妈,我们回家吧!”
杨晓燕哭着回答道:“家?我们没有家了!你爸把房子都给别人了,呜呜……”
“不,妈妈,我们还有家,我们还有一个家的。我们去杨家湾!”
杨晓燕猛地一抬头,惊讶地看向周沫,道:“你怎么知道杨家湾?”
当年她爸反对她远嫁周庆军,放狠话说,“你要是非得嫁给他,你就再也不要跟人说你是杨家湾杨老九的闺女,我没你这个不听话的闺女!”
她说了一个“好”字,便背着那个帆布包脚步轻快、头也不回地奔向等在村口的周庆军。
跟周庆军来北方的这么些年,她真的一句也没有提过娘家。
一开始是赌气,等她生了周沫以后,才体会到为人父母为子女牵肠挂肚的那种心思,心中生出愧疚感。有心对父母说句对不起,可是又怕父母不肯原谅。
周沫道:“我爸给你画的那副画,没卖之前我见过许多次的嘛。
有一次我夸我爸画得好,我爸就跟我说了说他的创作过程,提到了外公外婆家。
妈妈,我们回外公外婆家去吧!”
杨晓燕嘴一瘪,哭道:“我没脸回去……”
“妈妈,要是我长大以后,也碰上您现在的这种情况,我回头找您,您会不要我吗?”
杨晓燕摇了摇头。
“我玩伴小胖的外婆上个月突然死了——我外公外婆有五六十岁了吧?年纪也挺大了,要是万一有个头痛脑热的……”
杨晓燕听得一愣。周庆军年纪轻轻的,还不是说病就病,说没了就没了。她家爸妈年纪大了,身体肯定也没有以前硬朗了,田地里的活也重……
周沫继续说道:“外公外婆肯定需要人照顾。”杨晓燕点了点头,然后又迟疑了一下:“可是——”
不等杨晓燕说完,周沫又道:“昨天早上您在厨房做饭的时候,我大伯跟我奶在阳台悄悄说,等把您赶走了,就把我卖掉,好给他填赌债。
呜呜……
妈妈,我害怕,我不想被卖掉。
妈妈,咱们去外公外婆家吧!”
杨晓燕又是一愣,周庆民欠了一屁股赌债的事儿她听说过,没想到这狗东西为了还债,居然把主意打到小沫头上来了!
王婆子和周庆民到底还在她背后谋划了多少黑心事?
第六章 南下
杨晓燕猛地起身,道:“我找他们算账去!”
周沫拉住她,道:“妈妈,您别去!我害怕,我们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离他们远远的!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们了!”
杨晓燕突然间想起了什么,她翻了翻那个被王婆子扔出来的旧帆布包,道:“不行,我还是得回去一趟,你奶只给我扔了几件衣服,咱家存折和那些重要证件还在衣柜里呢。”
周沫道:“不,东西早就不在衣柜里了,都被我奶拿走藏起来了——”
杨晓燕一急,“那我更要上去了!”
在这个办什么事都要证件的时代,没了那些证件,说句寸步难行也不为过。
周沫赶紧道:“您别急,我话还没说完呢!”
周沫一转身,快速取出那些东西,再假装成刚从怀里掏出来的模样,递给杨晓燕,继续道:“东西是被她藏起来,可是,我又趁机把它们都拿回来了。”
杨晓燕接了过来,一一点了一遍,东西都在,一样也没少,反倒还多出了一叠百元大钞。
“这钱……”
周沫道:“我数过了,一千五百块,应该是我奶或大伯的。我大伯把我头撞破了,还故意弹我伤口,这钱就当他们赔给我的医药费吧!”
杨晓燕看向周沫的后脑勺,包在上面的白纱布有一半都被血浸透了。
“走走走,我们去社区医院重新包扎一下。”
杨晓燕把所有证件和那叠现金一股脑地塞到帆布包里,带着周沫匆匆赶往社区医院。
昨晚值班的医生还没有下班,正在与别的医生交接,杨晓燕带着周沫凑了过去。
“怎么弄的,这是?”
在医生的询问下杨晓燕把事情快速地说了一遍,医生带着周沫去了换药室,重新给她处理好。
“可别再弄伤了,不然要留疤痕的。头还晕不?”
周沫其实还是有点儿晕的,但她想劝杨晓燕今天就出发回杨家湾,于是立即大声回道:“不晕。”
医生笑了一下,道:“小姑娘中气挺足,不晕就好!不晕了就去结账回家吧!五天以后来拆线。”
医生又抬头对站在周沫前面的杨晓燕道:“回家后开的药记得按时给她吃,还要注意一下她有没有发烧或者伤口疼痛、流脓的状况,要是有,就及时带她过来。”
杨晓燕频频点头。
离开医院后,杨晓燕打算找个小旅馆休息几天,可是周沫不答应,非得让她今天就买火车票回杨家湾。
“不行,你这头还伤着呢,不好长途跋涉。听话,等你伤口拆了线,我就马上带你去。”
再说,她也得调整一下状态,起码等看上去不那么狼狈了,才好意思回家见父母去。
这些天哭的多了,又没怎么休息,她的面色非常差,眼睛也肿得不像样子,加上她身边还带着个头上有伤的周沫。
这幅样子回家去,把她爸妈吓出个好歹来怎么办?
杨晓燕抬腿就往不远处的一个小旅馆走去。
周沫只好发挥她小孩子的优势,哭闹起来。
“我这伤没事,再说了,我大伯天天惦记着卖我呢,我天天担心自己被他薅走,还怎么静得下心来养伤?”
杨晓燕只好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周沫:“可是,我这幅样子,真的不敢回家见你外公外婆啊!”
周沫建议:“那我们先坐车南下,出了站再找个小旅馆休整几天。”
杨晓燕软下来,“可是你的伤……”
周沫道:“坐火车没问题的,至于拆线,难道那边还能没医院吗?”
周沫一哭二闹,才终于说服了杨晓燕。
火车站外。
杨晓燕和周沫走在路上的回头率超高。
杨晓燕不知道行人们看着她们俩的样子,脑补出了什么样的大戏,但他们投来的怪异目光让她感觉浑身不自在。
她在旁边的一个小摊上停留了片刻,买了一块墨镜,也不贵,才五块钱。
把肿胀的眼睛挡住,也许会好一些。
周沫看了看杨晓燕抱在手中的骨灰盒,想了想,指着一家水果店,道:“妈妈,咱们问人家老板要一个差不多大小的纸箱子,把爸爸的骨灰盒套起来吧!”
骨灰盒是可以过安检上火车的,但人们对此多少还是有些忌讳。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和冲突,还是遮挡一下比较好。
杨晓燕点点头。
半个小时之后,周沫终于如愿登上了南下的火车。
“呜……”
一声长鸣,列车准备起动。
周沫看着窗外慢慢倒退的景象,无声地向过往告别。
车轮组与铁轨摩擦时发出欢快悦耳的“咣当、咣当”声,像是在吟唱着迎接新生的赞歌。
杨晓燕紧挨着周沫,不太自然地把鼻梁上的墨镜抬了又抬。
“怎么了,是不是这墨镜质量太差,有毛边毛刺?”周沫问道。
“那倒没有,就是戴不习惯,所以总觉得不舒服。”
算了,别人爱看就看吧,爱脑补就脑补吧,她不戴这破镜子了!
杨晓燕干脆把墨镜摘了下来,搁在桌面上。邻座的两个女人看了她的眼睛一下,果然开始窃窃私语。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厢里逐渐安静下来。
周沫想起星际田园系统,便对杨晓燕说道:“妈妈,我想上厕所。”
杨晓燕赶忙站起来,道:“我陪你去。”
“不用不用,就只隔了三排座位,您抬头就能看见我,不用陪我去了,再说,您还抱着……”
为了避免引起邻座的不喜,周沫没有把那三个字说出口,而是伸手指了指杨晓燕怀里抱着的那个纸箱子。那里面装着周庆军的骨灰盒呢。
杨晓燕只好又坐了下来,叮嘱道:“那你小心点,别碰到你头上的伤口,否则又得重新包扎。”
周沫点点头,小心地走到过道上,顺利地进了厕所。
杨晓燕翘着脑袋看着,直到周沫合上了厕所的门。
门一锁,周沫便呼出系统,伸手在农场气泡上一点。
一个机械音响起:“欢迎蓝星第9527号管理者进入农场,当前农场等级0级,土地等级1级,请管理者努力劳作,赚取星币,升级系统。”
系统光幕没有消失,但周沫身处的环境已经变了。
第七章 农场种萝卜
周沫出现在一个群山环绕的山坳里,脚下是一片开阔的平地,平地上有五块方方正正的黄土地。
每块黄土地的面积都不大,大概4平方米左右。
五块地呈“一”字排列着。
旁边还有一个栅栏,栅栏边上靠着几样农具,有铲子、锄头、水壶、镰刀等等。
周沫拿起铲子,对着其中的一块黄土地开干。
轻轻一插,铲子尖便埋入土里,再稍微用点力往上一扬,一个小坑便挖好了。
周沫一连挖了五个小坑之后,才点开系统光幕上的“农场仓库”气泡。
一个与系统背包一模一样的方框跳出来,系统赠送的5颗白萝卜种子就安安静静地躺在第一个小格子里。
周沫取出白萝卜种子,一颗一颗地埋进她挖出来的小坑里。
她从前没干过农活,也不知道挖得坑深了还是浅了,种子上面要埋多厚的泥土,但系统在她埋完一颗种子之后告诉她“播种成功”了。
成功了就表示她刚才的种法没问题了,继续种。
5颗种子都播种成功之后,周沫有点小得意地想着:看来我还是挺有种田天赋的嘛,难怪这个星际田园系统会选择我来做蓝星的管理者。
种完得浇点水吧?
她拿起栅栏边上的水壶,对着播种了种子的位置开始浇水。
水浇多了,会不会把白萝卜种子淹死?
浇多少才合适呢?
作为种田新手,周沫有很多很小白的问题搞不清楚,好在,她有系统。
她抓着水壶,尽量扣着手上的倾斜度,一点儿一点儿慢慢地浇。直到她对着第一颗种子的位置浇了7次水,系统的提示音才响起来。
“浇水成功!”
周沫开心地“耶”了一下,继续浇第二颗种子。
“浇水成功!”
“浇水成功!”
一边浇,一边总结经验,她的速度逐渐快了起来。
浇完水,把水壶放回原位后,周沫看向五个小坑上显示的字,颇有成就感。
“成熟倒计时:23小时59分06秒。”
“成熟倒计时:23小时58分22秒。”
……
这田园系统里的白萝卜一天就能在熟,好神奇!
不知道会长成什么样子,吃起来味道会不会特别好?
好期待啊!
对于自己第一次种田的表现,周沫还是挺满意的。
她拍了拍手,把手上沾染的浮灰清理掉,点了一下系统光幕,退出农场,回到了列车的厕所里。
匆匆洗了一下手,周沫打开厕所的门,回到了座位上。
杨晓燕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呃,很久吗?要不干脆说自己上大号?
周沫:……
还是算了,她又没带纸。
“我头有点儿晕,就多蹲了一会儿,可是后来腿又麻了,所以才这么慢出来。”
只好拿这个做借口了。
杨晓燕又是心疼又是着急,她道:“我早说先休息几天再坐火车的嘛,你非得今天就走。还能行不?要实在不行,咱们在下一站下车?”
周沫拍了拍自己的嘴,作死,干嘛说自己晕,就算真晕也不能说,让妈妈着急了。
“我就晕了一下下,现在一点儿事也没有了,真的!不用在中途下车的。总共就十几个小时的车程,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再坚持坚持就到了。”
杨晓燕还记着医生的话,看了看周沫伤口上的纱布,又伸手摸了摸周沫的额头,道:“那你要是不舒服了就告诉妈妈,知道吗?”
周沫乖乖点头:“好!”
“要不你趴在桌上眯一会儿吧,你昨晚基本上没睡过,眯一会儿可能会好受一些,我拿件厚衣服给你垫着。”
“嗯。”
杨晓燕从脚下的帆布包里拿出一件加绒卫衣,叠了几下,放在周沫面前的桌子上。
周沫垫着它就趴下了,闭眼之前,说道:“妈妈您这几天也没睡,您也睡一会儿吧。”
杨晓燕点点头,在周沫闭眼之后也倚着靠背轻轻合上了眼。
可是合上眼之后不久,她又睁开了眼睛,把脸转向了窗外,似乎是在观赏外面的风景,又似乎什么也没有看。
她已经尽量不去想了,可是一闭眼,那些“怎么会”、“为什么”、“凭什么”的问题还是会反反复复、幽幽暗暗地互相纠缠,并交织成一张又黑又沉的网,罩在她的心头上。
那么,就睁开眼吧,看看风景,想一想父母,想一想孩子,想一想未来……
周沫悄悄地看了杨晓燕很久。
直到确定她妈妈眼里的星光虽然依旧黯淡,但并没有熄灭,反而有慢慢亮起来的趋势,周沫这才放下心来。
慢慢地,她真的睡了过去。
周沫这一睡,就睡了将近两个小时。
杨晓燕也终于重拾起好好活下去的信心,倚着靠背睡了过去。
火车上卖盒饭的服务员在过道上寻找客户:“吃饭了,盒饭有没有要的?”
睡梦中的周沫接收到了关键词“吃饭、盒饭”,猛地一下醒过来了。她的肚子“咕噜噜”地响。
呃……
她饿!她妈也几顿没吃了,应该也饿了。
“我要两份盒饭!”
周沫对服务员说完,回头轻轻推了推杨晓燕,道:“妈妈,我要了两份盒饭。”
杨晓燕反应过来赶紧付钱,并对服务员说了声:“谢谢!”
服务员脸上挂着笑,朝杨晓燕微微点了点头,推着车继续向前叫卖了。
周沫把一份盒饭放到杨晓燕的面前,替她打开了盖子,又将一次性筷子掰开,把两根筷子的尖头靠在一起磨了磨,递给杨晓燕。
“妈妈,您快吃吧,一会儿饭就该凉了。”
“嗯,你也快吃吧。”
杨晓燕说完,又举着筷子感慨了起来。
“这些年我白天忙着卖水果,晚上忙着照顾你爸,很少关注你的成长。
你有没有写作业、考试成绩如何之类的问题,都是你爸在管,家长会也都是你爸去的。
后来你爸查出了病,变得特别粘人,我只好放下水果摊,全心全意地照料你爸去了。
不知不觉间,我的女儿已经长得这么大了,也知道关心我,还会给我递饭递筷子了……”
杨晓燕心中的感觉很复杂,既有对女儿疏忽的愧意,又有“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感,总的来说,后者占的比重会多一些。
第八章 杨家湾
周沫听着杨晓燕的话,抬头对她笑了一下。
然后低下头去,一边在心里想着,“对对对,你们俩天天腻在一起撒狗粮,我夹在你们中间,感觉自己就是个意外”,一边对着盒饭狼吞虎咽、风卷残云。
这是周沫重生回来吃的第一份食物。
在火车上吃过盒饭的都知道,那味道真的算不上美味。
周沫买的这份饭更差。大概是煮饭的人没掌控好水量,白白的米饭已经看不出来颗粒,全部粘在一起,粘成坨坨了。
卖相不好,口感也软趴趴的,配的青菜还发黄。
可周沫太饿了,只想尽快填饱肚子,吃完竟然还觉出了几分香甜来。
难怪古人会说“饥不择食”。
杨晓燕把自己只吃了几筷子的那份盒饭往周沫面前一推,道:“饿坏了吧?我这份也给你吃。”
周沫刚想说“不用了”,可她一张嘴,竟打出了一个嗝。
周沫一笑,道:“饱了!”
杨晓燕吃了一半便再也吃不下了。
周沫把桌面清理了一下,把饭盒扔进了火车上的垃圾桶里,又慢慢走回座位。
杨晓燕问卖饮料的服务员要了两瓶水,递给周沫一瓶。
周沫打开喝了一口,问道:“妈妈,杨家湾是不是真的就像我爸画里的那样美?我外公外婆是怎么样的人?他们会喜欢我不?”
杨家湾啊!
提起杨家湾,杨晓燕第一反应就是交通不便。
杨家湾处在一片延绵的丘陵之中。
与县城的直线距离仅有两千多米,但想要去县城赶个集,得绕着附近那五六个山头的山路多行七八倍的路程。
虽然这些山路大多开在山脚下,后来还被建成了水泥路,但那忽高忽低的海拔,还是让走在上面的人感觉吃力。
不是上坡就是下坡,要是再携带点东西,胳膊腿都得累得打颤。
就算是骑自行车,也只能是下坡的时候爽一爽,上坡还得努力推车。
县城附近倒是有很多三轮车,但人家开三轮车的轻易不往杨家湾去,途中有几个坡太陡,容易出意外。
因为交通不便,去的人少了,那里的生态环境被破坏的程度反而小了,那里的风景出了名的好。
所以,周庆军的大学同学才会建议他去那里写生。
周庆军的这个同学姓刘,是杨晓燕他们县城当地的人,大学时与周庆军住一个宿舍。
那时刘同学的婚期将近,是邀请好友们过来参加婚礼的。
周庆军去的早,刘同学作为准新郎又忙碌得很,没时间陪他好好玩,于是在他提出要找个地方写生的时候,刘同学推荐了杨家湾。
杨晓燕打小就生活在那里,她从不觉得那些每天一睁眼便能入眼的画面叫风景,她向往生活便利的大城市。
听说那里遍地都是公交车,只需要投两块钱,就能从城市的这端穿到城市的那端去。
还是跟周庆军跑的那天清晨,她与周庆军坐在三轮车上十多分钟后,抬头望向杨家湾时,才惊觉杨家湾的美丽。
杨家湾躲在缥缈的云烟中忽远忽近、若即若离的样子,是杨晓燕对它最美好的记忆。
如今她要再一次奔向它了……
至于她的父母……
“他们会喜欢你的。”杨晓燕轻轻地对周沫说道。
他们肯定会喜欢小沫这个外孙女的,至于会不会原谅她这个不孝女,杨晓燕真的不知道。
以她爸杨老九的脾气,多半是不会原谅的吧。
原本她是真的没脸回去,可小沫说得对,她爸和她妈只有她这么一个孩子,老两口如今年纪也大了,也需要人照顾了,所以她才会厚着脸皮回去的。
前十年,她为了爱人背弃了父母,往后余生,便让她好好赎罪吧。
火车在一个站点停靠了片刻,旅客下了一批又上了一批,车厢依旧是满的。
周沫沉浸在杨晓燕描述的世界中,对那个可以春天看花、夏天捕蝉、秋天采野果、冬天烤地瓜的杨家湾极度向往。
恨不得她妈妈口中那个漫山遍野与同伴追逐玩闹的小姑娘就是她自己。
原来童年还可以如此多姿多彩啊!
感觉自己过了一个假童年。
火车停停走走,终于来到了常山站,杨晓燕和周沫的下车站点。
已是夜里十点多。
与她们一起下车的人并不多,出站口显得分外冷清。
杨晓燕背着包,一手抱着纸箱子,一手紧拉着周沫顺着站台指示出了站,到了站外的街面上。
街面上倒是人来人往的。
不远处就有一家旅管。
杨晓燕领着周沫走了进去,在前台登记了身份信息,交了一百块房费,又另交了二百块押金,才拿到了一张如银行卡一般大的房卡,以及两张早餐券。
“二楼205号房间,上了楼梯左拐,靠右边的第三间。”
杨晓燕与周沫上了楼,顺利地进了房间。
房间不大,还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奇怪味道。
虽然味道比较淡,但周沫还是决定先打开门窗通一通风。
杨晓燕用房间里的电热水壶烧了一壶水,把配套的水杯都烫了一遍,才重新倒好几杯开水,晾在一边。
见周沫还站在窗前,杨晓燕催促了一下:“别站在那里吹风了,快到卫生间洗把脸,早点睡吧。”
“好。”
杨晓燕要给周沫洗澡,可周沫心理上毕竟是个大姑娘了,连洗澡不关门她都会不好意思,她实在不习惯,所以赶忙拒绝了。
“可你头上有伤,不能碰到水的。”
“我知道,我会小心的,保证不会弄到伤口。妈,你有多余的睡衣不,给我一件。”
周沫离开家时除了身上的这一套,没有带任何衣服。
杨晓燕在包里翻了翻,找出一件长袖T恤,递给周沫,道:“这件勉强也能当睡衣了。就是套头的时候要小心点。”
周沫看了看,道:“放心吧,这领口对我来说超大,不会套到头上的伤口的。”
周沫把门一关,片刻之后,卫生间里响起了水声。
洗完澡套上杨晓燕的衣服之后,周沫看着镜中的自己。
虽然没有一脸的毛,但还是跟刚刚下山偷了别人衣服穿的孙猴子很像啊。
第九章 你好!
这么一想,周沫忍不住“扑哧”一下笑了。
然后,她举起手,对镜中那个扎着马尾辫的小个子女生说道:“十岁的我,你好!”
没有爸爸也没有关系,你还有妈妈,还有外公外婆。你还有个家的。你不是个没人爱的小白菜。
你再也不用寄人篱下,不用每天都去看着你奶和大伯的脸色,思考着今天会不会挨打、能不能吃饱了……
没有人打你、饿你、关你禁闭,也没有人会让你放弃好不容易考上的重点高中,去读免费的学校了……
周沫擦掉不小心流出的泪水,又笑了起来,对镜子说道:“全新的自己,你好!”
……
一夜好眠。
周沫睁开眼睛,没有看见杨晓燕,于是她叫了一声。
“妈妈?”
没有人回应。
杨晓燕不在房间里,她留了字条,拿着那两张早餐券到楼下的食堂领早餐了。
早餐券上写了的,领餐时间是早上八点到八点半,过时不候。
周沫慢慢从床上爬起来,在房间里环顾了一周,发现了电视桌上的那张纸条。
看完字条后,她安心了。
趁杨晓燕不在,她赶紧呼出田园系统,进入农场。
熟悉的机械音响起:“欢迎蓝星第9527号管理者进入农场,当前农场等级0级,土地等级1级,请管理者努力劳作,赚取星币,升级系统。”
蓝天白云之下,五块黄土地安安静静地排列在宽阔的平地之上,四周群山环绕。
周沫昨日播种的那5颗白萝卜种子已经变成五个长着青翠缨子的大萝卜。
从萝卜冒出土外的那一截来看,这萝卜肯定长得很好,水灵灵,让人看了很想咬上一口。
可惜还没有成熟呢。
周沫看了看上面显示的成熟倒计时,算了算,距离收获还要再过一小时四十六分。
希望能收获到顶级的大萝卜。
周沫点开过商城气泡,发现里面收购的每一种物品都有不同的价格,按质量区分。
比如白萝卜,“顶级”的白萝卜一个能卖5个星币,而“一般”的只能卖3个星币,至于“不良品”,则是1星币两个。
这个也好理解,一分钱一分货。按质量给价,很公平。
周沫退出农场,坐在床边浏览系统光幕里的升级宝典,不一会儿,杨晓燕就回来了。
“你醒了?正好刷牙洗脸吃早餐。”
杨晓燕放下早餐,拉开窗帘,春日温暖的阳光一下子撞进来,照在脸上暖洋洋的,周沫微微眯了眯眼,伸了伸懒腰。
洗漱完毕后,周沫走到桌边,看着桌上的早餐,惊叹道:“这么丰盛啊?”
两个茶叶蛋、两截嫩玉米、两个肉包子、两盒炒粉,还有两杯豆浆。
周沫先拿起豆浆,喝了一口。
“甜的。”
杨晓燕问:“是不是喝不惯?”
周沫摇了摇头,“挺好喝的。”
从前她喝的都是咸的,这是她第一次喝甜的。她品了品,觉得甜的也不错。
“对了,妈,现在几点了?”周沫一边吃早餐,一边问杨晓燕。
说到这个,周沫则不得不吐槽一下星际田园系统,这么牛的系统,居然不自带一个计时器!
弄得她现在看个时间都挺麻烦。
系统商城里倒是有时钟卖,叫蓝星计时器,可一个计时器竟然要20个星币。而她的系统帐户上,目前为止连1个星币也没有。
杨晓燕看了一下她那个老旧的翻盖手机,道:“八点半了,怎么了?”
周沫道:“没什么,我那个电子表没带来,看习惯了表,突然不知道时间了,感觉挺怪的。要不,您再给我买一个?”
一个电子表,只要十块钱。
十块钱和20个星币,到底谁的购买力强,周沫不清楚。
但她有钱,没有星币,所以决定还是买一个电子表。反正同样是看时间。
有周沫从王婆子包里拿出来的那一千五百块,杨晓燕想也没想就点头答应了。
“吃完再休息一下,赶在中午十二点前退房,然后我们去市里。
我刚在下面排队,听他们说,这里的房费比市里的还贵呢。一天至少贵了五十块。等到了市里,我再给你买电子表。”
“好。”
“你没有带衣服,去了市里,买衣服也方便些,那里服装店多。到时候咱们找一个离医院近一点的。”
“离医院近的也贵吧?要不咱们还是找个离公交站近而且便宜的吧?”周沫建议道。
杨晓燕一想,也是,离公交站近,去哪儿都方便。
“快趁热吃吧。”
“嗯嗯。”
吃完了早餐,周沫隔一会儿便问杨晓燕几点了,杨晓燕回答了两次之后,干脆把翻盖手机给了周沫。
见周沫一遍一遍地翻开手机,杨晓燕摇了摇头,“这孩子!”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周沫放下手机,冲进了卫生间。
再一次呼出系统进入农场后,周沫第一时间看向那五个大白萝卜。
最早播种的那个距离成熟都还有三分钟倒计时呢。
周沫背着手,开始围着那五个萝卜踱步,从左到右又从右到左,像极了等在产房外的焦心老父亲。
“叮!您的白萝卜已成熟!”
一个机械音响起,宛如天籁。
周沫一下子甩开手,冲向第一个成熟的大白萝卜,抓住萝卜缨,使劲地拔了起来。
“叮!收获一个白萝卜,质量评定,一般!”
虽然收获的是个只能卖3个星币的白萝卜,但周沫还是很开心。
剩下的四个白萝卜相继成熟,周沫一边拔,一边唱起了儿歌。
“嘿哟嘿哟拔萝卜,嘿哟嘿哟拔不动……”
五个同样水灵灵的大白萝卜,居然被评定为不一样的等级。
一个顶级,三个一般,剩下的一个是不良品。
周沫把被评为顶级那个和不良品放在一起,看了又看,没看出来这两者间有什么区别?
然后她把不良品单独拿在手上,从上到下转着圈地仔细观察,这才发现它的表皮上长了一个极小的浅坑。
难道就因为这个坑,它就被评为不良品了?
这要求也太高了吧?
周沫放下不良品,看向系统光幕。
“是否出售收获的白萝卜1号。”
“是否出售收获的白萝卜2号。”
……
第十章 坐电梯,吃萝卜
周沫连着点了四个“是”。
“出售成功,获得3星币。”
“出售成功,获得5星币。”
……
卖了四个萝卜,周沫的系统账户余额从0个星币,变成了14个星币。
在属于不良品的那个对话框上,周沫犹豫了一下,点了“否”,然后不良品的对话框变了。
“请选择储存白萝卜5号的方式,农场仓库或背包?”
周沫之所以留着这个不良品不卖,是因为她特别想尝一尝系统出产的白萝卜是什么味儿的,反正它也就价值0.5个星币。
周沫朝光幕上的“背包”二字一点,把这个被评定为不良品的大白萝卜放进了系统背包,然后立马点开了商城,花光14个星币,购买了14颗白萝卜种子。
挖坑、播种、浇水,干完这些活儿后,她退出农场。
卫生间里,周沫点开系统背包,取出了那颗大白萝卜。
系统没骗她,真的能把农场里的东西带到现实世界来!
周沫抱着这个大白萝卜对着镜子发出了“嘿嘿”的傻笑声。
杨晓燕听见声音,问道:“你怎么了?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没事儿。我马上就出来了。”
周沫赶紧把白萝卜放进背包,关闭系统,在洗手台洗了洗手。
她想了想,又特意冲了一次马桶,在“哗啦啦”的水声中,打开了卫生间的门。
母女俩赶在中午十二点前退了房,步行到附近的公交站,坐上公交车去了市里。
等天色暗下来的时候,周沫手上便多了三个装着新衣服的袋子,也买好了她要的电子表。
她们走的这条街上总共有三家小宾馆,杨晓燕计划问过三家价格之后再选择最划算的那家。
可当她领着周沫走到第二家宾馆门口的时候,就马上决定入住这家宾馆了。
因为这家宾馆有一个很能打动她的名字,它叫“如家宾馆”。
考虑到周沫喜欢开窗户通风,杨晓燕并没有选择最便宜的房间,而是要了间稍贵一些带窗户的。
前者六十八块钱一天,后者八十八块。
这次的房间在八楼,杨晓燕带着周沫到了电梯口,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一下旁边那两个按钮的其中一个。
周沫发现了,她妈妈不会按电梯。
“妈妈第一次坐电梯?”周沫问道。
“不,不是,从前坐电梯的时候,有你爸呢,都是他按的按钮。”杨晓燕回道。
“这个是下行按钮,箭头朝下。我们要上去,就得按箭头朝上的那个。”
周沫解释了一下,按下上行按钮,电梯慢慢地打开了门。
进了电梯后,电梯门一关,狭小的电梯空间让杨晓燕又一次心慌起来。
没办法,就是坐一百次电梯,她也习惯不起来。
想起嫁给周庆军的第一年,她也曾跟着周庆军四处走,第一次坐电梯的时候,跟现在一样,电梯门一关,她就有些害怕,周庆军便抱着她,一边安慰她,一边取笑她……
直到周沫呱呱坠地,她便被绑住了手脚,再也没有跟周庆军一起出去过了。
周庆军倒是希望她跟着去,可看着手中小小软软的奶娃娃,母性的光辉让杨晓燕这个恋爱脑终于理智了起来。
得在家看孩子啊,总不能把那么小的孩子也带出去餐风饮露吧?
小小的娃,很容易生病的。
不去!
杨晓燕说,除非王婆子能来帮忙看几天孩子。
话一出口,杨晓燕自己便先否定了,除非她一天能给一百块钱带孙费,少一块钱,王婆子都不可能会来的。而他们夫妻两个那时候手头又太紧。
周庆军听了这话,也就没有再腻歪,背着旅行包和画板走了。
此后几年,周庆军隔个两三月便出去一趟,一去十多天。而他一拿起画笔,便会全心全意地投入,以致经常忘记吃喝。
他的胃,大概就是这么坏的。
杨晓燕叹了一口气。
很快便到了八楼,杨晓燕大步狠狠一迈,出了电梯,仿佛她再不快点,电梯里就会突然冒出一个什么东西来,拽着她不让她走。
见周沫还慢吞吞的,她赶紧催促:“小沫快出来,等会电梯门又要关上了!”
周沫看得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她走出电梯,按着房卡上的号码找到808房,指着房门,道:“妈,是这间。”
进了门,周沫第一时间打开窗户通风,顺便站在窗户边上看风景。
因为楼高,这边的视野很是开阔,能看到逐渐亮起来的街灯和各色广告牌。
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多,车辆也多。各种发动机的轰鸣声中,夹杂着小电驴高昂的叫声。
不远处的红绿灯不断变换颜色,将行人和车辆拦住、放行,拦住、又放行……
杨晓燕烧好了开水,打开了两桶泡面,把调料包撕开,往面饼上撒匀。
刚一注入开水,浓郁的香气便迅速霸占了整个房间。
周沫一回头,杨晓燕便问道:“红烧牛肉面,老坛酸菜面,你要哪一个?”
“都行。”周沫走了过来。
杨晓燕把泡面盖子盖上,叉子压在盖子上,道:“还得等三分钟。”
杨晓燕看着手机计时,时间一到,她便把那桶红烧牛肉面推到周沫面前,道:“今晚将就一下,逛了一下午,实在是累了。”
周沫道:“没事,我喜欢吃泡面。”
“慢点儿吃,小心烫。”
“嗯嗯。”
泡面闻着香,能轻易勾起食欲,可吃完后总让人觉得满嘴都是调味料。趁着杨晓燕去洗澡的时候,周沫悄悄地取出系统背包里的那个大白萝卜。
一口咬下去,脆脆的,还带点儿微微的辣,汁多得像雪梨,嚼了几下之后,又有几分清香与回甘。
周沫眼睛一亮。
真好吃!
她忍不住抱着萝卜,转着圈地下嘴,像一只土拨鼠似的。
“吭哧、吭哧……”
一不小心,一个两斤多的大白萝卜被啃得只剩靠缨的那么一小截了。
周沫打了个饱嗝,停下嘴,把剩下的那点儿萝卜放进系统背包里。
她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感叹道:“这么好吃的萝卜,才0.5个星币,幸好没卖。要不然就没这口福了。”
刚一说完,她头上的伤口一阵发痒。
第十一章 偶遇,相见
想抓又不敢抓,周沫痒得直跺脚。
正巧杨晓燕洗好了澡出来,看见她痛苦的表情,急忙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不知道,突然之间痒得不行!”
杨晓燕看周沫眼泪都掉下来,也被吓坏了,随手抓了件衣服套上,便带周沫去了离此地最近的常山市医院。
医生拆下周沫头上包着的纱布,看了看,道:“哟,伤口都好了怎么还没拆线啊?”
杨晓燕和周沫都是一愣,她们那儿的医生交待五天以后拆线,可这才过了两天呢,伤口就好了?
医生一边替周沫拆线,一边对杨晓燕道:“你是不是记错了,这瞧着可不像刚缝合两天的样子。”
“没记错啊,就是两天两夜!”杨晓燕确切地说道。
想来这又是一个不关心孩子的家长,医生用奇怪的眼光看了杨晓燕一眼,没再争辩,开始专心拆线。
周沫想,大概是因为她吃了农场里种出来的白萝卜,所以才会恢复的这么快。
周沫一想到星际田园系统出产的白萝卜不仅好吃,还有这么特殊的功效,就仿佛中了彩票头奖一样,高兴得直握拳。
医生赶紧提醒她:“小姑娘,拆线呢,放轻松,不用紧张,一点儿也不疼的。”
“嗯嗯,我没紧张。”
她真的没在紧张,她是兴奋,好想站起来跳一跳……
受伤那晚,社区医院的医生清理周沫的伤口时,剃掉了她伤口旁边的一小部分头发。
如今伤口好了,线也拆了,不用再盖纱布了。没有纱布的遮掩,缺了头发的那块头皮就显露在外了。
医院一楼大厅里,杨晓燕一边往外走,一边看着周沫的后脑勺,感叹道:“你没头发的这块,像被野猪拱坏了的稻田,其它地方都长得好好的,就这一块,全没了。”
周沫:野猪,拱……
周沫再不在乎美丑,也被杨晓燕生动的描述给吓到了。
“真的有这么丑?”
“要不要买个帽子遮一下?”
就在母女俩边走边说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
男子拎着一些打包好的饭菜,盯着杨晓燕看了又看。
男子试探性的喊了一声:“大姐?”
医院门口人来人往,杨晓燕没留意,继续跟周沫说话。
“杨晓燕!”男子再一次大喊,这一次,他喊出了她的名字。
杨晓燕惊讶之下,猛地一回头,看向男子。
“小满?你是小满吗?”
十年没见,当年的小堂弟也长大了。
杨小满道:“大姐,真的是你啊?你怎么在这儿?大伯和大伯娘一直说你跟姐夫去了北方。”
“我昨天刚回来。你呢,你又怎么在这儿,是不是家里有人病了?二叔还是二婶?”
提起杨家二叔二婶,杨小满低下了头,道:“我爸和我妈早两年都去了。那年冬天特别冷,村里一下子没了好几个老人。我爸先没的,我妈伤心过度,操办完我爸的丧事,没多久也跟着去了。”
杨晓燕一愣,道:“怎么会这样?”
随即她又想到自己的父母,“那我爸妈呢?他们还好吗?”
杨晓燕盯着杨小满,等待着他的回答。
杨小满道:“大伯和大伯娘就在楼上,你跟我来。”
杨晓燕心下一松,她的爸妈熬过了那年寒冬。
下一刻,她的心又提了起来,她爸妈在医院?他们怎么了?
杨晓燕牵着周沫跟在杨小满的后面,一边走一边问话。
“你别太担心,是大伯娘又犯了眩晕症,老毛病了,从前都是在清江县医院看的,一直不大见效,所以这次我就带她来常山市医院了。听人说这里有个这方面的专家,治好了很多病人。”
“我妈什么时候有了这个毛病?”
杨晓燕的手有点儿抖,她一去十年,与家里的联系说断就断了,家里老人病了她一点儿也不知道。
她果然是个不孝女!
“大伯娘这个病是在你走后的第三年秋天犯的,医生说是颈椎出了问题,压迫到输血的动脉,引起大脑供血不足。跟她长时间低头织渔网也有一定的关系。”
杨晓燕一路脚步飞快,但等到了病房的门口,她反倒踌躇不决了。
周沫扯扯她的衣袖,道:“妈妈,我们进去吧!”
杨晓燕做了个深呼吸,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那就进去吧!她爸妈要打要罚,她任由处置就是了!
杨小满率先进了病房,对杨老九和林春花道:“大伯,大伯娘,你们看,谁来了?”
林春花靠在病床上,惊喜地说道:“难道是你上回相亲的那姑娘来了?”
杨小满挠了挠头,道:“不是,上回相亲也吹了,人家要十万彩礼,我就是把我全身的零件拆下来卖,也筹不到这么多钱呐。”
林春花愕然:“你十五叔家的小建前两年娶的媳妇不是只要三万彩礼吗?才两年就涨了这么多了?”
杨老九一跺脚,道:“要钱你怎么不跟我说?村支书前几天还问我想不想转让我那个破果园,说是能给五六万转让费呢。”
杨小满举手投降,道:“您的东西我可不能要!好了好了,咱先不说这个,大姐,你倒是快进来啊!”
杨小满说完,对着门口招了招手。
杨老九和林春花对视一眼,然后立刻伸长了脖子往门外望去。
林春花一见到杨晓燕,一下子就哭出来了。
“你这个狠心的死丫头,你也知道回来啊?十年了,你走了整整十年啊!”
林春花一边哭骂,一边捶打杨晓燕的后背。
除了头两下捶的用了点儿力,后面的就不算捶了,顶多算拍,慢慢的,又变成了安慰式的轻抚。
她的闺女受委屈了……
杨老九板了好一会儿的脸,发现杨晓燕只顾跟她妈互诉衷肠,完全没有一点儿要理他的意思,于是一边仔细地听闺女口中说的那些话,一边生闷气。
死倔死倔的臭丫头,平时也没那么听话,那回倒好,让她走了就别再回来,她就真的十年也不回来!
受委屈了?
活该!
杨老九瞪了杨晓燕一眼,觉得闹心,想到楼梯口的吸烟区抽两口旱烟,一转身,发现了安安静静站在一边的周沫。
“外公好!”周沫打了个招呼。
杨老九嘴巴圆了一下,很是意外。下一刻,他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这外孙女长得好,像他们老杨家的人,还比她妈乖巧。
“好好好,你吃晚饭了没有?你这头怎么了……”
……
片刻之后,杨老九从周沫口中详细地知道了自家闺女近期的所有遭遇,他蹲在楼梯口沉默地抽着旱烟。
杨小满伸出一个手指轻轻推了推杨老九,问道:“大伯,你在生气?”
杨老九拿开烟斗,吐出袅袅烟雾,道:“不是,我在感恩……”
感谢那个短命鬼!
幸亏他英年早逝,他家闺女又被赶了出来,否则他这会儿怎么可能见得到自己那没心眼儿的傻闺女?
第十二章 周庆军重生
被杨老九感谢的周庆军初遇杨晓燕那年25岁,死的时候才35岁,的确是很短命。
别人死后,会不会如传说中的那样魂归黄泉,周庆军不知道。
但他没有。
他咽下气的那一刹那,整个魂魄便从身体里抽离出来了,脚步离地,轻飘飘地荡在尸体周围。
他等了又等,没有黑白无常,也没有勾魂使者。直到他的尸体被推进焚化炉,烧成了一盒骨灰,他也没弄明白他到底应该魂归何处。
那便依旧回家去吧。
由于未曾远离,所以杨晓燕的伤心欲绝和王婆子、周庆民的全程不耐都落进了他的眼里。
人活着的时候,是很难分清周围人真假善恶的,因为大多数人与别人相处时,脸上多多少少都戴了几层面具。
比如他妈和他大哥,在他临死的时候一直扮演着好母亲和好大哥的角色,说话也好听。
等到他死了,他们的目的达成了,便开始有些迫不及待地撕下伪装,实施计划了。
他的头七当晚,他们便想将他家里的旧物,包括他的骨灰,全部扫地出门。
杨晓燕抱着他的骨灰盒不撒手,他妈和他大哥就去抢,他的女儿小沫被他大哥一把推开,撞到了尖尖的桌角上。
看到女儿流血,他着急地吼道:“妈,大哥!你们够了!”
可是没用,在场的四个活人,没有一个能听得到他的声音。
他试图抱起小沫去医院,可是他的手直接穿过了她的身体。
杨晓燕抱着小沫去了医院,他妈和他哥则趁机把他的骨灰撒到了小区门口的沟渠里。
他生前用过的东西全部被丢出了那所房子,丢到了楼下的垃圾桶里。包括他画的那些画,那些杨晓燕曾经挨个夸赞过并小心养护着的画。
那都是他的心血啊!
他开始后悔自己临死前把房子给了周庆民。
可是后悔有什么用?
王婆子和周庆民还是拿出了那张公证过的遗嘱,把杨晓燕赶出了那套房子。
隔了半个月,他们又拿出了他签下的那张假借条。
那上面的数额不但让杨晓燕彻底心寒了,也让他震惊了!
他明明签下的是九万的借条,怎么会变成九十万了?
他濒临死亡时,脑子已经有些不太灵光了,连祈求大哥帮忙照顾小沫的话也说得不太利索。
周庆民让他签借条的时候是这么说的:“替你养周沫是没问题的,但杨晓燕要是敢在你死后立刻抛下周沫,嫁给那个跟她有染的医生……
我就会拿出这张九万的借条替你报复她,给你出一口恶气。
要是杨晓燕能过个几年再嫁,我就把这张借条撕了!”
他当时怎么想的?他听信了王婆子的话,认定了杨晓燕是个负心的女人,他恨她。
反正九万的夫妻共同债务,那女人也只需要还一半,就当是她拿给小沫的抚养费好了。
所以他真的签了。
他想起来了。
他在字条上写完小写的90000时,用手给他压住纸张的周庆民打了个喷嚏。
他写完大写的玖时,他妈喊了他一声,他抬头问她怎么了,她又说没事。
周庆民压纸的手在他再次落笔之前,留下了足够的字间距,足够他添加一个“0”和一个“拾”。
于是这借条之上的数额,大小写都变成了九十万。
骗子!
根本就没有什么骈夫,他的妻子根本就没有变心!
周庆军终于明白了一切!
可那又如何?
太迟了!
变成鬼魂的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身负巨债的杨晓燕被赶出家门后,心如死灰般麻木地活着。
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王婆子和周庆民将周沫拿捏在手上,一次次地逼迫杨晓燕给钱。
要是哪回杨晓燕拿不出他们满意的数额了,他们就会拿周沫出气,打她、骂她、不给她饭吃,还把她关起来。
最最让周庆军受不了的是,王婆子时常带回家的那个刘老头,总会趁王婆子不注意的时候骚扰他的女儿。
好在王婆子和那刘老头同进同出,周沫也知道尽量躲着那刘老头,躲不过的时候,也会大喊王婆子,引起王婆子的注意。
但就算是这样,周庆军也每每都会产生杀了那刘老头的冲动。
后来杨晓燕猝死了,周庆军哭了,哭得跟个鬼似的,哦不,他本来就是个鬼。
杨晓燕死后并没有跟他一样,变成一个游魂,她死了,就直接没了!
他发了疯似的到处找,可整整两个月,他都没有找到她。他找不到她了!
周庆军猜想,也许,她恨他,不愿意再见他,所以躲起来了……
他垂头丧气又无可奈何。
妻子没了,他还有女儿,他决定回去守着周沫。
可他那天杀的大哥居然已经把他的小沫卖给人贩子了!
等他好不容易从王婆子和周庆民的对话里找到线索,寻到那座深山里去时,一个壮汉正拿着一根木棒敲向周沫的后脑勺。
“小沫!”
周庆军撕心裂肺地喊叫,可除了他自己,谁也听不见。
他的女儿也死了,就死在他的面前,死后也跟他妻子一样,不见魂魄。
周庆军跪在周沫的尸体面前痛哭忏悔。
“苍天啊!都是我的错……”
是他混蛋!是他懒散!
他年富力强时却自诩孤高,自命不凡地追求艺术,从来不肯直面自己的能力,理所当然地靠着妻子辛劳养家。
病死之前还因听信了别人的谎言,质疑起妻子的忠诚……
他不该将房子给了他那狼心狗肺的大哥,更不该伪造那张压垮妻子的借条……
“是我做错了,我错了!要惩罚就惩罚我吧!
呜呜呜……
我妻子和女儿什么也没做错,她们不该受那样的苦楚!
如果人有下辈子的话,请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好好补偿她们吧!
呜呜呜、啊啊……”
不知道苍天是不是真的听到了他的忏悔,他的魂体突然一阵扭曲,化成一道黑影朝着天外的某个方向飞了过去。
周庆军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病房里,他的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
他想动,可浑身无力。
厚厚的玻璃窗外面,张兰馨大喊道:“妈,爸,启年醒了,他睁眼了!”
张德顺和王淑芬急忙扑到玻璃窗口上去,朝病房里面看。
张兰馨的丈夫刘远也透过玻璃朝窗内看了一眼,然后望了望天,道:“我去通知医生!”
第十三章 张启年
医生来了。
一番检查后说,生命体征稳定,家属可以进去探望了。
一下子挤进来五个人,周庆军看着都挺面熟的。
他从前见过他们。
“启年啊,你怎么又做傻事啊?
你是不是存心想把我急死啊?
你爸已经不再逼你管理他那集团里的那些破事了,你就好好地活着,这也不行吗?
你爱画画,我们也没再拦着你了啊!
你说你,你这回到底又是为了什么啊?
啊?”
为什么?
周庆军接收了原主的记忆,才知道为什么这个富三代会一次一次地轻生。
第一回是两年前,因为他前女友要跟他分手,他一气之下从这X省的常山市跑到S省的永安市,找到前女友的家后,跳进了人家家门口的河里。
说是要让前女友后悔一辈子。
变成鬼魂后才成熟起来的周庆军:……
这小伙子,够轻狂!
舞台戏剧心理也很强啊!
他不应该天天吵着要学画画,应该去学莎士比亚……
轻狂的张启年跳进河里的第一秒便后悔了,那河水太臭了。
他想爬上去,可河水很深,他又不会游泳,挣扎了好一会儿,才被推着水果车经过的杨晓燕给救了。
张启年的家人闻讯而来,特地登门道谢,递给杨晓燕一张两百万的支票,杨晓燕没要,但推销了一番丈夫画的画。两万块一幅不行的话,一万也行。
周庆军当时去接刚放学的周沫了,不知道故事的开头,只以为他这颗金子终于发光了,有人找上门来高价买他的画了!
十副画一百二十万!
颇为自得的他事后到处宣扬,还引得王婆子屡次上门要钱……
周庆军读取到原主的相关记忆,才明白杨晓燕的一片苦心,顿时百感交集。
至于张启年第二次轻生,则跟周庆军有一定的关系。
张家人当年离开周庆军租住的房子时,带走了周庆军的十幅画作,包括周庆军送给杨晓燕的订情之作。
那是周庆军画得最好的一幅画。
张启年从小就喜欢涂涂画画,他爸张德顺却在他上大学前,逼他选择了工商管理专业。
他自认是个被强权镇压了天赋的忧郁少年,但自他上次跳河后,他爸便给他安排了很好的专业老师,专门教他画画。
这一画,他才发现,哪有什么天赋,他根本没有画画的天赋!
于是他开启了疯狂的自我否定模式:原来我干什么都不行,原来我什么也不是……
他时常盯着周庆军的画作想,那个小画家画得比自己好这么多,还不是只能靠着妻子的善举,才能卖出去这么几张画?
而且小画家的画,在专业老师们的口中,处处都能挑得出瑕疵,也就那张小仙女,因为画出了感情,才被老师们夸了一两句。
想着学画画的前女友经常挂在嘴边的那句“你不懂”,他抑郁了,拿着美工刀割了腕。
虽然又被救了回来,可此后一直沉默不语,了无生志。
而这回自杀,则是因为他听说了前女友结婚的消息,吞了一大把安眠药……
张启年死了,如他所愿,以生命祭奠了他那死去的爱情。
周庆军活了,活在了杨晓燕救过一回的张启年身上。从此以后,他就是张启年了。
“张启年”开口问道:“今天几号了?”
因为很久没有说话,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张启年的妈妈王淑芬听到他的声音,高兴得哭了。
“你说话了?你终于肯开口说话了!呜呜……”
“张启年”又问了一遍:“今天几号?”
外甥女张倩回道:“5号。清明节刚过。”
张兰馨回头拍了一下女儿的手臂,道:“说什么清明节啊!”怪不吉利的。
“张启年”一算,他是3月28号死的,今天4月5号,他死了有九天了。
头七过了两天了,杨晓燕已经被赶出家门了,但她现在还不知道有借条的事情。
十三天以后,王婆子和周庆民才会拿出那张伪造的借条,状告杨晓燕,让她还钱。
一切应该还来得及。
王淑芬见他神色游离,赶紧祈求道:“启年,你可别再吓妈妈了,妈妈老了,不禁吓的。你答应妈妈,以后好好的,别再干傻事了,好不好?”
张启年将视线停在王淑芬脸上,又转到张德顺和张兰馨脸上,读取到三人担忧不已的表情,他心底一叹,也不知道真正的张启年死后去了哪里,希望他下辈子也能碰上这么关心自己的亲人。
张启年开口说道:“嗯,你们放心,我以后再也不干傻事了。”
王淑芬听到他的话,高兴得又落了两行眼泪。
看着这个爱哭的妈妈,再将她与王婆子对比了一下,张启年是真的不忍再见她伤心了。
他编了个谎话安慰王淑芬。
“我之前大约是真的死过去了,我在一片茫茫白雾之中见到了我爷爷,我挺开心的。
可是他见到我却很生气!把我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他把我骂醒了。
见我真心悔过,他又推了我一把,我就回来了……”
听了张启年的话,王淑芬双手合十朝天拜了拜,嘴里念道:“谢谢老爷子,谢谢老爷子……”
张德顺也是虎目含泪。
接下来的日子,张启年乖乖打针、乖乖吃药,全力配合医生的治疗。
张家人来探望他的时候,他也会积极地与他们对话。偶尔他会提及一两件小时候的趣事,逗得王淑芬乐哈哈的。
十天后,他出院了。
第二天,他对张德顺和王淑芬说道:“我想去一趟S省的永安市。”
张德顺和王淑芬心里狠狠一跳,以为他又故态复萌了。
张启年马上解释道:“我想去看一看我的救命恩人,那个把我从水里捞上来的姐姐。听人说她丈夫死了,她婆家人不但把她赶出了家门,还设计了她,让她背上了一笔债务。”
张德顺感念杨晓燕的恩情,听说恩人落了难了,立即说道:“我与你一道去!”
张启年摇了摇头,道:“爸爸,来回奔波太过劳累了,您还有集团的事务要处理呢。我去一趟,两三天就回来。”
王淑芬不放心张启年,赶紧喊来女婿刘远,道:“让阿远陪你一起去吧,他跟你一起,我才放心!”
刘远立即向张德顺和王淑芬保证:“我一定把启年好好地带回来!”
张启年看了刘远一眼,拒绝道:“姐夫还是多多陪陪姐姐吧!爸妈要是实在不放心,就让爸爸的司机老李陪我跑一趟吧!”
这刘远到底是羊还是狼,他得空了再好好捋一捋。
第十四章 擦肩而过
刘远到底还是上了那辆银灰色的法拉利,坐在了张启年的左边。不让他同行,王淑芬就不肯放张启年离开。
张启年揉了揉眉心,吩咐老李开车。
王淑芬目送车子走远,对一旁的张德顺说话:“我这心里还是一跳一跳的,你说咱儿子这回去找恩人,不会再碰上那个女孩儿了吧?”
那女孩儿对她儿子的影响实在太大了,万一俩人遇上了,她儿子再受点什么刺激……
张德顺其实也不是一点儿也不担心的,但他今天有个很重要的会要开,实在是走不开身。
他想了想,对妻子说道:“有阿远在呢!咱女婿办事一向牢靠。”
王淑芬点了点头,希望阿远能把启年看牢。
张德顺上了车,让王淑芬的司机送他去集团总部。
王淑芬忧心忡忡,一旁的保姆劝解了几句,把她搀扶进了别墅。
另一边,张启年坐在车上,期待着与杨晓燕的再一次相见。
车子已经驶进了闹市。
刘远终于憋不住心中的疑问,一侧身,问道:“启年啊,是谁告诉你,你那恩人出了事的?最近也没见谁上门来看过你啊。”
可别说是从朋友处听来的,小舅子这两年有没有与朋友联系他能不知道吗?
从那次割腕后,他就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吐过一个字。
这次被救醒后倒是开口说话了,看上去也越来越正常了,但除了家里的这些人,没有一个外人来探望过他。
“姐夫也是有手机的人,难道不用手机跟人联系,干什么都得面谈吗?我这两年虽然因病没再跟我从前那些同学来往了,但我还躺在他们的联系名单里呢。”
张启年说完这个,便不再说话了。
“同学?哪个同学?”
刘远思索了一会儿,作出一幅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对着张启年挤眉弄眼。
“你在S省永安市就只有一个同学吧?看来,你那前女友虽然结婚了,但心中仍然为你留有一地啊!
若她是个绝情的,早就把你删得一干二净了。
可她不但没有把你删了,还关心着你那恩人的近况,听说你恩人遭了难,还特地提醒你,她是打电话来的,还是发信息的?”
张启年看了刘远一眼,自己随口找个了理由,他就能脑补这么多,也是难为他了。
张启年不回答,刘远也不觉得尴尬。
他拍了拍张启年的肩膀,道:“不管是打电话还是发信息,这都叫藕断丝连!都证明了她心里还有你啊!你再加把劲儿,总有一天这丝会结成线,把她牵回头的。”
张启年心里有点儿数了,不管原主数次轻生跟刘远沾不沾关系,这刘远都不会是个好人。
他轻轻吐出五个字:“她都结婚了……”
刘远翘起脚,拿出一支烟,点燃吸了一口,吐出烟雾,道:“结婚了还能离的嘛!”
张启年前世今生,都是不抽烟的,闻不惯烟味的他,被熏得咳了两声,还微微有些头疼。
“老李,开一下窗。”
散一散车里的烟味,透一透气。
老李打开了车窗后,正好前方的红灯亮了,他将车在斑马线前停了下来。
左右两边各有一群行人,随着对面绿灯上那个奋力挥腿的小人一起动作,快速地通过斑马线。
“小沫,你牵好你外婆。”
杨晓燕身上挂着大包小包,回头叮嘱了一句。
周沫应道:“我好好地牵着呢,您放心,这绿灯有60秒呢,时间够够的,不用太着急。”法拉利里的张启年猛地把头伸出窗外,朝人群里张望,寻找那两个声音的主人!
他刚刚好像听见妻女的声音了!
可是人太多了,他干脆把半个身子都伸出了窗外。他把人群看了个遍,也没有发现妻女的身影。
红灯变成了绿灯,老李提醒道:“少爷,我要开车了。”
刚才过马路的两群人已经迅速分散到各个方向,并快速消失在张启年的视线里了。
斑马线的两头又汇聚了另一批等待过马路的人。
排在法拉利后面的车辆按起了喇叭。
张启年颓然缩回车内。
他真是傻了,他的妻女怎么可能会在这儿?她们明明还在永安市受苦呢。
刚才那两个声音可真像她们啊,那个小姑娘居然也叫小沫!
老李见张启年回了车内,赶紧将车窗关上并牢牢锁住。
他悄悄地松了一口气,然后才继续开车。
大意了,大意了!
要是少爷又一个想不开,直接从他开的车里跳出去,那他这辈子也要跟着完蛋!
老李一边开车,一边把车门也给锁上了。
……
周沫牵着林春花过了马路,便跟着杨晓燕他们三人进了路边的一家拉面馆。
拉面馆里,周沫拉开一把椅子,请林春花入座之后,才在旁边的另一个椅子上坐下。
杨小满已经在窗口处点好了五碗拉面,并另点了一碟十五块钱的牛肉片。
“大姐,小沫,你们吃香菜的不?”
周沫道:“都可以!”
杨小满朝窗口内补充道:“都要放香菜,谢谢!”
等杨小满回到座位上,林春花抱怨道:“我说随便买两个馒头填一下肚子就行了,等回家了我再好好给你们做一顿饭菜,你还非得请我们来面馆吃面。
这面一碗要四块钱,浅浅这么一碟牛肉十五块钱,太贵了!你还得攒钱娶媳妇呢!”
杨小满道:“攒钱娶媳妇也不能亏了嘴呀,主要是我爱吃,我想吃了,家里煮不出这个味儿!再说了,我才26岁,我不急,晚点娶媳妇也可以的嘛!”
杨老九摸了摸别在腰间的烟斗,看了看人家墙上贴的“禁止吸烟”的图片,又把手从烟斗上拿开,接过话头。
“还不急,再晚的话好姑娘都被挑光了,剩下的那些不是有这个问题就是有那个问题,你敢要?
回村后我就找村支书去,我把我那破果园转给他,转让费给你,你先把上次那个姑娘订下来。”
杨小满摇了摇头,道:“大伯,上次那个姑娘不可能了。人家那是没看上我,又不好直接拒绝,所以才开出十万块的高价彩礼,让我自己知难而退呢。
我第二天去问过媒人了,媒人说,人家的妈妈一是嫌弃我没钱,二是嫌弃我没妈,生怕到时候她家姑娘真嫁过来了,生了孩子得她来照顾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