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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猪头七     我的谍战岁月txt下载     我的谍战岁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913章 分赃(求月票)

    “陈功书动作频频啊。”程千帆听了李浩的汇报,思忖说道。

    他的车队刚刚经过黄浦路没多久,黄浦路就响枪,有人被打死。

    对于个人安全殊为重视的程千帆,自然非常重视,安排浩子去打探情况。

    死者叫武玉山,是一个经济汉女干。

    此人开设了一家名为开福的粮行,与张笑林的新亚和平促进会狼狈为女干,大肆强行搜刮、低价买进老百姓手里的粮食,以兹资敌,属于民间民愤不小的铁杆汉女干。

    “上海区应该是早就盯上了武玉山。”李浩说道,“这是提前踩好点了,等到人出现,直接开枪,杀了人就走。”

    他很佩服上海区的这个行动人员,“他甚至还上来冲着脑袋补枪,然后才不慌不忙的离开。”

    “通知下去,加强戒备。”程千帆想了想说道。

    “是!”李浩说道。

    帆哥在外的形象就是怕死的,军统近些天‘凶焰滔滔",帆哥素来亲日,担心自己被军统盯上,这是非常合理的。

    至于说上海区是否会选择以帆哥为下一个刺杀目标,李浩认为可能性不大,戴老板已经三令五申不得对租界高级官员动手,想必陈功书应该不至于违抗军令。

    不过,浩子却是有过一种推算:

    倘若陈功书知道帆哥就是肖勉,很难说陈功书是否会假装不知道,然后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误杀了法租界的‘小程总"。

    总之,帆哥说要加强戒备,李浩定然好生去做,即便是心中有些不一样的看法,他也会绝对听从的。

    对于帆哥的安全保护工作,之于李浩来说,他只会担心保护工作做得不够好,绝对不会对于加强戒备表示不满。

    ……

    刘霞看着‘小程总"那浩浩荡荡的车队,难掩惊讶。

    “黄浦路的刺杀是冲着你去的?”她问道。

    “应该不是。”程千帆摇摇头,“死的是开福粮行的武玉山。”

    “还好,还好。”刘霞拍了拍胸脯,旋即又笑了,“看你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军统的目标呢。”

    “只是我当时刚好经过黄浦路。”程千帆说道,“确切的说,枪响的时候,距离我至多一华里。”

    “你怀疑对方也可能本来是以你为目标的?”刘霞秒懂。

    “说不好啊。”程千帆摇摇头,“许是看我这边戒备森严,贼不走空嘛。”

    “那也不对,这样岂不是打草惊蛇了。”刘霞微微颦眉,指了指程千帆那荷枪实弹的保镖队伍。

    除了手持毛瑟短枪外,还有两个保镖背着长枪,一副如临大敌,随时会将枪带卸下,投入战斗的姿态。

    “后备箱还有捷克式轻机枪呢。”程千帆笑了说道,“我怕吓到人,让他们收起来了。”

    他与刘霞边走边说,“要不然,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带人来攻打行政院副院长官邸呢。”

    刘霞便伸手打了程千帆一下。

    ……

    “日本人那边都谈妥了?”

    “基本上妥当了。”程千帆点点头,“五十支日式三八式步枪,十柄日制南部十四手枪,十箱手榴弹。”

    刘霞手中握着一柄小巧的水果刀,只见刀尖在苹果上飞舞,很快,一整个苹果皮便出现在刘霞的手中。

    程千帆也不说话了,瞪大眼睛看,露出叹为观止的神情。

    “一个基数的弹药。”他从刘霞的手中接过苹果,咔嚓咬了一口,这才继续说道,“还有医用酒精、医用药棉、止血绷带等少量配给。”

    说着,程千帆竖起根手指,“总计三

    万五千银元。”

    “没有水分?”刘霞似笑非笑,问道。

    “换做是其他人,我多咱得报价四万银元,先捞五千银洋在手。”程千帆摇摇头,“三万五千银元,一毛钱没多报。”

    看着程千帆那清澈的眼神,刘霞点点头,“信你了。”

    “本来应该是三万银元能搞定的,不过,日本人年前要下乡扫荡,宪兵司令部的库存枪支被借调了。”程千帆看了看四周,嘴巴凑上前,窃窃说道,“这批武器,是从士兵手里调借出来的。”

    “士兵手里?”刘霞一惊,然后便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不会出什么篓子吧。”刘霞担心问道。

    “怕什么。”程千帆摇摇头,“你不说,我不说,日本人更不会说。”

    “真是难以想象,日本人竟然……”刘霞依然是有些不敢相信的神情,啧啧称奇。

    “日本兵也要吃饭,也要赚钱的。”程千帆微笑着,他看着刘霞,“霞姐,我可是把自个儿囫囵送到你手里了,能不能喝口热汤,就看霞姐你愿不愿意心疼小弟了。”

    “呸。”刘霞便啐了程千帆一口,“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一百支三八式步枪,二十支南部十四手枪,手榴弹、医药物资若干,两个基数的弹药。”刘霞拿出纸笔计算,“总计两个加强排的武器弹药、医药物资。”

    她抬头看了程千帆一眼,“原先的预算是八万银元,现在尚有一万银元的缺口。”

    “陈主任那边的六万……”程千帆沉吟说道。

    “不能动。”刘霞摇摇头。

    陈春圃的三万银元,汪夫人的三万银元,这是红线,决不能触碰。

    “那就只有委屈咱们自己了。”程千帆苦笑一声,“八万银元,还剩下四万五千银元。”

    “是九万银元,还剩下五万银元。”刘霞说道,“一万银元的缺口,我们去找陈主任,应该问题不大。”

    程千帆点点头,自然不会去问少了的那五千银洋的事情。

    “姐姐可还算公平?”刘霞微笑问道。

    “霞姐阿沙力。”程千帆竖起大拇指。

    五万银元,楚铭宇三万银元,程千帆一万两千银元,刘霞自己八千银元。

    再加上方才漂没的五千银元对半分,也就是程千帆是一万四千五百银元,刘霞是一万零五百银元。

    这便是刘霞给出的分配,她主动拿最少的那一份。

    刘霞莞尔一笑,“你忙里忙外的,出力最多,姐姐自不能让你最吃亏。”

    程千帆就那么的看着刘霞,一时之间竟是有些发呆。

    “怎么了?”

    “我不如霞姐多矣。”程千帆忽而轻轻叹息一声。

    “这样,楚叔叔还是三万。”他看着刘霞,轻声说道,“我和霞姐,我们一人一万五。”

    刘霞便露出惊讶不解的神色,看着他。

    “拿货价是三万银元。”程千帆露出羞赧且惭愧的神色,“霞姐对我这般好,小弟我实在是,实在是没好意思昧下那五千银元。”

    刘霞便瞪圆了美眸,然后忽而笑了,小拳头捶了程千帆一下,嗔了他一眼,“唔就晓得咛只滑头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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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4章 陆军军官训练团

    “记住了,是四个加强排的武器弹药和医药物资。”刘霞边走边说。

    “晓得嘞。”程千帆微笑说道。

    陈春圃和汪夫人直接截留的六万银元,那可是真金白银的,不能说这笔钱只是在账目上走一圈就当不存在。

    “我进去看看秘书长是否得闲。”刘霞说道。

    程千帆点点头,他自然知道这是刘霞先进去向楚铭宇通个气,最起码先让秘书长定心,晓得其有多少肥肉入口。

    须臾。

    刘霞笑颜如花出来,“秘书长请‘小程总"进去。”

    “调皮。”程千帆下意识就要摸刘霞的头,被刘霞瞪了一眼,只得讪讪收回。

    刘霞噗嗤一笑,妩媚的看了程千帆一眼,扭着腰肢走在前面。

    “秘书长。”刘霞将清单递给楚铭宇,“四个加强排的武器弹药和医药物资,千帆已经谈妥了。”

    楚铭宇扫了一眼清单:

    武器弹药、物资采购,总费用十五万银元。

    “有一万元的缺口?”他问道。

    “是。”程千帆点点头,“日本人似乎正在谋划清乡扫荡,库存的武器弹药也很紧缺。”

    他解释说道,“也正因为此,价随行市,所以有些超支预算了。”

    “做得不错。”楚铭宇微微颔首,“千帆,这次你辛苦了。”

    “楚叔叔给侄儿机会,让侄儿有机会为和平建国大业略尽绵薄之力。”程千帆谦逊说道。

    楚铭宇正色说道,“为了和平建国大业,此些开销皆来自民脂民膏,每一分每一厘都需用在刀刃上。”

    “是。”程千帆表情认真说道,“千帆必将牢记秘书长教诲。”

    “我听刘霞说,一万的差额实际上也是紧紧巴巴的。”楚铭宇笑道,“皇帝还不差饿兵呢,虽我不允许你上下其手,不过,跑腿费总要有的。”

    他将清单递还给刘霞,“见了陈主任,请他酌加五千银元。”

    “是。”

    “谢谢楚叔叔。”程千帆没有拒绝,微笑说道,“我早就想着,楚叔叔不会让侄儿白忙活一场的。”

    “你个门槛精。”楚铭宇哈哈大笑,“你方才说日本人要清乡扫荡?”

    “是。”程千帆说道,“所以行价高了。”

    “唔。”楚铭宇点点头,“这种情况下还能搞到武器,你那个日本朋友不错。”

    他对程千帆说道,“这种关系好好好维护。”

    “侄儿省得。”

    楚铭宇看着程千帆,忽而问道,“巡捕房的工作忙不忙。”

    “要说不忙,总有公务缠身的时候,要说忙的话,侄儿在巡捕房也算经营有方,手下人也算尽力。”程千帆思忖说道,“倒也有偷闲时光。”

    “我记得你是读过军校的?”楚铭宇问道。

    “是。”程千帆点点头,“侄儿是中央陆军军官学校第十期步兵科,只是后来因为祖父身体不好,特许肄学归家。”

    “唔。”楚铭宇点点头,“常凯申虽然把国家搞得一团糟,对乡人还是颇为照顾的。”

    “侄儿犹记得,祖父殡葬之时,汪先生特遣人送的挽联。”程千帆目露感怀之色,“‘为国为民,顾公千古"。”

    他的眼眸有些泛红、潮湿,“祖父尝言,汪先生乃翩翩君子,矢志革命,最有孙先生风骨,得汪先生此一言定论,祖父定是开心的。”

    “我记得,我记得这件事。”楚铭宇也是感慨点头,“你也很不错,坚定选择追随汪先生,想必顾公得知,九泉之下也当瞑目了。”

    程千帆咬着嘴唇,眼

    眸泛红,直点头。

    ……

    “在军校时候,课业如何?”楚铭宇问道。

    “考评多卓优。”程千帆腰杆挺直,顾盼神飞说道。

    楚铭宇看到他眉宇间的神采,不禁暗暗点头。

    “很好。”楚铭宇说道,然后他打了个哈欠,摆摆手,“去吧,你们去见陈主任,将情况向他汇报。”

    “是!”程千帆心中好奇,他不明白楚铭宇为何突然问那些,不过,既然楚铭宇止住话题不再说,他也只得先在心中按下此事。

    ……

    “浩子,挑好路大路,不赶时间。”程千帆瞥了一眼闭上眼睛休憩,精致妩媚的脸上爬上倦色的刘霞。

    “是。”

    车行约莫三分钟后,刘霞小手掩住嘴巴,轻轻打了个哈欠。

    “霞姐且需好生照顾好自己。”程千帆说道,“我那里有西洋参,下次带来给霞姐补补身子。”

    “就是缺觉而已。”刘霞又打了个哈欠,说道。

    “最近事务很繁忙么?”程千帆心中一动,关切问道。

    “还都在即,什么事情都挤在一起了。”刘霞说道,“别的不说,那么多单位,光是为他们安排办公场所,这就已经让人焦头烂额了。”

    她说的是目前挤在上海的新政权的各部门。

    尽管还都南京还有些时日,不过,新政权各部门的框架早已经搭好,而各方势力更是疯狂朝各部门安置人手。

    此些部门、单位,人员众多,事情驳杂,需要的办公场所更是何其多。

    上海的房租又非常昂贵。

    光是安置这些单位的办公处所,就已经让楚铭宇这个未来的行政院副院长焦头烂额了。

    而作为楚铭宇的亲信助理,刘霞更是忙的脚不沾地。

    “苦日子很快就过去了,南京有齐全的配属居处。”程千帆宽慰说道,“届时还都南京,各部委、单位各归各建就是了。”

    “希望如此吧。”刘霞叹口气。

    她对此也并不觉得乐观。

    日军占领南京后,迅速接管了国府的机关。

    现在,国府原来各机关所在地,基本上都被日本人占据。

    届时新政权还都南京,必然需要让日本人腾屋子的。

    不过,也正因为想到这一点,刘霞才颇觉头大不已。

    让日本人给他们腾屋子,这事情光是想想,就不那么值得期待。

    ……

    “上午的时候,秘书长刚刚陪同汪先生去江湾视察。”刘霞忽而开口说道。

    “江湾?”程千帆错愕,他看着刘霞,不知道刘霞为何突然主动向他透漏汪填海的行踪。

    “(国)党的六大胜利闭幕后,汪先生曾经在党内中***会议上发表重要讲话。”刘霞说道,“汪先生提出了要组建忠于党国,忠于主席的军队的重要指示。”

    听到刘霞提及‘汪先生",程千帆的表情恭敬且认真。

    “(去年)九月份的时候,根据汪先生的亲自指示,中央陆军军官训练团在江湾成立。”刘霞说道。

    程千帆先是有些惊讶,然后表情愈发严肃,严肃中同时流露出一丝询问之色。

    “汪先生亲任中央陆军军官训练团团长,叶黄陂将军担任教育长,郭启玲将军任教育处长,黄日奇先生为总务处长。”刘霞说道。

    “吴树清将军为办公厅主任,张岩将军为总队长,柳集聚将军为副教育长。”

    她每说一个名字,若是注意到程千帆对此人似不太了解,便停下来讲点一番。

    程千帆目露感激之色

    ,他知道霞姐这是在指点他。

    而此时此刻,他的心中则是鄙薄不已。

    刘霞所说的这些人,皆是行伍出身的宿将,且多资历很高。

    譬如说,担任副教育长的柳集聚,此人是北洋出身,早年在北洋陆军第八混成旅和第十四师任职,民国二十四年的时候就加入国民军第二军,任团长。

    此后,因围追堵截长征的红色武装有功,卓升将星,第二次淞沪抗战爆发后,柳集聚还率部在上海参战,上海沦陷后此人据说就去了港岛。

    程千帆却是没想到这么一位北洋宿将,什么时候竟然悄悄潜回了上海,并且还投靠了汪填海。

    不仅仅是柳集聚,刘霞提及的这些在汪填海的中央陆军军官训练团任职之人,多是北洋出身,亦或是保定陆军军官学校出身的宿将。

    这些人早已经被历史所淘汰,无兵无权,现在倒是攀上了汪填海的高枝,摇身一变再度粉墨登台。

    程千帆‘消化"了刘霞讲点的这些大人物,他露出思索之色,忽而神情微动,“霞姐,秘书长方才忽然问我军校履历,这是……”

    “汪先生视察了军官训练团,对于军官训练团学员的表现,精神风貌颇为满意。”刘霞说道。

    程千帆便盯着刘霞看,似乎是要确定一下刘霞所说的‘颇为满意"是真话,还是戏谑之言。

    “是真的满意,别乱想。”刘霞白了程千帆一眼。

    第一期陆军军官训练团的学员,多为柳集聚将军前往北平招收的“在乡军人”入团,编练为学员队学员,另外还招一批中学程度的知识青年入团,为学生队学生。

    汪先生对于军官训练团的表现很满意,尤其是由中学程度的知识青年入团编练的学生队学员,其精神面貌和各项素质表演,都令汪先生眼前一亮。

    “汪先生勉励学员、学生,希望大家以挚诚之心相信三明主义,追随和平建国路线,在将来承担保卫国家人民,保卫胜利果实的重任。”刘霞说道。

    说完,刘霞看着程千帆,似笑非笑。

    程千帆懂了,只是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理解猜测,“霞姐,楚叔叔不会是让我也进这个军官训练团吧?”

    说着,他摇摇头,“霞姐,在你面前,弟实话实讲,我是不想带兵打仗的。”

    ……

    听得程千帆这般说,刘霞是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小程总"在上海滩,尤其是在法租界也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了,并且和日本人关系亲近,还有秘书长照拂,可谓是大权在握,香车美女为伴,生意更是做得飞起,赚的盆满钵满。

    习惯了享受的‘小程总",又岂会放着舒坦日子不过,去军营里搅马勺?

    “不是叫你真的去带兵。”刘霞说道,看到程千帆狐疑的神情,刘霞也是被逗乐了,她噗嗤一笑,小拳头轻轻打了程千帆一下子,“你若是不愿意带兵打仗,秘书长又岂会强令你?”

    “这倒是。”程千帆点点头,“楚叔叔待我如亲子。”

    “秘书长的意思是,汪先生非常重视军官训练团。”刘霞说道,“将来新政权的军官,乃至是未来将星,将多半出自此训练团。”

    她看着程千帆,“江湾陆军军官训练团之于汪先生,就如同黄埔之于常凯申。”

    “这么比喻,帆弟你明白了吧。”刘霞说道。

    “小弟又不傻,自然明白。”程千帆苦笑一声,说道,“只是弟着实不愿意带兵打仗。”

    他的眼神清澈且真诚,“霞姐,无论是重庆方面军队,还是红党新四军,并不易对付……战场上的枪子可不挑食。”

    程千帆正色说道,“弟还年轻,不想犯险。”

    “你个没良心的弟弟。”刘霞瞪了程千帆一眼,“你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她冷哼一声,“霞姐还能害你不成?”

    “我料霞姐也不舍得我犯险。”程千帆郑重其事点点头,却是挨了刘霞一个白眼。

    “秘书长与军务并不通晓,在军方也并无亲信之人。”刘霞说道,她看到程千帆欲言又止,便伸出手指点了点程千帆说道,“放心,秘书长也没想过让你带兵打仗。”

    “秘书长身边,也就你一个知兵的,他也不舍得放你去战场。”刘霞说道。

    程千帆闻言,思索着,然后点点头。

    刘霞这话,看似是矛盾的。

    作为楚铭宇身边少有的‘知兵"的亲信,按常理说应该放到军队里,最好是直接掌握一定兵权,如此才好帮助楚铭宇稳固权势。

    不过,这种谋划并不适合楚铭宇。

    “秘书长不会去揽军权,甚至不愿意去碰军权。”刘霞说道,她压低了声音,“即便是汪夫人是支持秘书长的,她也不会同意秘书长触碰军权的。”

    刘霞没有说汪先生的看法,汪夫人的看法就是汪先生的看法。

    程千帆微微点头,他不得不赞叹,楚铭宇确实是非常清醒之人,知道什么该碰,什么不能触碰。

    行政院副院长若是还想着去触碰军权,此乃取死之道也。

    “所以,楚叔叔的意思是?”程千帆思忖问道。

    “门面。”刘霞言简意赅,说道,“秘书长需要一个门面,一个表明心迹的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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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5章 特科同志相见不相识

    门面!

    尽管刘霞说的稍显晦涩,不过,程千帆还是秒懂。

    他点了点头,陷入沉思,却是并未再多说什么。

    刘霞也没有再在这个话题上深入延续。

    她也不需要程千帆现在表态。

    她的任务是‘私下里"与程千帆通气,让其有个心理准备,至于说程千帆到底会作何决定,这就是程千帆的事情了。

    不过,在抵达汪公馆,临近下车前,刘霞还是忍不住关照了一句:“帆弟,上海虽安,金陵更是王气之地啊!”

    程千帆深深的点点头,随手接过刘霞的小坤包。

    ……

    陈春圃很忙碌。

    刘霞与程千帆被引到陈春圃的办公室,陈春圃指了指会客沙发,示意两人先暂坐。

    很快便有工作人员倒了茶水。

    一名身穿中山装的男子引了几人进来,将一份份文件、一袋袋档案资料摆放在办公桌上。

    此人向刘霞点头致意,然后看到程千帆,先是错愕,然后也微笑点头。

    程千帆微微起身,点头致意后坐下来。

    他对此人有一丝印象,此前陪同楚铭宇面见汪填海的时候,汪填海的随身日语翻译米文钦进来汇报工作,此人似是米文钦的随行人员,很乖觉的站在门口等候,并未入内。

    ……

    裴志存将文件整理摆放好,放在陈春圃的办公桌上。

    心中则在暗自思量。

    法租界的这位‘小程总",与楚铭宇的亲信助理刘霞,此二人接连联袂来访,这不由得不引起他的注意。

    “主任,大道市政府的苏文西来电,想要拜会您。”裴志存说道。

    “回电,就说我这两天没空。”

    “是。”裴志存暗暗记在心中。

    陈春圃说这两天没空,并未说以后也没空,也没说以后有空,至于说有没有空,就看那位苏秘书长晓不晓事咯。

    “裴秘书,春节和平大会的预算经费过高,这帮人啊,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国事维艰,百业俱兴,记下,在总数的基础上压缩两成。”

    “是!”裴志存说道,说着,他从那一摞文件中取出压在第三层的一份,递给陈春圃,“主任,这是明天的讲演稿。”

    “要充分领会先生在新年祝词上的重要讲话。”陈春圃大略扫了一眼,说道。

    “明白了。”裴志存说道。

    他明白,这意思是,讲演稿中要更多的引用汪先生的重要讲话。

    陈春圃随手又拿起一份文件,只是扫了一眼,自言自语道,“春节晚宴邀请函?谁家的?特工总部?”

    他皱眉,询问的目光看向裴志存,“七十六号请我参加春节晚宴?”

    “邀请函是李萃群副主任的保镖张鲁送来的。”裴志存说,“那边的意思是,希望主任有暇莅临。”

    “我就不去了。”陈春圃摇摇头,“这样,你届时去一趟,代表我。”

    “明白。”裴志存点点头。

    ……

    程千帆看陈春圃忙碌了好半天,那位裴秘书引了其余几人离开,陈春圃这才得闲喝了几口茶水。

    “哎呀,等急了吧。”陈春圃微笑说道,说着,摇头叹息,“这一天天的,忙的我脚不着地。”

    “陈主任,您日理万机,每天都在为国事操劳,您的辛苦实在是令我这样贪图享乐的年轻人汗颜啊。”程千帆说道。

    “那不一样。”陈春圃摆摆手,“年轻人嘛,该潇洒的时候就要潇洒。”

    他笑道,“我也是从年轻人过来

    的,可以理解。”

    然后他似乎恍然大悟一般,指着程千帆对刘霞说道,“刘霞你看,这小子女干猾女干猾的。”

    陈春圃笑道,“他是故意那么说,想要听我夸他勤奋呢,我偏不如他所愿。”

    “确实是惯会偷女干耍滑的。”刘霞笑道,“好在陈主任火眼金睛。”

    程千帆便露出冤枉的神色。

    经过陈春圃主动屈尊,三言两语,办公室的气氛非常不错。

    他接过刘霞递过来的预算清单,听刘霞娓娓汇报。

    “一万五的缺口?”陈春圃微微皱眉。

    “这批武器弹药是从日本人那里弄来的,他们最近正在准备清乡扫荡。”刘霞说道。

    陈春圃有些不解,他看向程千帆。

    “走的是上海宪兵司令部的路子,因为战事原因,武库里的物资也并不充裕。”程千帆解释说道。

    “这可就不是差了一万五的缺额的问题了。”陈春圃说道,他表情认真,看向程千帆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欣赏,“上次你说从日本人那里想办法,却是不曾想竟是从宪兵司令部搞来武器弹药的。”

    陈春圃说道,“而且在武器弹药紧缺的情况下,这可不仅仅是使钱财就能做到的。”

    他点点头,“千帆做得不错。”

    “千帆这都是仰仗民心所向,实乃得道多助。”程千帆说道,“日本朋友知道是为和平建国大业添砖加瓦,也是愿意鼎力支持的。”

    “得道多助,说的好啊。”陈春圃很高兴,他提起笔,刷刷刷的签字,“汪先生的和平建国大业,有四万万国民支持,有日本朋友相助,有国际社会的同情和支持,向阳可期啊。”

    他将签字文件递给刘霞,“我这边还有些公务,就不留你们了。”

    “不打扰陈主任了。”

    “陈主任,您忙。”

    出了陈春圃办公室,刘霞递给程千帆看。

    程千帆抿嘴一笑。

    陈春圃补的并非一万五的差额,批下来了一万八。

    “这三千,就是给你的奖励。”刘霞说道。

    “错了,错了,霞姐。”程千帆笑道,“是咱俩。”

    “谁给你俩啊俩的。”刘霞抿嘴笑道。

    ……

    “那位裴秘书……”回程的汽车上,程千帆问刘霞。

    “裴志存,他原来是大道市政府秘书办的秘书。”刘霞说道,“月前,他被推荐给陈主任当秘书,现在看来似乎颇得陈主任的信重。”

    “上次我随秘书长拜会汪先生,这个人似乎就跟在米翻译身边。”程千帆思忖说道。

    “裴志存的母亲是日本人,我见过那位夫人,很有气质,因为精通中日语言,她被大道市政府教育局局长阮冠英聘为翻译。”刘霞对这些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可谓是门清,她娓娓道来,“阮冠英与米文钦是乡党。”

    “霞姐这么一说,我对这个人也有点印象了。”程千帆说道。

    父亲是中国人,母亲是日本人,并且在伪政权做事情,这样的身份背景的人很少,甚至整个大上海也是凤毛麟角,刘霞这么一说,程千帆便知道这个人了。

    裴志存是姑苏人,书香门第出身,据说出生在日本东京,父亲是中国人,是日本明治大学法律系高材生;母亲是日本人,是东京美术专门学校高材生。

    裴家在姑苏是名门望族,裴志存的大伯,曾任前清直隶侯补道,后任驻奥地利公使。

    这样一个出身书香、官宦世家有才之人,却心甘情愿当了汉女干,程千帆的心中也是冷笑不已。

    不过,想到自己听说的关于此人的一些传闻

    ,他倒也并不惊奇。

    裴志存幼年丧父,母亲带着他在上海生活,因为生活窘迫,曾经将少年的裴志存送到日本读书。

    受了日本的教育,母亲又是日本人,这种人根子里就是歪的,愿意当汉女干,似乎不足为奇。

    “米文钦极得汪先生信重,我听秘书长提过,将来新政权成立后,米翻译大概率会到外交部任职的。”刘霞说道,“裴志存有米文钦的帮扶,现在又颇得陈主任欣赏,此人前途不可限量。”

    “帆弟。”她对程千帆说道,“虽你也不差,不过,多结交些朋友总是不错的。”

    “霞姐教导的是。”程千帆点点头,笑道,“弟向来是以真诚待友的。”

    他是认可刘霞的话的,裴志存这个人未来在汪伪政权应该是会受到重视的,尤其是米文钦是汪氏最信任的翻译,陈春圃又是那位汪夫人的绝对亲信,裴志存背靠此二人,确实是‘大有前途"。

    这个人,确实是值得他去结交。

    他倒要好好打探一番,裴志存虽出身书香、官宦世家,少年时期却是颇为窘迫,他倒是希望此人对钱财看得较重。

    ……

    裴志存拎了暖水瓶进来,先是帮陈春圃将茶杯里的茶水倒掉,然后又新沏了茶水。

    然后,随手帮陈春圃收拾整理了桌面上的文件。

    然后,一则物资清单引起了他的注意。

    四个加强排的火力配备:

    两百杆日制三八式步枪;

    四十柄日制南部十四短枪;

    四十箱日制手榴弹;

    两个基数的弹药;

    另有医用酒精、药棉、止血绷带等医药物资若干。

    清单的落款,赫然是程千帆和刘霞的签字,同时还有楚铭宇的签章,最后是陈春圃的签章。

    裴志存心中一动,这可是四个满日制火力的加强排的武器装备,更别提还有那些医药物资。

    这显然是程千帆那个汉女干为汪伪政权搞来的军火物资,问题是这批物资的用途何在?

    裴志存快速收拾桌面,希望可以在其他文件、清单上面看到有其他的情报信息,却是并未有其他发现。

    陈春圃正伏案写作,他抬头看了裴志存一眼,忽而心中一动,“裴秘书,我记得你是姑苏人吧。”

    “是的,主任,我是吴县盘梅家桥人。”裴志存说道。

    “你对黎明纂此人印象如何?”陈春圃问道,“我记得此人曾经出镇姑苏。”

    “南京绥靖第一师黎明纂师长?”裴志存问道。

    “正是此人。”

    “主任说的这事我听家里人提过,那时候黎师长还是直系军阀孙恪威手下的团长,曾经在姑苏驻扎过。”裴志存说道,“听家里人说,这位黎师长带的兵还是颇为敢战的。”

    陈春圃微微颔首,且不说黎明纂的部队战斗力如何,‘敢战"这个评语就已经颇令他满意了。

    “这么看来,这笔买卖倒也不亏。”陈春圃摩挲着下巴说道。

    裴志存心中一动。

    然而,并不需要他再琢磨和思考。

    就见陈春圃又从他已经整理好的文件中取出了那份清单,他指着清单对裴志存说道,“程千帆与黎明纂有旧,这是以程千帆的名义给黎明纂的年礼。”

    “绥靖第一师已经……”裴志存面色一喜,低声问道。

    “还不曾。”陈春圃微微摇头,“只是拉拢而已。”

    他看着裴志存,“年后,我希望这件事悄无声息的‘不小心"传扬出去。”

    “明白了。”裴志存

    点点头。

    ……

    当天下午。

    西爱咸斯路慎成里六十四号,江苏省委秘密据点。

    易军同志刚回到家,看家的兰小虎就将一张纸条递给他。

    看到字条上的暗记,易军同志神情微动。

    他即刻上楼,从书架里翻出一本三国演义。

    很快,他翻到了有那句话的章节号:

    出陇上诸葛妆神,奔剑阁张合中计——第一零一回。

    一百以后,往前减十五,一百之前,往后加……加急示警!

    ……

    一个小时后,易军同志出现在雅培路八十六号的周鹤轩茶楼。

    他的手中提着文明棍,面上是和煦的笑容,扫了一眼茶客,然后径直上了二楼。

    乾字三号房。

    易军同志等了约莫三分钟,房门被轻轻敲响。

    “先生,您要的六安瓜片。”

    易军同志拉开了房门,笑着说道,“好啊,你上次欠我的瓜片,总算是记得还了。”

    两人相视一眼,进门后,反手将房门关闭。

    来人将手中的竹罐递给易军同志,“六安瓜片。”

    既然说了带六安瓜片,就一定要带来。

    暗号有些时候可以胡编乱造,有些时候要格外注意,尤其是这种接头暗号。

    “你们这些特科的老同志做事情,就是令人放心。”易军同志点点头,说道。

    相比较全面抗战爆发后参加组织工作的年轻人,这些特科时期过来的‘老同志",每一个都是‘人精"。

    这可不是贬义词,能从那么艰苦残酷的斗争环境中活下来的,才有机会成为‘人精"。

    “新工作做得怎么样?”易军同志问道。

    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有米文钦的面子,陈春圃对我还算不错。”男子微笑说道,“当然,我自己工作能力也还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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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6章 运输大队长‘小程总’(【禛言】盟主加更3上/4)

    “‘白杨"同志,你身处龙潭虎穴。”易军同志关切叮嘱,“万要多加小心。”

    “我省得。”‘白杨"同志点点头说道,他起身给易军同志倒茶,“今天程千帆和刘霞来汪公馆拜访了陈春圃。”

    “可是有什么异常?”易军同志问道,他知道这应该便是‘白杨"同志约他见面要谈的事情了。

    “或者是程千帆那个汉女干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了?”他问道。

    “程千帆与南京维新政府的绥靖军第一师师长黎明纂攀上了关系。”‘白杨"同志说道,“汪填海这边便打算利用这个关系,以程千帆的私人名义给黎明纂送年礼的方式,试图拉拢黎明纂。”

    “绥靖军被称为梁宏志的御林军,是梁宏志的亲信部队,汪填海拉拢黎明纂是在为所谓的还都南京做准备。”易军同志说道,“这个情报很重要,对于我们了解和掌握这些汉女干派系内部的斗争,以及针锋相对的做出部署是很有帮助的。”

    “程千帆是楚铭宇的人,刘霞是陈春圃的亲信助理,所以我推测这件事楚铭宇与陈春圃联手推动的,刘霞和程千帆具体负责执行。”‘白杨"同志说道。

    “这说明楚铭宇与陈春圃走的越来越近了。”

    “是的。”‘白杨"同志点点头,“陈春圃是陈曼玉的娘家人,楚铭宇实际上也属于陈系的,他们两个是天然的盟友。”

    “有一点。”‘白杨"同志思忖说道,“楚铭宇虽然也颇受汪填海和陈曼玉的信任,但是,行政院副院长的位子已经殊为顶格了,倘若楚铭宇还试图染指军权的话,即便是汪填海再怎么信重他,也会起疑心的。”

    “所以,楚铭宇明明可以私下里利用程千帆的私人关系去拉拢黎明纂,他却主动找上了陈春圃。”易军同志微笑说道,“不仅如此,听你所讲,应该是楚铭宇将这件事的主导权交出去了。”

    “确实如此。”‘白杨"同志点点头,说道,“楚铭宇这个人,很聪明。”

    他看着易军同志,“为了拉拢黎明纂,陈春圃是下了本钱的。”

    说着,他便将自己从清单上看到的武器弹药、医药物资的数据告知易军同志。

    “四个加强排的装备,全日械长短枪,手榴弹,两个基数的弹药。”易军同志沉吟说道,“尽管并没有轻重机枪这样的重火力,这也已经算是不错的手笔了。”

    “还有酒精、药棉、绷带等医药物资。”‘白杨"同志补充说道,“这个也许对于在南京的黎明纂来说只是锦上添花,但是,我们的人需要。”

    “你这是盯上这批武器物资了?”易军同志笑着说道。

    “我的意思是,队伍上能不能想办法将这批物资劫了?”‘白杨"同志说道。

    易军同志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他点燃一支烟卷,起身踱步。

    “知道这批武器物资什么时候运发,通过什么途径运往南京吗?”易军同志停下脚步,问道。

    “暂时还不清楚。”‘白杨"同志说道,他想了想,“根据我的推测和判断,这批物资的运输,应该还是由程千帆来负责的。”

    “我关注过程千帆这个汉女干。”他继续说道,“事实上,别看程千帆只是法租界的巡捕房的一个副总巡长,在汪伪政权的大大小小汉女干中并不起眼。”

    他对易军同志说道,“但是,这个人的能量不小。”

    “就以这件事来说。”

    “即便是陈春圃,他想要搞到四个加强排的日制武器,实际上都并非那么容易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要将

    这些武器运到南京,沿途有那么多的日军哨卡检查,并且是瞒着梁宏志方面,偷偷送到黎明纂手里。”‘白杨"同志摇摇头,“只说运输这一点,陈春圃尽管也有办法,但是,绝对不如程千帆做得更稳妥。”

    “你指的是程千帆和日本人的关系。”易军同志点点头,“这位‘小程总"的玖玖商贸,可谓是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甚至有情报显示——”

    “——这位‘小程总"的生意,日本人是有分参与的,所以,即便是日本人那边,对于玖玖商贸的生意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可以用‘保驾护航"来形容的。”易军同志接过‘白杨"同志递过来的洋火盒,划了一根洋火,将熄灭的烟卷点燃。

    “如果是程千帆来负责运输这批武器物资,你认为他会走哪条路?”易军同志问道,“水路?还是陆路?”

    四个加强排的武器弹药,两百杆三八式步枪,四十柄南部手枪,还有手榴弹、医药物资,这对于物资匮乏、武器短缺的队伍上来说,是难以拒绝的诱惑。

    别的不说,相比较在与敌人的战斗中消灭敌人、缴获武器弹药要付出的代价相比,从程千帆这么一个‘生意人"的手里,在运输途中劫走武器物资,显然更加划算,而且成功的可能性也更大。

    “不好说。”‘白杨"同志摇摇头,“这样,我想办法打探一二。”

    “可以。”易军同志点点头,“不过,切不可刻意打听,一切以自身安全为第一考量。”

    “明白。”‘白杨"同志点点头,他明白易军同志的意思,这种打探方式,就是‘听到什么、碰到什么"就是什么,绝对不主动去打听,这种打探情报的方式属于被动式的,优点是安全第一,缺点就是如果运气不好,无人提及某件事、没有机会碰到相关情报文件的话,那是什么都打探不到。

    “程千帆和黎明纂搭上关系,看来应该是此人上次去南京期间的事情了。”易军同志说道。

    “可能性极大。”‘白杨"同志点点头,“程千帆这人极为好财,汪伪政权建立后,大小汉女干粉墨登场、抢占势力,南京方面各方面都会有新的变化,程千帆这种有背景的‘生意人"是不会放过在南京发财的机会的。”

    他对易军同志说道,“一有消息,我就即刻通知组织上。”

    “决不可强求。”易军同志表情严肃,语重心长说道,“这些武器弹药、医药物资固然重要,你的安全却是更重要。”

    他郑重说道,“别说是四个加强排的装备了,即便是一个加强团来换你‘白杨"同志,那也是金不换。”

    “我晓得的,我会注意的。”‘白杨"同志也是表情严肃说道。

    他喝了口茶水,忽而微笑说道,“这次,若是顺利的话,我们也许要感谢运输大队长‘小程总"。”

    “他算什么运输大队长。”易军同志笑道,“我们要感谢汪伪政权,感谢楚铭宇和陈春圃。”

    “希望汪大队长能比常大队长更慷慨。”‘白杨"同志微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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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7章 阳澄湖

    无边无际的芦苇荡,散落在珍珠一般的湖湾水岸。

    阳澄湖北岸。

    消泾村。

    村口的一个简陋的茶房,这是类似于上海滩的老虎灶,茶房的主家会烧好了热水,卖给那从水上还家的船民乡客,间或还会卖糍粑、炸果之类的乡下小食。

    在淅淅沥沥的冬雨中,一艘乌篷船从芦苇荡中划出来。

    姚大力看了一眼村口破旧码头的破旧茶房,冲着付邦偁点点头,“付大哥,前面就是珍珠茶房了。”

    珍珠茶房,不是因为茶水里有珍珠,而因为茶房的女主家叫珍珠。

    芮珍珠是消泾村人人称赞的贤惠媳妇,做事情从不偷懒,照顾婆婆,带孩子,侍奉丈夫样样都做得令人称道。。

    就是经营这茶房,茶水也从来都是烧开的,从不糊弄人,遇到有囊中羞涩的乡客,还会免收茶钱。

    “珍珠大姐。”姚大力高声呼喊。

    说着,他将乌篷船停靠在岸边,拴好,跳下船。

    付邦偁也下了船,他跟随着姚大力进了茶房。

    ……

    芮珍珠听到有人喊,她的眉头微微一皱,这个人的声音有些陌生。

    这不禁让她心中提高了警惕。

    “珍珠大姐,来一壶热茶。”姚大力说道。

    正在忙碌的芮珍珠看了姚大力一眼,确认这个人确实是不认识的。

    她顺手在围裙上揩拭了水渍,笑着说道,“大兄弟来咯,这是从哪来啊?”

    “姚家洼。”姚大力一屁股坐在长椅上,拿起桌子上不知道谁剩下的半壶温茶咕咚咕咚就是几大口,“罗二哥呢,出船了?”

    芮珍珠一愣:“姚家洼来的?”

    姚大力微笑道:“我找罗二哥。”

    芮珍珠恍然:“你是找孩他爸吧,我家男人姓卢。”

    “芦苇的芦?”姚大力问道,“还是芦花鸡的芦?”

    “客人这是欺负妇道人家不识字吗?”芮珍珠就笑了,“咱也不知道芦苇的芦是哪个,不知道芦花鸡的芦是哪个。”

    “珍珠大姐不识字?”姚大力故作诧异,“哎呀,是我记差了,我还以为开着茶房,要算账的,定然是要识数的。”

    “不识数也能算账的。”珍珠大姐笑着说道,说话间拎着水壶上来给两位客人倒茶水。

    ……

    “我家男人排行老三,不是老二。”芮珍珠纠正说道,似乎是对于这个非常在意。

    “是我弄差了。”姚大力赶紧道歉。

    “没得关系。”芮珍珠这才说道。

    “还请珍珠大姐告诉卢三哥。”姚大力压低声音说道,“芦花鸡跑丢了。”

    “跑哪去了?”

    “掉堰桥的老井里了。”

    “你们是?”芮珍珠激动问道。

    “我们从上海来的,奉江苏省委的命令。”姚大力指了指付邦偁,“这位是冯同志,我们有重要情报要见罗克敌同志。”

    ……

    听到对方这么说,芮珍珠的心中这才彻底放心。

    相比较暗语,这位同志能够指出来队伍上现在是罗克敌同志在领导,而并非是解学仁同志,这只有非常了解队伍的情况的地下党同志才知道:

    江抗北上,组织上以留在阳澄湖养伤的伤病员指战员、战士们为框架成立了新江抗。

    新江抗刚刚成立的时候,确实是以解学仁同志为领导的,不过,解学仁同志伤势很重,缺粮少药的,身体情况很糟糕,所以,解学仁同志亲自任命罗克敌同志来代理指挥。

    不过,在对外方面,依然宣称是解学仁同志为队伍上大领导。

    故而,当听到这位同志指名道姓要见罗克敌同志,芮珍珠便知道不会有错了。

    芮珍珠同志喊了自家娃娃去引着两位同志进村。

    付邦偁一进屋,就看到了正挣扎着要坐起来的同志,他的眼眶不禁泛红。

    “阿海!”付邦偁来到床边,握住了阿海的双手,神情激动说道。

    ……

    ‘小程总"穿着笔挺的高级警官制服,在一众保镖的护卫下,穿过熙熙攘攘的大厅和走廊,径直上了二楼,来到了早已经预定好的包间。

    约莫几分钟后。

    川田笃人一身笔挺的西装,在一名身材粗壮的男子的陪同下,也来到了春风得意楼。

    “杜少爷,程总已经在雅间了。”李浩在春风得意楼的门口迎接。

    川田笃人微微颔首,示意李浩头前带路。

    豪仔站在二楼的楼梯口迎宾。

    他注意到川田笃人进门后,先是用余光扫视了一圈大厅环境,然后微微颔首。

    而川田笃人身边的船木直哉的脸上则一直是温和谦逊的笑意,乖乖跟在川田笃人的身后,不时地说上一两句话,引得川田笃人露出笑容。

    “船木君,久仰大名。”程千帆主动与船木直哉握手。

    “程先生,你的大名,船木可是如雷贯耳啊。”船木直哉一脸正色,说道,“今日有幸得见,程先生果然如同传闻中那般风采俊秀啊。”

    “笃人少爷说船木君天生有一张巧嘴,我本是不太信的。”程千帆轻叹一声,“今天见到船木君,我才知道‘如沐春风"这个词是多么美妙,古人诚不我欺。”

    宫崎健太郎与船木直哉寒暄的时候,川田笃人慢条斯理的品茗,吃着小点心。

    那是宫崎君与船木直哉这个大阪商贩之间的交际,他是不会参与,也不屑参与的。

    程千帆朝着川田笃人投向一丝感激之色。

    对于川田笃人这位贵族少爷来说,他能够屈身将船木直哉带来引荐给宫崎健太郎,已经可以说是非常珍重宫崎健太郎这个朋友了。

    川田笃人微微一笑,与他而言,贵族少爷有钱分,这是应该的,他现在做的这些,则是出于朋友之义。

    至于说船木直哉,他更是不会有任何的不满,川田笃人愿意带他来见程千帆,这件事本身就是对于这位大阪贫苦商贩一种恩赐和提携。

    当然,船木直哉最高兴的还是可以借此机会,和法租界的这位大名鼎鼎的小程总搭上线。

    程千帆贪财好色的名声在外,而在船木直哉的眼里,贪财的‘小程总"可是整个上海滩法租界黑市生意的翘楚之辈,是浑身都会散发金色光芒的豪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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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子嗡嗡的

    本来应该还有至少两千字的。

    今天带老婆去产检,医生说是子痫前期,很凶险,紧急住院了。

    实在是太突然了,离预产期还有差不多五十天呢。

    我忙的团团转,医院那边安顿好,晚上从医院回来后,马不停蹄的,女儿的功课要辅导。

    整个人现在脑子都嗡嗡的。

    向各位大大道个歉,少的两千字,一定尽快补上。

第918章 阿海:我运气一向很好

    “怎么了?”程千帆看了李浩一眼,“发什么呆呢?”

    “帆哥,这个船木直哉竟然真的倒卖武器。”浩子惊叹说道,“那可是他们手里吃饭的家伙事。”

    “武器没了,可以报战损,上面会补充下来的。”程千帆说道,“在大阪人的眼里,只有金钱才是最亲的。”

    “真的想不到在日军中竟然还有这样的。”李浩摇摇头,啧啧称奇。

    他看着帆哥,“帆哥,这个船木直哉可得保护好,别被上海区那帮家伙给干掉了。”

    程千帆哈哈大笑,对日本人恨得咬牙切齿的浩子竟然说出这番话,着实令他觉得可乐。

    当然,这也说明浩子进步了,脑子里也不仅仅只有恨意和杀敌,他显然也看出了船木直哉这种日本军人的特别之处和有用之处。

    ……

    “大阪人?”老黄先是一愣,然后也是笑出声来,“那这位船木直哉出门要小心碰上仙台人。”

    程千帆哈哈大笑。

    他知道老黄说的是典故。

    这件事还是他去年当作‘趣事",讲给老黄听的。

    去年九月份,苏俄与日本在诺门坎发生战事,大阪师团和仙台师团受命奔赴战场。

    仙台师团接到命令后,几乎是马不停蹄的赶赴诺门坎前线,然后很快就死伤惨重败下阵来。

    而第四师团暨大阪师团在接到命令之后,突然全体士兵开始装病,一个个声称自己头疼脑热、拉肚窜稀。

    一时间,大阪师团的医院里人满为患。

    气的师团长严令各联队长亲上医院,穿上了白大褂,亲自坐镇医务室,检查每一个抱病士兵的病情,并且下令要严惩消极怠战者。

    如此,大阪师团的士兵们眼见得装不下去了,这才慢悠悠的出发。

    不过,“睿智”的大阪士兵们对行军规则的使用到了极致严苛的程度。

    他们每天严格控制行军时间,只有等到派出的侦察兵发出安全的信号后,才会慢吞吞的出发,然后行进一段距离后就会休息,美其名曰保存体力,随时准备投入战斗。

    这还不算,停下来吃饭休息的时候,他们还会设置路障,甚至还会拉起铁丝网,美其名曰防备苏俄偷袭。

    然后上路前,又会收好路障,将铁丝网回收,哪怕是一厘米的铁丝也绝对不会丢弃,理由是本国资源匮乏,绝对不可浪费资源。

    然后,还会有一些‘大病初愈"的士兵掉队,于是乎,会有士兵主动留下来照顾掉队的士兵。

    就这样,本该四天急行军走完的路程,大阪师团行进了八天,却还在路上呢。

    然后,他们就接到了日本与苏俄签署了停战协定的消息。

    随之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掉队的大阪师团官兵突然生龙活虎一般,迅速跟上了队伍。

    所有人高唱着军歌,急行军奔赴战场。

    待抵达已经停战的前线后,急行军后‘精疲力尽"的大阪师团官兵,一个个痛苦的大吼大叫,还特别找到伤亡惨重的仙台师团的士兵抱怨:

    都是你们这些仙台的废物没有能够拖住苏俄人,以至于战争结束,他们错失了好好教训苏俄人的机会!

    程千帆在今村兵太郎那里看到的外务省的内参文件上的描述,本就伤亡惨重,悲伤哀鸣的仙台人几乎要气炸了——

    仙台的士兵和大阪人打起来了。

    然后,养精蓄锐的大阪士兵把仙台人狠狠收拾了一顿。

    打完之后,大阪人还不忘记挖苦仙台人,说这就是仙台人废物的证据。

    这件事闹

    到挺大,大阪师团和仙台师团就此结下了梁子。

    而最具讽刺意味的是,因为整个诺门坎前线只有姗姗来迟的大阪师团阵容齐整,士兵精神面貌更是绝佳。

    维护颜面和稳定军心,日本军方甚至还捏着鼻子写一篇宣传报道:《我无敌皇军第四师团威武而归》,里面大肆渲染了大阪第四师团的英勇和忠诚!

    而大阪人则四处向其他师团吹嘘,他们是多么的强大,只可惜无缘一战:

    无敌,是多么的寂寞。

    ……

    “船木直哉这条线,要维护好。”老黄说道。

    他想了想,笑着说道,“这样的日军军官,是有利用价值的。”

    程千帆此时露出思考之色,表情也变得严肃,“你说,我们的人是不是也可以尝试和船木直哉接触。”

    “我们这边没钱。”老黄言简意赅。

    “先不说钱的事情。”程千帆说道,“就说这种可能性是否存在?你觉得危险性大不大?”

    “不好说。”老黄摇摇头,“要说对日本人,对这个船木直哉的了解,你比我更透彻。”

    程千帆皱起眉头,他也没有什么把握。

    船木直哉愿意倒卖军火给他,这里有一个关键点,这些武器弹药是输送给南京的绥靖军的,这些伪军属于日军的友军。

    这并不意味着船木直哉愿意和抗日武装做生意。

    “那就只有改头换面了。”程千帆思忖说道。

    “即便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也不成。”老黄说道,“按照你所说,这个船木直哉是贪财的,要从他手里搞到武器弹药、医药物资,这并非小数目。”

    他看着程千帆,“组织上没有那么多经费。”

    然后他递了一支烟卷给程千帆,“程书记,你的钱是你的钱。”

    法租界特别党支部是不承担向组织上输送经费的任务的,而且无论是‘翔舞"同志还是‘农夫"同志早就严令过,不允许他们,尤其是不允许‘火苗"同志向组织上输送钱财。

    用‘翔舞"同志的话说,组织上是很困难,但是,困难是暂时的,是能够克服的;搞情报的,专注搞情报,做生意赚钱的,专注于做生意,大家各司其职。

    “我晓得组织纪律。”程千帆点点头说道,他思索片刻,说道,“这件事暂时保密,不过,在合适的时机,可以让‘算盘"同志将情报传给易军同志。”

    他微笑着,“就说程千帆当初给黎明纂搞的那些武器弹药,来源于日军内部倒卖军火。”

    “可以。”老黄点点头,如果只是透漏一些情报给江苏省委方面,这倒是无妨,至于说江苏省委会如何考量和利用这个情报,自有江苏省委做主张。

    “等年后。”程千帆想了想,提醒说道,“我估摸着年后吧,陈春圃就会让人放出风声来。”

    “离间计?”老黄说道。

    “阳谋吧。”程千帆说道。

    ……

    阳澄湖。

    消泾村。

    “连长,这是江苏省委的付邦偁同志。”阿海从床上坐起来,倚靠着土胚墙壁,向罗克敌介绍说道。

    “付邦偁同志,欢迎欢迎。”

    “罗连长,久仰大名。”

    两人的双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付邦偁带来了日军针对我新江抗,针对江南东路的扫荡计划。”阿海说道。

    “罗队长,这是省委的易军同志让我转交给你的。”付邦偁从鞋底里取出了情报,递给了罗克敌。

    “看来我们江抗在江南的艰苦

    斗争,已经被敌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了。”罗克敌爽朗一笑,他扬了扬手中的情报,“整整一个武装到牙齿的渡边联队扫荡江南东路,敌人这是要一口吞掉江南东路的抗日火种啊。”

    “易军同志提醒队伍上要格外重视太田大队。”付邦偁说道,“其大队长太田悠一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刽子手,在江南大地上制造了多起血案。”

    “这个太田悠一作战很有头脑,很擅长包抄和偷袭。”阿海在一旁补充道。

    罗克敌看了阿海一眼,“你对这个太田悠一似乎比较了解?”

    “我的一位战友就是牺牲在太田悠一的屠刀下。”阿海说道。

    罗克敌点点头。

    虽然阿海的语气平静,但是,他能读懂阿海眼里的悲伤。

    “渡边联队从崑山巴城出发扫荡,我们这里几乎必然是首当其冲的。”罗克敌沉吟说道,“我们做一个假设,假设太田悠一所部兵锋直指这里……”

    说着,他看向付邦偁,“当务之急就是要疏散消泾村的父老乡亲们。”

    “省委也是这个意思。”付邦偁点点头,“尽管新江抗驻地消泾村很隐秘,但是,不排除有汉女干走狗暗中窥伺。”

    “是啊,现在提前收到情报,队伍上可以转移,但是,敌人会恼羞成怒。”罗克敌正色说道,“我们要防备敌人制造屠杀,以老百姓泄愤。”

    “我们不能将人民群众的安全,寄托在敌人有可能有人性这种近乎天方夜谭的事情上。”阿海沉声说道,“队长,我支持疏散群众,坚壁清野。”

    说着,阿海挪动了一下身体,让自己更加舒服一些,“阳澄湖湖面广阔,芦苇密布,天然就是藏兵、躲灾的好所在。”

    “有道理。”罗克敌同志点点头。

    事实上,阳澄湖以及周边的特殊地理环境,正是队伍上选择在此驻扎的一个重要考虑。

    “这样,我一会去见老解,就如何疏散群众,转移伤员同志们做一个紧急预案。”罗克敌说道。

    “队长。”阿海看着罗克敌,忽而开口说道,他的表情是严肃的,“我留下吧。”

    罗克敌皱起眉头,看着阿海。

    “队伍里还有四个重伤员,因为伤势严重是无法随同大部队一起转移的。”阿海沉声说道,“我留下来,带领战士们进芦苇荡……”

    他的表情是无比严肃的,“队长你放心,我对周边的水域已经摸透了,只要有我在,一定能将战士们照顾的好好的。”

    “我不同意。”罗克敌摇摇头,他指了指阿海,“你也是重伤员,我的阿海同志!”

    “最起码我的手脚都在,两只眼睛都还在。”阿海笑了,说道。

    罗克敌沉默了。

    他知道,阿海说的没错,尽管阿海在上次的战斗中身中两枪,还在与敌人的白刃战中挨了刺刀,但是,阿海现在不算重伤员——

    那四名重伤员,有两个战士各瞎了一只眼,还有战士没了手脚。

    他也知道阿海为什么这么说,在反扫荡中,要求作战部队拥有遭遇战情况下快速突围的能力,而若是队伍里有重伤员,这毫无疑问会极大的迟滞队伍的行进速度和突围能力。

    而且,客观的说,将重伤员妥善隐蔽,反而是一种很好的保护。

    “乱弹琴!”罗克敌说道,“五个人,七只眼睛,八只手,九双脚,我是不可能放心的,别说是我了,老解也不可能同意的。”

    “放心,一条乌篷船,我们都在芦苇荡里,敌人根本抓不到。”阿海还在争取,“河里有鱼虾,有水菜,实在不行还有芦苇根,饿不死,渴不到。”

    “敌人来势汹汹,一旦搜山检水,还是有

    很大几率发现你们的。”罗克敌说道。

    “队长放心,我运气一向很好的。”阿海说道。

    付邦偁看了阿海一眼。

    ……

    曹宇向不远处停在路边的黄包车招了招手,黄包车夫跑到跟前。

    “沧州饭店。”曹宇说道。

    黄包车在前面跑着,一辆汽车在街道上人来人往的热闹的掩护下,悄无声息的跟着。

    “你们说,曹组长这次会遇到危险吗?”

    小汽车里,胡四水左手在把玩右手大拇指戴的玉扳指,轻笑一声说道。

    “应该不会吧。”董正国笑道,“这次是曹组长自己亲自带队,我们都没有和他一起行动。”

    陈明初、何兴建等人在兆丰总会袭击事件中遇难,据说,远在南京的苏晨德闻听此事,并且听闻曹宇也在兆丰总会遇袭现场,且是侥幸逃过一劫后,南京的这位苏主任说了一句话。

    ‘曹宇妨主",就是这么一句话,很快就从南京传到了上海这边。

    本来众人也只是当做闲趣谈笑,然后不知道是谁历数了曹宇昔日的老上司,乃至是他在行动中的临时配属长官的遭遇后,众人都沉默了。

    有那一条条人命在,以至于当年曹宇被日本人抓捕后,受刑不过供出了其当时的长官汪康年,那都已经不能算妨主了。

    要知道,当年开森路大案,‘铁血抗日团"伏击了特高课,当时曹宇是跟随日本人行动的,他当时的两个日本长官都死了,而曹宇竟然只是缺了半只耳。

    这可是连日本人都‘克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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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9章 ‘意外收获’

    “队长,曹组长已经入住沧州饭店。”手下向胡四水汇报。

    “开的哪个房间?”胡四水问道。

    “二零四房间。”

    胡四水看了董正国一眼,“董老弟可有什么要问的?”

    “翟兄弟,曹组长可有什么口信送出来?”董正国问道。

    “曹组长说,不必管他,我们这边做我们的。”翟茂祥说道。

    “也好。”胡四水点点头。

    说着,胡四水一摆手,“把纪培带过来。”

    很快,一个鼻梁上粘着胶布的男子被带来了。

    “胡队长。”纪培点头哈腰,“董组长。”

    “你说陈处长要你盯着沧州饭店,仔细想想,有没有更加具体的交代?”董正国问道。

    陈明初、何兴建等人在兆丰总会门口遇刺,李萃群坚定认为王鉄沐涉嫌反叛谋刺,派遣马天悛调查此案。

    而私下里,李萃群则安排胡四水和董正国联手秘密调查此案。

    也就在这个时候,陈明初的手下纪培进入到了两人的视线。

    纪培报告了一件事,陈明初生前要他秘密监视沧州饭店,旦有异常举动,要即刻向他汇报。

    一开始,胡四水对于这个情况是既重视,又不重视。

    重视的原因是,他推测这应该是陈明初发现在沧州饭店有抗日分子活动,所以安排手下秘密监视。

    如此,陈明初已死,这个似乎快要成熟的果子,那就是他胡某人的了。

    不重视的原因是,他并不觉得这件事和陈明初遇刺之案有什么关联。

    不过,董正国在盘问了纪培后,得到一个细节情况:

    陈明初再三叮嘱纪培,即便是发现沧州饭店有什么异常,也只能向他本人汇报,绝对不可向其他人透漏半点口风。

    发现线索,要吃独食,故而瞒着其他人,这在特务机关内部并不罕见。

    只是,董正国仔细思索后,却觉得这其中有蹊跷。

    到了陈明初这个级别,已经没有多少人能抢他的功劳了。

    此事,陈明初根本不必担心太多,他只需要提前与李副主任,乃至是与丁主任打个招呼,这件案子就不会有其他人去触碰。

    也就是说,陈明初根本不必如此神秘。

    而最重要的是,经过董正国的扩大盘问,并无其他弟兄受命秘密监视沧州饭店。

    如此,这便是有问题的了。

    倘若是重要目标,亦或是重要情报,陈明初最正确的选择是增派人手,全方位监视沧州饭店,而以陈明初那神神秘秘的态度,显然他是非常重视此事的。

    而事实上呢,陈明初却又只安排了纪培一个人秘密监视沧州饭店。

    这是前后矛盾的,是不合理的。

    董正国将自己的怀疑告知胡四水,胡四水也深以为然。

    胡四水向李萃群汇报了此事,李萃群亲自拍板,安排胡四水、董正国、曹宇三人联袂调查此事。

    胡四水信风水,尤其是对命理相克之说格外重视。

    因此,对于曹宇妨主之说,胡四水不能说是深信不疑,最起码是信了九成九,故而,他是不愿意和曹宇一起联合办案的。

    于是乎,胡四水灵机一动便安排曹宇独立行动,与他们分开行事。

    ……

    纪培并不晓得更多事情。

    甚至于此人监视沧州饭店有些时日了,竟表示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胡四水死死地盯着此人看了几眼,最后他确认,此人并非是故意作对,而是愚蠢。

    “董老弟,说说你的看法。”胡四水说道。

    “我还是坚持此前的观点。”董正国思忖说道,“陈处长如此小心翼翼,这里面一定有蹊跷。”

    他看了胡四水一眼,解释说道,“我并非是怀疑陈处长有什么问题,只是陈处长这种做法确实是有些古怪。”

    “行了,不必小心翼翼的,陈明初都已经死特了,有什么不能说不敢说的?”胡四水瞪了董正国一眼,“说,放心大胆说。”

    董正国苦笑一声,只得说道,“我的直觉是——”

    他斟酌了一下用词,最后还是用了‘欲盖拟彰"来形容。

    “鱼该泥涨,什么意思?”胡四水问。

    “就是说,陈处长似乎是在遮掩什么。”董正国又看了胡四水一眼,最后终于说道,“遮掩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偷人?”胡四水眼中一亮,如果是说到这个,那他可就很懂的,“你的意思是陈明初在沧州饭店与女人乱搞?”

    然后,胡四水果然很懂,他立刻摇摇头,“不对,现在是陈明初派人秘密监视沧州饭店,那就应该是——”

    “捉女干!”胡四水一拍大腿,“指定是捉女干,一定是陈明初的女人在外面偷偷给他带了绿帽子,他安排手下捉女干。”

    董正国便看了胡四水一眼,他无法理解自己好端端的正常的解释,按照特工的思维逻辑的分析,难道很难理解吗?

    怎么就扯到了男女关系,偷情、绿帽子、捉女干都出来了。

    别的不说,若是他只是怀疑陈明初是在安排手下帮他自己捉女干,这件事根本就不需要汇报,他董正国得有多闲,多么没义气,在陈明初都已经‘殉国"的情况下,竟会来揪出这件阴私之事?!

    所以,他怀疑的必然是有价值的事情。

    看到董正国目瞪口呆的样子,胡四水哈哈大笑。

    他拍了拍董正国的肩膀,“好了,董老弟,不和你玩笑了。”

    他问董正国,“所以,董老弟你也怀疑陈明初在暗中监视王鉄沐?”

    董正国看着胡四水,他的表情是震惊的。

    “怎么?没想到哥哥我会这么聪明?”胡四水哈哈大笑,“我虽然读书不多,但是,我喜欢听戏啊。”

    董正国确实是震惊无比。

    他确实是被胡四水这句话震惊了,只不过,他震惊的原因是,胡四水说的这种可能性,他竟然没有考虑过。

    他此前一直的怀疑和猜测是,陈明初是不是发现了重庆方面的重要目标,但是,陈明初选择隐瞒,甚至不曾考虑过抓人,这是要待价而沽?还是说准备卖个好给重庆,准备脚踏两只船?

    不过,现在胡四水的这个猜测,却是给了董正国一个新的思考方向。

    陈明初在秘密监视王鉄沐?

    这合理吗?

    这似乎不合理。

    但是,细思之下,这似乎又很合理:

    王鉄沐的投诚是被迫的,他是被陈明初卖了的。

    要说王鉄沐就一点也没有恨过陈明初?董正国觉得这不可能。

    那么,陈明初显然也明白这一点。

    所以,陈明初会安排人秘密监视王鉄沐,先不说陈明初是否要对付王鉄沐,最起码这是一个预防性质的监视。

    然后,看着胡四水那高兴的神情,联想到胡四水是李副主任绝对亲信的背景,董正国明白了更多:

    李副主任坚持认为王鉄沐反叛了,认为王鉄沐是兆丰总会刺杀案的幕后主谋。

    马天悛的调查,是在搜集证据佐证之。

    那么,胡四水的秘密调查,就真的是在寻找真相吗?

    或者是,寻找李副主任期待的真相?

    陈明初监视沧州饭店。

    陈明初是在秘密监视王鉄沐。

    陈明初发现了一个秘密——王鉄沐有问题!

    王鉄沐发现了陈明初发现自己。

    王鉄沐动手了。

    王鉄沐的亲信副官孟克图,还有王鉄沐的保镖丁零金出手了。

    其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陈明初。

    至于说为什么何兴建也被杀,两个可能性。

    其一,其目的是搅浑水。

    其二,何兴建的身份级别,是配得上顺带着一起除掉的资格的。

    董正国啧巴啧巴嘴,他惊讶的发现,尽管无法排除(几乎肯定)是李副主任故意安排胡四水借着沧州饭店的事情,来朝着王鉄沐身上攀扯的可能性。

    但是,只从逻辑上来说,这竟然是能说得通的,甚至可以说是很合理。

    然后,董正国心中却是苦笑一声,他被李萃群安排随同胡四水一起调查该案,竟然还真的天真的以为李副主任是要秘密找寻真相呢。

    我真傻。

    “去,秘密盘问沧州饭店的人,让他们认人。”胡四水没有理会陷入沉默的董正国,他拿出王鉄沐与陈明初的照片,让手下去秘密盘问。

    然后,胡四水又瞥了董正国一眼,这家伙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真的以为他是蠢货,看不透?

    所以被惊呆了?

    还是说接受不了他胡某人的聪明?

    ……

    “眼睛睁大点,看清楚了,见没见过这两个人?”

    “若是知情不报,那可要祈祷别被老子查出来。”

    “那个时候,七十六号的大门好进,可就难出咯。”

    曹宇站在门口,他身后的房门虚掩着,他在等待特工总部特工们的上来盘问。

    粗糙。

    他看了一眼带队的时永伦。

    此人是胡四水的手下,以前是上海市公案局的,青帮出身,上海沦陷后被吸收进了中统,然后顺理成章的投靠了七十六号。

    “没见过。”

    “没见过。”

    “没见过。”

    “ngu见过。”一个身穿沧州饭店的服务生衣装的青年男子说道。

    “见过哪个?”时永伦大喜,走过来问道。

    “就是这个,姓……”服务生说道,却是被时永伦的目光紧急制止后,话到了嘴边紧急刹车,甚至‘成功"的圆了回来,“姓什么不知道,就知道是这个人。”

    ‘太假了"。

    曹宇在心中直摇头。

    胡队长精挑细选的干将,就是这水平?

    ……

    曹宇没说话,整个人是小心翼翼的,一幅房客被牵扯进了了不得的事情后,那战战兢兢,唯恐惹祸上身的表情。

    他今天就是假扮房客来‘卧底"调查,实际工作是当一个见证人。

    他这个从兆丰总会的刺杀事件中侥幸活命之人的证词,还是颇有可信度的。

    “什么时候见过这个人的?”时永伦即刻问道。

    服务生按照事先的交代,给出了一个时间。

    时永伦大喜,继续问。

    服务生继续回答。

    曹宇在一旁看得真切,只说服务生的证词,王鉄沐身上的嫌疑机会便是注定要洗不清了。

    这还没完。

    又有一名住在沧州饭店的房客指证,他曾经见过王鉄沐。

    一名七十六号的特工‘惊喜"的过去做笔录。

    “过犹不及啊。”曹宇在内心摇头。

    即便是要‘坐实"王鉄沐有问题,一个目击证人就足够了,太多了反而不美。

    王鉄沐这样的老牌特工,在沧州饭店与人秘密接头,竟然被两人看到,其中一个还是房客,该房客竟然还隐约听到有‘反正"这样的字语。

    这简直是太儿戏了。

    “这位先生,你有没有见过这两个人?”一名七十六号特工走过来,朝着曹宇问话。

    “老总,没见过。”曹宇说道,“我是今天才住进来的。”

    此时,曹宇看了看周围没人注意,他压低声音,几乎是咬着牙说道,“笨蛋,说话太客气了。”

    这个人是他的手下。

    若非是场合不对,曹宇气的都想一个大耳刮子抽过去了。

    “行了,没你事了。”手下立刻明白了,他朝着自家组长摆摆手,说道。

    ……

    “查到什么了?”翟茂祥走过来询问情况。

    “有一个服务生,一个房客见过王厅长。”时永伦说道。

    “确切么?”翟茂祥微微皱眉,沉声问道。

    “确切,这是笔录。”说着,时永伦将笔录递给翟茂祥。

    “嘶——”翟茂祥翻阅笔录,忽而倒吸一口冷气,“竟有此事?”

    说着,他吧嗒一声将蓝色铁夹合上,“笔录我带走,证人我也带走。”

    “好。”时永伦点点头,说道。

    也就在这个时候,就听得正在走过场一般盘问其他人员处,想起了一个声音。

    “这个人我见过。”

    时永伦和翟茂祥都是下意识扭头看过去。

    说话的是一个服务生。

    翟茂祥心中一喜,竟然真的有人在此地见到了王鉄沐,这可真是巧儿他妈给巧儿开门,巧到家了。

    时永伦也是面露喜色。

    他直接走过去,“你见过这个人?”

    他指着照片上的王鉄沐,问道。

    “是陈处长。”盘问的特工在一旁低声提醒。

    “不是,是这个。”服务生也说道。

    时永伦愣住了。

    翟茂祥见状,也两步走过来,“怎么回事?”

    “这人指认了陈处长。”时永伦将翟茂祥拉到一旁,压低声音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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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0章 竹叶青

    胡四水与董正国接到翟茂祥的报告,即刻来到二楼,两人将那个指认陈明初的服务生叫到了一个房间讯问。

    “你确定没看错?”董正国指着陈明初的照片问道。

    “不会错的。”服务生确认说道,“这位先生来见一位小姐,那个小姐离开的时候好像哭过。”

    一位小姐?

    哭泣离开?

    董正国皱起眉头,这意思是,还是桃色纠纷?

    “什么时候的事情?”他问道。

    “响雷的那天。”服务生说道。

    董正国立刻知道是哪一天了,冬日里突然响雷不断,这件事还上了报纸呢。

    他看向胡四水,胡四水微微摇头,意思是你继续。

    董正国又问了两个问题,服务生皆是老老实实的回答。

    “为什么这件事会记得这么清楚?”胡四水在一旁突然问道,他看着服务生,“不要说什么因为响雷所以记得那天的事情,我要听实话。”

    “那位小姐和另外一位先生先来饭店的,后来这位先生才到的。”服务生说道,“我就是觉得两个男人和一个女的在一个房间好半天,那位小姐离开的时候还哭了,所以……”

    董正国与胡四水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再次推翻了此事件可能涉嫌桃色纠纷的推测。

    是一位先生和一位小姐先到,在房间里等候陈明初,然后两男一女在房间里良久。

    陈明初在男女之事上虽然不能说不好色,但是,此人并非那种玩的很花的,更没有当着别个丈夫的面和对方妻子搞东搞西的癖好。

    ……

    那么,很显然那一男一女是在等陈明初,然后陈明初抵达后,三人秘谈。

    谈了什么?

    那个男人是谁?

    那名女子是谁?

    陈明初是来见这两人的?

    还是为了见其中某个人的?

    是那个男的,还是那名女子?

    “应该是那名女子。”董正国对胡四水说道,“女的离开的时候情绪有些失控。”

    胡四水点点头,他也支持这个判断。

    “当时他们在哪个房间?”胡四水问道。

    “三零二房间。”服务生说道。

    “很好。”胡四水点点头,微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服务生有些害怕的看向胡四水,咽了口唾沫。

    “放心,不会为难你的。”董正国走上前,他从兜里摸出两枚银元,走上前将服务生的手展开,顺手将银元放在此人的掌心,“拿着,对拿着,水哥从来不会亏待老实人。”

    “岳恩军。”服务生说道,“老家是彭城的。”

    “岳恩军,唔,好名字。”胡四水点点头,微笑说道,“识字?”

    “上过半年国小。”岳恩军说道。

    “识字好啊。”胡四水高兴是说道,他拍了拍岳恩军的肩膀,扭头对董正国说道,“阿是伐?”

    岳恩军不明白胡四水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他暗暗观察对方,看到对方态度温和,应该是真的要赏他银元,这才松了口气,将两枚银元放进口袋里,

    “胡队长,我带他去三零二房间看看。”董正国请示说道。

    “去吧。”

    董正国带了岳恩军出去后,胡四水的眉头皱起来。

    这是一个意外情况。

    此行本是要趁机‘坐实"王鉄沐有问题,却是没想到竟然有‘意外收获"。

    至于说这份‘意外收获"是好是坏,胡四水暂时还不晓得。

    或者说,他的看法,他晓不晓得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看李主任对此事的态度。

    ……

    极司菲尔路,七十六号。

    “陈明初去过沧州饭店,疑似与人接头见面?”李萃群惊讶看向胡四水与董正国两人。

    他确实是惊讶。

    从胡四水等人的表情中,他自然读到了他们的意思:

    他们怀疑陈明初有问题。

    而这正是李萃群颇为惊讶的,陈明初当初供出了王鉄沐,然后王鉄沐交代了军统上海区、军统平津地区,令军统在北方,尤其是在平津地区的军统站点,可以说是遭遇了灭顶之灾。

    可以说,陈明初是没有回头路的!

    “查到什么了?”李萃群问道。

    “当时陈处长去的是三零二房间。”董正国说道,“属下带人搜查了三零二房间。”

    他对李萃群说道,“因为过去有些时日了,并未能够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李萃群点点头,示意董正国继续说。

    “胡队长建议从沧州饭店内部展开调查。”董正国说道。

    “说说理由。”李萃群看向胡四水,说道。

    “我后来又问了那个岳恩军,他说三零二房间是提前一天开好的。”胡四水说道。

    “提前一天订房间,这并不奇怪。”李萃群说道。

    “主任,属下按照胡队长的吩咐,查看了沧州饭店的客人名单。”董正国说道,“果然有所发现。”

    他继续说道,“登记上显示,当天负责招待是一个叫小铁的伙计,这个人那两天比往常要显得勤快。”

    “平常会偷女干耍滑?”

    “是。”董正国点点头,“属下问了岳恩军,据岳恩军所说,这个小铁平实会偷懒的,那两天却做事很积极,主动要求帮助跑肚的伙计迎宾。”

    “而且,在那一队男女入住三零二房间后,小铁大部分时间都在三楼。”

    “抓人。”李萃群当即下令。

    “要活口。”他补充了一句。

    “是!”

    “这个小铁今天上班没?”李萃群不放心,又问道。

    “没有,他今天请假回家照顾生病的老娘了。”董正国说道,“属下已经下令封锁口风了。”

    “拿人吧。”

    ……

    四季彩赌场。

    夏侯崇义面红耳赤,正歇斯底里的喊着,“大大大。”

    骰子的谜底揭晓。

    夏侯崇义懊恼的抓了抓头发。

    看着自己的钱被对方毫不客气的拿走,他的眼中露出一抹凶光,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臂。

    “夏侯崇义,输不起?”男子冷笑着看着夏侯崇义。

    与此同时,赌档有人向这一侧聚集。

    夏侯崇义看了看周围的情况,最终只得悻悻然的松开手。

    “不耍了。”夏侯崇义冷哼一声,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男子,拿起掉在地上的外套,气呼呼的出了赌档。

    “别动。”

    感觉到腰间被类似枪管的东西抵上了,夏侯崇义心中一跳,“这位兄弟,小弟刚输了个底朝天,你们来晚了。”

    “没来晚,正好。”男子微笑说道,“夏侯崇义,七十六号有请。”

    听闻此言,夏侯崇义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

    薛华立路二十二号。

    老黄给程千帆拿药。

    “您得注意保暖,这肠胃不适,最重要的是肚子里要暖和。”老黄说道,“喝点烫酒,暖胃。”

    “老黄,还得是你。”程千帆笑道,“又给我开了药,还劝我多喝酒。”

    “是喝点烫酒,不是多喝酒。”老黄纠正说道,他压低声音,“组织上已经派人将敌人的扫荡情报送出去了。”

    “太好了。”程千帆高兴说道,旋即,他的表情严肃下来,“敌人这次对江南东路的扫荡,可谓是来势汹汹,尽管我们掌握了他们的扫荡计划,但是,想要取得此次反扫荡的胜利,并非易事。”

    “是啊,选在年关前进行扫荡,这本就是不打算让我们过好这个年的意思。”老黄说道。

    说话间,老黄取下银针。

    “你还别说,老黄,你扎针的水平愈发精进了。”程千帆说道。

    老黄偏过脑袋,压低声音说:“‘飞鱼"同志说,他前天在街上看到一个人,背影有些熟悉。”

    ……

    “老朋友?还是老朋友?”程千帆问道。

    “应该是老朋友吧。”老黄说道,语气并不确定。

    程千帆知道,这是路大章并不确定。

    “怎么?”他问道。

    “‘飞鱼"同志有一次去见‘竹林"同志,在德邻巷看到过那个背影。”老黄说道,“他注意到那个人的鞋子,然后在‘竹林"同志家门口的泥地看到崭新的相似鞋印。”

    程千帆点点头,他知道为何路大章会倾向于判断此人是特科的老战友。

    倘若此人是敌人,这人既然已经摸到了‘竹林"同志的家门口,那么这也说明‘竹林"同志已经暴露了,而事实上‘竹林"同志被李香君出卖、被捕,这是半年后的事情了。

    而最重要的是,倘若此人是敌人,那么,‘飞鱼"同志在当年就暴露了:

    以‘竹林"同志在党内、在特科的地位,敌人必然全力盘查所有相关人等,‘飞鱼"同志出现在德邻巷,这本身便会引来重点怀疑和调查,他是不可能继续成功潜伏下去的。

    所以,此人大概率是友非敌。

    ……

    “‘飞鱼"同志说,他怀疑这个人是‘竹叶青"。”老黄忽而说道。

    程千帆眼眸中掠过一丝惊诧:“竹叶青?”

    “你知道他?”老黄看了‘火苗"同志一眼。

    “这个代号,隐蔽级别很高。”程千帆说道,“即便我当时在特科的时候,也没有听说过这个代号。”

    他对老黄说道,“是后来我和组织上重新取得联系,‘大表哥"同志向我打听过‘竹叶青",我才知道特科有这么一个代号的同志。”

    说着,程千帆问老黄,“你接触过这个代号?还是说‘飞鱼"同志接触过这个代号?”

    他是倾向于后者的,路大章既然怀疑这个人是‘竹叶青",必然有其中的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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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1章 乞巧花

    重庆的天气阴沉不定,暮冬时节,更是忽而连绵大雾,忽而Yin雨霏霏。

    这是难得的好天气,没有雾气,便是阴云也很淡,眼见得就要晴天。

    一大清早,两辆黑色的福特小汽车穿过重庆城里那复杂的令人头痛的街道,穿过重重哨卡,停在了郊外的黄山别墅门口。

    前面的小汽车内,盛叔玉先下车,然后跑到后面车辆旁,拉开了车门。

    戴春风面带倦色下车。

    一名侍从室的军官迎上来,“戴副局长,委员长还在休息,请稍待。”

    戴春风点点头,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对于重庆来说,这是难得的好天气。

    在客厅等候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戴春风开始看表,终于,他等不及了,直接一伸手,接过了盛叔玉递过来的公文包,然后戴春风取出一份用火漆封了口的信封,递给了侍从官,“劳烦看看校长起床没,请呈送。”

    “是!”侍从官双手接过信封,急匆匆离开。

    五分钟后,戴春风来到会客室的时候,会客室已经拉上了窗帘,灯光通明。

    常凯申一袭长衫,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桌子上的地球仪,看到戴春风进来了,迫不及待问道,“消息确切否?”

    “情报是杜庸生先生从港岛传送的。”戴春风说道,“学生已经安排‘乞巧花"与陶慧宗进行过接触,陶慧宗确切表达了愿意迷途知返,回归正朔的意思。”

    “高庆武呢?”常凯申又问。

    “高庆武亦然。”戴春风说道,“‘乞巧花"发来密电,表示陶、高二人愿意携带汪逆与日本人所签署之卖国条约归义。”

    “确切否?”常凯申激动问道。

    “‘乞巧花"已经确认。”戴春风点点头。

    当从杜庸生那里传开情报,得知高庆武、陶慧宗二人愿意背弃汪填海、回归重庆的消息,戴春风大喜过望。

    若果然能劝返此两位汪系大将,这将是军统在民国二十九年之最大开门红。

    戴春风对此非常重视,他甚至不惜下令军统在上海最重要的两个战略级特工之一的‘乞巧花"与陶慧宗直接进行了接触。

    而现在反馈来的情报则令戴春风振奋不已。

    陶慧宗、高庆武不仅仅是愿意弃暗投明,两人更是表态愿意窃取汪填海与日本人所签订之卖国条约,以兹为赎。

    “好滴很,好滴很呐。”常凯申非常高兴,他看着戴春风,声音都是兴奋的,“我就晓得,你这个学生是有能力滴。”

    “一定要确保陶、高二人的安全,确保二位先生携卷归来。”

    “是。”戴春风连忙表态,“学生一定缜密部署,不惜一切代价促成此大事。”

    ……

    罗家湾十九号。

    从黄山公馆回来后,戴春风将齐伍、余平安叫到办公室,秘密商议此大事。

    “陶、高二人……”余平安也是刚从戴春风口中得知陶慧宗、高庆武两人竟然与重庆有了联系,有意回归,只是,对此他是有些疑虑的,“会不会有诈?”

    “可能性极低。”戴春风说道,“根据目前所掌握的情报陶慧宗先生以及高庆武先生都是诚心回归的。”

    ‘乞巧花"与陶慧宗见面后,从陶慧宗的口中得知了一个重要情况。

    去年最后一天,汪填海召开所谓“干部会议”,最后审议《日支新关系调整要纲》及其附件,并要求与会人员在该项密约上签字。

    结果,陶慧宗装病没去参加此次会议,而高庆武也找了个理由,退出了签字仪式,只有汪填海和周凉等人签了

    字。

    也正是从‘乞巧花"的这份电报中,戴春风才正式确定了汪填海与日本人所签订之卖国条约名为‘《日支新关系调整要纲》"。

    余平安看了戴春风一眼,他注意到戴春风对陶慧宗与高庆武的称呼与以往不同。

    这也令余平安精神为之一震,他是了解戴春风的,戴春风为人非常谨慎,现在戴春风对陶、高二人的称呼变化,说明了戴春风确实是笃定此二人是真心回归,而非耍诈。

    “倘若陶、高二人耍诈,这并非是戏耍我们,而是戏耍委员长。”齐伍说道,“他们不敢。”

    此等大事,戴春风必然会向常凯申汇报的,而若是这是耍诈,那可想而知,这也是对常凯申的戏弄。

    陶、高二人不是失心疯,不会做这等事情的。

    “现在的问题关键是两个。”戴春风沉声说道,“一个是陶、高二位能否顺利窃取密约。”

    他看着齐伍和余平安,表情严肃说道,“另外一点就是,他们如何在携带密约的情况下,成功离开上海。”

    “无论是陶慧宗先生,还是高庆武先生,两人都并非专业人员。”余平安说道,“想要窃取如此机密之文件,恐非易事。”

    “这确实是最重要的第一步。”齐伍也是点点头,说道,他看着戴春风,“局座,是否需要通知上海那边协助?”

    ‘乞巧花"乃绝对战略级特工,她与陶慧宗见面,这已经非常危险了,绝对不可再参与窃取情报的工作,当然,最根本的原因是,这等直接的行动任务不适合‘乞巧花"。

    戴春风没有说话,他在沉思。

    齐伍所说的这一点,也正是戴春风在犹豫不定的。

    倘若是上海那边派员协助的话……

    “陈功书……”余平安说道。

    “不可。”齐伍立刻说道,他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说道,“上海区行动能力不俗,不过,这等细致工作,他们做不来。”

    “那就只有安排肖勉的特情处……”余平安皱眉,思索说道。

    戴春风也是眉头紧锁,他的心里是下意识的反对,或者说是排斥这个选择的。

    因为此事,他已经示意手中两大战略级特工之一的‘乞巧花"与陶慧宗方面接触了,倘若再安排程千帆与对方接触,乃至是直接参与窃取密约之行动,一旦事有暴露,那他手里的两大战略级王牌可就一毁俱毁了。

    只是,陶慧宗、高庆武这两个汪氏大将,若果然能携带汪氏与日本人之卖国密约回来,此乃泼天大功,戴春风岂能不心动?

    “不妥。”齐伍摇摇头,他看到戴春风以及余平安看过来的视线,说道,“此等窃取密约的事情,非常隐秘,且不说保密度如此高的情况下,只有局内人才能接触到,就说外人的协助,非但不会提供更多的帮助,甚至反而会适得其反,增加暴露的几率。”

    余平安闻言,略略思索后,点点头说道,“属下同意齐主任的观点。”

    他对戴春风说道,说着,略略停顿后,皱眉问道,“局座,‘乞巧花"那边怎么说?”

    “‘乞巧花"。”戴春风沉吟说道,“她素来是一个谨慎的人,是不会在此事发表个人观点态度的。”

    “不过。”戴春风继续说道,“她也好事,陶慧宗与高庆武似乎对于获取密约之事,‘颇有胸有成竹之态"。”

    “既如此,属下认为应该尊重一线的同志的意见。”余平安说道。

    齐伍看了余平安一眼,戴春风此前明明说了‘乞巧花"很谨慎,从不发表个人观点看法,来电也只是转

    述了‘陶慧宗"方面的话语。

    而现在在余平安的口中,此却成为了‘乞巧花"的意见。

    当然,也就仅仅是看了一眼,齐伍并无意纠正余平安的说法。

    余平安与齐伍都看向戴春风,他们两人也至多是发表一些观点和看法,以供戴春风作为参考,真正拿主意的还是戴春风自己。

    “不必干涉陶慧宗、高庆武二位先生猎取情报之行动。”戴春风思索再三,最终还是做出了不干涉的决定。

    正如余平安以及齐伍所说,此等机密条约,只有局内人可以接触到,其他人根本无法触及,即便是想要协助也是无能为力,倘若是强行协助,反而会弄巧成拙。

    ……

    “好,现在我假定陶慧宗、高庆武二先生能够成功取得汪氏与日本人之密约。”戴春风沉声说道,“如何护送他们以及文件成功离开上海?”

    余平安与齐伍都是精神为之一振,他们都知道,这才是最重要的那一步!

    “首先要确定离开上海的交通工具,是飞机还是火车?”余平安说道,“亦或是通过水路?”

    “离开的路线呢?”齐伍则是问道,“是直接回重庆,还是转道香港?”

    齐伍问的问题就更加直接一些了。

    “经过香港转回重庆。”戴春风说道。

    “飞机吧。”

    “轮船!”

    余平安和齐伍略略思索后,几乎是同时说道。

    说‘飞机"的是余平安,说‘轮船"的是齐伍。

    戴春风看了余平安以及齐伍一眼,却是忽而笑了。

    余平安有过从香港搭乘客轮秘密去上海的经历,而齐伍则有过从香港经停广州后飞往上海的经历。

    现在,都是有过亲身体验的两人,却给出了另外一个答案,反而对于自己的宝贵经验只口不提。

    当然,推荐别个交通方式,或许反而也说明了这是两人的经验之谈。

    “无论是哪种离沪方式,重要的是能成功离开。”戴春风思忖说道。

    齐伍与余平安皆是点点头。

    也就在这个时候,戴春风办公室的房门被敲响。

    齐伍看了戴春风一眼,看到戴春风点头后,他悄无声息的走到门后,然后猛然拉开了房门。

    站在门口的是毛瞬,他被戴春风、齐伍以及余平安三双眼睛盯着看,不禁有些头皮发麻。

    “先生,急电。”毛瞬说道。

    齐伍从毛瞬的手中接过蓝色的铁架文件夹,只是看了一眼,他的心中一动,面色上则是平静如常,摆了摆手。

    ……

    毛瞬赶紧关门离开。

    齐伍这才将文件夹递给戴春风,表情严肃说道,“局座,‘乞巧花"急电。”

    “译电。”戴春风立刻说道。

    须臾,齐伍将电文译出,他只是看了一眼,整个人就愣住了,然后是狂喜,“局座,大喜啊。”

    话音刚落,电报纸就被戴春风一把夺过去了。

    确实是大喜,天大的喜事。

    ‘乞巧花"发来密电,表示陶慧宗秘密联络她了,告知她,他与高庆武已经在昨夜成功将汪填海与日本人所签订的卖国条约暨《日支新关系调整要纲》搞到手了。

    “好极了。”余平安从戴春风的手中接过电文,低头一看,也是大喜说道,“密约到手了,迈出了最关键的一步了!”

    戴春风与齐伍皆是点点头,最关键的一步迈出去了,然后就是最重要的最后一步了:

    如何安全的离

    开沪上。

    ‘乞巧花"在电报中说,高庆武以及陶慧宗都是汪氏手下大将,两人备受瞩目,甚至不排除有日本人亦或是七十六号在暗中监视。

    “我是认同‘乞巧花"的判断的。”齐伍说道,“日本人对于汪系的人也是百般提防的,至于说汪填海,此人看似儒雅,实则多疑善变,无法排除他手下这些人有秘密监视的可能。”

    “所以,现在的关键是如何离开上海?”余平安说道,“而且是在敌人的密切盯防下,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上海。”

    “这个很难。”齐伍说道,他的表情很认真,思索着,忽而看着戴春风说道,“局座,在上海滩有这个能力在日本人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护送人离开上海的人并不多。”

    他忽而笑了,说道,“幸好,咱们自己就有这么一位。”

    “找肖勉吧。”余平安也是说道。

    戴春风闻言,略略思索,及后,他点了点头,表情严肃说道,“拿到密约的陶、高二位先生,配得上一次冒险。”

    确实是冒险。

    不管程千帆在法租界多么有能量,不管他有多大的把握完成此任务,这件事本身就是一次冒险。

    高庆武、陶慧宗二人的失踪,本就会引来整个上海滩的动荡,引来汪氏以及日本人方面的震怒。

    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与高庆武、陶慧宗接触到的人,都有可能在敌人疯狂的查勘下露出马脚。

    虽然这冒险,实际上暴露的几率是微乎其微的。

    但是,对于潜伏特工而言,面对微乎其微的危险,都要格外警惕。

    因为,百分之零点零一和百分之九十五的概率,几乎是同样的,没什么区别。

    不过,也正如戴春风所说,这样的陶慧宗和高庆武,以及他们所拿到的《日支新关系调整要纲》,值得上一次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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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2章 抓捕

    董正国双手插在裤兜里,看着面前这个被折磨的皮开肉绽的男子。

    他本以为这个烂赌鬼是很容易撬开嘴巴的,却是没想到是一块硬骨头。

    不过,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很快就要开口了。

    带着鼻哨的烧水壶发出悠长的尖叫声,水开了。

    一个特务就要去将煤火上的烧水壶拎起来,董正国摇摇头制止了。

    他任凭那令人烦躁的哨声继续响着。

    “水开了。”他对夏侯崇义说道,“知道那是做什么用的么?”

    夏侯崇义耷拉着脑袋,不说话,他的眼睛也是闭着的。

    董正国笑了笑,眼睛闭着,耳朵可没法捂住。

    “接下来是一道名菜,叫爪犁白肉。”他笑着说道,手中的皮鞭鞭梢戳在了夏侯崇义的大腿上,“刺啦一声,就那么浇下来,然后这里啊,这里啊,那里啊,瞬间就烫熟了。”

    “这肉啊,烫熟了后就好剥骨了。”董正国的声音低沉,好似来自地狱的恶魔,“然后用那小爪犁只需要轻轻一扒,这肉啊,就一块一块的掉下来了。”

    轻笑一声,董正国又啧的一声,“我听说,日本人那里,有喜欢吃这口的,刚刚爪下来的白肉,蘸了酱油,对了,日本人喜欢加点芥末,芥末你知道么?不知道啊,你就想象成辣椒油啊,然后就那么放进嘴巴里,嘎嘣香……”

    季有胜守着哨响不停的烧水壶,而听得董组长说话,此时此刻,他就觉得那哨音是那么的令人烦躁不安,觉得董组长的声音是那么的可怕。

    咕咚。

    季有胜咽了口唾沫。

    董正国扭头看了手下一眼,“你怕什么,日本人又不吃你。”

    季有胜只觉得膀胱发紧,似是要尿出来了。

    “是个硬汉。”董正国用鞭梢戳了戳夏侯崇义的脑袋,“移送日本宪兵司令部吧。”

    说着,他摇摇头,“我不好这一口,那边的森田曹长喜欢吃白肉。”

    “组长,真,真要送过去啊。”季有胜声音颤抖说道。

    “这位夏侯兄弟既然有心成仁,我便成全他。”董正国说道,然后转身作势要离开。

    ……

    “等,等一下。”一个低低的声音响起。

    董正国心中一喜,转过身来看着夏侯崇义。

    “我,我说。”夏侯崇义艰难抬起头,看了董正国一眼,说完这句话,似乎耗尽了全部的力气,整个人都仿若散发着死气。

    他不怕死,他本以为自己能承受这折磨,八个小时不间断的受刑,夏侯崇义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度日如年,他告诉自己,挺着吧,挺着吧,也许下一秒钟自己就受刑不过暴毙了呢,那就解脱了。

    然而,董正国的那些话,那魔鬼一般的语调,彻底击垮了夏侯崇义最后的抵抗。

    “你的名字。”董正国立刻趁热打铁问道,“真名叫什么?”

    “曲平郡。”夏侯崇义说道,“夏侯崇义是我的化名。”

    “很好。”董正国点点头,“你的身份,职务。”

    “军统上海区情报科情报一组组员。”

    “你在沧州饭店当服务生,是长期工作掩护,还是任务需要?”

    “是任务需要,也是工作掩护。”

    “什么任务?”

    “组长有时候会在沧州饭店与人秘密接头。”

    “你的组长是谁?叫什么名字?”

    “毕组长。”

    “全名。”

    “毕先登。”

    “真名?化名?”

    “不知道,应该是化名。”

    “毕先登,这三个字怎么写的?”

    “毕其功于一役的毕,先登死士的先登。”

    “很好,这一次是也是毕先登在饭店与人秘会?”

    “是。”

    “三零二房间?”

    “是。”

    “那个女人是谁?”

    “不知道。”

    “嗯?”

    “我听到组长喊那女的,陈小姐。”

    “确定是‘陈小姐’?”董正国立刻问道。

    “是。”

    “这两个人,哪个?”董正国将王鉄沐与陈明初的照片拿过来,让曲平郡辨认。

    “左边那个。”

    董正国点点头,可以确认了,与上海区情报科情报一组组长毕先登秘密会面之人,正是陈明初。

    至于说那名女子,董正国的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

    “说出……你所知道的同伙名字,住址。”董正国说道,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曲平郡。

    “我不知道,我是单线联系,我和其他人没有联系。”曲平郡说道。

    “毕先登在哪里?”董正国猛然提高声音,喝问道。

    他注意到自己刚才问出那个问题的时候,曲平郡似乎是松了一口气,这说明此人确实是与同组其他组员并无联系。

    但是,这并未让董正国失望,反而心中大喜,这反而说明了曲平郡的重要价值——

    此人必然是能够与毕先登直接联系的。

    果然,他问出这个问题后,曲平郡沉默了。

    董正国一把手,季有胜便将方才从煤火上拎下来的烧水壶放上去,刺耳的哨音又响起来。

    这哨音仿佛有魔鬼的力量,立刻便摧垮了曲平郡此时那已经非常薄弱的抵抗意志。

    “我说。”

    董正国一摆手,季有胜便将烧水壶拎起来。

    “组长,组长在沪西大旅社。”曲平郡几乎是带着哭腔咬牙吼出来的。

    ……

    辣斐德路。

    程公馆的大门打开。

    李浩开着车驶进了院子。

    正在院子里修剪花草的小栗子见状,连忙放下了手中的修剪刀迎了上去。

    她机灵的打开车门。

    程千帆下车,他的手中拎着公文包。

    小栗子看了一眼公文包,不过,她很守规矩,并未试图去接公文包。

    “太太没在家?”程千帆问道。

    “凌太太约了太太去逛街。”小栗子说道,“宝姑娘和小少爷也一同去了。”

    程千帆点点头。

    这个凌太太,便是凌选义的太太。

    他帮这位此前濒临失势的大道市政府民政厅的官员牵线搭桥,凌选义送出的纯金打造的太极球,楚铭宇很喜欢,他也很喜欢。

    有了楚铭宇的发话,凌选义那摇摇欲坠的位子保住了,甚至不仅仅是保住了现有的位子,还有望在新政权成立后更进一步。

    “有我的书信吗?”程千帆来到客厅里,他随手将公文包放在沙发上,然后在小栗子的伺候下脱掉外套,舒服的朝着沙发上一坐,随口问道。

    “有的。”小栗子点点头,“太太将书信都拿到先生书房去了。”

    “唔。”程千帆点点头。

    女佣端上来茶水,又按照程千帆的吩咐去煮醒酒茶。

    “一会把醒酒茶给我端到楼上去。”程千帆翻了翻茶几上的报纸,然后将报纸随手一卷,夹在了胳肢窝,右手拎起了公文包起身上楼,说道。

    “是,先生。”

    ……

    程千帆上了楼,进了书房,他从公文包中取出了票证,检查了一番后,锁进了保险箱。

    “先生,醒酒茶。”小栗子在门外喊道。

    程千帆快速锁好了保险柜,打开书房门,示意小栗子将醒酒茶递给他。

    看到还是无法进书房半步,小栗子心中失望,不过面色上却并无异常,提醒了程千帆小心烫嘴,便乖乖下楼。

    程千帆揉了揉太阳穴,

    他在晚间与路大章一起吃酒,‘难免’多吃了两杯。

    路大章对于那个疑似是特科同志‘竹叶青’的背影念念不忘,他请求对此就进行调查。

    程千帆经过深思熟虑后,制止了路大章。

    他严令路大章将此事放下,没有他的命令,绝对不可再关注此事:

    不管那个引起路大章注意的背影是不是‘竹叶青’同志,是不是己方的同志,除非组织上安排他们建立联系,或者,组织上安排他们寻找失联的同志,否则的话,绝对不可再在此事上表现出任何多余的兴趣。

    程千帆一边喝着醒酒茶,一边继续翻阅报纸。

    蓦然,一份报纸的某个版面上的内容,令程千帆陡然坐直了腰杆。

    他站了起来,目光死死地盯着报纸版面。

    ……

    沪西大旅社。

    二零四号房间。

    毕先登回到房间,疲惫不堪的他将鞋子蹬掉,然后直接便和衣躺在了床上。

    尽管很疲倦,不过他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他在回忆今天去忆定盘路取情报的时候,所遇到的突发情况的应对有无纰漏。

    在取情报回来的路上,他遇到巡捕盘查。

    本来已经顺利过关卡了,巡视街道的法租界工部局警政督办杜衡忽然喊住了他,并且下令巡捕再度对他进行了搜身,确认并无携带异常物品后,又盘问了他好一番,这才将他放离。

    此时此刻,毕先登也是一阵后怕,好在他素来谨慎,在取到情报后,及时将情报分发给手下了,不然的话就要出大事了。

    毕先登现在在琢磨杜衡。

    此人经常帮助敌伪势力破坏抗日活动,尤其是搜捕重庆分子和红党之事上非常用心,可谓是恶贯满盈,最重要的是,这么一个手握权力的法租界巡捕房汉奸,对于潜伏在法租界的所有抗日力量来说,都是不小的安全隐患。

    毕先登在考虑要不要向区座建议,对杜衡展开制裁。

    区座受到了来自重庆总部的那封电报的刺激,近些天,整个上海区都处于亢奋活动状态下,对上海滩的汉奸展开大点名运动,只要上了区座的点名名单之人,很快便遭到了该有的报应。

    毕先登琢磨了一番,他认为这个杜衡无论是从哪方面来说,都是配得上上海区的一次制裁行动的。

    就这么想着,困意袭来,毕先登很快便闭上了双眼,渐渐地一震鼾声响起。

    ……

    “回来了吗?”

    “确认是毕先登吗?”

    董正国问身旁的曲平郡。

    “是。”曲平郡面色灰暗,点了点头,“正是毕组长。”

    “他有枪吗?”董正国问道。

    “不晓得。”曲平郡摇摇头。

    这个时候,有特工过来向董正国汇报,“组长,屋里有鼾声了。”

    “打鼾多久了?”董正国立刻问道。

    “有五六分钟了。”手下汇报说道。

    “再等等。”董正国看了下腕表的时间,沉声说道。

    他以前还是中统的王牌特工‘大副’的时候,就非常小心,会在回到房间后,假模假样的收拾一下,然后上床睡觉后又会先假装打鼾,并且这个时候,他的精神是高度紧张的,手枪就放在枕头边,随时可以拔枪击毙任何来犯之敌。

    董正国不确定对方是否如此机警,不过,以他对曲平郡的审讯过程来看,这位军统上海区情报科情报一组组长应该并非易于之辈。

    所以,一切小心为妙。

    “关于毕先登,你再说一说这个人。”董正国问曲平郡。

    他还是觉得不把握,决定在行动前再深挖一下毕先登的情况。

    或者,直白的说,董正国对于能否成功抓获毕先登是有疑虑的:

    他不怕毕先登跑了,整个沪西大旅社都处于围猎之下,毕先登纵使有三头六臂,也休想逃离。

    他担心的是毕先登自杀。

    此人是军统上海区情报科情报一组组长,这种人的脑子里是掌握了很多军统内部机密的,换而言之,这种人是不能够被敌人活捉的。

    曲平郡虽然开口招供,似是贪生怕死,不过,在董正国看来,此人已经堪称得上是一名硬汉了。

    都说什么样的将官,便有什么样的兵。

    曲平郡如此硬气,董正国推测毕先登应该并非软柿子。

    他要防备毕先登在他们破门进入之前,就果断的了结自己。

    有些情况下,杀伤对手不容易,杀死自己就相对容易一些的。

    当然,这首先需要的是自己解决自己性命的勇气。

    哪怕只是瞬间的勇气,这也足够了。

    ……

    毕先登觉得区座近来的胆气颇大。

    甚至有些令他担心的苗头:

    区座下令上海区动起来,发起一场针对日伪汉奸的大扫除行动,以兹向重庆方面展示(示威)。

    毕先登支持对日伪汉奸动手,但是,情报人员的习惯告诉他,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小心谨慎,不能浪杀。

    尤其是要避免类似于‘一日两杀’、‘两日三杀’这等竞赛一般的刺杀行为。

    想着,想着,毕先登确认没有异常,没有危险后,真的睡着了。

    吧嗒一声,房门的门闩被从外面勾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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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3章

    “包扎!”董正国下令喊道。

    他看了一眼已经被自己的手下死死地摁住的毕先登。

    毕先登的手腕正在滴血。

    这是一个非常警觉的人,尽管特工总部的人撬门闩、进门的动作很轻微,还是惊到了毕先登。

    他掏出匕首试图反抗,不过,很快就被制服,手腕也在此过程中被匕首划伤。

    “毕先登?”董正国一把揪起毕先登的头发,说道。

    毕先登不说话。

    董正国一扭头,他的身后闪出了曲平郡,曲平郡点点头。

    毕先登也看到了曲平郡,他立刻明白自己暴露的原因了。

    “汉奸!叛徒!曲平郡你不得好死!”毕先登骂道。

    曲平郡羞愧的不敢说话,耷拉着脑袋不敢看自己的组长。

    董正国一摆手,就有手下上前用破布堵住了毕先登的嘴巴,不仅仅是止住毕先登骂人,最重要的是防止此人自杀。

    “带走!”

    立刻有手下过来,先用手铐将毕先登背铐,然后将黑色的布头套套在毕先登的脑袋上,随后立刻将人押走了。

    “搜的仔细点。”

    “尽量记住什么东西在原来哪里的位置。”

    董正国一边叮嘱手下,他自己则也参与搜查。

    根据曲平郡的交代,最近这段时间毕先登一直在沪西大旅社住着。

    以董正国对军统的了解,军统人员做事多粗糙,一个有过较长时间的居住痕迹的房间,不可能收拾的太干净。

    不过,很快董正国就皱眉了,因为他惊讶的发现,在房间里并无什么有价值的收获。

    房间里虽然杂乱,似乎在昭示着居主的生活懒散、邋遢,但是,特工们仔细搜查了好一会,却是并无什么收获。

    只翻出了一些报纸,烟灰缸,几盒香烟,还有抽屉里翻出来的几枚水果糖。

    董正国上去翻了翻,都是近期的报纸,似乎并无什么异常。

    “将这些东西都带走。”董正国吩咐说道,“留两个人蹲守。”

    虽然守株待兔是笨办法,不过,在情报战场上,往往是能够有收获的。

    “是。”

    ……

    极司菲尔路,七十六号。

    “报告主任,人已经抓回来了。”董正国向李萃群汇报情况。

    “做得好。”李萃群高兴说道。

    对于抓捕中统分子、军统分子,李萃群的兴趣一直都非常浓厚,这不仅仅是当下之敌对情况下的情绪使然。

    “尽管还未正式审讯毕先登,不过,陈明初与毕先登在沧州饭店秘密见面,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李萃群看着董正国,说道,“董组长,说说你对这件事的看法。”

    董正国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他在思考。

    李萃群也并未催促。

    他对于这个原中统王牌特工‘大副’是非常欣赏的,或者说是越来越欣赏,尤其是在童学咏以及汤炆烙叛出特工总部后,能力出众的董正国在他心中的地位更是提高了一些。

    “属下觉得,应该是重庆方面在拉拢陈处长。”董正国说道。

    停顿一下,他继续说道,“那名女子很可能是陈处长的亲戚家人,是重庆方面安排来劝降的。”

    “陈明初有一个妹妹。”李萃群说道。

    董正国点点头,如此就对上号了。

    沧州饭店的服务生所提及的那个面带哭泣之色的女子,极可能正是陈明初的妹妹,这是被重庆方面弄到上海来见陈明初,以兹劝说拉拢。

    “你觉得陈明初是否已经反叛了?”李萃群又问道。

    “可能性是有的。”董正国想了想说道,“陈处长私下里与他们有接触,这已经是事实。”

    “是啊。”李萃群点点头。

    正如董正国所说,陈明初与军统上海区方面私下里有接触,这是不争的事实。

    “行了,你去吧。”李萃群摆摆手,“尽快撬开毕先登的嘴巴。”

    “是。”

    董正国离开后,李萃群身体后仰,将自己的身体倚靠在椅背上,他随手拿起桌面上的一支铅笔,开始在一张白纸上写写画画。

    当思绪驳杂的时候,他会选择这种方式来令自己静下心来,以兹寻找清晰的思路。

    董正国说无法排除陈明初是否反叛,李萃群更多的思忖之下,却是倾向于陈明初虽然和军统上海区方面有过接触,但是,应该也仅限于接触,暂时还并未升官为要反叛。

    兆丰总会门口的刺杀事件,陈明初死了,这在一定程度上似乎是足以成为陈明初是‘清白’的证据的。

    当然,这只是李萃群的猜测,他自己也并无太大的把握,万一陈明初确实是已经决意再度投靠重庆,而兆丰总会门口的刺杀导致陈明初被杀,这只是一个意外事件?军统那边实际上对此也是颇为痛心的一次失误……

    李萃群喝了一口茶水,他决定暂时压下这些猜测。

    现在成功捕拿了军统上海区情报科第一组组长毕先登,只要撬开这个人的嘴巴,一切疑惑皆可得到较为清晰明确的答案。

    ……

    曹宇的嘴巴里咬着一支烟卷,他挠了挠头发,又捏了捏那半只耳。

    自从这只耳朵英勇负伤后,似乎因为伤了元气,此后便非常容易生冻疮了。

    他抽了口烟卷,将烟卷夹在指间,鼻腔喷出淡淡的烟气,目光却是盯着楼下院子里的轿车看。

    这辆轿车是上午就开出去了,大约一刻钟前从外面回来的。

    几分钟后,曹宇出现在了总务处。

    “鄢处,可有闲着的车。”曹宇递了一支烟与总务处副处长鄢南星。

    “曹组长,你也不是不晓得啊,这车子就没有空闲的时候。”鄢南星接过烟卷,享受曹宇给他点烟,然后美滋滋的抽了一口,“你下次用车早些说啊,早说了我给你留着。”

    “我刚才瞥见院子里有一辆车空闲。”曹宇笑了说道。

    “好你个曹宇,你是看到兔子了,才来找我借生姜大料的吧。”鄢南星假装生气说道。

    曹宇便嘿嘿直乐。

    “等着。”鄢南星指了指曹宇,说着,他打开档案柜,取出了一份用车资料登记表,递给了曹宇,“这里签下字。”

    “得嘞。”曹宇笑着说道,他从身上摘下钢笔,写上自己的名字,然后还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又在上面备注了时间,精确到了分钟。

    从鄢南星的手里拿到了车钥匙,曹宇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他的内心则是在暗自盘算思考:

    就在方才,他看到了用车登记表上面的用车记录——

    院子里那辆刚回来没多久的小汽车,是董正国的行动组使用的。

    这是执行什么行动回来了?

    抓了人回来了?

    曹宇下楼,径直走向小汽车,打开车门,钥匙点火,熟练的将车子开了出去。

    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车子来到一处僻静的道路,曹宇将车子停在路边,他从驾驶室下车,然后绕到了右侧车门,拉开了车门遮挡一些视线,然后开闸放水。

    尿完水后,曹宇瞥了瞥四周,确认没有人注意,然后他打了个哈欠,似是要上车休憩。

    很快,曹宇在后排座位的地毯上发现了几滴血迹。

    这是新鲜的血迹,确切的说是准新鲜的血迹。

    看来,董正国确实是从外面抓了人回来了。

    是中统?

    军统?

    红党?

    还是其他的抗日力量?

    曹宇的表情严肃且担忧。

    情报太少了,他无从更进一步的判断。

    不过,有一点可以佐证,那就是董正国被李萃群委派调查兆丰总会的刺杀事件。

    这是否意味着,小轿车内这新鲜的血迹,以及那可能已经被董正国抓回来审讯的人,是和兆丰总会刺杀事件有关联的?

    关于兆丰总会刺杀事件,现在七十六号内部基本上有了统一的认知:

    这必然是军统方面所为。

    那么,这被董正国所捕拿的人,应该有不小的概率是同军统有关联的?

    ……

    七八分钟后,曹宇驾驶着小汽车经过一个巷子。

    他下车找到电报厅打了一个电话。

    然后半个小时后,车子经过一个路口的时候,他放缓车速,一个人快速拉开车门上了车。

    “怎么开车出来的?”雷之鸣同志问道。

    “有突然情况,需要用到车。”曹宇说道。

    他向雷之鸣同志简明扼要的讲述了自己的怀疑和猜测。

    “你的判断是,这被抓的人可能是军统的人?”雷之鸣同志问道。

    “我倾向于这个可能。”曹宇说道,“不过,也不能排除是中统方面的人,不能排除是我们的同志被捕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会安排排查的。”雷之鸣说道。

    “这么紧急要见我,有什么事情么?”曹宇问道。

    “程千帆弄了一批武器弹药,大约——”雷之鸣说道,“大约有五个加强排的三八式步枪、日式南部手枪,以及若干手榴弹、医药物资等。”

    “他弄这些做什么?倒卖军火医药物资?”曹宇惊讶问道,说着,他自己先皱眉头,“不过,根据我的了解,程千帆尽管也依然涉及武器弹药走私,只是他手里的货多是原先国党军队手里的武器。”

    他对雷之鸣说道,“那些武器多是国党军队当初从淞沪撤离时候丢弃的,程千帆派人收拢,然后再走私倒卖。”

    “五个加强排的武器弹药,三八式步枪、南部手枪,情报是可靠的。”雷之鸣说道。

    他的嗓子有些发炎,不禁咳嗽了几声,“我们得到的情报是,这批武器弹药、医药物资是汪填海方面用来收买南京维新政府绥靖军第一师师长黎明纂的。”

    “汪填海这是已经准备对梁宏志的人动手了?”曹宇问道,他自己自问自答,“算算日子,汪填海这帮人就快搞所谓的还都南京了,这是要提前布局南京。”

    “组织上是在打这批武器弹药的主意?”他问雷之鸣。

    “队伍上武器弹药奇缺,甚至先不说武器弹药,就只说那些医药物资,更是队伍上急需的。”雷之鸣点点头说道,“省委的意思是,想办法搞清楚这批物资的运输路线,看看有没有办法劫下来。”

    “不是汪伪方面的人负责运输?”曹宇问道。

    “不是。”雷之鸣摇摇头,“据可靠情报,这批武器物资将会以程千帆私人名义运往南京。”

    他对曹宇说道,“马上要过年了,这是程千帆给黎明纂的年货。”

    “所以,组织上怀疑这些武器物资应该是通过玖玖商贸的运输线,暗中运往南京?”曹宇问道。

    “这是我和省委的一些同志的初步判断。”雷之鸣点点头说道,“所以,组织上希望你这边能够就此事暗中打探一番,争取能够弄清楚程千帆给黎明纂的这批年货的运输路线。”

    停顿一下,雷之鸣补充说道。“如果能够将‘玖玖商贸’押送货物的警卫力量的情况也摸清楚,那就最好不过了。”

    曹宇没有立刻回答雷之鸣。

    他思索片刻,却是问出了一个问题,“我想知道,为什么组织上会笃定认为这批货物走的是‘玖玖商贸’的运输交通线?”

    “这主要是我的判断。”雷之鸣说道,“既然是以程千帆送给黎明纂的年货的名义,那么,以程千帆手里的‘玖玖商贸’来运输这批武器物资是最合适的。”

    他对曹宇说道,“此外,组织上分析了程千帆和黎明纂之间可能存在的交往,判断程千帆交好黎明纂,应该也有向南京方向扩大其生意的考量。”

    “所以,这个判断的考量是,程千帆通过玖玖商贸运输,以兹去南京,也等于是让‘玖玖商贸’与黎明纂方面挂上线。”曹宇思忖问道。

    “是的。”雷之鸣说道,他注意到了曹宇的语气,“怎么?有问题?”

    “说不好。”曹宇摇摇头,“我也说不出来这感觉,就是直觉告诉我,程千帆也许不一定会使用玖玖商贸的运输交通线。”

    雷之鸣皱起眉头,“有什么说什么,我参考一下。”

    “首先,一个问题。”曹宇问道,“这么一大批日本军队制式武器,程千帆是从哪里搞到的?”

    他对雷之鸣说道,“‘丹顶鹤’同志,要搞清楚程千帆的运货路线,这个问题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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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4章 鸡汁血燕

    “从日本人手中搞到的武器弹药?”曹宇惊讶问雷之鸣,他没想到竟从‘丹顶鹤"同志口中得出了这么一个回答。

    “日本人知道这批武器弹药的用途吗?”他继续问,“还是说日本人默许汪填海方面收买梁宏志的军队?”

    “不要停,继续开。”雷之鸣看到曹宇有意将车子停下来说话,立刻说道,“路边的茅厕刚才有火光,应该有人在里面抽烟。”

    曹宇点点头,车速不减,平稳开过。

    无论‘二表哥"同志还是‘丹顶鹤"同志,都是从最残酷、血腥的白色恐怖斗争中闯过来的同志,都格外警惕,知道即使是一点点看似微小的事情,都可能带来灭顶之灾。

    “我们就此事进行过分析。”雷之鸣这才继续说道,“从日本人的角度来看,日本人应该不会乐于见到汪填海的所谓新政权有较强大的军事力量的。”

    “日本人应该更期待一个内部分裂,处处受到掣肘的汪伪政权。”

    “所以,基于这个判断,这批武器虽然是程千帆从日本人那里搞到的,但是,更应该是通过私人渠道,而并非是源自日本人的政策目的。”雷之鸣说道。

    “我赞同这个观点,我去买包烟。”曹宇点点头,说道,他将车子停在路边,然后下车去买了一包烟。

    在这个过程中,车子后排的车帘是拉起来的,雷之鸣也小心翼翼的谨防被人发现。

    曹宇回到车上,他点燃烟卷抽烟,看着不远处的奋发公寓说道,“七十六号盯上了奋发公寓,怀疑里面有重庆分子。”

    “我现在把车子停在这里,可以解释为例行监视可以住处。”他对雷之鸣解释说道,“总务处的鄢南星是个非常精细狡猾的人,我注意到他会暗中检查油箱,所以我不能一直开车遛弯。”

    “可以搞点汽油,在需要的时候加进去。”雷之鸣说道。

    “我也是这么考虑的。”曹宇点点头,“说回刚才的话题,按照那个分析,这批日本制式武器是程千帆通过个人途径搞到的,那么,这就说明了一个问题。”

    “程千帆这个人在日本人那边有极为深厚的私人关系。”雷之鸣接话说道,“能私下里搞到这么多的日式武器,这可不容易。”

    “而且要考虑到另外一点,我不认为提供给程千帆武器的人,会不知道这批武器的用途。”曹宇说道,“而很显然,对方是不介意,或者说完全不在乎程千帆拿这批武器去做什么的。”

    ……

    忽而,曹宇心中一动,“程千帆这种人最擅长投机倒把,走私物资,你说这批日式武器弹药会不会是他和日本人合伙走私的?”

    “你的意思是,日本人和程千帆一起倒卖武器弹药?”雷之鸣皱眉,问道。

    “是的。”曹宇点点头,“五个加强排的武器弹药,在我们看来是了不得的数量,但是,在日本人的军火仓库里,只要他们操作得当,却并不会起眼。”

    “倘若是这样子,这就是日军内部有人和程千帆合作倒卖武器弹药了。”雷之鸣很震惊,“这种事情在国党军队中倒是常见,日本军队内也这么干?”

    “我不知道。”曹宇摇摇头,“不过,我是这么想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程千帆在日本人那边的朋友,想必也是贪财之人,我们是不是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呢?”

    雷之鸣沉默了,他在思考曹宇所说的这种可能性。

    曹宇摇下车窗,他将烟蒂扔出去,他的目光盯着不远处的奋发公寓,然后又点燃了一支烟卷,吸了几口后,再将车窗摇起来,只留下一条缝隙。

    “基于这个分析,我现在有一个更进一步的分析,也可以说是猜测。”曹宇说道,“倘若程千帆果然和日本人那边是这种‘一起发财"的关系,那么,这批武器弹药、医药物资的运输,我不认为他会使用自己的‘玖玖商贸"的交通运输渠道。”

    “因为武器弹药毕竟和别的物资不一样。”曹宇说道。

    “你的意思是,这批武器弹药会交由日本人来运输?”雷之鸣理解曹宇的意思了,说道。

    “通过日本人,最好是通过日军来运输这批武器弹药、医药物资,且不说这些武器的规模了,只是这种运输方式就足以令黎明纂对程千帆另眼相看了。”曹宇说道,“以我对程千帆的研究和了解,他这种人非常善于最大化利用各方关系,我不认为他会浪费这么好的‘狐假虎威"的机会。”

    “我大体上理解你的分析思路了。”雷之鸣点点头,“客观上说,你的这种分析是基于你对程千帆的研究和了解的,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他的表情是严肃的,“倘若真的如你所猜测的这样子,这批武器弹药是日本人负责运输,甚至是由日军来运输,那么,我们是否还要继续打这批武器弹药的主意,这就值得缜密商榷了。”

    “我也是这个意思。”曹宇点点头,“我这边会想办法暗中打探情报,不过,我的建议是,组织上对这件事要格外慎重。”

    他对雷之鸣说道,“说不好程千帆和日本人那边会利用这批武器来设下陷阱呢。”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雷之鸣严肃说道,“你的提醒很及时,我会向组织上反馈的。”

    曹宇又扔下烟蒂,然后开车离开。

    车辆很快没入夜色中,几分钟后,在一个热闹的路口,曹宇停下小汽车,此时,汽车后排座位正好卡在一个巷子口。

    他摇下车窗,冲着路边一个卖火烧的摊子喊道,“喂,来两份火烧。”

    而这个时候,雷之鸣悄无声息的拉开车门,很快隐入夜色的小巷中。

    ……

    辣斐德路。

    程府。

    “周小姐,这么晚了。”小丫鬟栗子开门,将周茹迎进来,她接过周茹手中的雨伞放好,“呀,下雨了呀。”

    “毛毛雨。”周茹说道,她有些疲倦的打了个哈欠,看到小栗子看过来,便不好意思笑了,“程先生白日里说了要吃鸡汁血燕。”

    她先是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楼上,然后小声说道,“这道菜实在是太熬人了,要前一天晚上就开始熬鸡汁。”

    小栗子接过周茹手中的菜篮子,掀起了盖着篮子的毛巾看了看,里面是一只已经宰杀好的鸡。

    “这可是我去菜场精心挑选的母鸡。”周茹兴致勃勃说道,“要刚下完鸡子的母鸡,在它下一次下蛋之前宰杀。”

    “这有什么讲究吗?”小栗子好奇问道。

    “这样的母鸡,肠腹空,熬出来的鸡汁,可以更好的吸收雪燕的营养。”周茹说道。

    说到自己最擅长的厨艺,她的兴致极佳,“参、茸、燕、耳为四大补品,这个你晓得伐。”

    “不过,人参、鹿茸有沉滞熟旺之嫌,而燕窝则腻性平和,清腴可口,有养阴润燥、益气补中的功效。”

    “曹雪芹在《红楼梦》中记载了林黛玉为了养身补气而吃燕窝的故事。对此,医家、食家皆津津乐道。”

    “燕窝滋补,史无异辞,其珍贵处还在于物稀。传说燕窝出自海岛悬崖绝壁上,往往足力、绳竿所不能即,于是驯养猴子代人采摘,故而价值昂贵。”

    小栗子听周茹絮絮叨叨说,心中已然不耐烦,却又不得不做出感兴趣的样子,会说话的眼睛仿佛在说:

    我很感兴趣,继续。

    ……

    周茹果然很乐意继续显摆,她来到厨房,取出燕窝,指着燕窝说道,“燕窝可是八珍之一,是宫廷最喜欢用的补品,以前宫廷的燕窝是从闽广入贡的,洁白无瑕,称为官燕。”

    “而这其中,就属这红燕(血燕)最难得,而鸟燕毛多产自南洋,因燕窝中羽绒不易剔尽而列为下品。”

    “燕窝的吃法很多,可咸可甜,高档筵席中有三丝燕菜、冰糖燕窝、鸡粥燕窝等名馔。此外,燕窝还可以制作团或擀成面。”

    “古人认为燕窝烹制时多性串味一般仅为甜咸两种,甜者用冰糖,咸者用鸡汤,鸡汤要求清如镜,不可油腻。”

    周茹说着,冲着小栗子甜甜一笑,笑容中带着在自己最擅长领域的自豪,“这就是为什么选择刚下过鸡蛋的母鸡来做这个鸡汁燕窝的原因了。”

    “周小姐,你好厉害。”小栗子露出崇拜的表情,说道。

    “行了,我要忙了,你自去休息吧。”周茹捏了捏小栗子的脸蛋,笑着说道。

    “那我去了,有什么需要周小姐可以去喊我。”小栗子说道。

    “晓得嘞。”

    ……

    小栗子离开厨房,回到佣人房,她的脸色垮下来,不禁冷哼一声。

    周茹深夜来访,这引起了她的注意,事实上,对于这个厨娘,本就是小栗子平时多关注的对象。

    这倒也不是小栗子怀疑周茹,只是出于一名特工的直觉,厨娘是能够自由进出程府,且和外界自由联络的,是最适合当其他势力与程府之间的信使的。

    不过,经过这些日子的暗中观察,小栗子并未发现周茹身上有什么可疑之处。

    所以,今天这只是下意识的‘关切",探寻罢了。

    小栗子心中冷笑,这个厨娘真是傻大姐一个,说起她擅长的厨艺的时候,可以说是头头是道,却是根本没有注意到她这边在暗中观察。

    看了一眼在佣人房睡得小猪一般的小丫鬟苹果,小栗子冷冷笑了笑:蠢猪,就知道吃饭、干活、睡觉。

    这种自己聪明,她人愚笨的感觉,令小栗子心中得意。

    ……

    周茹关上了厨房的门,她的嘴角也扬起了一抹自得的笑意。

    这个小栗子自以为隐藏的好,将整个程府上上下下都成功欺瞒,殊不知她才是被众人演戏哄骗的那一个。

    就以刚才来说,小栗子实际上听她讲述雪燕的时候,应该是内心烦躁,不喜欢听的,却偏偏要作出一副很喜欢听,同时对她很崇拜的样子。

    只不过,装的毕竟是装的,眼神中缺少了些真情实意的感情。

    此外,小栗子偷偷打了个小哈欠,这也被周茹看在眼中。

    对于小栗子这种自以为隐藏的很好,因而会无意间流露出那种自得的情绪的行为,周茹也是心中冷笑不已:

    愚蠢的特务。

    将母鸡在水池里放水泡了一会,周茹仔细清洗,还拿了个毛刷刷鸡皮,做活的时候,周茹还在哼着小曲儿,显然乐在其中。

    小栗子蹑手蹑脚的从佣人房出来,凑到厨房外,听得里面传来了周厨娘哼小曲的声音,心中冷笑一声,蹑手蹑脚的回了佣人房,安心睡觉去了:

    这就是一个满足于为权势人家下厨这种安逸生活的小厨娘罢了。

    不过,很快,刚刚睡着没多会的小栗子就被吵醒了。

    厨房里传来了剁肉的声音。

    小栗子嘴巴里不满的嘟囔了两句,用被子蒙住了脑袋。

    也就在这个时候,‘终于"被楼下的动静吵到的程千帆下楼了。

    他寻着声响走到伙房,直接推开门,打着哈欠说道,“小栗子,大晚上的你……”

    然后,程千帆便看到了周茹,“怎么是你?这么晚了。”

    程千帆看了一眼那鸡块,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鸡汁血燕。”

    他笑道,“是了,我白天说要吃鸡汁血燕,你这是在***汁血燕?”

    “是的,先生。”周茹说道。

    不过,程千帆很疑惑,“明天再做不行么?怎么这么晚了。”

    “先生,这鸡汁血燕要提前一晚上熬鸡汁的。”周茹赶紧解释说道,“这只鸡是我精心挑选的母鸡,要刚下完鸡子的母鸡,然后快些宰杀,还要趁着新鲜赶紧熬鸡汁……”

    说话间,周茹从鸡屁股里摸出一个用鸡肠子包裹的蜡丸。

    周茹没有说话,程千帆也没有说话,他迅速接过鸡肠蜡丸,用手帕包裹着放进了睡衣兜里。

    “好了,声音轻点哦,别吵醒了太太她们。”程千帆说道,他打了个哈欠,“你也辛苦了。”

    “是我的不是,我轻点声。”周茹赶紧说道。

    很快,程千帆上楼的声音渐行渐远,伙房里周茹下厨的声音果然轻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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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5章 战略级绝密情报

    程千帆回到楼上,他先是回了主卧室。

    “怎么了?”白若兰睁开睡意惺忪的眼睛,问道。

    “周茹在厨房忙活呢。”程千帆打了个哈欠,说道,“我白天说了要吃鸡汁燕窝,谁想到这道菜这般麻烦,周茹还得大半夜的熬鸡汁。”

    “就你嘴馋。”白若兰打了个哈欠,说道。

    程千帆看了睡在白若兰身边的小芝麻一眼,当父亲的眼眸中有了几分心疼和愧疚。

    这边,白若兰在心里叹口气,将睡熟的小芝麻抱起来,拍了拍小芝麻的屁股,假作哄孩子。

    小芝麻依然睡得正酣。

    白若兰暗暗咬牙,在小芝麻的小屁股上打了一下,这是有效果的,小芝麻立刻开始哭闹。

    白若兰忙不迭的哄孩子。

    “你明天还要上班,要不去书房睡吧。”白若兰一边哄孩子,一边说道。

    “来,我抱抱,我哄孩子有一手的。”程千帆说道。

    “算了,你是越哄越哭闹。”白若兰没好气说道。

    程千帆讪讪一笑,麻溜的滚去书房‘休息’去了。

    前一刻还在打鼾的小栗子睁开眼睛,她假装起夜,开门出来看,就听得二楼主卧室有小少爷的哭声,然后便看到书房亮起了灯。

    最近小芝麻比较粘太太,不愿意跟奶妈,所以小芝麻有时候会在主卧室和太太一起睡觉,然后小少爷有时候会哭闹,这会影响到先生的休息,每当这个时候,程千帆就不得不去书房休息。

    小栗子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她打了个呵欠,假装去撒了泡尿,然后回佣人房继续睡觉去了。

    ……

    程千帆拉上了厚重的窗帘。

    然后关闭书房的日光灯。

    他打开了办公桌的小夜灯。

    随后才从兜里取出用手帕包裹的鸡肠蜡丸,仔细的将情报取出来。

    这是一份密电文。

    密电码只有程千帆和重庆总部的戴春风以及齐伍所掌握。

    程千帆很快将电文译出。

    他大吃一惊。

    高庆武、陶慧宗竟然决意离开汪氏,不仅仅如此,两人还已经成功盗取了汪伪与日本人的谈判密约。

    要知道,无论是高庆武还是陶慧宗都是汪填海的亲信大将,两人都可以说是全程参与了汪填海所谓和平新政权的筹备工作,更是全程参与了汪氏与日本人的一系列所谓之‘和平’谈判。

    如此两位汪氏大将,竟然突然抛弃汪填海,毅然决然反正,这着实是令程千帆震惊。

    不过,仔细一琢磨,程千帆却又觉得似乎并不奇怪。

    高庆武和陶慧宗乃汪氏股肱干将,可以说是为汪伪政权的建立立下了汗马功劳的。

    眼见得新政权成立在即,根据程千帆从刘霞那里所获得的内幕消息是,高庆武的初衷是谋求外交部长的,而陶慧宗则想要干教育部长,继续自己的教育老本行。

    不过,汪伪政权的改组名单已经定下来了,汪填海只给了高庆武一个外交部次长的头衔,而陶慧宗则被派作宣传部部长,这均和两人的期待相差太远。

    所以,要说高庆武和陶慧宗此时已然对汪填海有些不满,这应该并非妄下结论。

    此外,程千帆对于陶慧宗较为了解,此人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一个文人,或者说是一个有一定理想的文人。

    二十年代初的时候,国内知识界围绕着中国社会性质和社会史问题展开了激烈论战。

    陶慧宗提出,中国不是典型的封建社会,而是士大夫和贵族结合起来剥削平民的社会。

    在不少历史学家看来,陶慧宗的社会史是“旁门左道”,因此也引起很大争论。

    陶慧宗与很多人展开了大论战,而此次大论战的论文后来结集成《中国社会之史的分析》出版,一时洛阳纸贵,销售一空。

    程千帆在读书的时候,也曾经阅读并且研究过陶慧宗的《中国社会之史的分析》,对此人的学术思想、政治思想都有过一定的研究。

    陶慧宗与汪填海结识,那是在民国十六年,北伐战争爆发的时候,陶慧宗受聘为黄埔军校武汉分校政治教官兼军法处处长,见到了“传说中的”汪填海,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

    陶慧宗兴奋之余顿生“莫名的好感”。

    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陶慧宗就有意无意地向汪填海靠近,而汪填海也颇为欣赏陶慧宗的才华和能力,两人关系日益密切起来。

    后来,陶慧宗因与农会的冲突,脱下军装投身教育。

    卢沟桥事变后,陶慧宗受常凯申的邀请,辞去北京大学教授之职,加入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委员长侍从室第五组,专事国际宣传,从此脱离讲堂步入官场。

    此时的陶慧宗还是主战派。

    然后随着国土逐渐沦丧,国军节节败退,陶慧宗对常凯申大为失望,常常借酒浇愁,更不时地站在国党副总裁、国防最高会议主席、国民参政会会长汪填海的一边,在“指责”常凯申的同时,对汪填海推行的“和平路线”拍手叫好。

    然后,便是一头扎进了汪氏所谓之和平救国运动中去了。

    程千帆揣测,莫非是参加汪氏与日本人的谈判,见到《日支新关系调整要纲》的真正内容后,陶慧宗意识到汪氏所谓之和平救国,实际上是彻头彻尾的卖国汉奸行径,所以陶慧宗幡然醒悟?

    他不知道答案。

    对于陶慧宗与高庆武愿意悬崖勒马,并且成功盗取《日支新关系调整要纲》,他是振奋的。

    戴春风交给他一个任务,成功的将陶慧宗以及高庆武,最重要的是将两人以及《日支新关系调整要纲》安全、完整的送出上海。

    确切的说是离沪赴港。

    程千帆皱起眉头,他在思考,思考如何将此二位汪氏重臣安全送出上海。

    海路?

    还是空中?

    程千帆从衣柜暗格取出电台,即刻向重庆戴春风回电。

    ……

    陶府。

    高庆武从后门秘密抵达,与陶慧宗秘密商议。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上海。”陶慧宗说道,“我们没有在《日支新关系调整要纲》上签字,尽管我们已经做出了补救,不过,汪先生那边瞒不了多久的。”

    “是的,必须撤离,必须尽快走,最好是天亮就走。”高庆武也是神情紧张,说道。

    一个多月前,在谈判桌上,陶慧宗第一次接触并且有机会翻阅了几页影佐祯昭提交的《日支新关系调整要纲》。

    然后,陶慧宗震惊的几乎要跳起来。

    他立刻找到高庆武,指出此条约极为苛刻,远远超过一年前他们与日本人达成的‘重光堂草案协议’。

    高庆武也立刻翻看条约,然后亦是大惊。

    “这甚至可以与当年的‘二十一条’一较高低了。”陶慧宗对高庆武说道。

    高庆武沉默点头。

    根据这一纲要,日本把中国的东北、华北、华中、华南和海南岛划分为五种“地带”,也可以说是五层。

    最深的一层是伪满洲国,第二层是伪蒙疆自治政府,第三层是华北,第四层是华中,第五层是华南。而海南岛是和宝岛则是日本军事基地。

    这等于是直接将分裂成若干地带,然后日本人当各个地带的太上皇。

    也正是从这一密约的条款中,陶慧宗终于看清了真正的形势:一方面,日本人全面控制中国的意图完全暴露;另一方面,汪填海为了得到扶持竟然毫无底线地退让。

    这让陶慧宗心头终于对汪填海从热切支持,到无比的失望和强烈的不满。

    然后,陶慧宗和高庆武商议决定,前几天,两人都没有在所谓的《日支新关系调整要纲》上签字。

    两人没有签字,这毫无疑问已经引起了汪填海的怀疑。

    然后在元旦当日,陶慧宗与高庆武拜访了汪填海,热烈讨论和平救国路线,以及对新政权的热切期盼和展望,以兹暂时稳住了汪填海。

    随后,军统的那位隐藏极深的女特工与他们见面,三人紧急开会后果断作出决断,陶慧宗与高庆武深夜潜入‘六三花园’,用照相机将《日支新关系调整要纲》拍照,成功盗取此卖国条约。

    “她怎么说?”高庆武带着希冀之色问道。

    在今日之前,他是万万没想到此女竟然会是军统的人。

    也正是因为此,高庆武对于重庆方面,尤其是对于军统和戴春风产生了极强的恐惧心理,当然,此时此刻,这种恐惧心理便衍变为更多的期待和希冀。

    “‘云雀’的意思是,她之前与我们有过接触,所以,我们离开上海的事情,她就万万不能插手了。”陶慧宗说道。

    “什么意思?”高庆武皱眉,问道。

    ‘云雀’正是那个女人自称的‘代号’,她强烈要求高庆武与陶慧宗即便是身处暗室的时候,只要是提及她,都只能用‘云雀’来代替,绝对不可提及她的真实姓名。

    高庆武和陶慧宗对此表示理解,也确实是照做了。

    陶慧宗没说话。

    沉默了片刻,他说道,“等吧,‘云雀’说了重庆那边会有妥善安排的。”

    “行吧。”高庆武点点头,“即便是不在乎你我的安全,戴春风也绝对不会不要《日支新关系调整要纲》的。”

    ……

    重庆,罗家湾十九号。

    戴春风办公室的窗帘拉起,遮蔽光芒,屋内灯火通明。

    “局座,肖勉回电。”齐伍双手将电文呈给戴春风。

    “‘保证完成任务’!”戴春风看了一眼,电文很简单,就六个字组成的一句话。

    “这小子做事情,我是放心的。”戴春风点点头说道,他难得露出了一丝笑容,“听到这位小老乡这般说,我的心里也难得放松一些了。”

    然后他看到齐伍在思考什么,便问道,“怎么?”

    “我在想,这件事我们同时动用了‘乞巧花’和‘青鸟’,是不是有些过于冒险。”齐伍思忖说道,“‘乞巧花’此前已经与高、陶二人产生接触,索性将安排这两位离沪之事也交给‘乞巧花’负责……如此便不必动用‘青鸟’了。”

    ‘乞巧花’与‘青鸟’,是军统在上海方向的两大战略级特工,乃至是在整个军统内部,‘乞巧花’与‘青鸟’这样的战略级特工,也是凤毛麟角,可以说是极其宝贵,若是是能少一分暴露的可能,那自然是极好。

    “你说的这个,我早就考虑过。”戴春风摇摇头说道,“终究是不太妥当。”

    他对齐伍说道,“你别忘了,‘乞巧花’虽然身处要位,但是,她的权势既瓷实又虚无,她并没有自己的真正势力和得力手下。”

    齐伍点点头,戴春风说的没错,相比较‘青鸟’这边有一个偌大的上海特情处,‘乞巧花’那边因为身为女性比较惹眼、且所处位置的原因,她更像是独行侠。

    这种需要将人送出上海的行动,以‘乞巧花’的能力和掌握的权势,不是做不到,而是不可能毫无痕迹的做到。

    而自己的那位学弟则不然,无论是名噪上海滩的‘小程总’,还是大名鼎鼎的特情处处长肖勉,都有其亲信人手和手段。

    “‘乞巧花’很聪明,也很理智,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能做什么。”戴春风说道。

    ‘乞巧花’来电重庆,汇报高、陶二人成功盗取《日支新关系调整要纲》,指出必须尽快安排人手将此二位以及《日支新关系调整要纲》送出上海,这就是将护送人离沪的任务上交出重庆总部了。

    ……

    滴滴滴滴滴。

    程千帆的头上戴着耳机,正在以飞快的速度发电报。

    这份电报是发往‘农夫’同志处的。

    汪氏重臣高庆武、陶慧宗悬崖勒马,反正回归,并且还成功盗取了汪伪与日本人所签订的卖国条约,可以确定的是,待高、陶二人成功抵达香港后,此卖国条约将会被公布,这将是对汪伪政权的一记凿击,是史无前例的重击,撕开汪氏卖国贼真面目的铁证。

    这也将会对全国抗日局面产生重大且深远的积极影响。

    早一秒获悉此情报,便早一秒钟布局。

    此战略级绝密情报,必须争分夺秒向组织上汇报。

    ……

    桂林。

    八办。

    滴滴滴滴滴。

    八办机要电报员摘下耳机,表情无比严肃的将电文仔细折叠好,然后急匆匆向‘农夫’同志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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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6章 课长,快夸我

    “小吴,首长睡了没?”鲁文化来到‘农夫"同志办公室门外,低声问在门口警戒的红色卫士吴介。

    “首长工作到很晚,刚刚休息没多久。”吴介小声说道。

    就在这个时候,房间里的传来了‘农夫"同志的声音,“是文化同志么?进来吧。”

    吴介便有些埋怨的看了鲁文化同志一眼,鲁文化敲了敲吴介的脑袋,“去给首长搞点吃的去。”

    他知道,看到这份密电,‘农夫"同志今晚是不可能再有时间休息了。

    进了屋。

    屋内床头灯的灯光调的很昏暗。

    ‘农夫"同志正在检查窗帘,他确认了厚重的窗帘并无漏光之虑,这才将床头灯调的亮一些。

    桂林八办是国党特务二十四小时重点监视的对象,即便是此时深夜,也绝对有特务正在窥视。

    若是深夜突然开灯,有灯光亮出,尽管敌人不知道是因何开灯,但是,他们知道必然是有事情在忙碌。

    而值得‘农夫"同志深夜还在忙碌的事情,必然非小事。

    此等小细节,看似并无什么指向性,但是,倘若敌人从其他方面掌握了更多的细节,众多细节上的事情两相印证,聪明人是有可能从这无字天书中读出内容的,永远不要小看任何敌人。

    “机要员刚刚收到的密电,我已经译出了。”鲁文化将密电文递给‘农夫"同志,他的表情是严肃的,“‘火苗"。”

    ‘农夫"同志即刻接过电文,认真看。

    ‘火苗"同志的来电,电文不长,却是言简意赅汇报了三件事情:

    其一,陶慧宗、高庆武弃暗投明,盗取汪伪媾日之《日支新关系调整刚要》,重庆令他设法帮助二人离沪赴港。

    其二,汪、梁、王三方二度会谈在即,地点不定,时间迫近,他争取随行楚铭宇。

    其三,楚铭宇有意让他去江湾汪氏军官训练团,欲培养他为楚氏在汪伪军方的代表。

    ‘农夫"同志的表情是郑重且严肃的。

    他点燃一支烟卷,猛吸了两口,令自己那已经连续工作近二十多个小时的头脑,更加清醒一些。

    很快,‘农夫"同志提笔在纸上刷刷刷书写。

    “这份电文,即刻发往延州总部首长处。”

    “是!”鲁文化接过密电纸,点点头。

    “这份电文,回电‘火苗"。”‘农夫"同志又伏案写作,很快撕下一张纸递给鲁文化。

    “明白。”

    “另外。”‘农夫"同志眉头紧锁,思索片刻后,说道,“告知‘蝴蝶花"同志,敌人近期可能有重要异动,可否加快敌之密电码破译工作。”

    “是。”

    鲁文化就要离开,‘农夫"同志却是又摇摇头,“算了,‘蝴蝶花"同志那边不用过去了。”

    他很清楚,‘蝴蝶花"同志现在一定是废寝忘食,恨不得一天当两天、三天用那般拼命工作,根本不需要他去催促,他不能再给同志们施加压力了。

    “明白了。”鲁文化点点头。

    ……

    程千帆点燃一支烟卷,却是只抽了一口,就将烟卷斜着放在了烟灰缸里。

    ‘农夫"同志的回电,已经被他用来卷烟丝,此时就是那烟灰缸里正在阴烧的烟卷。

    针对他汇报的三个情报,李叔叔各有指示:

    其一,力争安全护送高

    庆武、陶慧宗离沪赴港。

    其二,关于汪填海、梁宏志、王克明三方卖国会谈,要想尽办法随团参与。

    关于此点,‘农夫"同志特别强调,只要能随行,就是重大成果,即便是有重要情报,也毋需冒险去电汇报,切忌急切,安全第一。

    其三,无论是楚铭宇此次对他的涉及到军务方面的‘安排",还是未来在汪伪政权内部可能的职务安排,‘火苗"同志均可自行决断,安全第一。

    程千帆拿起阴烧的烟卷,猛抽了两口。

    无论是周叔叔,还是李叔叔,对他的管理,一直都是充分信任,充分放权。

    ‘安全第一",是‘翔舞"同志和‘农夫"同志来电中最常用的字眼。

    这让程千帆心中感动的同时,也更知压力巨大。

    ……

    罗家湾十九号,戴春风办公室的灯光整夜未消。

    “局座,你休息一会,这里有我盯着。”齐伍说道,“一有消息,我就即刻汇报。”

    “不用了。”戴春风摇摇头,“睡也睡不着。”

    除非收到高庆武、陶慧宗成功、安全离开上海的电报,他是根本无心休息的。

    此件大事设计经久,现在正是收获的最后时刻了,他的心一直提着。

    看到戴春风态度坚决,齐伍便没有再劝说。

    “是否可以考虑让肖勉与‘方丈"见面,若是他们两个通力合作,可有奇效。”齐伍思忖问道。

    戴春风陷入思考中。

    策反高庆武、陶慧宗,便是‘方丈"的杰作。

    以方丈的能力和人手,是可以将高、陶二人弄出上海的,不过,‘方丈"身份不俗,一直都是日伪关注对象。

    ‘方丈"此前便来电,表示日本人对其的监视愈发过分,以至于他不得不多次使出金蝉脱壳的办法,才得以外出做事。

    故而,在此关键时刻,戴春风并不敢让‘方丈"负责高、陶二位撤离之事,以免祸起突然,功亏一篑。

    “此事再议。”戴春风摇摇头,除非确有必要,知道‘青鸟"的人还是越少越好。

    他对程千帆有信心,以程千帆的能力和手腕,安全且隐蔽的将高庆武、陶慧宗送出上海,是能够做到的。

    不过,旋即,他看了齐伍一眼,齐伍说的是‘肖勉"与‘方丈"见面。

    戴春风不禁陷入沉思之中。

    ……

    特高课电讯研究室。

    野原拳儿摘下耳机,陷入了沉思之中。

    油谷在一旁看着室长发呆,有心询问,却又担心打扰了野原拳儿的思绪。

    “奇怪。”野原拳儿说道。

    “室长,怎么了?”油谷这才问道。

    “奇怪。”野原拳儿没有理会油谷,他来回踱步,然后忽而示意一名电报员起身,他坐下来,戴上耳机,模拟发电报。

    油谷更加惊讶不解,他不明白室长在做什么,不过,他不敢打扰室长的思考,只是在一旁恭候,准备随时聆听吩咐。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野原拳儿忽而摘下了耳机,高兴说道,一边说,一只手还在摇着耳机。

    “备车,我要去见课长。”野原拳儿兴冲冲说道。

    “室长,现在已经是午夜了。”油谷不得不提醒说道,“课长不在这里,他这时候应该已经歇息了。”

    “我知道他回去休息了,所以我才要你备车。”野原拳儿说道,他的表情

    是亢奋的,“我们都没休息,他休息什么。”

    油谷张了张嘴巴,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

    大约半小时后,一辆小汽车停在了使馆区的一处三层楼房前。

    野原拳儿迅速下车,急匆匆的,飞一般。

    被从睡梦中叫起来的三本次郎,一身睡衣,他在书房接见了野原拳儿。

    “课长,这是一个小时前的电波监测记录。”野原拳儿将电波监测记录递给三本次郎,兴奋说道。

    “有什么问题吗?”三本次郎翻看着手中的电波监测记录,打了个呵欠问道。

    对于野原拳儿以及其所领导的电讯特别研究室,因为此前菊部宽夫向他游说、描述过此部门的重要性和美好前景。三本次郎一开始还是有一定期待的。

    不过,自从电讯特别研究室成立以来,不能说没有功劳吧,但是,确实是并没有令三本次郎眼前一亮的表现,故而,他对于野原拳儿以及电讯特别研究室也就不再那么重视了。

    当然,只是不再那么重视,该给的资源还是有的。

    此外,野原拳儿经常这么一惊一乍的跑来汇报工作,好似是有了不得的重大发现似的,一开始三本次郎也是很期待,后来证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惊喜,三本次郎也就这般反应平平了。

    三本次郎的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不啻于给野原拳儿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他在心中叹息一声:

    如果菊部室长还活着,那就好了。

    菊部宽夫室长是懂电讯的,或者说,也许不太懂,但是,菊部宽夫室长愿意去学习和了解。

    就以他此前多次向三本次郎汇报的进展来说,虽然无法提供直接的证据和指向性去抓捕敌人,但是,每一个技术上的捕获都是一个个细节上的掌控,就如同猎人围捕猎物,四面八方的猎网在布置,随着围猎圈子越来越狭窄,猎物自然是囊中之物了。

    菊部宽夫室长是能够理解的。

    但是,三本课长却始终认为,电讯特别研究室就应该像是凶猛的猎犬一般,一口上去便狠狠地咬住猎物的脖颈。

    “这份电波监测纪录和以往的电波信号监测记录相比,是有一些细微的变化的。”野原拳儿说道,他在斟酌,在思考,思考该如何来表述,才能够令三本次郎明白。

    “你直接说你的发现吧。”三本次郎皱眉说道,“你说的这些前沿技术我实在是不太懂。”

    闻听此言,野原拳儿大喜,他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由衷的恭维三本次郎,“课长,能够拥有您这样有清醒认知的长官,是我的荣幸。”

    三本次郎深深的看了野原拳儿一眼:

    不会拍马屁,就闭嘴。

    然后,他的脸色就阴沉下来了,野原拳儿也许,也许并非是在拍马屁,这家伙这是在由衷的……

    ……

    “今天被我们捕捉到的电台信号的老朋友,我们称之为甲五。”野原拳儿说道,“是记录在案的重要电台信号之一。”

    “不过,这个电台信号信号愈发警惕和小心,发报频率明显降低,我们推测这应该是一个团队,他们有其他电台。”野原拳儿说道,“这是用其他电台分担暴露的几率,以保护主要电台和重要人物。”

    “会不会是这个电台的拥有者近来获取情报的能力下降,以至于发报频率降低?”三本次郎问道。

    “是有这种可能性。”野原拳儿说道。

    不过,他还没有继续说什么,便听到三本次郎说道,“你说的也是有道理的,除非是这个人被怀疑,以至于他的活动受限,不然的话,发报频率有重大变化是不太合理的。”

    三本

    次郎对野原拳儿说道,“(关于对方是)团队的判断,是有道理的。”

    他看向野原拳儿的目光难得多了几分欣赏之色,这个家伙虽然不会说话,而且总喜欢卖弄专业性的知识,以‘长官因为不懂专业性知识而会出丑"为乐,但是,有些时候,能力还是有的。

    “所以,你推测这部电台的拥有者是重要人物?”他问道。

    “是的。”野原拳儿点点头,“而且这个人应该是电讯高手,他发报的指法非常娴熟,不,应该说是非常高明,我仔细研究了他发报的指法,简直是艺术一般。”

    看着野原拳儿那兴奋的神情,三本次郎没有批评对方陷入专业沉迷,而是表情严肃下来,“你的意思是,这个人精于电讯?”

    “是的。”

    一个精于电讯重要目标?!

    三本次郎皱眉思考。

    “还有什么发现?”他问野原拳儿。

    “今天这部电台开机,并且发报时间比以往长很多。”野原拳儿表情认真说道,“这是一个重大发现。”

    “这说明对方这次是获得了重要情报……”三本次郎沉吟说道。

    “也不一定。”野原拳儿说道,“也可能是这个人改变了发报策略,他将这段时间累积的情报,选择在这个夜深人静的夜里发出去,他自以为我们会因为他长时间没有发报,而放松对这部电台的追踪,这个人有可能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他没想到我们会一刻不曾松懈,对于电波信号的追踪,看似枯燥乏味,实际上对于我们来说,这是一种既痛苦又美妙的享受,这种滋味就如同……”

    “因为他此次的长时间发报,你有了什么新收获?”三本次郎打断了野原拳儿的滔滔不绝讲话,直接问道。

    “这部电台在较短的时间内,完成了两次发报。”野原拳儿说道。

    “两次发报?说出你的进一步判断。”三本次郎看着野原拳儿,他从野原拳儿那兴奋的目光中得出结论:

    野原拳儿还有更重要的话没说。

    也许,这一次野原拳儿真的有了重大发现?

    “是的,两次发报。”野原拳儿说道,“而且,经过我的细致研究,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这个人前后用了两种不同的指法发报的!”

    野原拳儿的眼睛仿若在散发光芒,他就那么振奋的看着三本次郎,好似在说:

    课长,你现在可以夸奖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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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谍战岁月介绍:
‘火苗’、‘星火’、‘陈州’、‘青鸟’、‘琥珀’、‘程武方’、对了还有‘宫崎健太郎’,还有——
程千帆每天睁开眼睛,脑海中第一个反应就是:今天,我的身份是什么(我该穿哪件马甲)?
本书又名‘王牌特工之我的马甲数不胜数’。
深藏敌人内部的红色‘火苗’、身手敏捷、功勋卓著的红队队员‘陈州’、军统戴春凤的爱将青鸟……等等等等。
但是,他知道,他是程千帆,一个坚定的红色战士!
“黑暗里,你坚定地守望心中的太阳;长夜里,你默默地催生黎明的曙光;虎穴中,你忍辱负重,周旋待机;搏杀中,你悄然而起,毙敌无形;你的名字无人知晓,你的功勋永垂不朽……”
他的故事从1936年的初春开始……
企鹅群号:78697817我的谍战岁月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的谍战岁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的谍战岁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