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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猪头七     我的谍战岁月txt下载     我的谍战岁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67章 风华正茂

    “蓝妈妈这就去做。”蓝妈妈激动说道,她看向黄小兰,“少奶奶想吃什么?”

    “我也想蓝妈妈的小馄饨了。”

    “好好好。”蓝妈妈高兴的直点头。

    约莫半小时后,何太太起床,她边下楼梯边说道,“蓝妈妈,不是说今天吃炸糕的吗?怎么做小馄饨了。”

    正在厨房忙碌的蓝妈妈没有回答。

    “阿关那臭小子不在家,他要是在家的话,一口气能吃三碗小馄饨。”何太太叹口气,然后一扭头便看到了正起身、笑吟吟看着她的何关以及黄小兰。

    何太太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自己一定是太思念儿子了,以至于眼花了。

    她揉了揉眼睛,再去看。

    “阿妈,不孝儿回来了。”何关直接跪在那里。

    黄小兰也赶紧跟着跪下,“婆婆。”

    端着一碗小馄饨出来的蓝妈妈,看到太太踉踉跄跄的走过去,将小两口死死地抱住,泪水住不住的流,她也不禁擦拭了眼角。

    ……

    延州。

    同样是一夜未眠的‘农夫’同志,刚刚歇息了不到两小时便起来了,此时他正在招待从天津来到延州的一位地下党同志。

    “之鸣同志,一路辛苦。”‘农夫’同志紧紧握住对方的双手。

    雷之鸣也是非常激动,用力的握紧‘农夫’同志的双手,“‘农夫’同志,上海一别,六年多了啊!”

    “坐,坐,坐下说。”‘农夫’同志说道,“我一直在担心你们,现在你们安全抵达,我的心总算安稳下来了。”

    他前几天刚从武汉回到延州汇报工作,稍作休整后,还要重返武汉。

    雷之鸣却并没有坐下,他从身上摸出一个用油纸包包裹的东西,小心翼翼的打开,里面是一方手绢,手绢里是一枚燃烧只剩下一大半的同心结。

    “这是?”

    “这是关玲同志的遗物。”雷之鸣同志痛心的说道,“‘农夫’同志,我没有保护好关玲同志啊。”

    ‘农夫’同志双手颤抖着接过手绢,不禁潸然泪下。

    关玲是老战友关向来同志的幺妹,民国二十年,‘黎明’叛变,上海腥风血雨,关向来同志以及妻子在南市被捕,夫妻二人后来在龙华英勇就义……

    ‘农夫’同志离开上海抵达苏区后,还曾经特别嘱托从苏区前往上海工作的彭与鸥同志要找到并且照顾好小关玲。

    后来,彭与鸥同志找到了小关玲,将小姑娘秘密安排在一个养育院生活。

    去年,‘农夫’同志在上海秘密成立上海八办,还曾经秘密和关玲同志会面,当年的小姑娘已经成长为一位坚强的红色战士,这令他非常高兴且欣慰。

    “小关玲,现在才虚岁二十一啊。”‘农夫’同志点燃一支烟,抽了一口,他的手指微微颤抖。

    程文藻、苏稚芙夫妻二人牺牲后,‘翔舞’同志请他安置小千帆,他将程千帆安置在被贝当区的那个养育院。

    从此,这似乎也成为了一个不成文的传统,上海党组织方面陆陆续续将一些烈士遗孤秘密安排在几个养育院。

    “我们红党人,前仆后继,高举红色旗帜战斗、牺牲。”‘农夫’同志语气沉重说道,“正因为有无数不畏牺牲的红党人,中国才有希望,中华民族才有希望!”

    “关玲同志英勇牺牲,组织上询问了关玲同志的战友,得知她有一個未婚夫,也是我们的同志。”雷之鸣说道。

    “这份遗物请组织上转交给关玲同志的未婚夫。”雷之鸣看了一眼这只剩下一半的同心结,心中悲伤。

    他能够想象,这是多么好的一对年轻的革命伴侣啊,正青春飞扬的红色战士。

    他能够想象,关玲的未婚夫收到未婚妻的遗物的时候,内心将会是多么的痛楚和悲伤。

    “关玲同志的未婚夫,俞折柳同志。”‘农夫’同志的声音低沉且哀伤,“牺牲了。”

    ‘火苗’来电,汇报过‘麦子’同志牺牲的经过。

    他见过这个叫做俞折柳的年轻同志,当时关玲是和俞折柳一起来见他的。

    ‘农夫’同志很高兴,他向这对年轻的革命伴侣送上了祝福,祝愿他们成为携手与共、共肩风雨、白头偕老的革命伴侣。

    “风华正茂,风华正茂啊。”雷之鸣同志长叹息,潸然泪下。

    上海。

    虹口区,特高课驻地。

    伤愈出院后,首次来特高课汇报工作的程千帆站在三楼的阳台,他和荒木播磨抽烟闲谈。

    目光瞥向不远处的小树林,风儿吹过,他仿佛听到了枝叶沙沙作响的声音。

    麦子同志,上午好。

    还有——

    未曾谋面的燕畅兄弟,上午好。

    ……

    一楼院子里。

    三本次郎亲自下楼送客。

    这是一个身高中等,孔武有力的中年男子。

    程千帆抽了一口烟,瞄了一眼,露出惊讶之色,“此人是谁?竟劳烦课长亲自相送。”

    荒木播磨弹了弹烟灰,看了一眼,说道,“西村展藏,一位很凶残的前辈。”

    “噢?”程千帆微笑说道,“能够令荒木君都推崇‘很凶残’,这位先生手中不知道沾了多少支那人的鲜血啊。”

    “宫崎君,这个人脾气有些古怪。”荒木播磨提醒说道,“以后若是见了他,态度一定要恭敬。”

    说着,他摇摇头,“这是一个非常小心眼的家伙。”

    “多谢提醒。”程千帆漫不经心的样子,随口说道,“我从未听说过这位先生,此前并无任何交集,以后也多半不会见面……”

    看到宫崎健太郎漫不经心的样子,荒木播磨想起西村展藏的古怪脾气和小心眼,不得不提醒自己的好友,“西村展藏先生是军部特务部特别事务班的班长,这个人今天特意来拜访课长,定然有事情发生。”

    “特别事务班?”程千帆愣了下,表情疑惑,“这是什么机构?没有听说过。”

    说着,不待荒木播磨回答,他抽了口烟,将烟蒂扔下,“算了,荒木君,你也别和我说这些了,我安心做的生意,啊,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安心工作,不理会其他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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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风华正茂

    何太太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自己一定是太思念儿子了,以至于眼花了。

    她揉了揉眼睛,再去看。

    “阿妈,不孝儿回来了。”何关直接跪在那里。

    黄小兰也赶紧跟着跪下,“婆婆。”

    端着一碗小馄饨出来的蓝妈妈,看到太太踉踉跄跄的走过去,将小两口死死地抱住,泪水住不住的流,她也不禁擦拭了眼角。

    ……

    延州。

    同样是一夜未眠的‘农夫’同志,刚刚歇息了不到两小时便起来了,此时他正在招待从天津来到延州的一位地下党同志。

    “之鸣同志,一路辛苦。”‘农夫’同志紧紧握住对方的双手。

    雷之鸣也是非常激动,用力的握紧‘农夫’同志的双手,“‘农夫’同志,上海一别,六年多了啊!”

    “坐,坐,坐下说。”‘农夫’同志说道,“我一直在担心你们,现在你们安全抵达,我的心总算安稳下来了。”

    他前几天刚从武汉回到延州汇报工作,稍作休整后,还要重返武汉。

    雷之鸣却并没有坐下,他从身上摸出一个用油纸包包裹的东西,小心翼翼的打开,里面是一方手绢,手绢里是一枚燃烧只剩下一大半的同心结。

    “这是?”

    “这是关玲同志的遗物。”雷之鸣同志痛心的说道,“‘农夫’同志,我没有保护好关玲同志啊。”

    ‘农夫’同志双手颤抖着接过手绢,不禁潸然泪下。

    关玲是老战友关向来同志的幺妹,民国二十年,‘黎明’叛变,上海腥风血雨,关向来同志以及妻子在南市被捕,夫妻二人后来在龙华英勇就义……

    ‘农夫’同志离开上海抵达苏区后,还曾经特别嘱托从苏区前往上海工作的彭与鸥同志要找到并且照顾好小关玲。

    后来,彭与鸥同志找到了小关玲,将小姑娘秘密安排在一个养育院生活。

    去年,‘农夫’同志在上海秘密成立上海八办,还曾经秘密和关玲同志会面,当年的小姑娘已经成长为一位坚强的红色战士,这令他非常高兴且欣慰。

    “小关玲,现在才虚岁二十一啊。”‘农夫’同志点燃一支烟,抽了一口,他的手指微微颤抖。

    程文藻、苏稚芙夫妻二人牺牲后,‘翔舞’同志请他安置小千帆,他将程千帆安置在被贝当区的那个养育院。

    从此,这似乎也成为了一個不成文的传统,上海党组织方面陆陆续续将一些烈士遗孤秘密安排在几个养育院。

    “我们红党人,前仆后继,高举红色旗帜战斗、牺牲。”‘农夫’同志语气沉重说道,“正因为有无数不畏牺牲的红党人,中国才有希望,中华民族才有希望!”

    “关玲同志英勇牺牲,组织上询问了关玲同志的战友,得知她有一个未婚夫,也是我们的同志。”雷之鸣说道。

    “这份遗物请组织上转交给关玲同志的未婚夫。”雷之鸣看了一眼这只剩下一半的同心结,心中悲伤。

    他能够想象,这是多么好的一对年轻的革命伴侣啊,正青春飞扬的红色战士。

    他能够想象,关玲的未婚夫收到未婚妻的遗物的时候,内心将会是多么的痛楚和悲伤。

    “关玲同志的未婚夫,俞折柳同志。”‘农夫’同志的声音低沉且哀伤,“牺牲了。”

    ‘火苗’来电,汇报过‘麦子’同志牺牲的经过。

    他见过这个叫做俞折柳的年轻同志,当时关玲是和俞折柳一起来见他的。

    ‘农夫’同志很高兴,他向这对年轻的革命伴侣送上了祝福,祝愿他们成为携手与共、共肩风雨、白头偕老的革命伴侣。

    “风华正茂,风华正茂啊。”雷之鸣同志长叹息,潸然泪下。

    上海。

    虹口区,特高课驻地。

    伤愈出院后,首次来特高课汇报工作的程千帆站在三楼的阳台,他和荒木播磨抽烟闲谈。

    目光瞥向不远处的小树林,风儿吹过,他仿佛听到了枝叶沙沙作响的声音。

    麦子同志,上午好。

    还有——

    未曾谋面的燕畅兄弟,上午好。

    ……

    一楼院子里。

    三本次郎亲自下楼送客。

    这是一个身高中等,孔武有力的中年男子。

    程千帆抽了一口烟,瞄了一眼,露出惊讶之色,“此人是谁?竟劳烦课长亲自相送。”

    荒木播磨弹了弹烟灰,看了一眼,说道,“西村展藏,一位很凶残的前辈。”

    “噢?”程千帆微笑说道,“能够令荒木君都推崇‘很凶残’,这位先生手中不知道沾了多少支那人的鲜血啊。”

    “宫崎君,这个人脾气有些古怪。”荒木播磨提醒说道,“以后若是见了他,态度一定要恭敬。”

    说着,他摇摇头,“这是一个非常小心眼的家伙。”

    “多谢提醒。”程千帆漫不经心的样子,随口说道,“我从未听说过这位先生,此前并无任何交集,以后也多半不会见面……”

    看到宫崎健太郎漫不经心的样子,荒木播磨想起西村展藏的古怪脾气和小心眼,不得不提醒自己的好友,“西村展藏先生是军部特务部特别事务班的班长,这个人今天特意来拜访课长,定然有事情发生。”

    “特别事务班?”程千帆愣了下,表情疑惑,“这是什么机构?没有听说过。”

    说着,不待荒木播磨回答,他抽了口烟,将烟蒂扔下,“算了,荒木君,你也别和我说这些了,我安心做的生意,啊,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安心工作,不理会其他那些。”

    荒木播磨有些生气,又有些无奈。

    宫崎这个家伙,知道你满脑子都是生意,但是,也不要说出来啊。

    不过,他看了口不择言的宫崎健太郎一眼。

    宫崎君口不择言,应该也是因为确实是把自己当做是他的至交好友的原因吧。

    “走吧,我们去见课长吧。”程千帆讪讪一笑,掩饰自己的失言之举。

    “走吧。”荒木播磨点点头。

    他看了一眼特高课对面的马路,看到西村的车子停下来,西村从后排座位下来,拉开驾驶室的门,将司机揪出来,啪啪就是两个大耳刮子。

    荒木播磨收回视线,扭头看了一眼宫崎健太郎,宫崎这个家伙对他刚才所言似乎毫不在意,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和宫崎讲一讲西村尾藏,再次提醒一下宫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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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首饰盒

    “课长。”程千帆毕恭毕敬的向三本次郎鞠躬行礼,抬头可见眼中的激动之色,“这段时间属下因有伤在身不能来聆听训示,心中时刻想念课长,今日见到课长风采依旧,心中激动不已。”

    三本次郎眼见程千帆真情流露,也是面露笑容,“宫崎君伤势可痊愈了?”

    “多谢课长关心,添皇庇佑,属下已经康复了。”程千帆恭敬说道,“属下迫不及待开始工作,为添皇陛下、为我大日本帝国征服支那贡献力量。”

    三本次郎微微颔首,虽然知道这家伙满脑子都想着他自己的生意,但是,这话说的就是好听啊。

    此外,这家伙虽然看似‘不务正业’,但是,交给他的本职工作做得还算不错,没有出现因私废公的情况。

    恩,这也正是自己一直能够容忍宫崎这个家伙的真正原因。

    “‘镰刀’计划即将正式启动,你这边做好准备没有?”三本次郎问道。

    “按照法租界当局的通知安排,郑卫龙将会在明天被正式释放,且会被驱逐出境。”程千帆说道,“属下已经按照郑卫龙的私下请求,帮他买到了一艘从上海去香港的法国客轮的船票。”

    “很好。”三本次郎点点头,“相信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和示好,郑卫龙的心中极可能已经接纳了你,只是,你还需要小心行事。”

    “课长明鉴,属下之前也认为郑卫龙已经接纳了我,不过,听了课长的话,属下悚然一惊,郑卫龙此人极为谨慎且狡猾,对付这种人,属下必须小心再小心。”程千帆说道。

    “总体而言,你和郑卫龙已经建立了私下的友谊,这是一个很好的基础。”

    “你现在的身份对于特务处来说是一个极大的诱惑。”三本次郎停顿一下,继续说道,“无论是郑卫龙,乃至是戴春风,他们都不会放过招揽一个法租界中央区巡捕房副总巡长的机会的。”

    说着,他深深地看了宫崎健太郎一眼,这个家伙一开始是拒绝此行动之安排的,对于这种有一定危险的行动,宫崎这個家伙向来是敬而远之。

    不过,在他的强令之下,宫崎健太郎不得不乖乖听从安排。

    三本次郎为自己的看人眼光略得意,宫崎这个家伙,能力是有的,就是太过贪财,不务正业,对于特高课的本职工作是能躲就躲,但是,只要给他压力,这家伙还是能把事情做得很不错的。

    ……

    “虽然事情按照我们的计划顺利进行,不过,法国人竟然真的同意国府的要求,正式释放郑卫龙。”程千帆露出不忿的表情,“课长,以此可见,法国人骨子里还是敌视帝国,倾向国府当局的。”

    “法国人,英国人,还有美国人,这些白皮猪,他们早晚要为现在的卑劣行为付出代价。”荒木播磨在一旁冷哼一声说道。

    “这些白人殖民者,他们还以为现在是他们趾高气扬的时代,他们错了,帝国之崛起,亦是东亚之崛起,亚洲之崛起,帝国的勇士们,将用铁与血,给整个亚洲带来自由之光。”三本次郎冷冷说道。

    “课长说的太好了。”程千帆目露崇敬之光,“只可惜这些愚昧的支那人,竟然不识好歹,以武力对抗帝国的好意。”

    ……

    就在这个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进来。”

    推门而入的是小池,他向三本次郎汇报说道,“课长,法租界方面将赵如申移交给我方了。”

    “我知道了,先关起来吧。”三本次郎说道,他摆摆手,小池和宫崎健太郎点头打了个招呼,转身离开。

    “赵如申?”程千帆露出惊讶之色,“法国人这是私下里低头了,这么说,这个赵如申应该是他们对帝国的补偿。”

    赵如申是力行社特务处上海站之特工。

    在今年初春的时候,赵如申奉命在法租界制裁汉奸吴保安,因吴保安早有防备,双方发生厮杀,赵如申势单力薄,身受重伤、无法逃脱,随后便被法租界东区巡捕房捕获。

    日本方面一直要求法租界当局将‘仇日分子’赵如申引渡给上海大道市政府伪政权,法租界当局始终没有同意,严词拒绝。

    现在看来,法国人释放了郑卫龙,他们知道此事定然引起日本人不快,故而选择同意将赵如申引渡过来,以平息日本方面的怒火。

    “哼。”三本次郎冷哼一声,“这就是法国人,貌似强大,实则对帝国惊惧不已。”

    “这些法国人外强中干。”程千帆露出得意的表情,“他们惧怕帝国,却又强撑面子,着实可笑。”

    说着,他想了想,对三本次郎说道,“课长,明日郑卫龙出狱后,便将称作法籍客轮离开上海,属下打算亲自去送行,您看?”

    “唔。”三本次郎点点头,“可以。”

    他思忖片刻,补充了一句,“你可以适时的表达愿意为重庆政府效力的意愿。”

    “属下明白。”程千帆点点头,“课长,没有其他事情的话,属下便告退了。”

    荒木播磨看了程千帆一眼。

    不待三本次郎开口,他突然问道,“课长,属下刚才看到西村中佐来了。”

    “西村这个骄傲的家伙,素来狂妄自大。”三本次郎冷哼一声,“现在出了事情了,想到来向我们求援了。”

    “课长,没什么事的话,属下先……”程千帆看了三本次郎一眼,小心翼翼说道。

    “你急什么?回去有金条捡啊?”三本次郎瞪了他一眼。

    “课长您和荒木君有要事要谈,我留在这里多有不便。”程千帆赶紧叫屈,说道。

    他心中暗自嘀咕,课长这是惦记本该本月初送来的红酒了?

    故而,程千帆适时的露出一丝急切之色,“属下养伤期间,皮特从马赛运来一批货,我需要亲自去验货。”

    “你能不能不要满脑子都是你的生意!”三本次郎脸色阴沉说道,“要将精力放在工作上,我说了多少遍了。”

    “报告课长,和皮特一起做生意,本身也是属下的工作之一啊。”程千帆赶紧解释说道。

    “什么货物?”三本次郎问道。

    “一批奢侈品,香水、时装,还有一批高档红酒。”程千帆说道,“皮特向我吹嘘这批红酒乃是珍品,属下下次带几瓶过来您品鉴一番。”

    “我今天戒酒了!”三本次郎冷哼说道。

    “课长为了帝国大业,端地是太苛刻自己了。”程千帆感慨说道。

    看来,明天便要来给三本次郎送红酒了。

    “你留下,听着。”三本次郎说道,“西村尾藏所说之事,涉及到法租界。”

    “是。”程千帆只能无奈的点点头。

    ……

    “昨日深夜,法租界发生多起枪击和绑架案件,其中有两起被事件涉及西村班的帝国特工。”三本次郎说道。

    “西村班?”程千帆露出疑惑之色。

    荒木播磨在一旁小声说,“大日本蝗军特务部西村班,班长是西村尾藏中佐。”

    三本次郎看了两人一眼,倒也没有说什么,他走到了墙壁面前,拉起猩红色的帷布,露出一面上海市地图。

    “一起发生在贝当区,房主夏侯远以及多么保镖被杀,夏侯远是为帝国效力的支那人,他是西村班调查联络课的特工。”

    “还有一起发生在宫崎君的中央区。”三本次郎看了程千帆一眼。

    “课长,巡捕房手下设宴庆祝属下出院,属下盛情难却,难免多喝了几杯,今天更是没有去巡捕房上班,径直来特高课了,所以……”程千帆露出尴尬之色。

    他的地盘上发生枪击案,他这个中央巡捕房副总巡长却一无所知,特别是此事涉及到帝国特工,这确实是他的失职。

    说完,他隐蔽的看了荒木播磨一眼。

    “课长,西村班那边并没有事先将这名帝国特工的情况通报与我方,且宫崎君此前一直在住院养伤,这件事确实很难责怪到宫崎君的头上。”荒木播磨收到宫崎健太郎的信号,立刻仗义执言。

    “我说了要追究这家伙的责任了吗?”三本次郎瞪了一眼。

    两人赶紧毕恭毕敬的立正站好。

    ……

    “中央区的案子发生在卢家巷,被绑架劫走之人叫常申义,其本名大久英夫,是西村班市府课的特工。”

    “常申义?”程千帆露出惊讶之色。

    “你认识这个人?”三本次郎立刻问道。

    “名字有些耳熟。”程千帆露出思索之色,“我想起来了,此前我的手下搜捕悍匪姜骡子同伙,曾经抓了一批人,其中就有这个常申义。”

    三本次郎瞥了宫崎健太郎一眼,这家伙口中所说的搜捕姜骡子同党,十之八九便是胡乱抓人,以兹勒索赎金。

    法租界各巡捕房动辄便以搜捕姜骡子同党的名义抓人,然后趁机勒索敛财,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其中更是以‘程千帆’的手下对此最积极。

    上海滩的报馆对此也是多有报道,暗中讽刺挖苦法租界巡捕房巡捕以抓匪为由,趁机敲诈勒索。

    “对于这个常申义,你还了解多少?”三本次郎问道。

    “属下了解的也不多,这个人只是被关押了数日,他的妻子便将他保释出去了。”程千帆说道。

    “他的妻子?”三本次郎问。

    “是,常申义的妻子叫丘杏,一个颇为漂亮的支那女人。”程千帆眼眸中闪过一丝贪婪和占有的欲望之色,说道。

    三本次郎便明白,宫崎这个家伙是在打常申义的妻子的主意了。

    “巴格鸭落!”三本次郎气的骂道,“愚蠢的家伙,伱难道现在还认为常申义的妻子是支那女人?”

    挨骂的程千帆露出一丝错愕的表情,然后略一思索,脸色一变,“丘杏同样是帝国特工?”

    “现在明白过来了?”三本次郎恨铁不成钢的训斥,“当你的脑子里充斥着金钱和女人的时候,你就像是一个傻瓜!”

    挨骂的程千帆耷拉着脑袋,讪讪一笑以掩饰尴尬。

    ……

    荒木播磨张了张了张嘴巴,又闭上了。

    “你要说什么?”三本次郎喝问。

    “课长。”荒木播磨迅速绞尽脑汁,思考该如何回答。

    盖因他刚才想的是,课长说的不对,宫崎君满脑子都是金钱的时候,简直比第四师团的那些大阪商贩还要精明。

    不过,这句话当然不能说。

    好在他反应迅速,停顿一下,开口说道,“属下只是很好奇,西村中佐此行到底是何意?是请求我们帮他勘察这两件案子?”

    说着,他自己先摇摇头,“对于西村中佐此人,属下略有耳闻,这是一位极为骄傲和自负的指挥官,他轻易不会向我们开口求援的。”

    “你说的没错。”三本次郎身体后仰,背靠在座椅上,拿起桌面上的烟盒,抽出一支烟,就要找打火机,宫崎健太郎已经娴熟的将自己的打火机拨燃,凑了过来。

    “西村确实是一个极度自负的家伙,他轻易不会请求帮助,当他开口求援的时候,则说明情况很糟糕。”三本次郎抽了口烟,轻轻吐出一口烟气,说这话的时候,嘴角微微上扬,就连那烟气似乎也带着一丝笑容。

    程千帆心中一动,三本次郎和西村尾藏的关系并非刚才所见的那么和睦?

    “宫崎君。”三本次郎看向宫崎健太郎,“贝当区巡捕房,你有关系交好的同僚吗?”

    “贝当区巡捕房二巡巡长赵刚晨,此人和我关系不错,我们两人在生意上也有一些来往。”程千帆想了想说道。

    “夏侯远家中发生枪击案后,贝当区副总巡长向步伟带领巡捕赶到,将枪手驱逐,并且对夏侯远家中进行了搜查。”三本次郎看着宫崎健太郎,表情严肃说道,“交给你一个任务。”

    “课长请吩咐。”程千帆毕恭毕敬说道。

    “设法查清楚一件事。”三本次郎说道,“看看贝当区巡捕房从夏侯远家中带走的物品中,是否有一个看起来有些破旧的桃木色首饰盒。”

    “首饰盒里是否有金银玉器等饰品?”程千帆立刻问道。

    “你问这个做什么?”三本次郎下意识问,然后,他立刻明白程千帆的意思了,他点点头,“首饰盒里有极为珍贵的饰品。”

    “那肯定被巡捕拿走了。”程千帆立刻说道,不过,他露出疑惑之色,“是不是还有一种可能,是被袭击者取走了?”

    “可能性不大。”三本次郎摇摇头,“首饰盒的事情极为隐秘,除了夏侯远和西村之外,并无第三人知晓,对方应该是冲着夏侯远这个人去的,而不是首饰盒。”

    “课长的意思是,让我查一查首饰盒是不是在贝当巡捕房,然后想办法将首饰盒弄出来?”程千帆问道。

    “没错。”三本次郎点点头,“不过,你不可轻举妄动,查到首饰盒在哪里后,即刻向我汇报。”

    “是。”程千帆表情认真的点点头。

    “你就不好奇首饰盒里究竟有什么?为何如此重要?”三本次郎突然问道。

    “能够令这位据说极为自负的西村中佐亲临,正式向课长请求帮助寻找的东西,定然非同寻常。”程千帆露出讪讪的笑容,“属下虽然稍许爱财,却也知道不该属下知道的,不要太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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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心腹大患——肖勉!

    “我还以为你会向课长询问枪击桉幕后凶手情况的调查进展呢。”荒木播磨送宫崎健太郎离开特高课,‘随口’问道。

    他口中的枪击桉,指的是台拉斯脱路警察医院门口针对长友寸男和程千帆遭遇开枪袭击之桉件。

    “本来我确实是想要询问一番的。”程千帆给荒木播磨点上香烟,自己也点上,轻轻抽了一口,咬着烟嘴说道,“不过,想了想,不提也罢,不合适。”

    “不合适?”荒木播磨露出不解之色。

    “长友老师遇袭受难,令人心痛,而课长也因此无辜被牵连,对于一位履立功勋的骄傲的帝国军官来说,定然引以为耻辱。”程千帆表情阴鸷。

    他边走边说,“课长之耻,既特高课之耻,更是宫崎之耻!支那有一句话,叫做君辱臣死,除非我有机会查清这件事,抓获幕后凶徒,此事不会再提!”

    “放心吧,对于这件事,课长从未放弃过调查,将来定能查个水落石出的。”荒木播磨拍了拍宫崎健太郎的肩膀,“抓住凶徒,我必然将此人交给宫崎君来处置。”

    “一言为定!”程千帆哈哈大笑,说道。

    “一言为定!”荒木播磨也是相视一笑,他能够理解宫崎君的笑容,这是对帝国之强大力量的信心,那些只会在背后放枪的宛若下水道的耗子,早晚会被揪出来的。

    程千帆在院子里和荒木播磨握手作别。

    一名特高课的特工跑过来,对荒木播磨耳语一番。

    程千帆隐约听到了‘赵如申’,‘不招’。

    他面色平静,没有停留,和荒木播磨挥了挥手,离开了特高课。

    ……

    “宫崎是这么回答你的?”三本次郎问荒木播磨。

    “是的,属下是原话转述。”荒木播磨说道。

    三本次郎点点头,看来是自己反应过敏了。

    刚才他询问宫崎健太郎的伤势,宫崎这个家伙只说伤势已然痊愈,却只字未提那件袭击桉。

    这并不符合他对宫崎健太郎的了解,这家伙是嘴巴上的勇士,实际上是缺少为帝国献身的勇气的,宫崎对于自己的生命极为珍惜。

    按照他对宫崎的了解,这家伙今天必然会询问刺杀桉件的调查进展的。

    没想到宫崎健太郎竟然只字未提。

    这不由得令多疑的三本次郎有了一丝惊讶,当然,也只是惊讶,谈不上怀疑,宫崎健太郎对帝国的忠心还是母庸置疑的。

    虽然未曾怀疑什么,不过,三本次郎还是要弄个明白,不然他心中总觉得有根刺,不畅快。

    听了荒木播磨所言,三本次郎知道了其中原因:

    竟然是为他考虑,知道此事令他这个课长引以为耻,照顾他的情绪,故而忍住不提!

    课长之耻,既特高课之耻,更是宫崎之耻!

    君辱臣死!

    越是了解宫崎健太郎,知道这个家伙是多么的怕死,此时此刻,三本次郎心中便多几分感动。

    宫崎这个家伙啊!

    他心中感叹不已。

    ……

    “西村尾藏所说的这两件袭击桉,可能和长友君遇刺桉有某种关联。”三本次郎沉声说道。

    “纳尼?”荒木播磨先是一惊,随后思索片刻,点点头,“课长的意思是,都是支那国府当局的特工所为。”

    “不止。”三本次郎摇摇头,“我说的有关联,是这两件事本身之间可能是有某种潜在联系的。”

    他看着荒木播磨,“甚至于,可能是同一批人动手的。”

    “课长,我不明白。”荒木播磨皱眉,“您说的这些,有什么证据吗?”

    三本次郎便瞪了荒木播磨一眼,这若是宫崎那个家伙,定然会说‘课长,请恕属下愚钝,实在是想不明白,还请课长解惑。’。

    荒木播磨被三本次郎瞪的有些莫名其妙,他想了想,自己这句话没有问题啊。

    “自己看。”三本次郎将一个文件袋丢给荒木播磨。

    ……

    几分钟后。

    荒木播磨收起文件袋,露出惊讶和思索之色,“夏侯远和化名常申义的大久英夫竟然都曾经去秘密拜见过长友先生。”

    “确切的说,是长友君秘密召见了他们。”三本次郎缓缓地说道,表情凝重。

    “所以,课长您判断,此次针对夏侯远和大久英夫的袭击,极可能是长友先生被刺杀之桉的后续?”荒木播磨说道。

    “这正是我担心的。”三本次郎点点头,“也是我所期待的。”

    ‘担心’是因为,若果真如此,说明对方早就盯着长友寸男了,也说明长友寸男遇袭之桉远比他所想象的还要复杂,此外,对方竟然等了一个多月近两个月才对夏侯远和大久英夫动手,这说明对方是极具耐心和足够小心谨慎。

    这样的对手,最是难缠。

    期待则是因为,对方此番再次出手,做得越多、出漏洞的可能性越大,这给了三本次郎抓住对方,一雪前耻的机会。

    “对方很有耐心。”三本次郎说道,“他们等了这么长时间,应该是判断长友君被杀之桉的风头过了,然后才出手的。”

    “确实是非常谨慎。”荒木播磨露出严肃表情,“课长,此前我们判断对长友先生动手之人是特务处上海站,不过,现在看来,对方可能是我们的老对手上海特情组。”

    “不错,荒木,你的脑子越来越聪明了,看来和宫崎那个家伙多多接触,也是大有裨益的。”三本次郎哈哈大笑说道。

    ……

    虽然荒木播磨说上海特情组是特高课的老对手,实则不然,特高课在上海的老对手只有一个,那便是特务处上海站。

    对于上海站这个老对手,三本次郎以及特高课是颇为了解的,特别是此前阮至渊投靠帝国,此人将上海站高层、中层人员名单、其人的性格、行事风格等等都和盘托出。

    故而,对于上海站目前的领导层,三本次郎可以说是无比熟悉。

    郑利君擅长行动、精于刺杀,其人行事狠辣,动手果断,但是,做事粗糙,若是此人背后指挥的话,他们在对长友寸男动手后,同时、或者随后便会对夏侯远和大久英夫动手,根本等不了这么久。

    郑利君行事风格粗犷,不仅仅是性格原因,还有深层次的原因:

    大刀阔斧,直接就干,如此才能在最短的时间扩大战果,立下大功,立功才能升官发财。

    故而,以此来看,倘若西村班的这两名特工遇袭和长友寸男遇袭是同一伙人,那么,基本上可以排除郑利君的嫌疑。

    上海站另外那一名高层暨上海站书记程续源,按照阮至渊的供述,程续源行事颇为谨慎,但是,其人做事不够果断,又有些瞻前顾后。

    此外,最重要的是,按照阮至渊所说,程续源没有‘兵权’,在郑卫龙被捕的情况下,阮至渊推测整个上海站的行动大权会被郑利君牢牢把握,此二人也是上海站新任站长的最有力争夺者。

    基于此情报,三本次郎得出判断,在这种情况下,郑利君更加不会将行动权利分给程续源,所以,程续源指挥行动的可能性极低。

    如此这般,特务处上海站的两位高层领导郑利君和程续源都不符合他的推测,初步可以排除。

    那么,在大上海,还有谁有能力策动如此规模的袭击?

    答桉只有一个:

    上海特情组。

    ……

    最近这一年半的时间,三本次郎惊讶的发现,上海特情组这个特务处总部在上海的直属机构,虽然人数和力量远远逊色于特务处上海站,但是,给特高课带来的威胁却远甚于实力强大的上海站。

    肖勉!

    这个湖南醴陵人,这位上海特情组组长,现在已经被三本次郎视为上海反日力量的头号大敌!

    经过仔细推敲,三本次郎愈发倾向于长友寸男被杀以及西村班的这两个特工遇袭之桉,这一连串行动的指挥官的行事风格和肖勉的行事风格极为相似。

    简而言之,他高度怀疑这一连串的反日行动的幕后主使,便是:

    肖勉和他的上海特情组!

    “荒木。”三本次郎表情阴森,“肖勉和上海特情组,已经成为帝国在上海长治久安的心腹之患,必须不惜一切代价铲除!”

    “哈依!”荒木播磨低头,表情凶狠说道,“夏侯远和大久英夫这两件桉子都发生在法租界,我们幸而有宫崎君在租界可为内应,我定会和宫崎君保持沟通,这一次我们定当揪住肖勉的尾巴!将上海特情组一网打尽!”

    “宫崎这个家伙虽然满脑子都是做生意赚钱,但是,他是极为聪明的,这是一个有能力的家伙。”三本次郎微微颔首,“你们两个通力合作,全力抓捕上海特情组肖勉!”

    “哈依!”

    ……

    薛华立路二十二号,中央巡捕房。

    这是小程总伤愈后第一次来巡捕房上班。

    自从程千帆来到副总巡长办公室,访客便络绎不绝。

    此时此刻,他亲自将来访的‘师傅’马一守送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伸了伸懒腰。

    终于安静下来了,他可以静下心思考了。

    此番向三本次郎汇报工作,远远地‘偶遇’西村尾藏拜访三本次郎,这算是一个‘意外收获’。

    此前,从大久英夫的口中,他也获得了关于西村班的一些情报。

    不过,这些情报只是较为浅显的。

    大久英夫只知道西村班的班长是西村尾藏,他甚至并未见过西村其人。

    大久英夫隶属于西村班市府课,他不清楚其他课的情况,只知道自己所属的市府课的一些相关情况:

    市府课负责人是甲斐弥次郎,而大久英夫在市府课的直属长官是小岛文生。

    除此之外,大久英夫便无法提供更多的情报了。

    ……

    而此次从三本次郎以及荒木播磨的口中,他得到了关于西村班的更多情报:

    被桃子的手下开枪击毙的夏侯远竟然是西村班调查联络课的特工,并且此人不是日本人假扮的中国人,是一个汉奸特工。

    ‘常申义’的妻子丘杏,也从三本次郎的口中证实其确实是日特。

    至于说丘杏是否同样隶属于西村班,三本次郎没有明确这一点,还待调查。

    此外,还有一点,那就是西村尾藏竟然没有对三本次郎提及另外一名遇袭失踪人员——李源!

    这是为何?

    有两种可能:

    其一,李源并非西村班的特工,西村尾藏并不知道发生在法租界的另外这一起袭击桉,或者是知道了,也没有过多的关注和联想。

    那么问题来了,李源到底隶属于哪一个日特机关?

    此前审讯李源,此人对于自己隶属于哪一个特务机关竟然也是一问三不知,程千帆便判断这是一个沉睡者。

    或者说,这是一个‘倒霉’的沉睡者,这一次被长友寸男召见,是他第一次被唤醒,然后便暴露了。

    程千帆对于李源背后的这个日特机关很感兴趣,这种有足够耐心安排沉睡者的特务机关,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危害性更大,更难对付。

    另外一种可能性,李源同样隶属于西村班,但是,出于某种原因和考量,西村尾藏对三本次郎隐瞒了这一起袭击桉。

    程千帆手中转着一支香烟,他在思索,假如是这种原因的话,西村尾藏为何要对三本次郎隐瞒?

    答桉有两个:

    一个是李源无关紧要,不值得一提。

    一个是李源非常重要,其身上有极为机密之事,西村尾藏对三本次郎和特高课有防范之心。

    这是正常的,日本特务机关繁多,相互之间事实上并无互通,甚至于互相掣肘乃至是敌视,甚至有暗中向对方捅刀子的事情出现过。

    ……

    此外,从荒木播磨和三本次郎的言语中,程千帆获得了关于西村尾藏这个人的第一手情报。

    此人极为自负。

    极为小心眼。

    似乎此人此前言语上对于特高课,或者是其他的日特机关都颇为不屑。

    恩,三本次郎和西村尾藏实际上关系并不好,甚至是相互间有罅隙?

    这是他通过三本次郎的一个表情得出的初步判断,这个有待考证。

    当然,最让程千帆感兴趣的便是三本次郎提及的夏侯远家中的那个首饰盒。

    能够令素来自负的西村尾藏登门向三本次郎求援;

    三本次郎‘欣然’答应,并且亲自送西村尾藏离开;

    随后,更是亲自向他下达正式命令,要求他打探首饰盒的下落。

    原因只有一个:

    首饰盒很重要,或者说,最大可能是首饰盒内的某件东西——

    极为重要!

第171章 队长一根筋

    程千帆手中拎着两盒沈大成糕点铺的条形糕和绿豆糕,出现在路大章的家中。

    路大章亲自在家门口迎接小程总。

    “程老弟,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路大章笑着说道。

    “给大侄子买的点心。”程千帆将东西递过去。

    路大章笑着接过,两人寒暄着入内。

    “嫂子和大侄子呢?”

    “去隔壁串门去了。”

    程千帆点点头,知道是路大章接了他的电话,安排家里人出去,给两人提供密谈的空间。

    路大章引着程千帆进了书房,沏了一壶茶。

    两人品茗密谈。

    ……

    “这个首饰盒,重要的可能不是里面的首饰,也许暗藏有其他很重要的东西。”路大章沉思片刻,说道。

    “我也是这般认为的。”程千帆点点头,他思忖说道,“密电码、机密情报,或者是某种信物,都有可能。”

    “一般而言,搜集到的现场物证会放在证物房。”路大章说道,“不过,如果这个首饰盒里有比较珍贵的饰品,那就不好说了。”

    程千帆笑了笑,他明白路大章的意思。

    巡捕发现有好东西,一般价值的物品,大家会私下里分了,或者是转手卖掉分钱。

    若是较为贵重的物品,会敬献给长官,长官也不会亏待手下,多会给予一定的钱财补贴。

    “向步伟!”

    “向狐狸!”

    两人对视一眼,齐声说道。

    向狐狸是贝当区巡捕房副总巡长向步伟的绰号,形容此人颇为精明、狡猾。

    向步伟的一个远房亲戚开了一个当铺,名义上是当铺,暗地里转手倒卖金银首饰等贵重物品,其中不乏一些‘来历不明’的贵重物品,这在法租界巡捕房内部不是什么秘密。

    ……

    “在三本次郎那里,我点了赵刚晨的名字。”程千帆说道。

    “我去找老赵,通过他私下里疏通这件事。”路大章立刻会意,点头说道。

    路巡长仗义疏财,交游广阔,和赵刚晨是在帮的好兄弟,程千帆便是通过路大章和赵刚晨结识的。

    最重要的是,赵刚晨是向步伟手下头号亲信,暗中帮向步伟做了很多阴私之事,据说向步伟那个亲戚开的当铺,便有赵刚晨的份子。

    “把东西弄出来,并不难。”程千帆皱眉说道,“难得是如何神不知不觉的过一手。”

    是的,对于日本人来说,想要查找被巡捕房查没的首饰盒,并且将‘证物’弄出来,可能要稍费一番周折。

    但是,对于程千帆和路大章这样的巡捕房内部地头蛇而言,只不过是搭上话,内部‘沟通’一番便能搞定的事情,借口也好说,便说是苦主家里请托帮忙。

    程千帆和路大章考虑的并非搞到首饰盒本身,而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查清楚首饰盒隐藏的机密。

    首要考虑的便是,如何不引起日本人的怀疑。

    如果日本人拿到了首饰盒,发现首饰盒被动过,必然会有所怀疑。

    因为按照程千帆从三本次郎那里得来的消息,首饰盒本身很普通,人们的注意力更多的是会放在首饰盒内的珍贵首饰身上,而不是去琢磨研究和这個普通的首饰盒。

    故而,一旦日本人发现首饰盒本身被动过,那么,任何接触过首饰盒的人,都会引起日本人的怀疑。

    “老路,你比较熟悉当铺里的情况,你说说,他们会如何处理这个不起眼的首饰盒?”程千帆突然问道。

    路大章立刻明白程千帆的意思了,假如首饰盒真的流入了当铺,在当铺来说,他们看重的自然是首饰盒里的珍贵首饰,对于这个不起眼的首饰盒,可能不会有什么兴趣。

    “一般而言,如果首饰盒本身是珍品,自然会同这些饰品放在一起。”路大章思忖说道,“如果首饰盒本身价值不大,自然是首饰会单独拿出来,首饰盒也就当作是普通物品,品相好一点的,拿出去单独寄卖,品相一般的,也就是随意放置,便是放在库房角落里积灰,也丝毫不稀奇。”

    “老路,计划调整一下,我单独去联系赵刚晨,你则……”

    “我私下里暗中打探首饰盒的下落,然后……”

    两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

    ……

    无论是程千帆还是路大章,都很享受这种‘心有灵犀’的默契。

    程千帆的意思是通过‘正常渠道’接触赵晨刚,想办法找到、并且‘赎’回首饰和首饰盒。

    这也是顺理成章的拖延时间。

    路大章则私下里查找首饰盒,争取‘抢’在程千帆之前将首饰盒搞到手。

    如此,私下运作此事的路大章也不会出现在日本人的视线内,避免被怀疑之风险。

    至于说程千帆,‘宫崎健太郎’一直在努力寻找首饰盒,连首饰盒的面都没有见过,自然更加没有嫌疑,顶多是一个办事不力。

    “事情办砸了,会不会影响你在三本次郎那边的地位?”路大章关切问道。

    “三本次郎貌似清廉,实则贪婪。”程千帆微微一笑。

    路大章点点头,明白了。

    只要‘宫崎健太郎’的红酒大礼在,他在三本次郎那边的地位便稳如老狗。

    “而且,偶尔办砸一些事情,对于我而言,并非坏事。”程千帆表情认真说道。

    路大章思索片刻,点头,深以为然。

    ……

    檀香山路。

    唐筱叶牵着杨细妹的手出门。

    “早点回来。”方太太在门口叮嘱说道。

    “知道了,我去小舒家,不去远地方。”唐筱叶说道。

    “姆妈,再见。”杨细妹脆生生挥手。

    “照顾好细妹,这兵荒马乱的。”方太太又叮嘱了一句。

    “知道了。”唐筱叶答应一声。

    巷子口,有两个一身短打装扮,正在抽烟的闲汉在抽烟吹牛,看到方家二小姐和三小姐出来,露出讨好的笑容。

    唐筱叶面无表情的牵着细妹的手经过,对于这些泼皮,她自然是心中害怕。

    虽然法租界也并不太平,时常有案子发生,两个女孩子出门并不安全。

    不过,害怕归害怕,唐筱叶却也知道,这些泼皮、瘪三们,断不敢来招惹方家二小姐的。

    这不仅仅是因为方国华颇有钱势,最重要的是,大家都知道这个唐筱叶是小程总的妹妹,没有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招惹小程总。

    这也令小姑娘内心有些烦躁,她不想承闻名法租界的亲日分子、黑心巡捕、小程总程千帆的情,但是,却又事实上在享受‘千帆哥哥’带来的保护。

    等唐筱叶和杨细妹走远了,两个闲汗讨好的目光消失,盯着两人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

    “没有异常,我刚才听到了,方家二小姐要去那什么小舒家。”个子较高的闲汉说道,“那个小舒我知道,是方家二小姐在女校的同学。”

    “唔。”个子稍矮之人点点头,一屁股坐在路边的石块上,“你说咱哥俩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队长安排的,说要死死盯住方家。”高个子说道,“队长吩咐,你敢不听?”

    “队长也是一根筋。”矮个子叹口气,“那方木恒都离家一年多了,这兵荒马乱的,指不定死在外边了。”

第172章 汪队长

    小四推开门。

    汪康年立刻从床上坐起来,他的头发形如鸡窝,眼眸有瞬间的失神。

    然后迅速反应过来,一把从枕头下摸出南部制式手枪,抬起枪口对准进屋之人。

    “大哥,是我!”小四急忙说道。

    抬眼看到进来的确实是小四,汪康年这才放下南部手枪,轻叹一口气,双手用力搓了搓脸。

    “招了没?”他问。

    小四将打好洗脸水的洗脸盆放在盆架上,又拎起暖水瓶倒了一些热水,伸手摸了摸,试了试水温,“大哥,洗把脸吧。”

    “招了没?”汪康年继续问,然后才去洗脸。

    “没有,嘴很硬。”小四看着汪康年呼哧呼哧的洗脸,他将搭在洗脸盆架上的干毛巾递给汪康年。

    “一口咬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做。”小四继续说道。

    ……

    汪康年用干毛巾擦了擦脸,随手将毛巾搭在盆架上,扯了一把椅子坐下,摸出口袋里的烟盒,抽出一支烟,划了一根洋火,点燃。

    甩灭洋火,深深地吸了一口,鼻腔喷出两道白烟,他看着小四,喃喃说道,“红党!”

    “我看着也像。”小四点点头。

    “我嗅到了他们的气息,这种气息我太熟悉了,鼓动工人罢工、学生罢课,商人罢市,这是他们最擅长的。”汪康年继续说。

    汪康年的表情越来越狰狞,“死硬分子!你非得敲碎他们的骨头,挑断他们的筋脉,让他们经受最厉害的刑罚,有些才会开口。”

    “加大用刑。”汪康年连续重重抽了一口,一支烟就消耗完毕,他将烟蒂扔在脚下,用鞋尖碾灭,“必须尽快撬开毛本义的嘴巴。”

    ……

    ‘人犯’名为毛本义,是沪西大光纱纺厂的工人,此人暗中鼓动纱厂工人罢工,要求提高薪水,要求厂方给受工伤的工人以一定的药费补偿。

    纱厂的朝鲜监工向警察局暗中告举,毛本义遂被汪康年派人秘密逮捕、审讯。

    “大哥,毛本义的审讯我会盯着的。”小四看着汪康年又点燃一支烟,他皱起了眉头,“大哥,你少抽点。”

    “晓得了。”汪康年点点头。

    小四又叹口气,他知道大哥只是口头上答应,不会真的去听去做。

    “早晚我要亲手敲碎程千帆的骨头,慢慢折磨他,令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小四咬牙切齿说道。

    这一切都是程千帆造成的,汪康年先后挨了程千帆两枪,特别是第二次中枪之后,汪康年在巡捕房的刑讯室又遭受非人刑讯。

    这便落下了病根,一到阴雨天,汪康年的旧伤处便会疼痛难忍,这是骨头里的疼痛。

    医生给开了止痛药,不过,汪康年担心上瘾,咬牙忍住不服药。

    一开始他选择喝酒,后来想到喝酒会误事,便选择用烟草。

    小四的狠话,并没有引起汪康年的特别反应,只是他的眼眸愈发森然。

    程千帆前后两次枪击他,此乃深仇大恨。

    但是,最令汪康年视为奇耻大辱的,却是另外两件事:

    其一,他在巡捕房的刑讯之下开口求饶,甚至一度下跪。

    大道市政府警察局的汪康年是软蛋,这件事已经成为巡捕房乃至是上海滩的笑柄。

    其二,程千帆后来又数次在街上找借口揍了他几顿。

    其中有一次是他刚刚履升警察局特别行动大队大队长的第二天!

    此乃奇耻大辱!

    ……

    “你修理了大欧。”汪康年慢慢的吐出一口烟气,将香烟放在嘴边,轻轻一吹,吹断了烟灰,问道。

    “恩。”小四点头承认。

    “罢了,修理就修理吧。”汪康年右手夹着烟,左手用力拍打肩膀的旧伤。

    他知道小四为何要修理大欧,只因为大欧看他疼痛难忍,偷偷献上了福膏。

    大欧说,日本人不禁烟,没事,可以抽。

    汪康年将大欧痛骂一顿,福膏也扔了出去:

    日本人不禁烟,但是,校长极为厌恶此恶行。

    这件事被小四知道了,大欧没有逃过小四的一顿修理。

    “有小欧的消息没?”汪康年闷闷问。

    “没有。”小四摇摇头,“大哥,这么长时间没有情报传出来,小欧十之八九是出事了。”

    “可惜了。”汪康年摇摇头,小欧可是打入红党总部延州的一枚钉子,是他的得意之作,倘若真的还没有发挥作用就这么没了,太可惜了。

    大欧不是小欧的哥哥,只是碰巧同姓而已。

    只是其身形比小欧壮不少,故而大家习惯称呼其为‘大欧’。

    ……

    “大哥,你熬了好些天了,昨天更是熬了一整夜上午才睡觉,这才睡了不到四小时。”小四关切说道。

    “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汪康年淡淡说道,“且死不了!”

    “队长,麻皮他们两个回来了。”有人敲门报告说道。

    “让他们俩在门口等着。”汪康年说道,随后便将脑袋没进洗脸盆,弄湿了头发。

    “是!”

    小四过来,用干毛巾帮汪康年用力擦拭头发。

    汪康年照着镜子输了梳头,又整理了一下衣装。

    “进来吧!”

    麻皮二人进来,便看到的是精神抖擞的队长。

    ……

    “队长,我们回来了。”麻皮说道,他便是在檀香山路方家附近监视的高个子。

    “有无异常?”汪康年问道。

    “报告队长,并没有什么异常。”麻皮说道,“方老板每天由司机接送,方太太除了去邻居家打牌,或者相约逛街,其他时间也很少出门。”

    “是嘞。”矮个子跟着说道,“方家二小姐有时候会出门,多是去女校同学家玩,弟兄们查过了,没有什么问题。”

    “方家三小姐呢?”汪康年问道。

    “方三小姐有时候会自己出去找其他孩子玩,有时候会跟着方二小姐出去。”麻皮说道,“就是一个小丫头嘛,没什么可疑之处。”

    他对于队长特别叮嘱他要注意这个方家三小姐的安排一直很不解。

    当然,不解归不解,对于汪康年的命令,麻皮也是不敢怠慢。

    “辛苦了,出去吧。”汪康年摆摆手,“去找张助理,每人领一块大洋。”

    “谢谢队长,谢谢队长。”麻皮两人闻言,眉开眼笑,忙不迭鞠躬说道。

    ……

    “大哥,你认为假如方木恒回来的话,会暗中接触的并非其他人,反而是这個方家三小姐?”小四问道。

    “什么方家三小姐。”汪康年的脸色突然变了,变得阴鸷而狰狞,他破口大骂,“一个早就该饿死的穷鬼野丫头罢了!”

    小四不说话,沉默的看着汪康年继续破口大骂。

    自从有了严重的枪伤后遗症后,大哥的性情便大变,经常会情绪失控,不过,大哥意志力很坚强,只有在无人以及和他独处的时候才会宣泄一番。

    “方木恒这种人,没脸没皮,背叛祖宗!”汪康年咬牙切齿,“好好的日子不过,偏偏信红党那些歪理邪说,那些穷鬼的死活关他鸟事!”

    “中国要强大,要救国!靠什么?靠我们这样的党国精英!靠的是我等委曲求全——”

    小四赶紧上去捂住了汪康年的嘴巴,“大哥!”

    他表情严肃。

    大哥,我知道你心中还心向党国,但是,我们现在是吃日本人的饭的啊!

    小心隔墙有耳!

    此时此刻,在房间外的一个隐蔽角落,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第173章 阴险狡猾的方木恒!

    汪康年拉开窗帘,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景象。

    尽管已经在上海呆了好些年,他依然不喜欢江南的黄梅天。

    他喜欢清清爽爽,不喜欢湿漉漉的感觉。

    “大哥,我们的人已经盯了方家有一年了,弟兄们有些怨声载道。”小四小心翼翼说道。

    “你也认为我是因为执念?”汪康年扭头问。

    小四没有回答。

    当年方木恒突然消失,此事令汪康年颇为愤怒。

    一直以来,在汪康年的心中,方木恒都属于他手拿把攥的目标人物,不,确切的说就像是放出去的鱼饵,鱼线连接的鱼竿就稳稳地掌握在汪康年的手中。

    在小四看来,方木恒的突然失踪,令大哥有一种强烈的挫败感。

    此后发生了很多事,党务调查处上海区被日本人一锅端,大哥也带领弟兄们投靠了日本人,多次被程千帆欺侮,大哥的身体也出现了问题……

    最重要的是,小四了解汪康年,投靠日本人这件事,对于大哥的思想是极大的冲击。

    从心底上,大哥不认为自己当了汉奸,黄埔七期出身的大哥即便是暂时委身于日本人,他的心中依然以黄埔学生要求自己。

    然后,现实中他们确实是正在为日本人效力。

    此间种种不顺,心理上的纠葛,这令大哥的情绪多变,似乎对于当年方木恒之事有了更多的芥蒂。

    ……

    “没错,我是无法接受竟然被方木恒这种蠢货摆了一道。”汪康年冷冷说道,“不过,这并非我坚持安排人手盯着方家的根本原因。”

    “我就知道,大哥不是感情用事之人。”小四闻言,高兴说道。

    “对于方木恒,我们都有一些误解,或者是被其表面所蒙蔽了。”汪康年缓缓地说道,他看向小四,“小四,你认为方木恒和红党特科的‘陈州’之间有无牵扯?”

    “方木恒?‘陈州’?”小四明显震惊了,他讷讷说道,“大哥,你容我想一想,我从来没考虑过方木恒竟然会和‘陈州’有什么瓜葛。”

    “我们是通过方木恒发现了阿海的踪迹的吧。”汪康年提醒说道。

    “阿海!”小四陷入沉思。

    “我们跟踪阿海,发现了那位‘王部长’的藏身之处。”

    “就在我们抓捕这位‘王部长’几人之时,‘陈州’突然偷袭,救走了这伙红党。”

    小四露出凝重之色,“大哥,你的意思是——”

    “方木恒表现的极为愚蠢,但是,他身边之人为何会同‘陈州’牵扯在一起?”汪康年摇摇头,“这不合理,‘陈州’乃红党王牌特工,他的重要性毋庸置疑,但凡和‘陈州’有关系之人,必然是精挑细选,最起码不能因为某个人连累到‘陈州’。”

    “所以,大哥你认为方木恒是故意表现的像是一个毫无经验的新人,实际上这是他的伪装。”小四顺着这个思路继续思考。

    他停顿一下,继续说道,“所以,红党那边故意留下这个破绽,他们也知道我们在盯着方木恒,然后他们通过方木恒来暗中监视、掌握我们的行动,一旦有事情,这便是示警信号!”

    “不仅仅如此,这便是红党的狡猾之处,他们故意暴露方木恒,让我们误以为方木恒是个笨蛋,会下意识的放松对方木恒的监视,而红党恰恰是通过方木恒来暗中串联、接头的。”汪康年冷声说道。

    ……

    “你还记得庄泽吗?”汪康年问小四。

    “记得,我们正是通过庄泽发现了红党老廖,只可惜这個人太警惕了,且极为果断,以牺牲自己为代价,破坏了我们放长线钓大鱼的计划。”小四说道。

    “随后,我们按照第二套计划,试图安排庄泽打入红党内部。”小四眼中一亮。

    “你也想到了?”汪康年苦笑一声,摇摇头,“枉我还自诩聪明,早就锁定了方木恒,故意设计将方木恒抓进巡捕房,将其和庄则安排在相邻牢房……”

    汪康年咬牙切齿,他自以为得计,既可以通过方木恒营救庄泽出狱,同时方木恒也可以作为庄泽没有变节的证人。

    一切似乎如同所愿,方木恒奔走呼号,将庄泽营救出去,庄泽也顺利回到红党内部。

    后来,令他始料不及的是,庄泽很快便被红党处死,罪名是投靠日本人当了汉奸,后来的情报显示,是红党在关外的情报证实了庄则叛变投日的证据。

    汪康年一度相信了这种解释。

    直至后来方木恒消失之后,他心中极为愤怒,有一种被自己看做是蠢货之人戏耍的耻辱感。

    等他冷静下来后再复盘揣摩整件事,他有了新的发现。

    ……

    以庄泽在被他捕获之后的审讯之时的表现来看,庄泽不像是早就投靠了日本人。

    特别是他自己投靠日本人之后,他更加了解了日本人的行事风格,更加笃定庄泽并无投靠日本人的情况:

    倘若庄泽真的投靠了日本人,日本人不会把这么一个普通的年轻红党从关外派遣到上海行事的,最大可能便是安排庄泽留在关外,加入到满洲对红党义勇军、地下党的围剿工作中。

    如此,红党所谓的处死庄泽是因为其是汉奸的罪名,便不成立。

    那么,真正的答案便是,上海红党方面处死庄泽,便是因为他们已经知道庄泽叛变了。

    他们早就知道庄泽打回红党内部,实际上是充当党务调查处的间谍。

    那么,问题来了,庄泽是何时被识破身份的?

    汪康年将源头锁定在了方木恒的身上。

    极有可能是狡猾的方木恒,早就发现了庄泽叛变的事实,此人扮猪吃老虎,故意佯装不知,将计就计将庄泽‘营救’出去,进而完成锄奸行动。

    ……

    听了汪康年面色阴沉的这一番分析,小四无比震惊。

    他万万没想到大哥竟然从这些旧事中有了如此匪夷所思的分析判断,但是,他又不得不承认,愈是细细思量,愈是觉得大哥的这番分析极有道理。

    因为,按照此番分析,此前好些理不清的线索,捉摸不透的事情,似乎一下子便明朗起来了。

    只是——

    “大哥,这个方木恒真的如您所料这般狡猾?太不可思议了!”小四喃喃说道。

    “以你此前对方木恒的印象,你见过这么蠢的红党吗?”汪康年反问。

    小四想了想,摇摇头,确实是有些红党因为经验不足,很快暴露,但是,像是方木恒这般‘愚蠢’的,并不多见。

    “这便是了。”汪康年眼眸中闪过深深地懊恼之色,“这便是方木恒的狡猾之处,而最可笑的是,我们当时竟然真的以为这是一个蠢货!”

    “方木恒必然是‘陈州’的团队的一员,也只有这样貌似愚蠢,实则狡猾至极的家伙,才配得上‘陈州’战友的身份。”汪康年沉声说道。

    “‘陈州’身份隐秘,且极为谨慎和狡猾,方木恒亦是极为狡猾。”汪康年露出一丝沉思之色,“但是,他们看似完美的计划,却暴露了一个细节。”

    “他们不会想到,我时隔这么久,竟然追思过往,察觉到了不对劲,发现了方木恒的真正身份。”汪康年露出一丝自得之色。

    “方木恒,他现在就是‘陈州’这伙红党并无知觉的,不小心暴露出来的一根线。”他看着小四,冷声问道,“你现在还认为我安排人长期监视方家是意气用事吗?”

    “盯着方家,抓到方木恒!”汪康年咬牙切齿,“我们便能最终抓住‘陈州’!”

第174章 贪婪的小程总

    “细妹真是一个聪明懂事的孩子。”小舒说道。

    唐筱叶点点头,她没有说话,她有点担心细妹。

    她们把细妹留在了小舒家中,细妹偶尔会假作和两个姐姐说话,以兹掩人耳目。

    “放心吧,我们只是以防万一,哪有那么多特务啊。”小舒看出来唐筱叶的担心,微笑说道。

    唐筱叶抿嘴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两人是从后门悄悄离开,然后上了一个早已经在此等候的乌篷船离开的。

    乌篷船沿着小河穿桥而过,大约半小时后,小船靠岸。

    小舒带着唐筱叶穿街走巷,来到一个屋舍密集的居民区。

    有街坊和小舒打着招呼。

    唐筱叶心中暗暗琢磨,看得出来小舒经常来这里。

    最后两人来到一条弄堂,在这条弄堂和另外一条弄堂交界的丁字路口再往里走三十余步,便来到了一处房子门口。

    ……

    小舒上前敲开门,一个三十多岁的风姿绰约的女子出来开门。

    女人穿着漂亮的旗袍,烫发,耳朵上有耳洞,却没有耳环,她朝着小舒点点头,又看了一眼唐筱叶,微微点头,“请进。”

    声音出奇的悦耳,糯糯的,听着像是苏州吴县那边的口音。

    “抽烟吗?”女人请两人落座,她拿起桌子上的烟盒,取出一支烟,含在口中,又看向两人问道。

    “萍姨,给我一支。”小舒说道,语气雀跃。

    萍姨便给了小舒一支烟,她看向唐筱叶。

    唐筱叶连忙摆手,“不用了,我不抽烟。”

    似乎又觉得拒绝了不太礼貌,她连忙补充了一句,“心领了,谢谢。”

    ……

    ‘咳咳咳’,小舒抽了第一口烟,便连连咳嗽。

    唐筱叶便帮忙拍了拍小舒的后背,“你什么时候抽烟了?”

    “没抽过,所以想试试。”小舒说道,一幅理所当然的样子。

    她偷偷瞄了萍姨一眼。

    萍姨修长的手指夹住香烟,轻轻抽了一口,漂亮的挺翘的鼻子飘出两道烟气。

    似乎是注意到小舒的目光,萍姨看过来,目光平静,又似乎带有几分审视,然后就在小舒羞红了脸的时候,萍姨轻轻呼出一道烟气,莞尔一笑。

    真美!

    小舒在心里说,这便是她刚才想要尝试抽烟的原因,如此美丽的萍姨令她极为羡慕和崇拜。

    ……

    萍姨泡了一壶茶,小舒和唐筱叶在喝茶。

    很快,萍姨拎着一个皮箱回来了。

    她将皮箱放在桌子上,打开来看。

    无论是小舒还是唐筱叶都惊呆了。

    里面码放的整整齐齐的排排大洋,还有那金光闪闪的一排小黄鱼,还有一些法币,甚至还有英镑、美元、法郎之类的外币。

    “唐小姐,我把所有的家当都当掉了。”萍姨莞尔一笑,檀口微闭,轻轻抽了一口香烟,目光看向皮箱里的东西,又从旗袍内取出一张纸,“这是这个房子的房契。”

    唐筱叶有些局促不安,“萍姨,您这是?”

    “方二小姐,是我让小舒请您过来的。”萍姨说道,“现在这些便是我全部身家,我想要请您去救一个人。”

    “救人?”唐筱叶露出惊讶的表情。

    ……

    萍姨要救的人叫白飞宇。

    被法租界麦兰巡捕房在一次大搜捕中所逮捕。

    “白飞宇并没有违反法租界律法之事,也并无其他错处。”萍姨说道,“他只是被误抓。”

    “既然是误抓。”一直聆听、未曾发声的唐筱叶看了一眼皮箱里的钱财,“这些应该足够巡捕房放人了吧。”

    萍姨露出惊讶之色,深深地看了唐筱叶一眼。

    这是一个性情温和,乃至是有些柔弱的小姑娘,就像是在温室里精心栽培、没有经历风风雨雨的娇嫩花朵,她相信自己的眼光不会看错。

    令她没想到的是,唐筱叶柔弱背后,竟然颇为冷静,且心细,同时也并非不懂这些人情之事。

    “是的,本来我只需要花三分之一的钱,便能够保释白飞宇。”萍姨点头,说道,“不过,现在出现了新情况。”

    她从烟盒抽出一支烟,划了一根洋火点燃,轻轻吸了一口,缓缓地呼出烟气,颦眉,说道,“大道市政府警察局那边说白飞宇是仇日分子,要求麦兰捕房将人引渡给他们。”

    “萍姨,白飞宇真的是仇日分子吗?”唐筱叶眼中一亮,问道。

    “他是一个有良知的中国人。”萍姨说道。

    唐筱叶轻轻点头。

    ……

    “我的父亲只是一家食品厂的厂长,也谈不上多么有钱,更谈不上有权有势。”唐筱叶微微皱眉,“萍姨,小舒和我说过,说你是一个非常好的人,我也很想要帮你,只是恐怕我心有余而力不足。”

    如果程千帆在这里,看到如此侃侃而谈的唐筱叶,他一定会颇为欣慰。

    这个妹妹是他此前颇为担心和牵挂之人。

    国破,家园沦陷,接近两年的时间,这个当初天真无邪的小姑娘,虽然看似柔弱,实际上已经长大了。

    ……

    “方二小姐,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萍姨说,“二小姐且听我把话说完。”

    唐筱叶说了声抱歉,请萍姨继续说。

    “方二小姐,我知道你们家和法租界中央巡捕房副总巡长程千帆关系亲近,方老板和程副总巡长的父亲是世交,你和程副总也是从小相识。”萍姨说道,眼中流露出希望的光芒。

    “我还打听到程副总巡长和麦兰巡捕房的苏稚康巡长关系交好。”

    “程副总巡长的一些喜好,我自然知晓一二。”萍姨抿嘴笑说。

    “我的意思是,请方二小姐带着这些厚礼去见程副总巡长,请他帮忙和麦兰捕房那边疏通,释放白飞宇。”

    “二小姐,我听小舒多次提起过你,知道你是一位爱国的热血青年,现在的情况是,一旦白飞宇落入大道市政府警察局手里,几无幸免之可能。”说完,萍姨起身,向唐筱叶鞠躬一礼,“拜托了。”

    ……

    虹口区。

    特高课秘密驻地。

    “你确实听到汪康年说那些话了?”荒木播磨露出森然之色,沉声问道。

    “荒木队长,我发誓,我两只耳朵都听到了!”大欧诅咒发誓说道。

小区封了,稍晚更新

    小区出现确诊病例,封小区了。

    可谓是猝不及防,没有提前囤菜,好在米面油还有。

    刚刚紧急做完核酸回来。

    耳边是刺耳的电锯、电焊声,这是工人师傅在加班加点、辛苦的装铁皮栅栏。

    我现在抓紧码字。

第175章 失联双人组

    荒木播磨详细询问了大欧,甚至反复提问同一个问题,最后确认大欧没有撒谎,也没有故意夸大。

    他高兴的夸赞了大欧对大日本帝国的忠心。

    大欧是得了荒木播磨队长的赏赐,口袋里揣着几枚大洋离开特高课的。

    唐筱叶是空手离开的。

    小舒问她,为什么不拎着皮箱离开。

    唐筱叶摇摇头,她说这件事还需要仔细考虑,现在拿这笔钱财不合适。

    还有就是皮箱里的东西太贵重,两个女孩子拎着那么多钱财招摇过市,太危险。

    小舒认可了这个理由。

    她低声劝说唐筱叶帮萍姨一把。

    上了乌篷船,坐在矮小拥挤的乌篷里,唐筱叶看着木浆在河水中摇动,荡起波澜。

    她的心中既紧张又有些交集,从内心来讲,她是愿意出手搭救白飞宇的。

    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擅自答应萍姨什么,作为一名布尔什维克战士,她做任何事都不仅仅需要考虑自己,她要牢记,自己的一举一动还可能牵扯到其他的同志。

    这件事必须向组织上汇报之后才能做决定。

    ……

    萍姨站在二楼的窗口,看着两个姑娘远去、逐渐消失在细雨蒙蒙中的背影。

    她轻轻的叹口气。

    她能够看得出来,自己的言语是起作用的,这位方家二小姐并非冷血、见死不救之辈,但是,似乎是出于某种考虑,唐筱叶却又没有点头答应,只是说会慎重考虑。

    现在,她能做的便是等待。

    “张萍,你认为这位方二小姐会答应帮忙吗?”一个男子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

    张萍吓了一跳,脸色变了,随后听清楚身后的声音,扭头看清楚来人是谁,她长舒了一口气,“你什么时候来的?”

    “在你和那两个姑娘谈事情的时候。”赵枢理说道,“我从后门进来的,没人看到。”

    张萍便啐了一口,“说得好像我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似的。”

    赵枢理面色平静,没有理会张萍故意的打趣,他从身上摸出一张报纸,平举到张萍的面前说道,“这则寻人广告是你买的?”

    “是。”张萍脸色微变,她点点头。

    “煳涂。”赵枢理表情严肃,摇摇头,“你用叁年前的接头暗号,不会受到组织上的回应,只会引起特务的注意,这个街头暗号极可能早已被弃用,甚至已经被敌人所掌握。”

    “我有什么办法?我们只有旧的接头暗号,我心中急切,想要尽快联系上组织,请组织上出面救人。”张萍毫不相让说道。

    ……

    赵枢理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这个女同志。

    他是无意间认出了张萍。

    经过一段时间的暗中观察,他在基本上排除了张萍背叛党组织的情况下,现身和张萍见面。

    张萍是知道他的身份的。

    可以为他证明身份。

    本以为可以通过张萍联系党组织,回归组织。

    却是没想到张萍竟然也和组织上处于失联状态。

    大前年的那次大搜捕,牺牲了太多的同志,组织关系、档桉被紧急焚烧销毁,这虽然确保了一部分同志没有被敌人发现,得以幸存,但是,这也导致了其中一些同志和组织上失去了联系:

    上级牺牲了,下线也失联或者牺牲了,没有人能够证明他们的身份,或者是根本无法联系到组织,组织上也许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两个失联的同志,就这样团结在一起,他们通过报纸上以及其他渠道了解到的情况,熟悉党的最新公开指示,按照党的‘最新要求’,他们暗中发展抗日活动。

    同时,依然没有放弃回归党组织的努力。

    不过,这一次张萍背着赵枢理行事,自作主张的在报馆买下寻人广告,以叁年前的接头暗号向党组织发出信号,这令赵枢理极为愤怒。

    ……

    看到报纸上的这则寻人广告后,他便急匆匆来找张萍,正好‘碰到’张萍和唐筱叶、小舒秘密会晤。

    “张萍同志,无论是你买下寻人广告这件事,还是你请这位方家二小姐帮忙这件事,都是很危险的,极可能引起敌人的关注。”赵枢理语气严肃说道。

    张萍从赵枢理的手中接过那份报纸,她痴迷的看着寻人广告上的那些字,这些看似平常的字,组成了接头暗号。

    张萍叹口气,抬头看着赵枢理,“你知道吗?这个接头暗号是范书记被捕、牺牲前叮嘱我的最后几句话,我是那么的悲伤,但是,这个接头暗号却又令我充满希望。”

    “我放出接头暗号,却一直没有人来联系我,后来我才知道,牺牲了好些人,可能我要联系的接头人也牺牲了。”

    “我现在逼不得已再次通过这个暗号寻找党组织。”张萍的双眼闪烁坚定的光芒,“我知道这是冒险,但是,我不怕死。”

    赵枢理看着张萍,他微微皱眉,“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没有人怕死!怕死便不参加革命!”

    “你现在的身份很重要,一旦回归组织,能够为革命,为组织上发挥更大的作用。”张萍莞尔一笑,“所以,不能让你冒险,我便自作主张了。”

    她看着赵枢理,漂亮的眼眸微微眯起,“你应该相信我对党的忠诚,即使我被捕了,我也不会出卖你。”

    赵枢理咬着牙骂道,张萍,你溷蛋,要牺牲也是爷们先牺牲!

    两个人就那么大眼瞪小眼,谁都不屈服。

    终于,好一会,赵枢理摸出烟盒,抽出一支烟,然后这支烟便被张萍一把夺过去了。

    赵枢理又抽出一支烟,放进口中,他拨动打火机,火苗窜起,他沉默的给张萍点着,然后点燃了自己口中的香烟,深深吸了一口,轻轻吐出烟气。

    “说说吧,为什么这么着急营救白飞宇?”他问道。

    ……

    白飞宇是张萍暗中发展的两个下线之一。

    是的,尽管处于失联状态,张萍却成功发展了两名同志,只要回归组织,她便准备正式介绍两人入党。

    白飞宇被麦兰巡捕房抓捕后,赵枢理曾经暗中想办法,赵探长的人脉,加上金钱的作用,白飞宇的营救工作进展的还是颇为顺利的。

    但是,就在人即将释放的时候,大道市政府警察局那边突然参乎一脚,言说白飞宇是仇日分子,要求引渡。

    在这种新情况下,赵枢理就不便太多的涉入这件事,他只能更加隐蔽的暗中营救白飞宇。

    只不过,如此这般情况下,想要尽快救出白飞宇便很困难。

    而大道市政府警察局那边咄咄逼人,确切的说是日本人开始过问这件事,逼迫麦兰巡捕房尽快引渡白飞宇。

    赵枢理此时已经能够猜到此事的原委:

    敌人的步步紧逼,显然令张萍极为担心和焦急,一方面向组织上发出联络暗号,一方面得知小舒的好友唐筱叶认识大名鼎鼎的小程总,便想着通过这位方家二小姐来营救白飞宇。

    如此也可以避免他继续涉足此事,引起日本人的警惕。

    不过,在赵枢理看来,张萍太沉不住气了。

    他这边暗中的运作不是没有效果的,最起码可以暂时延缓麦兰巡捕房引渡白飞宇的日期。

    然后再慢慢想办法。

    据他从麦兰巡捕房内部所了解的情况,结合张萍提供的细节判断,白飞宇并没有明显的‘罪证’被伪警察和日本人所掌握,时间拖久了,日本人未必会继续咬着这么一个‘无关紧要之人’不放。

    ……

    “白飞宇很小便没了爹妈,是几个哥哥将他带大的。”张萍坐在椅子上,脑袋微偏,漂亮的旗袍将她姣好的身材显露,她的眼眸是哀伤的。

    “他的大哥、二哥和四哥,是挺进师的红色战士,牺牲在浙西南。”

    “他的叁哥是瑞安县地下交通员,大前年牺牲。”

    “他的五哥叫白严礼,是我的下线,大前年年底大搜捕的时候被捕,在龙华受尽酷刑,直至牺牲都没有出卖组织,出卖我!”

    张萍看着赵枢理,眼眸中闪烁着泪花和坚决的目光,“他们兄弟六人,已经有五人为革命,为人民牺牲,我对心中的党旗发过誓,白飞宇一定要好好活着,活到革命胜利那一天,亲眼看看他五个哥哥还有他自己为之奋斗的新中国是什么样子!”

    PS:白飞宇的五个哥哥是烈士,并非作者胡乱杜撰,历史原型是一门六烈士,六兄弟都牺牲了。这样的满门烈士,很多,很多。

第176章 处座有令

    赵枢理沉默的抽烟。

    张萍不说话,便那么看着这个男人抽烟。

    他看向窗口,看窗外。

    淫雨霏霏。

    赵枢理当年从宝岛搭乘轮船第一次踏足上海,正好是黄梅天,他便喜欢上了上海的黄梅天,喜欢这里的一切。

    只因为,这里不是被日寇霸占的我华夏宝岛。

    这里是华夏的热土。

    尽管彼时的大上海依然面临国府的白色恐怖,但是,这块土地没有被侵略者占领,哪怕是牺牲了,倒在哪里,鲜血流出,滋润的也是祖国的大地。

    他是多么的渴望宝岛能够早日回归祖国怀抱。

    他的姐姐、姐夫,以及无数的仁人志士、红色战士,牺牲在宝岛的热土,只为了帮助这块土地——回家!

    一年前,上海沦陷,赵枢理觉得自己比任何人都要悲伤。

    他在祖国的宝岛经历过那种亡国奴的生活,更加明白沦陷区意味着什么。

    ……

    思绪回来。

    他的内心是悲伤且心痛的。

    他此前并不知晓白飞宇的家庭背景,不知道这个亦然投身抗日运动的小伙子,一门六兄弟,已然牺牲五人!

    “张萍同志,和我说说你的计划。”赵枢理弹了弹烟灰,说道,“不要急,慢慢说,我要了解整个细节。”

    张萍的眼眸露出欣喜和兴奋的光芒,“你同意我的计划了?”

    “唔,谈不上同意。”赵枢理看了张萍一眼,“说说看。”

    张萍仔细说了她的计划和安排。

    “烂计划,必须修改。”赵枢理皱眉,得出了结论。

    ……

    张萍并没有因为赵枢理批评她的计划是烂计划而生气,反而很高兴。

    “说说,哪里不行?”她满含期待,问道。

    “很多地方。”赵枢理摇摇头,“我只说一个,如果那位方二小姐真的拎着那个皮箱去见程千帆,你知道程千帆会怎么做吗?”

    “这位小程总应该会放了白飞宇吧。”张萍思忖说道,“我打听过行情,这笔钱是符合程千帆的要求的,甚或是略高出他的心理价位。”

    她轻轻抽了一口烟,继续说道,“这位小程总虽然贪财,但是,在这种事情上的名声不错,向来是拿钱便办事。”

    “你说的没错。”赵枢理点点头,“程千帆确实会帮忙促成白飞宇,这种事最重要的是信誉,他不会砸自己的金字招牌,不过——”

    “不过什么?”

    “一个月,不,最迟两个月,当你以为一切顺利,这件事也毫无后遗症的情况下,程千帆可能会安排人秘密逮捕你。”赵枢理表情严肃说道。

    “你是说,他会通过这件事怀疑什么,然后暗中调查,查到我的身上,不过,程千帆为了不砸自己的招牌和掩人耳目,他会等风平浪静以后,再对我下手?”张萍立刻明白了赵枢理的意思。

    “正是如此。”赵枢理点点头,“或者还有一种可能,他查到了你,但是,不会对你动手,而是就这么暂时不理会,等到他认为需要的时候,便动手,或者是将你直接卖给日本人。”

    ……

    他有如此推测,并非毫无依据。

    赵枢理早就暗中关注程千帆,根据他暗中得来的情报,程千帆从事这种‘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活计已经有些年头了。

    大部分的情况下,这位小程总、当年的小程巡长都是很守规矩的。

    不过,根据他秘密的来的消息,有那么几例,颇为诡异。

    程千帆确实是拿了钱财,也帮忙运作将人放了出来。

    但是,过了一段时间,被释放之人乃至是出保释金的金主,便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此外,最重要的是,赵枢理从一些细节上、根据自己的惊艳来判断,这些人大多来历不明,或者更加确切的说属于是某一方的势力,甚至于,有一个桉例,他怀疑被释放之人是红党同志。

    当然,只是怀疑,他没有任何证据。

    是的,赵枢理当了多年的巡捕房探长,查桉经验丰富,但是,却没有抓住程千帆的丝毫明确把柄。

    不过,只是有怀疑便足够了,赵枢理怀疑程千帆先是收钱办事,然后等风声过去了,便暗中下手。

    且考虑到程千帆这个人素来仇视红色,亲近日本人,那些消失不见之人的身份便可以揣测了:

    要么是国府方面的特工,要么是我党的同志。

    其中令赵枢理印象颇为深刻的便是一位姓陶的老板。

    当时程千帆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巡捕,他便暗中利用自己老师修肱燊的关系,将被抓进巡捕房的陶老板弄了出去。

    此后两人甚至还成为了朋友。

    然后赵枢理某一天便突然发现这个陶老板消失不见了。

    后来他通过自己的消息渠道得知,这个陶老板可能是国府特务处的特工,已经死在了日本人的手中了。

    赵枢理便立刻怀疑是程千帆将陶老板卖给了日本人。

    这便是他第一次怀疑程千帆的邪恶本质、汉奸面目。

    “那依你之见呢?”张萍说。

    “减半!”赵枢理毫不犹豫说道,“将这笔减半。”

    张萍便露出惊讶不解的表情,“为什么是减半?而不是加倍?我打听过这位小程总的脾性。”

    “你一开始打算拿出的那笔钱,已经足以使得程千帆点头了,再加倍没有必要,反而会促使程千帆提前盯上你,这家伙……”赵枢理说着,打量了张萍一眼,“弄不好程千帆打算财色兼收呢。”

    张萍便妩媚一笑,白了赵枢理一眼。

    “至于说为什么减半?”赵枢理笑了笑说道,“因为另外一半是给我的辛苦费。”

    他看着张萍,“我会亲自去和程千帆谈这件事。”

    “不可以!”张萍立刻摇头拒绝,“这会暴露你和这件事上的牵扯。”

    “你以为我不出面便不会暴露了吗?”赵枢理苦笑一声,“所有人可能都会被程千帆的贪财好色所迷惑,就没人想过——”

    他勐抽了一口烟,吐出烟气,,“一个年轻人,二十四岁便出任中央巡捕房副总巡长,对下,弟兄们无比拥戴,对上,素来对日本人没好脸色的金克木也对这个亲日的家伙态度不错。”

    “法国人也喜欢他,他还和政治处的皮特一起经营着法租界数得着的黑市生意,青帮那边也对他敬上几分。”

    “那些湖匪、飞来飞去的家伙,也和他称兄道弟。”

    “日本人那边,程千帆更是素来亲昵。”

    他还和美国人一起做生意。”

    “你仔细算算,偌大的上海滩,只要能数得着的势力,程千帆都有牵扯,甚至可以说,有些事情便是金克木出面都不如程千帆出面有用,为什么,别人认程千帆,给他面子!”

    “这样一个人,很多人都被他的贪财好色所蒙蔽,却没有注意到这个人的能耐不凡,甚至堪称狡诈至极!”赵枢理对张萍说。

    “一旦惊动了程千帆,无论他是否愿意收钱帮忙疏通放人,这件事本身便引起了他的关注,一旦他去调查白飞宇,必然能查到你身上,同时,我此前暗中找麦兰捕房疏通此事,尽管已经很小心了,但是,我有一种预感,这瞒不过程千帆的眼睛。”赵枢理表情凝重。

    “所以,你干脆就直接到台面上来,让程千帆以为你出面是因为收了我的钱财,帮忙救人。”张萍说道。

    “是的。”赵枢理点点头,“还有一点,可能要委屈你了。”

    “什么?”张萍抬起头,看着赵枢理。

    “我会表现出对你有兴趣的姿态,如此,也能够避免程千帆这个色胚对你起歹心。”赵枢理说道,“只是,这么一来,对你的名声……”

    “我同意。”张萍的眼睛亮彤彤,她就那么看着赵枢理的眼睛,毫不退缩。

    “也好,我有时候会来见你,有这么一个说辞,也正合适。”赵枢理点点头。

    赵枢理没敢看张萍那热辣的眼眸,他不是木头人,张萍对他有好感,他知,他也知道自己心底对张萍是爱意的,只是,他下意识的回避这份几乎是戳破窗户纸就能成就的感情。

    张萍微笑着,赵枢理的回避令她心中有些许的失落,但是,赵枢理为她着想,担心她受到程千帆那个好色之徒的纠缠,这也令张萍内心颇为熨帖。

    “那还要不要联系唐筱叶?”张萍问。

    “继续联系。”赵枢理思忖说道,“如果可能的话,我倒是希望可以和这位方二小姐一起去会晤程千帆。”

    说着,他又补充了一句,“如此,才更真实。”

    看着张萍,他说道,“你是因为我这边进展太慢,担心亲戚出事,便又通过朋友联系了唐筱叶。”

    “如果程千帆怀疑你之前为何进展缓慢呢?”张萍问道。

    “这更好解释了。”赵枢理微笑说道,“我故意慢慢行事,如此才能从你这里得到更多。”

    “那你又为何突然现身,积极涉入这件事?”张萍继续问。

    “很好解释。”赵枢理点燃一支烟,“眼看着煮熟的鸭子要飞,我说什么得尽可能的分得属于我的这一份。”

    看着从容不迫的赵枢理,张萍点点头,莞尔一笑。

    ……

    程千帆摇下车窗,将烟蒂扔出去。

    去路边买香烟的浩子回来,将几包万宝路递给帆哥。

    程千帆从两包烟中取出一张纸条。

    这是李浩刚才买烟的时候,和出来逛街的周茹遇到,周茹悄悄给他的。

    程千帆展开纸条看。

    他的表情是严肃且认真的。

    这是戴春风亲自发来的密电。

    戴处座对于他提供的关于曾正敏身边有日特的情报非常重视。

    回电中,戴处座命令上海特情组方面想办法将抓获的日本特工大久英夫送出上海,弄到重庆去。

    其中上海特情组负责将人送出上海这一段,这也是最重要,最危险的一段。

    程千帆明白为何戴春风竟下达了如此一个令前线特工极为头疼的任务。

    要运送一个大活人,确切的说是一个俘虏千里迢迢去重庆,这可比传递情报,乃至是运送物资要困难多了。

    其中原因,程千帆有所猜测,一方面可能是因为此事事关重大,特务处总部特别重视,甚至于可能那位‘校长’都会关注这件事,故而上面想要再度亲审大久英夫。

    另外一个原因:大久英夫在需要的时候,便可为人证!

    明白戴春风下达命令的考虑,但是,并不意味着程千帆从内心深处接受和支持这个任务。

    无他,‘宫崎健太郎’太熟悉日特机关的运作,以及离开上海沿途的关卡部署了,想要将俘获的日特间谍运出大上海,几无可能:

    最重要的是,大久英夫就一定会老老实实的听从安排?

    未必!

    程千帆自诩捕获、审讯了许多日特,很多日特他都能准确的把握,乃至是看透。

    但是,这个大久英夫,他看不透,他一直怀疑这家伙的精神出了毛病。

    这样的一个大久英夫就是一个不定时炸弹。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可能会出问题。

    此外,还有一点,审讯大久英夫的时候,程千帆是以‘肖勉’的相貌和身份出现的,大久英夫应该不会认出他的本来面目。

    但是,豪仔则不然,大久英夫尽管没有说出来,但是,直觉告诉程千帆,这个日本特工应该是认出来豪仔了,毕竟豪仔在法租界中央巡捕房已经算是一号人物了。

    此外,大久英夫也见过乔春桃,见过杨常年。

    一旦大久英夫逃脱,或者是被日本人发现后抢夺回去,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在程千帆的计划内,为了安全起见,大久英夫是必须要除掉的。

    浩子曾私下里询问他,有没有可能将类似于大久英夫这样的人发展为上海特情组在日本人那边的间谍,就如同当年的江口英也一般。

    程千帆断然否决了这种可能性。

    确实是有日本人可能愿意为中国工作,反对日本帝国主义。

    但是,以程千帆所知,这些基本上都是日本红色战士,或者是红色国际的同志。

    将一名被俘虏的日本特工发展为己方的人,然后派回日本方面,成为己方在日本人那边的间谍。

    且不说以程千帆所知晓的情况,这种愿意背叛日本、转而为中国工作的日特极少,即便是真的有被俘虏的日特愿意这么做,程千帆也不敢信任对方。

    一旦对方反水,便可能带来无边祸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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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睚眦必报小程总

    尽管程千帆内心中并不认可来自特务处总部的这份由戴春风亲自下达的电令,甚至是颇有微词,但是,他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作为上海特情组组长,他要时刻警惕和考虑自身以及整个组织旳安全。

    但是,作为特务处的领导者,戴春风只看结果,不问牺牲。

    他下达了这个命令,‘不惜一切代价’这个用语,便说明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每当戴春风用了这六个字的时候,程千帆从来都是不折不扣的执行,他知道,这种时刻的戴春风不是‘学长’和‘乡党前辈’,是力行社特务处处长戴春风!

    “告诉周茹,回电总部。”程千帆拆开烟盒,取出一支烟,没有抽,而是在指间翻转把玩,“职部坚决执行处座指令。”

    “明白。”李浩点点头。

    “荸荠!”程千帆点燃香烟,轻轻抽了一口,鼻腔呼出烟气,淡淡说道。

    “是!”浩子说道。

    荸荠是暗码。

    程千帆如果需要浩子将机密口讯传给周茹以供发报,会告知浩子一个新暗码。

    暗码只有程千帆和周茹两个人知晓。

    周茹可以凭借暗码来确认口讯的真伪。

    “开车。”程千帆说了句。

    浩子启动车子,行驶在细雨绵绵的大上海马路上。

    程千帆口中叼着烟,他又取出一支烟,将纸条用唾沫黏在这支烟的中部,用打火机点燃,烟卷放进口中,两根烟靠在一起,一起抽。

    如此,烟灰掉落的时候会混在一起,随风一吹,飘散,杳无痕迹。

    经过一个路口,车子右拐,驶入了一条街道。

    ……

    在向左拐的的道路笔直向前,约莫一华里的地方,一个小巷里,一名烫了头发的女子,穿着漂亮的丝绸旗袍,美好的身段摇曳着。

    她撑着一把油纸伞,慢慢地行走在白墙青石的小巷里。

    雨水顺着伞面滑落,滴入大地。

    女子来到一处房檐下,轻轻敲响院门。

    门开了。

    一名男子警惕的探出头,观察情况。

    看到女子回来,他的脸上绽放笑容,两人相视一笑,女子闪身入内,院门随即被关闭。

    “清水先生离开了?”叶小青轻声问。

    “一刻钟前离开的。”男子点点头说道,他接过妻子的坤包,挂在墙壁上的钉子上,温柔的给妻子按摩肩膀,“以后我掌了权,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你,你便不需要像是今日这般辛苦了。”

    妻子相貌极为美丽,在任何时代都绝非幸事,在这个乱世更是如此。

    男子打听到今日来秘密会面的清水董三性好渔色,尽管他并不认为这名日本驻沪上总领事馆的书记官、一名外交官会失礼,但是,还是小心为妙。

    “清水先生怎么说?”叶小青起身,示意丈夫坐下,她站在后面,纤细的指尖在发梢穿梭,帮男子按摩头部。

    “还是那句话。”男子苦笑一声,摇摇头,“说让我安心等待,他们将来一定会对我委以重用的。”

    “群哥,你的看法呢?”叶小青问道。

    “我无论是在红党那边,还是后来在国党这边,都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资历,日本人傲慢。”男子冷笑一声,“他们这是看人下菜呢。”

    “那——”叶小青手指弯曲,犹如猫爪子一般轻轻挠丈夫的头皮,“群哥你打算怎么破局?”

    “现在的形势来看,日本必胜,中国必亡。”男子皱眉,思考说道,“日本人这条大船,早些上船,才能有踏足之地,最好是能先占个好位子。”

    “且先等等看,如若清水董三继续这般爱理不理。”男子偏了偏脑袋,妻子会意,轻轻按摩太阳穴。

    男子舒服的叹息一声,“届时我自有办法。”

    “要不要给香港的中村丰一阁下去电?”叶小青问道。

    他此前刻意绕到广西、云南,避开了党务调查处在广州的耳目,取道越南河内前往香港。

    抵达香港后,用携带的款项搭路子,面见日本驻港总领事馆总领事中村丰一,表示要向日本人投诚,本以为会受到日本人的重用。

    不过,中村丰一认为他在香港人生地不熟,无法发挥作用。

    便令他来上海,并且将日本驻沪上总领事馆的书记官清水董三介绍给他。

    却是不成想清水董三对他似乎并不重视。

    “不可。”男子摇摇头,“这只会令清水董三更加轻视我。”

    他的心中甚至有一种隐隐的怀疑,清水董三是故意表现出怠慢和轻视之态度的。

    这是考验?

    男子冷笑一声。

    ……

    两个小时后,程千帆摘下耳机。

    他拿起旁边桌上的搪瓷缸子,咕咚咕咚喝下大半缸子的凉白开。

    安排周茹向重庆总部发报,乃是以上海特情组组长肖勉的名义。

    而刚刚这份电报,是他使用秘密电台戴春风发报,以‘青鸟’的名义。

    重庆。

    戴春风焦急的来回踱步。

    曾正敏疑似和日本方面有接触之事,他亲自向校长汇报,甚至隐隐表达了对于汪填海的怀疑。

    校长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质问谁给了戴春风的权利监视、调查、污蔑党国高官要员?

    校长命令戴春风必须将这件事查一个水落石出,以正视听。

    校长训令已下,对于戴春风而言,其他工作都可以、确切的说是必须暂时放一放,这件事已经是当务之急!

    齐伍敲门而入。

    “处座明鉴!’齐伍面带敬佩之色,“正如您所料,程千帆又以‘青鸟’的名义来电。”

    ……

    戴春风一把从齐伍手中夺过电报纸,仔细看,冷峻的面容有了一丝暖色调,频频颔首。

    “我就说嘛,程千帆身在上海前线,大久英夫此人也是他抓获的,他是最了解情况的,在这件事上最有发言权,定然会有密电与我。”戴春风面露微笑。

    他将电文递给齐伍,“你也看一下。”

    “是!”齐伍接回电文,仔细看。

    “对于‘青鸟’提出的这个建议,你怎么看?”戴春风问道。

    “‘青鸟’有急智。”齐伍说道,“在时间紧迫之下,他能够结合当下情况,提出此行动建议,可见其能力不凡。”

    “我是让你说说看法的,不是让你夸这小子的。”戴春风说道。

    “不夸两句,怎么对得起这小子给我的吃茶钱。”齐伍笑着说道。

    戴春风也是忍俊不禁,指了指齐伍,心中对于齐伍的观感更佳。

    齐伍露出思忖之色,说道,“‘青鸟’提出来利用郑卫龙明日被释放、离开上海的机会,由郑卫龙将大久英夫带离,这个建议很精妙,有较强的可行性。”

    “而且,‘青鸟’也汇报了,他已经向三本次郎请示过,三本次郎同意他送行郑卫龙,如此,有千帆在现场,若有意外情况,也可为郑卫龙遮掩一二。”

    戴春风频频颔首。

    还有一点齐伍没有说,此计划还有一个可取之处,日本人安排‘宫崎健太郎’接近郑卫龙,自然会在某些事情上给予方便,故而程千帆送行郑卫龙之时,日本关卡不会盘查严格。

    因为,这也属于三本次郎允许的范畴——此可看做是程千帆向郑卫龙展示其在上海滩的能耐的一个机会嘛。

    “处座,只是,这笔钱——”齐伍露出踟蹰之色。

    “给他!给他!”戴春风露出一副气极反笑的样子,“这小子,变着法子伸手要钱,此等光明正大捞钱的机会,他岂能错过。”

    说着,戴春风似是气不过,又骂了句,“死要钱!”

    “处座,千帆这小子所提到的保密之事……”齐伍看向戴春风。

    程千帆在来电中言辞恳切,表示会尽一切办法完成处座交代之事,不过,大久英夫见过他的几名手下,考虑到安全需要,必须做好保密工作。

    “这件事你亲自交代下去,所有参与行动人员,严禁与大久英夫交谈。”戴春风表情严肃说道,“唔,沿途除了吃喝,堵住大久英夫的嘴巴。”

    “若来途中遭遇日本人盘查,十万火急之时,务必第一时间处决大久英夫。”他停顿一下,继续说道,“此乃第一要务。”

    程千帆是他安插在上海滩的头号钉子,其领导的上海特情组更是立功无数,将上海站都压了一头,程千帆更是所信重的心腹爱将,这样的亲信大将,他自然舍不得出事。

    “明白!”齐伍点头说道,说着,他扫了一眼电文,摇头笑说,“这小子,看不起上海站呢。”

    “狂妄!”戴春风冷笑一声说道,电文中,程千帆直言不讳的提出来,如若处座安排上海站方面配合,他‘有点不放心’。

    “让费垡梨去做这件事。”戴春风思考片刻,说道,“他的身份合适。”

    ……

    深夜。

    苏州河畔的一个隐蔽处。

    “葱头,人接到了?”管辅甬上了一艘乌篷船,神情略紧张,问道。

    “接到了。”葱头指了指篷布下陷入昏迷的男子,“他们应该是事先弄晕了这个人,我们到的时候只看到这个躺在岸边船上。”

    说着,葱头表情凝重,“不过,属下觉得他们一定在暗中看着,总要确定人被接走才是。”

    费通点点头。

    这才对嘛,这次合作对象是特务处内部近年来名声显赫的上海特情组,做事小心谨慎、神出鬼没,这正是肖勉的作风。

    “把人带回去。”费通看了一眼被堵住嘴巴、陷入昏迷的男子,“嘴巴堵住,任何人不要和这个人说话。”

    说着,他一咬牙,“醒了就再弄昏。”

    “明白。”葱头点点头,他不傻,才不会去和这个昏迷的家伙说话呢,队长如此小心谨慎,说明此男子牵扯极为隐秘之事,他躲着都来不及呢,哪里会傻乎乎的凑上去说话。

    ……

    翌日清晨。

    小程巡长吃罢早饭,又陪同白若兰说会话,陪着小宝看了一会小人书,这才出门上班去。

    来到巷子口,李浩已经在等待了。

    他正要上车,一辆黑色的福特小汽车驶来,缓缓停下。

    “程总巡长。”费通从后排座位下来,微笑着说道。

    “你是?”程千帆微微皱眉,问道。

    “在下是郑老板的朋友,受朋友之托,有事特来请见程总巡长。”费通脱帽致敬。

    他面带微笑,实则内心是颇为紧张和心慌的。

    处座命令他直接来见程千帆,虽然知道这位小程总素来是见钱眼开,只要钱给足,事情便好办。

    虽然明面上确实是查不到他和重庆那边的关系,此行也是以受人之托,帮郑卫龙处理私事的名义出面的,且这种朋友之间帮忙之事很普遍,不足为奇。

    但是,毕竟面对的是心狠手辣的小程总,他自身身家颇丰,万一贪婪的程千帆盯上他,总归是一件麻烦事。

    “郑老板?”程千帆问。

    “郑三平老板。”费通说道,“免贵姓费,单名一个通字,做些小买卖。”

    说着拉开车门,做了个延请的手势,

    程千帆微微颔首,不过,他没有上费通的车子,而是直接上了自己的车子,然后拉下车窗,朝着费通点点头,“费老板,春风得意楼。”

    说着,他对李浩说,“浩子,开车。”

    李浩打火,启动车子。

    “帆哥,那辆车跟上来了。”李浩看着后视镜,说道。

    “应该是郑卫龙那边找的人,想要我帮忙。”程千帆扭头看了一眼,回过头,说道。

    李浩露出恍然之色,“帆哥,这个费老板会是重庆的人吗?”

    “谁知道呢。”程千帆嘴角扬起一丝笑容,“浩子,小程总只认钱。”

    李浩露出会意的笑容。

    ……

    十几分钟后。

    春风得意楼。

    时间还早着呢,春风得意楼并未正式开门迎客。

    不过,小程总要在春风得意楼会朋友,这是天大的事情,东家赶紧亲自出来招待。

    “费老板的意思我明白了。”听完费通的话,程千帆微微点头,“郑老板有一些个人物品要带离上海。”

    “正是。”

    “郑老板的案子可不小啊,日本人虽然现在不说什么了,但是,他们对郑老板的态度,恩,不用我说,你也知道。”程千帆露出思索之色。

    “程总巡长。”费通赶紧说道。

    程千帆摆摆手,示意让他说话。

    费通闭嘴。

    程千帆继续说道,“我确实是对郑老板多有照顾,不过,那是出于良知和义气使然,而且我懂分寸,我对郑老板的抬手照顾,日本人即便是知道了,以我程千帆的面子,日本人也不会太在意。”

    说着,他看着费通,“但是,这件事嘛,万一郑老板的所谓个人物品中有违禁物品,这不是令我难做嘛。”

    “费某早就听闻程总巡长义字当先,为人四海。”说着,费通将一张纸轻轻推到程千帆面前。

    这是一张花旗银行的不记名黄金存单。

    “我会亲自给郑老板送行。”程千帆扫了一眼黄金存单,一脸慨然,“郑老板是爱国志士,当得程某一送。”

    ------题外话------

    发上去之后就意识到标题弄混了,vip章节标题作者个人无权修改,实在是抱歉。我会在工作日联系编辑修改一下的。

    非常感谢【雷克雅未克43】1500起点币、【zjwdao】502起点币、【myc2005】500起点币、【神棍天坑】500起点币、【书友20200901001131424】100起点币、【老书虫一刂】100起点币、【书友20220323094644376】100起点币、【长弓东方】32起点币的打赏。

第177章 ‘青鸟’妙计

    尽管程千帆内心中并不认可来自特务处总部的这份由戴春风亲自下达的电令,甚至是颇有微词,但是,他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作为上海特情组组长,他要时刻警惕和考虑自身以及整个组织的安全。

    但是,作为特务处的领导者,戴春风只看结果,不问牺牲。

    他下达了这个命令,‘不惜一切代价’这个用语,便说明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每当戴春风用了这六个字的时候,程千帆从来都是不折不扣的执行,他知道,这种时刻的戴春风不是‘学长’和‘乡党前辈’,是力行社特务处处长戴春风!

    “告诉周茹,回电总部。”程千帆拆开烟盒,取出一支烟,没有抽,而是在指间翻转把玩,“职部坚决执行处座指令。”

    “明白。”李浩点点头。

    “荸荠!”程千帆点燃香烟,轻轻抽了一口,鼻腔呼出烟气,澹澹说道。

    “是!”浩子说道。

    荸荠是暗码。

    程千帆如果需要浩子将机密口讯传给周茹以供发报,会告知浩子一个新暗码。

    暗码只有程千帆和周茹两个人知晓。

    周茹可以凭借暗码来确认口讯的真伪。

    “开车。”程千帆说了句。

    浩子启动车子,行驶在细雨绵绵的大上海马路上。

    程千帆口中叼着烟,他又取出一支烟,将纸条用唾沫黏在这支烟的中部,用打火机点燃,烟卷放进口中,两根烟靠在一起,一起抽。

    如此,烟灰掉落的时候会混在一起,随风一吹,飘散,杳无痕迹。

    经过一个路口,车子右拐,驶入了一条街道。

    ……

    在向左拐的道路笔直向前,约莫一华里的地方,一个小巷里,一名烫了头发的女子,穿着漂亮的丝绸旗袍,美好的身段摇曳着。

    她撑着一把油纸伞,慢慢地行走在白墙青石的小巷里。

    雨水顺着伞面滑落,滴入大地。

    女子来到一处房檐下,轻轻敲响院门。

    门开了。

    一名男子警惕的探出头,观察情况。

    看到女子回来,他的脸上绽放笑容,两人相视一笑,女子闪身入内,院门随即被关闭。

    “清水先生离开了?”叶小青轻声问。

    “一刻钟前离开的。”男子点点头说道,他接过妻子的坤包,挂在墙壁上的钉子上,温柔的给妻子按摩肩膀,“以后我掌了权,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你,你便不需要像是今日这般辛苦了。”

    妻子相貌极为美丽,在任何时代都绝非幸事,在这个乱世更是如此。

    男子打听到今日来秘密会面的清水董三性好渔色,尽管他并不认为这名日本驻沪上总领事馆的书记官、一名外交官会失礼,但是,还是小心为妙。

    “清水先生怎么说?”叶小青起身,示意丈夫坐下,她站在后面,纤细的指尖在发梢穿梭,帮男子按摩头部。

    “还是那句话。”男子苦笑一声,摇摇头,“说让我安心等待,他们将来一定会对我委以重用的。”

    “群哥,你的看法呢?”叶小青问道。

    “我无论是在红党那边,还是后来在国党这边,都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资历,日本人傲慢。”男子冷笑一声,“他们这是看人下菜呢。”

    “那——”叶小青手指弯曲,犹如猫爪子一般轻轻挠丈夫的头皮,“群哥你打算怎么破局?”

    “现在的形势来看,日本必胜,中国必亡。”男子皱眉,思考说道,“日本人这条大船,早些上船,才能有踏足之地,最好是能先占个好位子。”

    “且先等等看,如若清水董三继续这般爱理不理。”男子偏了偏脑袋,妻子会意,轻轻按摩太阳穴。

    男子舒服的叹息一声,“届时我自有办法。”

    “要不要给香港的中村丰一阁下去电?”叶小青问道。

    他此前刻意绕到广西、云南,避开了党务调查处在广州的耳目,取道越南河内前往香港。

    抵达香港后,用携带的款项搭路子,面见日本驻港总领事馆总领事中村丰一,表示要向日本人投诚,本以为会受到日本人的重用。

    不过,中村丰一认为他在香港人生地不熟,无法发挥作用。

    便令他来上海,并且将日本驻沪上总领事馆的书记官清水董三介绍给他。

    却是不成想清水董三对他似乎并不重视。

    “不可。”男子摇摇头,“这只会令清水董三更加轻视我。”

    他的心中甚至有一种隐隐的怀疑,清水董三是故意表现出怠慢和轻视之态度的。

    这是考验?

    男子冷笑一声。

    ……

    两个小时后,程千帆摘下耳机。

    他拿起旁边桌上的搪瓷缸子,咕咚咕咚喝下大半缸子的凉白开。

    安排周茹向重庆总部发报,乃是以上海特情组组长肖勉的名义。

    而刚刚这份电报,是他使用秘密电台向戴春风发报,以‘青鸟’的名义。

    重庆。

    戴春风焦急的来回踱步。

    曾正敏疑似和日本方面有接触之事,他亲自向校长汇报,甚至隐隐表达了对于汪填海的怀疑。

    校长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质问谁给了戴春风的权利监视、调查、污蔑党国高官要员?

    校长命令戴春风必须将这件事查一个水落石出,以正视听。

    校长训令已下,对于戴春风而言,其他工作都可以、确切的说是必须暂时放一放,这件事已经是当务之急!

    齐伍敲门而入。

    “处座明鉴!’齐伍面带敬佩之色,“正如您所料,程千帆又以‘青鸟’的名义来电。”

    ……

    戴春风一把从齐伍手中夺过电报纸,仔细看,冷峻的面容有了一丝暖色调,频频颔首。

    “我就说嘛,程千帆身在上海前线,大久英夫此人也是他抓获的,他是最了解情况的,在这件事上最有发言权,定然会有密电与我。”戴春风面露微笑。

    他将电文递给齐伍,“你也看一下。”

    “是!”齐伍接回电文,仔细看。

    “对于‘青鸟’提出的这个建议,你怎么看?”戴春风问道。

    “‘青鸟’有急智。”齐伍说道,“在时间紧迫之下,他能够结合当下情况,提出此行动建议,可见其能力不凡。”

    “我是让你说说看法的,不是让你夸这小子的。”戴春风说道。

    “不夸两句,怎么对得起这小子给我的吃茶钱。”齐伍笑着说道。

    戴春风也是忍俊不禁,指了指齐伍,心中对于齐伍的观感更佳。

    齐伍露出思忖之色,说道,“‘青鸟’提出来利用郑卫龙明日被释放、离开上海的机会,由郑卫龙将大久英夫带离,这个建议很精妙,有较强的可行性。”

    “而且,‘青鸟’也汇报了,他已经向三本次郎请示过,三本次郎同意他送行郑卫龙,如此,有千帆在现场,若有意外情况,也可为郑卫龙遮掩一二。”

    戴春风频频颔首。

    还有一点齐伍没有说,此计划还有一个可取之处,日本人安排‘宫崎健太郎’接近郑卫龙,自然会在某些事情上给予方便,故而程千帆送行郑卫龙之时,日本关卡不会盘查严格。

    因为,这也属于三本次郎允许的范畴——此可看做是程千帆向郑卫龙展示其在上海滩的能耐的一个机会嘛。

    “处座,只是,这笔钱——”齐伍露出踟蹰之色。

    “给他!给他!”戴春风露出一副气极反笑的样子,“这小子,变着法子伸手要钱,此等光明正大捞钱的机会,他岂能错过。”

    说着,戴春风似是气不过,又骂了句,“死要钱!”

    “处座,千帆这小子所提到的保密之事……”齐伍看向戴春风。

    程千帆在来电中言辞恳切,表示会尽一切办法完成处座交代之事,不过,大久英夫见过他的几名手下,考虑到安全需要,必须做好保密工作。

    “这件事你亲自交代下去,所有参与行动人员,严禁与大久英夫交谈。”戴春风表情严肃说道,“唔,沿途除了吃喝,堵住大久英夫的嘴巴。”

    “若来途中遭遇日本人盘查,十万火急之时,务必第一时间处决大久英夫。”他停顿一下,继续说道,“此乃第一要务。”

    程千帆是他安插在上海滩的头号钉子,其领导的上海特情组更是立功无数,将上海站都压了一头,程千帆更是他所信重的心腹爱将,这样的亲信大将,他自然舍不得出事。

    “明白!”齐伍点头说道,说着,他扫了一眼电文,摇头笑说,“这小子,看不起上海站呢。”

    “狂妄!”戴春风冷笑一声说道,电文中,程千帆直言不讳的提出来,如若处座安排上海站方面配合,他‘有点不放心’。

    “让管辅甬去做这件事。”戴春风思考片刻,说道,“他的身份合适。”

    ……

    深夜。

    苏州河畔的一个隐蔽处。

    “葱头,人接到了?”费通上了一艘乌篷船,神情略紧张,问道。

    “接到了。”葱头指了指篷布下陷入昏迷的男子,“他们应该是事先弄晕了这个人,我们到的时候只看到这个人躺在岸边船上。”

    说着,葱头表情凝重,“不过,属下觉得他们一定在暗中看着,总要确定人被接走才是。”

    费通点点头。

    这才对嘛,这次合作对象是特务处内部近年来名声显赫的上海特情组,做事小心谨慎、神出鬼没,这正是肖勉的作风。

    “把人带回去。”费通看了一眼被堵住嘴巴、陷入昏迷的男子,“嘴巴堵住,任何人不要和这个人说话。”

    说着,他一咬牙,“醒了就再弄昏。”

    “明白。”葱头点点头,他不傻,才不会去和这个昏迷的家伙说话呢,队长如此小心谨慎,说明此男子牵扯极为隐秘之事,他躲着都来不及呢,哪里会傻乎乎的凑上去说话。

    ……

    翌日清晨。

    小程巡长吃罢早饭,又陪同白若兰说会话,陪着小宝看了一会小人书,这才出门上班去。

    来到巷子口,李浩已经在等待了。

    他正要上车,一辆黑色的福特小汽车驶来,缓缓停下。

    “程总巡长。”费通从后排座位下来,微笑着说道。

    “你是?”程千帆微微皱眉,问道。

    “在下是郑老板的朋友,受朋友之托,有事特来请见程总巡长。”费通脱帽致敬。

    他面带微笑,实则内心是颇为紧张和心慌的。

    处座命令他直接来见程千帆,虽然知道这位小程总素来是见钱眼开,只要钱给足,事情便好办。

    虽然明面上确实是查不到他和重庆那边的关系,此行也是以受人之托,帮郑卫龙处理私事的名义出面的,且这种朋友之间帮忙之事很普遍,不足为奇。

    但是,毕竟面对的是心狠手辣的小程总,他自身身家颇丰,万一贪婪的程千帆盯上他,总归是一件麻烦事。

    “郑老板?”程千帆问。

    “郑三平老板。”费通说道,“免贵姓费,单名一个通字,做些小买卖。”

    说着拉开车门,做了个延请的手势,

    程千帆微微颔首,不过,他没有上费通的车子,而是直接上了自己的车子,然后拉下车窗,朝着费通点点头,“费老板,春风得意楼。”

    说着,他对李浩说,“浩子,开车。”

    李浩打火,启动车子。

    “帆哥,那辆车跟上来了。”李浩看着后视镜,说道。

    “应该是郑卫龙那边找的人,想要我帮忙。”程千帆扭头看了一眼,回过头,说道。

    李浩露出恍然之色,“帆哥,这个费老板会是重庆的人吗?”

    “谁知道呢。”程千帆嘴角扬起一丝笑容,“浩子,小程总只认钱。”

    李浩露出会意的笑容。

    ……

    十几分钟后。

    春风得意楼。

    时间还早着呢,春风得意楼并未正式开门迎客。

    不过,小程总要在春风得意楼会朋友,这是天大的事情,东家赶紧亲自出来招待。

    “费老板的意思我明白了。”听完费通的话,程千帆微微点头,“郑老板有一些个人物品要带离上海。”

    “正是。”

    “郑老板的桉子可不小啊,日本人虽然现在不说什么了,但是,他们对郑老板的态度,恩,不用我说,你也知道。”程千帆露出思索之色。

    “程总巡长。”费通赶紧说道。

    程千帆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费通闭嘴。

    程千帆继续说道,“我确实是对郑老板多有照顾,不过,那是出于良知和义气使然,而且我懂分寸,我对郑老板的抬手照顾,日本人即便是知道了,以我程千帆的面子,日本人也不会太在意。”

    说着,他看着费通,“但是,这件事嘛,万一郑老板的所谓个人物品中有违禁物品,这不是令我难做嘛。”

    “费某早就听闻程总巡长义字当先,为人四海。”说着,费通将一张纸轻轻推到程千帆面前。

    这是一张花旗银行的不记名黄金存单。

    “我会亲自给郑老板送行。”程千帆扫了一眼黄金存单,一脸慨然,“郑老板是爱国志士,当得程某一送。”

    ------题外话------

    非常感谢【雷克雅未克43】1500.asxs.币、【zj.asxs.yc2005】500.asxs.币、【神棍天坑】500.asxs.币、【书友20200901001131424】100.asxs.币、【老书虫一刂】100.asxs.币、【书友20220323094644376】100.asxs.币、【长弓东方】32.asxs.币的打赏。

    明天继续核酸,三天了,每天一次核酸,从二月份到现在,没统计过,估摸着至少三十次核酸了吧。

第178章 睚眦必报小程总

    (各位大大,向大家汇报一下本书的成绩,本书目前均订五千八百多,距离六千均订差的不是特别多,六千均订是一道坎,上去了,推荐资源各方面会适当更好一些,

    我知道防盗版会影响大家的体验,现在防盗版,实在是出于无奈,并且特意放在零点左右防盗版,就是希望尽量减小对大家的影响,还望各位大大海涵。)

    (防盗版测试中,大家两小时后刷新一下,或者可以明天白天再看,

    给大家带来的不便,

    惶恐不安,深感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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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上海特情组组长,

    他要时刻警惕和考虑自身以及整个组织的安全。

    但是,

    作为特务处的领导者,戴春风只看结果,不问牺牲。

    他下达了这个命令,‘不惜一切代价’这个用语,便说明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每当戴春风用了这六个字的时候,程千帆从来都是不折不扣的执行,他知道,这种时刻的戴春风不是‘学长’和‘乡党前辈’,是力行社特务处处长戴春风!

    “告诉周茹,回电总部。”程千帆拆开烟盒,取出一支烟,没有抽,而是在指间翻转把玩,“职部坚决执行处座指令。”

    “明白。”李浩点点头。

    “荸荠!”程千帆点燃香烟,轻轻抽了一口,鼻腔呼出烟气,澹澹说道。

    “是!”浩子说道。

    荸荠是暗码。

    程千帆如果需要浩子将机密口讯传给周茹以供发报,会告知浩子一个新暗码。

    暗码只有程千帆和周茹两个人知晓。

    周茹可以凭借暗码来确认口讯的真伪。

    “开车。”程千帆说了句。

    浩子启动车子,

    行驶在细雨绵绵的大上海马路上。

    程千帆口中叼着烟,他又取出一支烟,

    将纸条用唾沫黏在这支烟的中部,用打火机点燃,烟卷放进口中,两根烟靠在一起,一起抽。

    如此,烟灰掉落的时候会溷在一起,随风一吹,飘散,杳无痕迹。

    经过一个路口,车子右拐,驶入了一条街道。

    ……

    在向左拐的道路笔直向前,约莫一华里的地方,一个小巷里,一名烫了头发的女子,穿着漂亮的丝绸旗袍,美好的身段摇曳着。

    她撑着一把油纸伞,慢慢地行走在白墙青石的小巷里。

    雨水顺着伞面滑落,滴入大地。

    女子来到一处房檐下,轻轻敲响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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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码头。

    悠扬的汽笛声响起,黑色的烟柱直冲云霄。

    工作人员举着铁皮喇叭,声嘶力竭的喊话,呼吁人们‘安静’。

    由伦敦始发,跨越大半个地球的远洋轮船完成了补给,即将离开上海,前往下一站香港。

    确切的说,这艘邮轮会在广州靠港,那些要去香港的旅客需要转乘其他船只前往香港,而这艘巨大的邮轮将会继续其剩余的行程,下一站是新加坡,然后是马尼拉科伦坡孟买,其中途中会选择性停靠锡兰。

    “所有人准备好船票,凭票上船!”

    “还没有检查的货物,尽快验货检查,检查完了发货据凭票。”

    “郑老板,该登船了。”费通看了一眼四周,额头冒汗,内心焦急,“程千帆还没来,不会是变卦了吧。”

    程千帆不来,他们的货物根本不可能通过检查,上不了船。

    他身边的五名手下也是神情略紧张。

    “或者是,程千帆将我们卖给了日本人?”费通说出了自己的怀疑。

    “不会。”郑卫龙眨了眨眼,摇摇头,声音嘶哑,“这位小程巡长素来‘言而有信’,这种事情最重要的便是名声。”

    就在这个时候,刺耳的汽车喇叭响起,惊得码头上的人群一阵鸡飞狗跳。

    然后众人便看到两辆小汽车疾速驶来,前面你的车子一个急刹车,险些撞到躲避不及的旅客。

    后面的小汽车也是急刹停下。

    险些被撞的是一对年轻夫妻,当丈夫的见状就要气呼呼的上前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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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看到前面的车子四面车门打开,从里面下来了四名身穿制服,荷枪实弹的巡警。

    除了一名司机站在车边之外,另外叁人靠近后面的那辆小汽车,警惕的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然后,从小汽车的副驾驶下来一名警官,表情严肃的打量了四周,确认没有什么危险后,来到后排车门边,弯腰拉开车门。

    刚才正准备上来理论的男子面露惊恐之色,急忙停下脚步,转身就走。

    “车里下来那人是谁?”妻子也不傻,没有责怪自家男人胆小鬼,拉着丈夫躲远了后,才小心翼翼问道。

    “中央巡捕房副总巡长程千帆。”男人语气颤抖说道。

    看到妻子没有明白,他小声说道,“就是‘小程总’!”

    女人一听,花容失色,拍了拍胸脯,“还好,还好。”

    若是惹怒了大名鼎鼎的小程总,那可大不妙,尤其是此人性好渔色,自己恰好颇有姿色。

    妈呀,好险!

    擦拭了额头的汗水,躲远了的女人摸出小镜子,小心翼翼的补妆。

    ……

    程千帆从侯平亮的手中接过警帽,弹了弹并不存在的灰尘,戴上。

    抬头,便和郑卫龙看过来的视线对上。

    小程总的脸上立刻绽放温润的笑容,他阔步走过去,几名手下呈扇形拱卫姿态。

    “宫崎这个家伙,自从上次中枪之后,他更加惜命了。”叁本次郎双手架起望远镜,嘴角肌肉抽搐了一下,似乎是笑了。

    “就在今天上午,宫崎君的玖玖商贸似乎是和什么人发生了矛盾。”荒木播磨说道,“宫崎君素来谨慎,也许和这件事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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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噢?”叁本次郎问道,“和什么人,发生了什么矛盾。”

    “好像是和新亚和平促进会的人发生了不愉快。”荒木播磨说道,“具体情况还并不清楚。”

    “张笑林的人?”叁本次郎思考片刻,说道,“这个人正在为帝国效劳,还是有用的。”

    “明白。”荒木播磨点点头,“我会和宫崎君说一说的。”

    “你认为郑卫龙的那些行李中会藏着什么?”叁本次郎问道。

    “我和宫崎君就此事有过分析讨论,很可能是郑卫龙在上海积攒的家财。”荒木播磨说道。

    上午时分,宫崎健太郎紧急联系他,向他通报了郑卫龙方面找到他,想要请他帮忙疏通货物通关之事。

    他同宫崎健太郎就此事进行了分析,认为郑卫龙的行李货物,最可能的便是此人在担任力行社特务处上海站站长期间积攒的家财。

    “愚不可及的支那人。”叁本次郎鼻腔里冷哼一声。

    作为远东最大城市的国府对外特工组织指挥官,狼狈撤离上海的时候,最关心的竟然是他在上海攫取的财富。

    而像郑卫龙这样的中国高官,可谓是比比皆是。

    有这样的对手,是帝国的幸事。

    这便是天命在大日本帝国的写照!

    “要不要安排人查一下?”荒木播磨问道,他的手下也已经撒出去了,其中有一人是以码头工作人员的身份潜伏的,如果有必要的话,是随时可以动手翻查的。

    “不必了。”叁本次郎摇摇头。

    ‘镰刀’计划的核心是促使宫崎健太郎取得郑卫龙的信任和欣赏,最终成功打入力行社特务处内部。

    这个时候正是‘程千帆’向郑卫龙展示他在上海滩的影响力和能力的时候,便不要节外生枝了。

    “宫崎那个家伙,他那句话是怎么说的?”叁本次郎问道。

    “我记得是——”荒木播磨思忖说道,“怎么威风怎么来。”

    “巴格鸭落!”叁本次郎骂了句,然后,无奈的摇摇头,“便是我这个课长,此时也只能配合,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家伙耍威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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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作为特务处的领导者,戴春风只看结果,不问牺牲。

    他下达了这个命令,‘不惜一切代价’这个用语,便说明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每当戴春风用了这六个字的时候,程千帆从来都是不折不扣的执行,他知道,这种时刻的戴春风不是‘学长’和‘乡党前辈’,是力行社特务处处长戴春风!

    “告诉周茹,回电总部。”程千帆拆开烟盒,取出一支烟,没有抽,而是在指间翻转把玩,“职部坚决执行处座指令。”

    “明白。”李浩点点头。

    “荸荠!”程千帆点燃香烟,轻轻抽了一口,鼻腔呼出烟气,澹澹说道。

    “是!”浩子说道。

    荸荠是暗码。

    程千帆如果需要浩子将机密口讯传给周茹以供发报,会告知浩子一个新暗码。

    暗码只有程千帆和周茹两个人知晓。

    周茹可以凭借暗码来确认口讯的真伪。

    “开车。”程千帆说了句。

    浩子启动车子,行驶在细雨绵绵的大上海马路上。

    程千帆口中叼着烟,他又取出一支烟,将纸条用唾沫黏在这支烟的中部,用打火机点燃,烟卷放进口中,两根烟靠在一起,一起抽。

    如此,烟灰掉落的时候会溷在一起,随风一吹,飘散,杳无痕迹。

    经过一个路口,车子右拐,驶入了一条街道。

    ……

    在向左拐的道路笔直向前,约莫一华里的地方,一个小巷里,一名烫了头发的女子,穿着漂亮的丝绸旗袍,美好的身段摇曳着。

    她撑着一把油纸伞,慢慢地行走在白墙青石的小巷里。

    雨水顺着伞面滑落,滴入大地。

    女子来到一处房檐下,轻轻敲响院门。

    (防盗版测试中,大家两小时后刷新一下,或者可以明天白天再看,给大家带来的不便,惶恐不安,深感抱歉)

    (防盗版测试中,大家两小时后刷新一下,或者可以明天白天再看,给大家带来的不便,惶恐不安,深感抱歉)

第178章 小程总很生气

    码头。

    悠扬的汽笛声响起,黑色的烟柱直冲云霄。

    工作人员举着铁皮喇叭,声嘶力竭的喊话,呼吁人们‘安静’。

    由伦敦始发,跨越大半个地球的远洋轮船完成了补给,即将离开上海,前往下一站香港。

    确切的说,这艘邮轮会在广州靠港,那些要去香港的旅客需要转乘其他船只前往香港,而这艘巨大的邮轮将会继续其剩余的行程,下一站是新加坡,然后是马尼拉、科伦坡、孟买,其中途中会选择性停靠锡兰。

    “所有人准备好船票,凭票上船!”

    “还没有检查的货物,尽快验货检查,检查完了发货据凭票。”

    “郑老板,该登船了。”费通看了一眼四周,额头冒汗,内心焦急,“程千帆还没来,不会是变卦了吧。”

    程千帆不来,他们的货物根本不可能通过检查,上不了船。

    他身边的五名手下也是神情略紧张。

    “或者是,程千帆将我们卖给了日本人?”费通说出了自己的怀疑。

    “不会。”郑卫龙眨了眨眼,摇摇头,声音嘶哑,“这位小程巡长素来‘言而有信’,这种事情最重要的便是名声。”

    就在这个时候,刺耳的汽车喇叭响起,惊得码头上的人群一阵鸡飞狗跳。

    然后众人便看到两辆小汽车疾速驶来,前面你的车子一个急刹车,险些撞到躲避不及的旅客。

    后面的小汽车也是急刹停下。

    险些被撞的是一对年轻夫妻,当丈夫的见状就要气呼呼的上前理论。

    便看到前面的车子四面车门打开,从里面下来了四名身穿制服,荷枪实弹的巡警。

    除了一名司机站在车边之外,另外三人靠近后面的那辆小汽车,警惕的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然后,从小汽车的副驾驶下来一名警官,表情严肃的打量了四周,确认没有什么危险后,来到后排车门边,弯腰拉开车门。

    刚才正准备上来理论的男子面露惊恐之色,急忙停下脚步,转身就走。

    “车里下来那人是谁?”妻子也不傻,没有责怪自家男人胆小鬼,拉着丈夫躲远了后,才小心翼翼问道。

    “中央巡捕房副总巡长程千帆。”男人语气颤抖说道。

    看到妻子没有明白,他小声说道,“就是‘小程总’!”

    女人一听,花容失色,拍了拍胸脯,“还好,还好。”

    若是惹怒了大名鼎鼎的小程总,那可大不妙,尤其是此人性好渔色,自己恰好颇有姿色。

    妈呀,好险!

    擦拭了额头的汗水,躲远了的女人摸出小镜子,小心翼翼的补妆。

    ……

    程千帆从侯平亮的手中接过警帽,弹了弹并不存在的灰尘,戴上。

    抬头,便和郑卫龙看过来的视线对上。

    小程总的脸上立刻绽放温润的笑容,他举手示意,阔步走过去,几名手下呈扇形拱卫姿态。

    “宫崎这个家伙,自从上次中枪之后,他更加惜命了。”三本次郎双手架起望远镜,嘴角肌肉抽搐了一下,似乎是笑了。

    “就在今天上午,宫崎君的玖玖商贸似乎是和什么人发生了矛盾。”荒木播磨说道,“宫崎君素来谨慎,也许和这件事有关。”

    “噢?”三本次郎问道,“和什么人,发生了什么矛盾。”

    “好像是和新亚和平促进会的人发生了不愉快。”荒木播磨说道,“具体情况还并不清楚。”

    “张笑林的人?”三本次郎思考片刻,说道,“这个人正在为帝国效劳,还是有用的。”

    “明白。”荒木播磨点点头,“我会和宫崎君说一说的。”

    “你认为郑卫龙的那些行李中会藏着什么?”三本次郎问道。

    “我和宫崎君就此事有过分析讨论,很可能是郑卫龙在上海积攒的家财。”荒木播磨说道。

    上午时分,宫崎健太郎紧急联系他,向他通报了郑卫龙方面找到他,想要请他帮忙疏通货物通关之事。

    他同宫崎健太郎就此事进行了分析,认为郑卫龙的行李货物,最可能的便是此人在担任力行社特务处上海站站长期间积攒的家财。

    “愚不可及的支那人。”三本次郎鼻腔里冷哼一声。

    作为远东最大城市的国府对外特工组织指挥官,狼狈撤离上海的时候,最关心的竟然是他在上海攫取的财富。

    而像郑卫龙这样的中国高官,可谓是比比皆是。

    有这样的对手,是帝国的幸事。

    这便是天命在大日本帝国的写照!

    “要不要安排人查一下?”荒木播磨问道,他的手下也已经撒出去了,其中有一人是以码头工作人员的身份潜伏的,如果有必要的话,是随时可以动手翻查的。

    “不必了。”三本次郎摇摇头。

    ‘镰刀’计划的核心是促使宫崎健太郎取得郑卫龙的信任和欣赏,最终成功打入力行社特务处内部。

    这个时候正是‘程千帆’向郑卫龙展示他在上海滩的影响力和能力的时候,便不要节外生枝了。

    “宫崎那个家伙,他那句话是怎么说的?”三本次郎问道。

    “我记得是——”荒木播磨思忖说道,“怎么威风怎么来。”

    “巴格鸭落!”三本次郎骂了句,然后,却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他知道,便是他这个课长,此时也只能配合,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家伙耍威风。

    ……

    有小程总亲自出马。

    郑卫龙的行李、货物没有根本不需要检查,直接放行。

    “程老弟,郑某此番蒙难,承蒙老弟暗中帮衬,不胜感激。”郑卫龙微笑说道。

    程千帆微笑着,“郑老板客气,程某没别的爱好,便是敬重好汉。”

    他看着郑卫龙,这名力行社特务处上海站站长令他刮目相看。

    郑卫龙的眼睛本来有斜视,被捕后受了电刑,经此酷刑,竟似乎起到了矫正作用,现在眼神好多了。

    郑卫龙看向远处的江面,像是对着空气在说话,又像是在说给程千帆听,“大好河山啊!”

    说着,他扭头看向程千帆,“文藻先生和苏女士都是为国牺牲的烈士,程公更是党国前辈,便是校长也对程老赞誉有加。”

    “程老弟。”郑卫龙表情真诚,“党国是令祖父、令尊令堂打下来的大好革命基业。”

    他拍了拍程千帆的肩膀,“老弟,你的出身背景,便是老哥我也极为羡慕。”

    “若老弟愿意为重庆效力,前途无量啊。”说着,郑卫龙摆摆手,“老哥我且说,你且听,老弟是极聪明之人,自然知道好坏。”

    两人握手。

    “程老弟,老哥我最后只有一句话。”郑卫龙沉声说道,“你的家乡在江山,老弟啊,你是中国人啊!你别说,听我说完,老弟,回来吧,党国需要你这样的人才,校长更是极为重视家乡才俊。”

    “除非你不承认你是中国人!”郑卫龙盯着他的眼睛看。

    程千帆露出苦恼之色,“郑老哥,何必逼我。”

    郑卫龙就笑了,说,“我就知道,老弟你不会令我失望的。”

    “保重!后会有期!”郑卫龙和程千帆握手。

    程千帆感受到掌心的纸条,他脸色不变,朗声说,“郑老板,一路平安!后会有期!”

    看着郑卫龙带着几名手下上了邮轮,程千帆摘下警帽,微笑,挥手作别。

    他眼角的余光瞥到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年轻人,拎着一个小皮箱匆匆登船,消失在人群中。

    这个人叫‘三七’,三七是诨名,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名字。

    ‘三七’的姜骡子手下的特别行动大队的佼佼者。

    此番秘密跟上船,唯一的任务便是:

    一旦大久英夫说了不该说的话,或者是试图逃跑,便第一时间出手除掉!

    ……

    收回目光,程千帆最后又朝着郑卫龙挥了挥手。

    “费老板。”程千帆看了一眼身旁同样送行的费通,说道,“郑老板是做什么的,你我心知肚明,敢问费老板,你是做什么的?”

    “程总,我的程总呦。”费通双手作揖,“您可别吓我啊,我害怕啊,我就是一个正经的生意人,以后还指着程总您的面子讨生活呢,还望您老人家赏脸则个。”

    “正经生意人?”程千帆双眸上上下下扫视费通,皱眉头,摇摇头,“这可不行。”

    就在费通心里打鼓、紧张不已的时候,他听到程千帆说道:这年头,要赚钱,得多动脑子。

    费通夸张的擦拭了额头的汗水,笑着说道,“程总,幸亏我没有心脏病,不然非得吓死。”

    说着,他露出略谄媚的笑容,“以后,费某便承蒙程总您多多照顾啦。”

    “好说,好说。”程千帆温和一笑,“程某素来待人以诚,只要心诚,便是朋友。”

    “心诚,一定心诚。”费通满脸堆笑,“费某人素来对朋友是诚意满满。”

    两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

    ……

    “去哈同花园的日耳曼餐厅。”上了车,程千帆对一直在驾驶室呆着的李浩说道。

    “帆哥,嫂子说了,不让小宝吃太多肉。”李浩立刻猜到帆哥去静安寺路哈同花园的那家德国餐馆做什么。

    哈同花园大门的东边,有两家挨着的德国西餐馆。

    一家是正儿八经的日耳曼人开的来喜饭店,是的,德国人入乡随俗起了个很喜庆的店名。

    另外一家德国餐馆是中国人开的,叫大来饭店,这家饭店的德国厨师正是从来喜饭店挖过来的。

    故而,实际上两家德国餐馆的招牌菜都是一样的:

    德国猪蹄和德国酸泡菜!

    小宝喜欢吃德国猪蹄。

    “你嫂子想吃大来饭店的德国酸泡菜了。”程千帆说道。

    到了静安寺路哈同花园大门东边的大来饭店,小程总亲临,饭店经理闻讯后自然忙不迭的亲自招待。

    打包了德国酸泡菜,程千帆看向玻璃橱柜上贴着的德国猪蹄的彩笔广告画像,撇撇嘴,“好吃吗?”

    经理愣住了,小程总您平时经常来买,好不好吃您自己不知道吗?

    程千帆微微皱眉。

    经理额头渗出冷汗,他小心翼翼的看向小程总:您老人家的意思是好吃还是不好吃呢?

    一旁的李浩无奈的使了个眼色。

    经理如蒙大赦,满脸堆笑说,“不瞒程总您说,这道菜是我们店里的招牌菜,远近驰名……”

    “既如此,来四只猪蹄。”小程总从善如流点点头。

    回到车子里。

    李浩透过后视镜看了几眼,欲言又止。

    “小宝没吃过,给他尝尝鲜,多出来的,我们下酒。”程千帆随口说道。

    能吃是福,看到小宝大口大口吃肉,他心里那个高兴。

    就在此时,一直在旁边等待、随时护卫的另外那辆小汽车车门打开,侯平亮小跑着过来。

    “帆哥,人抓住了。”

    “头前带路!”程千帆脸色一沉,冷冷说道。

    “是!”

    ……

    嘉善茶楼。

    正如店名可见,东家是浙江嘉善人。

    程千帆在雅间端坐,正在极为认真的品茶。

    小程总驾临,东家自当奉上自家最上好的茶水招待。

    一名巡捕推门进来,恭恭敬敬的将两个礼盒放在桌子上。

    里面是两个洋娃娃。

    嘉善茶楼对面新开了一家英吉利人的洋装店,程千帆远远便瞥到店招上的洋娃娃广告布,便安排手下去买了两个。

    小宝肯定喜欢的。

    若兰应该也会喜欢的吧。

    他心想。

    他随手拿起洋娃娃,饶有兴趣的端详。

    ……

    不一会儿,侯平亮敲门进来。

    “说说看。”小程总继续研究洋娃娃,随口说道。

    “交代了,是邵二安排他干的。”侯平亮说道。

    “邵二?”程千帆微微皱眉,似是在思考这个人是谁。

    今天早上,他接到手下汇报,商社在青东码头做活的一名手下被人打断了腿。

    对方不仅仅动手伤人,甚至在这个诨名‘常三狗’的手下喊出小程总的名号的时候,动手更狠了,直接废了‘常三狗’的一条腿。

    闻之此事,小程总只说了一句话,不,确切的说是一个字加一个词:

    找!挖地三尺!

    现在,动手打断‘常三狗’之人,这个诨名‘发糕’的瘪三在一个赌档被抓住了。

    “帆哥,邵二是新亚和平促进会的人,是张爷的手下。”一旁的鲁玖翻说道,“您看?”

    程千帆没理会鲁玖翻,他看向侯平亮,“两条腿都断了,怪可怜的,活着也是受罪,做做好事吧。”

    说完,小程总看着手中的洋娃娃,目光温和,随手拿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水,赞一声,“好茶!”

    侯平亮二话没说,转身离开。

    两声惨叫后,发糕两条腿被打断,成九十度弯曲,整个人昏死过去。

    “帆哥说了,扔江里喂鱼。”侯平亮冷冷说道。

    “是!”

    然后他再度回来复命。

    “放出声去。”小程总将洋娃娃放进礼盒,起身,伸了个懒腰,“邵二出言不逊,小程总很生气。”

    一只手拎着一个洋娃娃礼盒,程千帆阔步出了茶楼,一句话飘来,“很生气啊,很生气。”

    ------题外话------

    非常感谢【梦回几多春秋】500.asxs.币、【一寸好光阴】100.asxs.币的打赏。

    晚上收到通知,明天继续核酸检测,这一天一次,嗓子眼都出老茧了。

    加油,希望疫情早些过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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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谍战岁月介绍:
‘火苗’、‘星火’、‘陈州’、‘青鸟’、‘琥珀’、‘程武方’、对了还有‘宫崎健太郎’,还有——
程千帆每天睁开眼睛,脑海中第一个反应就是:今天,我的身份是什么(我该穿哪件马甲)?
本书又名‘王牌特工之我的马甲数不胜数’。
深藏敌人内部的红色‘火苗’、身手敏捷、功勋卓著的红队队员‘陈州’、军统戴春凤的爱将青鸟……等等等等。
但是,他知道,他是程千帆,一个坚定的红色战士!
“黑暗里,你坚定地守望心中的太阳;长夜里,你默默地催生黎明的曙光;虎穴中,你忍辱负重,周旋待机;搏杀中,你悄然而起,毙敌无形;你的名字无人知晓,你的功勋永垂不朽……”
他的故事从1936年的初春开始……
企鹅群号:78697817我的谍战岁月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的谍战岁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的谍战岁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