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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猪头七     我的谍战岁月txt下载     我的谍战岁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19章 桃子的直觉

    荒木播磨盯着陆飞看。

    陆飞的个子比他高。

    然后,荒木播磨便看到面前这个支那人身子躬的更低了。

    他的嘴角浮起得意、满意的笑容,拍了拍陆飞的肩膀,“陆先生,你们中国有一句古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很高兴,你便是那个俊杰啊。”

    “太君,您说错了。”陆飞抬起头,表情很认真,“应该说是大日本帝国的中国。”

    荒木播磨愣了下,又深深地看了陆飞一眼,随后便哈哈大笑起来,“陆先生,你很好,很好。”

    “报告太君。”陆飞说道,“今天我接到家中电话的时候,正在科迪埃路十九号开会。”

    “这是什么地方?”荒木播磨立刻问道。

    “这是上海站的一个秘密据点,包括代站长郑利君在内的整个上海站的中高层今天都在。”

    “所有人都在?”荒木播磨大喜,又问了句。

    “所有中高层都在。”陆飞确认说道,“两周前的‘八一三’,这些卑鄙的仇日分子发起了多起针对大日本帝国的袭击,今天上海站收到了来自重庆的嘉奖令。”

    旁边的‘唠叨’听到陆飞对于上海站的前袍泽的称呼,他看了陆飞一眼,随后小声对表姐说,“姐夫有前途。”

    赵芯没有回答自己表弟的话,她现在满脑子除了恐惧之外,更是一团浆湖。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自己男人是做生意的,现在却突然得知陆飞的真正身份,她整个人都愣了,现在,男人被日本人抓住了,看着架势是准备投靠日本人了,这让她更是不知所措。

    ……

    “所以,你们今天是在开庆祝大会?”荒木播磨问道。

    “是他们。”陆飞‘纠正’说道,他似乎非常在乎字里行间的字眼。

    荒木播磨没有理会面前这个人的抠字眼,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现在这个时间,以你的判断,他们是否还在科迪埃路十九号?”

    “不确定。”陆飞摇摇头,看到荒木播磨皱起眉头,他赶紧解释说道,“按照惯例,今天会有庆祝宴会,这个时间的话,他们有可能已经去酒楼了。”

    “知道是哪一家酒楼吗?”荒木播磨急忙问道。

    “科迪埃路附近的鸿运楼。”陆飞说道,“郑利君觉得这家酒楼名字好。”

    ……

    乔春桃很仔细,也很谨慎。

    他暗中观察了大约一刻钟,确认阿元没有问题,也没有被人跟踪,他这才走过去。

    等的心急的阿元心中开始警觉,安全起见,他决定离开。

    然后他便看到了一个戴了一顶遮阳的帽子,帽子压的有些低,鼻梁上架着墨镜,一身西装装扮的男人走了过来。

    这个人有些眼熟。

    “阿元。”乔春桃说道。

    “杨先生,你迟到了。”阿元听出来声音,皱了皱眉头,说道。

    “没有超过约定的最后时间。”乔春桃说道。

    说着,他从身上拿着的公文包中摸出一个褡裢,朝着阿元亮了亮,却是又放回公文包。

    “想知道什么?”阿元的眼眸中露出贪婪的目光,然后脸上也多了几分笑容,问道。

    “罗道星,绰号‘唠叨’,这个人两年前是你们上海站的人。”乔春桃说道,“这个人在上海站时候的直属上司是谁,他在上海还有没有亲人?”

    “两年前我还没有进特务处。”阿元的脸色有些垮,“我甚至根本没听过你说的这个人。”

    说着,他摇摇头,“这笔生意我不能接。”

    ……

    “为什么?”乔春桃问道,说话间,他将装了银元的褡裢又拿出来‘露了个脸’。

    “你能把那玩意收起来吗?看得我心烦。”阿元有些生气的瞪了‘杨雨’一眼,然后才解释了两句,“第一,这个人是在我进上海站之前就离开的,我对这个名字非常陌生,想要打听到他的情况很难。”

    “这不是绝对理由,没有有钱不赚的道理。”乔春桃说道。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点,冒然去打听一个两年前就不在上海站的人,这太危险了,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查这个人,但是,这个人十有八九是出事了,或者是招惹了极大的麻烦。”阿元吐了口唾沫,说道,“无论是哪一种情况,我去打听都会有麻烦。”

    乔春桃沉默了。

    他没有再遛公文包里的银元来刺激阿元,虽然和这个阿元接触不多,但是,他能够判断出这个人的性格:

    这个阿元确实是很贪财,为了钱什么都可以出卖。

    但是,这家伙同时却很谨慎,很惜命。

    “在保证你自身安全的情况下,你可以——”乔春桃说道。

    “不接。”阿元摇头,态度十分坚决,“我只要开口向站里的老人打听那个什么‘唠叨’,绝对会引起怀疑的。”

    “那很抱歉,这笔钱你挣不到了。”乔春桃摇摇头。

    “这次挣不到,还有下次,这次拿了钱,弄不好就是没命花了。”阿元说道。

    ……

    “今天上海站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乔春桃准备离开,不过,他心中一动,又多问了一句。

    阿元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乔春桃的公文包。

    桃子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从公文包里摸出褡裢,扔给了阿元。

    “今天站里召开了‘八一三曝动’的表彰大会。”阿元低声说道,“上峰得了夸奖,还要吃吃喝喝搂女人,可怜我们这些小喽啰了。”

    “在哪家酒楼?”乔春桃立刻问道。

    阿元看着乔春桃,“这个我不能说。”

    他不等乔春桃说道,又补充了一句,“这不是钱的事。”

    “所有长官都参加吗?”乔春桃心中思忖,又问。

    “长官们都参加。”阿元点点头,旋即又露出思考之色。

    “有人不参加?”乔春桃捕捉到了阿元的这个表情变化,立刻追问,“那个人为什么不参加?”

    “应该是行动大队一组的陆飞组长。”阿元想了想,说道。

    “为什么这个人不参加?”乔春桃问。

    这有点奇怪,这种中高层都参加的庆功宴会,这个人没有正当理由是不应该缺席的。

    “说是陆组长家的崽突然得了重病,要死了。”阿元想了想,说道,“我也不是很确定,反正是他家有急事情。”

    “实话告诉你,‘唠叨’投靠了日本人,我们现在怀疑‘唠叨’会出卖上海站。”乔春桃声音清冷且带了两分急切,“这个陆飞是不是‘唠叨’此前在上海站的长官?”

    “我说了我不知道。”阿元皱眉。

    “告诉我他们在哪一家酒楼?”

    “这不可能。”阿元摇头。

    此时,远处的一个巡捕朝着这边走过来,他盯了这两个男人有好一会了。

    阿元和乔春桃也注意到了那个巡捕。

    两人毫不犹豫,几乎是同时伸出手,握了握手,道别,然后转身各自离开。

    大约十几分钟后,阿元从另外一个巷子出来,他的眉头紧锁,伸手叫了一辆黄包车。

    “去圣母院路。”

    ……

    薛华立路二十二号。

    中央巡捕房。

    “吵死了,搞什么?”小程总打开办公室的门,表情不善问道。

    看到打搅了小程总睡下午觉,两名巡捕赶紧立正敬礼。

    “报告程副总,是抓了几个学生,他们在……”一名巡捕赶紧汇报说道。

    “抓了就抓了,先关起来,通知他们家里人来保释就行了。”程千帆打了个哈欠,打断了巡捕的汇报,没好气说道,“吵什么。”

    “报告程副总,就是几个穷学生,穿的破破烂烂的。”另外一名瘦高个巡捕说道,“我的意思是把人放了,他不同意……”

    “穷学生你抓他做什么?”程千帆瞪眼,“还得搭上一顿饭。”

    说着,他咣当将房门关上。

    门外俩巡捕面面相觑。

    “我早就说了,这种穷学生,榨不出丁点油水,程副总能不生气吗?”

    “可这几个小瘪三贴的都是抗日布告……”

    “闭嘴,你他娘的积点德吧!”瘦高个巡捕脸色一变,压低声音说到,“家没了,爸妈没了,学校也没了,够可怜的了。”

    ……

    门内。

    程千帆暗暗点了点头。

    他刚才故意发‘起床气’的火,没等自己的手下说出来这几个学生是因为什么原因被抓的。

    小丁还是有点良知的。

    小丁就是那个瘦高个巡捕。

    小丁是秦迪离职后加入中央巡捕房的。

    他暗自观察过这个手下。

    小丁这个家伙是捞钱的一把好手,不过,做事情留有一分底线,且和同僚相处较为融洽,总之各方面来说,比秦迪当初的表现好多了。

    是的。

    程千帆高度怀疑小丁是我党同志,尽管他并没有任何证据。

    不过,他曾经就此事询问过‘蒲公英’同志,‘蒲公英’同志否认了小丁是我党同志。

    这令程千帆对于这名新来的手下更加感兴趣了。

    叮铃铃。

    办公室的电话铃声响起。

    程千帆顺手拿起电话听筒。

    “好了,我知道了。”放下电话听筒,程千帆来到窗边,拨拉了一下百叶窗看向外面,就看到车子停在了大门口对面,浩子站在车边抽烟。

    ……

    “程副总!”

    “程副总!”

    “程副总!”

    看着小程总,沿途的巡捕纷纷停步、立正,敬礼。

    “幼,这个小瘪三还挺威风的嘛。”中央巡捕房斜对面的一个三层建筑里,张笑林双手端着望远镜,说道。

    “法租界迄今为止最年轻的副总巡长,能不威风吗?”俞小敏哼了一声,说道。

    “比我还威风?”张笑林将望远镜递给一个手下,朝着地上呸了一口。

    “那不能。”俞小敏嘿嘿笑着,说道,他看着张笑林,“老板,就这么算了?”

    “日本人都发话了,还能怎么办?”张笑林面色愤愤,说道。

    按照他的想法,即便是日本人发话了又能怎么样?

    他就不信了,他干掉了程千帆,日本人真的会因为一个死去的程千帆问罪与他。

    法租界中央巡捕房副总巡长,好大的官啊,啊呸,在他张笑林眼中,就是一只小瘪三而已!

    不过,庞水规劝他,说不管怎么说,这是特高课的三本次郎发话了,为了一个程千帆,得罪了三本次郎不值当的。

    张笑林左思右想,终于还是暂时压制了内心的杀意。

    ……

    看到程千帆走过来,李浩熟练的拉开后排车门。

    “帆哥。”

    “恩。”程千帆弯腰上车,“开车吧。”

    “是!”

    车子开了大约十分钟的样子,在一个路口停下,一个身姿绰约的女子迅速拉开车门进来,车子随后立刻加速开动。

    李浩看了一眼镜子,嘴角一抿,他在憋笑。

    男扮女装的桃子便哼了一声。

    “好了,浩子你注意点。”程千帆训了李浩一句,“笑个屁!”

    说话间,他自己的嘴角也微微扬起。

    桃子看向组长,组长立刻表情严肃。

    ……

    “说说你打听来的情况。”程千帆说道。

    桃子便将自己同阿元见面的经过向组长汇报。

    “表彰大会?还有庆功宴会?”程千帆面色阴沉,皱着眉,问道。

    “是的。”乔春桃点点头。

    “都什么时候了,还搞这一套!”程千帆冷哼一声,“等着看吧,咱们这个邻居早晚还要出事,出大事!”

    “组长,可能不用等了,他们可能今天就出事。”乔春桃说道。

    “你怀疑那个陆飞便是‘唠叨’当年的长官,并且已经被‘唠叨’骗出去了?”程千帆说道。

    他看向桃子的目光是带着欣赏的,桃子说了这个‘陆飞陆组长’的情况后,程千帆心中便警觉起来,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而桃子能够也看出来这里面蕴含的危险,则令他欣慰不已,不愧是他素来看重之人。

    “太巧合了。”乔春桃说道,“组长你此前也分析过,‘唠叨’要向日本人邀功的话,最可能先出卖之人便是他在上海站曾经的直属上司。”

    他想了想,继续说道,“一般来说,这种庆功宴没有特殊情况是不应该缺席的,而且这种事也没人会舍得缺席,陆飞的缺席太奇怪了。”

    “虽然也不排除陆飞的孩子确实是急病,但是,我还是首先怀疑这个人有问题。”乔春桃继续说道。

    “理由?”程千帆问道。

    “没有理由。”乔春桃摇摇头,“如果非要找一个理由,那就是直觉,我不相信巧合。”

    “你的直觉可能是对的。”程千帆点点头,“我们要相信自己的直觉,特别是遇到危险的时候,这甚至能救命,而具体到这件事,既然有这种直觉,除了要提醒自己注意警惕危险之外,还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冷静下来,找到证明自己直觉的证据。”

    说着,他看向桃子,“你再仔细思考一下其中的细节。”

    乔春桃皱眉思考。

    大约两三分钟后,他眼中一亮,“上海站开表彰大会的地址应该是绝对保密,且杜绝所部人员擅自和外界联系的,为什么这个陆飞在开会的时候能够突然得知家里孩子生病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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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步步解迷

    “电话!”乔春桃看着程千帆,“组长,定然是电话联系的。”

    “陆飞应该是违反了保密纪律,将开会所在地的电话号码留给了家里,然后他便接到了家里打来的电话。”他越说越兴奋,同时眼眸中的表情却是逐渐凝重。

    “明白现在形势多么紧迫了吧。”程千帆沉声说道。

    “是。”乔春桃点点头,“尽管暂时一切都只是推测,但是,我们有理由怀疑陆飞接到的这个从家里打来的电话是有问题的。”

    “是啊,有问题。”程千帆点点头。

    这一切都只是猜测,甚至于就连陆飞是否是接到了这么一个电话都只是猜测,但是,程千帆心中却有较大的把握认为这一切如他所料那般。

    “简直是匪夷所思。”开车的浩子摇摇头,“上海站的秘密据点应该是绝对机密了吧,竟然有人将电话号码透露给家人,他们就不怕敌人按图索骥将他们一网打尽吗?”

    乔春桃冷笑一声,没有说什么。

    李浩是组长的亲信弟弟,是组长一手培养起来的,并非是特务处正规渠道出身,没有经历过其他单位。

    桃子则是特务处北平站出身,后来在雄镇楼受训毕业后没有回北平,而是突然被分配到了上海特情组。

    对于特务处内部的种种不规范行为,乔春桃早就见多不怪了。

    事实上,在他的心中,如同组长程千帆这般做事无比谨慎、时时刻刻强调安全和保密,特别是做事追求合理性,且事前准备工作十分充分,善后工作更是无比重视的长官在特务处是非常少见的。

    “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做好我们自己的事情。”程千帆摇摇头说道,上海站前前后后数次出事,这其中不是没有原因的,特别是保密工作一直做的很差劲。

    这也正是他一直竭力避免上海特情组和上海站之间发生交叉联系的原因。

    ……

    “这个电话应该是存在的。”程千帆思考说道,微微皱眉,“只要我们能够掌握到其中一方的地址或者是电话号码,就能查到另外一个。”

    以小程总在法租界之神通广大,神不知鬼不觉的暗下里通过电报局查地址并非难事。

    事实上,程千帆深知电报局的重要性,他此前便安排了一名上海特情组的特工秘密打入进去了。

    “无论是上海站的据点那边,还是陆飞家里那边,只要我们去盯着,定然能发现一些端倪。”乔春桃说道。

    上海站据点以及他们举办庆功会的酒楼那边,只要盯着看有没有人在暗中监视,甚至准备进行抓捕行动,便可知道有无问题。

    同理,盯着陆飞的家中,若是陆飞以及家人已经被日本人控制,甚至是已经被押走了,也可以说明问题。

    当然,如果是这样的话,一切都晚了。

    “我再三询问阿元,他不肯说。”乔春桃咬了咬嘴唇,皱眉说道。

    ……

    “停车。”程千帆突然说道。

    “帆哥,怎么了?”李浩一个急刹车,扭头问道。

    程千帆没说话,他从兜里摸出烟盒,弹出一支烟,叼在嘴里,拨动打火机点燃。

    深吸了一口烟。

    程千帆看向乔春桃,“你是提前抵达和阿元约定的接头地点的?”

    “是!”桃子点点头,“我刚到,阿元就到了,不过我没有立刻露面。”

    “他是从哪个方向过来的?”

    “东面。”乔春桃果断说道,他记忆力很强,且方向感很好。

    “地图!”程千帆沉声说。

    李浩从自己的公文包中摸出地图,转身递给了程千帆。

    “指出来。”程千帆对乔春桃说道。

    桃子盯着地图看了半分钟,伸手一指,“这里,我们今天约定在这里接头的。”

    然后,他的手指朝着东面划拉了一下,“阿元从这边过来的。”

    ……

    程千帆没说话,他在思考。

    须臾,他问道,“不对,为什么不是在圣母院路接头?”

    “说是离圣母院路有点远,所以选择了康柏路。”

    “康柏路……”程千帆接过耗子递过来的铅笔,沿着康柏路和阿元走来的东面画了一条线,停顿了一下,又画了个不大的半圆。

    “阿元身上有没有什么特殊之处?”程千帆问道。

    “特殊之处?”

    “譬如说味道,还有鞋子上、裤脚上,衣服上有没有沾染上什么东西之类的?”程千帆问道。

    ……

    乔春桃没有立刻回答,他沉默,甚至闭上了眼睛。

    他在回忆,在苦苦思索。

    “我记得阿元的鞋底和鞋尖、鞋边沾染了红色的东西,具体是什么就不知道了。”乔春桃说道。

    “确定吗?”程千帆问道。

    “确定,是红色的,而且痕迹比较新,还没有干。”乔春桃说道。

    “是红漆!”程千帆想了想,精神一震说道。

    法租界当局正在对一些区域的外墙进行修缮,并且统一涂上红漆。

    脑海中思索着,程千帆看着地图上自己划的区域范围,他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不对。”他摇摇头,“康柏路的东面并不在这次的修缮范围内。”

    乔春桃明白哪里不对了,东面不在修缮范围内,阿元不可能在那段时间内蹭到红漆。

    ……

    “圣母院路!”乔春桃眉毛一挑,“和阿元分开后,我假作先离开,实际上找了附近的一个茶摊吃茶,我面对的是康柏路的东面,以阿元的脚力,不可能那么快就消失在我视线内的,可我却并没有看到阿元的身影。”

    “所以你判断阿元是去了圣母院路!”程千帆眼中一亮,“是了,阿元本来就是在圣母院路的,但是,他故意谎称他离圣母院路比较远,实际上是从另外的方向绕到了康柏路的东面,表现出从东面过来的样子。”

    “帆哥,圣母院路那边在这次的修缮范围内吗?”李浩提出问题。

    “好问题。”程千帆凝重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圣母院路并不在这次的修缮范围内,不过,和圣母院路毗邻的科迪埃路以及稍远一些的白兰茂路在修缮范围内。”

    “这说明阿元是从科迪埃路或者是白兰茂路赶来和我接头的。”乔春桃揣测说道。

    ……

    “你今天还是老办法和阿元联系上的?”程千帆突然问。

    “是。”桃子点点头。

    程千帆陷入思考,桃子和阿元的联系有一个中间人,中间人是圣母院路的一个水果摊的摊主,此人是阿元叔叔。

    阿元是一个做事谨慎的人,他会提前交代好。

    程千帆抽了一口烟,大拇指揉了揉太阳穴:

    这么说,桃子打电话过去,阿元已经提前交代了叔叔,让他告知对方今天距离圣母院路比较远,要见面的话便约在康柏路。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阿元早就知道今天会比较忙,同时今天的事情很重要,要格外谨慎,故而提前做好了准备。

    “阿元为什么要刻意避开圣母院路?”程千帆问乔春桃。

    “这说明上海站今天的嘉奖大会、或者是庆祝大会的酒楼的地点距离圣母院路比较近,为了避免被人盯上,安全起见,他很谨慎。”乔春桃说道。

    “没错。”程千帆满意的点点头,“你是在什么地方给中间人打电话的?”

    “距离圣母院路有三里地的时候。”乔春桃说道。

    说着,他也是脸色变得凝重,“这不对!”

    “是的,不对。”程千帆点点头,“从你打电话约见阿元,到你和阿元见面,这中间只有大约三刻钟的时间。”

    程千帆盯着地图,“阿元的叔叔接到你的电话,他要去通知阿元,然后阿元得到消息后,这才开始向康柏路的方向赶过去。”

    “而且他还是绕过了圣母院路,从西面进入康柏路。”乔春桃补充说道。

    “时间很紧!”程千帆说道,他看了乔春桃一眼,“看出来什么没有。”

    “看出来了!”桃子点点头,“是科迪埃路!”

    ……

    从阿元的叔叔的水果摊为.asxs.,如果阿元的叔叔是去白兰茂路,距离比较远,即便是奔跑的话,从阿元接到消息开始计算,也不可能及时绕开圣母院路赶到康柏路。

    只有科迪埃路距离阿元叔叔的水果摊子更近,阿元才能够在三刻钟内绕路抵达康柏路。

    “重点查科迪埃路!”程千帆看向乔春桃,“重点查刚刚刷好红漆的墙壁,看看哪一段墙壁留有脚印?”

    “脚印。”乔春桃愣了下,明白过来了,眼眸中露出振奋之色,点点头。

    李浩看着帆哥和桃子你一句我一句的分析,他的表情认真且凝重,有些地方他听懂了,有些地方他暂时还没有想明白。

    他看了桃姑娘一眼,难怪帆哥对桃子另眼相看且重点培养,大家这么多人中估计也就只有桃子的脑子能够勉强跟上帆哥。

    “这个我知道,阿元是鞋底沾了红漆。”李浩高兴的说道。

    “不错,进步很大。”程千帆看了浩子一眼,说道。

    随后,他表情严肃说道,“浩子,你在前面找个不引人瞩目的地方将桃子放下。”

    “是!”李浩点点头。

    “桃子,你带人去科迪埃路侦查。”程千帆看向乔春桃,“带上武器,以防不测。”

    “是!”

    “叫上吴顺佳。”程千帆想了想,又补充说道。

    “明白。”乔春桃点点头,他明白组长的意思。

    这次的形势非常危急,也许会和敌人发生交火,有吴顺佳这个擅长爆破和玩炸弹的家伙一起行动,这不仅仅能增强己方的火力,最重要的是一旦事有不测、撤退的时候也多了一份保障。

    别的不说,科迪埃路附近小桥比较多,吴顺佳要是成功炸了某座桥,就可以迟滞敌人的追击。

    ……

    “你认为我们要寻找的这个地方是上海站召开表彰大会的据点,还是他们召开庆祝宴会的酒楼?”程千帆又问道。

    “应该是召开表彰大会的据点。”乔春桃说道,“从时间来看,现在还没到去吃饭的时候。”

    “没错。”程千帆微笑点头,“而且从阿元口中的抱怨可以判断,他们此前应该是负责据点附近的放风、守卫工作,而吃饭则没有他们什么事情。”

    乔春桃点点头,心中对于组长更加敬佩,他只是从时间上得出的结论,组长却是通过阿元的话语中只言片语的细节,从更深一层来分析。

    乔春桃相信给他自己时间的话,他稍后可能也会想到此中关节,但是,就是这多出来的思考时间,便是他和组长的差距所在。

    “他们吃饭的地方不会离秘密据点太远。”程千帆说道,“很大可能就在科迪埃路。”

    他对于郑利君有一定的了解,确切说是他曾经听盛叔玉提到过郑利君这个人。

    按照盛叔玉所言,现任上海站代站长郑利君有一个习惯,他对于熟悉的地方更加青睐,习惯在熟悉的环境下活动。

    当然了,盛叔玉提及郑利君以及讲述这些的时候,口吻是略鄙薄的,他称郑利君闯劲不足,喜欢安乐窝,乃是守户之犬。

    程千帆高度怀疑盛叔玉和郑利君私下里有龃龉,所以才会出言嘲讽,因为据他所了解,郑利君是特务处的暗杀高手,且心狠手辣,这种人岂能是守户之犬。

    盛叔玉的话也许有些夸张和主观因素在里面,但是,程千帆有一点还是较为确信的,那便是盛叔玉所言的郑利君喜欢熟悉的环境这一点。

    这应该并非郑利君胆小,程千帆暗中揣摩过,人会下意识的对自己比较熟悉的环境更加放心,这应该是比较普遍的现象。

    “明白了。”乔春桃点点头,“组长,若是确认目标,是否向其示警?”

    “保护自己为先,见机行事。”程千帆思忖片刻,说道,“我再强调一遍,一切以保护自身为先,若没有机会,绝对不可行险。”

    “是!”

    “上海站那边的一些行事风格,你应该比较了解。”程千帆忽然说道。

    程千帆没有指出来具体该怎么做,事情仓促,只能紧急指点、提醒一二,剩下的就看桃子见机行事了。

    “明白了,”桃子点点头。

    在一个不太引人注目的巷子口,李浩将车子停下,乔春桃落落大方的下车,还朝着车子挥了挥手,然后转身,很快消失在巷子里。

    ……

    “浩子,交给你两个任务。”程千帆对李浩说道。

    “帆哥你说,我听着呢。”李浩说道。

    “你通知豪仔,让他暂时停止手中的调查工作,即刻赶往圣母院路和我汇合。”程千帆说道,“地址他知道。”

    “是。”李浩点点头,“帆哥,是豪仔一个人,还是带着兄弟们?”

    “就他自己就行了。”程千帆说道。

    “明白了。”

    “还有一件事,你带上阿呆。”程千帆说道,“今天下午我在你家里和你一起吃酒,喝醉了。”

    “是!”

    “叮嘱阿呆,一定要注意保密。”程千帆强调说道。

    “放心吧,帆哥。”李浩说道,“我们死都不会出卖你的。”

    程千帆看了李浩一眼,他本想说‘不要说这样的话’,最终,他拍了拍李浩的肩膀,笑了说道,“按图索骥,这个成语用的不错。”

    他知道,浩子这话是发自肺腑的!

    浩子,阿呆,瘌痢头等等,他们真的愿意为他赴死。

    可是,他,以及无数个和他(她)一样的红党人,抛头颅、洒热血,不惧牺牲生命去奋斗,去革命,为的就是阿呆、瘌痢头、浩子等等无数受苦受难的人民同胞能够活下去,活的有尊严,活的好啊!

    听得帆哥夸奖,浩子眉开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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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三方

    桃子换回男装。

    一身笔挺的西装,鼻梁上架着墨镜,头发梳得整齐,发蜡打的很足。

    只是,脸上有些麻点,还有一些白点,似乎是虫斑,这影响了整个人的气质和相貌,再加上戴着墨镜,除非是熟悉之人遇到,不然的话,不会和这个人同那个俊秀的桃子联系起来。

    他的脖子上挂着照相机,沿着科迪埃路信步走来,看到感兴趣的人和事,他会停下来拍照。

    在他的前面和身后大约三四十米的地方,各有装扮成路过市民的手下,他们看似平静,实则警惕的打量着四周。

    一个小孩子闷头跑,险些撞进了桃子的怀里。

    眼疾手快的桃子一把揪住了小孩子,嘴巴里骂了句‘巴格鸭落!’

    孩子的父亲正要上前道歉,听到这个人说日本话,整个人的脸色都变了,从乔春桃的手中一把抢过了孩子,将孩子护在自己的身后,然后不停的鞠躬。

    “滚蛋!”桃子冷冷说道。

    男人抱着孩子转身就跑。

    桃子继续行走,继续拍照。

    周边看到此前那一幕的市民脚步匆匆,纷纷避开。

    包括桃子的手下们,也是脚步匆匆的散开来:

    乔组长说日语‘巴格鸭落’骂人的时候,就是说明找到了。

    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散开来,不要引起上海站方面的注意,同时暗中警戒可能正在监视的日本人。

    桃子架起照相机,对着一堵墙拍照,墙内有玉兰树的枝枝丫丫探出来。

    他后腿两步,似乎是要将枝丫拍进去。

    看清楚了。

    墙头有鞋印。

    从鞋印判断,正是阿元脚上穿的布鞋,当然,这种鞋印不具备指向性,因为这种布鞋太常见了。

    这是这处住宅的侧面围墙,在旮旯角比较隐蔽,再往前走了二三十步,又绕到了正对马路那里,便看到了这处住宅的正门。

    门牌号是科迪埃路十九号。

    门上有牌匾——湖州在沪商旅救助馆。

    就是这里了。

    桃子心中有了判断,上海站的人还是有些脑子的,以商旅救助馆为掩护,这能够在一定程度上遮掩这里来来往往之人比较多的疑点。

    此时此刻,正门是半开着的。

    就在此时,乔春桃瞥见一个人从里面走出来,他脚下立刻快步前行。

    这个人正是阿元。

    乔春桃直接进入路边的一家杂货铺,并不说话,只是指了指柜台上的黄金牌香烟。

    买了香烟后,桃子将烟盒拆封,抽出一支烟叼在口中,又从身上摸出了一个印着日本军棋(不是错别字)的火柴盒,取出一根火柴,划着,点燃了香烟。

    乔春桃眼角的余光注意到,杂货铺的老板看到他拿出的带有日本军棋图桉的火柴盒后,眼眸中闪过异样之色,旋即便恢复了正常。

    果然,这个杂货铺是上海站的——乔春桃心中点点头。

    普通人的眼睛不会这么灵,大多数人不会注意到顾客手中拿着的火柴盒上的图桉,而小部分人会注意到,这部分人中还有一部分不认识日本军棋的样子,不会在意。

    一小部分人认出来日本军棋图桉,他们会害怕,会下意识的移开视线,或者是找些事情去做,譬如说挥舞着鸡毛掸子掸灰,或者是整理货架,总之是假装自己很忙,什么都没有看到。

    还有一部分会低下头,躲避对方的目光,就像是鸵鸟一般。

    只有特工才会迅速捕捉到火柴盒上的日本军旗图桉,然后迅速收敛起自己的眼神和情绪,假装一切正常。

    故而,这个杂货铺老板的反应证实了桃子的判断。

    秘密据点附近的杂货铺或者是水果摊,定然是特务处的产业,一方面是小生意可以赚取经费,最重要的是可以暗中监视,对秘密据点行保护作用。

    这是他在杭州受训的时候学习的‘知识’之一。

    同时,组长程千帆也曾经给包括他在内的多名骨干讲课,特别提及了这一点。

    满足的抽了好一会香烟后,乔春桃才离开了杂货摊。

    ……

    荒木播磨放下望远镜,微微皱眉。

    “太君,怎么了?”陆飞问道。

    “那个人你认识吗?”荒木播磨将望远镜递给了陆飞,指了指,说道,“脖子上挂着照相机的那个人。”

    陆飞接过望远镜,仔细看了看,摇摇头,“不认识,不是上海站的人。”

    说着,他又端起望远镜看了看,“太君,这个人我注意到了,应该是一个摄影师,他一路上都在拍照。”

    听到陆飞说那个人不是上海站的,荒木播磨点点头。

    “那个呢?”他从另外一名日特的手中接过望远镜,看了一眼,指了指。

    “那是——”陆飞架起望远镜,看了看,“报告太君,那是上海站行动大队三组的行动队员,名字我不记得了,只知道是姓阮。”

    “卢兴戈的手下?”荒木播磨露出感兴趣的神情。

    “正是。”陆飞点点头,“这小子是个贪财又吝啬的家伙。”

    “这个杂货铺里有几个人?”荒木播磨又问道。

    “杂货铺老板和老板娘是上海站的,小伙计是外围人员。”

    ……

    阿元并不知道自己正在被日本人和前袍泽现汉奸‘品头论足’,他去墙角拉了一泡屎,想要抽烟的时候才发现没烟了,便走进杂货铺。

    “掌柜的,来一盒三炮台。”

    “好嘞。”

    阿元将镍币递给杂货铺老板,接过香烟,熟练的拆封,取出一支烟塞进嘴巴里,又接过老板递过来的洋火盒,划了一根洋火点燃了香烟,美滋滋的抽了一口。

    “有情况。”杂货铺老板压低声音说道。

    “什么情况?”阿元看了一眼外面,低声说道。

    “有日本人。”杂货铺老板说道。

    “什么?”阿元正在抽烟,被吓了一跳,呛到了。

    他再度警惕的看了一眼店门外的情况,急切问道,“什么日本人?日本特务?”

    “不知道。”杂货铺老板摇摇头,“刚才一个人来我店里买烟,我注意到他拿出来的洋火盒上印着日本军棋。”

    “你确定?”阿元表情严肃问道。

    “确定!”杂货铺老板点点头。

    “要遭!”阿元的脸色变了,他转身就要奔跑,却是在出门之前放缓脚步,脸上也恢复了些许平静,同时和往常一样朝着杂货铺老板挥了挥手。

    荒木播磨放下了望远镜,微微皱眉,刚才这个姓阮的上海站行动特工的动作有些奇怪。

    他又举起望远镜,盯着这个人看了约莫半分钟,看到此人没有什么异常,初步排除了疑点。

    ……

    圣母院路和科迪埃路交界的地方。

    这是一处西式洋楼的三楼。

    程千帆放下望远镜,露出思索的表情。

    他也注意到了阿元刚才的动作有片刻的奇怪,同荒木播磨很快便排除了疑点不同,程千帆则是表情认真的思考。

    须臾,程千帆的嘴角扬起了一丝笑容。

    “长进了啊。”

    他同意桃子可以见机行事,若是能够确定上海站秘密据点之所在,在保障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可以以某种方式向对方示警,但是,程千帆并不知道桃子会采取何种方式。

    不过,有一点他格外强调,那便是绝对不能暴露己方的身份,因为现在他们无法判断上海站是什么情况,万一对方已经被日本人控制,这个时候的示警岂不是主动羊入虎口?

    以刚才的观察,程千帆得出猜测,桃子很聪明,判断这个杂货铺是上海站的秘密站点,桃子应该是在杂货铺里通过某种暂时未知的方式完成了示警。

    而阿元进入到杂货铺,收到了杂货铺内的袍泽转达的示警信号。

    阿元很惊讶。

    同时很紧张。

    他想要冲出杂货铺,火急火燎的要去向上峰汇报情况,然后关键时刻他很警惕,勉强控制住了激动、紧张的情绪。

    程千帆这一番思考,已经基本上将刚才可能发生的情况有了大概的推测。

    “组长,你是担心科迪埃路可能已经被日本人严密监视了?”豪仔在一旁擦拭步枪,开口问道。

    “不是可能,是一定。”程千帆说道,“倘若陆飞已经叛变投靠了日本人,而科迪埃路确是上海站的秘密据点,那么,此时此刻的科迪埃路定然已经被监视。”

    他双手端起望远镜,口中说道,“而且我有很大的把握,特高课那边是荒木播磨带队。”

    “荒木不是受伤了吗?”豪仔惊讶问。

    “伤势不算严重,以荒木的性格,以他对军功的渴望,能够有机会将上海站中高层一网打尽,他但凡能够下地走动,都会亲自带队的。”程千帆说道。

    宫崎健太郎对于荒木播磨这个朋友可谓是非常了解的。

    同样的,荒木播磨对于‘宫崎健太郎’也非常熟悉,即便是程千帆现在乔装打扮成了上海特情组组长‘肖勉’的相貌,身形、包括走路姿态都有刻意改变。

    但是,程千帆还是决定尽量避免暴露在特高课的视线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组长,找到‘唠叨’没有?”豪仔坐在地上,朝着步枪弹仓装弹,问道。

    “没有。”程千帆摇摇头。

    他端着望远镜四下看,目的就是寻找‘唠叨’。

    他亲自来此地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除掉‘唠叨’。

    这也是为何他通知豪仔带着步枪速速赶来的原因。

    若是发现目标,他和豪仔一人一把长枪,同时开枪,‘唠叨’必死无疑。

    这是为了确保能够绝对击杀对方,‘唠叨’这个人太危险了!

    只是,程千帆寻找了好一会,并没有看到‘唠叨’的身影。

    ‘或许是没来?’

    ‘或许是来了,但是躲在某个建筑内,一时之间极难发现?’

    程千帆皱眉思考。

    ……

    “陆先生,看到同僚如此开心,你是不是很羡慕啊?”荒木播磨双手端着望远镜,问道。

    从他们所在的位置,既能够看到科迪埃路十九号的上海站秘密据点,也能够看到距离科迪埃路十九号不到两百米的鸿运楼。

    此时此刻,可以看到被包场的二楼,虽然庆功宴会还没有开始,三桌人已经谈笑风生:

    桌子上放着瓜子、花生、蜜饯、梅干,还有泡好的茶水。

    还请了两个唱昆曲的女子,正在抚琴唱曲。

    一伙人吃着零嘴,喝着茶水,听着曲儿,不知道聊到什么了,哈哈大笑。

    “太君。”陆远吓了一跳,赶紧说道,“属下已经投靠大日本帝国了,和这些仇日分子可不一样。”

    荒木播磨便笑了,他喜欢看陆飞被自己一句话便吓得脸色发白的样子。

    “哪一个是郑利君?”荒木播磨问道。

    “郑利君还没有到。”陆飞摇摇头,“不仅仅是郑利君,上海站的书记程续源以及行动大队三组组长卢兴戈也还没到。”

    说完,他似乎是怕荒木播磨生气,赶紧补充说道,“除了这三个人,上海站的中高层都在鸿运楼。”

    “很好。”荒木播磨满意的点点头,“我们再等一等,等郑利君三人到了,即刻动手。”

    “太君,属下建议可以等他们吃饱喝足再动手。”陆飞说道,“这些人我都很了解,很多都是见了酒水和女人走不动道的。”

    “很好,就按照你说的做。”荒木播磨从善如流,点点头。

    ……

    科迪埃路十九号,湖州在沪商旅救助馆。

    卢兴戈同自己的顶头上司暨上海站代站长郑利君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卢兴戈私下里找到了郑利君,他建议今天晚上的庆功宴会取消,理由正是陆飞的家中打来秘密据点的那个电话。

    “站长,陆组长严重违反了保密纪律!”卢兴戈急切说到,“他的家中竟然有电话打到了这里,这件事非常严重,安全起见,我们要——”

    “你怀疑陆飞?”郑利君打断了卢兴戈的话,冷冷问道。

    “属下没有怀疑陆组长,只是认为这件事是严重违反保密纪律的,原则上来说,这种情况下我们应该立刻警戒,防备不测。”

    “你怀疑陆飞?”郑利君目光死死地盯着卢兴戈,冷冷说道。

    “属下没有!”卢兴戈摇摇头,表情坚定。

    “你怀疑陆飞,不是因为陆飞家里打来了电话,是因为见缝插针、上纲上线,你公报私仇。”郑利君表情阴沉,“陆组长曾经与我提及过,说你对他非常不满,甚至多次造谣中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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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题外话------

    上一章最后两段,具体是桃子下车前的对话,有了修改,加了几段话,大家可以看一下。

第222章 兄弟‘联手’

    听到郑利君这话,卢兴戈明显愣了下,大约几秒钟后,他摇头笑了。

    是苦笑中带着愤满。

    他就那样看着郑利君。

    他似是无法相信这是一个代站长该说出来的话!

    郑利君是颇有能力之人,卢兴戈从没有怀疑这一点,作为军统局的王牌特工,郑利君本身便是行动高手和本事不凡的行动指挥官。

    郑利君不是老湖涂,自然不可能不知道他的那一番分析有无道理。

    但是,关键是陆飞是郑利君的亲信,他卢兴戈不是。

    这就是本质原因。

    陆飞是亲信,故而郑利君可以原谅和包容陆飞犯下的错误,甚至在郑利君看来陆飞的行为根本不值得一提。

    卢兴戈不是他的亲信,且有了陆飞此前多次向郑利君告卢兴戈的恶状,所以尽管卢兴戈所言句句在理,但是在郑利君眼中,卢兴戈这就是‘无理取闹’,乃至是‘中伤同事’。

    卢兴戈的目光令郑利君更加恼火,这令他感觉受到了冒犯。

    “卢组长,请注意你的态度,你瞪谁呢?”郑利君气的骂道,“目无长官!”

    房外的走廊里,程续源坐在一个条凳上,他翘着一条二郎腿,轻轻抽了一口烟。

    他的嘴角带着一丝笑容。

    低头看了一下腕表,还不是时候,程续源决定等几分钟再进去。

    刚才开会的时候,他看到卢兴戈在郑利君的目光逼视下闭嘴了,他便猜到卢兴戈不会就此罢休,此人定然会在私下里再找郑利君进言的。

    程续源比较了解卢兴戈的性格,这是一个不会低头、宁折不弯的人,这种人只看对错,不会多想太多。

    果不其然,卢兴戈没有和其他人一起去鸿运楼,而是秘密‘求见’了郑利君。

    听得房间里传来的争吵声,程续源的心中竟是颇有几分窃喜。

    卢兴戈此举乃顶撞、冒犯上官,经此之事,郑利君和卢兴戈的关系只会更加恶劣,这便是他程续源的机会:

    程续源知道自身最大的短板就是没有‘兵权’,手下没有人。

    倘若能够趁机拉拢卢兴戈这个上海站数一数二的行动高手,那么他在上海站内部的话语权将能够得到提升,即便是站长这个位子,似乎也不是没有机会去再争夺一番的。

    毕竟,郑利君目前还只是‘代站长’。

    程续源又看了看腕表的时间,差不多了,他决定推门进去‘劝架’。

    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阿元进了门,朝着这边走了两步,远离了门口之后突然开始拔腿狂奔。

    “做什么呢?慌慌张张的!”程续源呵斥说道,“成何体统!”

    “程书记!”阿元停下脚步,赶紧敬了个礼,然后东瞅瞅西看看,“程书记,你有没有看见我家组长?”

    这个时候,便听见里面房子里传来了拍桌子的声音。

    ……

    哗啦一声。

    门开了。

    郑利君怒气冲冲的走出来。

    “站长!”阿元赶紧敬礼。

    “哼!”郑利君瞥了阿元一眼,知道这是卢兴戈的手下,哼了一声,却是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径直去了自己的休息室,这大热天的,训斥、骂人出了一身汗,他要去洗把脸,重新打理一下头发。

    阿元挠了挠头,看了看盛怒离开的站长,然后他就看到了沉着脸、一声不吭的从房间里出来的卢兴戈。

    “组长。”阿元赶紧跑过去。

    “吃饭没?”卢兴戈问道,“钱不够?”

    说着就要掏兜里。

    卢兴戈素来体恤下属,阿元这些‘小喽啰’是没有资格参加鸿运楼的庆功宴的,卢兴戈便自掏腰包让手下们去吃喝。

    “组长。”阿元捂着手在卢兴戈耳边低声说了两句。

    “当真?”卢兴戈脸色大变,问道。

    “羊老板说的,不会错。”阿元说道。

    羊老板就是杂货铺老板,因为喜欢吹嘘老家的羊肉汤,街坊都称呼他为羊老板,上海站的人员自然也入乡随俗。

    “卢组长,出什么事情了?”程续源走过来问道。

    “程书记,阿元汇报说附近有日本人。”卢兴戈说道。

    “什么?”程续源也是脸色一变,不过,他很快镇定下来,“是经过这里的日本市民或者是日本浪人?”

    “这个人去羊老板那里买烟,羊老板注意到这个人使用的是日军陆军军用火柴。”卢兴戈表情严肃且急切说道。

    程续源表情凝重,他明白卢兴戈为何表情如此严肃急切了。

    “便装?”他立刻问道。

    “便装,脖子上挂着照相机,扮作摄影师或者是旅客。”卢兴戈说道。

    “不好。”程续源咬了咬牙花子。

    使用日军陆军军用火柴的,一般有两种人,日军士兵,或者是日本特工。

    日军士兵极少会身穿便衣来法租界,因为一旦被法租界当局发现有日军现役士兵来租界,这会引起不小的外交纷争。

    那么,初步排除是日军士兵,最大的可能便是此人是日本特工。

    当然,也可能这个人不是特殊身份,只是日本军属、甚至是通过某种渠道获得这种军用火柴的普通日本人。

    但是,秘密据点附近突然来了一个疑似日本特工之人,且此人还去羊老板的杂货铺买香烟,更像是去侦查,这本身就是危险的信号。

    “我去见站长。”程续源果断说道,“卢组长,你这边带领手下暗中警戒,看看周围有无可疑之人。”

    “明白。”卢兴戈点点头。

    “一定要小心点,别打草惊蛇。”程续源再三叮嘱。

    若是他们真的被日本人盯上了,那可是天大的麻烦,别的不说,隔壁鸿运楼里可是上海站整个中高层骨干啊!

    “放心吧。”卢兴戈露出自信的目光,“日本人那点能耐,哼!!”

    卢兴戈先回到自己的房间,取了自己的毛瑟手枪,检查了枪支弹药,又拿了一个公文包,将毛瑟手枪放进公文包,同时塞进去一枚国军彷德制手榴弹,然后拎着公文包,不紧不慢的出门。

    尽管程续源只是让他出来查看,但是,卢兴戈有一种直觉,他们已经被日本人盯上了!

    甚至他高度怀疑日本人已经在附近布下了重兵,准备围剿他们。

    “陆飞这个王八蛋!”卢兴戈心里咬牙骂了句,尽管没有证据,但是,卢兴戈有七八成的把握此事和陆飞有关系,弄不好这混蛋已经投靠日本人了。

    “组长。”阿元说。

    “通知弟兄们,做好战斗准备。”卢兴戈冷声说道。

    ……

    “发信号,通知弟兄们,随时做好战斗准备!”程千帆放下望远镜,表情无比严肃,说道。

    “是!”豪仔点点头,他转身走入卧室,拿起床头柜的电话,摇号,要了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三声后,那边有人接听了。

    “要下雨了,准备收衣服。”豪仔说道。

    “晓得嘞。”

    挂了电话,豪仔回到窗边,“组长,你认为上海站要行动了?”

    “确切的说是突围!”程千帆沉声说道,他将望远镜递给豪仔,“六点钟方向,那颗槐树附近。”

    豪仔接过望远镜,双手架起,按照组长所说的方位看过去。

    “这些——”豪仔仔细看,蓦然他的表情一变。

    “看清楚了?”程千帆问道。

    “这是一队日本士兵!”豪仔惊呼出声,他扭头看向组长。

    槐树下面有一个不太容易被外界看到的小花坛,花坛那里躲着十几个人,此时此刻,这十几个人正在吃东西,望远镜下可以看到,他们吃的是:

    饭团,还有罐头!

    这可是法租界,即便是特高课的特工来法租界秘密活动,他们要么是下馆子吃,要么是带干粮吃,干粮也多是肉馒头、烧饼、油饼之类的中餐。

    只有日军正规作战部队才会随身携带、以饭团、罐头为食物!

    “这是联合特高课的宪兵班。”程千帆说道。

    去年,特务处在日本人内部发展的内线暴露,此事引起日本陆军宪兵机关之警觉,日本陆军宪兵机关向内务省提出特别申请:

    鉴于宪兵不熟悉跟踪、侦查等业务,故而要求调派特高课专业警察担任顾问指导,与宪兵组成‘联合特高课’。

    这个所谓的‘联合特高课’是一个联合机构,既有特高课原先之职能,同时与日军宪兵机关合作,对日本人内部进行监控,审查‘叛国’分子。

    很显然,上海特高课方面对于这次将军统局上海站一网打尽的机会非常重视,不仅仅派出大批特高课特工,甚至将不轻易动用的‘联合特高课’之宪兵班也派出来了。

    这些身着便衣,吃着饭团和罐头之人,便是乔装成平民的日军宪兵部队精锐士兵。

    “这可是法租界,日本人怎么敢的?”豪仔愤慨说道。

    “现在的大上海,无论是法国人还是英国人都只不过在强撑着罢了。”程千帆摇摇头,“真要发生什么,反而是法国人、英国人怕日本人撕破脸。”

    这些日军宪兵身着平民服装潜入法租界,这便是日本方面给法租界当局留的面子,法国人的面子也就仅此而已了。

    ……

    “韩经理呢?”乔春桃放下了电话,扭头问道。

    ‘韩经理’是吴顺佳在上海特情组内部的化名。

    “那。”一个手下指了指远处。

    乔春桃顺着手下所指的方向看过去,便看到远处的一个小桥下边,有好几个人在垂钓。

    他没有看到吴顺佳,便盯着看。

    过了大约两分钟,便看到一个垂钓者取下脑袋上的草帽,扇了三下风,然后将草帽随手放在地上,紧跟着又扇了一下,又放在地上,随后这才将草帽戴在了脑袋上,还挠了挠脖子。

    这是一切准备就绪的信号。

    “好样的!”乔春桃在心里喊道。

    ……

    “立刻通知所有人,即刻撤离!”郑利君听了程续源的汇报,脸色大变,他的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勐然说道。

    “不再查一查?”程续源问道,“我刚才命令卢兴戈去查勘……”

    “立刻撤离!”郑利君一摆手。

    此时此刻,在没有个人感情倾向的情况下,他的头脑无比清醒,同时行事也非常果断:

    不管什么原因,周边出现疑似日特,都是极为危险的信号,此地不能呆了。

    “我现在担心的是我们已经被日本人暗中包围了。”郑利君表情无比严肃,又说道。

    “形势这么糟糕了吗?”程续源深呼吸一口气,问道。

    “多说无益,立刻撤离!”郑利君说道。

    “好,我这就吩咐下去。”程续源说道。

    “程书记,有一件事需要你立刻去做。”郑利君说道。

    “站长请吩咐。”

    “你现在去鸿运楼,通知大家撤离。”郑利君说道。

    程续源心中咯噔一下,脸色也不太好了,“站长,鸿运楼有电话,我们打个电话过去就好了嘛。”

    他高度怀疑郑利君是趁机想要害死他。

    “打电话不行。”郑利君摇摇头,“那边没有一个领导者,骤然得知可能被日本人包围了,定然大乱不已。”

    他太了解自己的这帮手下了,若是他带领这帮手下去搞偷袭、刺杀,乃至是直接攻击日军阵地,这些手下大多数都是好样的,会跟着他上的。

    但是,他不在场的情况下,这帮手下若是突然得知他们可能被日本人包围了,定然乱作一团。

    程续源不说话,虽然郑利君说的似乎是有道理,但是,他心中难安:

    有道理归有道理,甚至于这种‘有道理’更值得警惕,因为郑利君可以光明正大的借着日本人的手除掉他了!

    “本来该我去的,只是我不能亲自去,如果真的有日本人监视和埋伏的话,可以想象日本人的主要目标是我,如果我去了,日本人极可能立刻开始抓捕行动。”

    郑利君说话间看着程续源的脸色,他自然猜到几分对方的想法,他心中冷笑不已,他确实是早就想要除掉程续源了,但是却不是现在。

    若是上海站的中高层骨干被日本人一锅端,戴春风戴老板第一个便不会放过他郑利君,所以,此次他是真心实意的不希望程续源出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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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兄弟

    尽管内心极不情愿,但是,官大一级压死人,程续源只能选择接受代站长郑利君的安排。

    他将自己的勃朗宁短枪放进公文包,合上皮包,表情阴沉,拎着公文包就要走。

    “多带几把枪过去。”郑利君突然说道。

    手下们去鸿运楼吃酒,因为担心会有巡捕突然巡查,为了安全起见,基本上都没有携带武器。

    急切之下没有找到合适的物品,郑利君干脆令人从厨房取了一个菜篮子,篮子里面放了几把枪,然后上面胡乱拿了些饼干、罐头、酒水之类的盖住。

    程续源便拎着自己的公文包,身边跟着一名手下,手下拎着竹制菜篮子跟随。

    两人出了科迪埃路十九号的院门,右拐,朝着鸿运楼的方向走过去。

    “这个人是谁?”荒木播磨双手架着望远镜,盯着出来的这两个人看,问道。

    “拎着公文包的那个人叫程续源,此人是上海站的书记。”陆飞赶紧说道,“程续源在站内地位名义上仅次于代站长郑利君,不过,郑利君一直在排挤程续源,再加上程续源没有亲信手下,所以他基本上是有名无权。”

    “郑利君怎么还不出来?”荒木播磨看着程续源带着一名手下走进了鸿运楼,他微微点头,现在只等上海站站长郑利君入彀,便可以收网了。

    “郑利君这个人,好大喜功,极讲排场。”陆飞想了想说道,“他应该是故意耽搁时间的,让其他人等他一等。”

    “上海丢了,大半个支那都被蝗军占领了,难得他们还有这份闲心讲排场。”

    “所以,中国该亡,大日本帝国万岁。”陆飞舔着脸,露出谄媚的笑容说道。

    “陆先生,你很好。”荒木播磨高兴的点点头,他喜欢这个识趣的支那人。

    这个时候,他想起了在程续源之前出来的两个人,便问道,“刚才那两个人为什么没有去鸿运楼?”

    “太君是说卢兴戈?”陆飞问道,“卢兴戈在性情孤僻,在站里并不合群。”

    “你的意思是卢兴戈不会去鸿运楼?”荒木播磨问道。

    “应该会去。”陆飞想了想,说道,“这是全站的庆功宴,除非卢兴戈不想要在站里呆了,不然的话他不缺席,属下猜测他一会就会去。”

    荒木播磨点点头,这个卢兴戈果然如同陆飞所说的是臭脾气、不合群,上海站的书记都已经去酒楼了,他这个行动组小组组长竟然还姗姗未去。

    ……

    看到程续源带着一个手下进来了,上海站众中高层军官纷纷起身迎接。

    程续源确实是被郑利君压制的厉害,手中也没有多少权力,但是,军统局内部上下、尊卑有别,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的。

    “坐,坐,坐。”程续源双手向下压,“诸位兄弟不要多礼,且坐。”

    他心中紧张害怕,不过,却也知道这个时候必须先稳住这帮手下,不能让众人乱起来。

    “刘稳,你上来做什么?”行动大队四组组长风怀远奇怪的看了一眼跟着程续源上来的这个小个子,这人是他的手下。

    “组长,不得了了,有鬼子。”刘稳心中本来就紧张,听得自己的组长询问,几乎是脱口而出。

    说着,刘稳还直接掀开了竹篮上面盖着的毛巾,“组长,快抢一把枪。”

    在刘稳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程续源大惊,脸色就变了,他心说一句:

    要遭!

    果不其然,听到刘稳说有鬼子,众人皆是脸色一变,神情慌张,东张西望。

    再看到刘稳拿起毛巾,露出竹篮里面的饼干、酒水,特别是看到下面隐约有短枪,众人立刻指导刘稳说的话是真的。

    特别是风怀远,他听了手下的话,反应最快,直接走到近前,手掌抄入竹篮内,抢先取了一把毛瑟手枪。

    风怀远的这个动作,引得众人纷纷效彷,争抢。

    竹篮被打翻在地,酒瓶子摔碎,饼干被踩成碎渣渣。

    “不要乱!不要抢!”程续源低声吼道,“听我安排,大家分成两路,从前门和后门分别撤离。”

    现场太乱了,有些人是本打算听从程续源的安排的,但是,无奈更多人乱糟糟的。

    程续源脸色铁青,他环视了一眼,朝着还能保持冷静的两个手下使了个眼色,直接转身离开包厢。

    乱了!

    一团乱!

    这个时候再不走,就根本走不掉了。

    ……

    卢兴戈手上拎着公文包,他看了一眼前面左侧,有两名男子坐在地上‘发呆’。

    这两人是人力车夫的装扮,黄包车就在两人身侧。

    这两个人有问题。

    卢兴戈立刻得出了判断。

    人力车夫歇息的时候,不是坐在地上的,大多数是躺在自己的黄包车里。

    不过,大多数情况下,黄包车夫是不舍得停下来歇息的。

    此外,此事太阳还没有落下,还是有些晒人的,黄包车夫即便是歇息,也会将车棚放下,躺在里面小憩。

    而这两个人选择坐在地上休息,而不是躺在黄包车中,这绝对不是爱惜自己的车子,而是因为躺在黄包车里他们的视线会受到阻挡。

    卢兴戈好似是没有注意到路面的情况,右脚踢在了一个凸起的石头上,他疼得原地跳脚、直吸气。

    “大哥,怎么样?”阿元赶紧上来搀扶,询问情况。

    阿胡靠近两人,关切的看着卢兴戈。

    “那两个,拿下!”卢兴戈轻声说道,“尽量不要有响声。”

    说完,他直接将公文包放在地上,拔出了身上藏着的匕首,闪电一般冲上去。

    噗呲!

    匕首直接捅进了其中一人的脖子里,对方张嘴要喊,卢兴戈顺势将自己的手臂一顶,顶住了对方的嘴巴,这边匕首一搅,令其无法发出喊声。

    阿元和阿胡则从两侧包抄,冲向了另外一人。

    两人中,阿元空手,阿胡握着匕首,阿元直接抱住对方、捂住嘴巴,阿胡冲上来对着这个人的腹部噗噗噗就是连续三下。

    “搜身!”看到成功的解决掉两人,同时没有给对方示警机会,卢兴戈松了一口气,沉声说道。

    “南部手枪。”阿元摸了摸自己抱着的这个人的身上,摸出一把手枪。

    “还有一把匕首。”阿胡说道,“一个压满子弹的弹匣。”

    卢兴戈脸色阴沉下来,他这边也从这具尸体身上摸出了南部手枪,此外还有一枚日式手雷。

    事情已经很明确了,这两人是日本特工。

    ‘砰!’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见一声枪响。

    卢兴戈吓了一跳,他举起从尸体身上搜出来的南部手枪转过身去看。

    就看到一个同样是黄包车夫装扮的男子仰面躺在地上,此人头部中弹,白的红的撒了一地。

    在其右手边地上有一把南部手枪。

    阿元快速跑过去,将这把南部手枪拿过来,“组长,保险关了。”

    卢兴戈立刻明白了,刚才定然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日特想要开枪偷袭他们,不知道是何人及时开枪击毙了此人,救了他一命。

    “中正式步枪。”卢兴戈念了一句,他立刻便判断出来,他扭头向左侧远处看过去,这一枪是那个方向打来的。

    那是圣母院路。

    “多谢。”卢兴戈爽朗一笑,朝着他所判断的射击点的方向抱拳,然后他弯腰、两步走上去找到自己的公文包,将自己的毛瑟手枪取出来,又将缴获这把南部手枪放进去,示意阿元和阿胡捡起另外两把南部手枪。

    “这枪用不惯。”

    “用我们自己的枪,这枪还有弹匣都带着,备用。”卢兴戈命令道。

    “明白了!”

    “快!我们去鸿运楼后门。”卢兴戈低声吼道。

    ……

    “大哥,不用客气。”

    程千帆的嘴巴里咬着一根草茎,他的嘴角扬起一丝笑容。

    卢兴戈带人从科迪埃路十九号出来后,程千帆便一直盯着他们这一伙人。

    不仅仅因为卢兴戈是上海站内他最关心和关注之人,还因为程千帆深知卢兴戈的能力——

    今天这种局面,上海站想要突围,必须血战。

    这种情况下,作为最先反应过来且最先采取行动的卢兴戈所部的表现,对于上海站能否成功杀出一条血路,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当然,最重要的是,那是大哥呀!

    ……

    时间往前回朔一分钟。

    荒木播磨从望远镜中看到程续源带了两个人急匆匆的从鸿运楼的前门走出来。

    他的脸色一变。

    荒木播磨双手再度架起望远镜看向科迪埃路十九号的湖州在沪商旅会馆,便看到院子里有烟气冒出来。

    “巴格鸭落!!!”荒木播磨咬牙骂道。

    “行动!”荒木播磨扭头冲着一名特高课的手下吼道,“二号计划,兵分两路,一路围捕鸿运楼,一路进攻会馆,不许走脱一人!”

    “哈依!”

    看着手下急匆匆跑下楼,荒木播磨一拳打在了窗户木栏杆上。

    他实在是不明白,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竟然被对方提前察觉了?

    勐然,他扭头看向陆飞。

    被荒木播磨阴鸷的眼神盯着,陆飞吓得两股战战,“太君,我也不知道啊,不关我事啊。”

    砰!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声枪响传来。

    荒木播磨转过身来看,枪声是从会馆的方向传来的,然后他便看到科迪埃路十九号那边有十余人手持短枪冲向了鸿运楼的方向。

    这一队人马正好和准备包围会馆的特高课特工遭遇,双方立刻发生激烈枪战。

    ……

    枪声。

    惨叫声。

    甚至还有手榴弹的爆炸声。

    瞬间引爆了科迪埃路。

    行人尖叫声,抱着脑袋拼命逃窜。

    一个小女孩吓傻了,到处乱跑,她的娘亲在后面疯了一般喊、追赶。

    两人冲入了交战区,母女两人瞬间被打成了马蜂窝。

    “丢雷老母!”卢兴戈眼珠子都红了,咬牙切齿骂道。

    骂过之后,心中只有长长的叹息。

    “组长!”阿元喊道。

    卢兴戈扭头去看,便看到自己的几名手下已经中弹殉国,阿元正费劲的拖着阿胡的身体,阿胡的一只手臂都没了。

    这是被大正十一式轻机枪直接打断了手臂。

    “丢雷老母!”卢兴戈咬着牙,朝着轻机枪哒哒哒开火的方向射击。

    他没想到日本人竟然如此嚣张,竟带了大正十一式轻机枪这样的重武器进了法租界。

    现在,他的人面对日本人凶勐的火力,完全被压制的无法动弹,可谓是死伤惨重。

    而不远处,鸿运楼那边也是枪声大作,惨叫声此起彼伏。

    卢兴戈焦急万分,牙齿都咬出血了。

    “上个人,端掉轻机枪。”卢兴戈低声吼道。

    “组长,俺上。”一个声音吼道,一只握住毛瑟手枪,直接弯腰冲上去。

    “小心点。”

    “组长,俺老爹老娘……”

    话音未落,这名手下上半身被打成了马蜂窝,半边脑袋都没了。

    “啊——”卢兴戈用力捶打地面,双眼泛红。

    敌人的这个轻机枪射击点设置的太好了,完全是居高临下,且有石墩子作掩护,除非是取得其他的制高点,居高临下突然射击,否则的话,根本无法干掉对方。

    卢兴戈趴在地上,他在观察周围地形。

    就在这个时候,对面的大正十一式轻机枪‘哒哒哒’的射击声停了。

    无暇去分析对方是没有弹药了,还是机枪手被干掉了,卢兴戈直接身先士卒带领手下冲了过去。

    ……

    “组长,你这枪法,神了。”豪仔朝着程千帆竖起大拇指。

    刚才正是程千帆一枪击毙了日军轻机枪手,帮助上海站的这支行动队伍解决了前进障碍。

    “日本人比我们所想象的还要猖狂。”程千帆表情阴沉,咬着牙说道。

    他也没想到日本人竟然敢于携带大正十一式轻机枪进入法租界。

    “组长,要不要靠近点?”豪仔询问说道。

    “不行。”程千帆摇摇头,再靠近的话,就进入到交战区域了。

    此外,他现在身处一所民居的二楼,在这里他可以看见外面,外面很难看见他,如此才能够最大限度的确保他的身份不会暴露,或者是引起包括荒木播磨在内的一些熟人的怀疑。

    尽管他现在是以肖勉的形象示人,却依然要小心,毕竟化妆不是改头换面,要是被熟悉的人关注到,他也不敢确保是不是有些细节上没有做好,会导致自己被怀疑,乃至是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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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刚才那一枪不错。”程千帆也夸赞了豪仔一句。

    他刚才开枪击毙了轻机枪手,豪仔则开枪射杀了其供弹手,如此特高课的这个轻机枪射击点才最终哑火。

    荒木播磨表情阴沉的看着卢兴戈带领几个人突破了第一道封锁线。

    这道封锁线有一名宪兵队的轻机枪手和供弹手以及三名特高课的特工把守,其目的是切断会馆和鸿运楼之间的联系。

    在荒木播磨看来,这样的五人配置可以牢牢地守住这道防线了。

    事实上正如他所预料的那般,卢兴戈带领的上海站行动人员被死死地拦在此地,死伤惨重。

    可在关键时刻,轻机枪手和供弹手都被射杀了。

    “太君,有神枪手。”陆飞喊道。

    “上海站有谁擅长使用步枪射击?”荒木播磨看向陆飞,冷冷问道。

    “站内的行动队员基本上都是使用短枪,没听说谁长枪打得好。”陆飞想了想,“不对,我想起来了,有一个人。”

    “谁?”荒木播磨问道。

    “是卢兴戈,他的步枪精准度很高。”陆飞说道。

    话音未落,他的脸上就挨了一个大耳刮子。

    “巴格鸭落!”荒木播磨气的骂道。

    卢兴戈正在带队突破特高课的防线,很显然那个暗中放冷枪之人不可能是卢兴戈。

    挨了一个大耳刮子的陆飞捂着脸,低着头,不敢说话。

    “吉田。”荒木播磨低吼一声。

    “哈依。”

    “对方是从那个方向射击的,最大可能躲在那几个房子里。”荒木播磨指了指圣母院路的方向,“你带几个人,隐蔽贴上去。”

    荒木播磨表情阴狠,攥紧拳头,“杀死这只卑鄙偷袭的老鼠!”

    “哈依。”

    从此前的枪声来判断,荒木播磨认为对方应该是两个人,至多不会超过三个人。

    两三个人,两三把长枪,火力很一般,但是,那个远距离射击点的存在,能够给予科迪埃路这边以精准射击支援,就拿刚才来说,如果不是神枪手的存在,卢兴戈的人将会被牢牢地压制住,并且最终被围歼。

    圣母院路的这个射击点,对于特高课此次抓捕行动带来的威胁和影响极大。

    ……

    “组长,动手吧。”一名手下焦急的看向乔春桃。

    上海站的弟兄和日本人已经激烈交火,大家都迫不及待的想要开火,突袭日本人,不过,组长乔春桃严令所有人保持静默,不得妄动。

    “等。”乔春桃冷声说道。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手下跑进来。

    “组长,有日本人朝着圣母院路那边过去了。”

    组长吩咐他盯着科迪埃路和圣母院路的交界口,倘若有拿枪的日本人向圣母院路奔袭,便立刻来向他汇报。

    “动手。”乔春桃观察了一下外面的情况,“按照刚才制定的计划,动手!”

    他知道组长在圣母院路,当然,他不知道具体在哪里。

    在乔春桃的心中,救援上海站固然重要,但是,组长程千帆的安全永远是第一位的。

    他判断应该是组长在相邻的圣母院路那边开枪了,并且给日本人造成了有效杀伤和威胁,故而日本人开始对圣母院路那一侧展开行动了。

    乔春桃要做的就是在科迪埃路这边突然展开袭击,给日本人以突然打击的同时,将日本人的注意力吸引回来,减轻组长那边的压力和威胁。

    随着乔春桃一声令下,上海特情组的乔春桃所部也迅速动作起来。

    所有人按照乔春桃刚才紧急制定的计划,有条不紊的开始行动。

    所有人从二楼的窗口爬出去,在屋顶上快速且小心翼翼的奔跑。

    其中有两名手下脖子上挂着一个布包。

    来到了距离鸿运楼还有三十多米的地方,乔春桃一抬手,所有人趴下。

    “不准冒头。”乔春桃低声吼道,“听我命令。”

    鸿运楼,法租界颇有名气的这家酒楼,此时已经是哀鸿遍野。

    枪声响起后还没有来得及从酒楼离开的店伙计、食客,此时此刻躲在酒楼内瑟瑟发抖。

    此前在鸿运楼的上海站人员,一部分人试图从后门逃脱,却是日本人早有埋伏,直接被射杀两人,击伤多人。

    后门道路狭窄,且对面是一条小河,日本人是在一艘船上射击的,很显然,此路不通。

    幸存的上海站人员撤回院内,锁上了后门,又冲向了前门,和前门的袍泽汇合。

    “节省子弹,节省子弹!”程续源扯着嗓子喊道。

    他终究是没有能够成功从正门撤离,刚刚出了酒店门走了没多远,日本人就动手了,他带的两人举枪和敌人对射,护送着程续源退回鸿运楼的过程中,这两人也是一死一伤。

    程续源‘回归’鸿运楼,虽然有些人员对于程续源刚才跑的太快颇有意见,但是,客观的说,上海站二号人物在这里,这对于坚守鸿运楼的上海站人员起到了稳定军心的作用。

    不时地有人发出惨叫声。

    这是有上海站特工被子弹击中,也有躲在酒楼的市民被流弹击伤。

    “节省子弹。”程续源扯着嗓子鼓动手下的士气,“守住十分钟,只要守住十分钟巡捕就来了。”

    他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巡捕来了,日本人就会撤走。”

    ……

    进攻鸿运楼的正是联合特高课的宪兵班。

    这些现役日军精锐士兵的枪法精准,压制的鸿运楼的上海站人员抬不起头。

    程续源扭头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这名手下中弹倒地,鲜血从口部涌出,抽搐了两下便不动了,他的心中充满了惊恐和恨意。

    对方的枪法极准,己方这边的伤亡不断增加。

    最重要的是,算上他带来的短枪在内,整个鸿运楼内上海站只有九把短枪,子弹也不多。

    也就在此时。

    房顶上,乔春桃压低声音吼道,“手榴弹准备。”

    话音刚落,两个拿着布包的队员将手榴弹分发下去。

    朝着两侧瞥了一眼,六名手下中,有四个人一只手扣在弦上,一只手拿着手榴弹。

    另外两人正是拎着布袋之人,他们摸出手榴弹别在腰间,这是为了随后的撤离预留的。

    “准备!”乔春桃咬牙喊道,“扔!”

    鸿运楼正门外面,大约三十多米的距离外,联合特高课宪兵班的班长安田信泽趴在地上,他扭头问身边的士兵,“他们还有多少发子弹?”

    “应该是有九把短枪,经过这一段时间的交火,平均每把枪剩余不足三发子弹。”士兵趴在地上,心中默默计算一番,随即回答说道。

    “很好。”安田信泽点点头,“菊部君,加强火力,尽快消耗掉他们的弹药。”

    他知道时间不能拖得太久,这里是法租界,尽管法国人对帝国处处忍让,但是,法国人是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这边大规模交火而无动于衷的。

    “手榴弹!”刚刚回答安田信泽的问题的日军宪兵抬头看到了空中落下的黑点,惊恐的喊道。

    “散开!”

    “掩体!”

    轰隆!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

    夹杂着惨叫声和鬼哭狼嚎的声音。

    鸿运楼内,程续源等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声吓到了。

    看着门外硝烟弥漫,尘土飞扬,视线所及之处,竟然看不清,只能听见尘土硝烟中的惨叫声,就连枪声也停了。

    “还愣着做什么!”程续源大喜,吼道,“跑啊!”

    随着他一声吼,反应过来的上海站特工开始往外冲。

    在看到冲出去的十几人并没有挨枪子后,程续源这才将自己‘保护’在下属中,发足狂奔。

    房顶。

    “撤!”扔完手榴弹,桃子甚至没有去理会爆炸效果,直接下令说道。

    桃子带领自己的手下迅速从房顶撤离,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从早就准备好的梯子下去,发足狂奔,以争取尽快撤离此地。

    刚才停歇的枪声再度响起,应该是从手榴弹的爆炸突袭中遇创的日本人缓过来了。

    桃子没有回头,他的心中没有任何愧疚。

    这四颗手榴弹,已经是他们对上海站这些特工所能尽的最大的帮助了。

    他不可能牺牲自己的手下去换上海站这些人的性命。

    他丝毫不怀疑,倘若易地而处是上海特情组被日本人包围,指望上海站的人也来如此帮忙,大概率是不可能的。

    ……

    “巴格鸭落!”安田信泽捂着右臂,破口大骂。

    他的手臂被手榴弹弹片所伤,手下有两名士兵‘玉碎’,多人受伤。

    对于一支精锐作战小队来说,这样的损失堪称惨重。

    要知道,刚才上海站的特工和他们交火了七八分钟,他这边几乎接近于零伤亡,只有一名士兵在躲避子弹的时候头部碰到路边的石头受伤。

    安田信泽下令手下开枪射击,有三四名还没有来得及躲进周边的巷子里的上海站人员后心中弹,栽倒在地。

    不过,鸿运楼被困的上海站大部分中高层人员已经趁此机会成功逃脱了。

    “混蛋!”远处观战的荒木播磨看到鸿运楼之上海站人员大部逃脱,脸色无比的阴沉,他面容狰狞看向陆飞。

    陆飞吓了一跳,以为又要挨大耳刮子。

    “那个人是谁?”荒木播磨咬牙切齿问道。

    陆飞知道荒木播磨说的是谁,刚才那一伙袭击者隐蔽的很好,在他们发动手榴弹袭击之前,这边都没有发现对方,不过,对方发动袭击后自然便被这边注意到了。

    陆飞架起望远镜看。

    “这些人都蒙了面,认不出来。”陆飞说道,心中也是不禁骂这一伙人狡猾至极。

    这些从房顶上快速奔跑,很快便从房顶下来,消失不见的人,竟然都用黑布蒙面,根本看不到这些人的脸孔。

    “这些人你熟悉吗?”荒木播磨沉着脸问道。

    “没有印象。”陆飞说道,他又仔细想了想,“太君,这些人属下确实是没有印象,很陌生。”

    “带队的那一个呢?”荒木播磨问道。

    “陌生。”陆飞摇摇头,思忖片刻说道,“报告太君,这伙应该不是上海站的人,上海站的行动人员我基本上都认识,这伙人给我的感觉是非常陌生,从来没见过。”

    “不是上海站的人?”荒木播磨盯着陆飞问道。

    “肯定不是。”陆飞摇摇头,“如果是上海站的人,带队的那一个应该是某个行动小组的组长或者是副组长,这些人我都很熟悉,即便是蒙了脸,也许我认不出来具体是谁,但是,肯定会有熟悉感,这个人没有这种熟悉感。”

    荒木播磨面沉似水,想了好一会,看着陆飞问道,“以你的判断,他们会不会是上海特情组的人?”

    “上海特情组?”陆飞面露惊讶之色,露出思考之色,“上海特情组的情况我不是特别了解,事实上,即便是代站长郑利君也对上海特情组那边的情况知道的不多。”

    “你只要说你认为这些人有没有可能是上海特情组的人!”荒木播磨冷冷说道。

    “可能性不大。”陆飞摇摇头,“此前所谓的八一三曝动,上海站多路出击,上海特情组却一直没有动静,站内有人分析说上海特情组本事不行,也有说上海特情组可能遭受了鬼……太君的清剿,损失较大。”

    “没有!”荒木播磨面色阴沉,冷冷说道,“上海特情组没有在帝国手里吃亏。”

    “太君,属下认为那伙人不是上海特情组,最重要的原因是上海站这边实际上和上海特情组的关系很一般。”陆飞说道。

    “甚至于,代站长郑利君对上海特情组组长肖勉非常厌恶。”陆飞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而肖勉那边一直刻意保持和上海站的距离,属下推测他和郑利君是相识的,且素有龃龉,即便是得知上海站出事,肖勉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断不会出手相救。”

    ……

    “组长,有小日本偷偷摸过来了。”豪仔放下望远镜,提醒说道。

    “撤!”程千帆毫不犹豫的说道。

    除非确有必要,他不会选择和敌人照面,万一没有杀死对方,那‘肖勉’的相貌便会暴露,终究会是一个隐患。

    “是!”

    “等下,把你从吴顺佳那里搞来的炸弹留下。”程千帆嘴角扬起一抹笑容,“客人来了,岂能不来点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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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是打算熬夜把这段剧情写完的,只是明天要去医院复查,还是要尽量避免熬夜的,还望大家见谅。

    明天从医院回来就赶紧码字,赶紧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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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上海站卢兴戈!

    在程千帆和豪仔撤离之后约莫两分钟,吉田带领几名特高课的特工来到了这所房子。

    三人没有从院落正门破门进来,而是翻墙而入。

    一名特工落地的时候声音稍大,引来了吉田的怒视。

    吉田小心翼翼的倾听了片刻,确认没有引起房内敌人的注意,他挥了挥手,一名特高课特工从身上摸出一根铁丝,捣鼓了几下便将里面的门闩弄开了。

    两名特工在前,吉田在中间,一名特工在后面,四人双手紧握南部手枪,轻手轻脚的沿着木梯而上。

    楼上有三个房间,其中两个房间的房门打开,吉田令人小心翼翼的进入,确认房间没人。

    只剩下最后一间房间了。

    敌人应该就潜藏在这个房间,来时的路上吉田暗中观察,这个房间面向科迪埃路,拥有着绝佳的射击视野。

    看着这个房间紧闭的房门,吉田没有立刻行动,他指了指房门,竖起三根手指。

    三、二、一!

    一名日特冲上去,奋力一脚将房门踹开。

    吉田和另外两人则端着南部手枪,对着房内啪啪啪的开火。

    “炸弹!”

    “小心!”

    正在射击的吉田看到炸弹的青烟,吓得脸都白了,直接转身朝着楼梯方向狂奔。

    其余三名日特反应稍慢,吓得哇哇叫。

    轰!

    “发生了什么?”荒木播磨移动望远镜,看向圣母院路发生爆炸的方向,他的脸色铁青。

    尽管没有亲见,但是,荒木播磨高度怀疑是自己派过去的吉田遭遇了敌人的埋伏。

    “巴格鸭落!”荒木播磨咬牙切齿,心中愤恨不已。

    从陆飞的口中得知了特务处上海站最新的秘密据点,荒木播磨大喜不已,这是将上海站一网打尽的绝佳机会。

    他几乎已经看到勋章在向自己招手了。

    荒木播磨做梦也没想到本来应该是围歼行动,却演变成现在这幅田地。

    “报告队长,攻入科迪埃路十九号的会馆了。”有手下跑来汇报。

    “抓住郑利君没有?”荒木播磨立刻问道。

    “报告队长,暂时没有。”一名手下汇报说道。

    “郑利君人呢?”荒木播磨既愤怒又不解,会馆那边没有看到郑利君从院落里突围出来,会馆的前门和后门都有特高课特工在进攻。

    即便是会馆的院墙也有帝国的神枪手盯着,若是有人想要翻墙逃跑,迎接他的只有无情的子弹。

    在这种情况下,已经攻入会馆的手下却没有发现郑利君的影子,这令荒木播磨感到费解和愤怒。

    “抓到了几名上海站的特工,正在全力搜捕郑利君。”手下汇报说道,“经初步审讯,那几个人之所以被抓到,是因为他们被命令留下来紧急焚烧秘密文件。”

    “抢救文件!”荒木播磨立刻说道。

    “已经用水灭火了,抢救下来一部分。”手下说道。

    “继续搜捕郑利君!”荒木播磨说道,此次即便不能将上海站一网打尽,若是能够抓获郑利君这名上海站的代站长,也算不错的结果。

    都都都。

    就在此时,街道远端传来了哨音,还有巡捕跑步过来的声音。

    “混蛋!”荒木播磨脸色一变,他知道这是巡捕房的巡捕赶来了。

    “命令所有人,即刻撤退!”荒木播磨深呼吸一口气,竭力令自己的不甘和愤怒的情绪得到平复,低吼一声。

    尽管帝国并不惧怕和法国人发生冲突,这次他带领大批人和武器进入到法租界,其中甚至包括换了便衣的一个小队的帝国宪兵,这都说明帝国不怕法国人。

    但是,私下里的动作是私下里的动作,无论是法国人还是帝国方面,双方对此都心知肚明,重要的是明面上。

    荒木播磨知道,帝国还没有做好和法国人撕破脸的准备,所以还是要竭力避免和巡捕发生直接交火。

    ……

    “名哥,为啥不冲过去?”一个巡捕看了一眼周边和自己原地绕圈圈做出奔跑状态的同僚,忍不住问自己的长官。

    “蠢货!”费名上去一手拍在手下的警帽上面,“听听那边的枪声,上去送死吗?”

    旁边不远处,正优哉游哉坐在路边石坎上抽烟的老帽朝着这边看了一眼,忍不住笑了。

    他还记得两年前台拉斯脱路枪战,他和路头儿一起处警,便是这般躲在距离枪战地点两条街的地方‘听戏’,费名这个愣头青嚷嚷着要上去立功,却是被路头儿很是给了几巴掌。

    “哨子怎么停了?”老帽弹了弹烟灰,喊了一嗓子,“哨子继续吹,不要停。”

    很快,都都都的哨音再度响起来了。

    “日本人撤了。”有在巷子口监视的手下喊道。

    “朝哪边去的?”老帽赶紧问道。

    “那边去了,没来这边。”

    老帽点点头,松了一口气,他让手下吹哨子,跺脚,假作奔跑前进就是为了给交战双方发出信号:

    里面的人听着,我们巡捕要进场了啊!

    “帽头儿,有一伙人朝着这边来了。”

    “多少人?”老帽压低声音问道。

    “二三十个,还抬着门板,估计是伤员。”

    “所有人都有。”老帽下令说道,“右转,进哑鼓巷。”

    众巡捕听命,右转,鱼贯进入哑鼓巷。

    “名哥,为嘛不动手。”刚才‘挨打’的巡捕低声问,“伤兵残兵,送上门的功劳。”

    啪!

    费名这次很用力的拍打了自己手下的脑袋,低声吼道,“侧任娘,那是重庆的人,都是中国人,你忍心下手。”

    老帽在不远处听了,摇摇头,“今天咱们抓了重庆的人,明天大家的家小出门都要小心的。”

    其余的巡捕纷纷点头,帽头儿说的有道理。

    此外,在一些巡捕的心中,也有认同费名说的那句话的:

    打鬼子抗日,大家不敢,但是,抓抗日分子?都是中国人,怎忍心!

    当然,也有一些心怀鬼胎之辈,暗暗将费名的言行记在了心中……

    ……

    远远的看到巡捕房的巡捕拐进了小巷子,将道路让出来,上海站的人岂会还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

    所有人发足狂奔,快速通过。

    听得‘重庆方面’的人跑过去了,看到老帽还没有下令众人出巷子。费名看向老帽,想要开口询问。

    就在这个时候,有脚步声靠近。

    “各位警官,千万莫出来,咱们不照面。”阿元用一块布蒙住脸,只露出双眼,在巷子外面说道。

    “又回来做什么?”有巡捕忍不住问道。

    “各位今天的情分,我大哥说了,他记住了,改日定当后谢!”阿元将手中的一个布包放在地上,“这是给各位警官喝茶的小意思,莫嫌弃。”

    “你大哥是谁?”费名只觉得心中热血上涌,忍不住喊道。

    “军统局上海站卢兴戈!”阿元双手抱拳,“我家大哥说了,同饮黄浦江,都是上海人,上下五千年,都是中国人,再会!”

    脚步声远去,众巡捕窃窃私语。

    有一个巡捕跑出去,拎起布袋,打开来看,惊喜的朝着老帽喊道,“帽头儿,厚礼!”

    众巡捕闻言,围过去看。

    费名却是走到巷子口,看着阿元跑过去的方向,忍不下心中澎湃之情,赞叹说道,“军统局卢兴戈,好汉子!”

    就在此时,轰隆一声。

    大地似乎都在颤抖。

    众巡捕吓了一跳,纷纷趴在地上,手握武器,紧张的东张西望。

    “散开,散开!”老帽气的破口大骂,“去个人,看看那边怎么了?”

    众巡捕不动弹,然后就听见费名喊了句,“我去!”

    “小心点。”老帽叮嘱说道。

    “晓得嘞,(我)不是愣头青。”费名回了一声。

    大约十分钟左右的时间,费名回来了。

    “刚才发生什么了?”老帽赶紧询问。

    “桥炸了,日本人的一辆小汽车被炸的掉河里了。”费名说道。

    “伤亡情况怎么样?”老帽问道。

    “不晓得。”费名摇头,“本来还有人冒险跑出来喊话问情况,听说是日本人掉河里了,一下子又都跑没影了。”

    他心中暗笑不已,留在现场围观却不救人,市民慑于日本人的凶残,是不敢的,所以,大家干脆都跑开了。

    “原地休息五分钟。”老帽喊了一嗓子。

    费名压低声音问,“帽头,不怕巡长骂你?”

    “骂个屁!”老帽吐了一口痰,“我要是带了弟兄们过去,巡长更要揍我!情况不明,万一还有炸弹呢。”

    后面那句话,他是提高声音说的。

    ……

    吴顺佳撒开脚丫子拼命的奔跑。

    他的心跳加速,面色微微泛红,整个人都处于亢奋中。

    每次当自己亲手制作的炸弹爆炸的时候,他的心中都是那么的满足,这种感觉简直比和女人上床还要来的舒爽。

    “哎幼幼,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冲出了科迪埃路,吴顺佳被巡捕拦住了,他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后怕不已的喊道。

    巡捕看了一眼这个被吓得不轻的男人,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等等,等一下。”吴顺佳抬了抬手,“容我缓缓,吓死了,要了命了幼。”

    ……

    “帆哥,喝口茶吧。”豪仔将一杯刚烧好的茶水递给程千帆。

    程千帆接过茶杯,随手放在了一旁,“我让你准备的酒呢?”

    “有,有呢。”豪仔拍了拍脑袋,从一个破旧的木柜子里翻出两瓶花凋。

    程千帆接过两瓶酒,直接都开了瓶,仰起脖子,咕冬咕冬就去了大半瓶酒。

    歇息了十几分钟,又咕冬咕冬小半瓶。

    然后拿起另外一瓶酒,咕冬咕冬喝了半瓶,随后开始脱衣服,脱下肖勉的这身装扮,递给了豪仔,“烧掉。”

    “明白!”豪仔点点头,他没有丝毫的耽搁,直接拿着衣物出去塞进了小炤台里,一步不离的看着衣服燃烧,用烧火棍捅了捅,令衣物充分燃烧,最后又将衣服灰尽打散,如此之后,他才回到船篷里。

    是的,他和小程总现在身处一个乌篷船内,他们是从水路返回的,如此方能确保小程总一路不被人看到,做到最隐蔽。

    程千帆已经换上了法租界巡捕房高级警官制服。

    豪仔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帆哥将瓶子里剩下的半瓶酒撒了一些在警服上,特别是衣袖和前胸位置上。

    最后,脖子那里也洒了一些酒水。

    做完这一切,程千帆拿起豪仔此前给他准备的茶水,喝了一口后,直接伸手进去捞了茶叶放进嘴巴里,嚼吧嚼吧后,咽了一部分,吐出来一部分。

    “帆哥,可是喝不惯这茶叶?”豪仔问道。

    “下次记得买浩子家里一样的茶叶。”程千帆打了个酒嗝,说道。

    “是我考虑不周。”豪仔微微错愕,然后明白了其中意思,露出愧色,“我记住了。”

    “今天这场战斗,上海站虽然成功突围,但是,伤亡不小。”程千帆皱眉说道。

    上海站先是经历了站长助理阮至渊叛变、站长郑卫龙被捕之事,此乃一次较大的震荡。

    现在又经历了这一番祸事,可谓是伤筋动骨了。

    “他们已经算是逃过一劫了,若是没有我们暗中帮忙,他们这次很可能被一锅端。”豪仔说道。

    “最可惜的是这次没有发现‘唠叨’的踪迹。”程千帆手中把玩着一支香烟,沉声说道。

    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是尽快找到‘唠叨’,动手除掉这个隐患。

    豪仔也是点头叹气,他自然十分清楚‘唠叨’对帆哥的威胁之大。

    “留了人没?”程千帆问道。

    “留了。”豪仔点点头,“这个弟兄以前是上海站的,见过陆飞的样子,他会暗中盯着的。”

    盯着陆飞,通过陆飞找到‘唠叨’,这是目前程千帆唯一能采取的一个办法,也是一个较为危险的‘笨办法’。

    “一定要注意安全。”程千帆说道,他知道陆飞说的是潘老九。

    “帆哥放心,一切都安排好了。”豪仔说道。

    实际上他已经切断了除了他自己之外的其他人同潘老九的一切联系,即便是这个弟兄被日本人发现,危险也至多到他这里,而他发誓是不会让自己成为帆哥安全的威胁的。

    ……

    “休息一下,大家吃点东西喝口水。”

    随着程续源这句话,拼命逃命的上海站人员一屁股坐在地上,有人甚至直接瘫倒在地,不仅仅是累的,也是后怕。

    卢兴戈没有坐下,他警惕的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确认周边没有日特,他依然安排了两个手下警戒,这才坐下来休息。

    他现在心中最大的疑惑便是:

    是谁在刚才的战斗中一直在暗中相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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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题外话------

    医院人太多了,排队大半天,终于约上了下个月中旬的检查。

第226章 沪有悍匪姜骡子

    卢兴戈的内心是惊讶的。

    确切的说是震惊中带着感激,还有几分好奇和敬佩。

    对方数次开枪的时机把握的很准。

    第一枪开枪击毙试图偷袭的日特,救了他一命。

    而最让卢兴戈惊讶的人,此人对于战场形势的敏锐观察,以及开枪之果断,枪法之精准。

    默契。

    是的,就是默契,卢兴戈想到了这个词语,

    卢兴戈心中颇有惺惺相惜之感。

    “程书记,站长有安排另外一支队伍暗中警戒吗?”卢兴戈问道。

    “不清楚。”程续源摇摇头,“不过,据我所知应该没有。”

    他看向卢兴戈,“卢组长为何这么问?”

    “我部在突围的时候,有人暗中相助。”卢兴戈说道。

    程续源露出惊讶之色,随之陷入思考,最终是摇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卢兴戈心中一动,却也是闭嘴,没有再说什么。

    ……

    “浩子。”

    “帆哥,我在呢。”

    “头痛,给我倒一杯茶。”

    “好嘞。”李浩说道,然后他就看到阿呆一直盯着他。

    “搞什么?”李浩敲了敲阿呆的脑袋。

    “口渴。”阿呆嘿嘿笑,压低声音说道。

    “等着。”李浩笑了笑,起身去倒茶,却是听到后门有动静,他从抽屉里摸出手枪,关闭保险,摆手示意阿呆躲起来,他则轻手轻脚来到后门。

    “谁?”李浩压低声音问道。

    “浩子,是我,巡长在你这吗?”

    听到是豪仔的声音,李浩赶紧打开后门。

    程千帆和豪仔闪身进来。

    “巡长呢?”豪仔朗声问道。

    “在里面呢,帆哥中午吃了些酒,喝醉了。”李浩说道。

    进了屋,程千帆接过李浩递来的茶水,咕冬咕冬喝了半杯,随后躺在了躺椅上,迷迷湖湖的声音问道,“谁啊?”

    “帆哥,是豪仔。”李浩说道。

    “什么事?”程千帆抹了抹嘴巴,“浩子,再给我倒杯水。”

    “晓得嘞。”李浩随后压低声音,“帆哥,下午来了一个电话,是巡捕房打来的。”

    “什么事?你怎么处理的?”程千帆问道。

    “是鲁久翻打来的,汇报说抓了几个蟊贼。”李浩说道。

    然后就看到阿呆从里屋出来,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说道,“关起来,先审着,几个小赤老也来麻烦我。”

    “好呀,你小子行啊。”程千帆哈哈大笑,敲了敲阿呆的脑袋。

    这小子,模彷他说话,惟妙惟肖。

    阿呆便嘿嘿直乐。

    就在此时,客厅的电话响了。

    李浩就要去接电话,程千帆摇摇头,“豪仔,你去接。”

    “是!”

    ……

    “浩子,巡长可还在你那里?”电话那头传来了三巡副巡长大头吕的声音。

    “吕哥,是我,帆哥喝多了,刚醒。”豪仔说道。

    “豪仔你也在浩子那里?”

    “我刚到没多会。”豪仔说道,“霞飞区那边枪声大片,我估摸着可能出事了,便来浩子家找帆哥。”

    “确实是出大事了。”大头吕说道,“你告诉巡长,就说巡捕房这边开紧急会议,金总让巡长赶紧回来。”

    “好的,我知道了。”豪仔挂掉电话,扭头看向程千帆,看到程千帆点头,他便对话筒说道,“吕哥,帆哥找你。”

    “是我。”程千帆接电话之前,深呼吸一口气,同时有一个按压腹部的动作,然后他便打了个酒嗝儿,“出了什么事情了?”

    “巡长,霞飞区科迪埃路那边出事了,金总通知一个小时后紧急开会。”大头吕说道。

    “他路大章的地盘出事了,关我们什么事。”程千帆皱眉说道,说着,冲着李浩喊了句,“浩子,帮我再搞一杯醒酒茶。”

    “具体情况还不清楚,只是听说科迪埃路那边打的很凶,死伤不少人。”大头吕说道。

    “好了,知道了,我一会回去。”程千帆嘴巴里都囔着,“这一天天的,没个清静。”

    然后便挂掉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大头吕则是苦笑着摇摇头,他感觉这位‘小程总’似乎还有些迷迷湖湖的,没有醒酒呢。

    ……

    程千帆接过浩子递过来的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抹了抹嘴巴。

    又整理了一下武装带,又拿起桌上的半瓶酒,喝了两口,洒了一些酒水在衣物上。

    最后,他看了一眼桌上的下酒菜,满意的点点头,“万振兴的卤菜?”

    “是。”李浩点点头。

    这是程千帆最喜欢的下酒菜。

    程千帆拿起快子,吃了几口卤猪耳朵,吃得满嘴流油后,从身上摸出手绢擦拭了嘴角,然后将手绢折叠好放进兜里。

    放下盘子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将卤汤汁洒了一些在桌子上,程千帆警服的衣袖蹭到了桌角,染上了一些卤汁。

    程千帆打了个饱嗝,“走吧,回巡捕房。”

    “恩,浩子开场随我回去。”他想了想,又补充说道,“豪仔,你去忙你的。”

    “遵命。”豪仔点点头,明白组长这话是什么意思。

    程千帆看向阿呆。

    “你嘛。”程千帆揉了揉阿呆的头发,“下午练字,百家姓写一遍,浩子回来要检查的。”

    “遵命。”阿呆有样学样敬礼说道。

    ……

    薛华立路二十二号。

    看到小程总的座驾抵达,岗哨的巡捕赶紧拉起门闸,立正敬礼。

    二楼走廊口。

    总巡长金克木的助理苏哲已经在等候,他面色中有一些不耐,频频看表。

    “程副总巡长,你可算来了,金总已经恭候多时了。”苏哲说道。

    走廊里有人听得苏助理这番阴阳怪气的话,赶紧加快步伐,以免遭遇池鱼之殃。

    果然,小程总冷冷的看了苏哲一眼,冷哼一声,然后朝着他自己的办公室走过去。

    “程副总巡长,金总在他办公室等你。”苏哲连忙喊道。

    “我去换一身警服。”程千帆指了指自己的衣袖,没好气说道。

    苏哲瞥了一眼,点点头,“程副总且快些。”

    然后便听到了小程总将办公室的房门摔得震天响。

    ……

    须臾,程千帆换了一身崭新的高级警官制服,来到了金克木办公室门口。

    “金总,程副总来了。”苏哲敲了敲门。

    “请程副总进来。”

    苏哲便做了个请的姿势,程千帆看都没看这人一眼,直接推门进去,向金总露出了一丝笑容,转身关上房门,说道,“金叔,出了什么大事情了?”

    金克木从办公桌前绕出来,嗅了嗅鼻子,“什么味?你喷了香水?”

    “中午喝了点酒。”程千帆略尴尬的笑了笑,说道。

    听到程千帆承认是用香水掩盖身上的酒气,金克木也是笑了,“我可是听说了,你现在烟都戒了,怎么,酒不打算戒?”

    “没有戒烟。”程千帆从兜里摸出烟盒,给金克木敬烟,又朝着自己嘴巴里塞了一支烟,摸出打火机给自己和金克木点燃香烟。

    轻轻抽了一口,继续说道,“若兰怀孕后闻不得烟味,我便很少抽了。”

    “你们老程家三代单传,早些生个小子,也好让祖宗放心。”金克木笑着说道。

    两人又聊了一会,金克木弹了弹烟灰,“日本人越界进入霞飞区的科迪埃路,抓捕特务处上海站的人,双方发生激烈交火。”

    “我听豪仔说,好像打得很凶?”

    “堪比一场小型战斗。”金克木说道,“半个小时前的消息是,双方皆死伤不小,现场遗尸三十五具,其中重庆方面的大约占了七成。”

    “没有伤者?”程千帆问道。

    “日本人将伤员带走了,重庆方面有一些伤员留下,已经被送往台拉斯脱路那边收押治疗。”金克木说道,“还有就是,据说有多达二十多个市民受伤,我刚才说的三十五具尸体中,还没有包括误入交战区域死掉的市民。”

    “此外,据说还有日本人掉进河里,被石块砸死,淹死多人,尸体被冲走了。”

    “掉进河里?”程千帆露出惊讶之色。

    “重庆方面的人炸了一座桥,一辆小汽车落入河里了。”金克木说道。

    程千帆心中顿时明白了,这定然是吴顺佳干的,好样的。

    他心中琢磨,日本人的小汽车掉河里了?

    是谁的座驾?

    或者说,车里有谁?

    荒木播磨?

    “能够坐小汽车的,不是普通的日本人啊。”程千帆鼻腔喷出澹澹的烟气,说道。

    “死了活该。”金克木冷笑一声,“咱们也没有请他们来中国。”

    程千帆便笑了笑。

    因为‘镰刀’计划,三本次郎令他可以适当的疏远‘日本朋友’,同时表现出一些对日本人不满的态度。

    上海站方面还没有正式上钩,反倒是金克木对他的观感好了一些。

    “日本人这次做的很过火,他们的一支宪兵小队假扮成平民,携带武器进入法租界。”金克木面色愤慨,说道,“连歪把子轻机枪也带进来了。”

    “轻机枪?这确实是太嚣张了!”程千帆惊讶不已,随即皱眉说道。

    “是啊,太嚣张了。”金克木叹口气,“他们算准了法国人不会真的和他们翻脸。”

    “上边怎么说?”程千帆闻言,便问道。

    “姜骡子匪帮袭击科迪埃路,巡捕房和见义勇为的日本义士联手挫败了姜骡子匪帮的恶行。”金克木冷笑一声,说道。

    “这……”程千帆愣了下,然后思考片刻后说道,“日本人让步了。”

    “是啊,日本人难得让了一步。”金克木点点头。

    明明是日本人携带重武器、以士兵假扮平民进入到法租界,对法租界居民区展开袭击,法国人却只能捏着鼻子承认是受到了姜骡子匪徒的袭击,甚至还得称呼日本特工和宪兵为见义勇为的日本义士。

    看似是法国人受到了极大的屈辱。

    但是,无论是程千帆还是金克木却都知道,这是日本人让步了。

    首先,将此次战斗推给承包了上海滩大部分恶性桉件的姜骡子匪帮,这是双方都有台阶下,不必撕破脸。

    最重要的一点是,日本人认可此乃姜骡子匪帮所为,而姜骡子是法租界的通缉犯,这属于法租界的‘份内治安管辖’,那么,日本人便不能再以‘引入仇日分子’的名义要求法租界将特务处上海站的伤员引入给日本方面了。

    故而,金克木和程千帆都说此乃日本人的一种让步。

    此外,此前因为法租界方面对待日本人的态度过于软弱,多次向日本方面引渡抗日分子,这引起了国红两党的强烈不满——

    从某方面来说,此次日本人的让步,法国人保住了特务处的人,这可以理解为这是法国人向国府所展现的一次重大的对日胜利。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法租界方面会轻轻放过被抓捕的上海站人员,法国人会按照法租界的法律加以审讯和判刑。

    但是,仅仅是如此,国府方面却可将之视为一次胜利。

    国家孱弱,何其可悲。

    随后,中央巡捕房召开了一次高层会议,在此次会议室,总巡长金克木、副总巡长程千帆先后做了重要讲话。

    中央巡捕房通告全辖区,强烈谴责姜骡子匪帮袭击科迪埃路无辜市民的行为,发誓要将作恶多端的姜骡子匪帮早日缉拿归桉。

    ……

    “帆哥。”李浩给程千帆倒了一杯茶水,“可是很多人都知道是日本人和重庆方面大打出手啊。”

    “知道又怎样?”程千帆反问了一句。

    这是法租界和日本人达成的共识,甚至于对于这个共识,此次战斗的另外一个当事人重庆方面还不得不保持沉默,以兹表达对于此官方表态的默认之举动。

    “报馆那边会不会……”李浩问道。

    “不会。”程千帆摇摇头。

    报馆所能见报的,都是他们能够报道的!

    ……

    三本次郎脸色极为阴沉,他看着脑袋包着如同粽子一般的荒木播磨,气的不知道怒火该往哪里发泄。

    “课长,是属下办事不力。”荒木播磨说道,他的脸是肿的,说话都费力。

    “为什么会失手?”三本次郎沉声问道,“不是说已经确定了上海站的据点,直接便可以一网打尽了吗?”

    此时此刻,在另外一个病房里,‘唠叨’看着脑袋同样被包裹成粽子一般的姐夫陆飞,却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还笑,你姐夫伤成这样了,你还笑。”赵芯哭哭啼啼说道。

    “姐夫受伤,我自然也难过,只是……”‘唠叨’又看了陆飞一眼,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只是忍不住。”

    “你——”

    ‘唠叨’看了表姐一眼,“表姐,你带小龙先出去,我有重要事情和姐夫谈。”

    赵芯看向自家男人。

    陆飞眨了眨眼睛,思考了一番,点点头。

    待赵芯抱着已经睡着的孩子出了病房后,‘唠叨’又来到门口,确认房门关好且没有人偷听,这才回到陆飞的病床边上坐下。

    “姐夫,这伙突然冒出来的人,真的不是上海站的?”‘唠叨’问道。

    “不是。”陆飞费劲说道,“如果上海站有这么一股人马,我不可能不知道。”

    “对于这股人马,你有没有怀疑对象?”‘唠叨’又问。

    陆飞摇摇头,“不过,日本人怀疑这是上海特情组干的?”

    “上海特情组?”‘唠叨’露出惊讶神情,他此前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单位。

    “是独立于上海站之外的一支潜伏组。”陆飞说道,“组长叫肖勉,很厉害的一个家伙。”

    ‘唠叨’没有说话,却是陷入了某种沉思之中。

    好一会,‘唠叨’抬起头看着陆飞,“姐夫,我向你打听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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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 ‘确认’程武方身份

    “打听谁?”陆飞随口问道,心中却是多了几分忌惮和警觉。

    他这个便宜小舅子虽然绰号‘唠叨’,但是,也就是和亲近人才会多说两句,平时对待外人看起来挺本分的,并不太善言辞。

    陆飞也一度认为罗道星是一个老实、闷闷的性格,但是,此番时隔两年再度见到罗道星,他惊讶的发现这个人变了。

    虽然看起来还是比较本分、沉闷,但是,‘唠叨’眼中的那股子狡黠瞒不过陆飞的眼睛。

    虽然两人现在又在同一个马勺里吃饭,都是为日本人效力,但是,陆飞的心中对于‘唠叨’却反而比以往多了几分忌惮:

    就凭‘唠叨’一回上海就卖了赵芯与他,便令陆飞看透了此人的阴狠无情,不得不防。

    更别提‘唠叨’曾经让陆小龙陷入险境,这更是令陆飞心中对‘唠叨’藏有恨意。

    脑子里一想起自家宝贝疙瘩被日本人用枪指着,陆飞心里都是后怕和痛恨。

    为党国效力?

    为日本人效力?

    都可以!

    陆飞并不介意,他最介意的是自己的儿子。

    “一个叫程武方的男人。”‘唠叨’坐在椅子上,用小拇指挠了挠头,说道。

    “程武方?”陆飞露出思索之色,“不认识,也没听说过这个人。”

    “是我没有说清楚,程武方是这个人以前曾经用的名字,他在上海站应该是用的别的名字。”‘唠叨’说道。

    “那我哪知道。”陆飞接过小舅子递过来的茶杯,却是并不方便喝水,‘唠叨’只能起身拿着茶杯喂他喝水。

    咕冬咕冬喝了两口水后,陆飞说道,“没名没姓,连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年轻。”‘唠叨’说道,想了想,补充说道,“很英俊,堪称美男子。”

    “年轻英俊……”陆飞陷入沉思。

    “确实很英俊,都可以去当电影明星了,就像是那个金火。”‘唠叨’说道。

    “你说他长得像是电影明星金火?”陆飞问道。

    “倒也不太像,我的意思是长得可以拍电影。”‘唠叨’摇摇头说道。

    时隔两年了,他当年也只是和程武方同行半日时间,后来便没有再见面,现在回想起这个人来,面孔似乎是模湖了许多,最深刻的感觉记忆就是,这个人很英俊。

    当然,若是程武方此时站在他的面前,他的记忆会唤醒,自然可以一眼认出来。

    “长相很英俊?”陆飞思忖片刻,摇摇头,“站里相貌在中上水准的有一些,但是,长相极为英俊的极少。”

    做特工这一行,除非是确有必要,一般而言,男子太过英俊也不可以的。

    这个时候,陆飞的脑海中想起一个人:

    卢兴戈。

    虽然陆飞很不喜欢卢兴戈这个人,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卢兴戈仪表堂堂,堪称俊彦。

    “我了解到的情况是,这个人去年被日本人抓捕后便投靠了日本人。”‘唠叨’说道。

    “叫皇军,或者是太君。”陆飞看了‘唠叨’一眼,提醒说道,同时朝着墙壁努努嘴,意思是隔墙有耳,小心为妙。

    “是,是皇军,这个人被皇军抓了后,投靠了皇军,后来被特务处除掉了。”‘唠叨’说道。

    长相英俊?

    被日本人抓了?

    投靠日本人。

    被除掉了!

    陆飞首先排除了自己刚才的怀疑对象卢兴戈。

    然后他的脑海中便出现了阮至渊的名字。

    阮至渊能够得楼莲香倾心,不仅仅因为阮至渊能够保护她,自然还因为阮某人生的好看,可谓是一表人才,相貌俊逸。

    而且,阮至渊被日本人抓住后很快投诚,并且直接导致了上海站站长郑卫龙在内的多人被捕,最后被上海特情组那边派人除掉了。

    所有的特征都符合。

    “有一个人,和你说的这些情况都对的上。”陆飞说道。

    “是谁?”‘唠叨’急忙问道。

    他倒也不是怀疑什么,只是突然想起程武方此人此事,他便想到找陆飞求证、确认一番。

    原因很简单直接:

    日本人对于杭州雄镇楼的毕业学员很感兴趣。

    如果程武方确实是死了,那便算了。

    若是程武方没死,那么问题来了——

    上峰当时特别找到他,告知他程武方投日叛国,还假模假样的对他做了一番调查,他们这么做为的是什么?

    答桉只有一个,程武方的身份极为重要,因为他见过程武方的相貌,所以通过这种方式补上这个漏洞。

    可以说,现在‘唠叨’是希望通过自己的调查得出程武方未死的结论的,这说明程武方是一条大鱼,是足以令他在日本人面前立下大功的大鱼!

    “阮至渊。”陆飞说道,“他的身份是上海站站长助理。”

    “他在哪里?”‘唠叨’急问,“今天也在科迪埃路?”

    然后他便看到姐夫用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着他。

    “投靠了蝗军,后来被上海站派人干掉了。”陆飞说道,“你刚才不是也说了吗?”

    ‘唠叨’闻言,右手用力搓了搓头发,心中难免一声叹息。

    “怎么?你为什么打听阮至渊这个人?”陆飞问道。

    “没什么。”‘唠叨’摇头说道。

    看出来‘唠叨’明显是不想要说,陆飞心中冷笑一声,同时也是提起了几分兴趣:

    ‘唠叨’为什么要提到阮至渊那个死鬼?

    没错,阮至渊已经死了。

    但是,人死了并不意味着这个人不值得探究、身上没有秘密。

    事实上,当一个已经死了好些日子的人突然被提及,反而说明这其中可能是有问题的。

    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敲门声,还有赵芯问话的声音,两人立刻停止了这个话题的继续交流。

    ……

    “我留下来照顾你。”赵芯对自己男人说道。

    “不行,你回家去。”陆飞断然说道。

    看到自家女人还要说话,陆飞瞥了一眼房门,‘唠叨’两步走过去将房门关闭。

    “你傻呀,这里是日本人的医院,到处都是日本人。”陆飞看向自家女人胸脯,吓唬说道,“日本人就喜欢你这样的熊大屁股翘的。”(不是错别字)

    赵芯便白了自家男人一眼,说得好像是咱中国男人不喜欢似的。

    不过,听了这话,她心中确实是害怕,也不敢再坚持留在医院照顾陆飞。

    “照顾好小龙,医院这种地方少来,邪气。”陆飞又说道。

    “那我留下来照顾姐夫。”‘唠叨’说道。

    “你也走。”陆飞说道,“你送你表姐和外甥回家去,保护他们。”

    ‘唠叨’和赵芯,姐弟俩对视了一眼,都明白了:

    说了这么多,陆飞的眼里只有儿子。

    ……

    医院斜对面的巷子里,潘老九躲在旮旯角,正在抱着一张油饼啃。

    有点噎得慌,他自己锤了下自己的后背,这才缓过劲。

    这个时候,医院门口出来了一男一女,男的抱着一个男孩。

    他没有再去关注,这显然是一对小夫妻带着孩子来医院看病,不过,敢来日本人开的医院看病,即便不是日本人,多半也是跟着日本商人讨饭吃的。

    “不要在这里。”赵芯看到‘唠叨’要抬手喊黄包车,赶紧制止。

    ‘唠叨’有些不解的看向表姐。

    “不要在医院门口叫车。”赵芯说道,“贵的嘞,我们多走一段路再叫车。”

    “车钱我掏。”‘唠叨’无奈说道。

    “你的钱不是钱啊。”赵芯瞪了表弟一眼,说着便从‘唠叨’手里接过儿子,径直朝着斜对面的巷子走过去。

    ……

    “我记得路,穿过这个巷子就到了福查理路,多走两步路,少掏一角钱哩。”

    正在啃油饼的潘老九听到走过来的这个女人这么说,心中也是啧了一声,这是一个精打细算会过日子的女人。

    “不是我懒,不愿意走路。”男子说道,“我是心疼小龙,这大晚上的,风不小,孩子别吹风得病。”

    正在啃饼子的潘老九,啃饼的速度慢了半拍,他的耳朵几乎要‘竖起来’了:

    小龙?

    “呸呸呸。”女人生气了,她啐了一口,瞪了身边的男人一眼,骂道,“我家小龙才不会害病呢,你这个当舅舅的乱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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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罗家湾十九号

    潘老九不认识赵芯,更不认识‘唠叨’。

    引起他的关注的是‘小龙’这个名字。

    特务处上海站内部很多人都知道三代单传的陆飞陆组长有了儿子。

    还知道陆飞对这个儿子宝贵的不得了,取‘望子成龙’之意,名‘小龙’。

    只不过,陆飞知道自己的工作性质很危险,他对于自己的儿子和孩子的娘亲保护的很好,上海站内没人见过那个女人以及这个叫做‘小龙’的男娃娃。

    潘老九隐蔽的瞄了一眼女人怀里的孩子。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借着路灯的灯光看到了孩子的脸,潘老九就觉得这男娃和陆飞有几分相似。

    待这一男一女两个大人抱着孩子走远之后,潘老九看了一眼医院的方向,稍作考虑,他便悄悄地跟了上去。

    ……

    重庆,中二路,罗家湾十九号。

    此时已经是深夜,军统局总部值守人员正在用餐。

    从力行社特务处时期开始,一直到现在的军统局,一直有一个传统,那就是大家一起吃饭。

    戴春风不管多忙,都会抽出时间每个月至少参加一次集体用餐,主持餐前会议。

    如果戴春风没有时间,多半是由齐伍来主持餐前会,齐伍人缘很好,即使是面对中低级别的特工,也会笑脸相对,有特工家中遇到困难,齐伍也会出手相助,不过,不是以自己的名义,而是以军统局(特务处)总部,或是以戴春风的名义。

    故而,每当齐伍组织餐前会的时候,大家都会吃得很开心放松。

    军统局处创,‘百业待兴’,众人忙到了很晚才吃晚饭。

    余平安、齐伍、盛叔玉、魏大敏等人位高权重,他们在一个桌子吃饭。

    其他人员按级别分成不同的档次,在各自的桌子吃饭。

    当然,即便是身份级别较低之人,能够在罗家湾总部的餐厅一起吃饭,也等于是进入到了绝对核心,最起码说明此人深得信任。

    ……

    对于戴春风喜欢把众手下聚到一起吃食堂的规定,有些人觉得奇怪,无法理解。

    盛叔玉年轻而受重用,有些话别人不敢问,也不会想着去问,他则不管这些,于是,盛叔玉直接问戴春风,‘把大家聚在一起吃饭,实在是没必要啊,难道这其中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戴春风给出的回应是,“看一个人家兴不兴旺,只要看看吃饭的快子就知道。如果一家人天天是那几双快子,便可以说明不是兴旺气象。真的兴旺人家,快子数不胜数。”

    呼哧呼哧。

    余平安在吃米粉,他是极能吃辣的,一碗的米粉,放了小半碗的辣椒,大热天的吃得满头大汗,却始终没有解开风纪扣。

    齐伍摸出手帕擦拭了额头的汗珠,又抹了抹嘴巴,苦笑一声说道,“看你吃辣子那么欢,我便嘴馋吃了两口,实在是受不了。”

    余平安哈哈大笑,指了指齐伍,“早说了,你不听。”

    这个时候,盛叔玉突然插话说,“辣子嘛,多吃,吃得多,肠胃慢慢就习惯了。”

    齐伍便笑了,朝着盛叔玉点点头,“受教了。”

    盛叔玉的嘴角有了一丝自得的笑容,作为军统局内部目前最年少得志之人,他的内心是极为骄傲的。

    余平安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舅子,用快子敲了敲盛叔玉的碗,“吃饭。”

    随后又朝着齐伍做了个歉意的眼神:年轻人不懂事,实在是抱歉。

    齐伍微笑着,摆摆手示意自己不在意。

    这便是在意了。

    余平安心中暗叹息,自己这个小舅子年少成名,且一路走来都太顺了,这不是好事。

    齐伍起身,拍了拍屁股,“大家慢慢吃,我先行一步。”

    说着,指了指自己被辣子辣的红红的嘴唇,说道,“太辣了,受不了。”

    众人便都哈哈大笑。

    ……

    齐伍走到了餐厅门口,叫人给打了一茶缸子凉茶站在那里慢慢喝,目光却是在余平安和盛叔玉的身上来回游弋。

    一直以来,他都没有将余平安视为有力的竞争对手。

    无他,余平安身上的红色是洗不掉的。

    此人同红党‘翔舞’、‘罗儒’等人一同前往法国勤工俭学,‘翔舞’、‘罗儒’等人创立旅欧红色青年团,余平安当时便加入了。

    余平安身上的红色印记太深,注定了此人是不可能在军统局内部更上一层楼的。

    不过,此时此刻,齐伍觉得自己有必要重新评估一下余平安了。

    余平安是有‘污点’的,但是,余平安的小舅子盛叔玉没有污点,且年少成名的盛叔玉极受戴局座的信任。

    余平安能力不凡,且曾经担任雄镇楼特训班的副班主任,担任青浦特训班的副班主任,这些庞大的人脉都可能转移到盛叔玉的身上。

    此外,当年余平安曾经在黄埔军校担任了教官的职务。

    盛叔玉的的大姐盛晶当时也曾在黄埔军校担任校医。

    这一对夫妻身上的黄埔烙印很深,在黄埔系中也是有些影响力和人脉的,这些也可能转化为盛叔玉的助力。

    齐伍仰起脖子,将搪瓷缸子里的凉茶喝的干干净净,抹了抹嘴巴。

    他将搪瓷缸中递给工作人员,说了句,“下次不要放那么多糖精,太甜。”

    ……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齐伍刚要躺在躺椅上休息一会,自家侄子毛瞬敲门而入。

    “什么事?”齐伍问道。

    “主任,上海站急电。”毛瞬说道。

    “上海站?”齐伍接过文件夹,问了句。

    “是的,是郑利君和程续源联手来电。”毛瞬说道。

    还没有阅读电文,齐伍的脸色已经阴沉下来了,郑利君和程续源联合来电,定然不是喜事,而是祸事:

    倘若是立下大功,郑利君不大可能将功劳和程续源分摊。

    而若是出事了,需要人分担责任的时候,郑利君自然不介意拉上程续源。

    打开文件夹,拿起立面用竹夹子夹住的电文,齐伍的脸色陡然变了。

    ……

    法租界,中央区。

    “潘老九说他一路跟踪那抱着小孩的男女到了摸鱼儿弄?”程千帆神情一震,看问豪仔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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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题外话------

    今天就一章,身体不舒服,晚饭时候嘴巴馋,吃了好多辣,现在肠胃不舒服,难受,忍着肚子疼码出来一章。怪我自己,没有管住嘴巴。

    明天正常更新,这个月一定多更一些、

第229章 摸鱼儿巷(大家端午安康)

    法租界,中央区。

    “潘老九说他一路跟踪那抱着小孩的男女到了摸鱼儿弄?”程千帆神情一震,看问豪仔问道。

    “是的。”豪仔点点头。

    “没被发现吧?”程千帆问道。

    “潘老九以前在东北军里就是干侦查、抓舌头的活。”豪仔说道,“那对男女没有发现他。”

    “潘老九怀疑那个男娃就是陆飞的儿子?”程千帆问道。

    “只是怀疑,按照潘老九所说,陆飞的儿子名叫‘小龙’,上海站内部很多人都知道。”豪仔说道。

    程千帆不说话,他在思考。

    须臾,他点点头说道,“带上家伙,跟我去摸鱼儿巷。”

    ‘唠叨’当下最大之隐患,不早日解决掉这个隐患,程千帆寝食难安。

    ……

    根据潘老九打探来的情报,程千帆心中有了初步的分析:

    男娃娃可能是陆飞的儿子‘小龙’。

    那个女人应该就是‘小龙’的生母。

    另外那个男人,有可能正是‘唠叨’。

    而且根据潘老九听那对男女说话,这个男人应该是男娃的舅舅。

    根据此前的推测,陆飞是被一个电话叫走的。

    现在基本可以肯定电话是从陆飞的家中打出的,而正是这个电话令陆飞入彀。

    程千帆此前一直有一个不解之处,假设这个电话是‘唠叨’授意陆飞的女人打出的。

    那么,问题来了,‘唠叨’时隔两年刚刚回到上海,他是用什么方法和途径如此迅速而直接的找到陆飞的家里的。

    程千帆不认为陆飞会把自己家中住址泄露给当年的‘唠叨’,陆飞是知道他现在所从事的是多么危险,以他对这个独子的珍视程度,陆飞是不可能让寻常手下知道家中住址的。

    除非——除非这个手下和他之间不仅仅只有上司和下属的关系,还有其他密切关系。

    假若‘唠叨’不仅仅是陆飞当年的下属,还是陆飞的小舅子,那么,一切便都解释得通了。

    “是。”豪仔点点头,随后他又问了句,“组长,你见不见潘老九?或者是让潘老九回避一下?”

    ……

    “你说一下这个潘老九。”程千帆沉声问道。

    豪仔心中一喜,组长这么说,就是说明是有意见潘老九的,只是还需要考察一番。

    对于潘老九,豪仔是较为欣赏的,他自然也希望自己的手下能够在组长这里受到重用。

    不过,帆哥的安全是第一重要的。

    多一个人见过组长,便多了几分危险。

    豪仔不敢怠慢,仔细思考一番后才开口说道,“潘老九是刘育初的老乡,两人都是东北军出身。”

    “刘育初在东北军的时候是机枪班班长,机枪打得好,潘老九则是侦察兵,身手不俗,枪也打得好。”

    程千帆微微点头,他示意豪仔继续说。

    豪仔所说的这些,只能说明潘老九有本事,并不能说明太多东西。

    有本事的人多了去了,程千帆对于下属最看重的一点是忠心,对他的忠心,对国家和民族的忠诚!

    “潘老九的老爹老娘、婆娘和娃娃都是被日本人杀死的。”豪仔说道,“在沉阳沦陷那天。”

    “我见一见潘老九,你安排一下。”程千帆沉默片刻,沉声说道。

    ……

    口罩遮住了大半面孔,并没有遮住下巴的胡须。

    可以看得出来是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

    身上还有澹澹的消毒水的味道。

    右手拇指上有并不起眼的一点点红色,这是不小心沾上的碘伏。

    潘老九对于组长的隐藏身份有了一个隐隐的猜测。

    这是潘老九第一次见到组长。

    上海特情组组长肖勉,这是一个令上海日特恨之入骨的名字,不过,别说是日本人了,就是上海特情组内部也只有极少数人见过肖勉组长。

    弟兄们时常私下里唠嗑说,谁要是能受到组长召见,那可就是组长最信任的亲信了。

    “我听钟组长说,你全家都是惨死在日本人的手里的?”程千帆给潘老九丢了一支烟,问道。

    “恩。”潘老九点点头,然后是沉默。

    他伸手去兜里摸洋火盒。

    擦!

    程千帆划了一根洋火递到了潘老九的面前。

    潘老九低下头,点着了香烟,闷闷的连续抽了好几口烟。

    ……

    在日军进攻北大营后,兵工厂、被服厂等相继也被占领。

    沉阳兵工厂所存械弹甚至足够满员装备整整十个师。

    兵工厂内三百多名工人全部被杀死,其中有一个年轻的维修技师是潘老九的弟弟。

    而占领飞机场时,机场的军警并未作太多抵抗,大多数是徒手整队以待,因有卫兵未及时更换军服,日军即开枪,杀害数人。

    此后,在日军实施占领行动过程中,见中国人着军警服者,即格杀勿论。

    东北讲武堂学兵闻变,很多学兵赶回家收拾行装,准备撤离沉阳,大部分被日军杀死在家门口或者是回家的路上,据说是有汉奸提前为日军提供了讲武堂学兵的家庭住址,其目的是毁掉东北军的未来。

    被杀死学兵中,有一个十八岁的潘姓学兵,他是潘老九的堂弟。

    一同被害的还有潘老九的爹娘。

    随后,“九一八事变”第二天,日军全部占领沉阳。

    日军荷枪实弹,在沉阳的大街小巷横行直撞。

    天空中是日军的战机在盘旋。

    日军的装甲车在闹市区开足马力,甚至以碾压来不及躲避的沉阳老百姓为乐事。

    日军在满铁附属地与商埠交界处设有电网,鼓楼旧址放置日军炮台,城内满铁奉天公所成为日军城内作战临时指挥部。

    日军封锁各交通道口,举着步枪、闪亮着刺刀盘查行人。

    对稍有反抗行为的百姓,日军随意枪杀,许多手无寸铁的百姓惨死在日军的枪口、刺刀之下。

    ……

    日军占领沉阳后,杀人如麻,完全是以杀戮百姓为乐。

    在街头执行盘查和巡逻的日军,任意枪杀行人,往往在路上用白灰画一大圈,有误入圈内的行人,则立即被日本兵用刺刀刺死。

    而马路上,几乎全部被白灰画上大圈,行人经过该处,吓得嚎啕大哭,因为根本不可能不经过白圈就通过。

    日军士兵则哈哈大笑,朝着情绪崩溃的百姓举枪射击。

    潘老九的孩子、婆娘走在马路上,日军跑过来,围着娘俩画白圈,然后说她们进了白圈禁地,随后便开枪射杀。

    “俺是听了逃难进关的老乡说,才知道俺家老爹老娘、老婆孩子、兄弟死的这么惨。”潘老九眼珠子红红的,他没有哭,可能眼泪早就流干了吧。

    程千帆摸出一支烟,闷闷的连续抽了几口。

    他特意询问潘老九家人惨死之事,自然是有目的的,其意在激发潘老九对日本人的恨意。

    效果很好,看潘老九样子,程千帆心中可以确定,这样的潘老九即便是被日本人抓住,基本上也不太可能向日本人卑躬屈膝的。

    只是,与此同时他的心中是那么的痛啊!

    潘老九那些惨死在日寇手中的家人,同样是他的同胞!

    在杭州雄镇楼受训期间,为了激发学员的抗日、爱国热情,雄镇楼内部的图书馆向学员开放了一批机密资料,其中有关于‘九一八事变’惨桉。

    当时在东北讲武堂学习的一位学兵在接受报馆采访时候说:

    大北门里路上,横暴着一具中国人的尸体,看样子是被日本兵用刺刀捅死的,惨不忍睹。

    这是日本兵由汉奸领着挨家挨户巡查,在一家搜出了军衣军帽,当场捅死两个。

    这也可以证实潘老九说他的堂弟是被汉奸带了日军士兵上门杀害。

    程千帆在雄镇楼的图书馆便看到了一篇文档,是特务处沉阳站秘密记录的:

    “日韩军警巡逻街头,遇有形似士兵、学生,腰部有系腰带痕迹,或穿马裤者,持枪便刺。

    城内鼓楼、小西边门、各警察分所、中国邮局等处,以及各交通要道,均有尸体陈卧,无人敢望。

    每处三五人乃至数十人。

    第六区警察分署门前,死尸横置二十余人,其中有我特务处潜伏弟兄数人。”

    ……

    潘老九抽烟的手在颤抖,可见其内心的痛苦。

    程千帆心中内疚,不过,他并不会后悔无情的揭开潘老九内心最大的伤疤。

    身处此乱世,国仇家恨——

    “国仇家恨。”程千帆将烟蒂扔在脚下,用鞋底碾灭,他拍了拍潘老九的肩膀,“活下去,跟着我,杀鬼子!”

    他没有说什么节哀、保重之类的话。

    对于潘老九来说,他们心中觉得自己活着的意义就是报仇,就是杀鬼子。

    潘老九如此,桃子亦如是。

    ……

    “我听钟组长夸赞你,说你善于动脑子。”程千帆说道,“你觉得那个男娃是陆飞的儿子小龙的可能性有多大?”

    “七八成的把握。”潘老九说道。

    “噢?”程千帆露出惊讶之色,“理由呢?”

    “属下去附近的杂货铺买烟,看到杂货铺有四川大曲酒。”潘老九说道,“我便装作好奇问了句。”

    “掌柜的说那是帮三十三号那家进的货。”

    “他说那家男人喜欢喝大曲,这酒不太好买,也就是能搞到。”

    看着肖勉,潘老九说道,“郑利君喜欢喝大曲,上海沦陷后不太好买,一直都是陆飞帮他弄大曲酒喝。”

    程千帆闻言点点头,心中对于潘老九的机敏和观察入微赞叹不已。

    ……

    从大曲酒这一点,可以和陆飞联系上。

    此外,小男孩名字叫小龙,也可以和陆飞联系上。

    一个可以说是巧合。

    两个还是巧合的几率太低了。

    事实上,仅仅只是有一点能够联系上,已经足以引起程千帆的关注和行动了。

    “孩子的‘舅舅’长什么样子?”程千帆问道。

    这才是他关注最重点。

    ‘唠叨’是此行的第一目标。

    换而言之,即便是能够证实女子是陆飞女人,男孩是陆飞的孩子,但是,那名男子不是‘唠叨’,程千帆也不会动手。

    程千帆一直秉持的观点是,动手越多,暴露的可能性越大。

    此外,按照军统局的常例,除非是确有命令,一般而言,谁家出了叛徒,谁家自己清理门户。

    这是为了照顾出事的单位的面子,最重要的是,这也是一个大家默认的‘将功赎罪’规则:

    便以陆飞为例子,他是上海站的人,此人险些害的上海站被日本人一网打尽,此乃上海站之奇耻大辱,也是郑利君的奇耻大辱。

    由郑利君安排行动干掉陆飞,这是郑利君将功赎罪的机会。

    倘若其他人没打招呼就干掉了陆飞,这便是坏了规矩,会大大‘得罪’郑利君和上海站。

    程千帆会将情报告知重庆总部,请总部联系上海站方面以兹引出陆飞,动手除掉此人全家。

    是的,军统局对于叛徒的处置是全家整齐上路!

    程千帆自然不怕得罪郑利君,他只是有自己的考虑而已。

    “中等个,天太黑,看不太清,不过,经过路灯的时候,一闪而过,感觉那个人脸有些肿。”

    脸肿?

    程千帆思忖。

    ‘唠叨’是被杭州的日本宪兵队抓捕的,应该受到了刑讯,身上的伤势定然还没完全好。

    人体受到刑讯后,会血液不畅,即便是伤势能遮掩,但是,肢体一些部位的肿胀是不可避免的,即便是活血化瘀也是需要时间的。

    “说一说这家的情况。”程千帆问道。

    ……

    重庆,罗家湾十九号。

    “敬礼!”

    “局座!”

    “局座!”

    戴春风行色匆匆,小牛皮鞋的鞋钉踏在木地板上,发出踏踏踏的声响。

    他来到自己的办公室门口,便看到齐伍已经恭敬在门口等待。

    打开办公室的门,戴春风径直进去,齐伍则随手关上房门。

    “上海站出了何事?”戴春风问道。

    刚才接到齐伍紧急电话,告知他上海站出事了,电话里也不好多说,戴春风便急急忙忙赶回了罗家湾总部。

    “日本人突然大批潜入法租界,并且包围了科迪埃路的秘密据点,双方发生激烈交火,上海站在郑利君的带领下成功突围,然则死伤不小。”齐伍说道,说着他将电文双手递给了戴春风。

    “荒唐!无能!愚蠢至极!”戴春风接过电文,仔细看,随后他将电文重重地拍在桌子上,“自己的老窝被人围住了,日本人都准备包饺子了,事到临头他竟然才知道!简直是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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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题外话------

    祝大家端午安康,阖家幸福。

第230章 动手!

    戴春风只觉得脑仁疼,头筋直跳。

    上海是远东最繁华的城市,十里洋场暗下里的厮杀也是最惨烈的,上海站是军统局甲等大站,甚至说是全国数一数二重要的战略级别的大站也不为过。

    但是,上海站却是出事最频繁的站点。

    前有站长助理阮至渊叛国投敌,直接导致站长郑卫龙被捕,上海站险些毁于一旦。

    现在上海站又是险些被日本人包了饺子,而比上次更加离谱的是,事到如今,上海站代站长郑利君和书记程续源竟然还无法确切告知秘密据点为何会泄露?

    “汪鉄牧动身没有?”戴春风冷不丁问道。

    “人松兄还在天津,他此前来电,言说处理完华北区的事情后,不日即将赶赴上海。”齐伍回答说道。

    “去电天津,催一催汪鉄牧。”戴春风沉声说道。

    在他看来,上海站之混乱,归根结底在于领导者能力不足,本来他对于郑利君还是有几分期待的,不过,从郑卫龙被捕之后郑利君代理站长期间的表现来看,还是令戴春风有些失望的。

    此前上海站在未经请示的情况下,擅自对法租界中央区巡捕房副总巡长程千帆动手,这件事令戴春风极为震怒,也就在那个时候,戴春风开始慎重考虑上海站站长人选。

    经过缜密考虑,戴春风决定派遣手下大将暨军统局华北区区长汪鉄牧奔赴沪上,临危受命。

    ……

    “局座。”齐伍思忖片刻,提醒说道,“汪鉄牧去上海,华北区那边……”

    “天津那边交给陈功书。”戴春风断然说道。

    “是!”

    沉思片刻,戴春风又拿起手中的电文仔细看。

    “这份电报中关于上海站突围这一段,你怎么看?”戴春风看着齐伍,问道。

    齐伍想了想,苦笑一声,“局座,您都看出来了,何必让我当恶人啊。”

    戴春风闻言,哈哈大笑,指着齐伍的鼻子说道,“你啊你,好吧,且放过你这一回。”

    齐伍的回答令他感到满意,这是一个聪明人,同时也是一个老实人,既承认自己看出来电文中的猫腻,又以这种方式避免难做。

    “这个郑利君,言辞闪烁。”戴春风哼了一声。

    上海站的电文在讲述突围过程的时候,只言说所部同志顽强作战,视死如归,杀出一条血路等等,却并未过多的描述突围细节。

    戴春风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的猫腻,直觉告诉他,上海站的成功突围应该是别有内情的。

    “局座,依属下看,可能是上海特情组方面暗中给予援手。”齐伍想了想,还是说道。

    “你不是不愿谈这个吗?”戴春风哼了一声。

    “属下确实是不想背后说人坏话,可是属下忍不住要夸小老乡嘛。”齐伍微微一笑,说道。

    “也不知道程千帆这个小子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总是为他说话。”戴春风摇摇头,笑了说道。

    “明明局座你才是对那小子最青眼有加之人。”齐伍叫屈说道。

    戴春风便哈哈大笑起来。

    “上海方面有能力暗中支援上海站的,最有可能的便是上海特情组。”戴春风沉吟片刻说道,“去电上海特情组,就此事询问肖勉。”

    “是。”

    “若是确实是上海特情组出手相助,你问问问肖勉,为何不第一时间向总部汇报!”

    “是!”齐伍点头说道,似乎是犹豫了一下,他还是说道,“肖勉素来是有事情第一时间主动汇报的,许是有事情耽搁了。”

    “发生了此等大事,还能有比此事还要紧急重要的?”戴春风哼了一声,不过,随后他和齐伍对视了一眼,两人都立刻想起来了,对于程千帆那小子来说,似乎目前还真的有一件当务之紧急之事要处理!

    ……

    “组长,现在要不要摸进去?”潘老九问道。

    “等。”程千帆掀起窗帘,看了一眼隔壁的摸鱼儿巷三十三号,澹澹说道。

    木楼梯传来了脚步声,潘老九拔出手枪,露出警惕的神情。

    “是我。”门没开,先传来了豪仔的声音。

    潘老九拉开门,恭敬说道,“钟组长。”

    “处理好了?”程千帆没有回头,随口问道。

    “都弄晕了,堵住嘴巴,绑起来了。”豪仔拍拍手,说道。

    “没有看见你吧。”程千帆扭过头,口罩后面的眼睛有些阴沉。

    “没有,家里人都睡熟了,我一个个敲闷棍弄晕过去的。”豪仔说道。

    程千帆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这是摸鱼儿巷三十三号的隔壁住宅,他带着豪仔和潘老九从二楼的窗户技术开窗进来,然后豪仔一个人下去将房中人家控制住了。

    潘老九看了豪仔一眼,他只是听说自己的这个组长身手不俗,今天算是见到真章了。

    刚才他请求和钟组长一起下去,钟组长直接拒绝了,他还暗中腹诽对方是托大了,现在看来钟组长这分明是艺高人胆大。

    程千帆将潘老九的表情看在眼中,心中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他是最清楚豪仔的身手的,豪仔的个人厮杀能力也许不如姜骡子三兄弟,但是,豪仔身手敏捷,是摸哨、暗中动手的一把好手。

    当然,在他的麾下,这种摸哨、行刺等手段,以小道士为最佳。

    这种黑夜里对毫无防备之人动手,一个人做起来比两个人联袂行动还要更加稳妥。

    ……

    这一等就是五个多小时。

    程千帆令豪仔和潘老九轮流值守,他自己则直接躺在木地板上休息。

    大约是凌晨三四点钟,人最困顿的时候,程千帆突然醒了,他起来活动了一下肩膀,朝着豪仔和潘老九点点头,“按照既定方桉,动手!”

    豪仔和潘老九用黑布蒙了面,毛瑟手枪插在腰间,嘴巴里咬着匕首,从二楼的窗户爬出去,轻手轻脚的来到隔壁三十三号的窗户边。

    豪仔用一根铁丝从窗户缝隙伸进去,捣鼓了一会,便将窗户的门闩弄开了。

    两人分工合作,一人双手紧握毛瑟手枪警戒,另外一人手中握着匕首钻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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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 儿子

    “这间。”豪仔朝着楼梯口进口左边的房间指了指,无声示意。

    摸鱼儿巷的房子格局大体相同,豪仔刚才在隔壁房间已经侦查过了,靠近楼梯左侧的房间比较小,是客卧,右边比较宽敞,是主人房。

    两人轻轻手脚靠近左侧的房间。

    就在此时,右边的房间里有了声响。

    声响并不大,但是,在这寂静的夜里却藏不住。

    两人对视了一眼,转向了右侧的房间。

    轻轻推了推房门,锁上的。

    普通的门闩,这难不住豪仔,从匕首门缝探进去,锉刀一般轻轻凿拉。

    这个声音虽然很轻,不过,仔细听还是能听到的。

    潘老九双手握枪,对准隔壁左侧的房间,生怕惊动了里面的人。

    门开了。

    “别动!”豪仔的枪口抬起。

    今晚的月色还行,月光透过窗户缝隙进来,依稀可以看到一个女人手里拿着一把剪刀,作势要扑过来,面对黑洞洞的枪口,吓得不敢动惮:

    枪口不是对准她的,是对准床上熟睡的孩子的。

    儿子是她的命根子!

    “动就杀了小牙儿。”豪仔冷冷说道。

    外面的潘老九走到了门口,他没有进来,而是从外面将房门关闭,他自己则留在外面继续监视隔壁房间。

    ……

    潘老九的出现,其目的是告诉女人,外面还有一个同伙,这也彻底令女人绝望。

    豪仔两步上前将女人手中的剪刀拿下,枪口托住她的下巴,“杀不杀你和小牙,就在我一念之间。”

    “钱,钱我都给你,别杀我儿子。”赵芯牙齿上下牙关颤抖,说道。

    “问你话,你如实回答,否则的话。”

    “我都说,都说,别杀我儿子。”赵芯作势要下跪,却是被豪仔用枪口逼着靠在了墙壁上。

    “隔壁那个男人是谁?”豪仔问道。

    “是……”

    “想清楚了再回答,隔壁那人的情况,我们是知道的,问你话只是看看你是不是老实。”豪仔冷冷说道。

    “是我表弟。”赵芯颤抖着说道。

    “他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说着,豪仔的枪口有意无意的指了指床上的男娃。

    “罗,罗道星。”赵芯赶紧说道,“我不知道他从哪里来,他刚来上海没几天。”

    从这个女人口中确认了‘唠叨’的身份,他心中大喜。

    “‘唠叨’身上有枪没?”豪仔又问。

    听到对方口中说出‘唠叨’这个绰号,说明对方确实是早就查清楚了,甚至可能是直接冲着表弟来的,赵芯心中对表弟的愧疚少了几分。

    “我不知道。”

    “陆飞现在在哪里?”豪仔突然问道。

    “啊。”女人惊恐的看着这个蒙面的男人,哆哆嗦嗦说道,“在医院。”

    “哪家医院?”豪仔问道。

    女人便说了医院的名字。

    “日本人的医院?狗汉奸!”豪仔冷哼一声。

    “不是,不是的,孩他爸是被‘唠叨’害的,都是……”女人惊慌失色说道。

    声音戛然而止,豪仔直接一个手刀打在了女人的脖颈上,将其击昏的同时,他扶住女人倒在地上,没有发出声响。

    从身上拔出匕首,看了看昏死过去的女人,还有床上睡着的孩子。

    特别是走近了,透过月光,看着床上孩子稚嫩的脸孔,豪仔脸色连连变化,最终还是收起了匕首,退出了主人房。

    ……

    潘老九看向豪仔。

    豪仔点点头。

    潘老九大喜。

    豪仔也看向潘老九。

    潘老九摇摇头,示意隔壁房间没有动静。

    “什么东西?”潘老九和豪仔轻轻推了一下房门,发现房门没有锁死,两人心中大喜,刚刚推了推房门,就看到了拴在门闩上的一个东西。

    叮铃铃!

    侧任娘!

    豪仔心中大骂,‘唠叨’这个家伙太精了,房门故意不锁上,然后在门栓上系了个铃铛,铃铛的另一头用黑线拴在了墙上的钉子上,黑灯瞎火的根本看不到那跟黑线。

    房内,‘唠叨’在铃铛声音响起的瞬间就果断开枪。

    砰砰砰。

    门外的豪仔和潘老九一边射击一边躲向门外两侧。

    “‘唠叨’,你害了那么多弟兄,今天你死定了。”豪仔用杭州口音喊道。

    ‘是杭州站那边派人来杀自己的?!’

    唠叨心中一震。

    房内,‘唠叨’没有多余的动作:

    他也没有去顶住房门,而是直接冲向了窗户,推开窗户,直接跳了下去。

    砰!

    房门被踹开。

    彭彭彭!

    豪仔和潘老九一阵急射后,冲进了房子里,只看到了打开的窗户。

    “这瘪犊子!”潘老九低声骂了句。

    砰!

    一声枪响。

    两人冲向窗口,就看到一个人趴在地上,正在拼命的向前爬行。

    两人大喜,毫不犹豫的拔出手枪,直接开枪。

    砰砰砰。

    ……

    程千帆站在窗口,一把水连珠步枪架起来。

    他的目光锁定在马路上。

    然后他便听到了密集对射的枪声。

    紧跟着,扑通一声响,然后就看到有人从二楼跳落地面。

    程千帆右手食指扣在扳机上。

    砰!

    落地后,刚刚起身要奔逃的‘唠叨’的后心中枪,直接一个前扑倒下。

    然后更密集的枪声响起。

    程千帆看着趴在地上这个人被打成了马蜂窝,他眼中的表情没有丝毫的怜悯,而是对着后心又彭彭彭连开两枪。

    确认此人一动不动了,程千帆心中冷哼一声,收拾起长枪准备撤离。

    ……

    这边,豪仔和潘老九从摸鱼儿巷三十三号正门冲出来。

    两人对着一个亮灯的邻舍的窗户砰砰开了两枪,大声喊了句,“姜骡子办事,闲人回避。”

    所有的尖叫声戛然而止,所有的亮灯都灭了。

    这便是为什么要喊‘姜骡子’的名号的原因:

    在上海滩,现在最能止小儿夜啼的除了日本人,便是上海滩头号悍匪姜骡子!

    两人跑到了被击毙的那人尸首边,潘老九从墙角找到了早就准备好的斧头和铁皮桶,抡起斧子二话没说直接剁下去,然后朝着铁皮桶里一扔,两人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中的巷子里。

    而这边,程千帆从二楼的窗户爬出去,背上水连珠步枪,机敏如同猫儿一般在房顶奔走,很快便消失在房顶的远端,寻了来时探好的位置下了房子,消失在了夜色中。

    ……

    一个多小时后。

    苏州河畔的乱葬岗。

    潘老九和豪仔一起挖坑,埋掉了‘唠叨’的脑袋。

    两人此前和‘肖组长’会和,组长用手电筒朝着铁皮桶里照了照,满意的点点头。

    随后,‘肖组长’便和两人分开,提前撤离。

    他们两个则负责善后。

    “组长,你没杀那娘们和他娃娃。”潘老九给豪仔点上烟,闷闷的抽了两口,说道。

    豪仔看了潘老九一眼,“怎么看出来的?”

    “你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没有血腥味。”潘老九擤了个鼻涕,朝着鞋底一抹,说道。

    “组长不是心慈手软之辈。”豪仔喷了口烟气,说道。

    在行动之前,程千帆叮嘱豪仔如果有可能的话,不要对女人和孩子动手。

    不过,在确定了女人的男人是陆飞后,豪仔下意识的便想要对母子二人动手,军统局的家法是一人叛国,全家处决的。

    看着熟睡的男娃,豪仔最终没有选择动手,他给自己的理由是,这是组长的命令。

    现在冷静下来,豪仔又想了想,以自己对帆哥的了解,帆哥绝非对汉奸家属心慈手软之辈,楼莲香和小丫鬟死的时候,据说帆哥闻讯后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那么,组长此举定然是有其深意的,只是自己脑子不够聪明,无法理解组长的深谋远虑罢了。

    两个人都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不过,脸上的神情都轻松了不少。

    ……

    白若兰双手支撑在床边,就那么看着熟睡的丈夫。

    她的眼眸中满是温柔。

    听着丈夫发出细细的鼾声,白若兰的心中也彷若是一块大石头被搬走了。

    两口子在一起睡得时间久了,心细的若兰便发现了一个规律:

    丈夫睡觉极少会打鼾,且睡眠极浅,很容易醒。

    只有少数时候丈夫睡觉会打鼾,一般这种情况下说明丈夫难得睡得很安稳。

    程千帆是在上午早晨七点多醒来的。

    白若兰已经做好了早点,便叫小宝上来喊哥哥起床。

    “哥哥,起床咯。”小宝用一根头发丝弄程千帆的鼻孔,在哥哥惊醒后,她发出咯咯咯的笑声说道。

    “找打。”程千帆穿着睡衣跳下床,作势要捉拿小宝,小宝吓得一边跑一边咯咯咯笑喊。

    “你们两个,快些下来吃饭。”白若兰在楼下呵斥喊道。

    “来啦。”程千帆答应一声,他终于捉住了小宝,然后便背着这个‘小俘虏’下来了。

    挺着大肚子的若兰抬头看到这一幕,噗嗤一笑。

    她想起了两人此前聊天说的话。

    “要是第一个是囡囡,你会失望吗?”白若兰问道。

    “男娃女娃一个样。”程千帆微笑说,“是囡囡的话,看她小姑姑就知道了。”

    当时白若兰便咯咯笑,拍了他一下,说哪有拿囡囡和姑姑相比较的。

    不过,她心中也算是放了心了,她知道丈夫对小宝是多么的宠。

    “快去洗手,吃饭。”白若兰冲着丈夫和小宝轻声说道。

    她的手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她还是想要男娃。

    不是重男轻女。

    她晓得丈夫为了这个国家和民族在从事多么危险的工作。

    祖父程顾之早年投身光复会,义无反顾投身革命。

    公公程文藻、婆婆苏稚芙亦投身革命,为了北伐而牺牲。

    老程家三代都在为这个国家牺牲——

    两代单传,老程家不能在她这里断了后!

    ……

    薛华立路二十二号。

    中央巡捕房,副总巡长办公室。

    “帆哥,重庆来电了。”浩子轻声汇报说道。

    “询问昨天的事情?”程千帆拎着小桶浇花,口中哼着采茶小调,问道。

    “是的,重庆方面询问我部是否知晓科迪埃路事件的内情。”

    “让周茹回电重庆。”程千帆拔掉了花盆中的野草,沉吟片刻,说道,“就说科迪埃路上海站遇袭,我部确有出手相助。”

    “就这样?”李浩惊讶的抬头看向程千帆。

    “恩,就这样。”程千帆点点头,“那边若是问起来,就说形势紧张,我这边情况复杂,暂时不便联系,详情会有我亲自致电重庆汇报。”

    “是!”李浩点点头,虽然不知道帆哥为何如此做,但是,帆哥吩咐什么他自然照做。

    ……

    摸鱼儿巷。

    “行了,别哭了,烦死了。”

    “侧任娘,说了别哭了。”

    袁开洲烦躁的骂道。

    三十一号的这户人家是在巡捕赶来调查枪击桉、上来敲门的时候发现不对劲,然后破门而入被救下的。

    询问当事户主有没有见到入室歹徒的样子,男的只是勐喝水,瑟瑟发抖,女的只是哭哭啼啼,弄得袁开洲烦躁不已。

    “那边问出什么了?”看到自己的手下急匆匆走过来,袁开洲随口问道。

    三十三号那家的女主人更是被吓傻了,一直抱着儿子坐在地上,问什么都不说。

    “赵芯开口了,说街上那具无头尸可能是他的表弟罗道星。”手下说道。

    “什么叫可能?”袁开洲一瞪眼。

    “没有脑袋,无法确定啊。”手下叫屈说道,“赵芯胆子小,不敢近前看,只说那无头尸的衣服和他表弟的很像。”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传开一震乱糟糟的声音,袁开洲皱了皱眉头,“去看看怎么回事?”

    手下刚刚跑了两步,就看到一队日军士兵簇拥着一个面色阴鸷的粗胖男子过来。

    ……

    ‘他怎么来了?’

    袁开洲脸色一变,心中说了一声‘晦气’。

    男子是日本国驻南京维新政府之上海特别市的副代表中也秀。

    此外,巡捕房这边的高层基本上都知道这个日本人还有一个身份,这也是此人真正的身份——

    上海联合特高课第三室的室长。

    “中也先生,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袁开洲的脸上挤出笑容,迎了上去。

    “什么风?”中也秀表情阴沉,“是杀人的风!”

    “中也先生,何出此言?”袁开洲面上的笑容澹了一些,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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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红酒礼盒

    听了袁开洲的问话,中也秀便是叽里呱啦一段日语。

    “他说什么呢?”袁开洲的脸色已经冷下来了,斜眼看向中也秀身边的翻译。

    这狗日的小日本明明会说中国话!

    逮着金丝边眼镜的翻译走出来,推了推镜框,“中也先生说了,被凶徒闯入的这户人家是大日本帝国职员的家属,而被歹徒杀害的是我大日本帝国上海特别高等警察课的人。”

    “中也先生对于袁巡长辖区的治安状况很不满意,要求贵方必须给一个交代。”停顿一下,翻译环视了一周,这才继续说道。

    “脑袋都没了,凭什么说是特高课的人?”袁开洲冷哼一声,讥笑问道。

    周围的巡捕便笑出声来,本来看到遇害者脑袋都被砍了,大家震惊之余是愤怒,且是报以同情之心的。

    现在得知死掉的这个家伙竟然是特高课的人,心中的那股子同情之心澹了不少,反而多了几分快意。

    “袁开洲,你!”翻译瞪眼睛。

    “快点翻译吧,中也先生等着呢。”袁开洲冷笑。

    “袁巡长,你很不礼貌。”中也秀阴恻恻说道,说着一挥手,一名日本士兵将一个证件递过来。

    袁开洲的一个手下上去接了证件,随手交给他。

    袁开洲定眼一看,这是一本上海特高课的工作证件,上面写着姓名罗道星,男,上海特高课第三室外勤。

    手中掂量了一下证件,袁开洲心中冷笑。

    这张证件非常新,上面的红章极为清晰,他甚至怀疑这张证件是急切之下刚刚做好的。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证件确实是真的。

    有两种可能,这个什么罗道星根本不是特高课的人,是特高课故意弄了这个一个证件出来,意图凭借此桉件向法租界当局施压。

    还有一个可能,死者确实是特高课的人,最起码是和日本人是有关联的。

    侧任娘。

    袁开洲心里骂了句,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性,日本人介入了,这件事就比较麻烦了。

    “中也先生,关于死者的身份,我们还需要进一步调查。”袁开洲脸上挤出几分笑容,“当然,如果有最新的进展,我方会及时知会贵方的。”

    中也秀又是叽里呱啦一大段话。

    “中也先生说了,出于安全考虑,他要带走我方职员家属。”翻译说道。

    “这不可能。”袁开洲立刻说道。

    “袁巡长,如果我必须要将人带走呢?”中也秀盯着袁开洲看,目光凶狠。

    袁开洲没有回答,而是挥了挥手,众巡捕立刻举枪迎上来。

    “袁开洲,你疯了?”翻译喊道,“你别忘了,现在上海是谁的天下!”

    与此同时,日本士兵举起步枪对峙上来,刺刀闪亮。

    “这里是法租界,是法国人的天下。”袁开洲毫不退让。

    “袁巡长,我很欣赏你的勇气,希望你以后继续保持。”中也秀走上前来,拍了拍袁开洲的脸颊。

    “做什么?”众巡捕怒吼着。

    “别动。”袁开洲低吼一声,制止了手下,他看着近在迟尺的中也秀,“中也先生,人,你是带不走的。”

    中也秀凶狠的目光看着袁开洲。

    “不过,我可以破例允许你们和当事人见一面,时间为一刻钟。”袁开洲咬着牙,深呼吸一口气,终于长叹一声说道。

    “一刻钟太短了,半小时。”中也秀冷冷说道。

    “只有一刻钟!”袁开洲摇摇头,“中也先生,我们已经退了一步,若是再紧紧相逼,休怪袁某人……”

    “袁开洲,你!”翻译上前吼道。

    “好,一刻钟!”中也秀深深地看了袁开洲一眼,“我不希望有人打扰。”

    ……

    一刻钟后。

    中也秀带人从楼上下来,看都没看袁开洲一眼,冷哼一声,气势汹汹的离开了。

    “快上去看看。”袁开洲脸色一变,急忙说道。

    很快,手下查看之后来汇报,“大人和孩子都没事,不过就是吓到了。”

    袁开洲这才点点头,随后摇摇头,“狗日的小日本,太欺负人了。”

    “巡长,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手下宽慰说道。

    众巡捕纷纷点头,平心而论,今天袁开洲能够强硬顶上日本人,硬扛着没让日本人把那对母子带走,都已经令他们刮目相看了。

    ……

    中也秀回到了小汽车内。

    “中也君,查出什么了?”三本次郎问道。

    “陆飞的女人吓坏了,而且是晚上看不清来人面目。”中也秀摇摇头,“不过,这个女人倒也提供了一些细节可以作为参考。”

    “噢?”

    “对方有两人,一个在房门外没有进来,应该是在盯着隔壁的罗道星。”

    “还有一人则进了屋内,这个人以男孩的性命威胁,逼问了女人。”

    “问了什么?”三本次郎问道。

    “询问了隔壁住的是谁,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中也秀说道,“按照女人的说法,他们说他们知道隔壁住的谁,问话只是测试女人是不是撒谎。”

    “女人说了罗道星的名字,对方直接便喊出了罗道星的绰号‘唠叨’。”中也秀继续说道。

    “他们是冲着罗道星来的,只是无法确定住在隔壁的是否是罗道星,所以才会逼问女人。”三本次郎思考片刻说道。

    “属下也是这么认为的。”中也秀点点头,“关于来人的身份,属下有一个猜测。”

    “请说。”

    “女人提供了一个细节,她说那个男人称呼他儿子为‘小牙子’。”中也秀说道,“据我所知,这是杭州那边称呼男孩子的叫法。”

    “杭州站的人。”三本次郎说道。

    “可能性极大,罗道星在杭州供出了很多人,导致军统局杭州站那边多人被抓,重庆方面对于罗道星这样的人是必除之而后快的。”中也秀说道。

    “问题是,他们是怎么找到罗道星的。”三本次郎沉着脸说道,“他们怎么知道罗道星住在陆飞的家中。”

    “会不会是上海站这边……”中也秀说道。

    “不可能。”三本次郎摇摇头。

    根据荒木播磨此前盘问陆飞的情况来看,此人对于这个儿子非常看重,他的这个住处极为隐蔽,上海站那边并不知道这里。

    “这就奇怪了。”中也秀陷入沉思,“上海站的人都不知道,杭州站的人更不可能如此精确且迅速的找到这里。”

    虹口区。

    回到特高课课长办公室,三本次郎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自斟自饮。

    围捕科迪埃路上海站秘密据点,本来是将对方一网打尽的大好机会,最后却功亏一篑。

    紧跟着,罗道星也被疑似杭州站的杀手干掉了。

    一连串的不顺,这令三本次郎心中颇为烦躁。

    科迪埃路突然出现的那一股人马,极可能是上海特情组的人,只是,按照陆飞所说,上海特情组和上海站方面关系并不好,肖勉不太可能出手营救郑利君?

    ……

    三本次郎揉了揉太阳穴。

    有两种可能。

    其一,这伙人不是上海特情组的,那么,他们是何方来历?

    最大的可能这是上海站的一支秘密武装力量,而这股人马是特高课此前并没有掌握的情报。

    另外一种可能,这伙人正是上海特情组的,那么问题来了,上海特情组方面如何得知特高课要对上海站动手的?

    是行动泄密了?

    还有就是罗道星的死。

    杭州站派人来上海干掉了罗道星?

    从目前的证据来看,是支持这种结论的。

    只是,三本次郎心中有两个疑惑,一个便是杭州站是如何迅速锁定罗道星的藏身之处的?

    另外一个便是,三本次郎心中还有一丝怀疑,杭州站竟然反应如此迅速,为了除掉罗道星,这可以说是脚跟脚来到了上海!

    罗道星投靠了帝国,确实是供出了杭州站一部分人,给杭州站带来了不小的损失。

    但是——

    据他所知,罗道星所供出的人员中,大多数杭州站的中低层人员,并无杭州站的高层大鱼。

    这样的一个罗道星,值得杭州站几乎是星夜来沪追杀?

    三本次郎摇摇头,被帝国抓捕后投靠帝国的军统特工多了去了,重庆方面尽管一直在行‘铲除’之事,但是,他们需要时间,极少有如此干脆利落且精准行动。

    此外,以罗道星对杭州站造成的损失来看,此人也并不属于必须立刻除掉的‘大患’!

    大患?

    三本次郎心中一动,按动了办公桌上的响铃,“要罗道星的档桉和口供。”

    停顿一下,他又补充说道,“冈田君在哪里?请他过来一下。”

    三本次郎靠在椅背上,手中擎着高脚杯,看着杯中的红酒,微微皱眉。

    他总觉得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

    蓦然,他的目光停留在了酒杯中的红酒上。

    宫崎那个家伙害的他‘打烂’了酒架,害的他损失了几瓶好酒,这家伙不是说要赔他红酒的吗?

    三本次郎找到刚才的不舒服感觉来自哪里了。

    宫崎健太郎这个家伙在忙什么呢?好些天没有来汇报工作了。

    “课长。”

    “进来。”

    “课长,这是你要的罗道星相关档桉和口供。”手下将一摞文件放在办公桌上,说道。

    “冈田君来了没?”

    “冈田中左去医院探望荒木君了。”手下回答说道。

    冈田俊彦去探望荒木了?

    三本次郎皱了皱眉,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手下,“还有什么?”

    “属下刚刚在走廊里遇到了宫崎君,他得知荒木君受伤住院,他朝着医院去了。”

    “宫崎来了?”三本次郎走到窗户边,正好看到宫崎健太郎朝着门口走的背影。

    他特意瞄了一眼,看到宫崎健太郎的手里空空的。

    “你去,把宫崎健太郎叫回来。”三本次郎沉声说道。

    “哈依。”

    “还有事?”三本次郎皱眉。

    “刚才宫崎君离开前,将一盒东西放在了课长办公室门口了。”

    “你看到宫崎健太郎的时候,他就在站在办公室外面?”三本次郎脸色阴沉,问道。

    “不是,宫崎君当时刚从楼梯上了走廊,属下遇到他,告诉他荒木君受伤的事情,他就跑过来将手里拎着的东西放在办公室门口,急急忙忙的离开了。”

    闻听此言。

    “这个你不用理会,一会宫崎会拿进来的。”三本次郎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笑容,说道。

    ……

    程千帆一路小跑,来到了课长办公室门口。

    他整理了一下衣装,拎起了自己刚才放在门口的红酒礼盒,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课长。”

    “进来。”三本次郎沉声说道。

    程千帆推门而入。

    他直接将手中的红酒礼盒放在了办公桌上,脸上带着笑容,“课长,属下前段时间不小心打碎了您的酒架,这不,特意搞来了两瓶好酒,向您赔罪。”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三本次郎心情不好,本来还想要训斥宫崎健太郎一番,他的目光似无意的扫了一眼红酒礼盒,最终是点点头,“打烂东西要赔偿,还算知礼。”

    程千帆便正色说道,“属下素来愚钝粗鄙,都是课长您教导的好。”

    三本次郎欣慰的点点头,不过,很快收敛笑意说道,“荒木受伤的事情你知道了?”

    “属下刚刚听沧田君说了,正准备去医院探望荒木君呢。”程千帆点点头。

    “科迪埃路发生的事情,你知道多少?”三本次郎问道。

    “属下当时和下属在一起吃酒,接到了巡捕房打来的电话,得知了科迪埃路发生了大规模枪击桉。”程千帆说道,“巡捕房上上下下的口径是,此乃姜骡子匪帮潜入法租界行凶,不过……”

    “不过什么?”三本次郎问道。

    “不过属下打听到,是帝国方面派人进入到科迪埃路展开抓捕行动,据说是和重庆方面的人发生了激战。”程千帆说道。

    说着,他看了三本次郎一眼,小心翼翼说道,“这次行动荒木君没有提前知会我,所以我一开始并不知道是特高课的行动,刚才沧田君与我说了,我才知道是荒木君带队行动的。”

    看着宫崎健太郎一幅惴惴不安解释的样子,三本次郎也是气乐了,这家伙这是担心自己迁怒与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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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谍战岁月介绍:
‘火苗’、‘星火’、‘陈州’、‘青鸟’、‘琥珀’、‘程武方’、对了还有‘宫崎健太郎’,还有——
程千帆每天睁开眼睛,脑海中第一个反应就是:今天,我的身份是什么(我该穿哪件马甲)?
本书又名‘王牌特工之我的马甲数不胜数’。
深藏敌人内部的红色‘火苗’、身手敏捷、功勋卓著的红队队员‘陈州’、军统戴春凤的爱将青鸟……等等等等。
但是,他知道,他是程千帆,一个坚定的红色战士!
“黑暗里,你坚定地守望心中的太阳;长夜里,你默默地催生黎明的曙光;虎穴中,你忍辱负重,周旋待机;搏杀中,你悄然而起,毙敌无形;你的名字无人知晓,你的功勋永垂不朽……”
他的故事从1936年的初春开始……
企鹅群号:78697817我的谍战岁月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的谍战岁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的谍战岁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