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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猪头七     我的谍战岁月txt下载     我的谍战岁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91章 三兄弟!(求月票)

    “对于郑利君来说,卢兴戈不是他的人,这会令他苦恼。”李萃群点点头,说道,“最糟糕的是,这个卢兴戈还是一个非常有本事的人。”

    他环视了众人一眼,轻笑一声说道,“这样的卢兴戈,无论是被我们抓到,还是死在我们手里,郑利君都并不会介意,甚至会乐见其成。”

    三本次郎微微颔首,李萃群此言确有几分道理。

    “那么,这支来营救卢兴戈的人马的来历就比较清晰了。”李萃群说道。

    “军统上海特情组。”三本次郎点头,缓缓说道,声音中仿若带着无尽恨意。

    是的,上海特情组。

    是的,看似很荒谬,营救卢兴戈的竟然不是军统上海站,而是据传和上海站关系并不融洽的上海特情组。

    但是,这确实是最有可能的怀疑对象。

    那么,问题来了。

    “有一个疑问,上海特情组为什么要来救卢兴戈?”一旁一直保持沉默的苏晨德忍不住提出问题。

    是丁目屯提议苏晨德也列席会议的,理由是苏晨德是中统苏沪区的副区长兼特派主任,其人对于重庆方面在上海的情况非常了解,中统苏沪区以及上海红党的相关情况自不必多说了,即便是军统方面,苏晨德也是知道不少隐秘之事的。是啊,上海特情组为什么要来营救卢兴戈?

    “肖勉是哪里人?”丁目屯问道。

    他自然知道肖勉是哪里人,不过是为了配合苏晨德。苏晨德自以为其野心掩饰的很好,但是,无论是丁目屯还是李萃群都敏锐感知到。

    丁目屯不惜屈尊为苏晨德搭话,目的就是给苏晨德制造机会,此人是李萃群抓住且投诚的,且苏晨德背后有大批刚刚投诚的中统苏沪区人员,这两人若是勾结在一起,丁目屯将面临巨大的威胁。

    所以,深思熟虑后,丁目屯不得不承认到苏晨德这种人是压不住的,因为日本人不会不用这种人,既然如此,他的策略是帮助苏晨德崛起,此人必然不甘居于李萃群之下。

    “湖南醴陵人。”荒木播磨说道。

    “醴陵人,肖勉可是黄埔生?”丁目屯问道。

    他这句话并非帮腔,因为他确实是不知道。

    也难怪丁目屯第一反应是问肖勉是否是黄埔生,盖因为湖南人在黄埔生中颇多,尤其是湖南醴陵人。

    在国红两党合作办了黄埔军校前六期中,湖南醴籍黄埔学员最多的,共计二百三十九位。其中第一期四十二人,第二期一人,第三期十九人,第四期四十二人,第五期五十二人,最高的是第六期有八十三人。

    此外,在派系林立的国府内部,肖勉能够受到戴春风信任,在军统上海站之外另立特情组所部,可谓是一方诸侯,要说肖勉没有背景靠山,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知道肖勉是醴陵人,丁目屯第一反应是此人莫非是黄埔生?

    三本次郎看向荒木播磨一直以来都是荒木播磨在负责查勘上海特情组肖勉的相关情报。

    “不是,黄埔前四期中可以确定没有这个人,至于第五期或者第六期中,也没有肖勉这个名字。”荒木播磨摇摇头,“不过,也不能排除肖勉是化名,这个人本身是黄埔出身的可能性。”

    “卢兴戈是哪里人?”丁目屯又问。

    “我来说吧。”李萃群自然看出来丁目屯的小算盘,他心里腻味的要命,出声说道,“卢兴戈是宝岛仙林人,出生在福建,国立暨南大学生后来投笔从戎考取中央陆军军官学校……”

    说道这里,李萃群停住嘴巴,也是心中一动。

    三本次郎等人也是瞬间明白李萃群为何突然这般表情了。卢兴戈是中央陆军军官学校出身,那

    么,无论肖勉是黄埔前六期生,亦或是中央陆军军官学校出身,那么,两人便有了师兄弟的情谊了。

    “重点查卢兴戈在中央陆军军官的醴陵籍的学长。”三本次郎对荒木播磨说道。

    “哈依。”

    肖勉这个人最令人头痛的是非常神秘,根本无从下手,倘若能查到此人更多的情报,甚至是这个调查方向正确的话,若是通过调查获得肖勉在中央陆军军官学校期间的详细资料乃至是照片,那么,这个神秘而可恶的家伙将无所遁形!

    程千帆看着哭泣的大哥。

    大哥,这山一样的汉子哭泣如同孩童一般。

    程千帆的眸子在颤抖,他强撑的镇定、伪装在瓦解,他的眼眶泛红。

    他没有说话,他就那么沉默着。

    他的喉结涌动。

    卢兴戈看着二弟。

    他坚信这就是二弟程千帆!

    他的泪水滴落。

    他在等。

    就在他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失落情绪的时候,面前的‘肖勉,开口了。

    “大哥……”

    程千帆垂着头,他吸了吸鼻子,他的声音听上去似乎也在颤抖。

    他的肩膀因为情绪的激动而抖动着,他的嗓音是嘶哑颤抖的。

    “大哥……三弟……”

    程千帆哽咽了许久才终于艰难地将这句话说了下去:“我对不住三弟啊!我没用!我没有照顾好弟妹!我该死!我该死啊!”

    说出这句话,他的心中就如同一块无比巨大、无比巨大巨大的石头搬走了,然后又落下!

    此时此刻,程千帆依然没有抬头,他忽然一拳打在墙壁上,又一拳。

    然后他停手了,似乎是因为想到了拳头受伤了不好解释。然后,更加巨大的悲伤情绪涌上来。

    程千帆抬起头,“大哥,我心里难受,难受啊!!!”大滴大滴的泪水从他的眼眶中跌落,落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

    “二弟!”卢兴戈一把抱住了程千帆。

    两人几乎均是下意识的看向身侧。

    他们渴望听到‘二哥,、‘大哥,,他们在爽朗一笑,回以‘三弟,、‘三弟,。

    但是,并没有。

    夕阳透过窗户,投射进来。

    就那么的慢慢地,慢慢地照在兄弟两人的身上。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

    房外,院子里,豪仔抬头看了看天空,夕阳下的晚霞很美丽,有一块云彩好奇特。

    竟有好似掠过天空的战机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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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千帆同大哥卢兴戈相认了。

    关于是否相认,我看了一下大家的留言。

    客观的说,我本人是颇为矛盾的心理的,不相认有不相认的理由,相认也有相认的理由。

    在这里分享运营官百里小姐姐在书评区留言的一句话:

    她的看法是军统肖勉这个身份同红党身份不一样,肖勉的身份,卢兴戈知道的话也并不不妥,卢兴戈是程千帆的大哥,是真正可以性命相托的那一种,此外,卢兴戈是军统,是戴春风的心腹。

    与我而言,码出刚才那一章,我的最新的感觉是,如果要找一个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同大哥相认的理由,那就是:

    程千帆太孤单了,太苦了。

    太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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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拜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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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2章

    时间往前回溯些许。

    “程副总不在?”

    “是的,帆哥下午有事先下班了。”侯平亮略一思索,问道,“田先生若是有急事找帆哥的话,我可以……”

    “不必了,他回来后你和他说一声,就说我有事找他。”太田悠一说道。

    “晓得嘞。”

    太田悠一挂了电话,他微微皱眉。

    刚才他打电话到程千帆的府上,程千帆并不在家。

    不在家也不在巡捕房,宫崎健太郎去哪里了?

    “少佐,崑山花桥警备队来电。”一名日军士兵跑步进来,将电报纸双手递给了太田悠一。

    太田悠一低头看电文,他的脸上露出振奋之色,“好极了!斋藤这个家伙干得漂亮!我要为他请功!”

    略一思索,太田悠一目露凶光,“回电斋藤,我等候他胜利的消息。”

    “哈依。”

    ……

    很快。

    崑山花桥。

    “队长,太田少佐回电,批准了我部的行动。”

    斋藤一雄看了一眼电文,将电报纸折叠好收起来,一挥手,“行动。”

    就在一天前,花桥镇上亲近帝国的支那人向蝗军汇报,说有一支中国军队的小股武装躲藏在花桥栀子沟。

    斋藤一雄便安排人暗中侦查,果然发现了这支不足三十人的小股中国军队。

    斋藤一雄便决定在今天下午进行一次偷袭。

    于是,斋藤一雄带领手下的一个满编小分队十几人,另有南京维新政府的军人六十余人,近八十人的武装力量,携带轻重火力,由密探引路,悄悄向花桥栀子沟靠近。

    他们没有走陆路,而是通过阳澄湖的水路秘密靠近。

    ……

    栀子沟。

    站岗的新四军哨兵看到湖里有一艘小木船缓缓向村子驶来,不禁警觉起来。

    他端起枪,拉动枪栓。

    他警惕观察,并未发现其他船只跟进,且船上只有两个看起来正在摆弄渔网的渔民。

    哨兵判断这应该是附近的渔船,也就放下心来。

    谁知乌篷船一靠岸,乌篷内潜藏的日军迅速跳下来,发起突袭。

    哨兵大惊,就在他举枪刚刚扣动扳机向队伍上示警的时候,日军的歪把子轻机枪已经猛烈开火了。

    哨兵身中多弹英勇倒下。

    几乎是枪声响起的瞬间,隐蔽在离村不远处芦苇荡里的敌人的两艘汽艇,也开足马力箭般向栀子沟驶来,有日军机枪手趴在甲板上,沿途不断射击,清扫一切障碍。

    ……

    村里。

    何关正在同宣传干事方木恒以及其他两位班长开会,就听得枪声大作。

    “敌袭!”何关大惊。

    他一把抄起桌面上的毛瑟手枪,同时仔细聆听。

    然后,他的面上表情愈发严峻。

    “怎么?”方木恒沉声问。

    “至少三挺歪把子机枪,还有汽艇的马达声音。”他抬头看着方木恒,“木恒,敌人来者不善。”

    “阿关,你带一班和宣传队掩护村里的百姓撤,我带三班顶上去。”方木恒拔出腰间短枪就要冲出去。

    “你算老几!”何关非常粗暴的,一把拽住了方木恒。

    方木恒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何关不理会方木恒,他冷着脸看向身边的三班长,“三班长,告诉方干事,我是谁?”

    “报告何副连长,伱是新四军江抗先遣特别支队三连代副连长何关。”三班长大声说道。

    “我命令。”何关沉声说道,“方木恒同志,一班长刘明昭。”

    “在!”一班长刘明昭敬礼说道。

    “在!”方木恒双目有些泛红,也是敬礼。

    “刘班长,你带一班,和方干事以及宣传队的同志们一起掩护村里的百姓撤退。”何关沉声说道。

    “何副连长!”

    “副连长。”

    喊何副连长的是方木恒,喊副连长的是刘明昭。

    “这是命令,情况紧急,立刻执行。”何关向两人敬礼,他看了方木恒一眼,想要说什么,却终究没有多言。

    他没有再看两人,而是直接将短枪插入枪套,接过三班长递过来的汉阳造步枪,低声吼道,“三班跟我上!杀鬼子喽!”

    “杀鬼子喽!”

    当何关带领战士们赶到村头湖边时,日伪军正向村子冲来。

    “打!”何关跑动中,急停,半蹲,扣动扳机,一名刺刀上悬挂日本旗的士兵应声倒地。

    ……

    “南间是厨房,缸里有米。”

    “水缸在院子里,有半缸水。”

    “周遭并无特殊,隔壁两家人,有一家暂时空关,另外一家是本分老户。”

    “这里比较偏僻,即使是巡捕也很少会来这附近。”

    程千帆带着大哥卢兴戈,他在为卢兴戈介绍房子的情况。

    兄弟二人都是极为优秀的特工,重重拥抱后,很快就擦干了泪水,从激动的情绪中回归理智,对于他们来说,即便是‘久别重逢’的互诉衷肠也是奢侈的。

    “出门右拐,一直走,有一条河。”程千帆指了指西边的方向,“若是遇到紧急情况,可以泅渡,我安排人在芦苇丛藏了一艘乌篷船。”

    看着二弟指挥若定、认真讲述的样子,卢兴戈心里别提多欣慰了。

    程千帆一伸手,豪仔递过来一个布包。

    “大哥,里面是两枚手榴弹,还有几十发步枪弹。”程千帆将布包递给了卢兴戈。

    “你这是要走了?”卢兴戈接过布包,问道。

    “嗯。”程千帆点点头,“我的身份备受瞩目,不适宜长时间脱离公开视线。”

    他环视了一眼房子,“这个房子暂时给大哥作栖身之用,避开风头,我已命郯火派人来接应大哥。”

    “好!”卢兴戈点点头。

    刚刚和二弟‘相认’,他的心中也有万般不舍。

    他还有很多话要和程千帆说,还有很多事情要问二弟。

    此外,他的心中也有太多的疑问,特别对于二弟竟然是上海特情组组长肖勉,这令他非常震惊,当然,卢兴戈知道纪律,有些事情他看破了,知道了,不等于他可以追根问底。

    正如同两人刚才说话中,卢兴戈只字未问关于上海特情组的情况,程千帆也没有探究上海站的情况一般。

    “二弟,多保重。”卢兴戈伸出右手。

    “大哥,保重。”两人的右手重重握在一起。

    程千帆随后又向大哥敬礼,然后转身,毅然决然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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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3章 重庆局本部

    这场突然爆发的战斗已然进入到白热化。

    敌人凭借强大的火力,不断的压迫三班的防线。

    何关连连开枪,击毙多名日伪军。

    其余战士也是殊死战斗,用他们年轻的生命和鲜血为战友和乡亲们的撒离争取时间。

    “小马。”何关悲呼出声。

    日军射击极为精准,更有轻重火力助阵,左翼的多名战士都牺牲了,日军突破而入。

    危急时刻,何关连开数枪,打死打伤一名日军一个伪军。咔咔。

    没子弹了。

    没有丝毫的犹豫。

    “唰!”

    一声轻响,长刀出鞘。

    硝烟中,何关猛然侧身拔出了身后背着的大刀。

    长刀锋利!

    寒光闪烁。

    他的眼眸闪烁凛冽的寒光。

    “同志们!杀啊!”何关双手紧握大刀,迎着弹雨和阴冽的刺刀向敌人冲了上去!

    …

    程千帆坐在后排座位上,他的上身挺直,尽量避免后背触碰靠背。

    “车子呢?”他问豪仔。

    他问的是此前从西自来火行街开回来的车子。

    现在豪仔驾驶的车辆是玖玖商贸的车子,两人已经距离卢兴戈暂居之处有一段距离了,此地有玖玖商贸的一个货仓。

    “浩子安排人提走了。”豪仔说道,“帆哥放心,浩子做事谨慎着呢。”

    程千帆点了点头。

    豪仔看了反光镜好几眼。

    …

    “嗯?”程千帆微微皱眉。

    “帆哥。”豪仔说道。

    “说。”

    “卢组长知道了‘肖勉,,属下觉得您最好和局座通个气。”豪仔似有些犹豫,最终还是开口说道。

    “唔。”程千帆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看到帆哥在想事情,豪仔不敢打扰,专心开车。

    程千帆微微皱眉,抬头看了前方一眼,又低下头。

    ……

    当晚。

    重庆,罗家湾十九号。

    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军事调查统计局本部。

    “肆意妄为!”

    “自行其是!”

    戴春风将手中的电文一甩,怒气冲冲。

    电文落在了地面上。

    齐伍弯腰捡起电文,小心的放在桌面上,还拿了镇纸压好。做完这一切,他继续站在一旁,并未开口说话。

    局座怒气正盛,什么时候开口转圜,他心中有一杆秤。戴春风又骂了一通。

    似是骂累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齐伍给茶杯续了水。

    …

    “自作主张,他的眼里还有没有上官,还有没有组织纪律?”戴春风咕咚咕咚喝了半杯水,怒声说。

    “确实是不听话。”齐伍点点头。

    “我看他就是居功自傲,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戴春风冷哼一声。

    “也是,年纪轻轻就在局座您的领导下立下那么多功劳,年轻人嘛,难免有些骄傲了。”齐伍点头,说道。

    “骄横!”戴春风又喝了一口水,冷冷说道。

    上海方面,‘啄木鸟,秘密来电,汇报说‘肖勉,带人营救了被特工总部包围的卢兴戈,并且‘肖勉,同卢兴戈相认,亦既卢兴戈知道了程千帆就是上海特情组组长肖勉。

    这份电报引得戴春风大怒。

    程千帆是他手中最重要的几名战略级别特工之一,其身份乃是军统局绝密,没有局本部,确切的说是没有戴春风的点头,程千帆绝对不可向卢兴戈表露身份。

    …..

    “局座,程千帆虽然仗着局座的器重,多有骄纵,不过,但凡局座您的严令,这小子从来都是严于利己,绝不敢有半分不敬。”齐伍说道。

    “你少替那小子说好话。”戴春风瞪了齐伍一眼,沉声说道,“未经批准,擅自泄露身份,当严惩,以儆效尤!”

    “局座所言极是这小子就该好好敲打。”说着,齐伍指了指桌面上被镇纸压住的电文,“只是,从电文来看,程千帆是被其结拜大哥卢兴戈看破了行藏,且兄弟二人感情深厚,只能相认。”

    戴春风看了齐伍一眼,他移开镇纸,拿起电文,皱眉看。果如齐伍所言,电文中有‘卢点破肖身份,,以及‘兄弟抱头痛哭,之汇报。

    他刚才盛怒之下,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哼。”戴春风冷哼一声,“革命军人,刀斧加身也绝不吐露机密,只是被看破身份,竟直接承认……”

    戴春风说着,也意识到程千帆被结拜大哥看破身份,实属无奈,不过,他还是冷哼一声,“嘴上没毛,办事不牢,枉我对他信重有加,你看看他做的什么,行事不密,竟被卢兴戈看破身份!”

    “局座,不是我为程千帆说好话,这我得说句公道话了。”齐伍微笑说道,“卢兴戈乃是程千帆的结拜大哥,两人互相之间必是十分熟悉的,被识破也属正常。”

    说着,齐伍咦了一声。

    …

    “怎么?”戴春风看向齐伍。

    “属下想起来了,程千帆这小子曾有一份来电……”齐伍露出思索之色,“似乎提了此间担忧。”

    “有么?”

    “应是有的。”齐伍点点头,“属下想起来了,程千帆有一份电文向局座您汇报说卢兴戈去他家门口蹲守,两人有过几句话的接触,程千帆在来电中表示了类似的担忧,他担心有朝一日以肖勉的身份行事,万一碰到卢兴戈可能会被认出。”

    “程门立雪那次?”

    戴春风思索片刻,问道。

    “是的,正是那一次。”齐伍点点头。

    “是有这么回事。”戴春风面上的怒色缓和。

    他记起来了彼时,上海站阮志渊叛国投日,直接导致上海站站长郑卫龙被抓,幸亏程千帆于千钧一发之际向局本部示警,上海站才幸运的逃过被日本人一网打尽的劫难。

    而卢兴戈也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去见程千帆,应是打算请程千帆帮忙打探郑卫龙的情况,而彼时程正与日本人接触,幸而程千帆机警,使了手段令卢兴戈‘领悟,其意思,主动离开。因当日大雪纷飞,卢兴戈身上落雪如雪人,戴春风戏言此乃卢兴戈程门立雪。

    若是没有程千帆,上海站彼时便已经没了。

    想及此处,戴春风心中的怒气散了不少。

    不过,旋即他又皱眉,怒气火速归队,“我记得我回电与他,嘱他竭力避免与上海站的接触,切不可以‘肖勉,之身份与卢兴戈碰面。”

    …

    “千帆没有遵守局座严令,确系违令,该罚!”齐伍表情认真点点头,旋即摇摇头,轻叹一声,“这小子呀,素来对局座言听计从,只是,唉,我江山才俊,重情重义,就是不顾大局,成不了大事!”

    戴春风明白齐伍后半句话所谓何意。

    程千帆没有听从他的命令,擅自以肖勉之身份出马营救卢兴戈,此乃违抗军令。

    程千帆知道此乃违反他戴春风的严令吗?

    他自然知道。

    正如齐伍所言,程千帆或有时骄纵,更兼贪财好色,但是,只要是戴春风严令之事,程千帆绝无二话,可谓是忠心耿耿。这样的程千帆自然知道此举乃是违反戴春风命令,但是,他依然义无反顾的带人营救卢兴戈。

    为何要这般行事?

    无他,卢兴戈是其结拜大哥,他做不到坐视卢兴戈罹难。此乃重情重义。

    是啊,重情重义!

    戴春风心中对程千帆的那许多不满,在这一刻消散了大半。

    不管一个人多么心狠手辣,他绝对希望自己的手下是重情重义之辈!

    …

    “年轻人意气用事,愧对局座对他的谆谆期待。”齐伍一幅遗憾不已,痛惜不已的样子,“如此行为怎堪大用。”

    说着,齐伍摇摇头,对戴春风说道,“几年过去了,这小子还是没有一点点长进,拎不清轻重!难怪众人对肖勉不满,年纪轻轻做事就是欠缺……,”

    “齐伍。”戴春风看着齐伍,“不要这么说。”

    齐伍愕然。

    戴春风摇摇头,“年轻人嘛,重情重义,行事鲁莽一些,是可以理解的。”

    “局座。”齐伍苦笑一声,“您还说我为他说好话,看看吧,我早说了,这小子就是您纵容的,好在此事乃绝密,若是被外人得知,又要说你偏袒肖勉了。”

    他的心中松了口气,知道不枉自己那番费尽心思言语,果然起作用了。

    军统各地诸侯对于肖勉不满,这是事实。

    为何不满?

    肖勉乃籍籍无名之辈,突然这几年就冒出来了,并且还铨叙中校!

    要知道,军统内部,甚至是大多数的站点站长也只是铨叙中校而已,甚至于一些小站站长只是铨叙少校而已。

    肖勉异军突起,岂能不引来妒忌?

    他故意提及此茬,目的只有一个:

    对比!

    戴春风自然深知军统各地诸侯的脾性,当这些人的结拜大哥遭遇险境,他们是否会不顾个人安危的,乃至是违抗军令,不顾一切的去营救?

    是的,程千帆营救卢兴戈之举,不仅仅是违抗军令,同时还冒着极大的安全隐患的。

    战场无小事,一旦稍有不慎,程千帆就是身份暴露,乃至是战死殉国的结局。

    但是,这个年轻人义无反顾的带着手下就杀将而去了!万事就怕比较。

    此种重情重义的年轻人,戴春风愈是琢磨,恐愈是不忍再责罚。

    …

    “我偏袒?”戴春风冷哼一声,“他们若是能有千帆一半的功绩……”

    他想起了杭州站此前那般糟心事,更是怒气升腾。

    “局座,千帆虽然时有骄纵,然则对局座忠心耿耿,我想他定会很快来电请罪的。”齐伍赶紧转换话题,他绝对不会在戴春风的面前表露出对其他各路诸侯的负面态度的,更不会添油加醋。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戴春风哼了一声。

    齐伍上前帮戴春风收拾桌面,心中略得意:

    千帆学弟,学长此番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帮你转圜,你该如何答谢?

    他能做的已经做到最好了,倘若程千帆没有能够尽快如实回电请罪,那就不要怪他届时变脸了。

    是——从快、如实回电请罪!

    这件事说严重,确实是非常严重,说不严重,却也不算严重,最紧要的就在:

    忠心二字!

    …

    大约十几分钟后,戴春风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进来。”齐伍看了戴春风一眼,待戴春风微微颔首后,他才开口说道。

    “局座。”一名男子进来,先是向戴春风敬礼,然后向齐伍敬礼,双手将文件夹递上来,“齐主任,有一份加密电报。”

    齐伍接过文件夹,先是扫了一眼电报纸,将电报纸取出,然后在回执上签字,微微点头,“去吧。”

    男子向戴春风再度敬礼,然后又向齐伍敬礼,这才离开。“是个知书达理的年轻人。”戴春风微微颔首,夸赞说道。此人是军统局本部电讯室去年招进的一个电报天才,有文化,数学天才,最重要的是非常懂礼。

    “局座,上海特情组肖勉来电。”齐伍扬了扬手中的电报纸说道。

    尽管还未译出,但是,从电文韵脚暗码,他一眼就知道是上海特情组肖勉来电。

    “唔。”戴春风抬起手腕看了看腕表的时间,心中似在默默估算肖勉这份电报与此前‘啄木鸟,的电报隔了多久,然后他微微颔首,面上一抹缓和之色。

    齐伍没有说话,他在专心译电文。

    很快,电文被译出。

    齐伍扫了几眼,检查了一番后,双手将电文递给戴春风,脸上露出笑容,说道,“局座,肖勉来电向您请罪。”

    “哼。”戴春风冷哼一声,伸手接过电文。

    他仔细阅读,随着目光扫过电文,他面上的表情越来越温和。

    齐伍甚至瞥到戴春风嘴角扬起的转瞬即逝的一抹弧度。

    很快,戴春风将电报纸又递给了齐伍,冷哼一声,说道,“你看看你看看,这小子这哪里是请罪,还‘自知鲁莽无状,然不可不为,、“任凭学长发落,。”

    齐伍双手接过电文,又仔细看了看,脸上也是露出笑容,“还不是仗着局座与他亲近,换做是其他人,哪敢啊。”戴春风哼了一声。

    齐伍继续说道,“不过,这小子,也是知道是自己人,才敢这般说话。”

    戴春风摇摇头,要过电文,又看了几眼,他手指弹了弹电文,又是冷哼一声,“滑头!”

    然后,他看着齐伍,问道,“齐伍,关于这件事,说说你的看法。”

第494章 徐峥嵘

    “局座,此事最关键之处便是如何安排卢兴戈。”齐伍略一思索,说道。

    事已至此,局座显然已经原谅,或者说是‘宽恕,了程千帆,此乃必然。

    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处理首尾。

    也就是如何安置上海站卢兴戈,或者说,究其根本就是要确保程千帆身份的保密。

    “局座,不妨再等一等。”齐伍说道,“依属下对千帆的了解,且以他对卢兴戈的情义,他不会想不到这些,应该会有请示电报来的。”

    “那就等等吧。”戴春风点了点头。

    …

    齐伍离开副局座办公室,自去电讯科蹲守。

    戴春风按动响铃吩咐了两句。

    很快便有人送来了兰花豆、花生米,还有一壶酒。

    以往戴春风还会令手下准备猪头肉、兔头、冷兔等肉食,不过,委员长倡行‘新生活运动,,戴春风便在军统局内部以身作则,他会减少肉食,多吃素。

    所谓新生活运动规定:

    一、不要随地吐痰;二、安全第一;三、路要修得好;四、走路要小心;五、车辆行人靠左走。

    六、等车要排队;七、经常呼吸新鲜空气和沐浴阳光;八、见苍蝇要消灭;九、天天刷牙;十、经常服用维生素;十一、要爱邻居。

    十二、要做事;十三、要奋力进取;十四、用钱要节省;十五、行动要慢;十六、停一停、看一看、听一听;十七、要让婴儿长得更健康。

    十八、要搞大扫除;十九、屋内要粉刷一新,家具设备都要保持完好。

    国府还会组织童子军在城市的街道上提着箱子站岗,当发现有人歪戴帽子时就把他挡下来,然后童子军放下箱子并立于其上将成人的帽子戴端正。

    进饭馆点菜超过四菜一汤或喝烈性酒,将会由在饭馆门口站岗的童子军请来军人组成的巡逻执法组痛打。

    擦胭脂口红的(普通家庭)姑娘会被警察用擦不掉的红墨水在皮肤上盖上“奇装异服”的印记。

    此外,还批评迷信,对葬礼进行改革。

    要求人人每天洗三次手三次脸。

    每周洗一次澡。

    戒烟。

    修建下水道等。

    在军统局内部,戴春风给手下们制定了响应新生活运动的几条具体标准:

    衣帽整齐,注意卫生,专心做事,服从命令,精诚团结,效忠领袖。

    他自己多吃素,却并没有号召大家吃素,理由是诸同志随时准备与敌拼命,不吃肉就没力气所以不能不吃肉。

    此外,他曾经在军统局内部打算试行戒烟令,不过,军统内部老烟枪甚多,且特务工作压力大,离不开烟草,与齐伍等人商量,众人都认为不妥,此事便不了了之。

    大约半小时后,齐伍敲门进来。

    “局座,肖勉果然又发来一份电文,他请求局座同意将卢兴戈调迁至其麾下,并有意卢兴戈为特情组之别动队队长,与上海外围展开灵活机动抗日斗争。”

    “他倒是舍得。”戴春风看了一眼电文,轻笑一声。

    上海特情组之别动队是一支颇有战斗力的武装力量,历经多次战斗后,根据上海特情组最新呈报,全队上下有人员七十一名,短枪二十一把,长枪六十三杆,另有捷克式轻机枪三挺,掷弹筒三具。

    可以这么说,特情组别动队堪称除了忠义救***之外,军统在上海周边最强大之武装力量了。

    最重要的是,相比较忠义救***的芜杂不精,肖勉手中的这支别动队更加精良。

    这支队伍可谓是程千帆手中最重要的武装力量了,他竟然舍得交到卢兴戈手中,确实是令戴春风有些惊讶。

    不过,想了想这小子那般看重兄弟情义,冒着那么大的危险,不惜违抗军令也要营救卢兴戈,戴春风也就释然了。

    “你怎么看?”戴春风问齐伍。

    “特情组之别动队目前主要在上海外围活动。”齐伍沉吟说道,“且根据‘肖勉,此前汇禀,卢兴戈在姜大山所部滞留,双方已经有了一定的接触,卢调过去并不会引人注意……”

    说到这里,齐伍皱眉,“局座,我怎么觉着这小子早就有所预谋呢……”

    戴春风冷哼一声,“你才看出来?”

    卢兴戈是中央陆军军官学校优等生,乃出色的军事人才这小子估计早就在打卢兴戈的主意了。

    “这小子。”齐伍假装生气,思索说道,“这个办法倒也不错,不过,上海站那边……”

    卢兴戈是齐伍推荐,由戴春风安排到上海站的,说是戴春风安插在上海站的一只眼睛也不为过。

    虽然卢兴戈受到王鉄沐的拉拢,这令戴春风颇为不满。不过,此人乃非常纯粹军人风格,向王鉄沐靠拢的原因更多是因为其本身不受郑利君重用,戴春风倒是并未怀疑卢兴戈的忠诚。

    “郑利君不喜卢兴戈。”

    戴春风摆摆手,“跳出来也好。”王鉄沐和局座关系僵硬,郑利君趁机夺权,上海站闹腾的不像话。

    在局座的施压下,郑利君现在是收敛一些了。

    不过,对于卢兴戈这样的人,郑利君显然不会再用。无他,卢兴戈能力愈是不俗,郑利君愈发不敢放心用。齐伍点点头,“局座明见,我却是没想到这一茬。”

    戴春风笑了笑,说道,“卢兴戈单枪匹马去别动队,总部这边也要支援一下。”

    齐伍秒懂,“局座所言极是,卢兴戈的手下多人殉国,确实是人手不足。”

    他思忖片刻,“行动处有一个小伙子不错。”

    “噢?”

    “便是行动处三科的徐峥嵘。”齐伍说道,“此人是上海人,且是青浦班第一期毕业。”

    戴春风端坐于书桌后面,他的眉头微微皱着,似在思考较难抉择的事情。

    在他的面前,是一个身穿军装,站的笔挺的年轻人。“你先去绍兴见余炳焱。”

    “余炳焱会亲自安排你在卢兴戈的身边。”

    “卢兴戈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你用心做事,他不会亏待你。”

    “离得近,看得清。”

    戴春风表情严肃:“一旦发现卢兴戈有叛国举动,或者卢兴戈有可能落入敌手……”

    “即刻动手,不可迟疑!”

    “完成任务后,倘若形势危急,允许你委曲求全,不会追究。”戴春风沉声说道。

    徐峥嵘知道局座口中的‘委曲求全,是什么意思。

    这个‘委曲求全,,为的就是若卢兴戈果然出事,他不必考虑其他,有时间对卢兴戈动手。

    他的面色并无多余的情绪波动,而是平静的敬礼“马革裹尸乃我革命军人本分,若到了那一天,属下自当为党国尽忠,别无他求!”

    “活着,活着才能够更好的效忠党国。”戴春风面露欣赏之色,“当然,卢兴戈对党国,对我的忠心,我是相信的。”他表情严肃看着徐峥嵘,“所以,切记,你只是一双眼睛,一双盯着卢兴戈的眼睛。”

    “属下明白。”徐峥嵘说道,“卢组长对局座忠心,对党国一片赤诚,属下对卢组长亦然!”

    “很好。”戴春风很满意,他拍了拍年轻军人的肩膀,“去吧,去总务科领取特别津贴。”

说一下更新

    昨天更新少了。

    这样的话,现在就是新欠了四千字的保底。

    水杯打湿了我的一个笔记本(手写的笔记本),头大,好在只湿了一部分,整理一下思路。

    二月份已经过半,看了一下更新字数,实在是惭愧不安。

    下半月的任务是尽可能多的补欠更。

    路要一步步走,说多了都是空话,今天(十五号)的目标是先补上新欠下的四千字保底,也就是8K保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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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5章 伤兵

    卢兴戈走路步伐大,不过速度不紧不慢。

    他的手指间夹着香烟,不时地抽上一口。

    他抽烟的时候,眼睛的余光会警觉的观察四周。

    这是法租界电报局的一个公共电话亭。

    卢兴戈瞥了一眼,亭子里管电话的是一个烫着波浪卷的胖女人。

    胖女人睡着了,她身体后仰靠在椅子上,嘴巴张大,发出轻微的呼噜声。

    “打电话。”卢兴戈敲了敲窗口的木质盖板。

    女人没有醒。

    卢兴戈提高了声音,更加用力的拍了拍盖板。

    呼噜声停了,女人被吓醒,惊慌的看了看四周,然后便怒了,对着卢兴戈就是一顿骂。

    骂声戛然而止。

    “要一个电话,很快,剩下的都是你的。”

    “好的嘞。”胖女人接过钞票,还讨好的笑了笑,她拉开抽屉,摸出一把拴了红绳子做标记的钥匙,随后熟练的打开电话机的上锁木质盖子。

    卢兴戈压了压帽檐他拿起话筒,微微抬头,看了胖女人一眼。

    胖女人讪讪一笑,打开电话亭的门,“阿拉去解手,别弄坏了啊。”

    女人离开电话亭,走了约莫三四十步后,靠墙停下了,从兜里摸出一小把瓜子,慢悠悠的嗑瓜子。

    “要西爱咸思路解成里十六号。”

    电话很快要通了。

    ……

    程千帆站在窗口。

    他的手中把玩着一支香烟,烟卷犹如魔术师手中的魔术棒一般在他的指间翻转。

    从卢兴戈那里,他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并非是大哥派人向他求援的。

    那么,基本上可以确定这是马姨婆的个人行为。

    马姨婆是认识卢兴戈的,且知道卢兴戈和他的关系,她发现卢兴戈被困,然后便想着来找他通风报信。

    这看似是说得通的。

    只不过,马姨婆是如何判断卢兴戈有危险的?

    此外,从马姨婆来巡捕房传讯的手段来看,很聪明。由此可见,马姨婆不是普通人。

    程千帆眉头微皱。

    没想到生活了一二十年的老邻居,这个牙尖嘴利、惯会占便宜的马姨婆竟然也有不为人知的隐秘。

    他看向窗外,孤独的路灯泛着昏黄的灯光。

    夜空中,星光点点。

    他摇摇头,偌大的上海滩,有很多人就那么的挣扎的活着,其中又有多少像他这样的人,有着隐藏在面具下的另外一面呢。

    将大哥卢兴戈从上海站那边要过来,程千帆承认这是一个稍有些冒险的举动。

    毕竟,卢兴戈在特工总部那里是露了相,挂了名的。不过,他又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卢兴戈的军事素养毋庸置疑,在他本人无法过多过问特情组别动队的情况下,别动队确实是需要这么一个优秀的军事主官。。

    他选择卢兴戈的原因很直接,信任。

    大哥是自己人。

    这个‘自己人,,可以说是非红党革命战友的情况下,或者说,打个比方,这是除了老黄、路大章等战友之外,党外最值得他信赖的自己人之一。

    上海特情组别动队虽然比较‘神秘,,但是,那只限于中低层,军统局内高层很多都知道有这么一支武装力量的存在。重庆局本部那边,他同齐伍暗中一直有保持联系,齐伍就曾经提醒他,特情组别动队兵强马壮,难免被某些有心人惦记。这个‘有心人,尤以王鉄沐为最。

    王鉄沐履职上海站后,得知有上海特情组别动队这么一支兵强马壮的武装力量存在,自然动了心。

    他是那种想做就做的果断性格,直接谋求将这支武装力量弄到手。

    此人向戴春风建言将特情组别动队划归上海站麾下,并且理由很充分,他无意于吞并上海特情组,且考虑到上海特情组的重要性和安全,上海特情组以后就专门搞情报,行动方面就交给上海站吧。

    不过,很快戴春风和王鉄沐关系不和,乃至是出现重大裂痕,王鉄沐的这个建议直接被戴春风否了。

    戴春风甚至怒斥王鉄沐‘整天想着不劳而获,‘不要脸皮,。虽然王鉄沐谋夺特情组别动队的行动还没有开始就夭折,但是,此事也给程千帆提了个醒。

    王鉄沐等人眼馋上海别动队,程千帆不觉得戴春风会不动心。

    当然,也许,戴春风的眼馋和其他人相比略有不同,其他各路诸侯是想着吞并,增强其自身力量,戴春风可能会出于其他考量,譬如说脱离上海特情组,继续扩大这支武装力量的独立性,使其成为直属于重庆局本部可以服务于沪上之各个单位的纯粹军事机动力量。

    毫无疑问,戴春风对于进一步掌握这支武装力量必然是有兴趣的。

    他选择卢兴戈为别动队的军事主官,便是应对之策。因为卢兴戈是戴春风的人,确切的说,大哥卢兴戈是戴春风安插在上海站的钉子:

    阮至渊死后,程千帆受三本次郎之令,协助调查此事。当时他从阮至渊被特高课抓捕后的口供中得知此情报一戴春风是有意在上海站内部提拔阮至渊这样的‘才俊干城(阮至渊自述),曾向其私下透露了卢兴戈可以多加亲近、予以更多信重之意。

    程千帆是倾向于认可阮至渊这番话的。

    卢兴戈是从南京特务处总部调来上海站的,程千帆此前同宋甫国会面,两人谈及上海站当时的情况。

    程千帆提及结拜大哥卢兴戈。

    宋甫国便对卢兴戈赞不绝口,赞叹不愧是局座青睐之青年才俊。

    此外,关于卢兴戈受到王鉄沐的拉拢,向王鉄沐靠拢之事,程千帆亦有过自己的分析,他不认为卢兴戈此举是背叛了戴春风。

    卢兴戈不为郑利君所重用,王鉄沐用的是卢兴戈的才能,用他做事,仅此而已,卢兴戈绝对不是王鉄沐的亲信。

    程千帆是了解大哥的,倘若卢兴戈是戴春风安排打入上海站的钉子,大哥绝对不会背叛戴春风。

    由此,程千帆甚至怀疑大哥接受王鉄沐的橄榄枝,向王鉄沐靠拢,此事应该是得到了戴春风的认可后的顺水推舟之举。基于对大哥的了解,对于戴春风的了解,程千帆早些时候安排姜骡子带队寻找卢兴戈的下落的时候,便已经在谋划将大哥‘拉拢,进别动队了。

    程千帆相信,他在某个恰当的时机向戴春风提出来将卢兴戈留在特情组别动队,戴春风是乐见其成的。

    这件事唯一的意外便是此次卢兴戈识破了他的身份。这是一个意外情况。

    程千帆知道自己以及上海特情组在戴春风心中的重要性,这是远在卢兴戈之上的,卢兴戈知道了这个秘密,戴春风会头疼如何处置此事。

    他的身份不可能无人知道,别的不说,桃子、豪仔、周茹等等不少手下自然知道,他们也有被敌人突然抓捕进而出卖他的危险。

    做这一行,本身就是危机四伏的。

    程千帆也在考虑,一般而言是有两个办法的。

    一个是卢兴戈调入上海特情组,归于程千帆下属。

    不过,卢兴戈已经在特工总部那边露了相,此法并不安全。另外一个办法就是将卢兴戈调离上海。

    不过,在经历过‘唠叨,之事后,无论是程千帆自己还是重庆戴春风那边,都不会放心卢兴戈在军统其他站点工作,这无关于程千帆是否信任大哥,哪怕程千帆坚定认为大哥哪怕是被捕也不会出卖自己。

    正如宋甫国此前说过的一句话,他相信同志,但是不相信刑具,戴春风乃枭雄。

    如此,大哥的结果无外乎就是两种:

    其一,调回大后方,此较为安全,却也并非绝对。

    其二,不排除大哥在某次行动中意外殉国。

    经过深思熟虑程千帆按照原定计划向戴春风提出来将卢兴戈调入特情组,不过却并不接近特情组的核心情报部门,而是进入到别动队负责军事行动。

    大哥是自己人。

    戴春风自然是知道这一点。

    同时大哥也是戴春风的自己人。

    这是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人选。

    程千帆认为这是解决此事之并非最佳却是最合适选择。翌日。

    清晨。

    用罢早餐,程千帆抱着同样喝饱了的小芝麻在花园散步,李浩陪在他身边汇报情况。

    “昨天下午太田打来电话,不过并没有在电话中说找帆哥做什么。”

    “也给家里打电话了。”程千帆点点头,他昨天返家后若兰便告诉他,一位田先生来电话找他。

    “帆哥,依你看,太田那边……”浩子担心问道。

    “应该是和商队那边的事情有关。”程千帆示意浩子不必担心,“不必理会,有事情太田会再找我的。”

    关于玖玖商贸的商队‘配合,日军对无锡梅村附近侦查之事,在商队出发之前,他配合组织上做了一些事,但是,在商队出发之后,他不会再有任何动作,一切以太田悠一那边的反馈为主。

    “浩子,交给你一件事。”程千帆说道。

    “帆哥你吩咐。”

    “查一下马姨婆。”

    李浩颇为惊讶,“帆哥,你怀疑……”

    “马姨婆不会是敌人。”程千帆摇摇头,“这件事你亲自去办。”

    马姨婆不会是敌人,不过,对于这么一个有着秘密背景的人在身边,且涉入了如此隐秘之事,程千帆不查清楚会非常不舒服。

    “明白。”浩子点点头,他看着帆哥,欲言又止。

    “怎么了?”

    “帆哥,嫂子还不知道你受伤了吧?”浩子问道。

    “一点小伤,免得她担心。”程千帆说道他昨天是在书房休息的。

    说着,他瞪了浩子一眼,“你嘴巴牢靠点。”

    “帆哥,有伤就会有伤疤。”李浩提醒说道。

    “是啊。有伤就会有伤疤。”程千帆眼眸深邃,叹了口气,他知道浩子说的是若兰早晚会看到他背上的疤痕的,不过,程千帆想的更深,背上的这块伤疤对于他而言也许一直都不会有事,但是,一旦有事,这就可能是一个疑点,这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的。

    崑山,琼溪村。

    李淑男握着手中的手帕,手帕上沾了血,她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还要不要给对方擦拭嘴角的鲜血。

    她看了一眼躺在床上,仰着头,目光空洞的伤兵。

    这个人昏迷了八九个时辰,刚才醒来后第一句话就是问他的兵。

    李淑男告诉他,只从河里捞出来他一个,没见其他活着的,这个人就是这幅样子了。

    外面传来脚步声。

    然后,木门被人推开。

    李淑男的表哥彭玉章手里拎着一个包裹进来。

    “醒了?”彭玉章问道。

    “醒了,问了他的兵怎么样了,然后就这样了。”李淑男担心的看了还在发呆的军人一眼说道。

    彭玉章叹口气,他将包裹打开,里面是几件衣服“村里有汉女干,你不能穿着这一身,这里有几件衣服,我帮你换一下。”

    说着,他示意表妹李淑男出去,道:“淑男,你去外面看着,有人来告诉我。”

    这是一个破败的城隍庙,他们将这个伤兵安置在这里,不会引起外人的注意。

    彭玉章帮伤兵换衣服,对方尽管依然不开口说话,但是还是愿意配合的。

    “对不住,对不住。”彭玉章不小心碰到了对方的伤口,赶紧道歉,然后他就愣住了,这个伤兵的身上除了三处新的肉都已经外翻的伤口外,还有大大小小的已经陈旧伤疤十几处,其中前胸一个似乎是枪眼,腹部两个狭长的疤痕映入眼帘,他倒吸一口冷气,这人受过这么严重的伤是怎么活下来的?

    “这伤?”他指了指,问道。

    他也没有期待对方会说话,小心翼翼的给对方换上衣服,“你个头大,衣服可能有点小。”

    “昨天栀子沟那边一直响枪,枪声停了后鬼子放了火。”“我带着淑男去湖里撒网,没想到一网下去捞了你上来,还以为你死了,把淑男吓坏了。”

    “和鬼子拼刺刀。”伤兵开口说道。

    彭玉章见他说话了,非常高兴,他听戏文里说哀莫大于心死,真担心这人就这么一直不说话。

    听得此人身上密密麻麻的伤痕是和鬼子拼刺刀受伤的,肃然起敬,“好样的。”

    “我的枪呢?”伤兵问道。

    这是彭玉章听到这个伤兵说的第二句话。

第496章 杂货铺

    “我的枪呢?”方木恒迷迷糊糊中摸向腰间却空空的,他猛然惊醒。

    他拍了拍脑袋,一把抓住了后背挂着的枪套。

    “陈干事,你醒啦。”一班长刘明昭看到方木恒醒了,大喜。(PS2)

    他用一个豁口的水瓢舀水给方木恒喝。

    “我睡了多久了?”方木恒问道。

    “一个多小时吧。”刘明昭看向陈干事的眼中充满敬佩。突围的路上陈干事带领宣传队的同志既要想尽办法照顾乡亲们,维持秩序,确保没有一个乡亲被落下,还亲自参加战斗开枪击毙了一个伪军。

    “有黄副连长他们的消息没?”方木恒急切问。

    然后,他就看到了刘明昭眼眸中的哀伤。

    “怎么了?”方木恒心中咯噔一下。

    “小孔打探消息回来了,他说……”

    刘明昭声音哽咽,“他说黄副连长他们可能都,都牺牲了,鬼子放火烧了栀子沟。”“什么?”方木恒的手垂下来。

    极司菲尔路路口的那间杂货铺。

    单芳云正在收拾东西,事实上已经没有什么好收拾的了。又磨磨蹭蹭的拖延了两天时间后,尽管有些舍不得单芳云还是决定必须撤离。

    “小可,你看看还有什么落下的。”单芳云说道。

    “欸。”里屋的冯小可答应了一声。

    单芳云看了一眼外面,听到杂乱的脚步声,他皱起眉头。街面上的人群突然乱了起来,特工总部的特工凶神恶煞的在盘查。

    “单叔。”冯小可从里屋跑出来,他的脖子上挂着一个瘪了的铝饭盒,他的表情有些紧张。

    单芳云揉了揉小家伙的头发,眯起眼睛微笑着说“小可,你看着我。你不要怕,你是小孩子,记住了,不论发生任何事,你只是店里的小伙计,什么都不知道的小伙计。”

    冯小可看着单芳云脸上的笑容,他的心安定下来,“我不怕。”

    单芳云继续收拾东西,不紧不慢的。

    他的脑子里在疾速的思索,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者说是什么刺激了七十六号的敌人?

    敌人是冲着自己来的吗?

    汤炆烙带着几名特工来到杂货铺的门口,他看了一眼歪歪扭扭的招牌,微微皱眉。

    “怎么回事?”他问手下,“不是早就通知搬走的吗?”

    “今天就搬,今天就搬。”单芳云赶紧出来,有些脏兮兮的手在身上蹭了蹭,弓着腰,脸上露出讨好的笑,“这不,来看看还有什么落下的,穷惯了,看这个舍不得,那个也舍不得。”

    “没人管你这些。”一个特工恶言恶语,“赶紧搬走,听到没。”

    “晓得嘞,晓得嘞。”

    汤炆烙没有理会这些,他推开另外半边门,进了店里。屋里果然已经差不多搬空了,只余下空荡荡的柜台。一个毛头孩子在收拾东西,脖子上挂着一个瘪了一大块的铝饭盒,左手上拎着一个马扎,右手拖着一个瘸腿的凳子,正有些惊恐不安的看着他这个闯入者。

    “小可,快过来。”单芳云赶紧招手。

    冯小可拖着瘸腿凳子走来。

    单芳云先是向汤炆烙讨好一笑,然后两步上前接过冯小可手里的瘸腿凳子。

    “凳子瘸了腿还要?”汤炆烙看了一眼,问道。

    “我会点木匠手艺找块烂木头,补一补还能用。”单芳云赶紧说道,“实在不行劈了还能当柴火烧。”

    “你会木匠手艺?”汤炆烙来了兴趣。

    “会一点点。”单芳云点点头,“生意要是不好做了,就打算做点木匠活。”

    “那正好,跟我过去一趟。”汤炆烙说道,“院里有几套旧桌椅帮我打理一下。”

    “长官,你看,我这边收拾好了都要走了……”单芳云心中一惊,脸上苦笑着说道。

    汤炆烙脸色阴沉下来,“怎么?担心我不给钱?”

    “不敢,不敢,能为长官干活是福分。”单芳云赶紧说道。“那走吧。”汤炆烙满意的点点头。

    “欸。”单芳云只能点头答应。

    “小可,你在店里等我回来,不要乱跑。”单芳云叮嘱冯小可。

    冯小可上前一步,似是想要跟着单芳云,却又不敢,急的要哭出来了。

    “怎么了?”汤炆烙面露笑容问道。

    “肚子。”冯小可摸着肚子,“肚子饿了。”

    单芳云瞪了冯小可一眼,“就知道吃,就知道吃。”

    说着,朝着汤炆烙讪讪一笑,从身上摸出两枚镍币,递给了冯小可,“一会饿了去买烧饼。”

    冯小可赶紧将镍币朝着兜里揣,却是兜是破的,镍币掉在地上,这孩子赶紧捡起来,小心的站在一旁。

    “走吧,单老板。”汤炆烙冲着单芳云抬了抬下巴。

    单芳云垂头丧气兼心中害怕,却又不敢有任何怨言,挤出了一丝笑容跟着离开。

    冯小可看着单叔叔被特务带走了,心中既担心又害怕,他牢记单芳云的话,没有慌乱,而是支开马扎,愁眉苦脸的坐在屋里等待,手中紧紧地握住镍币。

    叭叭。

    李浩按了下喇叭。

    有走在路上的特务被吓了一跳,扭头就要破口大骂,然后看到了车牌,到了嘴边的粗话生生地咽了回去。

    尽管现在大上海是日本人的天下,这里是特工总部的地盘,但是,这位‘小程总,也不是他们能够招惹的。

    “这孩子……”程千帆瞥到了坐在门槛后的冯小可。

    他只是觉得奇怪,杂货铺招牌歪歪扭扭的,店里也是空荡荡的,似是没有大人在,只有这个孩子坐在那里愁眉苦脸。

    “帆哥。”李浩看了一眼乱糟糟的街面,说道,“特工总部这帮人好像在清查街面。”

    “不管他。”程千帆按了按太阳穴,他有些疲惫的抬了抬下巴,“走吧,李萃群还等着我呢。”

    ……

    七十六号的岗亭提前得了吩咐,看到小程总的座驾开过来,有人上来检查,看到果然是程千帆就放行了。

    浩子一踩油门进了院子里。

    下车的时候,程千帆看到前面有几个特务和一个市民打扮的男人。

    这个时候,其中一名应该是领头的特务做了个手势。程千帆眯了眯眼睛,他看到随着此人的手势,其余几名特工悄无声息的对男子形成了包夹的态势。

第497章 群丑图

    上海日军军用机场。

    一家日军军用客机轰鸣起飞。

    陈南海,丁目屯、李萃群冲着空中的客机挥手作别。

    客机里载着汪填海夫妻二人,以及周凉、梅申平、高庆武等十余名汪系干将。

    此外,还有影佐祯昭、犬养健以及清水董三三人,此架军机的目的地是横须贺追滨机场,然后将驱车前往东京。

    丁目屯看着军机在空中越变越小,最终消失在视线范围内,他的眼神中露出莫名之色。

    事实上,根据他从清水董三那里了解到的情况,日本方面对于‘汪先生,在此时访日存在不同意见,或者可以理解为日本方面对于汪填海组织新国民政府的计划存在不同意见。

    李萃群收回挥舞着的手,他看了丁目屯一眼。

    然后他又瞥到了一旁的楚铭宇,此人以汪氏亲信自居,此前汪填海来到上海,楚铭宇舍弃中法国立工学院院长之职,星夜投奔,表示“愿意追随汪先生再造神州”,如是,此人成为汪填海麾下“八个首义分子”之一。

    不过,楚铭宇这次却并没有获得随同访日的资格,显然是颇为失落的。

    “陈先生,鄙人还有公务要处理,先行一步。”今村兵太郎同陈南海握手,面色清冷。

    “今村参赞慢走。”陈南海赶紧客客气气的同今村兵太郎道别。

    陈南海看着今村兵太郎离开的背影,微微皱眉。

    “东山兄怎么了?”楚铭宇凑过来,问道。

    “没什么。”陈南海微微摇头今村兵太郎的态度略有些冷淡,这令陈南海心中难免忧心。

    此人是岩井英一最信任的助手,这是否说明岩井英一也不看好汪先生此行?

    “东山兄勿忧。”楚铭宇说道,“据我所知,今村参赞对于我国人还是颇为亲近的?”

    “噢?如此最好了。”陈南海看了楚铭宇一眼,却是苦笑一声,“仲瑆,我等所谋之事,乃再造神州,泽被苍生之伟业,每每念及此,怎能不心忧。”

    “东山兄忧国忧民,为我民族之命运奔走,令人感佩。”丁目屯在一旁感叹说道。

    “是啊,是啊。”李萃群在一旁慢了半拍,心中懊恼不已,只能来了句‘俺也一样,。

    他心塞不已。

    “散了吧诸君多努力,东山代华夏苍生拜托诸君了。”机场分别之时,陈南海冲着楚铭宇、丁目屯、李萃群等人抱拳。众人皆连称‘义之所在,、‘份内之事,。

    ………

    李萃群上了小汽车,他看着楚铭宇说笑着上了陈南海的座驾,不禁冷笑一声。

    楚铭宇喜好国术,尤其喜欢太极拳。

    据闻此人将传统太极拳改造为太极操,还自创了太极棍和太极球。

    此人还喜爱放风筝,经常穿着西装、马靴,手拿绳子到处放风筝。

    还热衷踢毽子,在学校运动会上,他现场表演,身手敏捷,花样繁多,引起掌声不断。

    在投靠汪填海后,楚铭宇更是逢事便口称汪先生语录,还经常劝说汪先生打太极拳,说‘先生之健康,尤为重也,可谓身系华夏希望,切要保重,。

    李萃群刚从也想要上陈南海的车子,却没想到喜好国术的楚铭宇身姿矫健抢先一步,故而,此时此刻在李萃群的眼中,楚铭宇便如同那幸进之辈。

    张鲁开着车,他看了一眼镜子,看到李萃群面沉似水,有心提醒,却又终究没敢开口。

    李萃群忽而苦笑着摇摇头。

    他是一个善于自省之人,知道自己的心乱了,是妒忌心令作祟。

    平心而论,楚铭宇虽然贪腐,但是,还是有大才的,此人曾经在汪填海就任南京国府行政院院长期间出任行政院秘书长。

    别的不说,此人是国府高层中数一数二的高学历人才。楚铭宇当年在斯特拉斯堡大学攻读医学博士。

    他发现兔子生理上具有阴阳两性的特点,所以同性兔子也可以交配。

    民国十三年,楚铭宇完成论文《兔阴期变论》,获得医学博士学位。

    国府元老吴敬恒等人与楚铭宇是好友,皆戏称他是“兔阴博士”。

    “怎么了?”李萃群注意到张鲁看了好几次反光镜,不禁问道。

    “主任,您约了程千帆今天下午三点见面。”张鲁赶紧说道。

    李萃群哎呀一声,摇摇头,这件事他忘的干干净净的了。这也不怪他,今天上午突然接到陈南海电话,言称汪先生要出行,请特工总部负责沿途安全。

    李萃群和丁目屯一起见到陈南海后才知道,汪先生的出行,实则是要去日本访问。

    而所谓的负责汪先生的安全,实则是没有必要的因为今日的警戒保护工作完全被日本人接管了,特工总部也被排除在外。

    陈南海的这个电话实际上目的是通知丁、李二人来机场,汪系群贤为汪填海送行,以壮声势。

    李萃群心中腹诽不已,他认为汪填海不够大气。

    一方面汪氏倚仗特工总部护卫其安全,然后这边却又有不信任之嫌。

    “开快点。”李萃群摸出怀表看了看时间,吩咐张鲁。

    “是。”

    ……

    在前面的路口,陈南海的座驾向左,李萃群的座驾向右拐,而丁目屯的座驾则是直行。

    李萃群咦了一声,丁目屯这个时候不回极司菲尔路七十六号,这是去哪里?

    “丁主任最近在忙些什么?”李萃群问道。

    “不清楚。”张鲁说道,他想了想,担心李萃群误会自己没用,便解释了一句,“丁主任很注意个人隐私。”

    个人隐私这个词是他从汤炆烙那个小子口里学到的新词,听起来就很有腔调。

    陈南海的车子里,楚铭宇说了一个医学类的笑话,引得陈南海哈哈大笑。

    “仲瑆老弟,你啊,难怪人家说你是兔阴博士啊。”陈南海笑着说道。

    极司菲尔路七十六号。

    单芳云注意到了身旁的特务的动作,他心中一惊。

    这是要准备抓自己?

    自己暴露了?

    单芳云觉得自己已经颇为小心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因我何种原因暴露的。

    他现在想的是,倘若敌人真的是冲着自己来的,自己该怎么办?

    最重要的是如何守住组织的秘密!

    单芳云不怕牺牲,自从参加革命的那一刻起,他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了。

    他也不怕刑罚。

    只是,他从小怕疼。

    他想的是:

    他不想牺牲前还要受罪。

    他抬头看了看前面,楼梯口有电工模样的人在忙活着,那里有一个个电闸。

    自己只要冲上去,撞上电闸就行了。

    他默默计算距离。

第498章 七十六号的红色

    “知道我为什么怀疑你吗?”汤炆烙嘴巴里叼着烟卷说话,这使得他的声音有些不清晰。

    “啊?”单芳云停下脚步,露出错愕的表情。

    然后他便后悔了,因为他已经被围住了。

    “长官,你说啥?”单芳云应变极快,再意识到自己无法接近电闸后,他迅速调整心理。

    现在自己就是一个一无所知的胆小怕事的小掌柜。

    “你说你是木匠。”汤炆烙咬着烟卷笑,他走上来拍了拍单芳云的脸,“撒谎。”

    说着,将烟卷biaji一口吐在地上,“带走,好好审。”单芳云作出惊恐不安且不明白的表情,“长官,啥意思?我真会木匠活啊,不是你们喊我来修补桌椅的吗?你们干啥?干啥?”

    汤炆烙用脚尖碾灭烟蒂,冷笑一声,“憨瓜。”

    然后他皱眉,感觉似乎有视线看过来,待抬头去看的时候却并无所获。

    尽管并不知道此人是在何地被抓,不清楚之前发生了什么。

    但是,程千帆只是听了这一鳞半爪,他已经大略可以明白了。

    那名特工总部的小头目有点门道,看人很准。

    这个人不是木匠。

    “李警官,请随我来这边歇息。”一名特务冲着李浩客气伸手延请,“上好的六安瓜片。”

    李浩看向程千帆,看到帆哥微微颔首,便跟随对方离开。一个女人迎上来。

    漂亮的女人。

    “程总,这边请。”

    女人穿着白衬衣曼妙的身材被宽大的衣服衬托得愈加婀娜。

    她的声音娇柔,犹如汤勺里滴落的蜜汁:“李副主任临时有公务外出,他特别吩咐我代他向您致歉,劳您稍等片刻,李副主任这就回来了……”

    程千帆看了一眼女子,眼中一亮,随即故作生气的冷哼一声,“学长这是作甚?”

    冯蛮惊讶的看了程千帆一眼,这是什么意思?

    “是学长的错,与姑娘何干,要道歉也是他李萃群。”程千帆微笑说道,“不曾问姑娘芳名?”

    冯蛮眨了眨大眼睛捂着嘴轻笑,却并未回答,“程总,这边请。”

    没有收到回应,程千帆也并不着恼,也没有继续纠缠,他微微颔首,跟在女人都身后。

    这是一间会客室。

    也有点像是阅读室,因为墙角放了好些报架。

    会客室的墙壁似还泛着白灰的味道,这是刚粉刷没几天。“程副总且稍等,李副主任稍后就到。”冯蛮殷勤的送上香茗、果脯、瓜子点心,又取了一些新报纸放在茶几上。

    “这位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程千帆端起茶盏,吹了吹,并未喝,随手放下,微笑问道。

    “冯蛮不曾有幸结识程总呢。”冯蛮声音娇且糯。

    “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程千帆眼中一亮,看了冯蛮一眼,“冯蛮,好名字。”

    “程总过奖了。”冯蛮抿嘴一笑,“程总且稍后,有什么需要喊一声即可,冯蛮就在隔壁。”

    程千帆微微点头,目送冯蛮离开,随手抄起一份报纸,报纸遮住了他的面部表情。

    冯蛮。

    竟然是她。

    中统苏沪区上海分区电台台长冯蛮。

    程千帆从荒木播磨那里知道这个女人的名字,薛应甄向中统苏沪区来电‘示警,兼问询徐兆林情况,这份电报就是冯蛮在特工总部的电讯室接收的。

    此外,这个女人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冯蛮是董正国的妻子。

    而从荒木播磨那里程千帆还获悉了中统苏沪区被特工总部几近于一网打尽的原因,亦或者说是中统苏沪区被摧毁之始:冯蛮主动投诚,供出了中统苏沪区副区长兼特派主任苏晨德。

    所谓数典忘祖、蛇蝎女子,便是这般了!

    程千帆心中冷笑不已。

    ………

    程千帆吃着茶水,糕点,慢条斯理的看报。

    他放下报纸,眉毛一挑,因为手里拿的报纸竟然是‘违禁报纸,。

    上海沦陷后,日本人接收了国府设立在租界内的上海新闻检查所,并威胁上海各大报社,不得在报刊舆论中损害日本利益,否则“一切后果自负”。

    此后,日本人查封了大量敢于或明或暗宣传抗日的进步报刊。

    对此,我党秘密发起了和敌人争夺舆论战线的斗争工作。去年一月份开始出版的《每日译报》采取“洋旗报”的策略,利用日伪与“第三国”势力在租界上的互相牵制与平衡,于两者对峙的夹缝中求得生存,率先打破了僵局。

    这份由红党领导,以英商名义出版的报刊,利用租界的特殊条件,绕开了日伪的新闻检查,向读者宣传爱国抗日的主张。这也给了很多报刊以启发,一时间“万鼓雷殷地,千旗火生风”,很多报刊都想办法利用外国势力与日本人抗衡。不过,就在今年四月,国际局势动荡。

    德国人在欧洲动作不断,欧洲局势紧张。

    法国政府在上月公开发声:若是德国一意孤行,法国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甚至于上海法租界的法文报纸也向德国人发出战争‘警告':

    倘若德国人敢开枪,强大的法国陆军将会在柏林过圣诞节!

    一时之间,欧洲战云密布。

    在这样的情况下,英法等国无暇东顾,一心希望中日嫌和。英国驻日大使克莱琪向日本外相表示,如果日本同意缔结和平协定,英国政府愿意承担使中国方面停止一切排日活动的责任。

    西方国家的绥靖政策使得日本更加有恃无恐。

    对上海租界当局不断施压,要求取缔租界内的抗日报刊。其中《每日译报》被日本人列在取缔头名。

    这家由我党秘密控制的报纸很聪明的用了转译外文报刊的方式来宣传抗日、及时向广大民众传达红党的方针政策。譬如说,去年六月,该报转载了美国记者斯诺的文章《在日军后方的八路军》,叙述八路军同日寇交战数月后,已成为中国最强的一支军队。

    程千帆手里拿的就是已经被迫停刊的《每日译报》的最后一期。

    他正在看的版面就是《每日译报》转译的外文转载的延州《新中华报》的一篇文章。

    此篇文章乃是教员同志为延州《新中华报》的著文:《抗大三周年纪念》。

    文中指出抗大的教育方针是“坚定正确的郑治方向,艰苦朴素的工作作风,灵活机动的战略战术”。

    “所谓坚定正确的郑治方向,就是要求郑治方向既要正确,又要坚定。”

    “所谓坚定就是百折不挠、锲而不舍、坚忍不拔。”

    “所谓正确,就是符合事实、规律、道理。”

    教员同志强调,郑治方向首先必须正确,而要保证郑治方向的正确性,就必须科学把握郑治发展的规律性。

    “走历史必由之路”。

    教员同志指出:

    “坚定正确的郑治方向,是与艰苦奋斗的工作作风不能脱离的,没有坚定正确的郑治方向,就不能激发艰苦奋斗的工作作风;没有艰苦奋斗的工作作风,也就不能执行坚定正确的郑治方向。”

    竟然能够在极司菲尔路七十六号特工总部的会客室看到教员同志的最新著文,程千帆是万万没想到的。

    他的内心是无比无比激动的。

    此时此刻,在会客室斜对面的东楼的一个房间里,一名男子正手握望远镜注视着这一切。

第499章 钓鱼

    “咳咳咳。”

    董正国一阵剧烈的咳嗽。

    他朝着苏晨德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只是被烟气呛到了。“你伤风刚好,就不要抽烟了。”苏晨德说道。

    “习惯了。”董正国说道,“不抽两口就感觉不得劲。”

    苏晨德将望远镜递给了董正国,“眼睛累,帮我盯着点。”董正国接过望远镜观察,出现在镜头里的程千帆在摇头,其人脸上的表情也开始变得严肃,确切的说不仅仅是严肃,还有几分愤怒和不耐烦之色。

    “主任,没有什么异常。”董正国说道,他偏了偏头,看向苏晨德,“程千帆这个人和日本人走得很近,在巡捕房内部也是出了名的敌视红色。”

    说着,他砸吧砸吧嘴巴,“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和红党有瓜葛呢。”

    “本也就是有枣没枣打三竿。”苏晨德轻笑一声,“再说了,我也没说怀疑他是红党啊。”

    “那个人……”董正国愕然,说道。

    “他也只是怀疑,却并无任何证据,有怨恨之下攀咬的嫌疑。”

    苏晨德摇摇头,看了一眼会客室的方向,“正如你所说,程千帆是红党的可能性极低,那么,倘若这个人果然有问题,我更加倾向于此人和重庆方面有瓜葛。”

    董正国眼中露出莫名之色,“是了,程文藻夫妻二人在江山的衣冠冢,重庆那位当初都派人送了花圈挽联,程顾之在国党内部也是有些名望的。”

    他摇摇头,“这样的家世,若是说程千帆和国府那边没有点瓜葛。”

    “我不信。”他说道。

    对于董正国的这番理由,苏晨德并不完全认同。

    程千帆在国党内部有好家世,和国党那边有些牵扯,这不足为奇。

    别说是有牵扯了,汪先生此前贵为国党副总裁,行政院院长,周凉、陈南海、楚铭宇等人更皆是党国要员,现在不也是已经和重庆分道扬镳了嘛。

    重要的是程千帆此人的政治立场是站在重庆那边还是汪先生这边的。

    “安排专人盯着。”苏晨德吩咐董正国说道,“只要有人在看报,就要做到有人到位。”苏晨德吩咐说道。

    “明白。”董正国态度恭敬说道。

    苏晨德看了董正国一眼,别看他面上对于董正国的恭迎态度很满意,实则苏晨德的内心一直保持警惕。

    他自然清楚自己对于冯蛮做了什么,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仇之大,莫过于此。

    现在的问题是,冯蛮有无将那些事告知董正国?

    应该是没有的。

    苏晨德暗自判断:

    董正国对他的恭敬态度是真诚的。

    他的感知敏锐,如果董正国真的恨他,那么,这股恨意甚至可以说是杀意——

    这是无法全然掩饰的。

    “程千帆又换了一份报纸。”董正国将望远镜递给苏晨德。苏晨德接过望远镜。

    “应该是《中美日报》。”董正国在一旁说道。

    程千帆所在的这个房间,平时是休息室,也可以是阅览室,里面的报刊杂志任凭特工总部特工取阅,有客人来的时候,也可以临时充当会客室。

    在报架上添置这些违禁报纸、杂志,这是苏晨德向丁目屯提出来的建议。

    其目的是通过这种看似随意的‘钓鱼,的方式,来暗中观察特工总部人员的郑治倾向,以及由此作为暗中查勘内部人员有无通敌之蛛丝马迹。

    这些违禁报纸杂志,不仅仅有红党方面,还有重庆方面的。冯蛮看似是随手拿了几份报纸放在桌子上,事实上,这些报纸的摆放顺序是有讲究的,程千帆拿起的是最上面的

    那一份,他们知道那份是红党暗中控制的《每日译报》。

    程千帆现在手中拿的是《中美日报》,这是一份重庆方面控制的报纸。

    五月初的时候,《中美日报》全文刊登了常凯申在重庆发表的为实行全国总动员的演讲。

    《新闻报》、《申报》等报纸也进行了摘要式报道。

    租界工部局视之为必须取缔的郑治宣传活动,立刻警告这几家报纸,不得续载常凯申的演讲及相关内容。

    此后,《中美日报》《译报》、《文汇报》和《大美报》四家报馆又刊登了常凯申在生产会议上的演讲词,说要加紧经济建设,整军生产同时并进,完成抗战建国任务。

    《文汇报》和《译报》因此被勒令停刊两周。

    《大美报》、《中美日报》被吊销登记证。

    这个‘会客室,是刚刚装修好没几天的,程千帆是会客室迎来的第一位真正的客人。

    苏晨德得知程千帆来访且李萃群暂时未归,他便找到了董正国,令其指挥冯蛮设下了这个局。

    “程千帆在何处?”李萃群登上楼梯,问上来迎接自己的汤炆烙。

    “冯小姐将程副总安排在了甲三会客室。”汤炆烙低声说道。

    “甲三会客室……”李萃群微微皱眉,“搞什么?”

    苏晨德搞得这个‘钓鱼,阅读室,李萃群自然是知晓的。苏晨德要做这件事自然要先向他请示的。

    这是一个颇为阴险的小伎俩。

    李萃群自然允之,不过,令他心生不满的是,他后来得知此人在向他汇报之前,先行向丁目屯请示了此事。

    丁目屯是特工总部的主任,苏晨德先向丁目屯请示,这似乎并无不妥,不过在李萃群看来,这就是大大的不妥!

    “清查街道的事情进行的如何了?”李萃群问道。

    “正在紧锣密鼓且有序的进行中。”汤炆烙说道,“抓了一些可疑分子,正在加急审讯。”

    此前,苏晨德投诚特工总部之事,很短时间内泄漏。此番,特工总部抓捕上海站卢兴戈之事更是走漏了风声,出了漏,甚至说得难听点,堪比中了重庆方面的埋伏。这令李萃群和丁目屯大怒,对于特工总部内部有女干细的怀疑更甚。

    此外,新近投靠特工总部的前中统苏沪区区长助理胡捷也提出了宝贵的建议:

    极司菲尔路附近的街面上也要清查一番,难保有红党、重庆方面的耳目窥探。

    丁目屯、李萃群闻言,深以为然。

    如是,便有了特工总部突然开始清查街面之举。

    “你抓了芳云日杂店的掌柜?”李萃群停下脚步,忽而问道。

第500章 ‘敌’在76号

    芳云日杂店。

    店招用掌柜单芳云的名字命名。

    小到寻常烧饼摊、日杂店,大到知名的商号,时人惯用姓氏、姓名为店招字号。

    譬如说程千帆喜欢吃的沈大成糕点。

    譬如说李萃群喜欢吃的兴隆郭记五香豆,郭记就是东家郭瀛洲的姓。

    汤炆烙心中大惊,他眼瞅着李副主任的座驾刚刚回到七十六号,李副主任是怎么知道自己抓了单芳云的?

    这令汤炆烙内心深处对李萃群更加惧怕,这个人给他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他连忙点头,“是的,主任,单芳云是我下令抓捕的。”看到汤炆烙愈发恭谨的表情,李萃群心中熨帖且得意。他自然没有千里眼和顺风耳,无他,唯注重小事尔。

    刚才车子回来路过芳云日杂店,他瞥到店门开着,只有那个不大点的小伙计坐在马扎上哭鼻子,心生疑惑,便令张鲁停车去问。

    尽管冯小可有些害怕,哭哭啼啼的说不甚清楚,不过,张鲁还是听懂了个大概:

    是特工总部有人请掌柜的单芳云去修补桌椅。

    李萃群立刻明白了,这个单芳云应该是有问题的,所以被手下抓来了。

    为何?

    特工总部正在装修房舍,自有木匠在,且出于保密原则,等闲根本用不着从外面找人干活。

    喊单芳云来特工总部修补桌椅,此显然只是不动声色将此人骗进来的手段罢了。

    “发现什么了?”李萃群不紧不慢的上楼梯,随口问道。沿途有遇到特工总部的特工,众人纷纷停下来向李萃群或敬礼,或停下来鞠躬致意。

    李萃群微微颔首回应。

    “单芳云说他会木匠手艺,他店里的凳子却一直坏了不修。”汤炆烙说道。

    “是有点问题。”李萃群点点头,“不过,许是懒木匠呢。”“属下喊他来修补桌椅,他推却不过就只能跟着来了。”汤炆烙说道。

    “就这么空手直接跟着来了?”李萃群明白了。

    “是。”汤炆烙说道。

    “审审吧。”李萃群点点头,拍了拍汤炆烙的肩膀,夸赞道,“不错,细微之中窥得端倪,不错。”

    ……

    李萃群站在会客室门口朝里看。

    他的面上是温和的笑意。

    程千帆左手掌中虚握着几枚果脯,背靠在沙发靠背上,翘着二郎腿,右手拿着一份报纸,不时地将果脯塞进嘴巴里,正看得津津有味。

    李萃群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异色。

    他用食指轻轻叩击房门。

    咚咚咚。

    程千帆抬头看到李萃群,他将报纸放下,果脯放下,翘着的二郎腿收起来,搓了搓手,连忙起身。

    “学长你可算是回来了。”程千帆微笑说道,他指了指那些瓜子壳、甘草梅子核,“学长再不归,学弟我可就吃零嘴吃饱了。”

    “坐坐,你我兄弟不必拘束。”李萃群面带微笑双手合十状,“临时有要事,来不及知会学弟,劳烦学弟久候了,罪过,罪过。”

    “一句道歉就行了?”程千帆佯怒指了指李萃群,“至少当得一桌餐。”

    “哈哈哈。”李萃群哈哈大笑,“当得,当得。”

    说着,他瞄了一眼桌上程千帆刚才放下的报纸,“学弟刚才那般入迷,看什么呢?”

    “随便翻翻。”程千帆拿起那份报纸,毫不在意的递给李萃群,“此间观点,学长如何看?”

    这是有人在《晶报》上发表的一篇批评文章,批评当下生活在上海的人们,普遍具有懒惰、虚荣、无耻等缺点,列数如下:(PS2)

    1、早晨晚起。

    2、女人不干活。

    3、男人只关心找自己的※伴侣。

    4、女人用在化妆上的心思太多。

    5、大家玩的时间太多。

    6、害怕陌生人。

    7、男青年太轻佻。

    8、女青年太傲气。

    9、男人当外国人的奴仆也不感到羞耻。

    10、女人当娼暨也不感到羞耻。

    李萃群接过报纸看了几眼,摇摇头,“或有有物之言然则有些话未免太过偏激了。”

    说着,他看着程千帆,“原来学弟喜看杂文。”

    然后他右手一翻,就看到了另外一面的版面,

    入眼便是一个身姿绰约的女子的照片,配以一篇小文。照片是女明星梅艿鸯的,笔者用堪比兰陵笑笑生的文笔讲述了梅艿鸯的一段故事。

    一天,梅艿鸯来到永安公司挑选***,大明星驾到,店员自是服务周到,将各种新到款式都主动摆在她面前。

    谁都没想到,在选好***后,梅艿鸯竟指示一位陌生的男店员亲自帮她穿上,说着便伸出玉腿,若无其事地撩起了旗袍的裙摆。

    此简直是惊世骇俗之举。

    男店员颤抖着手,面红耳赤的帮梅艿鸯穿好***……李萃群赫然看到,有人用铅笔在这篇文章后面如是写到:后来,这名男店员迷恋上了***,痴痴无法自拔。

    在梅艿鸯的照片旁边也有一句话,“美目盼兮”。

    “你啊你。”李萃群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铅笔,他哪能还不知道这句话是怎么回事,不禁哭笑不得,指着程千帆,“有辱斯文。”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程千帆呵了一声,“何罪之有。”两人又聊了一会,李萃群摸出怀表看了看时间,“走吧,去我办公室,我那有真真上好六安瓜片。”

    “感情我这喝的是什么?”程千帆指了指自己的茶杯笑道,说话间,他收拾起桌面上的几份报纸,作势要放进自己的公文包里,“那我倒要尝一尝学长赞不绝口的真真上好瓜片。”

    “这是作什么?”李萃群指了指程千帆要塞进公文包的报纸。

    “举告的证据啊。”程千帆微笑着,“根据(法租界)公董局与(公共租界)工部局联合布告,取缔一切宣传‘仇日,思潮之报刊,任何个人和团体均不得藏匿该类报刊,并欢迎市民踊跃举报一经查实,奖励一元至二十元不等。”

    他的嘴角上扬,这令他的笑容明显可见(毫不掩饰的)挖苦之意,扬了扬手中的报纸,“原来上海滩最大之危害中日友好,鼓动仇日之力量竟躲在极司菲尔路七十六号啊!”

第501章 小心眼的‘学弟’

    “学弟何出此言?”李萃群一脸愕然问道。

    程千帆看着李萃群,看对方似乎真的不明白发生了何事,他冷哼一声将手中的报纸递给李萃群,“学长果真不知?”

    他接过程千帆递过来的报纸,仔细翻了翻,随即恍然说道,“原来你说的是这个啊。”

    李萃群将报纸卷成桶状拿在手中,摇头笑说,“此乃我特工总部收缴之违禁报刊。”

    “《中美日报》、《每日译报》……”李萃群翻了翻报纸,“都是一些出了名的胆大妄为,学弟应该有所耳闻的吧。”

    “学长莫要转移话题。”程千帆冷笑一声,说道。

    李萃群右手握着纸筒,摇了摇,“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有人提议要多多熟悉这些,才能够更深层次的了解我们的对手。”

    ……

    “何人提议?”程千帆立刻问道。

    何人?

    李萃群心中恼火。

    特工总部有违禁报刊,这不是很正常的么?

    确实。

    这不算什么事。

    但是,坏就坏在苏晨德那个自以为是的家伙以此招来试探程千帆。

    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李萃群非常清楚自己的这个学弟绝非易与之辈。

    现在且不说程千帆是否觉察到被试探,单单是被程千帆咬着这件事不放,就挺让人头疼的。

    且李萃群有一种直觉,程千帆必然看出来这些报刊出现在会客室的蹊跷之处,故而,很显然这厮是在回击。

    现在被人抓着小辫子质问。

    事情不大,也不会有什么太不好的影响,但是,丢人啊!

    “抱歉,此事涉及我特工总部机密,恕为兄不可说。”李萃群正色说道,“妖言惑众分子猖獗,我特工总部也不得不集思广益,且实践且论证。”

    他右手一伸,示意程千帆跟他行走,侃侃而谈,“解决问题的办法,在为兄眼中就如同做算术题,在最后一步演算出来前,谁也不知道结果是正确还是错误,但是,我们不能因为害怕犯错误就不敢解题。”

    程千帆看了李萃群一眼,他没想到李萃群如常健谈,且竟另辟蹊径从数学的角度来回应这件事。

    不过,李萃群若是以为这样就能够应付过去了,那就错了。

    ……

    程千帆摸出烟盒,先是向李萃群示意,后者摆摆手,程千帆便自己取了一支烟咬在口中,又摸出打火机点燃了,轻轻吸了一口。

    李萃群瞥了一眼程千帆收起来的烟盒,烟盒的包装他没有见过,不过,上面赫然是德文,他认出来写的是塔巴克。

    “德国牌子,土耳其顶级烟草。”程千帆吐出一口烟气,并非炫耀什么,只是淡淡说道。

    到了他和李萃群这种级别,炫耀烟草、打火机这类的,显然是不可能发生的,太跌份。

    李萃群点点头,塔巴克一听就是德国名字,不过,这个香烟牌子他倒是不甚了解,土耳其的烟草顶顶好,这个他倒是知道。

    土耳其是适宜种植烟草的地方,土耳其东部马尼萨省出产的烟草相当不错。

    程千帆似乎也无意继续借题发挥,而是将刚才的话题轻轻揭过。

    两人来到李萃群的办公室。

    李萃群吩咐手下人沏了真真顶好的六安瓜片。

    他挥了挥手,“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要来打扰我和学弟谈事情。”

    “是!”张鲁点头应是,朝着程千帆客客气气的点头致意后退下。

    程千帆亦是向张鲁点头回敬。

    他可以向李萃群发火,但是,轻易不会对李萃群身边的左膀右臂张鲁、胡四水等人耍脾气。

    ……

    “学长此番连发十二道金牌召见,不知有何要事?”程千帆两根手指捻起茶杯盖骨朵儿,杯盖在杯沿轻轻摩挲,轻笑一声问道。

    这小子真真是小心眼,这话里带着刺啊。

    十二道金牌的故事妇孺皆知,这可是一曲流传千年的忠奸故事啊。

    程千帆这厮这句话可谓是含沙射影,这可不是好话。

    这小子这是在影射刚才会客室之事?

    ……

    “行了,你也别冷嘲热讽的了。”李萃群苦笑一声,轻轻呷了一口茶,“会客室的那些报纸确实是有意为之,此乃我特工总部甄别内部奸细的举措。”

    他看到程千帆脸色阴沉要说话,便摆摆手,示意让他把话说完。

    “此事绝非是冲着学弟来的,为兄以个人名誉担保。”李萃群表情认真说道,“许是其中有些误会。”

    他端起茶盏,作‘碰杯’状,“不管怎么说,手下人做了糊涂事情,我这个掌舵者难辞其咎,为兄以茶代酒,向学弟赔罪了!”

    说着,李萃群端起还有些烫的茶水,咕咚咕咚,一仰脖子一饮而尽了。

    程千帆略有些惊愕,他没想到李萃群竟然干脆‘坦诚’此事,不仅仅以个人名誉担保,且非常郑重的以茶代酒道歉。

    这反而令有些‘睚眦必报’的程千帆有些‘惭愧’了。

    他苦笑一声,“学长你这……”

    说着,他叹了口气,“学长如此坦诚,反倒是显得学弟我小肚鸡肠了。”

    “这件事,确实是令我有些不快,我和学长是何等亲近,骤然遇到这样的事情,我心中自然难免生怨气。”

    他摇摇头,轻笑一声,“罢了,罢了,学长的话,千帆自然相信,此事就此作罢,不会再提。”

    说着,程千帆也端起茶盏,将已经微凉了一些的茶水一饮而尽。

    李萃群看到程千帆将茶水一饮而尽,面上露出欣然之意。

    然后他忽而盯着程千帆看。

    继而露出恍然之色。

    “好啊,好你个狡猾的程千帆。”李萃群指着程千帆,“我就说我李萃群的学弟不可能那般小心眼,你刚从故意云里雾里扯半天,这是在等茶凉啊。”

    程千帆哼哼一声,意思是你才反应过来啊。

    “你啊你。”李萃群手指指着程千帆,摇头苦笑,“罢了,为兄大气,不和你一般见识。”

    程千帆便露出得意的表情,他拿起茶壶,主动给李萃群添了茶水,又给自己添了茶水,然后坐下来,轻松写意的口吻问道,“不知学长此番邀我来,所谓何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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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

    上一章大家有修改,大家刷新一下。

    正在整理思路,修改细纲。

    要加快情节节奏、张力。

    刚从看了下,这几天的保底是欠了四千字。

    会尽快补上。

    另外关于文中有当时的报纸内容啊,时局新闻的描述,不是老七我在水字数啊,无论是情节推动,还是人物性格塑造,都有些用处。

    实际上,要查找到当时的报纸,且搜选出合适的内容,这可不是轻松的工作。

第502章 顶级表演

    李萃群向程千帆做了个手势,示意他稍安勿躁。

    他按动了办公桌上的响铃。

    “让曹宇来一趟。”

    程千帆微微起身,他将茶几上的烟灰缸朝着自己这一侧拉过来,弹了弹烟灰,身体靠在沙发的椅背上,并且还翘起了二郎腿。

    “你呀,这是把为兄这当成你家客厅了啊。”李萃群笑着说道。

    “学长的地盘,难不成还要拘束着?”程千帆反问。

    李萃群哈哈大笑,摆了摆右手。

    很快,办公室房门被敲响,一个一边是半只耳的男子进来了。

    “主任。”曹宇向李萃群微微鞠躬,又向程千帆点头致意。

    “东西放下,你去忙吧。”李萃群淡淡说道。

    “是。”曹宇将文件袋双手放在办公桌上后退去。

    “我记得这个人是汪康年的侦缉队的。”程千帆露出惊讶之色。

    “汪康年出了事,曹宇在侦缉大队那边也不太好过,便投了我。”李萃群解释了一句,他解开了文件袋的线,从里面拿出了几张照片。

    “你看看这个。”他将一张照片递给程千帆。

    程千帆露出不解的表情,不过还是接过了照片。

    李萃群的目光盯着程千帆,捕捉他的情绪变化、面部反应。

    “这个人……”程千帆皱眉看着照片,眼眸中带着一丝疑惑,然而又似乎在思索他抬头看向李萃群。

    李萃群将程千帆的表情尽收眼中。

    不太对。

    他手中这张照片是特工总部查找卢兴戈的踪迹的时候,安排手下偷拍的。曹宇透露了一个重要的情报:

    军统上海站的卢兴戈同法租界的小程总是结义兄弟。

    这是一个令李萃群颇觉意外的情报。

    该情报应该是真实准确的,情报来源于原军统上海站行动大队的陆飞,此人在军统上海站的时候便和卢兴戈不和,曹宇在侦缉大队的时候便和此人关系不错,因此从陆飞的口中得知此事。

    同时,该情报也坚定了李萃群想要吞并上海警察局侦缉大队的决心,侦缉大队以原党务调查处上海站为班底组建,同时有军统上海站的部分人员加入。甚至于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侦缉大队的专业能力比现阶段青红帮人员依然占据不小比例的特工总部的底子还要好一些。

    卢兴戈和程千帆是结拜兄弟,这一点应是不会有错的。

    李萃群拿出这张照片,一方面是暗中试探程千帆。

    倘若程千帆和卢兴戈暗中有联系,李萃群当然不会因此便粗浅的认为程千帆是抗日分子,事实上,这种本身就有私人关系的来往,并不能说明什么,当然,这有个基础,那就是程千帆本身的强大足以自保,不然的话,即便是没有事情都能栽赃,更何况程千帆是卢兴戈的结拜兄弟,这个关系就是罪证,特工总部是不会放过送到嘴边的肥肉的。

    但是,若是此二人暗中有来往的话,这位学弟在他这里的警戒级别会调整,同时会暗中加强对于程千帆的关注力度。

    倘若,程千帆没有和卢兴戈暗中来往,甚至是表现出对这位往日结拜兄弟的冷漠,李萃群还会考虑请程千帆帮忙捉拿卢兴戈。

    要说对卢兴戈的了解,程千帆绝对知道很多关于卢兴戈的事情,尤其是一些生活细节,而这种生活细节往往在抓捕过程中能够带来意外惊喜。

    不过,李萃群事前设想了好几种可能性,但是,程千帆看到照片后的反应却出乎李萃群的意料…

    程千帆似乎并不认识照片中的男子。

    不,也不是全然不认识。

    程千帆的眼睛表情给李萃群的感觉就是,程千帆第一眼没有认出这人是谁。

    然后第二眼,似乎又觉得此人有些眼熟,故而会流露出思考之色。

    他现在的表情就好似看到某个有些印象的人,却又一下子想不起来此人是谁。

    这不对劲。

    程千帆若果然是卢兴戈的结拜兄弟,岂能认不出卢兴戈?!

    李萃群面色平静,实则脑海中快速思考。

    三种可能性:

    其一,照片中的男子不是卢兴戈,也就是说他们一直误以为此人是卢兴戈,实际上此人不是,

    这个人确实是军统上海站的人,不过并不是卢兴戈。

    李萃群自己第一时间否了这种可能性,首先,他们倾向于怀疑此人是卢兴戈,然后在抓捕此人的过程中,洪三故意喊出卢兴戈的名字,对方并未否认,后来卢兴戈干脆言语中自承其身份正是上海站卢兴戈。

    所以,这个人应该正是卢兴戈。

    那么,这种情况下,还有另外两种可能性。

    卢兴戈和程千帆并非结拜兄弟关系,故而程千帆实际上并不认识此人?这种可能性也较小,跟紧曹宇此前从陆飞那里了解的情况,卢兴戈同程千帆是结拜兄弟,这件事在上海站内部确实是隐秘,一般人并不知道,但是,陆飞是郑利君的心腹,此乃陆飞从郑利君口中亲耳听见的。

    那么,只剩下最后这种可能性了:

    程千帆和卢兴戈确实是结拜兄弟关系,程千帆自然认出照片中的男子是卢兴戈,不过,他现在假装没认出来。

    这是为何?

    程千帆在掩饰他同卢兴戈暗中有来往?故而假装不认识此人?

    如果按照这个逻辑,进而——

    程千帆暗中和重庆方面有联系?

    甚至于,程千帆是重庆方面的?

    李萃群心中一动,不过,旋即他自己又冷静下来,他倾向于否了这种可能性。

    原因?

    经过这些时日的接触,李萃群对于这位学弟有着较为清晰的认知和了解。‘小程总贪财好色不假。

    程副总贪生怕死也不错。

    但是,这绝非意味着此是一个满脑子只懂得敛财享受的碌碌之辈。

    相反,以弱冠之龄位列法租界六大捕房之首的中央巡捕房二把手,有人有枪,黑市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其影响力、触角深入到整个法租界,乃至是在偌大的上海滩都算得上是一个有名有姓的角色了。

    最重要的是,此人和日本人亲近,又能够受到法国人的重用,且在巡捕房威信不低,和青红帮也有牵扯。

    这样一个人,可谓是左右逢源。

    贪财好色,贪生怕死是程千帆。

    彬彬有礼、谦逊博学是程千帆。

    翻脸无情,阴险狡滑亦是他。

    这样一个程千帆,李萃群不会小觑。

    同理,他不认为在自己拿出这么一张照片之后,程千帆会愚昧无知的以为可以假装认不出照片中的男子可以蒙混过关。

    聪明人之间玩这种小伎俩,这不是聪明,是愚蠢,更是自取其辱。

    程千帆完全可以大大方的表达惊讶之情,譬如说直接问他:

    学长怎会有我卢大哥的照片?

    这种反应反而正常且合理。

    那么,问题来了,程千帆为何会表现出‘先是没有认出来卢兴戈,然后又似乎想到了什么,随之便接力思考此般模样?

    李萃群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无论是从哪方面来考量,程千帆都不该有这样的反应啊。

    既然想不通,李萃群干脆也不绕圈子,他坦然一笑,问道,“此人乃是军统上海站行动高手卢兴戈.”

    有些情况下,绕弯子是错误的,单刀直入不妨一试。

    这种单刀直入,可以理解为坦诚相待。

    也可以理解为打草惊蛇。

    李萃群盯着程千帆,试图捕捉最细微的表情变化。

    正在思考的程千帆的眼眸中有一抹异样之色一闪而过,这瞬间的表情被李萃群捕捉到了,这是——

    恍然?

    为何是这种情绪?

    程千帆用力点点头,说道,“是的,这是卢兴戈。”

    李萃群微微皱眉。

    这句话,这个语气,动作,没有问题,却又有一种莫名的古怪感觉。就像是…

    他一时之间找不到该如何形容。

    是了,就好像是确认,就像是特工总部拿照片给某人看,令此人辨认,然后该人仔细辨认后给出确认的回复。

    亦或者是,知道某个人,然而只是远远见过,并未近距离谋面一般,现在看了照片,哦,原来是他啊。

    但是,卢兴戈和程千帆是结拜兄弟啊。

    故而,这种感觉就令李萃群下意识觉得有些古怪之感。

    程千帆似乎是注意到了李萃群的目光,只见他摇摇头,然后是叹息,“实不相瞒,卢兴戈乃是愚弟的结义兄长。”

    说着,程千帆苦笑一声,“不过,也许在卢大哥的眼中,早已经不认我这个结拜兄弟了。”

    他看着李萃群,“学长,不是愚弟刚才故意假装不认,实在是……

    程千帆摸出烟盒,点燃一支烟,深深的吸了一口,“实在是愚弟和卢兴戈政见不和,早已经……唉。”

    李萃群微微点头,露出‘表示理解,的做派。

    他的心中在思索。

    卢兴戈和程千帆早就割席断交了?

    所以,刚才程千帆那一副一下子没有认出来的样子,实际上是在感伤?在回忆过往?

    后来的那句‘是的,这是卢兴戈,。

    也是在下意识的感慨。

    有点像,似乎确实是有这么个意思。

    但是

    李萃群心中始终还是觉得有那么丁点儿……嗯,也不是古怪,就是不是那种,那种——

    那种做数学演算,终于找到了解决问题的方法,非常神清气爽的算出答案的那种自然和清爽。

    当然,也可能是自己太敏感了。

    李萃群压下心中的这股感觉,他露出凝重的表情,“学弟很坦诚,为兄很欣慰。”

    “对学长,无有不可言的道理。”程千帆看了李萃群一眼,然后连续抽了好几口香烟。

    “学弟可知道卢兴戈是军统上海站的人,且是大有本事的行动高手?”李萃群问道。

    “我知道。”程千帆点点头,不待李萃群询问,他自己便继续说道,“卢兴戈夜入陈府谋刺陈专部长,如此大事,轰动上海滩,我岂能不知。”

    说着,他露出踟蹰之色。

    “学弟……李萃群拿起程千帆放在茶几上的烟盒,抽出一支香烟。

    他刚才仔细观察了,程千帆从烟盒抽出香烟是随机的,并非有规律,故而可以确认这烟盒里的香烟没有问题。

    程千帆摸出打火机帮李萃群点燃烟卷。

    他自己则弹了弹烟灰,苦笑一声,“学长当面,实不相瞒。”

    他用力抽了一口香烟,摇摇头,“陈专被杀之时,愚弟正在陈公馆。”“学弟当时在陈公馆?”李萃群露出惊讶的表情。

    “是啊,当时我也在。”程千帆眼眸闪烁莫名之色,“只是,当时愚弟有些不胜酒力,警觉性不足,也没有看到凶徒面貌,以至于后来才得知行凶者竟是卢兴戈。”

    说着,程千帆自嘲一笑,“愚弟可谓是后怕不已,后来每每念及此事,都不禁在想,当时没有被军统顺手除掉,莫不是卢兴戈手下留情?”

    “时局动荡,你我皆飘零世间,有太多不容易。”李萃群拍了拍程千帆的肩膀。

    程千帆这番话中的苦涩情绪,他是能够感受和理解的。

    不过,最后这句话,这句话,李萃群心中那刚才压下的不顺畅、不通达的感觉又来了。

    是了。

    最后这句话‘当时没有被军统顺手除掉,莫不是卢兴戈手下留情?,,若是‘当时没有被军统顺手除掉,莫不是卢大哥手下留情?,,这就感觉对了。

    这句话情绪,程千帆对卢兴戈应该是有兄弟之情的,也有感谢卢兴戈没有趁机对其下手的感激之情,这种情感下,正常来说应该是称呼‘卢大哥,才是。当然,这是正常情况下,也许程千帆和卢兴戈这对结拜兄弟之间发生了外人所不知道的深切影响两人的关系的事情,不仅仅是政见不和那么简单,甚至涉及到某些个人隐私?

    不过,有一点他可以确定,那就是涉及到卢兴戈,程千帆的情绪确实是有些反常。

    这种情绪上的反常,以李萃群的直觉来感味,却又似乎不像是此二人之间私下里有什么勾连。

    这就令李萃群愈发摸不着头脑了。

    李萃群将这些胡思乱想'暂时撇开。

    他看着程千帆的眼睛,看似很享受写意的抽了口香烟,鼻腔里呼出烟气随口问道,“卢兴戈被人救走的时候,学弟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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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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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谍战岁月介绍:
‘火苗’、‘星火’、‘陈州’、‘青鸟’、‘琥珀’、‘程武方’、对了还有‘宫崎健太郎’,还有——
程千帆每天睁开眼睛,脑海中第一个反应就是:今天,我的身份是什么(我该穿哪件马甲)?
本书又名‘王牌特工之我的马甲数不胜数’。
深藏敌人内部的红色‘火苗’、身手敏捷、功勋卓著的红队队员‘陈州’、军统戴春凤的爱将青鸟……等等等等。
但是,他知道,他是程千帆,一个坚定的红色战士!
“黑暗里,你坚定地守望心中的太阳;长夜里,你默默地催生黎明的曙光;虎穴中,你忍辱负重,周旋待机;搏杀中,你悄然而起,毙敌无形;你的名字无人知晓,你的功勋永垂不朽……”
他的故事从1936年的初春开始……
企鹅群号:78697817我的谍战岁月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的谍战岁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的谍战岁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