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此为人间之物乎?
“怎么?”
孙盛见他面色不对,那张胖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淡了下去,意有所指的说道:“三千两白银,对于徐家可不算多。”
“承蒙大人看得起,三千两确实不多。”
徐伯清耷拉着脸解释道:“可是,前两日建阳遭了匪患,草民在来的时候,徐家就已经没了。
家父也死在了匪患中,这时莫说三千两白银,就是三十两,草民也掏不出来!”
场中的气氛瞬间凝结至冰点。
孙盛这时候连装都懒得装了,冷笑着说道:“你老子既然能把你送出来,我不信他会不留后路给你!”
徐伯清惨然一笑,说道:“本来是有的,可是草民在赴京途中又遭了劫道贼人,随行家眷家仆尽死,随身财物亦被贼人带走。”
坐在首位的李公公阴恻恻的说道:“那你呢?随行的人都死完了,你怎么没死?”
“草民命大,假死逃过一劫。”
徐伯清凄然说道:“此事发生在洪阳城外的官道,当地衙门应该有所记录,诸位大人要是不信,可调人查看。”
场中气氛有些压抑。
巡检司的几位官员和主位上的李公公对视一眼,他们阅历何其丰富,自然能听出他话中的真情实意。
这人惨是真的惨…
不过他们气也是真的气!
本来以为是只肥羊,结果拽过来一看,羊肉早就被人吃完了,就连骨头都没剩下。
特别是孙盛,想到自己白演了一场,心中更是窝火,挥手叫来地牢中的狱卒,冷声道:“带下去,先打一百鞭。”
“嘿嘿,孙大人放心,我们懂。”
两个狱卒领命后对视一眼,脸上皆是露出一抹残忍的狰狞笑容。
徐伯清脸色微微一变,他现在是真慌了,本来还以为自己只要够穷,没油水可捞,对方最多打自己一顿出出气,便会放人。
结果现在来一百鞭?
还没有放人的意思?
看那两个狱卒的狰狞表情,真要挨了他们一百鞭,自己还能有命在!?
这帮狗东西是没有一点同情心啊!!
怎么办!?怎么办??
眼看那两个狱卒准备来压自己,徐伯清脑海中的灵光一闪,想到城门口贴的那张杏黄色‘招贤令’!!
“且慢!!!”
牢房中炸响的声音把在座的几人都吓一跳,便是那两个狱卒也微微楞了一下神。
徐伯清连忙说道:“诸位大人,草民儿时做梦曾得神人相授,有异术傍身!!”
“……”
地牢为之一静。
那两个狱卒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孙大人,孙盛眉头紧锁的挥挥手,呵斥道:“愣着干嘛?压下去,打两百鞭!!”
两个狱卒刚准备动手,便听到阴恻恻的太监声音:“等等。”
坐在首位的李公公放下手中茶杯,盯着徐伯清说道:“小子,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草民知道!”
“不,你不知道。”
李公公捏着兰花指,阴阳怪气的说道:“咱家告诉你,在你没说这话之前,顶多挨顿皮肉之苦。
命大一点就挨过去了。
在你说出这句话的之后,若是真的倒好,若是假的,哼哼~”
他阴笑一声,接着说道:“那可就是欺君之罪了,到时别说你了,就是你的九族,也会因为你这句话丢了小命。”
自己小命就要没了,还管他九族?
徐伯清苦笑着说道:“多谢李公公提醒,草民便是胆子再大,也不敢拿自己小命,自己的九族开玩笑。”
他声音一顿,一改惊惧的表情,正色说道:“草民确有异术傍身!”
李公公见状目光微微一凝,站起身子说道:“那你用出来让咱家看看,要是真有异术傍身,咱家可保你大富大贵。”
“用……”
徐伯清微微一愣,眨了眨眼睛,难道和他们说自己不会累?饭量大?会算命?
这些东西没有半点说服力!
想到自己的三个金手指,徐伯清也犯了难……
‘天目法眼’是状态技能,目前除了望气之外,还没开发出其他作用。
而且就算用了没有半点异象显现,哪怕别人在自己面前也发现不了;
‘纯阳之体’是特殊体质,相当于被动技能,从外表看也看不出有何特殊之处;
‘转轮之术’倒是能显现,只是……
他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眼,不经从牙缝里嘬了口凉气,这玩意真的能算‘异术’吗?
用出来会不会被人打?
毕竟嫉妒心常有,而根硕不常有…
李公公见他还在沉思,不耐的说道:“小子,咱家可是给过你机会的,若是你骗了咱家,可仔细你的皮。”
‘死太监,是你逼我性情大变的!!’
徐伯清拱拱手,说道:“草民确有异术傍身,但想显现出正真威力,还得借助一样外物才行,还望公公应允。”
李公公冷哼一声,似是威胁,似是告诫似的说道:“可别想拖延咱家的时间。”
“草民不敢。”
“何物?”
徐伯清微微一笑:“无轴车轮!”
“就这?”
李公公瞥了眼狱卒。
那狱卒也醒悟了过来,连忙躬身跑出去,不一会的功夫,便抱着一个刚拆卸下来的木制车轮回来扔在地上。
“你要的东西找来了。”
李公公将手中拂尘甩到臂弯,阴恻恻的说道:“现在可以展示你所说的异术了。”
“还请公公摒退无关人等,草民这异术虽无直接杀伤力,但或对人心里产生难以磨灭的阴影。”
徐伯清此时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全身上下充斥着自信、阳光的味道。
“麻烦。”
李公公摆摆手,地牢中的狱卒虽然心中好奇,但也都下意识的退出了去,只留下几位巡检司的官员在场。
“开始吧。”
“行~几位大人还请放宽心态。”
徐伯清笑着拱拱手,随后也放下矜持含蓄,开始展现自己的‘傍身异术’!!
地牢中的几人脸上先是露出不解之色,随后几人眉头紧锁,其中又以李公公最甚,似是看到了什么不雅难堪的画面。
紧接着几人像是见到鬼似的,眼睛突然瞪的老大!
再然后,几人已是张着嘴,瞠目结舌的楞在那,似乎都忘记了呼吸…
只愣愣的看着眼前转动的车轮…
巡检司的几人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自己,像是受到惊吓似的咽了口唾沫;而李公公则是低头看了看手中拂尘的手柄。
这…这…这……
备受震撼,说不准以后行事之时心里都留下阴影的几人脑海中同时冒出个想法…
此为人间之物乎!?
第十五章 东厂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表现一般。’
徐伯清提上裤子,随手将那无轴车轮道具丢至一旁,见地牢中的几人还是那副瞠目结舌、受到惊吓的表情,心中不经冷笑。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在座的除了李公公以外,都是大老爷们,自己这‘傍身异术’必然给他们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心里阴影!
他们日后行事之时,只要想到此处,便是再强势的人,气势上也得萎靡三分。
我…就是你们的噩梦!
“咳咳…”
徐伯清装模作样的轻咳一声,拱拱手笑道:“草民这异术,难登大雅之堂,污了诸位大人法眼,还望海涵。”
李公公最先回过神来,他上下打量徐伯清,面容阴翳的不知在思量着什么。
孙盛回过神后也是轻咳一声,问道:“你这‘傍身异术’自小就有这般神异?”
“那倒不是。”
徐伯清摇摇头,说道:“我这‘异术’虽得梦中神人相授,但儿时并不显眼,属于后天壮大,想来应该和天赋、努力也有关联。”
“……”
孙盛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轻咳一声说道:“那个,本官对建阳的人文饮食方面颇有兴致,等会,你把你从小到大的食谱写一份出来。”
“孙大人,下官对建阳的人文饮食也颇感兴趣,到时也抄录一份给我研究研究!”
“还有我,我也要抄录一份!”
“俺也一样!!”
就在这时,一声冷哼响起,巡检司的几个官员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神色讪讪的不在吱声。
“你这也叫异术?”
李公公神色阴翳的盯着徐伯清,阴阳怪气的说道:“你那活儿确实异于常人,咱家看的更是羡慕嫉妒的紧,但似乎没有异象显现!”
他声音一顿,那张面白无须的长脸也随之拉了下来,厉声呵斥道:“徐伯清,你敢戏耍咱家,你好大的胆子!!!”
“我……草民不敢!!”
徐伯清楞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连称不敢,看着恼羞成怒的太监,心里暗想要糟…
太监本就是阉人,没有那玩意,前世话本影视剧中的太监多是心思阴晴不定,难以捉摸之辈,原因也是出在。
而自己不仅有,还异于常人,为了活命更是在他面前显摆。
一边是本来有,但后来被割了;
一边是虎踞龙盘,威武雄壮,不似人间之物;
这两相对比,想不生妒心都难!
“不敢?还你有不敢的?”
李公公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手中拂尘也随之甩到臂弯,阴恻恻的说道:“不过咱家就欣赏你这胆子,咱家不仅不杀你,还要给你谋份差事。”
“啊?”
徐伯清微微一愣,见那死太监不怀好意的笑容,似是想到什么,下意识的夹了下腿,哭丧着脸说道:“还望公公高抬贵手。”
“呵呵呵呵~倒是个机灵的。”
李公公怪笑两声,手捏着兰花指笑道:“东厂就缺你这样的人才。”
“……”
地牢为之一静,巡检司的几个官员听到李公公的话顿感遍体生寒,大气不敢多喘一口,便是兜里那活儿都吓缩了几分。
徐伯清面色一阵青一阵白,余光偷偷打量着周边的环境,地牢出口就在眼前。
逃!?
可是身处天子脚下,便是逃出地牢也难逃出京城,死亡率高达九成九;
自己被割了进东厂倒是有可能活命,但身体残缺,与死何异?
不,那应该比死更恐怖!更煎熬!!
‘他妈的死太监,老子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徐伯清打定主意后不在犹豫,拔腿就往地牢出口的方向跑。
他想要搏一搏那一线生机!
巡检司的几个官员和李公公见状微微一愣,属实没想到他会这么大胆,反应回来后,那肥头大耳的孙盛冷笑一声。
“呵呵,在这还想跑?”
说完脚下一踏,身形如飞的掠空追了过去。
徐伯清还没跑几步,便听到身后猎猎作响,地上一道肥硕的影子急速掠过,紧接着便感觉后脖颈一疼,没了意识软倒在地。
孙盛将昏迷的徐伯清提了回去,笑呵呵的问道:“李督头,这小子要怎处理?”
李公公重新坐回主位,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眼睛都抬一下的说道:“看着就糟心,让人送去净身房,现在就去!”
“是!”
孙盛点点头,饶是以他的阅历,听到‘净身房’这种无鸡之地也是感到阵阵恶寒,看了眼手里提着的年轻人,嘴里嘀咕一句:“可惜了……”
“恩?”
李公公端茶的动作微微一顿。
孙盛面色一白,连忙解释道:“小人的意思是,这小子身上的银子都被那些匪徒劫了,着实可惜。”
“哼,去罢。”
“是!”
…………………
如今世道太乱,普通人活不下去,或养不了家的,便会选择将自家孩子交于净身房,以期能被选中进宫,吃上皇粮。
不过宫中的活计不是那么好干的,不说得要多聪明伶俐,起码容貌不能有瑕疵,四肢也得健全,所以并非所有阉人都能被选中。
此时的净身房中。
只有十一二岁的小童赤身裸体的躺在一张特制的床上,满脸惊恐,此时的他不仅手脚都被麻绳绑住,嘴里更是咬着一块厚布。
麻绳绑着能有效的防止身体本能的害怕和挣扎,嘴里咬着的厚布则能有效的防止因剧痛而咬断舌头。
‘杀鸡匠’操刀的时候,边上还得有太监帮忙压着,虽说一般不会出现大问题,但因卫生和医疗技术的原因,净身房的死亡率一直居高不下。
忽然,那床上小童瞪着的眼睛里布满血丝,双手紧攥,拼命咬着嘴里的厚布,饶是如此,也被那‘失技之痛’熬的涕泪横流。
“马上就好,马上就好咯~~”
‘杀鸡匠’老太监手法极为娴熟,也深知这时候的小童最需要安慰。
他在操刀的时候还会‘宽慰’似的说着诸如‘小雀雀没有咯’、‘以后能进宫享福咯’之类的话语。
老太监操刀数十年,死在他手里的鸡崽子数以千万计,早在十多年前便被提拔成了‘净身房’的总管太监。
可以说这‘净身房’中的一众太监,都是他调教出来的后辈。
以他的身份和地位,其实早就可以坐着享福了,但架不住闲,所以经常会亲自操刀杀些小鸡仔过把手瘾……
不知不觉中,便又杀完了一只鸡。
老太监摆摆手,边上帮忙的太监得到示意后也随之将人松绑,抬走。
而他自己将边上几把沾血的小刀认真的擦拭一番,随即又放在火上烤烤,静静的等待着下一个‘错失机缘’之人。
在火光的映照下,老太监脸上带着几分病态的满足…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夹着小碎步跑了过来,神色惊慌的叫道:“干爷爷,干爷爷,不得了啦,不得了啦……”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老太监正沉溺在杀鸡后的舒爽感觉中,被人打断后冷哼一声,问道:“什么事儿?”
赶来的小太监连忙凑到他耳边低语几句,老太监本来不以为意,只以为他是在夸大其词,但听他说的煞有其事,也便来了几分兴致。
老太监在铜盆中洗了洗手,边上小太监眼头非常活络的取来干毛巾将其手擦干。
“带我去看看!!”
第十六章 慈宁宫中大总管
净身房的某间蚕室中。
几个小太监神色各异,有的捂脸不敢看,有的龇牙咧嘴的倒吸凉气,也有目光幽怨,带着几分嫉妒怨毒的。
“单总管到…”
随着老太监到来,几个小太监包括那‘杀鸡匠’具是面色一正的躬身行礼。
单总管点点头,这才将目光放在躺在床上的年轻人身上,这一看,饶是以他观技无数的阅历也有些骇然…
干孙儿说的还是保守了点……
他瞥了眼身旁的小太监,问道:“你是说,这个人是东厂李正信李公公让人送来的?”
“嗯嗯。”
“有带什么话来吗?”
小太监思量一番,说道:“李公公倒是没让人带什么话,就是送来的人说他好像惹了李公公不快。”
这般庞然大物,别说太监了,是个正常男人看到心中都有几分不忿。
单总管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走到那躺在床上年轻人身边仔细打量一番,暗叹这年轻人倒是生的一副好皮囊。
若是平常,他定然会见猎心喜,亲自操刀杀鸡留下做个收藏。
可现在,他看到这年轻人的时候却下意识的联想到了一件慈宁宫大总管交代下来的事……
他瞥了眼旁边的小太监,问道:“此人叫什么名字?又是什么身份?可有收录?”
“有的,干爷爷。”
小太监交代道:“据送来的人交代,此人名为徐伯清,是巡检司什长徐和的侄子,祖籍建阳,这徐家在当地也算是殷实之家。
可惜前几日建阳遭了匪患,徐家首当其冲遭了难,只有这徐家独子徐伯清逃了出来。
只可惜,这徐伯清在赴京的途中又遭了强人劫道,随行家眷家仆都死了,钱财也没了,他靠假死才逃过一劫。
其叔徐和因为一周前的事入狱,所以他刚入京城便被李公公的人盯上了,后面我就不太清楚了…”
小太监声音一顿,想了想又说道:“不过想来应该是这徐伯清无银钱‘赎身’,恼了李公公,所以被送来了。”
“倒是个命苦的良家子。”
单总管摩挲着下巴,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瞥了眼蚕室中看热闹的一众小太监,挥挥手说道:“小德子留下,其他人都出去,该干嘛干嘛,还有……”
他声音一顿,阴着脸继续说道:“出去后不准乱说,要是让我在净身房听到乱七八糟的传言,仔细你们的皮!!”
“小的不敢。”
几个小太监和那‘杀鸡匠’闻言应了一声,便都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小德子。”
“孙儿在。”
单总管瞥了他一眼,说道:“我去宫中一趟,你就在这看着他,期间不要让任何人进来,这人要是醒了你就把他打晕,听到了没有?”
小太监点点头,“孙儿晓得。”
“你做事我放心。”
单总管点点头,这才放心的出了门。
一路辗转到后宫后便直接去了慈宁宫。
慈宁宫在后宫中属于比较特殊的存在,因为这儿是皇太后的居所,平常除了内侍太监宫女和坤宁宫的皇后、永宁宫贵妃拜访外鲜有人至。
别的朝代或者大梁以外的他国,后宫都是‘勾心斗角’的代名词…
可大梁的后宫不同,不仅没那么多倒灶事,后宫反而还相处的特别和谐。
因为先皇盛元帝‘修道’后清心寡欲,常年吃斋打坐,嗑‘仙丹妙药’,而如今这传统又落到了现在的永和帝身上。
在这两代皇帝数十年的努力下,不仅帝星飘摇,便是皇城的后宫也是形同虚设。
毕竟后宫是皇帝的私人后花园,可皇帝现在清心寡欲…
压根就不逛这后花园!!
而且常年嗑‘仙丹妙药’,有时候便是想,也力不从心。
现在的几个皇子公主都是永和帝刚登基那几年种下的,后面十多年一无所出,也证明了这一点。
而后宫的勾心斗角争的是皇帝的宠幸,可在大梁这样的环境之下,能争什么?
所以后宫上至皇后、皇贵妃,下至才人、淑女,都像是在守活寡,大家都一样,压根就争不起来……
单总管到慈宁宫后让巡值的太监进去禀报一声,不多时,便被人带了进去。
而此时太后的内侍大总管正在书房里看书,虽说都是总管,但一个是太后身边最亲信的内侍,一个是净身房管事的,两者地位差如云泥。
单总管进屋后躬着身子,腆着老脸笑道:“黄总管,没打扰到您吧?”
黄总管听到声音后放下手中的书,转身看着来人笑道:“单峰,什么事值得你这把老货亲自跑一趟?”
单峰呵呵一笑并未作答,而是意有所指的瞥了眼两旁,黄总管见状随手挥了挥衣袖,书房门无风自动的合拢上。
“黄总管这真气是愈发雄厚了。”
单峰笑了笑,随即也不再卖关子了,凑过去轻声将之前在净身房里的所见所闻复述了一遍,着重强调了那‘不似人间之物’。
“哦?”
黄总管眉头一挑,颇有些惊异的说道:“竟能让你这老货都感到惊奇?”
单峰一本正经的应道:“生平罕见!”
“少来。”
黄总管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不愉的说道:“上次得你这般夸赞的那小子,是个纯纯的废物,恼了太后,现在那坟头草估摸着都有丈高了。”
单峰讪笑一声,随即正色说道:“这次不一样的,胆子心性这东西咱不敢打包票,但是那活儿是真的人间少见,说是驴精在世我都信。”
黄总管目光微凝,“当真?”
“千真万确。”
“那我倒是真想见见这年轻人了。”
黄总管低吟一声,似是想到了什么,瞥了他一眼问道:“此事还有没有旁人知道?”
“黄总管您大可放心。”
单峰笑了笑,轻声道:“净身房除了几个小太监之外,没人知道,那几个小太监也都是我调教出来的,不敢乱说。”
他声音一顿,随即阴恻恻的补了一句:“若是那年轻人真能入您法眼,我那净身房没几个小太监还不是正常?”
“有心了…”
黄总管点点头,思量一番后说道:“左右闲暇无事,你带我去见见,若那年轻人真如你所说的那般神异,少不了你的赏赐。”
“呵呵呵。”
单峰怪笑一声,挤眉弄眼的应道:“定不会让黄总管白跑一趟的。”
“只希望不是个银枪蜡头…”
第十七章 黄总管许富贵
徐伯清被一股腥臊味熏醒…
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赤身裸体的躺在一张床上,身上盖着一层粗麻布,而且手脚都被绑了起来。
他眉头紧锁的看了眼四周,待看到墙上挂着的一些小刀,某处不经一寒。
再联想那若有若无的腥臊味,以及门口站着的小太监,哪还猜不到自己在哪?
我……我他娘的在净身房!!?
他想挣脱束缚,但手脚上绑着的麻绳却越挣越紧,根本难以挣脱。
他第一次恨这具身体的原主人!
为什么不练武?
他妈的学那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有个屁用?遇事跑都跑不了!
现在很有可能连男人都做不成!!
“哟…醒了?”
小太监听到动静后笑嘻嘻的走了过去,捏着兰花指说道:“省点力气别挣扎了,没用。”
徐伯清脸上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容,说道:“小公公,我那兜里有五两银子,您能不能行个方便,把我放了?”
小太监笑了笑,说道:“你被送来的时候,我就搜过你身了,兜里莫说五两,一个子儿都没有。”
“……”
徐伯清面容一僵,想到自己是被人打晕后送来的,那身上仅剩的那五两银子定然被杀千刀的巡检司,或者是那些杀千刀的死太监摸去了!!
“莫气,莫气。”
小太监笑嘻嘻的宽慰两句,举起手说道:“干爷爷让我见你醒了就再打晕过去,得罪了。”
话音刚落,便一记手刀落在徐伯清的脖颈处。
也不知是小太监是功力不够,还是打错了位置,徐伯清只感觉脖颈有些疼,却并没有要昏迷的感觉。
但思量一番,他还是故做瞳孔发散,浑身发软的歪着脑袋‘晕’了过去,实则眼睛半阖着,留条缝观察着外面。
同时也在思量脱身之法。
可还没来得及过多思量,便看到房门被人推开,走进来两个老太监…
一个鸡皮鹤发,老态龙钟,似是半截身子都要入土;
一个身着鎏金蟒服,眉发虽白,面色却极为红润,显然是驻颜有术或者内功深厚。
徐伯清敏锐的察觉到那身着鎏金蟒服的老太监似乎看了自己一眼,于是连忙闭上眼睛继续装晕。
守着蚕室的小太监见状连忙迎过去躬身行礼,“见过干爷爷,黄总管。”
“去罢去罢。”
单峰摆摆手,那小太监便知趣的躬身退下,走时顺手将门也带上了。
见干孙子走后,单峰笑呵呵说道:“黄总管你看,此人生的剑眉星目,唇薄鼻挺,卖相极佳,而且还是个命苦的良家子,身份亦是清白。
更难得的是,那活儿,确实骇人。”
黄总管似笑非笑的点点头,也不作答,只是径直的走向徐伯清所在的床边,顺手抄起一根木棍,轻轻挑起盖在他身上的麻布。
待看到单峰多次提及的‘不似人间之物’时,饶是他做足心里准备也是面皮一抖。
“不错,相当不错。”
黄总管称赞两句,随即扔掉手里的木棍,似笑非笑的说道:“小子,别装了,醒了就醒了,我们又不是什么吃人的猛兽。”
单峰闻言目光微凝。
而徐伯清则听到这话也是呼吸一滞,但思量一番,也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在诈自己,于是继续躺在那装晕…
“呵呵,胆子倒不小。”
黄总管见状只是笑笑。
而一旁的单峰则是皮笑肉不笑的取下挂在墙上的各种刀具,嘴里呢喃道:“老夫在净身房从事四十多年,就属用这把刀最为顺手,便是闭着眼睛也能将那活儿给弄下来。”
“啧啧啧。”
他说着还怪笑两声,意有所指的说道:“可惜啊~老夫现在年事已高,眼睛花了,你那活儿又异于常人,可能要切个十次八次的才能切的干净咯~~”
“别别别!!”
徐伯清听的已是遍体生寒,再也忍不住的睁开眼睛,见那半截身子都要入土的老太监手里摩挲着那小刀,满脸病态的享受,说不慌都是假的。
“公公有话好好说,公公有话好说!”
“哟,现在愿意醒了!?”
“醒了醒了。”
徐伯清仰着头,下意识的想要缩着身体,却发现自己被绑着,根本缩不了,于是喊道:“公公有话好说,草民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呵呵呵呵呵…”
黄总管也被他那模样逗笑了,摆摆手说道:“收起来吧,莫要把人吓坏了。”
单峰也跟着阴恻恻的笑了笑,将手中的刀具塞回刀囊中,却并未挂回墙上,而是放在一旁随手便可摸到的桌子上。
黄总管问道:“你叫徐伯清?”
徐伯清点点头,“是。”
“你祖籍建阳,其父叫徐仲,现已亡故;其叔叫徐和,在巡检司任职,现在被关在了天牢。可曾有错?”
“无错。”
“因为什么事被送来净身房的?”
徐伯清沉默了一会,事已至此,隐瞒无用,想到这身着鎏金蟒服的老太监对自己态度还算和蔼,说不定是自己翻盘的希望。
当下也不隐瞒,一五一十的将在巡检司地牢的事复述一遍。
包括自己‘身怀异术’的事…
两个老太监听的瞠目结舌,光是脑补一下当时的场景,他们都感觉心灵受到‘重创’,更别提当时地牢中的当事人了。
还好自己早就看淡了,也老了……
黄总管目光微动,想了想才措辞才说道:“你这‘异术’倒真是…异于常人。”
“草民也不想啊。”
徐伯清叹了口气,凡尔赛似的说道:“但自幼得梦中神人相授,草民也拒绝不了。”
“哦?”
单峰惊疑一声,顺手又摸过桌子上的刀具,阴恻恻的说道:“那老夫便做做好事,将你这祸根给切了,如何?”
“别别别!!”
“呵呵呵呵…”
黄总管见他那心惊肉跳的模样也是忍俊不禁的笑了笑,突然出声问道:“想不想救你二叔出来?”
“想!做梦都想!”
徐伯清点点头,正色说道:“家父以故,二叔是草民唯一在世的亲人,得知二叔入狱,草民痛心疾首,只恨不能以身相代。”
“不错,是个有心的。”
黄总管点点头,目光微凝的说道:“我可以让你完好无缺的离开净身房,但从今往后,你得跟着我。”
他声音一顿,随即又接着说道:“你要是争气,表现的好了,莫说救你二叔,便是你自个也能得到一桩天大的富贵。”
徐伯清微微发楞,坦言道:“伯清飘零半生,只恨未遇公公,公若不弃,伯清愿拜公为义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
第十八章 诡计多端?
“你倒是会往上爬…”
黄总管笑骂一声,说道:“我若真收了你这义子,怕是这宫中八成的太监都得喊你一声干爹。”
徐伯清暗叹这世界的人接不上梗,讪讪的说道:“那倒是平白长了一辈。”
“我要你做的事非俗人能做,也不适合跟我扯上关系,此事休要再提…”
“是。”
黄总管见他懂事,笑道:“决定跟我走了?”
“决定了。”
“就不好奇我让你做什么?”
“好奇,但我知道不该问的不能问。”
徐伯清说着摇摇头,解释道:“若无公公搭救,草民这命可能就交代在这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公公让我干什么,我便干什么。”
黄总管微微点头,问道:“若是我让你做杀头,诛九族的事,你也干?”
只要日后再说的事,都好说。
徐伯清点点头,毫不犹豫的回答:“干!”
“呵呵呵,不错,很不错,掉脑袋的事还轮不到你来做…”
黄总管抖着面皮笑了笑,宽慰道:“你只需老老实实的跟在我身边,不该问的别问,不该干的别干即可。”
说完便屈指微微一弹。
徐伯清只见一缕劲气从他指尖透体而出,紧接着便感觉手脚一松,绑着自己的手脚的麻绳便已尽数碎裂。
劲气透体!!
武道先天!?
原主的记忆中,自家二叔自小练武,至今也就勉强踏入后天之境,而武道先天之境据说整个大梁江湖也不过双手之数。
不曾想眼前这老太监就是这样的高手!
“你小子运道好,有个好物件。”
单峰不知从哪找来一套青色太监服,扔到他面前,意有所指的说道:“穿上这个,以后你就是个太监了,明白吗!?”
“明白!草……小人明白!!”
徐伯清哪还能不明白他话语中的意思,连忙掀掉身上盖着的麻布,接过太监服穿套上。
不一会的功夫,净身房的蚕室中便没了徐伯清的身影,转而多出了个青衣假太监。
“不错。”
黄总管见状微微点头,说道:“我叫黄兴贤,慈宁宫内侍大总管,从今往后你便归我管辖,以后你便叫我黄总管就行。”
徐伯清回忆一下先前那小太监的行礼的模样,也学着躬身行一礼,道:“小人见过黄总管。”
黄总管见他是心思玲珑之人,称呼不用教便转换的很好,也是满意的点点头。
随即看向一旁的单峰,神色淡然的说道:“这人我就带走了,剩下的你自己能处理吧?”
“黄总管大可放心。”
单峰阴恻恻的笑了笑,说道:“咱又不是那不懂事的毛头小子,这点小事会收拾好的,明天就没有第四个人知道这事了。”
“那行。”
黄总管点点头,他也知道这老伙计不是那种优柔寡断的人,当下也不过多赘述,领着徐伯清便出了净身房……
徐伯清虽然也好奇这皇宫的构造,但更惜命,所以一路都是低眉顺目的跟在黄总管身后。
“识字吗?”
我不仅识字,还会文抄。
徐伯清在心里嘀咕一句,“识得。”
虽说前途未卜,也不知是福是祸,但起码现在是保住了小命,也保住了名,总归是件好事。
“宫里规矩多,等回到慈宁宫后,我会安排你学习相应的规矩。”
黄总管声音一顿,说道:“还是那句话,不该看的别看,不该问的别问,不该干的别干,踏踏实实的,等机缘到时,我自会提醒你。”
“小的明白。”
待回到慈宁宫后,天色已晚。
黄总管给他安排好休息房间,又让个老太监送来几套换洗衣物,交代几句便离去了。
徐伯清衣裤都没脱的直接躺在床上,双手垫与脑后的看着房顶,想到今天发生的事,仍有种做梦般的不真实感。
本来是进京城投奔二叔,却意外得知二叔一家狗皇帝迁而怒锒铛入狱,再到自己被带去巡检司地牢挨敲诈勒索。
再再到自己急中生智,却弄巧成拙惹恼了东厂死太监,以至于被送到净身房…
本以为这辈子的幸福就这么没了,却又机缘巧合之下被黄总管看重,完好无缺的出了净身房,来到了慈宁宫。
就自己这一天的经历,感觉比说书人讲的故事都有意思……
他缓下心神,松了那根紧绷的弦后顿感心神俱疲,本想休息一下,却怎么也睡不着,脑海中不由得思量着…
黄总管救下自己有何目的?
这慈宁宫里的主人又是谁?
皇宫里的事一般很少流传到民间,而民间也比较忌讳这些东西,毕竟妄论皇室可是重罪。
徐伯清眉头紧锁的思量着,他倒是知道狗皇帝住的地方叫乾清宫;皇后住的地方叫坤宁宫…
这慈宁宫虽听着有些耳熟,一时半会却又想不起在哪听过。
不过……仔细分析一下。
自己现在的身份是个‘假太监’,突出一个‘假’字,皇宫重地,这事要是被人知道了,少不得又是个欺君之罪…
掉脑袋都是轻的…
之前净身房那老太监曾点评过自己的外貌。
如今宦官权重,黄总管又是慈宁宫内侍太监大总管,救下自己,又让自己假扮太监跟着他。
嘶……莫非……
徐伯清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的倒吸了口凉气,莫非…莫非这黄总管是个诡计多端的‘零’?
那也太可怕了…
不对不对……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从净身房到慈宁宫期间和黄总管的交流。
黄总管虽是太监,但气度不差,身上并没有像东厂李公公那样的阴邪戾气,相处起来也非常和善。
而且二叔曾经说过,武道想要修炼到先天之境,对心性、悟性、毅力都有极高的要求。
这样的人…
怎么可能是诡计多端的‘零’?
排除这个可能,那黄总管救下自己的目的是什么呢?
若是按前世小说话本中的剧情来看,莫不是黄总管捡了一门需要正常男人才能练的神功,然后拉我练功做实验……
也不对,要是正常男人就能练…
何至于轮到我徐根硕?
黄总管又是慈宁宫的内侍大总管,莫不是和这慈宁宫主人有关?
慈宁宫有‘慈’又有‘宁’,那此间主人定然是女性,住在皇宫中的女性,难道后宫嫔妃?
又或者是……
未出阁的公主?
徐伯清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暗想明天学习规矩的时候,得打探一番此间主人是谁……
第十九章 徐根硕的太监日记(1)
第二天一早…
徐伯清洗漱一番后便有老太监前来敲门传话,言明黄总管在书房传唤。
他收拾一下行头,跟在老太监身后出了门,昨天来的时候天色已晚,没来得及细看,这时才发现慈宁宫有多华丽堂皇。
桂殿兰宫、玉楼金阁…
内有高台甬道与正殿相通,院内东西两侧为廊庑,折向南与慈宁门相接。
正殿上悬挂着‘宝箓骈禧’和‘庆隆尊养’两副横匾,两侧楹联是:‘兰殿春晖凝彩仗;置庭佳气接蓬山’。
庭院花园内叠有山石,起了“开门见山”的障景作用;莳花种树,叠石垒池,而在那花园南部有一东西窄长的矩形水池,当中横跨白玉石桥,桥上建亭一座凉亭。
啧啧啧,气派……
徐伯清暗自咋舌,来不及看更多便到了老太监所说的书房。
房门大开,老太监将人带到后便躬身退了出去,而徐伯清见黄总管在书房执笔练字,也没出声,只是静静的立在门口。
不久,黄总管舒缓一口气后放下手中毛笔,瞥了他一眼,说道:“进来吧。”
“是。”
徐伯清应了一声,便由门口挪到书桌旁。
黄总管见他有些拘谨,笑了笑说道:“宫里规矩多,在你没能力之前,有这份拘谨倒也不算坏事,起码能活得长些。”
“多谢黄总管指点。”
“你既识字,倒也能省我很多事。”
黄总管说着指了指堆放在书桌上的一摞书册,说道:“这些都是皇城深宫的规矩,还要有些简单的地名、官名、以及慈宁宫的介绍,你且拿回去仔细研读背诵。
皇城深宫贵人多,须得学会见衣识人才行,若是不小心冲撞到了某位,或是叫错了称谓…
遇到脾气好的,可能不会在意,若是遇到那脾气差的,说不定你这小命就没了。”
他说着坐在书桌旁端起茶水抿了一口,润润嗓子后说道:“能听懂我意思吗?”
“懂的。”
“行,带回去研读吧。”
黄总管放下手中茶杯,正色补充一句:“平常就待在房间莫要瞎走,也不要想着偷懒懈怠,每日需熟背其中一册,傍晚时分来书房找我,我要考较。”
“是!”
“去罢去罢…”
“小人告退。”
徐伯清抱着一摞书册出了书房,在回自己的房间路上也遇到几个老太监,但大家都不熟,也就没打招呼。
栓上房门。
将带回来的一摞书册放在书桌上,仔细打量一番,这些书册的章页虽然都不多,只有寥寥几章,却足足有十六册之多。
每天背一册,也得要半个月才行。
还要考较……嘶……
我不是穿越了吗?怎么又有种前世上学时,看到‘全文背默’,老师要求不背完课文不准下课的感觉了!?
徐伯清暗自牙疼,但也没多想…
随即开始翻阅寻找书册中的可用信息,想借此推断出自己现在身处在什么样的大环境下。
忽地,他目光一凝,在介绍慈宁宫的书册中找到了此间主人的身份,不是他想的嫔妃,也不是那未出阁的公主…
而是盛元帝册封的皇后!!
而现在是永和帝当政,也就是……
皇太后!!
“……”
徐伯清呼吸一滞,后背唰的一下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来,待反应过来后,眼中却又亮起了亢奋的光芒!!
我他妈一个健全之人,在皇城后宫!!
他再想多找找有用的信息时,却发现剩下的都是些深宫大院的规矩,以及对一些‘贵人’和慈宁宫建筑的部分介绍。
徐伯清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的亢奋渐渐平息,但心底想着什么,却没人知道。
随手找出一册,开始研读。
傍晚时分,他已将其中一册熟记于胸,到书房找黄总管接受考较,确认无误后便再次回到自己的房间中。
‘功课’已经做完,他闲来无事的躺在床上,却又翻来覆去睡不着,支起身子后见自己房间的书桌上笔墨纸砚具备……
下床…研磨…提笔…写汉字!!
‘永和历十六年,七月十八日,晴。’
‘我叫徐伯清,字根硕,号纯阳子,这是我来到慈宁宫的第一天,想家,写些随笔,聊以自娱…’
‘白天得知慈宁宫是皇太后的住所后,我心中便有了些许猜测,却又不敢确定,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毕竟我一个五肢健全之人在皇城后宫,多少有些惶恐和紧张。’
‘黄总管救我,大抵是看重了我的‘根硕’之名,而这慈宁宫又是皇太后的居所,其意义深远,耐人寻味……’
‘遥想前世武后的花边趣闻,我脑海中自然而然的浮现诸如‘面首三千’、‘男宠无算’之类的词语,我有点慌…’
‘慈宁宫的皇太后,从名义上来说也就是现在永和帝的母亲,他老子盛元帝43岁死的,如今都过去十多年了…’
‘那这皇太后又得多老?是不是那种鸡皮鹤发,满脸褶子的老太?’
‘这…这…这…老鹰吃小鸡?’
‘说实话,我现在有点慌了…’
徐伯清写完后长长的舒缓了一口压在胸中的郁气,念头通达后,将写着自己小秘密的日记本丢回书架,回床休息…
汉字和大梁本土的文字有些出入,所以他用汉字写算是自带密码锁功能,完全不用担心被人偷看到秘密。
哪怕别人看到……
也只会认为是一堆鬼画符。
第二天。
徐伯清先去黄总管那请了个安,随后回到自己的房间,继续研读那些小册子,等傍晚,再去书房接受考较。
待到晚上…
研磨…提笔!
‘永和历十六年,七月十九日,阴。’
‘我叫徐根硕,这是我来到慈宁宫的第二天,想家,今天的天气就和我的心情一样。’
‘早上借着请安的名头,往黄总管那多跑了一趟,他以为我挺有礼貌,其实我只是想借机看看皇太后长什么样…’
‘慈宁宫很大,但我能去的地儿只有自己的房间和黄总管书房,自然也就没能看到皇太后长什么样…’
‘但是,经过我细心观察发现,慈宁宫的太监大多都是些年事已高的老太监,这两天只见到过一个容貌身形俱佳的年轻小太监,这让我更加不安。’
‘说不准太后真是一个鸡皮鹤发,满脸皱子,还喜欢老鹰吃小鸡的变态老太…’
‘我该怎么办?’
‘好慌…’
第二十章 徐根硕的太监日记(2)
‘永和历十六年,七月二十日,小雨。’
‘我叫徐根硕,这是我来到慈宁宫的第三天,想家…’
‘我大抵是病了,横竖都睡不着,坐起身来想点起了一支烟,却发现无烟可点,这悲伤没有由来,黯然看着床头的两个枕头,一个是我的,另一个也是我的…’
‘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今天去黄总管那请安,依然没碰见太后,也不知道她长什么样…’
‘难顶…’
……………………
‘永和历十六年,七月二十一日,阴。’
‘我叫徐根硕,这是我来到慈宁宫的第四天,想家…’
‘昨夜西风凋碧树,这雨都要停了,可我依然没见着太后,可能这就是命吧…’
‘想我三个金手指傍身,化身纯阳真君于月下指点蛇妖修行,那是何等的风采?现在却沦落到这般自怨自艾的地步…’
…………………
‘永和历十六年,七月二十二日,晴。’
‘我叫徐根硕,这是我来到慈宁宫的第五天,想家…’
‘今天还是没见着太后,但与前几日相比,我心里的失落却少了很多,或许是我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唉……’
…………………
‘永和历十六年,七月二十五日,晴。’
‘我叫徐根硕,这是我来到慈宁宫的第八天,摆烂了好几天没写,手生了,想家。’
‘我大抵是废了,每天的活动范围只在自己房间和黄总管的书房,两点一线,饭都在自己房间吃,感觉要被养成废人了…’
‘至于太后?无所谓了…’
‘鸡皮鹤发也好,满脸褶子也罢,就算真是个喜欢老鹰吃小鸡的变态老妖婆,和我徐跟硕又有什么关系呢?’
…………………
‘永和历十六年,七月三十一日,晴。’
‘我叫徐根硕,这是我来到慈宁宫的第十四天,想家,也想彻底摆烂了…’
‘算了,今日无事发生,不写了…’
…………………
‘永和历十六年,八月一日,晴。’
‘我叫徐根硕,十五天,想家。’
‘今天有人叫我徐公公,一想,自己转眼已经在慈宁宫待半个月了,不说有多熟悉,起码也都和这里的太监混了个眼熟。’
‘徐公公就徐公公罢……’
……………………
‘永和历十六年,八月二日,晴。’
‘我叫徐根硕,这是我来到慈宁宫的第十六天,想家。’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黄总管要求研读的十六本‘深宫规矩手册’已经全部背完。’
‘黄总管很是欣慰,说明天会安排我当值。’
‘苦心人,终不负,入慈宁宫十六天,一直都是两点一线的生活,人都快憋废了,如今终于有事要做了…’
‘于是我怀着忐忑的心情询问黄总管,明日要去哪里当值,要做什么准备。’
‘结果他告诉我,扫花园的老太监年事已高,已经告老还乡了,由我接替他的工作,在慈宁宫扫花园,扫…花…园…’
‘言辞难以形容我当时的心情,怎么说呢,有些憋屈,也有些庆幸,憋屈的是扫花园,庆幸的是还好只是扫花园…’
‘能出门转转,总归是好事。’
……………………
‘永和历十六年,八月三日,晴。’
‘我叫徐根硕,这是我来到慈宁宫的第十七天,想家。’
‘昨夜雨疏风骤,天空如洗,第一天任职,不用再将自己锁在屋子里了,还是有些小激动的,结果我高兴的太早了…’
‘昨夜暴雨肆虐的时间虽短,但花园内却满是落叶和浸湿的花瓣,我拿着扫帚,呆呆的站在那,楞了好久…’
‘纯阳之体,你跟着我着实受委屈了。’
‘十年运道龙困井,一朝得势入青云,日后等我发达了,一定让你吃香喝辣的!’
……………………
‘永和历十六年,八月四日,晴。’
‘我叫徐根硕,这是我来到慈宁宫的第十八天,今天算是小刀划屁股,开眼了。’
‘坤宁宫的张皇后、永宁宫的刘贵妃、周贵妃三人携手前来拜访皇太后。’
‘不愧是千挑万选筛选出来的皇后,容貌气质绝佳,娥眉淡扫粉轻施,朱唇一点惹人痴,真特娘的好看,特别是身上那种母仪天下的华贵气质,远非一般女子能比的。’
‘刘、周两个贵妃亦不逞多让,一个娇艳似三春之桃;一个清素若九秋之菊,各有春秋,全都熟透了…’
‘说实话,我当时想以死相逼,让黄总管把我调去坤宁宫或者永宁宫当值,以继丞相之志的,但那也只是想想……’
‘据传狗皇帝自求仙问道以后,清心寡欲,都不怎么光顾后宫了,也不知真假。’
‘唉,真的也好,假的也罢。反正都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越想越气,狗皇帝!甘梨良!!’
……………………
‘永和历十六年,八月六日,晴。’
‘我叫徐根硕,这是我来到慈宁宫的第二十天,我发现错了,错的很离谱,我为我之前的想法而感到羞愧!’
‘我今天见到陈太后了!!!’
‘今天扫花园的时候,看到个雍容华贵,气场丝毫不弱于张皇后的美妇人在园中赏花,当时我心脏跳动的频率似的都漏了一拍,因为那美妇人身上穿的是太后的常服!!’
‘我不会认错的!!’
‘我浑浑噩噩的挨到傍晚,状着胆子去黄总管的书房,用‘温故而知新’的借口又借阅了几本书,然后我找到了……’
‘盛元一朝,共立过三次皇后,第一任钱氏,因谏言盛元帝无用,火烧乾元道观,被打入冷宫,最终郁郁而亡;’
‘第二任李氏,因病去世;’
‘立第三任陈氏时,盛元帝已四十有一,而被立为皇后的陈氏当时还是二八年华。’
‘我这才知道自己之前的想法有多愚昧,算起来,陈太后如今还不到四十!!!’
‘而且因驻颜有术,岁月微痕,看起来就是个气质雍容华贵的美妇人!!’
‘从鸡皮鹤发,满脸褶子,喜欢老鹰吃小鸡的变态老太形象,转而一变,成了如熟透蜜桃般的美妇人,太后…我错了!!’
‘太后,我不想努力了。’
…………………
‘永和历十六年,八月七日,晴。’
‘徐根硕啊徐根硕,二叔一家还在牢里等在自己去救,自己家眷死亡的仇还没报,东厂死太监、巡检司死胖子的怨犹在眼前,你怎能如此懈怠!?’
‘天微亮,我便起床去扫了花园…’
…………………
‘永和历十六年,八月八日,阴。’
‘我叫徐根硕,今天不想家了,因为我发现了一件大事!!’
‘夜里去入厕的时候,偶然看到一个年轻的小太监过来,而他,居然是站着解决的!!’
‘他也是个健全之人!!’
‘于是白天我便假意在恭房附近打扫,实则用‘天目法眼’偷偷观察了一番。’
‘因为慈宁宫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年轻太监,所以很好观察,果不其然,那几个年轻太监全都是健全之人假扮的!!’
‘这一发现让我更加坚信了自己的猜测!’
‘卖子求荣的机会近在眼前!’
‘当我意识到慈宁宫的几个小太监都是潜在竞争对手时,我开始换发型…健身…换风格,开始往前冲!!’
‘不好意思啊,这一次,我一定要赢!’
‘我徐根硕…一定会赢!!’
第二十一章 解开心结,理当庆祝
自从得知太后是个绝美妇人后…
徐伯清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一改摆烂心态,充满干劲,甚至主动要求夜里巡值。
慈宁宫鲜有人至,所以这夜里巡值的活儿是个十足的闲差,他白天扫花园,晚上巡值无事可做便锻炼身体。
借着职位的便利,他甚至在花园一角凿了几个简易的石锁用以加强锻炼。
有‘纯阳之体’的无限精力傍身,只要能吃饱饭,他便是练个几天几夜不合眼,也不会有累的感觉。
虽说他本钱很足很足,但那玩意毕竟只能藏在兜里,不好轻易示人…
现在锻炼个好体魄,不说百分百能搭上太后这条线,起码也能多些外在本钱。
想走人生捷径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想着若是能搭上这条线,与黄总管的关系定然会拉进,到时候也好让他教自己习武!!
这世界虽说可能真有神仙之流的存在,但如今的自己身不由己,人在屋檐下,莫说寻求仙途了,若是表现不好…
说不准小命就没了!
就像之前在巡检司地牢时那般,跑都跑不掉,想孙盛那肥头大耳的模样,估摸着得有两四五十百斤,却能纵身如飞一般的跃出十数丈,武艺必然不差。
那时,他便知道习武的重要性了!!
…………
时间如梭,转眼又过去半月。
京城的来福客栈中,一面容阴翳的中年男子坐在靠近窗台的桌边,手持酒盅悠闲的喝着酒,目光时不时的透过窗口望向外面,满是缅怀之色。
那地方,是皇宫!!
他叫崔奉,是江湖中有名的千面盗圣,年轻时偷人偷钱,长大了盗墓掘坟。
虽说干尽了缺德事,但因其易容术、轻功、隐匿之法极为了得,所以一直没有被抓到过,在江湖中也因此有了‘千面盗圣’这一诨号。
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曾经被抓住过,更是差点丢了小命,就在那皇宫!!
他在年轻时盗墓,曾偶然得到一篇魔功的下半卷,因为只是半卷,无法修行,后来经过多方打听,终于得知了另外半卷在皇宫的藏宝阁中。
他当时偷人偷身祸害的良家不在少数,便是连武道先天之境的高手出面都让他逃了,自然是意气风发,难将天下高手放在眼里。
于是胆大包天的便溜进了皇宫,结果藏宝阁还没碰到,便被个姓黄的老太监擒住了,关在天牢里险些丧命。
要不是后来盛元帝驾崩,他被忘了,恰逢永和帝初登大宝为示天恩的大赦天下,他怕是都难以活着走出天牢。
出去后,他行事低调了很多,但在皇宫被擒一事却成了他难以磨灭的心结,以至于修为卡在后天之境巅峰十数年不得存进。
不过他也算是个练武奇才,自知被心魔档了前路,便另辟蹊径的去研究那些盗墓得来的邪异之法,虽说隐患极大,却也借此突破到了先天之境。
他不知道十多年前擒住自己的太监死了没有,所以一直不敢靠近京都半步。
可就在前不久,他得知江湖中有位先天之境的高手行刺皇帝,虽说未能成功,却在众多大内高手中全身而退。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如今也是武道先天之境了,为什么还要怕那老太监?
盛元帝都死十六年了,说不准那老太监早死了……
况且,同样是先天之境,别人去刺杀皇帝没成功都能全身而退,而自己最擅长的便是轻功、易容术、隐匿之法,只是去藏宝阁又不是刺杀皇帝,便是被发现了又如何?
别人都能走,自己没道理走不了!!
他知道,解开心结的机会来了!!
时隔多年,他做好‘进宫’的准备后,再次故地重游来到了京都,准备将折磨自己十多年的心结打开!!
夜晚时分。
“铛铛铛~~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崔奉听到打更人的锣声后,换上夜行衣,身形如同鬼魅一般的从客栈的窗口翻了出去,整个人就像融在黑夜中一样。
待到皇城,在边上掐准巡值士卒接替的间隙,纵身一跃,如同贴在墙壁上飞行一般,几个呼吸之间便翻过了高耸的皇城城墙。
落地后甚至都没发出半点声响。
虽说这只是他第二次进皇宫,但在备受心结折磨的这些年里,从皇城外到皇宫藏宝阁的路线他早就在脑海中复盘了千万遍不止!!
可以说是闭着眼睛都能摸过去!
熟练的隐匿在黑夜中,避开一批又一批皇宫巡值士卒,待到藏宝阁时,他的心都在战栗。
果然,那老太监肯定死了!!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情后从怀中取出两根淬有强力迷药的银针,屈指一弹,劲气裹着银针直接插在了两个看守太监的脖颈。
见那两个太监一声不吭的倒地。
崔奉从阴影中现身将他们脖颈处的银针取走,又摆成坐地打瞌睡的姿势,这样一来,他们明天醒来也只会认为是无意间睡着了,不会留下一点痕迹。
做完这些后,他便怀着忐忑、激动、亢奋的心情推开藏宝阁的门偷偷溜了进去。
他站在藏宝阁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仿佛压在自己心头十多年的石头突然没了,便是那内功都精进了一大截!
身心愉悦,念头通达。
他甚至感觉自己年轻了二十岁!
待看藏宝阁中那些所谓的‘宝贝’多是些金银珠宝、珍珠翡翠之类的俗物时,顿感索然无味。
随手翻阅几本藏宝阁中珍藏的功法,也都是摇摇头随手放回原处,若是后天之境进来,这些功法,招式定是大有卑益。
可现在他已是先天之境,又不可能散功重修,这些所谓的珍藏功法,于他而言只能算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罢了…
待找到那本魔功的上半卷时,他从怀里掏出下半卷,两相对比的比较一番,确认是真迹后,便都揣进了怀里。
随即便出了藏宝阁的门…
就在他念头通达准备离开的时候,却不知想到了什么,思量了一番后便目光幽幽的往后宫的方向走去。
‘老子解开心结,理当庆祝!!’
‘当今的皇帝也和他老子一般,求仙问道求傻了,清心寡欲,白白浪费了后宫里的那么多美人,老子今个心情好,便帮你宠幸一番!!’
想到能玩皇帝的女人,他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十多岁刚学会偷人的时候,便是那兜里的秃皮老树都有些逢春的迹象…
一路避开皇宫的巡值人员,到了那后宫地界时他却犯了愁,这地方他没来过,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往哪去才好。
躲在暗处等待一番…
见有个落单的小太监,他伸手便将那小太监打晕拖到阴暗的角落。
将那小太监身上的衣服脱下后,他随手摘掉蒙在自己脸上的黑色面巾塞进怀里。
身体中也传出一阵骨骼交错的脆响,整个人像是缩水似的小了一号。
与此同时,面部肌肉一阵蠕动,眼角的皱纹也随之消失,短短几个呼吸之间,竟直接变成了那小太监的模样。
他将太监服套在自己身上,又和那昏迷的小太监对比了一下容貌,确认无甚区别后,便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去。
大致的转一圈后,他挑个看起来就气派而且庄重的‘慈宁宫’走了进去……
第二十二章 仇人相见(求追读)
此时的徐伯清在花园的角落里…
一只手撑在地上,一只手背负在后腰,背上还放着一个小石锁的做着俯卧撑。
在这持续半个月的高强度锻炼下,他那原本被养的都有些发福的身体,此刻已经可以看出明显的肌肉线条。
就在他准备换成扎马步姿势,再稳半个时辰下盘的时候,却突然看到有个年轻的小太监来了慈宁宫。
他只看了一眼,瞳孔便猛的一缩连忙低下了头,佯装没看到有人似的,继续撑着身体锻炼。
而且表现的异常投入,吃力。
除了其他几宫的皇后,贵妃会偶尔来拜访太后以外,慈宁宫本就很少有外人来。
特别是徐伯清看出慈宁宫还存在一些潜在的‘竞争对手’时,对年轻的小太监就更加上心了,只要看到基本都会下意识的用‘天目法眼’观测一番。
刚才看到那小太监时,却见他身边黑气缭绕,甚是骇人,最恐怖的是他居然还是个面容阴翳的中年男子之相!!
这小太监是中年男子假的!!
一个面容阴翳的中年男子,不知用什么方法假扮成了小太监,深更半夜的来到慈宁宫,不用脑子想也知道大有问题!!
现在这深更半夜的,黄总管估计已经睡了,若他真是居心叵测之辈,若是看出自己已经发现了他,那自己便是有十条命估计也不够死的!!
所以最安全的办法便是……
没看到!!
徐伯清额头青筋暴起,咬牙切齿的做着俯卧撑,故作一副即将力竭,却还在苦苦支撑的样子。
而刚进慈宁宫的崔奉见没人巡值后刚想放松警惕,却发现花园角落还有个小太监,当下身形一转,下意识的躲在了假石的阴影中。
它目光幽幽的盯着那小太监,见其满头大汗,却还非常投入的锻炼身体,屈起的手指也便慢慢放送了下来。
确认那小太监没有发现自己后,他又在阴影中观察一番,待那小太监‘力竭’的趴在地上喘着粗气时,他嘴角一勾。
仿佛想到了自己年轻时练功的样子。
待看到那小太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去往恭房时,他才摇摇头,直接往慈宁宫的寝宫方向走去。
徐伯清躲进恭房,紧张的心脏砰砰乱跳,注意力尽数集中在眼部,视线中的画面也如褪色画卷一般。
待看到那中年男子假扮的小太监往太后寝宫的方向走去时,面色微变。
他想了想,猫着腰一路跑到黄总管的卧室后窗位置,在窗边三长两短的敲了敲。
这是黄总管定下的暗号。
等了一会,后窗无声无息的打开,他还没反应过来发声了什么,便被直接拽进了卧室中。
黄总管在睡梦中被人打扰,面色不愉的站在窗边,冷冷的盯着他问道:“什么事大半夜的来找我?”
徐伯清直言道:“有外人来慈宁宫!”
“外人?”
黄总管微微一愣,蹙着眉头问道:“你可曾看清是什么人?”
“肯定不是好人!”
徐伯清斩钉截铁的应了句,随即正色解释道:“小的才在花园里锻炼身体,却突然见一小太监来慈宁宫。
您也知道,平常咱们慈宁宫鲜有人至,更别提这深更半夜的了。
于是小的就留心观察了一眼,发现这小太监似是不懂宫中规矩,而且他脚下蹬的靴子根本就不是宫中的样式。”
“小太监,靴子却不是宫中样式?”
黄总管眉头紧锁嘀咕一句,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那他现在去哪里了?”
“太后寝宫!!”
“该死!!”
黄总管面色一变,随手掠过衣架上的鎏金蟒服,身形如风一般的直接冲了出去。
徐伯清只觉得一阵风拂过,待回过神来,面前早就不见黄总管的人影了,不用想,肯定也去太后寝宫了。
他目光微动的思量一番,自己在这慈宁宫已经待了一月有余,别说走人生捷径了,便是太后的面也就只见过几面而已。
那中年男子假扮的小太监身边黑气萦绕,而且黄总管身为慈宁宫内侍大总管,却不知道此人来历,那就断定他不是好人!
他去太后寝宫,必然不怀好意!!
而现在黄总管去了,似乎也是个自己露脸的机会!
与其等待‘人生捷径’找上自己,何不借此机会,主动往那‘人生捷径’靠拢几分!?
打定主意,当下他不在犹豫,也跟着冲出房门,直接往太后寝宫的方向跑去。
太后寝宫门口。
负责太后起居的老嬷嬷已经没了呼吸。
而寝宫内的陈太后此时身着轻衣的坐在床前,满是警惕的看着闯进自己寝宫的小太监,面若冰霜的厉声呵斥道:“大胆!谁让你进哀家寝宫的!!”
“太后?”
崔奉听到她的自称微微一愣。
反应过来后,见陈太后长的一张琼鼻凤目美人脸,气质雍容华贵,岁月不仅没有在她脸上留下痕迹,反而还多了一重成熟女子特有的魅力。
饶是以他年轻时阅美无数的眼光,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太后可以说是自己生平所见的第一美妇人。
他会心一笑,随手扯掉身上的太监服,伴随一阵骨骼交错的脆鸣声响起,他也露出本来的中年男子面目…
而陈太后见状,不由得微微色变。
本以为是个不懂事的小太监,不曾想却是个身着夜行服的宫外人,而且这缩骨易容的手段,绝非是常人!!
崔奉屈指一弹,一缕劲气便将远处的火烛吹灭了一根,随即带着几分淫邪的笑道:“太后,想活命的话,最好不要大呼小叫的…”
陈太后自己虽然不习武,但见识可不短,见他展现出先天之境标志性的内劲透体,面色也越发难看起来。
“这里是皇宫,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
崔奉见她果然惜命的没有乱喊,眼中的淫邪更甚几分,笑道:“你这守寡十多年了,不对,盛元帝那货也不行,说不定你都守二十多年寡了。”
他声音一顿,意有所指的边往前凑边说道:“说不准太后都没体验过女人的快乐,今天崔某路过宝地,不忍太后受苦,特来满足你的。”
“你!!!”
太后见他扑过来,吓得花容失色。
“小贼尔敢!!!!”就在这时,一声暴喝声似乎凝成实质似的在崔奉耳边炸响!
他面色微变,转身便看到一个眉发皆白,身着蟒服的老太监掠空而来!
待看到老太监那熟悉的面容时,他更是瞳孔一缩,下意识的便往窗户边退了几步想夺窗而逃。
就是他!!
就是这个老太监!!
当年就是他擒的自己!!
这么多年,他居然还没死!!!
第二十三章 护驾太后
不对!!
如今我的心结已经打开!!
我也不是十八年前崔奉了!!
他是先天之境,我也是先天之境!!
同样是先天之境,十多年前他便是这般,现在定然是年老体衰,而我却正值壮年,我为什么要逃?
为什么!!!??
我会怕他!!?
崔奉面容不断变换,不知不觉中他的眼球便蒙上了一层细密的血丝,看起来眼睛猩红,似乎像是走火入魔了一般!
心结!?
对!
就是他害的自己在天牢里待了两年!
我应该杀了他!!
眼见那老太监手成勾爪的临空抓来,崔奉咧嘴一笑,眼中血丝更甚几分,侧身提拳的正面迎了上去。
以拳对爪。
时间仿佛停止了一刹那,爆发出的劲气将两人的衣物吹的猎猎作响,崔奉往后倒退几步,面色有些不正常的潮红。
而黄总管收力后落地同样也是面色难看的退了几步,嘴里呢喃着“先天之境?”
“嘿嘿嘿,呵呵呵……”
崔奉舔了舔唇角,猩红的眼珠盯着黄总管,咬牙切齿的说道:“老太监,想不到吧?我不仅没死,反而回来找你了!!”
“……”
黄总管微微一愣,瞥了眼太后,见其无碍后,才眉头紧锁的盯着眼前之人,想了一会,问道:“你是何人?”
“……”
崔奉脸上的表情一僵,见那老太监的疑惑表情不似作假,他突然有些屈辱,也有些恼怒,恨恨的提醒道:“十八年前!藏宝阁!崔奉!”
“……”
黄总管眉头紧锁的思量一番,似是想到了什么,用不确定的语气问道:“你是被我送进天牢的那个小贼?”
“正是爷爷!!”
就在这时,徐伯清一路跑了进来,嘴里还喊着:“太后莫慌,小的前来救驾!!”
“……”
他跑进寝宫才发现,太后身着白色轻薄中衣坐在床头,神色中还带着几分薄怒…
而那‘天目法眼’所见的中年男子在窗边,黄总管则是在他不远处与之对峙。
黄总管见状微微露出几分赞赏之色,说道:“伯清,我要擒这贼人,你保护好太后!”
“黄总管放心,想靠近太后,须得先从小的尸体上踏过去才行!!”
徐伯清喉结上下滚动的点点头,状着胆子移步到太后的凤床前。
崔奉面色阴翳的打量着徐伯清,嗤笑一声说道:“小太监好大的…口…气……”
话音未落,他便手腕一抖,几抹银白色的刀片状暗器自他袖口中飞出,速度快的空气中似乎都响起了尖锐的破空声!
暗器的目标不是与他对峙的黄总管,而是坐在凤床上的太后,以及站在床前的徐伯清!!
“卑鄙!!”
黄总管暗骂一声,手成爪状的凌空一攥,爆出的真气鼓动之声宛若龙吟!
那几把刀片状暗器当即被摄过去大半,仅剩的两把在空中微微一顿,虽仍窜了出去,却也错开了些方位。
徐伯清早就全神贯注的开启了‘天目法眼’状态,周边的一切不仅褪色,甚至那些动作在他眼里仿佛都慢了数倍不止!
见那暗器出手时…
他还想着要不要溜。
待看到那暗器被黄总管打飞大半,只剩两把还是歪的时,当下不在犹豫,高呼一声:“太后小心!!”
便直接飞扑将太后压在凤床之上…
他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本可以直接避开那两把刀片暗器的,却故意慢了半拍,让那刀片在手臂上划出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小贼该死!!”
黄总管见那小贼出手没留半点情面,咬牙切齿的暴喝一声,掠空窜出时更是眉发飞扬,与之前相比…
此时的他速度和气势强了不止一筹!
崔奉瞳孔一缩,还没能反应过来,便看到一掌印在了自己胸口!!
他‘哇’的一声喷出一团血雾,身体借着这一掌的力道直接撞破窗口窜了出去。
“还……想……跑!!!”
黄总管此时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气势不断攀升,见其逃跑后如影随行似的跟了上去。
寝宫内,被人压在身下的太后神色有些异样,而徐伯清却佯装不知的立马又爬了起来,背对着她,长开双臂的护在凤床之前。
“太后莫怕…”
陈太后看到他手臂上血淋淋的伤口时有些微微出神,待看到伤口中似乎有变黑的迹象时,才出声说道:“哀家无事,倒是你这伤口,似乎有毒。”
“啊!!??”
徐伯清一个激灵的扒着自己的胳膊,也看到了那道伤口,虽说只是皮肉伤,不深,但伤口内的血却隐隐有些发黑。
不仅如此,他甚至还能清晰的看到似乎有几条黑线在往身体内部扩散。
毒!!
还是很烈的那种!!
‘我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隐隐有些昏沉,连忙晃了晃脑袋,却发现那昏沉之感越发严重,还没来得及后悔,便感觉脚下发软,没了意识。
陈太后看他眼神涣散,脚下踉跄,连忙起身想要去扶一把,却发现根本扶不住,索性便半依半偎的将其放在了凤床上…
手指在他额头轻轻拭一拭,却发现他额头的烫的吓人,暗想这‘小太监’长的倒不错,也忠心耿耿…
发着高烧居然还跑来护驾……
也就在此时。
听到打斗动静的一众慈宁宫太监嬷嬷都敢了过来…
见太后寝宫乱七八糟的,窗户都坏了,凤床上躺着个胳膊满是血污的小太监,吓的连忙跪倒,以首俯地。
陈太后凤目微横的冷声呵斥道:“还愣着干什么?没看到这里有人受伤吗?”
一众太监嬷嬷连忙起身到凤床边查看,待看到伤口隐隐犯黑后,有人提议要去喊太医。
“不用去喊太医。”
陈太后看着年轻‘小太监’,也想到了什么,沉吟了一会儿,冷声说道:“李嬷嬷,将哀家的‘百草参王丹’取来。”
“啊,这……”
那李嬷嬷略微迟疑了一下,小声提醒道:“娘娘,您可就剩那一枚参王丹了。”
陈太后的凤目瞥了她一眼,呵斥道:“让你取,你便取。哪来这么多废话?”
“是是是,奴婢多嘴…”
李嬷嬷连忙躬身下去,过了一会,便一路小跑的捧着个玉盒回来了,一众嬷嬷太监见状有的倒水,有的帮捏下巴…
陈太后接过玉盒,取出其中的参王丹,小心翼翼的塞进徐伯清嘴中……
第二十四章 身如熔炉,纯阳似火
那贼人的暗器定然涂抹着见血封喉的剧毒,胳膊上的伤口泛着黑,一些黑线隐隐往心脏的方向钻去…
徐伯清身体虽然陷入昏迷,但不知为何,意识却清醒的很,他就像一个‘局外人’似的,以一种非常诡异又难以理解的方式感知着自己的身体……
热!!!烫!!!
他能清晰的感觉到,那剧毒入体后,自己的身体仿佛被迫开启了某种特殊机制…
此时自己的身体就像一个熔炉似的,里面燃烧着无边无际,仿佛能熔炼一切的纯阳之火!!
在这熔炉之中,不断有丝丝缕缕的黑气滋生,但黑气刚滋生便会被熔炉中的火焰熔炼的一干二净,有的黑气被熔炼完后还会留下点点荧光融入在身体中…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那荧光融入后,熔炉中的纯阳之火似乎稍微旺了一点点。
这是纯阳之体的‘身如熔炉’功效?
滋生的黑气是剧毒?
那点点荧光是什么?
就在这时,黑气渐少,身体似乎也清醒了一些,隐约能感应到外界了,甚至能听着他们再说什么‘参王丹’…
紧接着便感觉喉咙有异物,顺着水,落到了肚子里,想来是他们说的‘参王丹’?
再然后,便能感觉得到,那‘参王丹’在熔炉的纯阳之火中化为一蓬蓬荧光融入自身,便是熔炉中的火也随之都旺了几分。
这荧光莫不是药物的精华?
那毒药也有,又是怎么回事?
是药三分毒,毒和药不分家,有很多剧毒之物可以用来入药,也有很多中正纯合的药物可以配成剧毒……
好像只能这么解释了…
那就是自己这个大熔炉能熔炼侵入自己身体中的‘异常能量’,去其槽粕,用其精华?
身如熔炉,百邪辟易…
这才是‘纯阳之体’的正真用法?
徐伯清心中隐约明悟了几分,仔细感应了一番,他发现那些荧光不仅能当做燃料用以壮大熔炉中的纯阳之火,自己也能调用,这甚至能用来修复胳膊上的伤势!
不过思量了一番,他并没有选择修复胳膊的上的伤势,甚至身体明明能醒了,他也不醒。
先睡一觉~
锻炼半个月,睡一觉养养精神~~
………
太后寝宫中。
一众太监嬷嬷面面相觑,‘参王丹’这种号称还魂丹的吊命神药都吃下去了,这小太监只是退了烧,身上不像之前那般热了。
却依然昏迷,并没有醒的迹象。
这……
陈太后也是眉头微蹙,不过见‘小太监’胳膊伤口中已经不在流出黑色瘀血,面色也好了很多,也就没多说什么。
过了一会。
黄总管面色难看的回到了太后寝宫,而他手里还提着脑袋都被拍碎半边的崔奉尸体,他还没来得及行礼。
陈太后便摆摆手,关怀的问道:“黄总管无须多礼,击毙贼人时可是受了伤?”
黄兴贤当年是盛元帝的近侍太监,负责生活起居,随行侍奉,可以说是盛元帝最亲信的几人之一!
当初盛元帝求仙问道,钱皇后劝谏无用,以死相逼,他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但作为皇帝近侍,他没办法…
盛元帝在临死之前醒悟了过来,像个普通人似的对其唉叹:‘大伴,朕知道,自己这一辈子昏庸无能,愧对天下,愧对社稷,更愧对钱皇后。’
但当时的钱皇后已去世了多年,他便这份愧疚之意传给了刚立后没两年的陈皇后身上。
毕竟他也知道,当时的陈皇后还只是双八年华,以后却要在慈宁宫守一辈子活寡,其可怜程度不亚于钱皇后。
于是盛元帝便托孤似的让他照顾好陈皇后,在不影响皇室威严的情况下,也不用在意那些世俗规矩,其喻义不言而喻。
而黄总管也痛哭流涕的保证,以后决不会让陈皇后受一丁点儿委屈…
一朝天子一朝臣,永和帝上位后,先帝的皇后变成了太后,先帝的近侍太监自然也就该退居二线了。
黄总管也顺水推舟的和永和帝请辞,去了慈宁宫当内侍大总管…
这十多年相处下来,陈太后能感觉得到,也知道黄总管就像自己的长辈一样,对自己的关怀和爱护不掺杂任何杂质。
只要想要的,他都会取来…
“有劳娘娘挂念。”
黄总管舒缓一口气,说道:“这贼人的武功十分了得,阴毒下作的手段颇多,不过好在老奴技高一筹。”
“没受伤便好。”
“娘娘,这贼人尸首该如何处置?”
“您看着处理就好。”
陈太后微微颔首,也没在意贼人的尸首,而是意有所指的指了指躺在凤床上‘昏迷’的徐伯清,说道:“那贼人的暗器上淬了剧毒,这‘小太监’为了护驾被暗器划伤了胳膊。
刚才我已经给他喂服‘参王丹’了,虽说毒已经没有扩散迹象,烧也退了,却迟迟不醒,总管可知何故?”
黄总管将手中的尸体扔到门外,让边上的两个老太监抬走处理,自己则是到凤床边查看了一翻徐伯清的伤势,顺便号了下脉。
“奇也,怪也…”
黄总管越号眉头皱的越紧,见陈太后不解,解释道:“这小子的脉象沉稳有力,全不像是受伤之人该有的脉像。”
陈太后点点头,说道:“脉象沉稳有力,许是‘参王丹’起了功效?”
“……”
‘参王丹’还有这功效?
黄总管微微一顿,暗想自己远离权限中心已有十多年,这‘参王丹’见效这么快,或许是被高人改进过…
不过总归是好事…
他点点头,应道:“应该就是娘娘的‘参王丹’起功效了,老奴刚才用内劲查看了一下他的内腑,没有半点中毒迹象,想来毒素也被排空了。”
他声音一顿,接着说道:“至于为何昏迷不醒,一时半会老奴也找不出其中原因,娘娘可让人将其送到老奴的住处,老奴用内劲帮他调理一番身体,以助其早日康复。”
陈太后点点头,说道:“小太监自己高烧未退,还这么拼命的来护驾,倒是让哀家有些惆怅,就麻烦黄总管了。”
“娘娘客气了…”
黄总管目光微微一动,意有所指的说道:“其实刚才老奴能这么快赶来救驾,这小子占了九成功劳,但老奴倒真没想到,他竟然有胆子跟过来。”
“哦?”
陈太后惊疑的一声,说道:“黄总管说于哀家听听,他是如何占这九成功劳的。”
“是。”
黄总管大致的将之前徐伯清报信的事复述一遍,听的陈太后连连颔首,称赞其‘聪颖’……
第二十五章 《吸星魔功》
许是好些天没睡的缘故…
徐伯清一觉睡醒,顿感神清气爽,刚伸了个懒腰,便听黄总管的声音幽幽传来:“你小子倒是睡的舒坦了…”
他茫然的看了眼四周,这才愕然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似是黄总管的卧室。
而黄总管则是坐在书桌旁品着茶,翻阅着两本看起来年代颇久,不知是何皮料压制装订成的书卷。
那书卷的书封上歪歪扭扭的用古字写着《吸星魔功》四个大字,看起来像是一本邪异非常的功法…
徐伯清下床后腆着脸躬身行礼道:“小人无意间中了贼人之毒,未能守护好太后,还请黄总管责罚。”
“贼人已经被我击毙,太后也无事。”
黄总管放下手中书册,上下打量着他说道:“倒是你,在我这昏睡了三天三夜,害的我在书房睡了三天。”
“啊?”
徐伯清惊疑一声,反应过来后不可置信的嘀咕道:“我昏睡了三天三夜?”
“你以为呢?”
黄总管见他那副模样冷哼一声,没好气的说道:“不过也算你小子走运,太后见你忠勇,在你中毒后给你喂服了‘参王丹’祛毒养身,否则这三天昏睡过去,你还能不能睡醒都是个问题。”
“谢太后娘娘隆恩。”
徐伯清装模作样的表现出心有余悸的样子,随后才将目光转移到黄总管身前的书桌上…
其上不仅有《吸星魔功》上下两卷,还有一本书封写着《易经锻骨功》的秘籍,《易容术》小册子,以及一些暗器,毒药之类的杂物。
他目光微微一动,问道:“黄总管,这些是?”
“那贼人身上搜出来的。”
黄总管似是想到了什么,有些缅怀的解释道:“那贼人是江湖上有名的千面盗圣,名叫崔奉,精通轻功、易容、隐匿之法。
十八年前他曾来过皇城,当时他只是后天境,而我突破先天之境不久,恰好也擅轻功,便将他擒住关进了天牢。
后来先帝病重,我便忘了这厮,再后来也不知怎么的,竟让他给逃了。
不曾想这十多年过去,这厮也突破到了先天之境,胆子还这么大的找到慈宁宫来寻仇…”
他声音一顿,神色莫名的冷笑两声,接着说道:“他以为我已年老,体内气血必然衰败,殊不知我在先天之境浸淫二十年,便是年老体衰也不是他这种货色能比的。”
“黄总管神威盖世,小人佩服。”
徐伯清眼底藏着火热,不动声色的拍了个马屁,感叹道:“小人前几日护驾太后的时候还在想,要是我也有武艺傍身,是否就能为总管分忧了?
只可惜,小人天资愚钝,加之幼时贪玩,已经错过了习武的最佳时间。”
末了,他又唉声叹气的补充了一句:“奈何,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黄总管见他那副唏嘘的模样,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随口问道:“你可知种一颗树最好的时间是在哪两段吗?”
徐伯清眉头紧锁的思量一番,还是不解其中深意,于是坦言道:“小人不知。”
“那我告诉你。”
黄总管放下手中茶杯瞥了他一眼,意有所指的说道:“种一棵树最好的时间是十年前,其次就是现在。”
“十年前…现在…”
徐伯清呼吸一滞,心中隐隐明悟了些,躬身行一弟子礼,说道:“多谢总管教诲。”
“你悟性倒是不差。”
黄总管支起身子,坦然受了他的礼,告诫道:“有志不在年高,就怕无志,江湖中不缺到中年才开始习武的人,有所成的亦不在少数。”
他用手指敲了敲书桌上的《吸星魔功》,说道:“创下这本魔功的主人便是一例,他本是前朝时期的一介书生,考取功名十余年,却屡次不中,还遭屈辱。
四十岁时,家中遭了难,他躲在柜子中,亲眼目睹了流窜的匪徒杀害自己全家。
后来弃笔,一心钻研武艺像是入了魔,创出了这门《吸星魔功》后,以一己之力在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
不谈此人的心性,不谈他的所作所为,也不谈他最后的下场,就论他的这份大毅力,何愁大事不成?”
“多谢总管指点迷津。”
徐伯清犹豫了一番,还没来得及开口。
黄总管便率先说道:“我知你想让我教你习武,但你得先过了太后那关才行。”
“过了太后那关?”
徐伯清微微一愣,心中虽然狂喜,但表面却还是表现出不解其意的样子。
“不错…”
黄总管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说道:“你以为我让你来慈宁宫干嘛的?真以为叫你来这扫花园的?恩?”
他声音一顿,挑着眉头接着说道:“你小子走了运,前几日你在寝宫救驾的表现不差,太后对你另眼相看。
你昏睡的这三日,太后那边送来的补品都不曾断过,更是传话给我,等你醒了就带过去。
之前我和你说过…
表现好了,莫说能救你二叔,便是你自己也会获得一桩天大的富贵。
如今这机会就来了。
若是能伺候的太后开心,你不仅能得到大笔赏赐,我也可以教你习武;
但我也先说明了,若是恼了太后,你这小命也就没了。能不能把握得住,全看你自己的本事。”
“啊,这……”
徐伯清的表现出一副‘不敢置信’、‘被幸福砸晕’的复杂笑容,心里不由得暗叹一句‘苦心人,天不负’。
“行了行了,若非前几日你表现的可圈可点,我也不会和你说这么多。”
黄总管见他在那傻笑,没好气的说道:“自己注意一下,随我去见太后。”
“是。”
徐伯清微微一笑,跟在黄总管后面出了门。
人生捷径不向我走来。
我便往人生捷径上靠去~~
妙极……
不多时的功夫,在黄总管的带领下,徐伯清自花园穿插而过,走过甬道玉桥,直至临溪亭前驻足。
临溪亭建在矩形水池之中单孔砖石券桥上,东西两面临水,南北出阶,处于院落南北中轴线上。
亭平面方形,面阔进深各三间,四面均当中开门,临水两侧门前加设木护栏。
亭东西两侧池畔环以白玉望柱栏板,池水清澈见底,悬着几团睡莲,池中游鱼自得,亭四周树影碧波环绕,是皇太后游园休憩、赏花观鱼的场所…
太后的贴身嬷嬷见黄总管带人来此,行一礼后便躬身进亭中禀报。
不多时的功夫。
那老嬷嬷便再次出来请黄总管进亭。
徐伯清掸了掸衣服上的褶皱,跟在黄总管身后便进了这临溪亭中。
进去后便看到陈太后身着常服在那白玉栏杆边,手里还捏着些鱼食在喂鱼…
树阴摇曳,美人如画。
第二十六章 吉时将至~
“老奴/小人见过太后娘娘。”
“无须多礼。”
陈太后转过身子见那‘小太监’还在躬身行礼,说道:“抬起头来,让哀家好好看看你。”
徐伯清依言抬起头与太后对视,见其目光如隼,气场极为强势,小心脏不由得砰砰乱跳。
在前世,他一直不信人会有‘气场’这种东西,认为那只是‘卑从心头起,万般不如人’的畏惧说辞…
可现在,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天目法眼’的敏锐感知,他却真真实实的感受到了那所谓的‘气场’存在!!
那是普通人身上难以见到的…
不过饶是太后身上的气势再盛,他脸上也不露丝毫怯意!
毕竟刚来的时候,就见识过蛇妖那种存在了,现在又岂会怕一个凡俗王朝的太后?
陈太后见他虽然绷着脸,却镇静自若,不像其他普通人见自己时,或多或少的会露出不适之感,微微颔首的问道:“你不怕哀家?”
“初见怕。”
徐伯清点点头,坦言道:“太后凤体有国运加持,而小人只是个普通人,无论是地位还是身份都差如云泥,初见自然是怕的。”
“哦?”
陈太后惊疑一声,这些年来,什么样的惧怕说辞都有,倒还真没听说有‘国运加持’这番说辞的,倒也有趣。
“那初见怕,意思是后面就不怕了?”
“还是怕。”
徐伯清腼腆的解释道:“小人身份虽然卑微,却也知太后娘娘蕙心兰质,待人和善,这么一想,也就不那么怕了…”
“你倒是聪明…”
陈太后莞尔一笑,问道:“叫什么名字?”
“小人姓徐,名伯清。”
徐伯清刚说完,一旁的黄总管便走向太后身边,用传音入耳之法将关于徐伯清的身份、来历、以及‘身怀异术’的事复述了一遍。
“哦?”
陈太后听的挑着眉头惊疑一声,颇为诧异的瞥了眼面前的徐伯清。
随即又看向身旁的黄总管,两人目光交接,见总管微微点头,她也不知想到什么,犹豫了一番后也跟着微微颔首…
她转过身去,素手轻轻捻了些鱼食投掷在池水中,引的鱼儿争食,说道:“下去吧,哀家乏了。”
“老奴/小人告退。”
两人躬身退出临溪亭,一路无话。
待回到书房后,黄总管瞥了徐伯清一眼,正色说道:“刚才我已和太后禀明你有异术傍身之事,晚上戌时你便去寝宫,剩下的不用我教了吧?”
“小子省的,多谢总管栽培。”
徐伯清这一声谢说的是真情实意,不含半点虚假,毕竟这种打着灯笼找不着的好事全是黄总管一手促成的…
若非总管不愿,他高低得喊一声义父!
黄总管微微颔首,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你可还是童子之身?”
“啊,这……”
徐伯清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皇室成员的近侍太监,除了要照顾饮食起居以外,到年纪后还得为对其进行两性启蒙。
总管这问题,是怕自己出丑?
不对,应该是怕恼了太后。
他犹豫一下,应道:“不是!”
黄总管见他那模样,神色不悦的沉声说道:“这关乎到你的小命,你可得想好了再答!”
“真不是…”
徐伯清尬的脚趾蜷曲,头皮都有些发痒。
虽说知道这是黄总管的好意,但被一个老太监问这种问题,特别他还摆出一种‘你要不会就直接说,我教你’的表情…
那就更尬了…
这具身体原主虽说并未娶妻生子,但作为‘文人’,特别还是小有家资的文人,可没少去花楼附庸风雅,所以实战经历并不少。
至于前世…前世……不提也罢。
“不是最好。”
黄总管点点头。
这世界不管男女,结婚生育都比较早,徐伯清早就到了年龄,要还是童子之身,他倒反而会觉得奇怪。
他在书柜上寻找一番,找出几本用以启蒙的插图话本,递过去说道:“回去好好研究一番,丢脸是小事,可莫要丢了命。”
“多谢总管栽培。”
徐伯清眼睛一亮,连忙接过那几册话本,虽说恨不得立即翻开‘批判’一番,但想到黄总管还在边上,他也就忍住了,小心翼翼的揣进了怀里。
毕竟是皇室专用的珍藏版,得爱护。
“行了行了。”
黄总管见他那副模样也有些忍俊不禁,摆摆手说道:“拿回去好好研读,莫要忘了刚才我说的事。”
徐伯清挑眉一笑,说道:“总管放心,小的便是把命丢了,也不会忘。”
“去罢去罢,回去好做准备。”
“小人告退。”
徐伯清一路小跑回到自己的房间。
做贼似的拴上门,关上窗。
确认没有遗漏后才取出怀里揣着的‘皇室珍藏版插图话本’,然后满怀期待的抱着‘批判’的目的翻阅起来。
随着时间推移,他脸上的表情由初时的期待与兴奋,慢慢的转变成失望与无奈,再到最后的索然无味,还有点不屑。
前世在某岛国的产业链加持下,他自问自己脑子里的理论知识不弱于人。
本以为这‘皇室珍藏版插图话本’中必有高论,能借此学习一下高深的皇家姿势,不曾想,里面的图文尽是些简单枯燥的动作。
别说那种产业链似的各种花样了,就前世街边小摊上买的刘备都比这好看百倍。
不过想想也是,大梁毕竟是民智未开的封建王朝,大家面皮薄,花样少。
而皇室成员又是站在世俗权力顶点的那一批人,各个都是千金之躯,只管自己舒服就行,用不着卖力,那些嫔妃也得拼命叫好。
无趣,无趣……
徐伯清撇着嘴将那些‘皇室珍藏版插图话本’收起来,打定主意,以后若是有机会了,定教这世界的人知道什么叫‘花样’。
不对,晚上就有机会……
他微微一笑,心中一片火热,沐浴焚香后在房间中静静的等待,同时也在思量着等攀附人生捷径时,自己该怎么表现才能让其满意…
倒不至于慌,但确实有些紧张。
毕竟对方的身份不一般,乃是当今太后,这玩意要是被狗皇帝知道,诛九族都是轻的……
而且自己还有任务傍身,不能埋头苦干光顾着自己舒服,须得把太后也伺候的开心才行。
‘好在咱本钱雄厚……’
在‘度时如年’的等待下,太阳渐渐西沉,天色也渐渐的暗淡下来。
戌时将至!
第二十七章 细节拉扯
‘永和历十六年,八月二十八日,晴。’
‘今天是个好日子,理当记录一番。’
‘我叫徐根硕,这是我来到慈宁宫任职的第四十一天,家…家就不想了。’
‘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在我一个多月的努力下,太后这条‘人生捷径’的大门终于要对我敞开。’
‘二叔,你都不知道小侄为了救你做出多大的‘牺牲’,您在天牢里再等等,待小侄攀上‘人生捷径’后就想办法去救你…’
‘对了,还有东厂那个姓李的阴阳人和那个叫孙盛的胖子,你们两等着!’
‘太后,我来了…’
…………………
徐伯清写完《我在慈宁宫当太监》的日记后,随手将其扔回书架,出去看了眼时辰,在不知不觉中便等到了戌时。
收拾一下行头,推门而出。
待走到太后寝宫时,却惊奇的发现寝宫门口的负责太后起居的嬷嬷已经不在了。
怕我紧张,特意把人调走了?
有心了~
他掸了掸衣服上并不存在的褶皱,随后轻轻的敲了敲门,待听到里面传出太后慵懒的音线后,才推开而入。
此时寝宫内的景象不似前几日那般简洁明了,而是挂上了几层薄纱似的帷幕,烛光摇曳,隐隐绰绰,多了几分朦胧与迷离。
透过帷幕…
隐隐约约能看到个人影以手托腮的半依偎在凤床上,慵懒优雅,仪态万千。
徐伯清穿过帷幕,见太后依然半倚在凤床上,凤目微阖的似是在休息,根本没有说话的意思。
他微微一笑,自然不会认为太后真就是要休息了,毕竟头上的发簪凤冠还未取,身上的华服也还没换。
都到这时候了,他便是再蠢也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于是轻声问道:“娘娘可是乏了?”
陈太后甚至连眼睛都没抬一下,只是淡淡的用鼻腔轻“嗯”一声,表示默认。
徐伯清不以为意的笑道:“小人乡中有一推拿穴位之法,名为按摩,可舒经活络,去疲解乏,效果卓著,娘娘可要试一试功效?”
“哦?”
陈太后惊疑一声,凤目微启的瞥了他一眼,随即慵懒的坐起身子,似笑非笑的说道:“说的哀家倒想试试你这乡间之法了。”
“娘娘稍等片刻…”
徐伯清微笑着躬身退出帷幕,找了个银盆,又倒了些热水,端着银盆放至凤床塌前。
你知我心怀不轨,我知你故作矜持…
也不多言,在太后惊疑不定的目光中,他先是蹲下身子试了试水温,随后将太后的鞋袜褪去放置一旁。
他捧着那双玉足微微有些愣神,足面至脚踝、小腿皆是白皙似乳,滑嫩如玉,足弓弧线优美,十趾更是如珍珠般的娇嫩可人。
不知不觉间,他呼吸都急促了几分,强忍着心头的火热,将那双玉足浸泡的热水中轻轻揉捏。
陈太后只觉得脚心酥痒难耐,秀眉微蹙的轻哼一声,下意识的便想要缩脚,却发现自己的脚踝已经被那‘小太监’握在了手中。
“娘娘还需忍着些…”
徐伯清自然也察觉到了太后的异样,笑着解释道:“初时有些酥痒不适,属于正常现象,稍微缓和一些便可体会其中功效。”
“嗯…”
陈太后微微颔首,用鼻腔轻“嗯”了一声后压下心中异样,开始慢慢细细体会。
初始有些酥痒不适,待缓和过来,却发现似是有股热流自脚心传向四肢百骸…
加上那揉捏的力道不轻不重,浑身毛孔都要打开了一般,甚是舒畅…
“这乡间之法,倒也有可取之处。”
“娘娘喜欢便好…”
“不错…”
陈太后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手臂上的伤口怎么样了?”
“劳烦娘娘挂念,手臂上的伤口已经愈合,甚至都没留下疤痕。”
“嗯,那就行…”
徐伯清借着按摩的幌子,把玩着手中的玉足,那粉嫩的十趾在自己手中微微变形,甚是讨人喜爱…
见太后凤目微阖的享受着足疗,他的用以按摩的手也慢慢的由脚部转移到脚踝。
太后的身体只是微微一颤,并没有做出明显的抗拒…
他微微一笑,轻轻揉捏一番后,又由脚踝转移到了小腿……
此时陈太后的呼吸也略微急促了一些,她能感受得到,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就像是有种特殊的魔力一般,揉捏的力道适中,教人欲罢不能…
从脚部到脚踝,再由脚踝到小腿,那种异样的感觉也越发浓郁,像是猫爪子似的轻轻撩拨着她的心弦…
她甚至隐隐有些期待……
可她等了好一会,却发现那双手只是在小腿附近揉捏,明明有几次想要僭越,却又在关键时刻退了回去。
十分恼人……
陈太后睁开凤目,盯着他说道:“徐伯清,抬起头,让哀家好好看看。”
徐伯清佯装不知的抬起头,明知故问的说道:“可是小人揉捏的力道不对?”
“力道适中。”
陈太后微微颔首,意有所指的说道:“听黄总管说,你幼时曾得梦中神人相授,有异术傍身,此事可真?”
徐伯清点点头,说道:“小人确有异术傍身…”
“哀家在常年居于宫中,从未见过这世间有神人相授一事,对此好奇的紧。”
陈太后声音一顿,坐在凤床上的身子往前探了些,看着他的眼睛说道:“给哀家,好好展示一下你的异术…”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徐伯清也不在装什么正人君子了,低头在手中的美玉上轻啄一口…
随即侧过身子,一手穿过太后的腿弯,一手环住她的腰肢,在一声娇媚的惊呼中,将其抱上凤塌…
忽有微风拂过……
寝宫内的烛火也随之黯淡……
寝宫外的阴影中,身着蟒服的黄总管收回袖子,也收了用于增强听觉的功力。
他摇摇头,正待回房休息,脸上却突然泛起几抹黑气,他面色一变,连忙运功压下体内如附骨之疽般的阴毒内力…
低头扯开胸襟看了眼,待看到胸口那里印着一个漆黑如墨的掌印时,他面色隐隐有些难看…
他今年已八十四岁,内功虽然深厚,但也难以避免体内气血的衰败,上次和崔奉交战时,远没有他说的那般轻松…
胸口的掌印便是崔奉临死前所留!
掌印内附着的阴毒内力像是溶于血肉了一般,便是他都倍感棘手,也难以磨灭。
这些天以来…
他一直寻找解决之法,却鲜有收货,只能压制住那股阴毒内力,使其不至于扩散到四肢百骸,再用内力慢慢消磨。
黄总管压下体内异常后,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瞥了眼太后寝宫,自动过滤了那若有若无的靡靡之音…
叹了口气后转身离去……
第二十八章 御赐飞鱼服
晨光微熹…
太后的凤塌上一片狼藉…
鏖战一宿的徐伯清不显丝毫疲态,反而神采奕奕的搂着怀里的美妇人。
他瞥了一眼怀里的太后,见那青罗小扇般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当下也就明悟过来。
太后多半也醒了,可能是觉得昨夜失了‘太后威仪’,此时不知该怎么面对,所以就选择性的装睡。
徐伯清微微一笑,也没拆穿,只是轻轻的将其面庞上的散乱青丝拨开,在她面颊上啄了一口,又在其耳边轻声道了句:“来日方长…”
随后便将其放下,穿好衣服,悄悄的推开寝宫房门出了去。
刚出房门,他便愣在了原地…
昨晚还不在的嬷嬷,太监,一大早就在寝宫门前候着了,最主要的还是那个身着鎏金蟒服的身影。
黄总管居然也在门口候着!
这……
“小人见过总管。”
黄总管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意有所指的说道:“以后你可以换个自称了,跟我来。”
说完也不多做解释,转身就走。
而徐伯清见状,稍作思量后也是跟在其身后离去,待到书房,他随手将门合上。
见黄总管坐在书桌旁,手里端着茶杯,轻轻的撇了撇茶水后抿了一口,还是那般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
他有些尴尬的问道:“小人生性愚钝,不解总管话中之意,还请总管责罚。”
“我所见过的诸多年轻人中,你确实算不上聪慧,但你比他们好的一点是,你知道该怎么抓住机遇。”
黄总管轻笑一声,接着说道:“不出意外的话,你的赏赐今天就会下来,到时候别再‘小人’、‘小的’自称了。”
徐伯清闻言心中微微一动,见黄总管杯中茶水已尽,连忙上前端着茶具又倒了杯,这才意有所指的问道:“那小人该如何自称?”
他是知道宫中规矩的,不算面对皇室成员,太监这个群体内部等级森严,一般没背景没实力的,只能称‘小’。
须得有职务在身,或者得到赏赐过后,才能在太监这个群体中换自称。
所以他明面上问的虽是自称,实际上却是想根据自称来估测自己的赏赐能到哪一步。
“就叫自己的名字罢。”
黄总管不以为意的说道:“前几日那贼人闯入慈宁宫,你算是立了大功,但是消息我一直压着没报上去。
今个刚报上去,现在又有太后那层关系在,陛下的赏赐必然不会差,你这身青衣可能就换成飞鱼服咯。”
大梁的官员自上而下都有固定是服饰,朝中官员一到四品都是绯色,五到七品是青色,八九品是绿色,服饰上的图案则是文禽武兽,可以说是见衣识人,很好辨认。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比较特殊的服饰叫‘皇家赐服’,属于以示天恩的东西。
最为尊贵的便是蟒服,下面依次是飞鱼服,斗牛服,麒麟服,譬如黄总管身上穿的鎏金蟒服,便是由先帝赐下的。
如今卖官鬻爵的现象极为常见,只要有钱,便是朝中大员也能买来,但是‘皇家赐服’这东西全靠赏赐…
相对来说,还真不多见。
哪怕没有半点官职在身,只要将那飞鱼服套在身上,别人也会知道,这是受过皇恩的,从而不敢轻视。
“小……伯清谢总管栽培。”
徐伯清故作惊喜的行一礼。
他现在确实喜,但喜的却不是那很有可能到来的飞鱼服,而是黄总管话里的那句‘现在又有太后那层关系在’。
这也就意味着,太后那关过了,黄总管之前所说的习武之事,可以兑现了!!
那些什么官职、飞鱼服,都是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屁用没有,加强自身实力才是现在的第一要务!
黄总管见他犹豫不决的样子,似是猜出了他心中所想,笑着问道:“你还想习武吗?”
“想!”
徐伯清毫不犹豫的行了一记弟子礼,正色说道:“伯清在护驾太后不力之时便深感自身力薄…
若是能跟在总管身后学一些武艺,日后若再有那种状况,定然能为总管分忧。”
“行了行了,用不着说那些大道理。”
黄总管摆摆手,说道:“今天你就好好休息,晚上不用你巡值,明天你也别去扫花园了,到我这来,我挑些适合你练的内外功,能不能练成就看你自己本事了。”
“伯清,拜谢总管栽培。”
“去罢去罢。”
徐伯清躬身退去。
待回到自己的房间后,脸上喜色难掩,平复下心情后再次找出那本写着自己秘密的日记,研磨,提笔…
也没写日期,也没写想家,更没有写昨晚需要付费观看的细节…
思量一番后,笔走龙蛇的在纸上写下一个大大的“润”字。
念头通达,神清气爽…
待到傍晚时分,有个中年太监领头,身后还跟着几个托着东西小太监,来到徐伯清住所后,直接传永和帝口谕。
前面都是一些称赞其聪慧的屁话,后面则是赏金百两,御赐飞鱼服一件,领太后内侍一职。
前面两个不管是赏金百两,还是御赐飞鱼服,都好理解,也在预料之中…
最后领太后内侍一职倒是有些出乎意料,大概率是太后派人活动的关系。
这是……上瘾了?
徐伯清微微一笑,装模作样的谢了狗皇帝的恩,领了赏赐后从那托盘中顺手摸出两坨大金锭,一不留心的‘滑落’到那传喻太监的袖口中。
这宫中太监的规矩他自然是懂的。
那传喻太监本来紧绷着的脸在掂量一下袖中分量后,立马和善起来,直言徐公公年轻有为,日后可多多走动一番。
甚至还隐晦的表示,只要钱够,可以将其捞出慈宁宫这个养老的地方,去其他地方任职发展。
徐伯清听到这话,恨不得把之前塞过去的两坨金锭再抢回来。
捞出慈宁宫!!?
慈宁宫现在就是我家!!
把传喻的大小太监打发走后,他思量一番,换上御赐的飞鱼服,将剩下的八坨金锭连同托盘尽数送往黄总管的书房。
到那才发现,总管不在…
负责看门的老太监说太后身体有恙,总管处理慈宁宫中的琐事了,等会就回来,并热心的邀请他进房内等候。
徐伯清心中冷笑,以前来找黄总管的时候,这看门的老太监一副老眼昏花,神志不清的样子,问话也是爱答不理的。
现在套上一层飞鱼服的皮,倒是热心起来了…
不过他也没在意,端着托盘便进了书房等候,闲暇时瞥了眼书桌,意外的发现那出自‘千面盗圣’崔奉的几本功法秘籍都在!
《吸星魔功》…
《易筋锻骨功》…
《易容术》…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