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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人间筑仙庭全文阅读

作者:香汗薄衫凉     我在人间筑仙庭txt下载     我在人间筑仙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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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另一种傍身‘异术’

    “怎么?”

    黄总管眉头一挑,说道:“是不乐意当这太后内侍,还是不乐意伺候好太后?”

    “乐意!都乐意!!”

    徐伯清正色说道:“总管的知遇之恩,伯清无以回报,日后我若伺候不好太后,您大可一掌将我击毙!”

    说完,他便连忙上前帮黄总管添茶倒水,对这老太监,他真是打心眼里敬佩…

    “行了行了。”

    黄总管嘴上说着行了,心里却也舒服的不行,经过这月余的相处,他多少也了解了些徐伯清的为人。

    他抿了口茶水后,顺手将桌上装有金锭的托盘推了过去,说道:“你这好意我心领了,但这些东西你便拿回去罢,慈宁宫不缺钱。”

    “这……”

    徐伯清面色一僵,躬身说道:“总管的知遇之恩,伯清自知无以回报,这些许心意岂有拿回去的道理?”

    “嗯?”

    黄总管放下手中的茶杯,板着脸问道:“你二叔一家还在天牢里,你不想把他们捞出来?”

    徐伯清面色微动,“想。”

    “你以为那天牢是什么地方?”

    黄总管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想把人捞出来,空口白牙的去能行吗?

    到时你就是嘴皮子磨破了,嘴里说出花来,他们也不见得放人!”

    他冷哼一声,手指敲了敲桌面,又道:“到时靠什么?还不是靠这些东西吗!?”

    “多谢总管指点。”

    徐伯清回过神后恍然大悟的点头道谢,这次他没有客气,老老实实的将那几坨金锭收好,揣进怀里。

    犹豫了一番,问道:“总管,您可知从那天牢捞人需要多少银钱?”

    “不知。”

    黄总管摇摇头,说道:“天牢和我们不是我们一个体系的,明天你可以穿着这身飞鱼服亲自去问一下…”

    “是。”

    徐伯清点点头,想到刚才总管就撵人了,而且天色也黑了,当下也不在多问,拱拱手说道:“拿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恩,去罢。”

    黄总管摆摆手,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意有所指的说道:“太后今天身体不适,一天没出寝宫,你这刚领了太后内侍一职,不打算去太后那边看看吗?”

    “……”

    徐伯清讪讪的应道:“这就去,这就去。”

    说完逃也似的退了出去。

    黄总管见他那副模样,老脸上亦是露出了抹会心的笑容,只是这笑容没有持续太久,他便面色一变,手持剑指的在胸口位置点了几下。

    许是用力太猛的缘故,他掩着嘴咳嗽了几声,随后心有所悟的低头看了看,手心里多出了一团触目惊心的猩红。

    他坐在书桌旁,愣愣的看着手心里的那团猩红,面色一阵青一阵白。

    良久,才叹了口气……

    徐伯清将金锭放回房间,随后便走向太后的寝宫,想来是门口的嬷嬷得到了通知,见到他来后,非但并没有加以阻拦,还主动示好似的进去禀报了太后。

    没隔多久,那老嬷嬷便走了出来,面色有些尴尬的说道:“徐公公,娘娘说腿疾犯了,不愿见你,让你从哪来的便回哪去。”

    “……”

    徐伯清面色一僵…

    想到自己做完事就溜了,一天都没去看过一眼,太后心中有些怨气也属正常。

    他在寝宫外思量了一番,拱拱手说道:“劳烦嬷嬷再帮忙跑一趟,您就说我有一味治疗腿疾的良方要献与娘娘。”

    那老嬷嬷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咬咬牙再次转身进去禀报了……

    “治疗腿疾的良方?”

    陈太后听到嬷嬷禀报后秀眉微蹙。

    她久居深宫荒废了如花般娇艳的年纪,相处的又都是些老太监,老嬷嬷,虽贵为太后,但归根结底也还是个有生理需求的女人。

    后宫内的嫔妃大多都备有‘角先生’聊以自娱,她也不例外…

    但‘角先生’终究只是死物,如何能与那不似人间之物的大活人相比?

    便在昨夜,她切切实实的第一次体会到了做女人的快乐…

    也有些肆无忌惮…

    以至于事后从极乐之境缓过神来,腿是又酸又疼,白天只能以犯了腿疾为由在寝宫内待了一天。

    白天揉腿的嬷嬷都换了两批,虽说酸疼是消了,却始终没有昨晚那混账小太监按摩时的感觉。

    念着好的同时心中也在羞恼,那没良心的混账小贼,事后一整天都没来探望过。

    虽说他即便是来了,自己也不会见…

    但他不能不来!!

    故而陈太后之前听到嬷嬷禀报说徐公公求见时,想都没想的直接推脱,不见,想借此出口恶气。

    可现在,那‘小太监’不仅没走,反而赖在门前,又让嬷嬷进来传话,说有什么治疗腿疾的良方要献于自己。

    当真恼人……

    太后的面色阴晴不定,而在她身后梳理青丝的嬷嬷见状,小心翼翼的说道:“娘娘,您要不想见的话,那奴婢就让徐公公回去了?”

    陈太后瞥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谁说我不想见了?让他进来…”

    “啊,是是是……”

    嬷嬷闻言躬身而退。

    陈太后神色不明的冷哼一声,不多时的功夫,便看到那‘小太监’身着飞鱼服的走了进来。

    俗话说人靠衣裳马靠鞍,徐伯清本就生的一副好皮囊,那飞鱼服又是皇家赐服,其上飞鱼图由金丝银线手工绣制,极尽奢华。

    两相结合,便是陈太后也不得不承认,这‘小太监’的本钱确实足,不管是‘里子’,还是‘面子’,都讨人喜欢…

    “小人见过太后娘娘。”

    此时的陈太后坐在梳妆台前,见那‘小太监’看向自己时眼神中似是隐藏着火热,心中不由得一慌,下意识收拢了下腿。

    回过神后,心中的羞恼更甚几分,当即转过身去不在看他,声音冰冷的说道:“你来哀家这干什么?”

    徐伯清也注意到了太后的变化,柔声说道:“小人听闻娘娘犯了腿疾,酸疼难耐,白日便去搜阅了各种疗法典籍,如今找到了方法,便想来献于娘娘。”

    陈太后听到他这番说辞后,面色虽然微微好转了些,却还是故作矜持的冷哼一声。

    “不必了,哀家的腿疾好了。”

    徐伯清感受到太后话里的怨气消散了大半,便状起胆子走过去,拿起梳妆台上的象牙梳,轻轻的在太后身后梳理着她的青丝,幽幽说道:“好了也有可能复发的~”

    “你……”

    陈太后从面前的梳妆镜中看到他认认真真的给自己梳理头发,本想厉声呵斥的言辞,在不知不觉中又咽了下去,只好冷哼一声。

    徐伯清把玩着手里的青丝,面上露出几分沉溺之色,嘴里轻声呢喃着:“娘娘真美。”

    “美?”

    陈太后看着面前的梳妆镜,他知道自己年纪时极美,不然也不会在二八年华就被选为皇后了,但那是年纪时……

    如今已在深宫近二十年了……

    太后的目光渐渐迷蒙,自怨自艾的说道:“哀家已是人老珠黄,如何还能算的上美?”

    “若有气质藏于身,岁月从不败美人。”

    徐伯清将手中的象牙梳放下,到太后身侧半蹲下身子,轻轻揉捏着她的腿部,柔声说道:“在小的心里,太后之美,世间无人能及。”

    陈太后愣愣的看着他,忽地展颜一笑,用揶揄的口吻说道:“看不出来,你这‘小太监’说话好听的程度倒丝毫不弱于你那傍身异术。”

    “其实……”

    徐伯清微微一笑,讳莫如深的说道:“其实小人还要一项‘异术’傍身,娘娘可有兴致一观?”

    “哦?”

    陈太后挑着秀眉的惊疑一声,饶有兴致的问道:“是何异术?”

    “小人自幼爱好书写作画。”

    徐伯清笑着解释道:“但是手写的已经满足不了小人了,于是小人便研究出了以那舌尖为笔,书写作画。”

    他声音一顿,支起身子凑在太后耳边,轻轻的舔舐了一下那枚如同红宝石般晶莹剔透的耳垂,轻声说道:“娘娘可否赏脸一观?”

    陈太后感受到耳边的异样后呼吸一滞,两腿下意识的夹紧了几分。

    见那‘小太监’似笑非笑的神情,她想佯装生气以示太后威仪,却不知想到了什么,怎么也提不起气来……

    心中的异样越发难耐,身上的异样也越发明显,她深吸一口气后,凤目微横的说道:“给哀家好好展示,你的异术…”

    “定不教娘娘失望……”

    月上枝头…

    慈宁宫中有座风景秀美的小香山,那山挺拔巍峨,风光绮丽,许是当季花开的缘故,山上香气四溢。

    不知何时。

    那山上飞来了只觅食的小雀儿。

    它挥动着双翼在山上寻觅好久,便找着了一支挂着硕果的樱桃树,那调皮的小雀儿眼睛放光的立在了树上,开始啄食樱桃。

    也不知是那小雀儿太饿,还是那树樱桃太过鲜美,小雀儿鼓动着雀舌,啄食的‘滋滋’作响,甚是香甜。

    小雀儿毕竟也只是雀儿,肚子有限,吃了两颗樱桃后便饱了,但它还是在那香山上停留许久,才依依不舍的飞下山。

    山下不远处便是慈宁宫的后花园,许是常常打扫的缘故,花园内芳草凄美,绿茵缤纷,其内还有一湾小溪纵穿而过。

    水光山色,美不胜收…

    贪嘴的小雀儿刚在山上吃了个饱,大抵是有些渴了,在花园边徘徊踌躇。

    倒不是它不想去那小溪边喝点水,而是慈宁宫的后花园守备森严,常有人巡逻,不似山上那般可以轻松的吃个饱。

    不过贪嘴的小雀儿又岂会善罢甘休?

    它在那花园四周徘徊许久,硬是将那巡逻之人熬走了才偷偷潜入花园……

第三十章 另一种傍身异术…

    “怎么?”

    黄总管眉头一挑,说道:“是不乐意当这太后内侍,还是不乐意伺候好太后?”

    “乐意!都乐意!!”

    徐伯清正色说道:“总管的知遇之恩,伯清无以回报,日后我若伺候不好太后,您大可一掌将我击毙!”

    说完,他便连忙上前帮黄总管添茶倒水,对这老太监,他真是打心眼里敬佩…

    “行了行了。”

    黄总管嘴上说着行了,心里却也舒服的不行,经过这月余的相处,他多少也了解了些徐伯清的为人。

    他抿了口茶水后,顺手将桌上装有金锭的托盘推了过去,说道:“你这好意我心领了,但这些东西你便拿回去罢,慈宁宫不缺钱。”

    “这……”

    徐伯清面色一僵,躬身说道:“总管的知遇之恩,伯清自知无以回报,这些许心意岂有拿回去的道理?”

    “嗯?”

    黄总管放下手中的茶杯,板着脸问道:“你二叔一家还在天牢里,你不想把他们捞出来?”

    徐伯清面色微动,“想。”

    “你以为那天牢是什么地方?”

    黄总管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想把人捞出来,空口白牙的去能行吗?

    到时你就是嘴皮子磨破了,嘴里说出花来,他们也不见得放人!”

    他冷哼一声,手指敲了敲桌面,又道:“到时靠什么?还不是靠这些东西吗!?”

    “多谢总管指点。”

    徐伯清回过神后恍然大悟的点头道谢,这次他没有客气,老老实实的将那几坨金锭收好,揣进怀里。

    犹豫了一番,问道:“总管,您可知从那天牢捞人需要多少银钱?”

    “不知。”

    黄总管摇摇头,说道:“天牢和我们不是我们一个体系的,明天你可以穿着这身飞鱼服亲自去问一下…”

    “是。”

    徐伯清点点头,想到刚才总管就撵人了,而且天色也黑了,当下也不在多问,拱拱手说道:“那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恩,去罢。”

    黄总管摆摆手,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意有所指的说道:“太后今天身体不适,一天没出寝宫,你这刚领了太后内侍一职,不打算去太后那边看看吗?”

    “……”

    徐伯清讪讪的应道:“这就去,这就去。”

    说完逃也似的退了出去。

    黄总管见他那副模样,老脸上亦是露出了抹会心的笑容,只是这笑容没有持续太久,他便面色一变,手持剑指的在胸口位置点了几下。

    许是用力太猛的缘故,他掩着嘴咳嗽了几声,随后心有所悟的低头看了看,手心里多出了一团触目惊心的猩红。

    他坐在书桌旁,愣愣的看着手心里的那团猩红,面色一阵青一阵白。

    良久,才叹了口气……

    徐伯清将金锭放回房间,随后便走向太后的寝宫,想来是门口的嬷嬷得到了通知,见到他来后,非但并没有加以阻拦,还主动示好似的进去禀报了太后。

    没隔多久,那老嬷嬷便走了出来,面色有些尴尬的说道:“徐公公,娘娘说腿疾犯了,不愿见你,让你从哪来的便回哪去。”

    “……”

    徐伯清面色一僵…

    想到自己做完事就溜了,一天都没去看过一眼,太后心中有些怨气也属正常。

    他在寝宫外思量了一番,拱拱手说道:“劳烦嬷嬷再帮忙跑一趟,您就说我有一味治疗腿疾的良方要献与娘娘。”

    那老嬷嬷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咬咬牙再次转身进去禀报了……

    “治疗腿疾的良方?”

    陈太后听到嬷嬷禀报后秀眉微蹙。

    她久居深宫荒废了如花般娇艳的年纪,相处的又都是些老太监,老嬷嬷,虽贵为太后,但归根结底也还是个有生理需求的女人。

    后宫内的嫔妃大多都备有‘郭先生’聊以自娱,她也不例外…

    但‘郭先生’终究只是死物,如何能与那不似人间之物的大活人相比?

    便在昨夜,她切切实实的第一次体会到了做女人的快乐…

    也有些肆无忌惮…

    以至于事后从极乐之境缓过神来,腿是又酸又疼,白天只能以犯了腿疾为由在寝宫内待了一天。

    白天揉腿的嬷嬷都换了两批,虽说酸疼是消了,却始终没有昨晚那混账小太监按摩时的感觉。

    念着好的同时心中也在羞恼,那没良心的混账小贼,事后一整天都没来探望过。

    虽说他即便是来了,自己也不会见…

    但他不能不来!!

    故而陈太后之前听到嬷嬷禀报说徐公公求见时,想都没想的直接推脱,不见,想借此出口恶气。

    可现在,那‘小太监’不仅没走,反而赖在门前,又让嬷嬷进来传话,说有什么治疗腿疾的良方要献于自己。

    当真恼人……

    太后的面色阴晴不定,而在她身后梳理青丝的嬷嬷见状,小心翼翼的说道:“娘娘,您要不想见的话,那奴婢就让徐公公回去了?”

    陈太后瞥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谁说我不想见了?让他进来…”

    “啊,是是是……”

    嬷嬷闻言躬身而退。

    陈太后神色不明的冷哼一声,不多时的功夫,便看到那‘小太监’身着飞鱼服的走了进来。

    俗话说人靠衣裳马靠鞍,徐伯清本就生的一副好皮囊,那飞鱼服又是皇家赐服,其上飞鱼图由金丝银线手工绣制,极尽奢华。

    两相结合,便是陈太后也不得不承认,这‘小太监’的本钱确实足,不管是‘里子’,还是‘面子’,都讨人喜欢…

    “小人见过太后娘娘。”

    此时的陈太后坐在梳妆台前,见那‘小太监’看向自己时眼神中似是隐藏着火热,心中不由得一慌,下意识的拢了下腿。

    回过神后,心中的羞恼更甚几分,当即转过身去不在看他,声音冰冷的说道:“你来哀家这做什么?”

    徐伯清也注意到了太后的变化,柔声说道:“小人听闻娘娘犯了腿疾,酸疼难耐,白日便去搜阅了各种疗法典籍,如今找到了方法,便想来献于娘娘。”

    陈太后听到他这番说辞后,面色虽然微微好转了些,却还是故作矜持的冷哼一声。

    “不必了,哀家的腿疾好了。”

    徐伯清感受到太后话里的怨气消散了大半,便状起胆子走过去,拿起梳妆台上的象牙梳,轻轻的在太后身后梳理着她的青丝,幽幽说道:“好了也有可能复发的~”

    “你……”

    陈太后从面前的梳妆镜中看到他认认真真的给自己梳理头发,本想厉声呵斥的言辞,在不知不觉中又咽了下去,只好冷哼一声。

    徐伯清把玩着手里的青丝,面上露出几分沉溺之色,嘴里轻声呢喃着:“娘娘真美。”

    “美?”

    陈太后看着面前的梳妆镜,他知道自己年纪时极美,不然也不会在二八年华就被选为皇后了,但那是年纪时……

    如今已在深宫近二十年了……

    太后的目光渐渐迷蒙,自怨自艾的说道:“哀家已是人老珠黄,如何还能算的上美?”

    “若有气质藏于身,岁月从不败美人。”

    徐伯清将手中的象牙梳放下,到太后身侧半蹲下身子,轻轻揉捏着她的腿部,柔声说道:“在小的心里,太后之美,世间无人能及。”

    陈太后愣愣的看着他,忽地展颜一笑,用揶揄的口吻说道:“看不出来,你这‘小太监’说话好听的程度倒丝毫不弱于你那傍身异术。”

    “其实……”

    徐伯清微微一笑,讳莫如深的说道:“其实小人还要一项‘异术’傍身,娘娘可有兴致一观?”

    “哦?”

    陈太后挑着秀眉的惊疑一声,饶有兴致的问道:“是何异术?”

    “小人自幼爱好书写作画。”

    徐伯清笑着解释道:“但是手写的已经满足不了小人了,于是小人便研究出了以那舌尖为笔,书写作画。”

    他声音一顿,支起身子凑在太后耳边,轻轻的吻了一下那枚如同红宝石般晶莹剔透的耳垂,轻声说道:“娘娘可否赏脸一观?”

    陈太后感受到耳边的异样后呼吸一滞,两腿下意识的夹紧了几分。

    见那‘小太监’似笑非笑的神情,她想佯装生气以示太后威仪,却不知想到了什么,怎么也提不起气来……

    心中的异样越发难耐,身上的异样也越发明显,她深吸一口气后,凤目微横的说道:“给哀家好好展示,你的异术…”

    “定不教娘娘失望……”

第一章 梦醒方知身是客

    时值七月…

    烈日当空,可能是树上的知了也知道热吧,肚子上鼓膜不断轻颤,林间的蝉鸣此起彼伏,为本就炎热的七月又添了几分暑意。

    忽地,鸟兽惊飞,底下的小道中响起木制车轴摩擦时的‘吱吱’声…

    “又热又臭,这鬼天气真要命。”

    “要到乱坟岗了,再忍忍吧。”

    “你说这些人死哪不好,非得死官道上,好处咱哥俩是一分没看着,还得给他们收尸,真特娘的晦气。”

    “世道不太平,都是苦命人罢了。”

    林间小道上,一胖一瘦,头戴皂隶巾,身着短打,腰挎朴刀的两位小吏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在他们身旁还有一匹老驴,以及老驴身后拖着的一架两轮平车,那平车上还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尚有余温的尸体。

    就在前不久…

    有人去洪阳县的衙门报案,说县外官道上有强人劫道。

    等衙内清点人手赶到时…

    劫道强人早就走了,只留下两架破碎的马车和几具被洗劫过的尸体。

    据查,死的是一户赴京投靠亲戚的外籍人士,主人家叫徐伯清,余者皆是其家眷仆役……

    如今世道太乱,死于强人剪径之手的不知凡几,人命最不值钱。

    而且那些贼人要么是哪个山头的,要么是流动作案,根本查不过来。

    负责案件的大人挥挥手盖个印章,派两小吏将尸体运去乱坟岗,便揭了过去……

    那有些胖的小吏手持一把蒲扇,饶是边走边扇仍被热的满头大汗。

    眼看前面就是乱坟岗,他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把将头上皂隶斤扯了下来,说道:“老刘,前段时间城南李老头家的事你听说了没?”

    “城南卖烧饼的李老头?”

    “对…”

    那唤作老刘的瘦吏眉头紧锁的惊疑一声,问道:“他不是早就死了吗?有什么事?”

    “是死了。”

    有些胖的小吏扇动手里的蒲扇,解释道:“那李老头无儿无女,死了还是他侄子收的尸,不过他那侄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为了省事,直接给他尸身扔乱坟岗了。

    后来我听说李老头那侄子遇到了鬼打墙,在乱坟岗蒙头转了三天,出去的时候人都瘦成了皮包骨头,回家就得了失心疯,街坊四邻都说这乱坟岗有不干净的东西。”

    “……”

    胖瘦两个小吏对视一眼,皆能看到对方的惊惧。

    鬼神之说向来惹人心悸,特别是他们现在还身处乱坟岗地界,一阵微风拂过,便是七月的酷暑都感觉阴凉了几分。

    那唤作老刘的瘦吏喉结上下滚动,干巴巴的咽了口唾沫,晃了晃横挎在腰间的朴刀说道:“人惧鬼三分,鬼怕人七分。况且这青天白日的,哪个鬼敢出来?”

    “也是。”

    有些胖的小吏点头应了一句,随即瞥了眼平车上拉的几具尸体,又瞥了眼前方坟头林立的乱坟岗,不知为何,他总感觉背后有些发凉。

    “老刘,要不就放这吧?”

    “行,咱帮他们收尸,已经够仁义了。”

    叫停拉车的老驴,一胖一瘦两道身影跃上平车,抬着尸体便扔进乱坟岗。

    他们一边扔嘴里还一边念叨着诸如‘冤有头,债有主’、‘世道太乱,我们也没办法’、‘下辈子别来这人间受苦’之类的话。

    平车上转眼就剩最后一具面色惨白的年轻人尸体,身上也无甚伤口,衙内杵作验尸说是被受惊过度,吓死的。

    “这年轻人倒是生的一副好皮囊,可惜了。”

    老刘嘀咕一句,抹了把头上的汗珠,然后便与那胖吏一人抬脚,一人提胳膊的将尸体扔了出去……

    ‘我是谁!?’

    ‘我在哪!?’

    ‘我怎么不能动!?’

    徐伯清半梦半醒之间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像是被鬼压床似的,明明意识还算清醒,身体却不能动弹半分…

    不仅如此,还有阵阵腥臭气味刺激着鼻腔,让人闻之欲呕。

    ‘或许我还在梦里?’

    他的身体虽然动不了,意识也迷迷糊糊的,但却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似乎在腾空而飞……

    那瞬间的失重感似是让他身体恢复了些许知觉……

    可还没来得及高兴,他便感觉自己的身体重重的砸落在地,摔的头晕眼花,五脏六腑似乎都移了位,嘴里也条件反射似的吐出一句:“卧…槽……”

    “……”

    一胖一瘦两个小吏清理完活计,刚把老驴调头准备回去,脚下却一顿,两人下意识的对视一眼,似是有阵阴风吹过……

    “老刘,你听到声音没?”

    “好像…是有点…”

    想到乱坟岗的传闻,两人不由得干巴巴的咽了口唾沫,但耐不住心中好奇…

    两人对视一眼后,便同时回头瞥了一眼,恰好看到刚才扔的尸体居然有一具在抽搐,痉挛……

    诈尸!!

    不干净的东西!!

    以前听的志异话本,坊间传闻,此刻全部涌上心头,明明七月酷暑,可他们后背却都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啊~~~”

    侥幸没被摔死的徐伯清也缓过那口气,呻吟一声,嘴里‘呵呵’的大口喘着粗气。

    可这声音落在那胖瘦小吏的耳朵里,无异于世间最恐怖的魔音。

    “鬼啊!!!!”

    两人哀嚎一声,也顾不得老驴了,连滚带爬的往乱坟岗外面跑,此时此刻只恨不得爹妈没有给自己多生两条腿。

    那动静便是周边鸟兽都被惊飞了去。

    “呱~~呱~~”

    过了好一会,一群羽毛漆黑的食腐乌鸦才重新落在枝头,微微发红的鸟眼盯着下方,嘴里还聒噪着难听的啼鸣。

    而徐伯清也用尽全力的翻了个身,伸手遮阳的悠悠睁开双眼,从指缝间依稀可见那刺目的阳光和如洗般的蔚蓝天空。

    他本想躺着休息,顺便回忆一下发生了什么事,却惊异的发现自己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袖口还是宽袖!!

    不对劲!!

    他一个激灵的从地上撑坐起身子,这才看到自己身上穿的是一件染着血泥污渍的复古长衫,随即摸摸脸,又翻手看了看。

    这手不对……

    或者说是自己整个人都不对!!

    我不是我!?

    自己这是这是穿越了!?

    徐伯清打了个哆嗦,一时间想不通自己是怎么穿越的,之前自己…不对…现在应该说是前世的自己了。

    前世的自己没什么别的爱好,就喜欢无聊的时候玩玩游戏,如果记忆没出错的话,穿越前买了个修仙游戏消遣,结果到账的却是某个小作坊的盗版黄油……

    游戏内的什么【盘丝洞】、【女儿国】、【合欢宗】之类的副本简直不堪入目,过关后的奖励也多种多样。

    譬如【女儿国】副本奖励的‘天目法眼’便有‘透视’的功效,其作用妙不可言;

    【合欢宗】副本奖励的‘转轮之术’不仅能让角色实现字面意义上的当轴转轮,还能在角色在‘副本打怪’时阴阳相济互补;

    【盘丝洞】副本奖励的‘纯阳之体’更是具备‘精力无限’、‘身如熔炉,百邪辟易’等等特殊功效……

    为打击盗版和黑心小作坊挂羊头卖狗肉的行为,他便抱着批判的目的试玩了几天…

    不曾想那游戏内容太过腐败,玩的时候根本批(停)判(不)不(下)完(来)。

    连肝几天,通关了三个副本,带着几个主动/被动技能准备肝【瑶池圣地】副本的时候,身体扛不住,睡着了。

    ‘所以说,我是玩游戏猝死了,然后穿越了?’

    徐伯清理清楚缘由后心头一凛,似是想到了什么,瞳孔也是微微一缩。

    坏了…

    我电脑里的浏览记录还没来得及删!

第二章 不似人间之物

    徐伯清双目无神的坐在地上…

    脑中的记忆像是前世的快进无数倍的电影一般放映着,也知道了自己现在身体的身份,和现今所处的年代和地界。

    如今是大梁国永和十六年…

    当今皇帝受先帝影响,沉迷求仙问道难以自持。

    先皇盛元帝朱泰十四年不上朝,谏臣都撞死好几茬了也没用,因常年清心净欲,吃斋打坐,外加嗑‘仙丹妙药’…

    仙没修到,倒是43岁就暴毙而亡…

    其子朱衡尚未及冠便荣登大宝,改年号为永和…

    天下以为迎来转折,结果朱衡‘励精图治’还不到四年,便失心疯似的和他老子一样开始求仙问道…

    往后执政的十二年中,上朝次数不过双手之数,而且还是穿着道袍上朝的。

    天下皆言其肖父…

    当然,期间少不得又撞死几茬谏臣。

    饶是大梁国幅员辽阔,物资丰盈,也经不起两代昏君折腾,积攒的数百年国运也被耗的差不多了。

    应了那句:‘庙堂之上,朽木为官,遍地之间,禽兽食禄;致使狼心狗行之辈,汹汹当朝,奴颜婢膝之徒,纷纷秉政。’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国库想不空都难,卖官鬻爵的现象也屡见不鲜,这也大大加剧了地方豪强搜刮民脂民膏的进度。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近些年来,大梁国境内可谓是国乱岁凶,四方扰攘……

    而徐家祖籍在一处名为建阳的小县城,徐家人丁虽说不多,但家主徐仲颇有头脑,经营几家米铺,不缺钱财,为人乐善好施,常常扶危济困,早年间更是托关系花钱帮其弟徐和买了份京城巡检的差事,在当地可以说是有名的殷实之家…

    而徐伯清便是徐仲独子。

    本来徐伯清的生活就是看看书,下下棋,娶几房小妾为徐家开枝散叶就行,奈何世道太乱,徐家所在的小县城遭了匪患。

    而徐家是当地有名的大户,徐仲跑是跑不了的,只能星夜安排家中仆役将独子送出城,赴京去投奔二叔。

    结果赴京途中遭了烧杀掳掠的强人,对方仗着人多,不仅抢了徐伯清一行人的随行家当,更是出手将其家眷仆役尽数杀害。

    ‘也就是说,我这刚穿越,便没了爹娘?’

    徐伯清愣愣的坐在地上,消化着‘自身’记忆,回过神来才发现周边还有几具浸着血污的尸体,不由自主的低声骂了句:“狗皇帝”。

    可能是已经消化完记忆的原因,他看到这些尸身没有半点害怕,也没有惶恐,心底只有淡淡的感伤。

    “二狗…胡叔…小翠…唉……”

    他嘴里念叨着那些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不说感同身受,心里也不是滋味,最终只能长长的叹了口气。

    起身寻伺一圈,在小道上看到一匹拖着平车的老驴悠闲的在路边吃着青草。

    自己意识清醒,能听到外界声音的时候,曾隐约听到有两人鬼哭狼嚎的奔走,至于对方为什么不带走老驴,他还真不清楚。

    细细思量一番,若是自己看到有人‘死而复生’,反应估计也好不到哪去…

    徐伯清摇摇头,将老驴栓在路边树上,毕竟自己两条腿,白捡的代步工具,不用白不用。

    而他自己则是去在坟间转了一圈,找到一把已经生锈的铁锹,乱坟岗到处都是坟头,这铁锹可能是哪个用以挖坟忘记带走的…

    他借尸还魂也算沾了这方世界‘徐伯清’的大因果,别的做不到,帮原身把死去的家眷仆役安葬入土还是可行的。

    打定注意…

    他选一处没有坟头的空地,便开始用那铁锹挖掘,起初还好,可挖着挖着他便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徐伯清停下挖掘抬头看了一眼,此时太阳已经西斜,林间的树影被拉的很长,又低头看了眼自己掘出的土坑…

    这都挖多久了?

    为什么丝毫没感觉到累!?

    他眉头紧锁抹了把额头,时值七月酷暑,自己醒来那会烈日正当空,如今天都快黑了,自己不仅没停过…

    甚至连汗都没出多少!?

    他可是清楚的记得,前世植树节的时候,自己挖个小土坑都得歇几次…

    可现在…

    这世界人的身体这么好?

    不应该…

    他细细思量,脑中灵光突然一闪,刚才挖掘的时候老是感觉有什么异物会打到大腿,莫不是……

    他心动一动,连忙跑到一旁的小树林里放水,借机好好的观察一下自己的身体到底有何与众不同之处……

    果不其然!!

    徐伯清不由得从牙缝里嘬了口凉气。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徐伯清再三观察,确认无误后才提上裤子,随即仰头大笑,此时此刻他那激动的心情难以用言语描述。

    刚才用铁锹挖了大半天的坑还和没事人一般,不显丝毫疲态,精力旺盛不似凡人,暗合纯阳之体‘精力无限’的特性。

    如果说‘精力无限’还只是巧合,那眼前这‘不似人间之物’又作何解释!?

    分明就是自己穿越的金手指到账了!

    就是前世玩游戏过副本时的奖励!!

    可惜的是……

    前世那游戏副本自己只过了三个,没来得及通全关,制作游戏的黑心小作坊也没有开通648充值渠道,不然高低得把属性拉满。

    徐伯清摇了摇头,把杂念甩出脑袋。

    自己前世过了三个副本,其中‘纯阳之体’和‘转轮之术’如今都有现象,可还有个‘天目法眼’呢?

    他目光微凝,将自身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眼部,目光所及,看到的世界仿佛是一张褪了色的画卷似的。

    林中鸟兽虫豸尽收眼底……

    果然也有异象!!

    徐伯清暂时不知道这种异象代表什么,‘天目法眼’听着似乎逼格十足,可在游戏里的功效就是简简单单、平平无奇的透视……

    不多时的功夫,他还没来得及摸索‘天目法眼’的妙用,便感觉眼睛有些干涩,发酸,隐隐有头晕脑胀之感。

    想到前世某动漫眼睛用过度会瞎的设定,他连忙发散注意力,而眼中褪色画卷般的世界也随之恢复成原状。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这些金手指有什么妙用,但架不住数量多啊,足足三个~

    妙极~

    徐伯清一扫哀愁,抄起铁锹继续挖掘土坑……

第三章 胆小蛇妖欲问道

    夜幕降临…

    新月如一弯银色的小舟泊在枝桠间,草从中的萤火虫四散飞舞,像极了月华洒下的点点清辉…

    林间蝉鸣不绝,偶尔交织着几声难听的鸟兽嘶鸣,直到一声凄厉的狼嚎自远方响起,浑身泥污形同乞丐的徐伯清才一个机灵的惊醒…

    坏了!

    他这才想起来,这世界可不像前世那般安稳,敢在坟场挖坑,还能说是胆子大,唯物主义不惧那些虚头巴脑的牛鬼蛇神;

    可这林间野兽只知能不能填饱肚子,可不讲什么唯物唯心,胆子再大它们也就多一口的事儿。

    本想着好歹是原身的家眷,得好生安葬,免得被林间野兽刨坟拖出去糟蹋了尸身,现在……

    徐伯清打量一番自己掘出的土坑,宽近丈,深度能将站着的人埋下大半。

    也差不多了…

    他连忙将几具尸身搬运至土坑里,一边做着祷告,一边掘土掩埋,不多时的功夫,一座新土填埋的坟冢便立了起来。

    “我们老家都讲究入土为安,希望诸位也能就此安息,日后若有机会,我定会扬了那些贼人的骨灰为诸位报仇。”

    徐伯清在坟前躬身行一礼,念头通达后将栓在远处的老驴解开,想了想,又将它身上的绑着的车套也卸了下去。

    如今只剩自己一人,老驴拖着的平车除了影响脚程以外无甚作用,自然要卸掉。

    “都说老马识途,希望老驴你也能识得出去的路…”

    徐伯清说完便跨到老驴背上,随手折了根树枝做那赶驴鞭,在老驴屁股上轻轻一打,老驴自是迈着蹄子‘哒哒哒哒’的往外走动。

    月明星稀,光华如洗…

    徐伯清不认识路,记忆里也没有这里的介绍,只知道这里属于洪阳县范围。

    而年迈的动物都有趋吉避凶的本能,索性就将这带路大任交给了老驴…

    只要别翻阴沟里就行……

    老驴漫步在林间小道上,驮着的年轻人已经调转身形半依在驴背上,除了手中的小树枝偶尔会扫一下驴屁股外,其余时间都在仰头赏月。

    他也在思量着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这个世界的徐伯清母亲早逝,父亲身在匪窝,也已经去了,随行的家眷仆役也都死完了,唯一的亲人便是在京都安家的二叔徐和一家…

    原主记忆中的二叔一家对‘自己’极好,他常回老家探亲,而‘自己’也常随老父去京城探望,血浓于水的亲情不似作伪。

    堂弟徐达的年纪虽说比自己小几个月,但他自小习武,身子骨壮硕,长的也是虎背熊腰,以至于自己小时候不懂事常被堂弟欺负。

    但只要被二叔看到,听到,堂弟徐达少不得一顿打…

    待长大后说起被这些事来,原主每每都是面红耳赤,而堂弟则是哈哈大笑。

    自己现在孤家寡人,随行钱财倒是带的不少,但都被贼人洗劫了去,现在身上除了那‘一技之长’以外,一无住所,二无钱财,三无才艺傍身…

    可以说是吃饱饭都难。

    洪阳县离京都不足百里,只要自己找到所处方位,便是走过去最多也就两日即可到达。

    得按原计划赴京投奔二叔,先站稳脚跟才对!!

    就在徐伯清思量着前路该怎么走的时候,丝毫没注意到远处的丛林中有一双竖瞳眼睛正幽幽的盯着他……

    一条身长三丈,足有水桶般粗细的巨蛇隐匿在丛林中,幽黑色的鳞片随着它的呼吸或是开合起落,或是缓缓蠕动。

    鳞片下的肌肉缓缓发力,牵动着蛇躯蜿蜒前行,鳞片摩擦出的漱漱声响在蝉鸣的遮掩在微不可闻。

    它不急不缓的一直跟在能看到老驴的范围内。

    它自开启灵智至今已有百余年,早年一直小心翼翼的修行,不曾踏足凡尘半步。

    奈何妖躯血脉稀薄,血脉中的传承也早已消化殆尽,如今修为不仅不得存进,反而隐隐有下滑的趋向…

    近些年来,它也越发焦躁。

    被逼无奈,它只能将目光转移到了凡人身上,在深山老林,利用障眼术法迷倒误入的凡人,以此吸食他们的精魄壮大自身…

    它曾耗费大代价让精通卜筮的好友算一卦,算算自己的运道在何方,得到答案后遍在此地蛰伏。

    这一等便是数年…

    就在今天,它感应到有一批死人落在了坟地,它是阴蛇,对生死极为敏感,绝不会感应错!!

    可就是那几具寻常的死尸,其中却有一具焕发出如骄阳烈日般的蓬勃生机。

    这可把它吓的不轻,还以为被哪位路过的正道高人发现了自己的跟脚,前来收妖的…

    本就胆子不大的它当即远遁而逃…

    后来察觉‘高人’并没有追来降妖,甚至都没有显露到半点气息。

    随即又想到自己蛰伏在此的目的,心一横,便状着胆子又游了回去……

    也意外的发现了那死而复生之人在那挖掘土坑埋尸,于是它一直在远处看着。

    脑海中则是根据‘死而复生’、‘焕发骄阳烈日般的蓬勃生机’等等异象关键词在血脉传承中的搜索与之对应的信息。

    虽说没有找到一样的…

    但它却找到了相似的!!

    传闻中,仙道高人转世重修时或有借尸还魂之异象!!

    它修行年岁虽长,但是胆子向来不大,意识到很有可能是高人当面时,它是又惊又喜,惶恐与欣喜参半。

    喜的是老乌龟算卦应验了!

    惶恐的是,对方是仙道高人,而自己则是蛇妖,修行界种族成见根深蒂固,自己露面求道,很有可能会被高人厌恶…

    说不定还会被顺手给斩了…

    这可如何是好!?

    犹豫挣扎了一番,它一点一点的凑近,想试试高人对妖族的态度,但让它惊异的是高人就像感应不到似的,丝毫没有在意。

    或许是高人知道,故意在考验我?

    可万一是陷阱呢?

    它自开启灵智以来,从未向现在今天这么纠结过,仿佛前面有两条路等着自己选…

    一条写着‘仙人指路’和‘成道机缘’;

    一条写着‘大胆妖孽’和‘小命全无’…

    两者概率参半。

    待看到高人倒骑毛驴准备离去时,心中纠结就像是在火上炙烤的蚂蚁,想用障眼术法拦路,却又怕因此惹恼了高人。

    这可如何是好!?

    此时的徐伯清也想好了日后的路该怎么走,长长的舒缓一口气后伸手垫在脑后,再看天上,月华似乎更为柔美了些…

    想到前世今生,不由得感叹道:“旧时虽在不关身,且去京都过暮春。一树蝉鸣一溪月,不知今夜属何人?”

    话音落下不久…

    林间便传出一阵鳞片摩擦的漱漱声,以及音线有些颤栗的女声:“小…小妖向来胆小,并非有意隐瞒踪迹,还望仙长勿恼……”

    “?????”

第四章 装,就硬装

    ‘旧时虽在不关身,且去京都过暮春。一树蝉鸣一溪月,不知今夜属何人?’

    隐匿在远处的巨蛇听到‘高人’随口低吟的诗句后妖躯不由得一颤,脑海中解析着这诗句中透露的深意…

    ‘旧时身在不关身’岂不就是高人在感慨自己转世重修的事?

    ‘且去京都过暮春’想来是高人此行要去一个名为京都的地方…

    ‘一树蝉鸣一溪月’应该是写景,恰好符合此时此刻此景的意境…

    ‘不知今夜属何人’略带疑问,也就是说,高人其实早就发现了自己!!

    蛇妖更加坚定了高人是在考验自己的想法,于是不在犹豫,身形蜿蜒前行的从林中游了出来…

    柔柔弱弱的说道:“小…小妖向来胆小,并非有意隐瞒踪迹,还望仙长勿恼…”

    “……”

    徐伯清听到声音被吓的一个激灵,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便感觉坐下颠簸,想到毛驴受惊,自己也会跟着摔下来,索性用手按着驴背,借力纵身跃下。

    不知是坐久了,还是用力太猛,落地时脚下一麻,两条腿像是没了知觉似的…

    那毛驴也感觉到了身上一轻,想都没想的掉头就跑,跑的同时嘴里还发出‘昂昂~昂昂~’的凄厉驴叫…

    代步工具跑了,徐伯清没有半点心疼,看到前方匍匐在路中的大蛇,他甚至还想跟着老驴一起跑……

    就是……腿麻了!!

    ***…

    那蛇妖见‘仙长’纵身下驴后就脸色难看的杵立在那,还以为仙长生气了,连忙俯下蛇首,口吐人言的说道:“仙长恕罪,仙长恕罪…”

    “……”

    会说话的大蛇!!

    蛇……蛇妖!?

    徐伯清呼吸一滞,只感觉有股凉气从脚底经脊背直窜脑门,后背瞬间溢出一层细密的汗珠,现在的腿脚不仅麻,还有点发软,别说跑了,连走都难……

    原主的记忆中,大梁国倒是有人练武,自家二叔和堂弟就是例子,诸如江湖游侠、强人剪径之流的大多都有武艺傍身。

    算不得怎样特殊。

    所以他一直以为所处的世界类似于前世的古代…

    可现在…

    突然窜出一条十米多长,水桶粗,还会说话的巨蛇喊自己仙长,那视觉和认知上的双重冲击力下,他没瘫软在地已经算是胆子大了!!

    不能慌!

    绝对不能慌!!

    一阵阴风拂过,徐伯清也回过了神,他脑中思绪纷飞,思量着应对之法。

    这巨蛇会说话,说明这方世界真的有‘妖’、‘仙’、‘精怪’之流的存在。

    它称呼自己为‘仙长’,而且姿态放得很低,要么是它认错人了,要么是它有求于自己。

    原主的记忆中,蛇羹倒是吃过不少,但绝对没有救蛇的经历,而自己刚来这世界半天,姓的是徐又不是许,跟蛇也不熟。

    自己虽有金手指傍身,但肉体凡胎的,绝不是它所说的仙长!

    除了身上这百十斤肉能填饱它肚子以外,实在想不到蛇妖求自己干嘛…

    也就是说,它认错人了!!

    误把自己当成了某位仙修!?

    要是这样的话,还有活命的机会!!

    徐伯清理清思路后顿觉口干舌燥,跑是跑不了的,他可不认为自己这两条腿能跑过蛇妖,这时候只有两个选择…

    方案一:和它实话实说,说自己只是凡人,不是仙长,然后求它饶自己一命。

    但是蛇妖现在的姿态放的很低,是因为它认错人了,一旦知道自己是肉体凡胎,姿态还会这么低吗?

    大概率会恼羞成怒的吞了自己…

    不妥…

    方案二:装!装成它口中的仙长!

    蛇妖认为自己是仙长,姿态还放的这般低,定然十分敬畏所谓的‘仙长’,自己只要装的像一点,说不定就蒙混过去…

    难点在于怎么装,万一装的不像,露出鸡脚,肯定会惹恼蛇妖,到时必死!!

    ‘求饶会死,装也会死,管他妈的,就装了,起码死的舒坦!!’

    打定主意后,徐伯清深吸一口气,将心底的惊惧牢牢压住,盯着那三丈多长的蛇妖,神色淡然的问道:“你有何罪?”

    蛇妖匍匐在地念叨着‘仙长恕罪’,见‘仙长’沉默了好一会没有说话,它状起胆子微微抬头看了眼。

    却发现‘仙长’正死死的盯着自己,开口便是问罪,本就胆小的它吓的立马又俯下身子……

    ‘仙长神情淡然,并未露出多少对妖族的厌恶,问罪定然是为了考验我心性,看我坦不坦诚。’

    想清楚仙长的‘高深用意’后,它口吐人言的说道:“小妖有两罪,一是知仙长转世重修,定是道妙真仙,然小妖空问道之心,却无问道之胆,反而在仙长周边徘徊试探,待仙长提醒才敢现身…

    二是小妖修为浅薄,未能化形,难掩身上妖气,现身便惊了仙长坐骑,污了仙长法眼…”

    “哦?”

    徐伯清挑着眉头惊疑一声,实则借此机会分析蛇妖话语中透露出的有用信息。

    ‘难道机缘巧合之下它看到看了自己借尸还魂穿越来的过程,所以便误会成了是修仙高人转世重修?’

    于是顺着它的话头,佯装淡然的问道:“你是如何得知我是转世重修的?”

    蛇妖闻言心中一喜,之前它根据血脉传承中的信息推测出是是仙道高人转世重修,但那毕竟只是猜测。

    如今仙长没有反驳,而是问自己如何知道转世重修这个秘密的,岂不变相的承认了自己的猜测?

    只是仙长此番询问,莫不是没有看清我的跟脚?

    蛇妖思量一番,心有隐约明悟,仙道高人最重心性,仙长此番询问,要么是转世重修,法力尚未恢复;

    要么是想考验自己心性,以仙长说话时的淡然来看,后者可能性极大…

    须得诚实作答才行……

    “好教仙长知晓。”

    蛇妖状着胆子往前游动了些,落在月光的银辉下,这才解释道:“小妖身具上古玄阴之蛇的血脉,对生死之气向来敏感。

    仙长未来时,这具身体死气盈溢,三魂七魄具散;

    待仙长来时,这具身体神魂俱全,所焕发出的蓬勃生机更是如骄阳烈日一般,惶惶不可直视。

    小妖根据血脉传承中的信息,推算出定是仙道高人转世重修之象。”

    徐伯清见蛇妖往前游动,还以为是自己露出了鸡脚,心脏砰砰乱跳,待听到它的解释后,提在嗓子眼的心脏才咽回肚里…

    借着月光洒下的光华,他也看到了,蛇妖通体呈现一种幽黑色。

    三角形的蛇首也证明它是蛇非蟒,细密的鳞片上还有淡淡的灰白花纹,看起来狰狞可怖……

第五章 忽悠,接着忽悠

    徐伯清心头一跳…

    后背衣物都被汗水浸湿。

    什么玄阴之蛇,什么血脉传承,什么死气盈溢,什么三魂七魄,自己压根就特娘的什么都不懂!!

    他不想在这事上多问,于是轻咳一声,装模作样的问道:“你不好好在山中修行以期化形,反而来此拦我去路,所为何事?”

    啊?

    刚才不是说了吗,问道啊!

    蛇妖楞了一下,随后立即反应过来,仙长知道自己此行目的,也看过了自己跟脚,却还问拦路所为何事…

    只怕不是明面上这么简单!

    它目光微微一动,想到了仙妖有别,血脉传承中提到的仙道高人在讲道最喜打机锋,话不说透,好教门人弟子自行领悟。

    是了…

    仙长就是仙道高人,自己修行至今,修为难以存进,仙长的言外之意是问我修为难以存进的原因!!

    想到此处,蛇妖不由得心中一喜,暗想自己虽是妖躯,悟性却着实不低。

    “仙长有所不知。”

    它自以为读懂了仙长的‘言外之意’,语气哀怨的诉苦道:“小妖自开启灵智至今已有百余年,身上的血脉本就稀薄,先辈遗泽耗尽后,修为更是数十年不得存进。

    无奈只能出山寻觅机缘。

    可小妖一无修行之法,二无仙人指路,近些年来灵台蒙尘,莫说化形,便是维持原有的修为都难。

    幸得好友指点在此时等在机缘。

    常言道,朝闻道,夕死可矣。

    如今仙长当面,小妖自知仙妖有别,亦难挡求仙问道之心,还望仙长看小妖心诚的份上指点迷津…”

    末了,蛇妖见‘仙长’若有所思的模样,又语气真挚的补充一句:“若有幸能得仙长赐法,小妖愿今生今世认仙长为师为父,衔草结环,以报恩德。”

    “……”

    徐伯清若有所思的微微颔首。

    从蛇妖的话语中大致能猜出,它误将自己看成了转世重修的仙道高人,所以拦路是想要什么求仙问道。

    不过……

    求仙问道?

    自己除了洗脚过后会飘飘欲仙,事后索然无味陷入‘圣贤状态’外,两辈子加起来都是肉体凡胎…

    哪知道什么求仙问道?修行之法!?

    难道带这蛇妖去泡脚!?

    不过…

    论装,自己前世的网络大时代,什么佛门真经,道家经典,玄之又玄,云里雾里的东西多的去了……

    “你这小蛇能在此处遇见我,也算有些机缘,罢了…罢了~~”

    徐伯清声音一顿,双手负于身后的抬首望月,沉吟了一会儿,这才装模作样的慢慢低吟道:“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

    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

    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谓之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机缘!

    蛇妖在他开口的时候便屏住了呼吸,生怕漏听了一个字,它虽然听不太懂,但也能感觉的出仙长此言字字珠玑,其中似乎蕴含天地至理。

    听不懂是因为自己修为太弱,只要记住,日后反复推敲,定能领悟其中的无上妙法。

    徐伯清见那蛇妖俯在地上做冥思苦想状,讳莫如深的问道:“小蛇,记住了几分?”

    蛇妖心中惶恐,暗想坏了……

    仙长乃仙道高人,问‘记住了几分’,其意义必然不是单纯的问记住几分。

    既是传道,所问的必然是参悟了几分。

    仙长既然认了这段缘法,又传下无上妙法,现在要检测自己的悟性也属正常…

    可…可是…自己修为太浅,参悟的时间也太短,完全悟不透其中的含义。

    自己若是实话实说,半点也没参悟,仙长会不会觉得自己天资愚笨?

    可若是说谎……不行不行,此道本就为仙长所传,自己说谎必然瞒不过他老人家法眼,说谎只会徒增笑耳罢了。

    这可如何是好!?

    蛇妖不敢隐瞒,战战兢兢的说道:“禀…禀仙长,妙法字字珠玑,小妖记是记住了。可是小妖修为尚浅,未能参悟其中真意,还望仙长责罚。”

    ‘你能参悟就有鬼了…不对,这世界很有可能真有鬼……’

    徐伯清微微一笑,也知道自己说的根本不是什么无上妙法,于是故作高深的宽慰道:“无妨,此法不是你一时半会能参悟透的,你回去后还需好生参悟,能懂其中真意时,化形只是等闲…”

    蛇妖闻言心中一喜,连忙以蛇首俯地,嘴里不停的念叨着:“谢仙长赐法,谢仙长赐法…”

    它似是想起了什么,抬起蛇首说道:“小妖虽是妖躯,修为也浅薄,但也知授业传法之恩大于天。

    若仙长不弃,今后小妖愿侍奉与仙长左右,坐骑代步也好,端茶倒水也罢,仙长尽可使唤小妖……”

    “不可!!”

    徐伯清心头一动,下意识的出声拒绝。

    若是在安全的前提下,做做那姓许的好像也不错,但自家人知自家事…

    一来自己压根就不是什么仙长;

    二来那授业传法,完全是忽悠蛇妖的,它要真能从中参悟出点东西还好,是它自己缘法,若是参悟不出呢?

    自己肉体凡胎的,当前最主要的事就是摆脱它,又岂能留它在身边使唤!?

    见蛇妖楞在那,他紧忙想出个理由,正色问道:“小蛇,我且问你,从你开启灵智至今,可有食人之举?”

    “……”

    蛇妖如遭雷击,暗叹该来的总归要来,俯在地上轻声应道:“不敢隐瞒仙长,自从小妖诞生灵智以来,原本一直在山中修行,并未食人。

    但修为难以存进,出山寻觅机缘时灵台蒙尘,确有食人精魄之举…”

    徐伯清呼吸一滞,强壮镇静的问道:“那死于蛇吻者几何?”

    “三十有二。”

    蛇妖说完生怕仙长心生芥蒂,于是连忙辩解道:“小妖向来胆小,近些年修为不进反退,无奈只能出此下策维持修为…

    不过小妖所加害的,都是些逞凶作恶的贼人,见利忘义的心性薄凉之辈。

    从未加害过良善之人。

    而且都是用障眼术法拦人,只偷偷吸食其精魄,并未食人肉身,还望仙长明察…”

第六章 最脏不过人性,最恶不过人心

    这……

    受前世一些修仙小说话本的影响,他一直以为妖魔鬼怪之流的大反派不是张口吃一城凡人,随手就是血祭一整个世界。

    徐伯清本想着以蛇妖这身形,定然也是个食人无数的主…

    自己正好可以借此机会以‘仙妖有别’、‘缘分以尽’之类的话语拒绝它跟在身边的请求,也好脱身。

    哪知蛇妖开启灵智至今百余年,食人精魄三十有二,而且受害的还都是些败类渣滓,对比之下,似乎还真算不得什么大事。

    该怎么脱身呢?

    此时的蛇妖战战兢兢的俯身在地。

    它胆子向来不大,甚至可以说是很小,修行百余年向来以‘稳(从)健(心)’为主。

    拦‘仙长’的路问道已经是这辈子做过最大胆的事了,若是有幸能侍奉在仙长左右,将来褪去妖身,洗尽铅华,说不得仙兽亦可期。

    可仙长是‘仙道高人’,而自己却是食人精魄的妖孽,说不定仙长此时已经动了收妖的念头…

    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它胡思乱想之际,徐伯清也思量好了脱身之法。

    他装模作样的摇摇头,感叹道:“小蛇啊小蛇,我算是知道你修为不进反退的原因了。”

    蛇妖身躯一颤,连忙口吐人言的说道:“还请仙长救我,大恩大德,小妖没齿难忘。”

    “念你修行不易,也与我有缘,也罢。”

    徐伯清声音一顿,虽然知道自己暂时稳住了局势,但腿还是有些发软,就像一只哈士奇混在了狼群里,说不紧张都是假的。

    他打量四周,见路边有一块刻有洪阳县路标的石头,也就不客气的过去坐下。

    这才讳莫如深的问道:“小蛇,你修行至今已有百余年,在你眼里,这世间何物最恶?何物最脏?”

    “何物最恶?何物最脏?”

    蛇妖嘴里轻轻念叨着,看仙长坐在石头上,月华从林间枝杈中落下,恰好落在其身,虽满身泥污,形同乞丐,可在它眼里,却是那样的仙风道骨,不拘一格,有着别样的洒脱。

    它躬身俯首,毕恭毕敬的应道:“小妖见识浅薄,刚开灵智不久时曾见一恶鬼出世,那恶鬼将一山村百户人家尽数诛绝,当时阴风阵阵若鬼哭哀嚎,声势极为骇人。

    若不是小妖逃的快,只怕也会被那恶鬼吸**魄断了修行之途。

    私以为那恶鬼最恶。

    至于何物最脏……

    小妖曾在一处泥沼见过一只蛤蟆精,身上不仅臭气熏天,还遍布脓包毒瘤,小妖观之欲呕。

    私以为,那蛤蟆精最脏。”

    它说道那恶鬼,仍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而说道那蛤蟆精,则完全是一副膈应的姿态。

    “不错。”

    徐伯清微笑着点点头,没有对那恶鬼和蛤蟆精发表任何看法,以他的见识,也没有什么看法。

    于是笑呵呵的说道:“贫道也知一物最恶,一物最脏,小蛇你可以猜猜是何物。”

    蛇妖想了想,摇摇头应道:“小妖修为浅,见识薄,不敢妄加猜测,还望仙长明言。”

    徐伯清也没有卖关子,感叹道:“在贫道眼里,最恶不过人心,最脏不过人性。”

    “最恶不过人心,最脏不过人性。”

    蛇妖嘴里呢喃着这句话,心里隐隐有几分悸动,仙长不愧是道妙真仙,只随口两句话便这般深不可测,发蛇深省。

    “这人啊,得天地独钟,说是万物灵长亦不为过,但心思也是最为杂驳,欲望最为深重,是为一饮一啄自有定数。”

    徐伯清感叹一声,随即接着说道:“我曾见过四个只有十多岁的年轻人为了钱财,闯入一户新婚不久的夫妇家中。

    得到钱财后,四人见色起意,绑其夫,当他的面奸淫已经怀孕数月的妻子,最终致死。

    新婚不久的夫妇,连同那未出孩子,一家三口就这么惨死在了他人无尽的欲望中,他们所体验的,是怎样的恶毒人心?

    我也曾见过兢兢业业教书育人数十年的夫子,被不想上学的学生污蔑为奸淫学生的贼人。

    夫子含冤十数年,郁郁而终,至死都没能摘掉头顶那‘衣冠禽兽’、‘读书人之耻’的帽子,可能死后也户挨人唾弃。

    他所体验的,又是怎样的肮脏人性?”

    末了,他意有所指的感叹道:“世人都言鬼恐怖,可在贫道眼中,这人心之恶,人性之脏,尤甚恶鬼。”

    蛇妖沉默了好一会,才点头附和:“仙长所言,小妖亦有体会。”

    “人妖殊途,你食人精魄滋补修为的同时其实也沾染了人性种种,故而近些年灵台蒙尘,修为不进反退…”

    徐伯清沉吟了片刻,接着问道:“你食人精魄滋补修为后,定曾滋生过下次再食的念头,贫道所言可有差错?”

    蛇妖闻言后那双竖瞳都为之一缩,想到仙长乃是仙道高人,看透自己想法也在情理之中,于是连忙俯身在地…

    声音带着几分颤栗的应道:“仙长法目通神,小…小妖确实有过这般想法,不过小妖只是想想,并未真做…”

    既然食人精魄能滋补修为,那都不用脑子想,蛇妖肯定也动过歪念头。

    毕竟,谁不想走捷径呢?

    便是他自己前世都想找富婆走人生捷径……

    “无妨,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好人。贫道以为,不管是人是妖,行事只求念头通达,问心无愧即可…”

    徐伯清微微一笑,露出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模样,感叹道:“之前也说了,人心复杂斑驳,人性难以揣测,妖物食之虽滋补,却也会沾染其中因果。

    若是有妖物耐不住心中贪念久食,看似滋补修为,实则已是因果、欲念、业障缠身,灵台蒙尘也会愈发严重。

    日积月累,修为虽精进,但却会因此失了灵智,变成只剩本能的凶妖恶兽。”

    蛇妖身躯一颤,顿感惶恐,连忙口吐人言的说道:“仙长,小妖修为尚浅,不明其中深意犯了贪念…

    日后再也食人了…不…小妖日后再也不伤人了,这…可…可还有弥补之法?”

    “呵呵~小蛇你着相了~”

    徐伯清笑了笑,说道:“万物有灵,皆有欲念,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开启了灵智的你?”

    他声音一顿,搜肠刮肚的寻找前世一些说的模棱两可的鸡汤,说道:“人可食兽,兽亦可食人,一饮一啄本就合乎天理。

    可你已开启灵智,脱离愚昧兽行,虽说多了几分大逍遥大自在,但同时也多了几分心性的限制。

    不食人,可…

    不伤人,未必就对。

    若是有人利欲熏心想要杀你,你这不伤人的念头岂不是平白给自己带了枷锁?”

    他摇摇头,装模作样的感叹道:“求仙问道,求的是仙,问的其实不是道,而是心,妖修大多修身,却忘了修心才是立道之本。

    心正,则灵台清明,道途光明;

    心恶,则灵台蒙尘,道途幽暗;”

    他说的一大堆,都是些乍听觉得有道理,细想却都是模棱两可,没半点内容和营养的屁话。

    蛇妖心神具动,愣愣的俯身在地,似是在消化着其中的‘高深要义’。

    而徐伯清见状也只是微微一笑,算准时机成熟,挥挥手说道:“话不可说尽,小蛇,你我今日相遇的缘法已尽,去罢~去罢~”

    蛇妖从愣神中回过神来,听到仙长这番说辞,也知道这是仙长赶妖了,虽心有不舍,但也不敢忤逆。

    于是躬起身子,蛇目含泪的说道:“小妖亦知仙妖有别,只恨修为太浅,不能侍奉在仙长左右报答传道之恩。”

    “说什么报答之恩。”

    徐伯清摇摇头,装模作样的宽慰道:“你只需好好修行,为妖和善,莫要浪费贫道今日口舌便可,去罢~去罢~”

    “小妖定不会忘仙长传道之恩。”

    蛇妖又行一礼,刚准备游动身形离去,再次转过身子俯身在地口吐人言:“小…小妖斗胆求恩师名讳。”

    “……”

    徐伯清沉吟了一回,一本正经的说道:“贫道徐根硕,道号纯阳子,转世重修意在红尘俗世历练心性。

    不曾想刚转世重修就竟遇到了你,也算是有缘,日后你若能化形成功,可凭此道号寻我,到时贫道再送你一桩缘法。”

    只要是日后再说,都好说。

    蛇妖心中狂喜,自己称仙长为恩师,仙长并未生气,甚至承诺等化形后可以去找他,再送自己一桩缘法,岂不是变相的默认了这段传道缘法?

    它再次躬身行礼,“谢恩师赐法!!”

    “去罢,去罢~”

    徐伯清表面微笑,心中却想着这蛇妖事真多,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正色叮嘱一句:“还有,回去修行后莫要和其他人或者妖提起贫道转世重修的事,任何人,妖!!”

    “小妖省得。”

    蛇妖说道:“恩师转世重修意在历练心性,小妖能得此缘法已是天大的恩赐,如何能让其他人知道恩师踪迹?”

    “恩,去罢~”

    “小妖告退……”

第七章 因果线

    看着蛇妖那庞大的妖躯蜿蜒游入丛林,徐伯清隐约感觉到有些心悸,冥冥中似乎有一条线搭了自己身上…

    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还以为是蛇妖的缘故,于是不敢有丝毫松懈,依然保持‘仙道高人’的姿态坐在石头上昂首观月。

    实则注意力已经全部集中在眼部,在他眼中,周边的一切都像是褪色的画卷一般,便是天上的银月也黯淡了几分。

    在他的视线中,能清晰的看到一条三丈多长的游蛇渐渐远去,蛇身上还朦胧着一层黑色雾气,也看到了有一条没有实质的‘线’搭在了自己身上。

    因果线……

    他不知道什么是因果线,但心中却隐约有了几分明悟,也知道以后这种装逼的事不能常干,会沾因果…

    这事也让他明白过来,这世界是真有妖,有鬼,唯物主义在这行不通。

    而现在别说牛鬼蛇神了,就是饿了的豺狼虎豹都能要自己的命!

    得赶紧溜才行…

    徐伯清再次感到眼睛干涩,确认蛇妖已经远去,这才发散注意力,眼中的异象也随之消失。

    瞥了眼屁股下面的石头,其上正好刻着洪阳县的方向,离这只有几里路。

    他也能感应到发软的腿恢复了知觉,当即不在犹豫,拔腿就往洪阳县的方向跑。

    这‘纯阳之体’跟着自己真是委屈了,附带的‘无限精力’在游戏里本是‘枪挑群妖’、‘以一敌众’用的。

    结果这‘无限精力’在自己手里,不是用来挖坟,就是用来跑路…

    娘希匹…

    归根结底,还是狗皇帝的锅!

    在其位,不谋其政,如果世道没这么乱,自己穿越过来的生活大概就是继承家产,再娶几房小妾,没事凑一起打打扑克。

    岂不美哉?

    徐伯清将脑中杂念压下,见洪阳县城就在眼前,他脚下亦跟着驻足,倒不是他不想进城,而是现在深更半夜,城门都没开。

    洪阳县距离京都不算太远,算得上是大梁国国都附近的几座卫城之一,夜晚同样实行宵禁。

    想要进城须得再等上几个时辰。

    徐伯清思量一番,围着城池周边走走,果不其然找到了一处河流,周边还铺有青石,其上还有坑凼,想来是浆洗衣物的场所。

    想到自己灰头土脸的模样,便借着夜色在河边洗了个澡,随后顺手将满是泥污的衣物也浆洗一番拧干。

    七月的天本就热,便是夜里也是如此,拧干的衣物稍微晾一下,不到天亮就干的差不多了……

    晨光微熹。

    公鸡引颈啼鸣…

    也意味着新的一天开始。

    前来换值的巡检士卒打着哈欠将洪阳县城的城门打开,城外挑担的,推车的,拎着菜篮的百姓有条不紊的进城,彼此相熟的打着招呼。

    因为逢二五八十的流动早集,小贩们为了能占到集市中的黄金位置,往往一大早就出门;

    而赶集的百姓为了避开中午的烈日高温,也为了能买到新鲜的瓜果肉脯,大多也都来的比较早。

    不一会的功夫,街道两旁便撑起了各式各样的摊位,吆喝声此起彼伏…

    有卖胭脂水粉的,有卖瓜果菜蔬的,也有卖包子面条的,形形色色,不一而足…

    刘老头还像往常一样,穿着破旧青灰道袍,头上顶着不标准的劣质道冠,左手拎个小板凳,右手拎着算命先生的长帆…

    破旧的帆布上一边写着‘神机妙算’,一边写着‘卜算乾坤’。

    在早市上找个偏僻的阴凉地,将手中的长帆靠墙摆在身后,他则是坐在小板凳上,翘着腿,摩挲着下巴处的山羊胡。

    既不为自己出摊吆喝,也不与过往路人打招呼,一副爱来不来的‘高人’风范。

    他是半个本地人,来这摆摊算命已有数年之久,靠着那张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嘴,在这洪阳城的集市内也算是小有名气。

    属于大钱赚不到…

    却也吃喝不愁的那种。

    可今儿的‘高人’风范还没摆多久,甚至还没来得及开张,几个披甲持刀的巡检士卒便走到了摊位前。

    “哟,这什么风把赵爷张爷刮过来了?”

    刘老头笑呵呵与为首的士卒打招呼,腿也不翘了,那撮山羊胡也不摸了,起身将自己屁股下坐着的小板凳挪出来递了过去。

    “不坐了。”

    那赵姓的士卒没理会他的好意,直言说道:“刘老头你跟我们走一趟。”

    刘老头眼睛一瞪,暗想自己也没犯什么事啊,连忙辩解道:“赵爷,咱这一把年纪了,向来都是老老实实的本分人……”

    “嗨呀~”

    那赵姓士卒也知道他想岔了,摆摆手说道:“别怕,不是抓你的。”

    “那是……”

    “协同办案。”

    一旁的张姓士卒解释道:“昨天我们两个同僚说乱坟岗那边有尸体诈尸,也不知真假,今天孙大人召集了人手,征调城内的能人异士协同去乱坟岗那边查探一番。”

    “啊,这……”

    刘老头心里直突突,自家人知自家事,自己顶多算个会说话,靠嘴吃饭的神棍,和‘能人异士’这四个字根本就不沾边。

    诈尸这东西听着就唬人,自己去能干嘛?

    难道去跟尸体说好话,拍尸体马屁?

    他腆着老笑拱拱手,说道:“赵爷,张爷,咱老刘这就是个算命的,手无缚鸡之力,处理不来诈尸那活儿,您看……”

    “呵呵~”

    那赵姓的士卒冷笑一声,掂了掂腰间的朴刀,意有所指的说道:“这可是孙大人亲自下的命令,城内那几个摆摊算命的都被请过去了,老刘,你可别让我们为难啊~”

    刘老头面色一僵……

    一旁的张姓士卒见状,宽慰道:“老刘你也别怕,孙大人亲自带着百十号人去搜寻探查,就算真有事也轮不到你们上…”

    听到这话,刘老头面色才好看一些,点点头,老脸上挤出些笑容应道:“那行,几位军爷稍等,我把这摊子收回去就走。”

    “你还收摊?”

    那赵姓士卒神色不悦的说道:“孙大人还在那边等着呢,再说,你干的都是些无本买卖,就这一把破板凳,一块破白帆,人捡回家当柴火都嫌费劲,赶紧走!”

    那张姓士卒也点点头,说道:“都是老街坊,你这东西放在这没人捡,赶紧走吧,要是让孙大人那边等久了,说不得得挨板子。”

    “行行行……”

    刘老头当下也不收摊了,谄笑着跟在几个士卒后面协同办案去了…

第八章 师兄弟

    “这早市倒也热闹。”

    徐伯清嘀咕一声进了城。

    洪阳县离京都只有百里,远倒是不远,以他的脚程,哪怕一路跑过去也用不了两天,之所以来这洪阳县城…

    完全是因为……饿!

    不仅饿,还没钱!

    精力无限不代表不会饿,相反,昨天一整天油米未尽,而且不是在挖坑就是在跑路,他现在很饿!!

    真要没补给便直接跑去京都,只怕还没到那就饿晕在半路了。

    ‘身上的钱财都被劫去了,现在兜里一个子都没有,比脸都干净,这特娘的如何是好?’

    徐伯清刚进城便被自己的‘穷’给难住了,驻足在街头思量着该怎么填饱肚子,最好还能再弄点钱财压兜。

    他打量四周,也注意到了过往的行人,特别是一些女眷,会对自己投来异样的目光。

    这具身体的原主模样本就不错,家境也殷实,加之从小好学,琴棋书画都有涉及,诗词歌赋也都略懂那么一二,学识虽说杂而不精,但气质这一块倒是培养的不差。

    ‘买几个包子而已,难道还得卖屁股?’

    徐伯清打了个哆嗦…

    连忙摒弃心中杂念,将注意力放在城墙边上的告示栏中,准确的说,是告示栏中的杏黄色‘招贤令’上。

    内容出自京都皇城,大致意思是当今大梁四海升平,陛下崇道礼佛海内皆知,下此令广招天下能人异士进宫修仙论道。

    ‘狗皇帝……’

    徐伯清在心底暗骂一句。

    前世读历史,看到史书中有类似的皇帝,最多也就笑嘻嘻的说一句昏君,没什么特殊感受,可能还想着,自己要是当皇帝,可能比他还昏庸,比如说直接泡死在后宫。

    可真要切切实实的生活在这个年代,特别是在底层,才知道上位昏聩有多让人愤恨。

    “让开,让开…不要挡道…”

    就在这时,一阵嘈杂之声传来。

    徐伯清见有一队披甲持刀的士卒穿街而过,下意识的闪躲到路旁。

    为首的汉子身着轻甲,面若重枣,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还斜挎着一对铁戟,身后的士卒分为两队,看样子是要出城。

    奇怪的是,在这军伍中间居然还夹杂着几位身着道袍僧服,一看就是跑江湖的神棍。

    这是作甚!?

    他下意识的在路旁动用‘天目法眼’查看了一下,当然,他倒不是想透视那些大老爷们,也没这方面的兴趣,只是单纯的想试试效果,开发出法眼的作用。

    可能是之前看风景,这次是看人的缘故,这次眼中的画面不仅褪了色,同时也添了些其他颜色。

    那些军伍中人周边似乎氤氲着一层淡红色,头顶还有一些浅淡的青色。

    相比之下,首位的汉子不论是身边的红色,还是头顶的淡青都要更深一些…

    这是什么意思?

    这金手指也没个说明,还得自己开发作用,不过总比游戏中的仅能透视好些…

    徐伯清眉头微蹙,又看了眼街道上的其他人,街道旁的小贩和买菜的平民身旁并无异象,只是头顶飘着若有若无的白色…

    那是不是说明,军伍众人头顶的淡青色是有官位在身。

    而普通人是白身,所以是白色的。

    那他们周边的红色是什么?

    煞气?

    ……………

    “哟,刘老根也在,今天收成如何?”

    “别提了,摊子还没开张就被拉了过来,能有什么收成?”

    “谁不是呢?说是乱坟岗那边有邪祟,我那铺子刚摆出来,一个子都没来得及看着,就被拉过来了…”

    “我那摊位都没来得及收…”

    “都一样,都一样…”

    “别发牢骚了,帮官家跑一趟是我们的荣幸~”

    “……”

    见几人边走边聊,身影渐渐远去。

    徐伯清眉头紧锁的思量一番,也退出了法眼的状态,法眼状态下五感加强,这倒是个意外之喜。

    自己昨天刚从乱坟岗跑出来,深知那里的不是什么邪祟,而是蛇妖,现在蛇妖已经走了,这些人多半会扑个空。

    不过…

    他们说,摊子都没来得及收……

    他心中微微一动,敏锐的抓到了能让自己吃上饭,说不定还能赚点外快的关键。

    在早集中大致的转一圈,果不其然的看到个无人守着的算命摊位,不过他并没有急着过去,而是又绕了一圈…

    随便在路旁找个卖菜的老人,凑过去问道:“老丈,请问这洪阳城中可有叫刘老根的算命先生?”

    “刘什么跟?”

    “刘老根…”

    “什么老根?”

    “……”

    徐伯清面颊一僵,总感觉自己活在某人的影子里,深吸一口气,问道:“老丈,是刘老根,算命的刘老根。”

    “哦~”

    买菜的老头恍然大悟的点点头,说道:“你说的是那个算命的刘老头啊?”

    “对对对。”

    “你是找他算命的?”

    “不不不,我不是找他算命的。”

    徐伯清微微一笑,说道:“我是刘老根师弟,奉师命前来投奔他的。”

    “哈?师弟?”

    买菜的老头的脸上带着几分茫然,显然并不知道这‘师弟’是什么亲戚关系。

    “就是一个老师教出来的~”

    “哦~早说嘛。”

    买菜老头嘀咕一声,见眼前这年轻人的穿着和气质不似俗人,当下也信了几分,于是说道:“刘老头被衙内的人带走了,估计得要晌午才能回来。”

    “多谢老丈。”

    徐伯清微微一笑,似是想到了什么,问道:“那老丈可知我师兄的摊位在哪?我去那边等他回来。”

    卖菜老头指着街头拐角说道:“前面转个弯的另外一条街上,早上我还看他过去摆摊了。”

    “那行,多谢老丈,祝您生意兴隆。”

    徐伯清拱拱手,就此离去。

    那买菜老头暗想文化人说话就是好听,见他走远,立马和边上的小贩聊了起来:“老许,你晓得不,就东街算命的那个刘老头,居然还有……”

    “老赵,你知不知道,就那算命的刘老头,他那师弟长的还怪俊,说话还好听。”

    “哎~老李,你晓不晓得……”

    “……”

    不一会的功夫,街道的商贩四邻都知道刘老头有个师弟了……

    而徐伯清要的便是这个效果,他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若是直接去占用人家摊位,说不得会被街坊四邻认为是贼人。

    而有了这层‘师兄弟’的关系在就不一样了,不仅能名正言顺的借用摊位,还能让有心算命的人知道自己和刘老头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

    至于刘老头回来后?

    自己只赚点填饱肚子的饭钱就溜了,还用得着管事后?

第九章 出家人不讲钱,讲缘

    徐伯清没有选择坐在小板凳上,而是打扫出一块青石板盘膝席地而坐,呈打坐状,身后的长帆随风飘荡,倒还真有那么点‘仙风道骨’的出尘风度…

    他就静静的坐在那,也不吆喝。

    从刚才城门口听到的话推断,这洪阳城内的‘能人异士’都被征调走了,要过晌午才能回来,也就意味着自己现在这算命摊是独一份。

    不怕没人来……

    牛奔今个儿还向往常一样,趁着老爷子不在,从家里偷取些钱财便溜出了房门,一手背在身后,一手盘着个金钱串,便去了早集。

    他好赌,还有个怪癖,每次进赌坊之前,都要找算命的算算今天财运。

    虽然他也知道算命的都是些说车轱辘话的神棍,根本算不准,但架不住人家说话好听啊。

    图个彩头不是…

    结果今天在早集上转了一圈,却惊异的发现自己常光顾的那几家摊位都没人。

    “哎,真特娘的奇了怪了。”

    牛奔嘀咕一句,又在街头转一圈,打定主意要是还没人,今天就跳过这流程,直接去赌坊。

    待转到刘老根的摊位时,眼睛突然一亮。

    有人!!

    ‘要开张了……’

    徐伯清看有人径直走向自己,只微微一笑,便知道这第一单要来了。

    牛奔拉过小板凳坐了下来,上下打量着他,问道:“小子,看着面生啊?不是本地人?”

    “施主慧眼如炬,小道确实不是本地人。”

    “哎哎哎,可别瞎说,牛爷我可没给你布施什么东西,当不得施主二字。”

    牛奔说着瞥了眼靠在墙上的帆布,接着问道:“你小子既然不是本地人,怎的占了刘老头的算命摊位?还有,今天这城内的算命摊怎么都没人?”

    “好教施主知晓。”

    徐伯清轻咳一声,装模作样的说道:“刘老根乃是小道师兄,我尊师命特来洪阳城内投奔刘师兄。

    不曾想刚来就遇到衙内的大人出城办案,而刘师兄还有城中一众‘能人异士’都被请了去,说是协助办案。

    刘师兄走前便将这摊位交于小道代劳,帮助有缘之人。”

    “嗤,能人异士……”

    牛奔神色莫名的嗤笑一声,将目光放在徐伯清身上,颇为玩味的说道:“你既和刘老头师出同门,他出门时又将摊位交给了你,那你应该也会算命咯?”

    “然也……”

    徐伯清点点头,问道:“不知施主要算什么?”

    “财运。”

    牛奔的手指摸索着手里的金钱串,说道:“你来算算,牛爷今天的财运如何?”

    “可~”

    徐伯清点点头。

    早在牛二坐在小板凳时,他就仔细观察过,此人手里盘着金钱串,腰间挂着个聚财符,必然极重财运…

    而且手指的虎口和斗纹处有一层不明显的茧子,多半是常年摇骰子摸牌九所致。

    定然是个赌徒!

    这就好办了……

    他微微一笑,说道:“小道精通梅花易数,还请牛爷说出五个十以内的数字,小道根据牛爷提供的数字,便能算出今日财运。”

    牛奔不懂什么是梅花易数,但听他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心中也隐隐多了几分期待,于是想了想,张口说道:“一…二…三…五…七,你给牛爷说道说道。”

    “一…二…三…五…七……”

    徐伯清眉头微蹙的掐了掐手指,随即展颜一笑,说道:“有了,二三五做十,一七为八,是为牛八!翻倍牛,好财运。”

    “牛八?翻倍牛?”

    牛奔微微一愣,只知道自己叫牛奔,却不知这‘牛八’和‘翻倍牛’又是何意?

    “牛爷无需多虑,此乃行业术语。”

    徐伯清见他一知半解的,笑呵呵的解释道:“说简单点,就是牛爷今天财运亨通,不说逢赌必赢,却也是赢多输少。

    过了晌午,不到傍晚,约莫就能将手中钱财翻上一倍。”

    “哦?”

    牛奔瞪着眼睛惊疑一声,以往算命讨彩头,对方说的也都很好听,但都是些车轱辘话,没有一人敢像这年轻人一般,说固定时间能赢多少钱的。

    万一不准,那岂不就砸了自己饭碗?

    “小子,输赢这事可开不得玩笑,你要算准了还好,这万一算不准呢?”

    “牛爷放心,师兄在此经营多年,有口皆碑,今日将这摊位交付与我,我又岂能信口开河砸自家招牌?”

    徐伯清声音一顿,随即正色说道:“这样,若是晌午过后,傍晚之前,此卦没能应验,牛爷尽可来此砸这摊子,如何?”

    “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见他说的真挚诚恳,牛奔拍着大腿叫好,心情也越发舒畅,问道:“小子,你这卦金多少钱?”

    “出家人不讲钱…”

    徐伯清微微一笑:“讲缘~”

    “哈哈哈哈,行,你小子说话中听…”

    牛奔开怀一笑,从身上掏出一把铜板,伸手排到地上,说道:“牛爷今个儿高兴,这些个零钱就赏你了。”

    说罢起身奔赴赌坊。

    “施主好走不送。”

    徐伯清看着地上约莫二十多枚代表天圆地方的大梁通宝,面色也是一喜,以目前的购买力,一枚大梁通宝能买两个馒头或者一个鲜肉大包子。

    数了数,共有二十二枚,这样的卦金,可以说是相当丰厚了。

    见牛奔已经走远,他肚子也饿得慌,感觉自己能吃下一头牛,抄起钱财后本想去周边的早点铺解决一下空腹问题的。

    不曾想还没来得及起身,摊前便又来了一老农……

    “小神仙,您这能起名吗?”

    徐伯清微微点头,应道:“可以的,敢问老丈贵姓?”

    “哪有贵不贵的,俺姓卢,就城外卢家庄的,小神仙叫俺老卢就行。”

    那老农有些局促的坐了下来,接着说道:“是这样的,俺娃要周岁了,之前俺带他来过城里算过,老神仙说俺娃命里缺木缺水,就起了个卢森淼的名字。”

    说着他还从身上掏出一张歪歪扭扭写着‘卢森淼’三个字的纸递了过去。

    徐伯清接过后看了一眼,心里默默吐槽,也不知道是哪个神棍扯的犊子,这吃相也忒难看了些…

    起名就不能专业一点?

    他微笑着点点头,问道:“令郎既然已经有名字了,那您这是要改名咯?”

    “是是是…”

    老农点点头,说道:“俺问过学堂的先生了,他说这名字太难写,俺觉得也是,以后小孩上学堂考试,自己名字刚写完,别人考卷都答一半了,那怎么成?

    于是俺家就商量一下,想给娃改一个命中有木有水,笔画还简单的名字。”

    “有木有水,笔画简单。”

    徐伯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像是在思量什么,不一会的功夫,他便眼睛一亮的拍腿说道:“有了!”

    他四下打量一番,从墙角找来一块破碎的红砖,以此做笔的在地上写下‘卢本苇’三个大字。

    见老农有些不解,他便逐字解释道:“这‘卢’是你家孩子的姓,我就不多赘述了,这‘本’字总计五画,取安分守己,老实本分之意,简单易懂;

    最主要的是这个‘苇’字,老丈我且问你,这芦苇生活在什么地方?”

    老农眉头紧锁的应道:“池塘边。”

    “对了,就是池塘边!”

    徐伯清点点头,接着说道:“池塘有水,塘边有木名为芦苇。

    令郎的命里不是缺木缺水吗?

    这‘苇’之一字,共计七画,笔画简单,更难得的是同时还包含了木和水。

    而且,这‘苇’通‘伟’,意义也非凡,这做人既要老实本分,也该存有向上之心,‘苇’之一字,便蕴含这般深意。”

    “嘶…卢本苇,卢本苇,好好好!”

    老农倒吸了口凉气,接连说了三声好,属实没想到这简简单单的一个‘苇’字能解析出这么多的深层含义。

    徐伯清微微一笑:“施主满意就好~”

    “那个……”

    老农从怀里掏出两个铜板,递了过去,有些局促的问道:“小神仙,这…够不够?”

    徐伯清见他手乌黑粗糙,满是老茧,指甲里还有些泥土,虎口处便是七月天都龟裂出一道道伤口…

    便不以为意的将钱接下,笑着宽慰道:“够了够了,您满意就好……”

第十章 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目送老农离开…

    徐伯清手握二十四枚大梁通宝,起身便去了边上街道的早点铺点个十个鲜肉大包。

    皮薄馅厚的大肉包就着免费的胡辣汤,加些红油辣子,吃的那是一个过瘾。

    可能是体质特殊的缘故,一连十个大肉包,两碗胡辣汤下肚,却依然没有饱的感觉…

    趁着手中有些余钱,索性就又买了十个下肚,这才有些感觉。

    无视别人看饭桶的表情,徐伯清结了账后潇洒离去…

    走在街道上,手里摩挲着仅剩的四枚铜板,暗叹这钱不经用。

    打量一圈,恰好看到路的尽头有一家挂着‘出云轩’招牌的店铺。

    这‘出云轩’主卖文房四宝,在大梁国内也算是有名的‘实体连锁店’了,大小城市基本都能看到他们的招牌。

    自己借用了刘老根的摊位,也算沾了些因果,要是运气不好的话,说不得傍晚他这摊子就被人砸了,理当做点什么补偿…

    想了想,他便掂量着手中仅剩的四枚铜板走进‘出云轩’中。

    ‘出云轩’这招牌能在大梁国内开起来,文化底蕴自然不差,店铺内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各种名家书画装裱起来挂在墙上。

    来此的要么身着士子服的书院学生,要么就是帮家中读书人采购文房四宝的管事。

    店铺内只有三三两两的零星顾客,却有着别样的安宁舒适之感,与外面嘈杂的早集形成鲜明对比。

    徐伯清的穿着虽不说怎么凸显富贵,但也是绸罗锦缎的好料,外加气质斐然,不似穷人,所以刚进店铺,便有接待的小厮迎了上来。

    “敢问客官采购何物?”

    “毛笔。”

    接待小厮笑道:“客官可是来对地方了,我们出云轩的文房四宝可是咱们大梁内出了名的。”

    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到笔柜边介绍道:“此为湖笔,原产江浙一带,优点是挥洒自如,经久耐用,素有‘笔颖之颖技甲天下’之称;此为徽州宣笔……”

    “停停停……”

    徐伯清见小厮习惯性的介绍那些名贵的毛笔,连忙叫停,伸手露出掌中的四枚大梁通宝,腼腆的说道:“小哥实在不好意思,我这只剩四枚铜板了,能否买贵店最便宜毛笔?”

    末了,他又添了一句:“只要还能沾墨写字,便是秃了毛的费笔也行。”

    “啊,这……”

    接待的小厮有些茫然的看了眼正在接待贵客的掌柜,见掌柜微微点头,便也点头应道:“那成,我给您取来。”

    过一会的功夫,接待小厮取来一支做工粗糙的毛笔递了过去,说道:“客官,这支笔做工虽然差了些,但用以书写是没问题的,而且售价只有三文,应该附和您的要求。”

    “多谢小哥了。”

    徐伯清接过笔,顺手将四枚铜板交到小厮手里,说道:“有笔无墨难成书,还有一文可否借贵店的墨水一用?

    最便宜的那种,而且只蘸一下,能出去写几个字就行。”

    “尽可借用。”

    小厮还没说话,在那边接待贵客的掌柜便已点头同意,取出研磨好的墨水,伸手示意他随意借用。

    “多谢掌柜的。”

    “无妨。”

    掌柜的摆摆手,说道:“些许小事罢了,出门在外,谁都有遇到困难的时候。”

    “掌柜高义。”

    徐伯清拱拱手,也没多客气,将手中的毛笔蘸了些墨水后便提笔出了店门…

    此时在‘出云轩’店铺内做客的老者微微一笑,用揶揄的口吻说道:“子研宽心仁厚,多年来倒是从未变过。”

    “哈哈哈,让顾师见笑了。”

    掌柜自嘲的笑了笑,说道:“顾师桃李满天下,诸多师兄弟中,属我最为愚笨,多年来一事无成,只能蜗居在小店内,实属汗颜。”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那老者摇摇头,意有所指的感叹道:“这‘出云轩’就很不错,书香盈溢,远离庙堂,老夫此行要是再被贬,回去倒也想开一间,品茶观书,颐养天年。”

    “顾师言重了。”

    “罢了罢了,也该启程了。”

    掌柜的微微一愣,有些慌忙的说道:“顾师怎地这么急?学生……学生还未尽地主之谊,这要是传出去被师兄弟知道,岂不得戳断学生的脊梁骨?”

    “有这份心就行了。”

    顾姓老者摆摆手,支起身子说道:“回京路过此地,来看看你而已,京都那边还在等我交接相关事宜,耽误不得。”

    掌柜的也知事态缓急轻重,见老师出门,连忙上前搀扶,说道:“那学生也不久留了,学生祝顾师在京都大展宏图。”

    “行了行了,去罢~”

    老者躬身钻进一辆平平无奇的马车中,掀起车窗上的遮帘摆摆手,示意他回去,不必远送,也示意车夫驱车赶路。

    车轮滚滚,他通过车帘看着洪阳城中的贩夫走卒和热闹的早市,心中思绪万千…

    大展宏图?

    如今陛下痴迷求仙问道,荒废政务,朝中奸臣霍乱,谄臣当道,京都已成是非之地。

    自己这数十年来兢兢业业上奏多次,却接连被贬三次,又用三次,这已经是第四次了,还能大展宏图吗?

    唉……

    就在他准备放下车帘,安心赶路的时候,眉头却一微微挑,看到了之前在‘出云轩’用四文钱买笔借墨的年轻人。

    只是这年轻人此时正在一处算命帆布前,手里还拿着那支毛笔,似乎在思量什么。

    不多时的功夫,那年轻人便在帆布原有的字上笔走龙蛇的又添了‘君须问’与‘道妙仙’几字。

    把原有的‘神机妙算’和‘卜算乾坤’改成了‘神机妙算君须问’和‘卜算乾坤道妙仙’。

    见此情景,那老者两侧的太阳穴被气的突突直跳,因为他能看得出来,那年轻人的字写的不错,包括一身打扮定然也是饱读诗书之人。

    包括之前在‘出云轩’的时候,他看这年轻人将身上仅剩四文钱了还来买笔,还以为是勤奋好学之辈…

    不曾想,看走了眼!!

    小小年纪不学好,竟也是那种谄仙媚道的神棍!

    随后他便看到了更过分的事,那年轻人写完字后,竟直接将那毛笔随手扔在了一旁!

    见微知著,若是将来天下的读书人都像眼前这年轻人一般,那自己还有何颜面去见列位文宗儒圣?

    “停车!!”

第十一章 十年运道龙困井,一朝得势入青云

    此时的徐伯清还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又回头看了眼自己写的‘神机妙算君须问’、‘卜算乾坤道妙仙’…

    满意的拍拍手,再次席地而坐。

    结果刚盘膝坐下不久,便看到一位老者面色不愉的径直走了过来,那模样,那感觉,像极了前世上学时在教室偷玩手机被发现,老师板着脸走过来。

    压迫感十足。

    ‘这……我怎么他了?’

    徐伯清顿感头皮有些发麻,但想到自己出来摆摊算命,自然是不能慌的,于是…挺直腰板…

    假装没看见…

    那老者见他盘膝打坐的模样,冷哼一声,坐在小板凳上,冷声说道:“年轻人不学好,怎的做起坑蒙拐骗的勾当了?”

    ‘坑蒙拐骗?算命人的事能叫坑?蒙?拐?骗?明明是靠嘴吃饭!!’

    徐伯清微微楞神,刚才还不确定,现在确信这老头就是来找茬的!

    莫不是同行?

    他看了老者一眼,不卑不亢的问道:“信则有,不信则无的东西,不知老丈见我坑了谁?蒙了谁?拐了谁?又骗了谁?”

    “呵……信则有,不信则无?”

    顾姓老者冷笑一声,说道:“那行,我信,你来帮我算一卦,如何?”

    “可。”

    徐伯清点点头,问道:“不知老丈想要算什么?”

    老者戏谑的问道:“你既是算命的,我现在又站在你摊前,难道还算不出我想算什么?”

    “……”

    这老货定是来找茬的。

    徐伯清目光微凝的盯着老者,表面是在看他面相,实则注意力已全部集中的眼部。

    视线中的颜色尽数褪去,便是早集的嘈杂声也被尽数隔绝在外,仿佛世界只剩下自己与面前的老者。

    不对,还有几个人!!

    几个穿着普通,宛若老农,在菜市场挑菜,却又频频看向自己这边的人!

    他们头上似是有凝实的青气盘旋,身边的的红色也如血一般粘稠,身上的异象比之前在城门口看到军卒首领还要厚实数倍不止。

    这些人是眼前这老头的护卫!?

    这阵势,一看就是官家的人!!

    不知是锦衣卫?还是东厂?

    那这老头又是什么身份!?

    徐伯清眉头紧锁的看着眼前的老者,这老者身上并无异象显露,头顶盘旋的白气看起来和普通人的差不多。

    可是,普通人能有这么多官家的护卫?

    显然不可能!!

    细看才发现,老者头顶的白气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些不明显的绯色,如烟如絮,缥缈难寻…

    这屡绯色虽然轻若鸿毛,但其内的体现的压力却极为恐怖,大有吞吐白气的意思。

    有点意思……

    那老者似是认定了眼前这年轻人是个坑蒙拐骗的神棍,神色不耐的催促道:“年轻人,看够了没有?莫不是老夫这脸上有花不成?”

    “够了够了。”

    徐伯清发散注意力,退出天目法眼的状态,拱拱手说道:“小道观面需要些时间,多有冒犯,还望老先生海涵。”

    “观面?呵呵…”

    老者见他还在嘴硬,冷笑一声,呵斥道:“那你说说,老夫这面相如何?”

    “贵!”

    “贵!?”

    “不错。”

    徐伯清解释道:“从老先生的面相来看,现在虽是白身,但将来必会腾飞,是为‘贵不可言’的面相。”

    老者眉头一挑,实则心中已有些惊异,自己被贬,现在又被用,但还没去上任,说一句现在是白身并不为过,等上任后,说是贵不可言,倒也不算差。

    难道这小子真有点东西?

    不对,算命的都这样……

    他思量一番,想到那些算命的最喜欢说些模棱两可,未来可期,却又让人自己猜测的屁话,自然也以为徐伯清是瞎说凑巧猜中的。

    老者意有所指的问道:“那你说,这‘贵不可言’之相,何时能应验?”

    徐伯清故意沉吟了一会儿。

    既然已经确定眼前这老头身份不一般,身边有不知道是锦衣卫还是东厂的护卫,那此行要么是离开京都,要么就是去京都。

    如果是前者的话,那多半是被贬,因为他现在是白身,可从老头的神色和护卫数量来看,明显不是被贬的样子。

    那就只能是去京都!

    身居白身,身边却有官家的高手护卫,多半是去京城任职,而这老头一把年纪了,现在虽是白身却又气度斐然,显然不是初次为官。

    那多半是被贬,然后又被用,此行多半就是回京复职的!!

    而且之前法眼看到的绯红气象虽小,却有吞噬白气的迹象,也完全符合推测。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他笑了笑,讳莫如深的说道:“待老先生到京都的那天,此贵相自会应验。”

    “恩?”

    老者目光微凝的注视着眼前的年轻人,良久,他才冷哼一声的说道:“莫要扯开话题,你可曾算出我想要算什么了?”

    “算出来了,两个字!”

    “哪两个字?”

    “仕途!”

    徐伯清微微一笑,说道:“此二字乃是老先生心中所想,不知小道有没有算错?”

    既然已经推测出是被贬,然后回京复职的,那想的除了仕途之外,还能有什么?

    老者此时面色已经拉了下来,却还是不死心的问道:“你知道老夫是谁?”

    徐伯清摇摇头,“不知。”

    两人四目相视,气氛显得有些沉重,老者似乎想通过这种方法判断他有没有说谎,而徐伯清年纪虽小他几轮,却也没有露出丝毫惧色,不卑不亢,大大方方的与之对视。

    良久,那老者才冷哼一声,问道:“那你再给老夫算算,老夫这仕途如何?”

    可能他自己都没注意,在不知不觉中,他的声音已经软了些,不再像之前那样生硬,言辞间充满攻击性。

    “不知。”

    “不知?”

    “确实不知。”

    徐伯清拱拱手,解释道:“庙堂风云变幻,老先生的仕途亦是云遮雾掩,小道修为浅薄,能看到的东西本就不多,还望老先生见谅。”

    “你倒是个实诚的。”

    老者点点头,也没了之前批判后辈的心思,便准备起身离去。

    还没给钱呢!?

    徐伯清见老者要走,心头一动,不急不慢的说道:“小道虽看不清施主的仕途,却也有两句诗句想送给施主。”

    此时的他将‘老先生’称呼改成了‘施主’,而且语气也着重了几分。

    老者刚起身,听到这话也顿了顿,“说。”

    徐伯清沉吟了一会,说道:“第一句叫做‘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老者目光微凝,以他的阅历自然能悟到这句诗中所蕴含的深意,深深的舒缓一口气后沉声问道:“那第二句呢?”

    “第二句叫做‘十年运道龙困井,一朝得势入青云’…”

    徐伯清说完起身拍拍屁股,随之拱拱手,做了个请便的手势:“祝施主此番进京大展宏图,一扫庙堂沉疴。”

    老者冷哼一声,变戏法似的从袖口里甩出一锭银子,恰好落在徐伯清手中。

    “借你吉言…”

第十二章 刘老根:我什么时候多了个师弟?

    “啧啧,十两银子的卦金,这去京都的路费是有了。”

    徐伯清暗自咋舌,目送老者乘坐马车离开,再稍微观察一下,果不其然,周边假扮成买菜老农的几个护卫也随之消失。

    他刚准备走人,却发现又有客人过来。

    此次来的是个身着华丽,身形臃肿的女性,看起来年纪不大,却胖的像个球,身后还跟着两个丫鬟打扮的小姑娘。

    那胖女人见徐伯清,两层肉夹眼似乎都放着异样的光芒。

    “小道长~”

    那胖女人本想坐在小板凳上,却发现板凳太小,根本坐不下,索性就站着了,抛了个油腻腻的媚眼,说道:“小道长,我想算算姻缘。”

    徐伯清被她这两声小道长叫的头皮都有些发麻,拱拱手说道:“实在抱歉,小道今日三卦已经算满,姑娘若是需要测算姻缘,可明天再来。”

    刚想告辞离开,却发现那胖女人拦在了身前,嘟囔着嘴,‘撒娇’似的说道:“再算一卦嘛,就一卦好不好。”

    “我……”

    徐伯清见那女人还想过来拉扯自己,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这会别说头皮了,后背都惊出了一层冷汗。

    这女的要搁前世定然是个锅国殃民的存在,毕竟……

    这么油的,漂亮国都得打。

    “小道士乃是出家人,还请姑娘自重!”

    徐伯清见自己这话没有半点作用,那女的还准备往自己身上靠,连忙说道:“我算,姑娘不是要算姻缘吗?我算!!”

    “讨厌~”

    那女子见自己‘撒娇’管用,羞涩跺了下脚,身上也随也惊起阵阵肉浪,甚至骇人。

    徐伯清惊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但脸上还是挤出了一抹职业化的温和笑容,说道:“既是测姻缘,那小道斗胆问一下,姑娘可否有意中人?”

    “你……可以吗?”

    “????”

    那女人身后的两个丫鬟见徐伯清脸都绿了,皆是捂嘴偷笑,其中一个见场面尬住了,出来打圆场似的说道:“道长剑眉星目,玉树临风,我家小姐喜欢也属正常。”

    ‘肤浅的女人,贫道徐根硕的本钱可远不止皮囊这么简单,兜中的‘里子’可是要比‘面子’还要雄厚万倍。’

    徐伯清拱拱手,义正言辞说道:“可能让姑娘失望了,小道自幼出家,并无婚嫁的念头…”

    他怕自己说的不够绝,末了又补充一句:“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果不其然,那‘奇女子’听到这番话后面露失望之色,但来都来的,不算一卦似乎也说不过去,于是‘气呼呼’的说道:“那本姑娘没有意中人了。”

    徐伯清点点头,问道:“那姑娘对心仪之人都有何要求?不妨说出来让小道推测一二。”

    “身高七尺以上,长的一定要帅,还得在朝中任职,官职不等低于七品,京都,或者洪阳必须有七进院以上的地契。”

    那奇女子声音一顿,思量一番后‘含羞带怯’的接着说道:“有没有钱倒是无所谓,但最好得有肌肉,床上功夫也得了得。”

    “……”

    徐伯清面色僵硬,像是便秘似的憋了好久,实在忍不住才憋出一句话:“姑娘,小道这里是算命的,您这许愿得去寺庙里。”

    “你……你……”

    那奇女子指着徐伯清,脸上满是委屈之色,竟直接往地上一坐,想要抱着膝盖,却发现自己太胖了,怎么都抱不到,委屈的直接哭出声来。

    她身后的两个丫鬟连忙跑过去安慰。

    而徐伯清见状,也只机会难得,拱拱手说了句:“小道家中还有事,告辞,告辞。”

    说完撒腿就跑,一刻也不敢多留。

    那奇女子心中委屈,在地上撒泼打滚,任由两个丫鬟拉都拉不起来。

    过了好一会,出城协同办案的人员回来,刘老根紧忙跑向自己的摊位,还没到那就听到有人在哭泣。

    走进一看,却见王员外家的小姐在自己摊前哭泣,惊的连忙上前询问两个丫鬟:“王小姐这是怎么了?”

    那丫鬟见刘老根回来,恶狠狠的说道:“还不是你那师弟的碎嘴。”

    “啊???师弟???”

    …………………

    就在刘老根和王员外的家仆满洪阳寻找‘师弟’的时候,此时的徐伯清已经在前往京都的车上了。

    洪阳距离京都并不算太远,但有过一次被劫道过的经历,他也深知这方世界的城外遍布危险,说不定前一秒还在路上搂着妹子唱着歌,下一秒就被劫了。

    现在手里恰好有点闲钱,为了安全起见,这百里路程,他特意花五两银子的巨资坐了驿站的马车。

    驿站旗下的车马属于官家运营的,虽然贵,但胜在安全,毕竟强人劫匪一般都是为了财,欺负些商人散户还行…

    可不敢拿自己九族开玩笑…

    在途中的驿站睡一觉,第二天一早,京城便由地平线上慢慢的出现在眼帘中。

    在徐伯清的眼中,京城上空紫金之气萦绕,隐约化为龙形,只是这条龙似乎有些老了……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前面驱马的车夫笑道:“小哥,到了,京城不比其他,进城须得提前备好路引或者相关的证明。”

    “有的有的…”

    徐伯清下了马车,拱拱手,将路引交于巡检的士卒查看后,便进了城。

    京城作为天子脚下,内部街道极为整洁,当然,城墙内部的告示栏上,那张杏黄色的‘招贤令’也比洪阳城的更显眼,更艳丽…

    二叔徐和在京城担任巡检已有十数年之久,早就将家安置在了城南。

    这具身体的原主探亲去过不少次,所以路途也算得上熟悉。

    他一路上都在思量着,自己到二叔家该怎么表现出悲痛欲绝的模样。

    人的悲喜并不相通,原来的徐伯清已经死了,自己虽然融合了他的记忆,继承了他的身体,但终究少了那份血肉至亲惨死的悲痛。

    这也算是种无奈吧…

    结果到二叔徐和家门口的时候,他却愣住了,因为朱红大门紧锁,其上还交叉贴着两张长条纸,白纸黑字的写着‘封’字,还有官府的鲜红印章。

    二叔家…被……被封了?

    看封条的新旧程度,帖在门上应该不算太久,最多也就一周,这……

    徐伯清愣愣的立在朱红大门前,心中涌现出的不知所措之感甚至比刚穿越来时还要浓重几分。

    这具身体在自己来之前就已经没了爹娘,说是家破人亡亦不为过,在世的亲人只剩二叔徐和一家。

    自己来京城投奔二叔,一是亲情使然,二是想有个立足之地。

    可现在,什么都没了?

第十三章 杀猪盘

    徐伯清在二叔家的门前驻足良久,深深的舒缓一口气后才将心中的不安与茫然压下。

    就在他准备去周边打探一下情况的时候,身后不远处突然响起一声雄厚的男音:“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叫徐伯清,是老徐的侄子?”

    徐伯清转身便看到有一队巡检司的士卒不紧不慢的围了过来。

    为首的中年汉子有些眼熟,稍微一想,便想到了此人名叫周勇,和二叔徐和同为巡检司当值,关系莫逆。

    自己探亲时经常看到此人与二叔喝酒,也算是非常眼熟了。

    他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是周叔?”

    周勇咧嘴一笑的点点头,说道:“是我。”

    徐伯清见他虽带人围着自己,但态度还算和蔼,于是意有所指的问道:“周叔,我二叔犯什么事?怎么家都被封了?”

    “唉……”

    周勇叹了口气,瞥了眼周边,见都是相熟的同僚后才凑过去小声解释道:“一周前,有几个刺客混进了皇城欲行刺陛下,当然,肯定不可能成功的。

    刺客行刺失败后还逃了,陛下龙颜大怒,不仅内部皇城的巡检遭了殃,就连咱们这外部京城的巡检也跟着受到了牵连。

    凡是当天当值的巡检,拖家带口,有一个算一个,尽数被关进了天牢里,只要是直系亲属,都要带去调查。

    老徐就是那天的巡检之一,我是当天轮休才侥幸逃过一劫。”

    “……”

    徐伯清突然想到了什么,神色莫名的看向围着自己的巡检司一行人。

    他嘴角一抽的问道:“周叔,那您来这,是为了,带我去调查!?”

    周勇也没有否认,唉声叹气的点点头:“是…”

    “……”

    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徐伯清想到昨天才和那老头说的诗句,现在这诗句的后半句应用在自己身上,岂不正合适?

    周勇小声说道:“这事现在由东厂的李公公负责,我们巡检司插不上手。

    只要路引,文牒上查到有关联的,都得带去调查,但是这事可大可小,而李公公又好财,你懂我意思吧?”

    空降个东厂太监负责…

    巡检司插不上手?

    怕不是插不上手,而是一起分赃才对吧!?

    徐伯清面颊一抽,脸上挤出个僵硬的笑容,说道:“我家糟了匪患,家父冒死把我送出城,让我来京城投奔二叔。

    不曾想路途中又遇到强人劫道,随行家眷尽数死亡,钱财也被劫了去,我要不是假死逃过一劫,都活不到京都。”

    他声音一顿,掏出身上仅剩的五两碎银,似哭似笑的说道:“我现在全身上下只有五两碎银,敢问周叔,就这五两碎银,能否买我的自由?”

    周勇默然…

    东厂和锦衣卫作为大梁的特务机构,情报系统极为全面,空降来的李公公说白了就是来趁机捞钱的…

    有些人交了路引,文牒进城,实则已经被某些人给盯上了。

    而且他们都是看人下菜。

    遇到富户,莫说五两碎银了,便是五十两、五百两也不一定能赎得了身!!

    如果说对方是徐和,甚至是徐和的儿子徐达,周勇都会想办法帮其凑出钱财‘赎身’,但对方只是好友徐和的侄子…

    根本没见过几面。

    他自己也有家要养,不可能为了一个没见过几面的好友侄子去凑那笔银子的。

    徐伯清也知道,周勇能和自己说这些话,已经是自己这徐和侄子身份的极限了,他也从没想过让对方冒着风险救自己。

    于是拱拱手,说道:“周叔勿要多虑,该怎么来怎么来就行,小侄这身板还能扛得住…”

    周勇面色微动,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摆摆手说道:“走吧,我会帮你求情的…”

    “多谢周叔了。”

    徐伯清见没人压着自己,也没想要逃跑,只是老老实实的跟在他们身后去往巡检司的衙内。

    毕竟人家想的让自己体面一点,自己要是不懂事,别人也手段帮自己体面。

    到巡检司后,周勇一行人便躬身告退,由另外一行人接手,他们不管不问带着徐伯清径直前往地牢。

    此时巡检司的地牢内…

    一位面白无须,身形精瘦,身着斗牛服的中年太监坐在主位上,手上捏着兰花指品着茶水。

    下面还有几位身着巡检司服饰的官员陪同在侧,几人有说有笑,轻松惬意。

    而在幽暗的地牢内部,不时便会传来皮鞭鞭打和人惨叫的声音…

    不一会,便有巡检司的人下来通气,坐在下面的孙盛听到消息后摆摆手,示意将人带来,随后笑呵呵的拱手…

    “李督头,又带来一人,此人名为徐伯清,是巡检司什长徐和之侄,祖籍建阳,其父叫徐仲,家中经营数家米铺,乃是当地少有的殷实之家。”

    “哦?”

    坐在首位的李公公惊疑一声,挑着眉头瞥了他一眼,说道:“据说建阳前两日遭了匪患,这徐家是当地富户,居然还有人残存。”

    孙盛面皮一抖,额头抖溢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东厂和锦衣卫同为大梁特务机构,有着监察百官的权限。

    而大梁前几任皇帝忘了祖训,开始重用宦官,传承至今,东厂这种由太监组成的特务机构手中的权限还要远大于锦衣卫。

    更别说巡检司这种锦衣卫旗下的部门的。

    李公公也没在意他,说道:“带过来吧。”

    “是。”

    徐伯清被人带到地牢,看到坐在首位的精瘦太监品着茶水,两旁肥头大耳的巡检司官员在那小心翼翼的陪同,心中也是冷笑一声。

    这大梁真是烂到骨子里了,狗皇帝就不说了,自上到下尽是一丘之貉…

    想归想,他还没蠢到在这些人面前装硬骨头,于是面上带着几分惶恐的躬身行礼。

    “草民徐伯清,见过几位大人。”

    “徐…伯…清。”

    李公公抿了口手中的茶水,阴阳怪气的说道:“不错,倒是生的一副好皮囊,就是这小身板不知能挨几鞭子。”

    底下的孙盛站了起来,笑呵呵的将他扶起,说道:“我叫孙盛,算是你二叔的直系上司,之前倒听你二叔提起过自家有个读书明理的子侄,想来就是你了?”

    两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加之地牢深处时不时传出的惨叫,普通人心里防线很容易就被打开。

    徐伯清面色发苦,佯装受宠若惊的点点头,应道:“正是草民。”

    “老徐的事想来你应该也知道了,是陛下下达的旨意,我们也只是奉旨行事罢了。”

    “草民知道。”

    “那‘赎身’的事也知道了?”

    “知道…”

    “那就好办了。”

    孙盛笑呵呵的点点头,说道:“陛下龙体受惊,李公公想为陛下寻一味安惊妙药。

    奈何如今的药材太贵…

    无奈只能让大家集资了。

    待药成之日,说不定陛下一高兴,既往不咎,你二叔也能因此被放出来。”

    他声音一顿,随即意有所指的说道:“听闻建阳徐家乃是当地有名的殷实之家,这‘赎身’之资就定在三千两,如何?”

    三千两!??

    饶是徐伯清见识过蛇妖的大心脏也被这数字吓一跳,徐家在建阳经营几家米铺,一年的纯利也就千余两。

    他这张口就来三千两‘赎身’之资,这哪是‘赎身’,分明就是把人当猪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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