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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香汗薄衫凉     我在人间筑仙庭txt下载     我在人间筑仙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十九章 命如纸薄,也应有不屈之心!

    溪禹谷外…

    几个年轻力壮的五毒教弟子轮流背着昏迷的项邵往外跑,因没了内力加持,几人皆是累的气喘吁吁…

    可一想到那身着月白长衫的身影,他们便感觉心里发寒,又多了几分逃命的劲儿。

    就在他们换人背项邵的时候,其中一人似是察觉到了什么,脚下一顿的看了看几个同门师兄弟的身后…

    呵问道:“老六…包袱呢?”

    “包……”

    那被唤作老六的年轻人微微一愣,往身后一摸,一脸茫然的眨眨眼,说道:“我…刚才出来的时候背好好的…”

    “你……”

    其他几人脸都绿了,正准备训斥老六回去找的时候,却见一只羽箭带着破空之声,接连穿透几颗树后,箭羽微颤的钉在了他们面前的树上…

    紧接着又是几箭插在了周边的树上。

    待看到那些官兵围拢来时,他们身子一软,连带着背后的项邵一同瘫软在地上。

    类似的场景在溪禹谷的各个通道口上演…

    西厂与官府中人本来都做好用硬手段剿贼的准备了,可等贼人出来后,他们却惊异的发现……

    对方根本没有半点反抗的意思!

    就连抓到一些五毒教长老、护法之流的亦是如此,他们的表现甚至还不如弟子辈的教众…

    江进、孔庆一行人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找到项邵所在的位置碰头,发现这贼头哪还有半点武道先天的样子?

    完全就是一副将行就木的老头!

    随后抓些五毒教的弟子辈教众,分开拷问一番,得知是被一位身着月白长衫的妖人‘施了邪法’化去了全身内力…

    西厂一众督头反应过来他们所说的‘妖人’就是督主后,是又惊又喜又惧…

    既然贼首都被擒了…

    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商议一番后,他们留一部分人守在各个通道,而江进等人则是口含解毒丹丸,直接带一众精锐杀进了溪禹谷中…

    路上所遇之人皆被‘化去’内力,沦为老朽,他们是看在眼里,惊在心里,也更加敬畏起督主的伟力…

    就在进谷不久,他们突然看到一个身形妖娆的女子神色匆匆往外谷外而逃。

    孔庆见状嘿嘿一笑,本想照例将其捉拿,不曾想那女子竟还有内力傍身,而且一身毒功极为不俗,他险些就吃了个亏…

    待将其制服后,几人商议一番,只当她是督主手里的‘漏网之鱼’,照常处置便可。

    而五毒教的教主夫人本就是心思玲珑之人,待听到他们谈论什么‘督主’时,似是也想到了什么,眼睛不由得一亮…

    回想起刚才吃牛杂的经历,她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叫喊着:“我认识你们督主!!”

    “嗯?”

    西厂几个督头皆是惊疑一声,对视一眼后,江进到她身边问道:“你认识督主?”

    五毒教的教主夫人连忙将徐伯清的面貌,以及那议事殿发生的事复述一番…

    见一众番子连连点头,表情似乎也缓和了几分,她也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于是计上心头…

    又开始讲述自己吃其牛杂一事…

    只是西厂的一众督头的脸色有些怪异,而且是很怪异!

    江进更是脸色一变,不待她将话说完,便怒呵一声:“妖妇安敢污蔑督主!?”

    说罢运起内力,抬手便是一掌拍在了她的天灵盖上。

    那五毒教的教主夫人呆呆的看着他,便是倒地时,眼中都充斥着茫然…

    她到死都没想明白,为什么刚才还好好的人,突然会暴起出手…

    “妖言惑众!!”

    江进见她没了生息才冷哼一声,随即瞥了眼一众同僚,沉声道:“督主乃是慈宁宫大总管,此事我等皆知。

    而此妇人不知督主身份,竟敢在此妖言惑众,其罪当诛!!”

    孔庆最先反应过来,嘴里骂骂咧咧的嘟囔着:“娘希匹,骗人骗到老子头上来了?你不死谁死!”

    说着不屑的吐了口唾沫,抽出佩刀又在那女人的尸体上补了一刀…

    而其他几人似乎也都想到了什么,对视一眼后亦是学的有模有样…

    ………………

    此时的徐伯清驻足在日月殿中,眉头微蹙的看着摆放在殿中的一幅画像。

    那画像似乎是一副祭拜图,画中一个中年人俯身跪地,顶礼膜拜的对象则是一个癞头驼背,手持拐杖的老者…

    画像的角落里还标示着‘仙人授业图’几字…

    之前他用天目法眼找漏网之鱼时,便被这边的一股莫名的气息所吸引,到这日月殿后才发现,那股莫名气息就是出自于这幅画像!

    “仙人…授业…图?”

    徐伯清目光微凝的呢喃着…

    在他眼中,那画像只是寻常画像,但画像上的那位癞头驼背,手持拐杖的老者,却像活物一般,别有一番神韵。

    而且,那老者的画像上似乎萦绕着一种与‘红尘气’非常相似的气息…

    是功德?

    还是愿力?

    他想触摸一下那副画像,可手指刚碰到那副画,还没来得及感受画纸有何特殊之处,那画像便突兀的冒出一层火来!

    他下意识缩了下手…

    而那副画像像是一团棉絮似的,只瞬间便在火焰中燃成飞灰,消散…

    “这……”

    徐伯清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甚至都不知道那副画像是怎么自燃的…

    就在这时…

    吕岳抱着个包袱跑了进来,见恩公眉头紧锁的在思量什么,他连忙说道:“恩公,小人捡到了个宝贝,特地来献于恩公。”

    “捡了个宝贝?”

    徐伯清惊疑一声,回过神后见那少年手里捧着个香炉递了过来,他挑着眉头说道:“这便是你所说的宝贝?”

    “嗯嗯,这是五毒教的至宝咧。”

    吕岳点点头,介绍道:“它叫神引炉,是五毒教祖上传下来的镇教之宝!

    只要在这炉中引用些特制的香火,便可吸引附近的毒物前来…

    而且引来的毒物还会在炉边互相争斗,只有厉害的那只才能享用炉中的香火。

    像五毒教中已有的冰蚕,青蛇,鬼蛛等等用以辅助练功的剧毒之物,基本都是这神引炉引来的!!

    对于修行毒功之人,有这宝炉相助,修行定会事半功倍!”

    “那倒是个好东西…”

    徐伯清接过那神引炉把玩一番。

    这才发现这香炉的手感似金非金,似玉非玉,还有些淡淡的檀香味儿,和在玉清街所买的那枚发簪类似,应该也是一种特殊的木材制成…

    天目法眼所看之下,还能隐约看到百虫争斗之象,想来也不是一件凡品…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面前只有自己胸口高的少年,问道:“这是你捡的?”

    “是!”

    吕岳点点头,随即又有些腼腆的说道:“应该是恩公将五毒教的人打跑了,他们带着东西跑路的时候不小心掉了,恰巧被小人捡着了。”

    “呵呵,那证明你该走运了。”

    徐伯清轻笑的问道:“会毒功吗?”

    “会一些…”

    吕岳解释道:“溪禹谷内毒瘴毒虫极多,想在这活下去,多少都得会一些毒功。”

    “那你为什么不自己留着用呢?”

    “因为恩公对小人有救命之恩,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而小人又命不久矣,自然是趁活着时能报一些是一些。”

    “能报一些是一些……”

    徐伯清微微颔首,将手中的香炉又还给了他,笑道:“既然是你捡到的,那就是你的机缘,也是你的造化,莫要浪费了才是。”

    “可是……”

    吕岳看着还回来的香炉,神情似乎有些焦急…

    “我不修行毒功,此物于我无用…”

    徐伯清宽慰一句,随即盯着他的眼睛正色说道:“生如蝼蚁,当有鸿鹄之志;命如纸薄,也应有不屈之心。

    我救你…

    就是因为看到了你的不屈之心…”

    他说完也没了久留的兴致,摇摇头的转身而去,只在出门时留下了一句:“好自为之…”

    吕岳手里攥着香炉,呆呆的立在那。

    看着恩公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中,他嘴里呢喃似的念叨着:“生如蝼蚁,当有鸿鹄之志;命如纸薄,也应有不屈之心……”

第九十章 河祭

    五毒教虽说只有数百口教众,但溪禹谷的范围可不小,而且因为特殊地貌,搜查起来也比较吃力…

    西厂的密探和官府衙役愣是搜查了两天,确认没有遗漏任何一人后,才敢回去复命…

    此时的江陵府的府尹跟在江进一行人身侧,抹额头冷汗说好话,并多次隐晦的询问督主喜欢什么物件,他好尽一番心意,也尽地主之谊…

    他虽不在权利中心,但也明白‘监察百官’、’‘先斩后奏’、‘皇权特许’这些权力代表着什么。

    而西厂的一众督头也知这江陵府的府尹虽算不得清官,却也是个肯为民做实事的干才,就宽慰一番,并没有多为难他。

    待回到府邸,几人收拾一番便去面见督主。

    此时的徐伯清恰好看书看的乏了,闲暇无事便在院子里逗弄着笼中的小翠鸟…

    见江进和江陵府的府尹联袂而来,随口问道:“事情处理完了?”

    “禀督主…”

    江进手持一本名册上前说道:“卑职已经派人将溪禹谷搜了个遍,擒获五毒教贼人共计六百三十八口,现已尽数关进地牢,请督主过目。”

    “嗯…”

    徐伯清接过名册随意翻阅一番,似是想到了什么,说道:“陛下需要明正典刑,在这里面挑些人押送回京。”

    “是…”

    江进犹豫了一会儿,问道:“督主,那剩下的那些人该作何处理?”

    “该杀的杀,该关的关,该放的放。”

    “是!”

    “对了,还有一事……”

    徐伯清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此番押人回京由你负责,我就不跟着回去了。”

    “啊,这……”

    江进微微一愣,随即也反应了过来,小心翼翼的问道:“督主是打算直接去兴元府?”

    “不错…”

    徐伯清微微颔首,解释道:“路途本就遥远,押送犯人一来一回更是浪费时间,我直接去兴元府等你们。”

    他声音一顿,沉吟了片刻说道:“你们人多,也不用急着与我汇合,三两个月之内赶到兴元府便可。”

    “卑职省的…”

    “那行,剩下的事你看着处理…”

    徐伯清声音一顿,似是想到了什么,眉头微蹙的问道:“西厂的密探遍布大梁,我在兴元府境内,你们能找到我吧?”

    “……”

    江进闻言呼吸一滞,后背瞬间溢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便是腿脚都有些发软。

    瞬间就联想到了之前在洪阳之时,自己一行人‘办事不力’,没能通过督主的‘考核’,虽说督主大人大量,没有追究,但难免有些失望。

    如今督主重新提及找人一事,定是在敲打自己!!

    “怎么?”

    徐伯清见他胆战心惊的那般模样,挑着眉头问道:“这差事你不想接?还是西厂找个人的难度大?”

    “不不不…”

    江进连忙单膝跪地,哽咽的说道:“卑职等人办事不力,督主非但没有怪罪,反而多有赏赐…

    如今又给了这样一个机会,卑职…卑职铭感五内。”

    “不必多礼…”

    徐伯清微微颔首,考虑到他押送犯人回京,肯定也要和永和帝复命,在皇帝面前露脸,说是机会倒也不为过…

    随即又看向一旁的江陵府府尹,笑道:“宋府尹,在贵府叨扰数日,如今功成圆满,就不久留了…”

    “不敢不敢……”

    江陵府府尹一直小心翼翼的陪在身边,充当透明人,被叫到名字后一激灵,可听闻人要走,他是又喜又惧。

    连忙上前说道:“下官已让人设宴,徐督主好不容易来江陵一趟,不若尝一尝这江陵风味再走?”

    “宋府尹好意我心领了…”

    徐伯清也知道自己像个瘟神似的,在这两天,人家是吃不好睡不稳的,便摇摇头笑道:“江陵风味下次来时再尝亦不迟,告辞。”

    说罢拱拱手,转身离去。

    “……”

    江陵府府尹愣愣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咋舌道:“督主品行高洁,实乃陛下之福,京都之福,天下之福!”

    江进瞥了他一眼,也知道对方是说给自己的听,只笑笑不做过多评价……

    徐伯清本想直接出城的,但在路过一家主卖羊肉的街边小馆时,却被那浓郁的肉香味勾的食指大动…

    不由得转了进去…

    店面不大,只几张桌子,许是饭点的缘故,几张桌子都有人客人落坐,每张桌子上都摆着大海碗,里面是炖到稀烂的羊肉。

    客人唏哩呼噜啃着肉,口味重的还会调配些韭花或是辣子之类的蘸碟,一边吃着一边抹着汗,口呼过瘾…

    便是他这看客都觉得口舌生津…

    见那铺中老板在后厨的炖锅中调配着佐料,便喊道:“掌柜的,给我来五斤羊肉。”

    “没了没了……”

    那老板头都没回,便敷衍的说道:“今天的卖完了,客人想吃,明儿早点来。”

    “……”

    徐伯清面色一僵,看他面前锅里炖好的香肉以及调配好的佐料,神色不悦的说道:“您这锅里不是还有吗?”

    “……”

    那老板闻言转过身来,对着店里努努嘴说道:“客官您看,咱这小店呀,没位置了…”

    “无妨…”

    徐伯清扫视一圈,随手将一旁堆着杂物的桌子清理出一角,笑道:“我坐在这吃就行。”

    “……”

    老板面色露难色。

    而店里的一众吃客也都是附近的熟人,见状皆是哈哈大笑…

    “老倌儿,难得有个面生的后生来你这吃肉,就别藏私了,把你那份让出来不久得了?”

    “你这老倌,生意还没你吃的重要?”

    “小哥儿,你也别怪他,这老家伙每次饭点都要自留几斤下酒,我们帮你要出来。”

    徐伯清见状亦是笑着拱拱手,随即掏出一小锭碎银抛给老板,笑道:“适才路过此地,被您这店中肉香吸引,不知能否割爱?”

    “行行行,我给您端上……”

    那老板接过银子脸上也露出几分苦笑。

    随即便将锅中炖好的羊肉捞出,浇上已经熬成白色的浓汤,又撒点葱花点缀,端出来后,又将自己调配的几个蘸料也端了出来。

    见店里的食客还在调侃,他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解释道:“倒不是小老儿贪吃,主要是我那些羊儿,都被人给买走了…

    现在吃的都是些小羊羔,小老儿我自己都舍不得吃,说不定明儿,这店就得关门歇一段时间咯…”

    “哦?”

    店里的食客皆是惊疑,相熟之人问道:“我记得老倌儿你城外老家里养了几十只羊呢,全被人买走了?”

    “嗨呀,就这人家还嫌不够呢。”

    “几十只羊都不够?”

    徐伯清扯些棒骨上的羊肉,蘸着韭花塞进嘴里,闻言颇为费解的问道:“这什么人要买这么多羊?”

    “嗨…”

    那老板摆摆手,说道:“千陵江边的富户隔些年就会举行一次河祭,须得杀猪宰羊祭河神,咱这离江也不算太远,稍微大点的羊就都被几家富户买走了。”

    “……”

第九十一章 江神?

    “哦~~”

    徐伯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这千陵江乃是一条纵贯大梁的江河,江势悠长甚至远在大梁之外,据民间传闻,江水的源头是那传说中的通天河…

    而千陵江其中有一段便途径江陵府境内,因江陵府多有山川的特殊地貌,江水亦是看缓实湍,素有‘千里江陵一日还’之称。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这千陵江边的富户隔些年便会买些猪养祭河,倒也算得上是传统了…

    那老板见客人吃的正香,便也没在多说什么的回了后厨,没了羊肉,他便挑些煮好的羊杂下水剁碎,然后泼些油辣子当下酒菜…

    微膻的羊肉炖的软烂,配上些刺激味蕾的蘸料,徐伯清吃的大呼过瘾。

    肉吃的差不多了,他又起身去买了几块馍,细细掰碎泡在那羊肉汤中,唏哩呼噜的全都灌进了肚中…

    满足了口腹之欲,见店里的食客也走的差不多了,也便出了城。

    以他如今的功力,虽比不得飞天遁地的仙家手段,却也远比车马要快得多。

    不过他并没有选择用轻功一路奔赴兴元府,而是转了个方位,往那千陵江的渡口走去。

    千陵江有一段途径江陵府,亦有条支流靠近那兴元府,所以刚才听那店铺老板谈起之时,他便想到了可以乘船过去。

    不仅省力,还能赏江边美景,吃江中河鲜,顺便还能看看那当地人文风俗中的河祭。

    何乐而不为?

    徐伯清本就傍晚才出来,又贪嘴耽误了些时间,待到江边渡口时,天色已经有些泛黑。

    渡口边虽拴着不少渔船、渡船,但却不见渡船之人,只有零星的几个渔夫也都是背着鱼篓,收着渔网,似是准备归家。

    “老丈…”

    几个渔夫见有人喊,皆是一顿。

    “后生,你喊俺们有事?”

    “也没什么事…”

    徐伯清上前拱拱手,见他们鱼篓中几尾鲜鱼乱跳,笑道:“就是想问一下,这渡口怎地无人摆渡?”

    “你这后生也真是的…”

    其中一位皮肤黝黑的大汉责备似的说道:“你瞅瞅这都啥时辰了,哪有人这时候渡江的?”

    “呃……”

    徐伯清看了看天色,也反应过来自己问的似乎有些问题,讪讪的解释道:“我不是渡江,而是想买条渡船远游。”

    “买船?远游?”

    几个渔夫见其穿着不似寻常百姓,便将他当成了寻求刺激的富家公子哥,几人对视一眼后挑着眉头问道:“后生,渔船你要不要?”

    “……”

    徐伯清闻言瞥了眼他们渔船,面颊不由得一抽。

    在水上讨生活,渡船是渡人的,渔船是捕鱼的…

    两者虽说都是船,但前者的船舱有室,可以让人遮风避阳,而后者的船舱则完全是用以装鱼的。

    不谈结构差距,便是渔船中的腥味儿也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来的。

    他是有钱,也不甚在意周边环境,但还不至于傻到买条腥味重的渔船远游。

    他拱拱手,看向不远处的村镇,说道:“老丈说笑了,这渔船是您吃饭的家伙,我又怎好买您这吃饭的家伙?”

    他声音一顿,问道:“不知这附近村镇中有没有人要出售渡船的?”

    那渔夫本就是顺嘴一说,没报什么希望。

    如今听到这公子哥执意要买渡船,思量一番后,指着一条渡船说道:“后生,你看那条船可还合你心意?”

    他声音一顿,随即又指着村镇中一家说道:“这是村东头刘老汉的船,他无儿无女,人也老到撑不动船了,正打算卖掉呢,你可以去问问。”

    “多谢老丈…”

    徐伯清见那条渡船大小适中,船舱也干净整洁,里面还有小炉子可以烧火煮饭,很合心意,拱拱手道声谢后便去了那村镇中。

    在村东头随便问了下路找了过去,到那便看到土房篱笆,有一老汉坐在院子中发着呆。

    他在门口敲了敲门,见那老汉回过神后才问道:“老丈可是要卖渡船的刘老汉?”

    “啊…”

    刘老汉闻言神色一正,连忙撑起身子迎了上去,应道:“是我是我,后生你要买船?”

    “是想买条渡船。”

    “进来说话,进来说话……”

    刘老汉听到有人买船,眼睛都亮了几分,将人拽进屋后,殷勤的去倒了碗水。

    而徐伯清进门后却微微一愣,目光放在了摆放在正堂位置的神龛、以及神龛下敬奉的瓜果和香火上。

    在江河上讨生活的人大多都敬奉江神、河神之流,求个心安,这本就正常。

    可这刘老汉家徒四壁的,自己都舍不得吃,却还给神龛上香火,奉贡品。

    而最让他感到怪异的是,那神龛中的神像,竟也是个癞头驼背,手持拐杖的老者形象!!

    那老者的不管是形象,还是神像上显露的气息,都与之前他在五毒教所见的那张《仙人授业图》中的‘老仙人’形象极为相似!!

    甚至可以说是同一个人?

    又或者是妖?仙?神?

    刘老汉见他出神的看着神龛,咧着嘴笑道:“后生也敬江神?”

    “江神?”

    徐伯清微微一愣,随即摇摇头说道:“我并非本地人士,也不知道这江神是何名讳,老丈能否与我说一说这江神之事?”

    “这有啥好说的。”

    刘老汉听到他说不是本地人,也明悟了几分,咧着嘴笑道:“据传数百年前有龙王在这千陵江走水,淹了周边无数村庄。

    后来,龙王是走了,但却留下了龙气,让一些水中精怪化成了妖物…

    江中有食人大妖,这靠江吃饭的百姓自然就受了苦,后来江神听到了江边万民的心声,托梦与江边的百姓,让人立江神祠,奉供祭品祭拜。

    而江边的百姓也都一一照做。

    江神念百姓心诚,化神形入江与那些妖物斗法,最终将这千陵江中的妖物尽数收走。

    江神也就成了我们江边的正神。”

    “原来如此。”

    徐伯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龙王走水的故事说不清是真是假,但这江神看起来似乎还真有这么一回事。

    可是这江神与那五毒教《仙人授业图》中的‘老仙人’形象相似高达九成九又是何故?

    难不成五毒教的祖辈曾是这江边之民?得了这江神的恩赐?

    他想不通其中关系,便摇摇头便收拢了思绪,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便问道:“老丈,你那渡船我看过了,要卖多少银钱?”

    刘老汉思量一番,想着出个高价让他砍一砍,于是脸色一正的沉声说道:“十两!!”

    “好!”

    徐伯清从身上摸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笑道:“那船从现在起,便是我的了。”

    “……”

    刘老汉略显茫然的眨眨眼,待看清桌子上的银锭后,连忙拿着放在嘴里咬了咬,确定是真银后,老脸都笑成了一团。

    “好…好…好!”

    他生怕徐伯清会反悔似的,连忙将银子揣进兜里,随即有将他拉到神龛前,咧着嘴笑道:“后生,你这刚买了船,得来拜拜江神,以后就能保你平安咧~”

    “……”

    徐伯清本不想拜的,但见刘老汉目光灼灼的在边上盯着,也不好拒绝,便想着行个礼意思一下。

    结果他的腰刚弯下去,那摆在正堂神龛中的江神像便砰的一声碎裂成了几块…

    “????”

    “????”

第九十二章 妖邪化江神

    “啊,这……”

    徐伯清愣愣的看着神龛中已经碎裂的江神像,又瞥了眼身旁瞠目结舌,眼睛都有些泛红的刘老汉…

    此时他真的非常想说一句此事和我无关……

    但考虑到自己先前在五毒教时想摸一下《仙人授业图》的画像,结果画像烧了,现在想拜一下,结果神像又碎了…

    好像…似乎…真是自己的问题。

    刘老汉蹭蹭的退了几步,此时的他似乎也回过了神,满脸惊惧呵问道:“你…你到底是何妖孽?”

    “我……”

    徐伯清本想解释一番的,可在天目法眼的注视下,他却敏锐的察觉到了那破碎的神像中似乎飘出些若有若无的邪异气息附着在刘老汉的身上…

    “我有江神老爷护佑,岂会怕你这小小邪祟!”

    此时的刘老汉怒喝一声,面容有些狰狞,眼睛中也像是充斥血丝似的隐隐有些发红…

    说罢顺手抄起靠在墙角的扫帚,像是失了智一般,对着徐伯清就打了过去!!

    此时的他满面凶狠,浑身上下都透着戾气,哪还有半点之前的老态?

    徐伯清见状亦是面容微变,身上的气势亦在此时不断的升腾!!

    见那扫帚砸上向自己,他身形不退反进的往前一跨,左手拨开扫帚,右手呈剑指直接点在了刘老汉的天灵!

    “邪魔外道,安敢放肆!!”

    一声轻呵,犹如舌绽春雷!!

    那刘老汉呆呆的愣在原地,所穿衣物无风自动,而附着在他身上的气息在那声雷音下亦是寸寸崩断,转瞬消弭在天地之间。

    伴随那道邪异的气息消散,他脸上的狰狞与眼中的血丝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似是恢复了神智…

    他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手中的扫帚,紧接着眼睛翻白的晕倒在地。

    “……”

    徐伯清眉头微蹙的半蹲下身子,见其气息虽然萎靡,却无性命之忧后又将他眼皮拨开看了看,眉头不由得拧成一团…

    随即支起身子看向千陵江的方位。

    之前在五毒教见《仙人授业图》上有些类似于‘红尘气’的莫名气息萦绕时,他便有了些猜测…

    刚才看到那神龛中的神像,以及听过‘江神’的故事后,也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那莫名的气息定是话本中所说的‘愿力’,又或者是‘功德’。

    他本以为这‘江神’也算是一方正神,拜一下亦无妨,可在神像碎裂后,其内涌出的气息却又带着几分邪异之感!

    附着在刘老汉身上后,更显戾气四溢。

    这可不像是正神庇护信徒的手段,反倒是有点像竹思思身上所见的那种妖气!!

    徐伯清眉头微蹙,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出门后运起轻功,借着夜色几个健步便消失在这千陵江边的村庄中…

    不过他并没有走远,而是落在了村外的一颗树杈上。

    随后屏息凝神的运起天目法眼……

    与此同时…

    千陵江的某处水面突然荡起波纹,紧接着一抹流光自水下窜出,在半空化为一阵妖风,与黑夜交融似的不知吹向了何方。

    不多时,刘老汉家后所种的树木叶子微微晃动,紧接着一阵妖风落在院中,化为个癞头驼背,手持拐杖的青袍老者。

    其形象与那神龛中的江神像已经不能说是相似了,而是一模一样!!

    老者的面容有些阴翳,眼距也宽,配上那癞头驼背的形象,看起来没有半分一江正神之感,反倒有点像人立而起的蟾蜍。

    他拄着拐杖走进正堂,并未多看昏迷的刘老汉一眼,只眉头紧锁的盯着已经破碎的神像…

    随即迈步到那神龛前查看一番…

    手指对其一点,那已经破碎成几块的神像像是被施了法术似的,居然颤颤巍巍的又合了起来!

    正当他舒缓眉头之时,却见神龛中已经恢复原貌的神像有‘啪’的一声碎裂开…

    “嗯!??”

    老者惊疑一声,有些微微发愣。

    数百年前,他原本还只是千陵江边的一只普通的蛤蟆,但架不住运道好……

    龙王走水时翻江倒河,龙气逸散,福祸亦是相依,他先是侥幸得了一屡龙气开了灵智,化为妖身,后又偶然在江底捡到了一枚不知从哪被卷上来的水神符诏。

    那水神符诏不知是何年代产物,虽已破碎不堪,神力不显,但对于他这种刚得道的小妖而言,无异是一桩天大的机缘。

    于是他带着那枚破碎的水神符诏潜心修行,虽不得其承认,却也通过多年的努力勉强与那水神符诏相融。

    而这千陵江一带并非他一妖得了机缘,还有一些水族也化成了精怪妖物…

    都在一条江中讨生活,少不了要接触其他的妖,他身怀异宝之事终究没能瞒得住,被有心之妖传了出去…

    水神符诏只有一枚,而所求者却众多。

    双方不可避免的发生争执,他运道虽好,修为也精,却也架不住想要夺宝的妖多…

    后来实在被逼的没办法,想到了融合水神符诏时,曾得到半真不全的‘神道’修行之法。

    此法虽有欠缺,但他也没了选择…

    于是连蒙带猜的开始转修神道,用托梦之法假装江神,让人立祠祭拜,汲取愿力。

    不曾想那方法还真的管用,虽有些后遗症,但在愿力的加持下,修为大进!!

    有了实力兜底,他计上心头,假意邀请江中群妖召开‘鉴宝大会’,共享机缘…

    实则与暗中用毒,以及水神符诏中残余的些神力一举将赴宴的群妖剿灭……

    没了群妖窥伺,他本想重归妖途,但思来想去又舍不得愿力的加持,索性就以假乱真,当了这千陵江的江神…

    不过他也知道,自身妖性未断,修行的神道之法也并非正统,而是自己结合出的,所以向来小心,只在江陵府以及周边几府范围活动…

    可后来随着修为日渐精深,修行神道之法不全的弊端也越来越严重,自身妖性与神性冲突也愈发明显。

    该庇护的人会庇护,但妖性大起想食人时,他也不会压制那种欲望……

    因有神性掩盖,加之自身小心,便是想食人都是托梦借着河祭偷偷进行,以至于这江神之位坐了数百年都没出过大乱子。

    可就在今天,他在江中享用侍奉来的童男童女时,却不自觉的浑身打了个哆嗦,体会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加持在身上的愿力像烈火烹油似的暴涨一截,持续的时间虽短,但那种修为精进的滋补之感却极深,甚至比这辈子所食的童男童女加起来还要滋补!!

    就连神性都稳固了几分……

    可是这暴涨一截的愿力背后,却又蕴含着什么大恐怖、大因果一般,让他有种心惊肉跳之感…

    是机缘?

    还是灾祸?

    他不得而知…

    索性就架着妖风顺着愿力来源找了过来,可寻来后他才发现,自己修行数百年的阅历,还真没遇见过眼前这种情况……

第九十三章 奸贼!恶贼!

    村落外的树杈上…

    徐伯清在看到有阵妖风卷来时便屏住了呼吸,待看到那癞头驼背、拄着拐杖的老者显身后更是瞳孔微缩…

    又是化形大妖!!

    而且还是修为比竹思思要高的大妖!

    在天目法眼的注视下,那老者身后云遮雾掩,隐隐约约显现出一只体型硕大的金蟾之相!

    那金蟾妖气极为磅礴,身边还萦绕着一层类似于‘红尘气’的莫名气息,诡异的是那股莫名气息始终笼罩在妖气之上,看起来不甚真切…

    他眉头紧蹙,真算起来的,这已经是第三次见到妖修了…

    而且遇到的一次比一次厉害…

    第一次是在乱坟岗所遇的胆小蛇妖;第二次是洪阳城中的蜘蛛精竹思思;第三次便是眼前这位蛤蟆精所化的老者…

    其中蛇妖的修为最低,修行百余年尚未化形;竹思思修行三百余年,早已化形。

    可若论及修为和压迫感,只怕她们两妖加起来也比不过眼前这只蛤蟆精!!

    ‘莫非我与妖有缘!?’

    徐伯清目光微凝,透过那层莫名气息看清了驼背老者的金蟾本相…

    也就在这时,他神色微微一愣,看到了那金蟾身体中似乎还有一道类似于虎符状的东西…

    不知为何…

    在看到那虎符状的东西后,他眉头紧锁,心中竟升起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感…

    那感觉就像麻婆豆腐里面放了草莓当点缀,又或者是菠萝、葡萄之类的水果剁碎了当馅包包子…

    仿佛此物天生与蛤蟆精不合,却又被强行糅合在了一起,怎么看怎么别扭…

    这虎符状的是什么东西!?

    蛤蟆精身上妖气惊人,而且还有冤魂戾气缠身,不像是个好相与的角色,又怎么会成为这一带千陵江江神的!?

    妖…符…江神…

    这三者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他眉头紧锁的思量着,随即再次集中起注意力看向那枚虎符状的东西!

    这次他看的更加细致,那虎符状的东西似有残缺,通体氤氲着一层若有若无的水气,其上似乎还刻着几个模糊不清小字,唯一能看清的便是一个‘敕’字!

    敕令?

    ‘江神……难道是符诏!?’

    徐伯清念头一起,便感觉自己与那虎符状的东西之间冥冥中牵扯上了因果…

    他呼吸一滞,暗想要遭…

    反应过来后运起轻功就跑!

    而在刘老根家中的驼背老者只觉得心神一颤,体内的水神符诏似乎不受控制的想要分离出身体,顺着某个方向而去!

    他面色一变,修行数百年,当这江神数百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我是江神!”

    “你是…我的…符诏!!””

    他咬牙切齿的强行压下悸动的水神符诏后,随后似是想到了什么,顺着符诏想要去的方位看了过去……

    恰好看到有道人影掠过枝头远去!

    驼背老者攥着拐杖的指节都有些发白,眼中似乎都蒙上了一层血丝,显得十分愤怒…

    看着树梢上远去的人影,他近乎癫狂的呢喃道:“我以心血蕴养了你近五百年,近五百年啊!!”

    “你不认同我……可以!!”

    “可现在…现在…你…你居然想跟着一个肉体凡胎的凡人走!?”

    “嗯??”

    “你当着我的面…想跟着别人走!!”

    “你是我的!”

    他的最后一句几乎是鼓着腮低声吼出来的,话音未落,他的身形便化为一阵妖风,对着人影的方位席卷而去…

    “小!贼!我!要!你!死!!”

    徐伯清听到了身后的那声低吼,也能感觉到远处有一阵妖风呼啸而来。

    回头瞥了眼,见那蛤蟆精发疯似的架着妖风追来,面容狰狞的恨不得吃自己肉,喝自己的血,不由得暗自牙疼。

    自己明明只是偷偷瞄了几眼而已,谁特娘的知道看了就要负责?

    这谁知道!?

    这感觉,比在永和帝边上和刘贵妃鉴赏美玉都要刺激……

    见那老妖恨意极重,速度亦是极快,他目光微微一动,用尽全力的运起轻功飞掠而过。

    那驼背老者见个肉体凡胎的凡人跑的如此之快,气的眼睛通红,手中掐诀轻呵一声,身边水汽汇聚成一枚枚碧绿的水针,铺天盖地的对着前方射去。

    徐伯清也感觉到了周边水汽汇聚,听到身后的破空声响起,转身禀起剑指探出!

    体内的真气宛若凝成实质一般,在身边撑起一层半透明的气罡!

    随着剑指掠过,一道如罡如芒的气劲破开漫天而下的水针,对着蛤蟆精飚射而去。

    那蛤蟆精老者没能想到一个凡人居然还敢回头,待看到那道几乎凝成实质的气劲时,亦是面容一惊,举着手中拐杖挡下。

    气劲与拐杖相交,似乎时间都停顿了一下,紧接着发出一声清脆的金石交戈之音!

    那老者身形一顿,身边的妖风似乎都被迸射的劲气吹散了几分…

    他脸上满是惊疑之色,属实没想到一介凡人居然会有这般刚猛的劲气,便是被气恼的疯癫都恢复了几分理智…

    刚想打探一下贼人的跟脚,却见那人只用出一指后,趁着自己愣神的空档,竟再次跑远了…

    “小贼奸猾!!”

    “癞头蛤蟆,我先走一步了。”

    “……”

    癞头驼背的老者闻言面颊一抽,眼中杀意似乎凝成了实质!!

    多少年了,自从修了神道之后,还从未被人看破过跟脚,便是他自己都快忘记了‘癞头蛤蟆’这个称呼了。

    如今…

    被一个肉体凡胎的凡人喊了出来!

    他深吸了口气,身上的妖气破开‘愿力’的遮掩,浑身戾气四溢的架着妖风追了上去。

    “恶贼,我看你往哪跑!!”

    徐伯清回头瞥了眼,见身后妖气弥天,如同火烧云一般甚是骇人,当下也知道这蛤蟆精不做遮掩,想要速战速决了…

    见远处的江边缓缓漏出一座建筑,心中冷笑一声,身边劲气激荡,转身再次摆出剑指状。

    见那急速追来蛤蟆精身形一顿的做出防备状,他却突然收手,掉头往那建筑的方向跑,根本没有出手的意思…

    “开个玩笑~~”

    “奸贼!!我必擒你!食肉寝皮!!”

    那蛤蟆精见状哪还不知自己上当了,见那贼人再次跑远,他是又羞又恼的追了过去…

    暗下狠心,追上后定要将其扒皮拆骨的好好折磨一番,以解心头之恨。

    徐伯清见到那富丽堂皇的建筑挂着‘江神祠’的牌匾时,目光微动纵身跃入其中。

    因为最近进行河祭,江神祠中摆着各种宰杀好的猪羊、果脯、美酒之类的祭品,晚间也不允许有人逗留…

    他纵身跃如‘江神祠’,在见到摆在正堂中央的硕大江神像后,神色莫名的笑了笑,随即不急不缓取过三炷高香…

    “小贼慌不择路了?”

    那癞头蛤蟆精架着妖风落在正堂门口,神色戏谑的说道:“你不妨看看摆在中央的是谁的神像。”

    “我知道……”

第九十四章 你到底是谁!

    “我知道你就是这千陵江江神…”

    徐伯清看着江神祠正堂中央的神像,意有所指的说道:“你这神像啊,神性和妖性纠缠,愿力与业力交织…”

    他声音一顿,神情戏谑的咋舌道:“你和符诏,和这神像牵扯的因果太深,也太重,真不知道你是怎么修行到今天的…”

    “你……”

    癞头驼背老者心神俱震的瞪着眼睛,那般神态,愈发像是支起身子的蛤蟆。

    想到此人不仅一眼就看出了自己的跟脚,就连自己蕴养数百年,却一向‘不假辞色’的水神符诏都想跟着此人走,心中不由得升出几分惊惧之意…

    “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

    徐伯清随意的往外瞥了眼,神色愈发怪异,问道:“重要的是,你知道你是谁吗?”

    “我是谁?”

    那癞头驼背的老者微微一愣…

    刚想说自己是这千陵江江神,可又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竟眉头紧锁的不知该怎么说出口…

    我是谁…

    江神祠在千陵江边,受江边万民奉供,本该神性撒照,汲愿力福泽万民的,可此时的江神祠中却是妖气翻腾,直冲云霄!

    似乎神性与愿力都被压了下去!

    两股本性截然相反的‘气’在江神祠中翻腾,周边水汽弥漫,便是那夜空中都有乌云汇聚而来……

    江陵府的城隍庙中…

    老城隍从庙中中显现出阴身,看着远处升腾的妖气与汇聚的乌云,满脸惊疑。

    几位阴身游神亦出现在其身边,看着江神祠的方向,眉头紧锁的问道:“大人,那地方似乎是千陵江的江神祠,为何会有这般异象?”

    “应当是有人在与大妖斗法!”

    那老城隍亦是眉头紧锁,随后似是想到了什么,说道:“我曾见过那千陵江的江神一面,其身虽有神性,但却与我们不是一路人。

    如今他的祠中妖气升腾,其上乌云汇聚,我亦不知是好是坏,是福是祸。”

    几位阴身游神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问道:“那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去!”

    老城隍点点头,说道:“毕竟那江神祠也属江陵府境内,我等身为一府城隍,理当去看看,若有妖孽现世,也好助人降妖!”

    “领命!!”

    几道阴身犹如融入黑夜一般迅速遁去。

    与此同时…

    千陵江与某条无边长河交界之处,一道金光自水中冲入云霄,化为一位身着金色华服的女性。

    此女周边云雾萦绕,眉心似是贴着片金麟,虽满面贵气,却又看不出是何年龄…

    说是二八少女无错,说是三十妇人亦可,甚至说是四十也似…

    她秀眉微蹙的看向那处乌云汇聚之地,隐约感到了与自身相关的因果,掐指一算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紧接着金光自云中掠过…

    待到了那乌云汇聚之地,她站在云端俯视着下方…

    可当看到那江神祠以及江神祠中的不加遮掩的妖气时,眉头不由得一挑。

    暗想这蛤蟆精运道不浅…

    她正准备下去了结其中因果时,身形却又一顿,满脸惊疑的看着江神祠中的那道持香人影……

    见远处有几道阴气靠近,她犹豫一番,手捏法诀的挥了下衣袖,直接用拘神之法将那几道阴气摄到了面前。

    老城隍和几个游神只觉得眼睛一花,阴身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拽走了一般,竟不受控制的飞到了云端。

    当下也意识到了…

    有高人用了拘神之法!

    待回过神后,看清站在云端的女子相貌,老城隍又是一惊,连忙躬身行礼道:“江陵府城隍季广林,见过龙王…”

    “不必多礼。”

    那被唤作龙王的女子似乎并没有和他闲聊的兴致,只瞥了眼,淡淡的说道:“下面的事你们不用插手,自有人处理。”

    “……”

    江神祠中…

    徐伯清见那蛤蟆精不知所措的模样,厉声说道:“怎么?认不清自己是谁了?”

    他声音一顿,舌绽春雷似的呵斥道:“你到底是这千陵江中的大妖?还是这千陵江的江神?只怕你自己都分不清了吧!?”

    “我……”

    那癞头驼背的老者面色一僵,似是感受到了什么大恐怖一般,拄着拐杖接连后退几步,眼底夹杂着深深的茫然与惊惧。

    “知道为什么水神符诏给了你机缘,给了你机会,却又不肯承认你吗?”

    徐伯清的天目法眼似乎将他的底细看的通透,冷声训斥道:“做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你以为水神符诏不肯承认你,只是因为你妖性未断?

    错了!!

    因为你贪!

    因为你蠢!

    因为你胆小!

    还因为你是只癞蛤蟆,眼界窄到只有这一亩三分地的癞蛤蟆!有了机缘也不知道怎么用的癞蛤蟆!”

    “你…你……”

    癞头驼背的老者面色一白,被那些话语句句戳中身心,便是身体中的水神符诏都有些不稳想脱体而出的迹象。

    “你不是不知道自己是谁吗?”

    徐伯清微微一笑,随即讳莫如深的轻声说道:“没事,我帮你……”

    说罢,手中三炷高香燃起,香火如丝如缕,宛若绸带一般飘然而起。

    “我有浊香三支,以敬千陵江正神!”

    说罢,徐伯清持香对着江神祠中的神像躬身,口中叫唱道:“一敬,江神祠香火鼎盛!!”

    伴随话音落地,天空的乌云中忽地闪过一抹亮光!

    自九天之上落下的惊雷在祠堂中炸响,祠堂的正门连同悬挂在正门上的‘江神祠’牌匾在雷霆中化为飞灰!

    那癞头驼背的蛤蟆精瞪着眼睛,感受到身上的暴涨的‘愿力’后,他非但没有半点喜色,反而满面惊恐的连退数步!

    因为,他看到了江神祠正堂中央的神像自头顶裂开一条条蛛网状的裂纹!!

    “啊!!!!”

    他似乎也感受到了那种无边的大恐怖,手中的拐杖跌落在地,捂着头痛苦的嘶嚎,眼球几乎在瞬间就被细密的血丝充满…

    他想到了之前那信徒家中神像为什么会碎裂了,也想到了自己为什么会平白无故得到的一股‘愿力’…

    也明白那股愿力中的因果出自哪里!

    在这瞬间他似乎明白了很多东西,包括眼前这贼人为什么会来到江神祠!!

    “你不是人!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第九十五章 三敬诛妖邪!

    “我不是人?呵……”

    徐伯清甚至都没看他一眼,举香再次叫唱道:“二敬…千陵江江神福泽万民!!”

    伴随一声惊天轰鸣,九天中落下的惊雷直接劈了江神祠的正堂上,墙壁倒塌,房梁砖瓦四散迸射!!

    而遍布裂纹的江神像亦在雷霆中寸寸崩塌!

    那癞头驼背的老者目眦欲裂,伴随神像崩塌,他喷出一口血雾,自正堂门前倒飞了出去,跌落在院中。

    他的身体不断膨胀,收缩……

    膨胀时皮肤上冒出一个个泛白的毒瘤脓包,像是要显现出妖躯;

    收缩时似是强行压下了这种变化,只是眉心处亮出点点荧光,仿佛又什么东西要从他天灵窜出一般…

    徐伯清站在江神祠正堂的废墟中,自他周边半丈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见祠堂和神像都已经崩塌,冷哼一声的转过身子,对着不远处的千陵江叫唱道:“三敬,千陵江正神!!”

    话音刚落,那奔流的千陵江似是静止了一般,天空亦是电闪雷鸣!!

    水汽于空中汇聚成水珠,雨滴似瓢泼一般倾盆而下,在那雨幕中闪下一道惊天霹雳,径直的劈在了院中的驼背老者身上!!

    “啊!!!”

    伴随一声凄厉的惨叫,那癞头驼背老者的天灵窜出一抹流光,在那流光中,包含着一枚晶莹碧透的符诏!!

    随着水神符诏离体,他身上的神性与愿力也被剥离,犹如焦炭般的身体化为身高数丈,双目猩红的巨型金蟾!!

    它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蕴养数百年的水神符诏飞向那人,眼中却不见半点恼怒,有的只是无尽的恐惧!

    它能感受到自己的虚弱,像是一条断脊之犬似的,甚至都控制不住正在战栗的妖躯!!

    那是修行数百年,从未有过恐惧!!

    它怕了!!

    看着不远处的千陵江,它似乎也回过了神,蛤蟆腿一蹬,架起妖风便往江中逃去。

    徐伯清手中的三炷高香已经烧尽,他站在雨幕中,头顶上似乎有一把无形的大伞,那些飘下的雨滴尚未接触到他,便在头顶滑落到了别处…

    见一抹晶莹碧透的流光飞在身前萦绕,他伸手轻抚流光中的符诏,轻声说道:“我有自己的路要走,并非你良配。”

    流光中的水神符诏微微一颤,像是被人抛弃的小媳妇似的,竟传递出了种哀愁失落之感…

    “不过你放心。”

    徐伯清微微一笑,说道:“我既然沾了你的因果,理当为你寻一位合适的人选。”

    水神符诏微微一震,非常有灵性的直接化为一抹流光窜进了他的手中。

    “这些年倒也委屈你了…”

    徐伯清说着转身看向架妖风扑入千陵江的蛤蟆精,随手拎起身旁的一坛酒,声音冷冽的说道:“我带你去…诛妖!”

    说罢迈出跨出,当他的脚踏在雨水上时,身形犹如融在了雨幕中一般突兀消失,随即直接出现了千陵江边…

    他如临江谪仙,迈步踏水而行走向千陵江中…

    待天目法眼看到江底逃窜的蛤蟆精时,身上气息高涨,便是落下的雨幕都有倒卷之象。

    伸出剑指,指尖的雄浑气劲划出百丈气罡,对着蛤蟆精的方位斩了下去!

    “断江!!”

    犹如言出法随一般,湍急的千陵江水伴随一声轻呵声突兀静滞,水流自江心分断成两截!!

    两边的江流中间隔着数丈宽,甚至能看到水流截面的游鱼、江底的扇贝与淤泥!

    那只正在逃窜的蛤蟆精落在江底的淤泥中,抬头一看,只见一道百丈罡气自上而下的从额头穿过。

    它愣在了原地…

    猩红的双目中满是茫然与惊惧,紧接着眼中神采消失,随即额心处溢出鲜血,硕大的妖躯自中间一分为二…

    彻底没了气息…

    “念你也为这千陵江江边的万民做过几件事,我特地帮你带了坛酒。”

    徐伯清随手拨开酒坛上的泥封,却没有倒给江底的蛤蟆精尸体,而是仰头龙吸水般的尽数灌在了自己的嘴中。

    体内熔炉中火气升腾,而他也像是被酒水辣到似的,面颊都有些泛红…

    紧接着对着江底蛤蟆精的尸体喷出口中的酒水,只是喷出的酒水似乎还带着火气,遇风便燃起汹汹烈焰!!

    火焰自炉而生,从口而出,借酒而起,待到江底时,已是焚天煮江般的弥天大火!

    蛤蟆精碎成两截的尸体在那大火中化为一捧飞灰,彻底消散不见…

    江底的火焰消散,断成两截的千陵江也慢慢的合拢,静滞的江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重新流淌起来…

    大妖已死!

    徐伯清站在江面上,眉头微蹙的抬头看了眼天空,随即转身步入雨幕中……

    云端中…

    江陵府城隍与几位游神满脸惊异。

    而那被唤作龙王的女性此时亦是眉头紧锁。

    她先前算到自己与那蛤蟆精之间的因果后,便想着出手了却其中因果;

    可在看到那持香之人所作所为时,她便改变了注意,想着在此旁边…

    当看到那持香三敬,不仅敬的蛤蟆精失了水神符诏,还丢了大半条命时,她就在心中惊疑,这是何神通?

    后来那断江诛妖倒还能说是水神符诏的手段,可那借酒吐火的又是何手段?

    她修行多年,所遇的仙修妖修不知何几,可还真就没见过这种看似凡人实则手段通天的仙修…

    对此也是好奇的紧…

    随即眉头微蹙的看看向身侧的城隍阴身,问道:“季城隍,此人可是你们江陵府境内的仙修?”

    “此人并非江陵府人士…”

    季广林摇摇头,解释道道:“小神江陵府做了几百年的城隍,这一府之地的仙修便是扳着手指也能算过来,此人不在其中。”

    龙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既然那人不是江陵府人士,也就没了和他们闲聊的兴致了。

    “说来这江神祠与我也牵扯到一些因果,劳烦季城隍回去帮忙给相关之人托个梦,道明其中原有。”

    “应该的,应该的…”

    “嗯…”

    那龙王微微颔首,瞥了眼夜幕中的千陵江,见那人钻进一条小船没了踪迹,便也转身踏入云雾中消失不见……

    随后不久。

    一条渡船自渡口飘出,顺着水流消失在雨幕中。

    船舱内一人双手垫于脑后的躺在床上,脸上盖着个斗笠,听着雨滴落在船舱板上的‘滴滴答答’声打起了盹儿。。

    黑云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乱入船~

第九十六章 以身做饵钓真龙?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千陵江纵贯大梁,支流极多,过了江陵府的后,水势也缓了下来。

    江面上常有船只逐流,有出行走水路的渡船、有渔夫捕鱼的扁舟,有大户人家游玩的花船、亦有漕运所用的漕舸…

    形形色色,却又毫无交集…

    一条老旧的渡船在江面随波荡漾。

    徐伯清半依在船头,头上带着竹篾变成的斗笠,身边放着空荡荡的鱼篓,手里拎着一根泛黄的鱼竿。

    许是那江中之鱼太过难钓的缘故,他另一只手还抵在甲板上托着腮,眯着眼,打着盹儿…

    不知何时,江面上多了一条渔船。

    那船头立着几只歪着脑袋观察江面的鹈鹕,发现鱼后,鹈鹕纵身跃入水中,不多时便叼着一尾鲜嫩活泼的大鱼浮出水面,邀功似的主人面前昂着脑袋。

    看起来与普通的渔船无甚区别,唯一的不同点就是这条渔船的主人是位穿着朴素中年妇人……

    那渔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在江面上荡漾时慢慢往徐伯清的船边靠近。

    待接近几丈范围。

    渔船上的中年妇人瞥了他一眼,见其眯着眼打着盹,眉头不经一挑,提醒似的笑道:“小哥儿醒醒,有鱼上钩了~”

    随着她开口,那不曾动过的鱼漂陡然下沉,鱼线亦是被拉的笔直……

    “咦?”

    徐伯清惊疑一声,也从睡梦中惊醒,见那鱼线乱动,他意有所指的笑道:“这还真有鱼儿咬钩了,难得~难得~~”

    说罢手腕一抖,鱼线破水发出‘漱’的声响,一尾肥美鲜嫩的大鲈鱼破水而出。

    那分量少说也有七八斤~

    他收杆收线,接住鱼后从鱼嘴中取出一枚钉子似的的直钩,侧过身子随手便将那鱼竿鱼钩丢回了船舱。

    随即提着鱼鳃看向一旁的中年渔妇,目光微动的笑道:“嫂子真乃福星,我在这钓几天了,都没鱼儿咬钩…

    您这一来,便有鱼儿咬钩了,还是这么一尾鲜嫩肥美的大鱼,这午饭是有着落了。”

    “钓了几天怎会没鱼儿咬钩?”

    那渔船上的中年妇人笑了笑,用揶揄的口吻说道:“怕是鱼儿咬钩的时候你在打盹才是。”

    “哈哈哈…是极是极~~”

    徐伯清神色莫名的笑了笑,拱拱手说道:“这鱼儿体肥肉美,又是因嫂子一言而得,在下一人独食未免太过可惜,不知嫂子能否赏脸移步一叙?”

    “……”

    渔船上的妇人微微一愣…

    徐伯清见状拱拱手苦笑道:“是徐某孟浪了,嫂子有所疑虑徐某也能理解,既如此,那就此别过。”

    “小哥误会了…”

    那渔船上的妇人撑船靠近,待两船接近时,她迈步跨上渡船,笑道:“乡野妇人不识大体,还望小哥儿勿怪。”

    “哈哈哈哈…”

    徐伯清开怀大笑的支起身子,做了个请坐的手势,说道:“我与嫂子一见如故,些许孟浪之言还怕嫂子责怪呢。”

    “言重了…”

    那妇人见他手里还拎着鱼,试探性的问道:“需要帮忙处理这鱼吗?”

    “嫂子你坐好便可……”

    徐伯清摆摆手,随身取过一把小刀,在船边就这江水,将手中的大鱼拨腮去鳞,去了内脏…

    “我知嫂子久居水旁,肯定是吃腻了江湖海底的河鲜,但今儿,您可得尝尝我这手艺。”

    “哦?”

    妇人惊疑一声,笑道:“莫非小哥儿你做鱼的方法与众不同?”

    “那倒不是…”

    徐伯清拎出船舱中的碳炉,引火架锅后才意有所指的说道:“嫂子您有所不知,这世间千人千味…

    做鱼的方法虽大致相同,但是我这人不一样,做出的鱼味道定然也不一样。”

    “……”

    那渔妇微微有些出神。

    一来是听到了他的话;

    二来是她刚才顺着其人看了眼船舱,也看到了扔在船舱中的直钩…

    直钩??

    钓鱼!?

    她目光微动的说道:“小哥儿的与众不同我算是看出来了,竟用直钩钓鱼…”

    “有人钓鱼为鱼,有人钓鱼为娱,我这直钩钓鱼只图一乐,倒让嫂子见笑了。”

    徐伯清随口应一句,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似的,专心致志的蒸起鱼来,又是拨弄炉中木炭,又是锅中加水,吹吹炉火的,看起来倒真有那么一回事。

    而那妇人心中虽疑,见状却也没有多问什么,只装不知道的岔开话题道:“冒昧的问一下小哥姓名?”

    “徐伯清。”

    “好名字~”

    那妇人微微颔首,随即又试探性的问道:“小哥儿年龄几何?看起来不大,怎地到这江边讨生活了?”

    “年龄……”

    徐伯清闻言微微一顿,暗想自己有两世为人的记忆,否认哪一个都不对劲,所以这年龄倒还真不好说…

    随即含糊其辞的应道:“我这年龄,应该比嫂子预想的要大一些,来这江边只是路过而已,并非在这讨生活。”

    “……”

    那妇人见他说及年龄时有些出神,便暗叹‘果然如此’,待听到那句‘应该比嫂子预想的要大一些’时,也更加坚定了自己猜测…

    她微微颔首,用揶揄的口吻说道:“那就不该叫小哥儿,该叫先生了~”

    “嫂子折煞我也…”

    徐伯清连连摆手,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问道:“冒昧的问一下嫂子姓名?”

    “……”

    那妇人犹豫了一下,说道:“敖岚。”

    “敖岚~贵气难掩,好名字~”

    徐伯清赞叹一声,仍装作不知她身份的问道:“非有意冒犯,只是嫂子一介女身,怎地会到这江中讨生活?”

    “……”

    敖岚似是想到了什么往事,有些缅怀,又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夫家早逝,家中还有一个不听话的逆子,我若不出来讨生活,我们娘俩都得饿死。”

    “……”

    徐伯清面颊一僵,也知道自己有些唐突了,诚心实意的说道:“徐某并非有意要揭嫂子伤疤,实在抱歉。”

    “无妨。”

    那妇人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说道:“此事早已过去多年,若非你提及,我甚至都要忘记这事了…”

    说罢两人皆是陷入沉默…

    在前几天江神祠诛妖时,徐伯清就隐约感觉到了似乎有人在暗中窥伺自己…

    只是当时气机混乱,雨夜交加,便是天目法眼都难以看出什么。

    起初,他还以为是那蛤蟆精的帮手,又或是其他妖邪…

    故而在下手时做足了派头,甚至借用了水神符诏内的神力断江诛妖。

    为的就是让那窥伺者忌惮!!

    效果也达到了…

    诛妖后直至离开都无其他妖邪跳出来,但那种被人窥伺之感却一直存在。

    考虑到在江上可以占据水利,可以借助水神符诏的神力,他便在这千陵江上飘荡数日,不惜以身做饵的想要把窥测自己的存在钓出来。

    如今,再暗中窥伺的存在是钓出来了,但和他想象的又有点不太一样,既不是人,也不是常规意义上的妖邪…

    而是……龙!!

    真龙!!

第九十七章 装一波大的

    很快,小船上便飘出了香味儿…

    “鱼蒸好了~”

    徐伯清闻着香味掀开锅盖,挥挥手将升腾的蒸汽吹散,浇灭碳火后,取出两双筷子招呼道:“嫂子尝尝我这手艺如何。”

    敖岚围殴微蹙,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点点头接过筷子,与他各坐一旁的落座在锅边…

    看着锅里的甚至连葱丝都没有的清蒸鲈鱼,她夹起一小块鱼肉放在嘴里细细品尝,眉头似乎就没舒展过。

    倒不是有多好吃,而是一般…

    她贵为龙王,虽无口腹之欲,但偶尔也会品尝些人间美味,不至于让生活太过单调…

    所吃的都是山中走兽云中雁,陆地牛羊江河鲜,所尝的菜肴无一不是色香味美。

    如今这清蒸鲈鱼除了鲜香以外无甚特殊,可吃着倒还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徐伯清眼睁睁的看着她,见其吃了一筷,连忙问道:“嫂子我这手艺如何?”

    “一般…”

    “……”

    敖岚见他面颊一僵,不经莞尔的又夹起一筷子,笑道:“你这手艺去酒楼饭馆应聘肯定是差了点意思,但确实如你所说的那般,别有一番滋味…”

    “哈哈哈哈…”

    徐伯清开怀大笑,随即也抄起也跟着尝了尝自己所做的鱼,只尝一口,便眉头微蹙的说道:“这味儿,确实一般…”

    “呵呵呵…”

    敖岚笑了笑,也不说话的再次吃起鱼来。

    一人一龙萍水相逢,相交相谈亦是平淡如水…

    徐伯清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搭话,想到她之前所说的‘夫家早逝,有一逆子’后,便随口说道:“冒昧的问一下,令郎多大了?”

    “呃…”

    敖岚听到他谈到自己的儿子,又想到自己如今假扮的身份,只能神色讷讷的随口应道:“还小…还小…”

    徐伯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不听话?”

    “是…是有那么点。”

    “那怎么成呢!教育就得趁小。”

    “……”

    “嫂子,不是我说…”

    徐伯清咋舌道:“这咱哥都不在了,你现在就是一家之主,得拿出一家之主的威势来,想教育好孩子,首先你得让他怕!其次是千万不能纵容他!”

    “……”

    敖岚眨眨眼,讷讷的说道:“平时是纵容了一点,但是他…挺怕我的。”

    “不仅要怕,还得要服,不服就打!”

    徐伯清放下筷子,一本正经的说道:“这育人就和种树一样,就得趁小的时候下狠手,不然等树长大,长歪了之后,再想调教都调教不过来了。”

    “啊……”

    敖岚脸色一正,眉头紧锁的问道:“有这这么严重吗?”

    “严重?这都算轻的…”

    徐伯清沉吟了一会儿,咋舌道:“我以前见过两个家教不严的年轻人,其中一个跑到另外一个地盘玩儿。

    被另外一个发现了,就说了几句,发生了几句口角,结果您猜怎么着?

    两个年轻人打起来了,还下了死手,其中一个死了,而且连筋都被抽了,另外一个被问罪后也自杀了。”

    “……”

    敖岚闻言倒抽了口凉气…

    不知为何,她听到这小故事后,竟隐隐生出几分心悸之感,仿佛被抽的是自家儿子的龙筋似的…

    甚是骇人……

    “咱老家有句话叫棍棒底下出孝子。”

    徐伯清摆摆手,说道:“不打怎么行呢?这孩子小,不听话,你就得打!

    打到他长记性,打到他记得事,打到他再想犯相同的错误就会怕为之!”

    “受教了…受教了…”

    敖岚连称受教,想到自家逆子虽怕自己,却不听话,眼底不由得闪过狠色…

    与此同时…

    某处江底龙宫中,一位穿着浮夸,身形浪荡的年轻人坐在炉子前捣鼓着法器,不知为何的突然就打了个喷嚏…

    他茫然的看了看四周,没发现有些不对劲后,嘀咕一声‘奇怪’便又在炉子前捣鼓起来…

    …………

    敖岚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有个冒昧的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嫂子但问无妨。”

    “我虽乡野妇人,却也能看出小哥儿气度不似凡人,不知小哥在哪处宝地修行?”

    “宝地?”

    徐伯清筷子一顿,脸上却并未露出半点意外之色,只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哪有什么宝地,不过是在凡尘俗世中摸爬滚打罢了。”

    “凡尘俗世?”

    敖岚呢喃一声,挑着眉头问道:“这凡尘俗世中也能修行出小哥这般的人物?”

    “为何不能?”

    徐伯清摇摇头,想到竹思思所说的‘修行之人视凡尘俗世为穿肠毒药’,便半真半假的说道:“我曾在一本书中看到过‘一物两体’之论,并深以为然…

    修行之人视凡尘俗世为穿肠毒药,甚至限制一些心性不稳的子弟步入凡尘,我能理解,但并不认同。”

    “哦?”

    敖岚惊疑一声,问道:“为何?”

    “嫂子请看…”

    徐伯清指了指船边的千陵江江水。

    然后随手用碗装了一碗江水,拖碗静滞在手中,说道:“我将这碗比喻成我们所处的天地,碗中浑浊的江水比喻成我们。”

    因为静滞的原因,那碗浑浊的江水慢慢的开始离析出杂质…

    不一会儿的功夫,水中的泥沙杂质便沉碗底,碗面上的水也随之变的清澈。

    “这个离析过程便算是秩序的出现。”

    “刚开始,这方天地浑浊无序,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方天地有了秩序,渐渐变成了上清下浊……”

    “时间再久一些,飘在上方的清流开始嫌弃碗层的泥沙污浊,甚至不愿与之为伍。看似一清一浊已经毫无关联,可真的没有关联吗?”

    他声音一顿…

    屈指在碗边弹了弹,晃了晃…

    只见那碗中之水荡起波纹,沉淀下去的泥沙污浊再次翻腾上涌,不多时的功夫,碗中的水便重新变的浑浊不堪。

    “您看,只要这碗受到些外部刺激,清流也好,浊流也罢,便会重新便的浑浊无序。”

    敖岚愣愣的看着他手中的那碗水,眉头紧锁的似是在思量着什么东西…

    “我们所处的天地又何尝不是这样?”

    徐伯清也叹了口气,结合之前观书中所感,说道:“太虚即无极,从无极到太极,再从太极到两仪…

    就如这世间从无到有之变…

    凡尘俗世就就这沉底的泥沙污浊,虽然欲孽深重,可亦是这变化的一部分。

    与我而言,修行不是避世,不是出世,也不是隐世,而是入世!

    入这滚滚红尘的大世!

    在这大世中磨砺自身,接触世间万物,知解七情六欲,体会沧海桑田,感悟天道衍变…”

    他声音一顿,讳莫如深的说道:“毕竟,都没入世,又谈何出世呢?”

    “都没入世,谈何出世…都没…入世…谈何…出世……入世…出世…”

    敖岚呢喃自语,愣愣的看着那碗再次离析沉淀的江水,惊疑不定的说道:“那这水,岂不自始至终就要纠缠在一起?”

    “非也非也…”

    徐伯清笑着摇摇头。

    他再次取出一只空碗,两碗相对,将那已经离析沉淀的上层清水倒到了新的碗中,随即晃了晃手中的两只碗。

    可不管怎么晃…

    始终都是一碗清,一碗浊…

    他目光微微一动,讳莫如深的轻声说道:“若是建立另外一方天地用以容纳和分开这些‘清流’,就会像这样,清归清,浊归浊…”

    “嘶……”

大半夜写小作文解释一下…

    这本书本来16号就能三江上架的,但我没上,想着给大家多看一点免费章节,月底或月初在上架。

    但有些大兄弟说话真的太伤人了…

    睡不着,很难受…

    不解释一下,身上像有蚂蚁在爬…

    …………………

    最近两天有书友说书的风格变了,有说割裂感比较强的,也有说莫名其妙的…

    我不认同…

    我知道大家想看开车,但一本书是一个有头有尾的故事构成,总不能全是车,那也不太现实。

    最有趣的不就是故事中夹杂着一些突如其来的车吗?

    如果全篇都是车,反而没有了那种感觉。

    况且那种书又何必在这看呢?

    是不是…

    我按照自己的思路在写…

    开车的时候正经开车,练武的时候正经练武,办事的时候正经办事,装逼的时候正经装逼…

    一直都很正经…

    不信的话大家可以看一下目录,也能大致的看出节奏是怎样的……

    说割裂感严重的……

    就是杀蛤蟆精这一段…

    杀蛤蟆精的主要手段就是那三炷香,原因出在主角身份的特殊性上…

    而主角身份的特殊性从竹思思那就有在写,后来也有在写,比如摸画像画像烧了,拜神像神像碎了…

    后续的‘断江’是水神符诏的功效,有交代…

    百丈气罡在竹思思那就写过…

    唯一一个没交代的技能就借酒吐火,但主角身体熔炉也不知道写过多少笔墨了,我想着引个火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

    结果…

    有大兄弟说我抄袭……

    抄袭……

    这屎盆子扣的我莫名其妙,也扣的人心态有点崩,也是我大半夜睡不着觉爬起来写小作文解释的原因…

    评论我已经删了…

    对了,还有说主角出宫前后性格大变的,这点我承认,确实有变。

    入宫时只是小人物,又没习武,怕不明不白丢了命,得小心谨慎…

    后来都不知道吸多少内力了,也当上西厂督主了,胆子大了点应该没问题吧?

    出宫碰到修为高深的大妖,还是要杀自己的大妖,不想方设法弄死他?

    三岁的时候我喜欢玩泥巴,十岁的时候还喜欢玩泥巴?

    那这些年不白长了吗?

    因为心态确实被搞的有点问题,写的有点乱,还望各位书友见谅。

    我也会一直这样写下去…

    开车的时候正经开车,办事的时候正经办事,装逼的时候正经装逼…

    其实我还是挺希望这本书是因为故事和大家走到一起的…

    对了,手虫伤身……莫要贪杯!

第九十八章 打死我也不出去

    “清归清…浊归浊…”

    敖岚愣愣的看着眼前之人,放下筷子正色说道:“先生之言,发人深省……”

    “唉~~”

    徐伯清连忙伸手打断她的话,同样绷着脸正色说道:“我与嫂子同辈相交,年龄亦不及嫂子远矣,怎敢当先生之称?”

    “闻道有先后,与年龄无关…”

    敖岚咋舌道:“未遇先生前,我如井底之蛙,不知天之大;闻先生之言,才知这凡尘俗世中亦有真仙…”

    “……”

    徐伯清苦笑着摇摇头,说道:“嫂子,我们同辈相交,这先生之称我愧不敢当,也担当不起,不若换个称呼?”

    “换个称呼?”

    敖岚眉头微蹙,问道:“什么称呼?”

    “我们可还算是朋友?”

    “我们相谈甚欢,自然是算的…”

    “那就行…”

    徐伯清沉吟了一番,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的说道:“我与嫂子一见如故,相逢恨晚,嫂子年岁亦长我,不若就以这叔嫂相称?”

    “叔嫂…?”

    敖岚眨眨眼,显得有些无措。

    “不错…”

    徐伯清微微颔首,说道:“我既唤您嫂子,那嫂子离世的丈夫也便是我异父异母未曾谋面的兄长了,叔嫂相称岂不正合适?”

    他声音一顿,打蛇上棍的说道:“既是兄长、嫂嫂,那便是一家人了,嫂子您唤我伯清,或者清哥儿都行。”

    “伯清…清哥儿…”

    敖岚瞠目结舌的呢喃着,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心中的无措之感更甚几分…

    她先前在云端观望,看不出徐伯清的跟脚,本就有些好奇,又想着他了却了一桩因自己化龙而起的因果,便化形来结交一番。

    如今结交是结交了,可这不知不觉中,怎么就成叔嫂了?

    这因果牵扯的有些大了……

    “这感觉就对味儿了~”

    徐伯清叹了口气,正色说道:“兄长已故多年,嫂嫂一介女流挑起家中大梁定然不易,日后若有需要伯清帮忙的地方,嫂嫂尽可直言…”

    “……”

    敖岚眨眨眼睛,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感觉这便宜小叔子的话里有话…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她面颊微微有些发烫,连忙支起身子,磕磕绊绊的说道:“伯…清,那个…嫂子家中还有小儿,不便在此久留,就先回去了…”

    “嗯嗯…”

    徐伯清也看出了她心思有些不宁,笑了笑说道:“既如此,我也就不留嫂嫂了。”

    “后会有期。”

    敖岚重回自己的渔船,道完别后刚准备撑船离去,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句:“对了,嫂嫂定要记得我刚才所说的育儿之道~”

    “记得记得……”

    却见那妇人应话时整个江面都升起些朦朦胧胧的薄雾,而那渔船在薄雾中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江面…

    “兄长~嫂子~”

    徐伯清神色莫名的笑了笑,眼睁睁的看着敖岚略显仓惶的背景消失在雾气中,嘴里轻声嘀咕着:“你知我知你,我知你知深,妙极~”

    ……………

    通天河中…

    敖岚回到龙宫再次变为身着华服,浑身贵气犹如帝王,却又面如寒霜的的冷冽模样…

    “见过龙君…”

    龙宫前的一众虾兵蟹将见龙君这般,无不缩首胆寒。

    敖岚瞥了他们一眼,问道:“敖兴呢?”

    一位弓腰驼背,还长着两撇八字胡的老者连忙从宫中赶了出来,战战兢兢的说道:“龙君,殿下在宫中炼法器呢…”

    “……”

    敖岚面色一僵…

    想到那逆子整日不思进取,没个正行,修行多年还是蛟身,便气的牙都痒痒。

    要是那逆子把心思用在了别处,就算是用在了别家姑娘身上,那都算还好…

    可他成天宅在龙宫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是在水底捣鼓着取火炼器,就是捣鼓着什么炼丹…

    岸边都不沾的。

    不仅不沾,就连别的江河湖神来觐见,他身为这通天河龙宫太子都很少露面…

    小叔子说的对…

    不能再这样纵容下去了!!

    敖岚下定决心,面上更添几分霜色,当即冷哼的一声的拂袖而去…

    此时的龙宫太子敖兴正坐在一座硕大的鼎炉前,手里捧着一本底下江河湖神上供来的仙修炼器心得看的正入神。

    不知怎地,他突然就打了个哆嗦…

    心有所悟的回头瞥了眼,却见自己母后面若冰霜的站在门前,当下也意识到了什么,神色讪讪的支起身子…

    “娘,你怎地来我这了。”

    “我来看看你炼出什么法器来了…”

    敖岚轻哼一声的走进房间,见房间摆放的刀枪剑戟,面颊不由得一抽,冷哼一声的坐在桌边…

    “……”

    敖兴也看出了自家母后神色中的不悦,连忙腆着脸凑过去,又是捶腿,又是捏肩的卖着好。

    “娘,您也对这些小道感兴趣了?”

    敖岚闻言面上冷意更甚几分,拍着桌子厉声训斥道:“你也知道这些是小道!?”

    “我……”

    敖兴被吓的一个激灵,想到以往被训斥的经历,下意识的就想开溜…

    “你过来…跪着!”

    “……”

    “过来!!”

    “……”

    敖兴还没来得及溜,见母后似乎动了真火,便神色幽怨的又退了回来,然后满脸无辜的跪倒在自家母后面前。

    “娘,我这也没犯错啊,您这……”

    “没犯错?”

    敖岚支起身子,瞪着他呵斥道:“你告诉我,你从出生至今,修行多少年月了!?”

    “……”

    敖兴面色一僵,掐掐手指后讪讪的说道:“娘,好像…好像有八百多年了。”

    “八百多年…八百多年!!”

    敖岚被气的扶着额头,叹了几口气后,想到先前讨论的‘入世出世’之论,强忍着肝火,冷声说道:“八百多年你还是蛟身,你赶紧收拾收拾,给我滚出龙宫,入世修行。”

    “入世修行??我不走!!”

    敖兴一听让自己出去,头一扭,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说道:“龙宫是我家,外面人心险恶,我才不出呢…”

    “你…还敢犟嘴!!”

    敖岚想起小叔子所言的‘育人之道’,当即手一伸,摆在房间角落的一根棍状法器忽地飞到了她的手中!

    冷声训斥道:“你出不出去修行?”

    “……”

    敖兴见自己母后提着棍子的恼怒之态,也是微微一愣,随即又想到,母后平常虽然凶了点,但这么多年还真没打过自己,当下也就不怕了…

    “要打您就打,打死我也不出去…”

    “好…呵……好!!”

第九十九章 龙太子的怨念…

    “好…好…好!!!”

    敖岚气极反笑的连说三声好后,深吸一口气,伸手拧过他的耳朵,抄起手中的法器棍子就往他身后和屁股上打…

    “哎哟……疼疼疼!!”

    敖兴看到那棍子落下来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今天的母后不太对劲,当下那棍子落在皮肉上时,那疼痛也让他惨叫一声的回过了神来…

    母后今天这是真打!!

    反应过来后,抱着头撒腿就跑……

    “娘…娘…我是您儿子啊…别打…别打了…这棍子是法器…嘶……”

    “你还跑!?”

    敖岚见他抱着头跑,心头火气更甚几分,抄起棍子就出现在他身边,呵斥道:“打的就是你个不肖子!”

    “嘶……疼…疼…疼……”

    “娘,我八百多岁了,八百多岁了!”

    “娘,别打了…别打了…嘶…”

    “娘,那是法器,您换个别的打…”

    “……嘶……”

    龙宫内水泡翻腾,敖兴抱着脑袋在前面一边跑一边求饶…

    而他身后的敖岚则是冷着脸,身形如影随形的出现在他身后,抄起手中的法器棍子就往自家儿子身上招呼……

    龙宫内外响彻着惨叫,一众虾兵蟹将缩着脑袋权当耳聋的听不到…

    敖兴一边跑一边求饶,待看到那八字胡老头,连忙叫道:“龟丞相,你快救我,我娘要打死我…哎哟…”

    “……”

    八字胡老头见龙君瞥了眼,喉结上下滚动,脑袋一缩的变成只乌龟壳……

    是夜…

    通天河波涛汹涌,似有蛟龙翻腾…

    直到第二天,水面破开,飞出个头角峥嵘,却又鼻青脸肿的年轻人,看那落地之态,似乎是被人从水底扔出来的…

    敖兴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躺在河边沙滩上,眼神空洞的看着天空,便是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挨了这顿打的…

    就在这时,水面再次破开,一只大鼎炉以及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如天女散花似的从水中飞出,落到了岸边…

    随后又有一只硕大的乌龟壳也跟着飞了出来,伴随一声‘哎哟’,龟背先着地的也落在了河边沙滩上…

    敖岚面若冰霜的站在水面上,屈指一弹,一抹灵光窜入敖兴的天灵,冷声训斥道:“带着你的破烂东西,滚去修行,领悟不到化龙之机,不准回来!”

    她声音一顿,似是想到什么,厉声告诫道:“还有,在外不准称是通天河龙宫太子,你敢偷偷跑回来,我就打断你的腿!!”

    说罢冷哼一声的拂袖离去…

    “我……”

    敖兴抽噎的看着天空,两行清泪划过脸颊,嘴唇嗫嚅念叨着着:“我…我都八百多岁了,我娘还打我,我娘…我娘不爱我了…”

    “滚!!”

    通天河底的敖岚像是在回应他一般,一蓬河水涌出河面,径直的泼在了他的脸上。

    敖兴坐起身子,抹了一把脸,也不知是抹眼泪还是抹脸上的河水,嘴里嚎啕的喊着:“娘,我不想出去,我不想出去啊,外面人心险恶,外面……”

    他坐在沙滩上一边抽噎,一边数落着凡尘俗世中有多恐怖,眼睛还时不时的偷偷瞥着不远处的通天河…

    就差把‘社恐’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可无论他怎么念叨,怎么哭诉,通天河中都没有再做出过半点回复…

    “……”

    ‘母后真走了?’

    敖兴哭诉了好久都没有回应后,似乎也想到了什么,面色不由得一苦,满眼哀怨的看着散落在岸边生活用具。

    待看到那只乌龟壳时,面颊一抽的问道:“乌勤,你怎么也被赶出来了?”

    “禀…禀殿下…”

    那乌龟壳晃晃悠悠的钻出个长着八字胡的脑袋,随即伸出腿蹬了蹬的翻过身子,化为个弓腰驼背的人形…

    “龙…龙君担心殿下久不接触人间,不小心犯了忌讳,所以派老臣当仆役跟着殿下…”

    他说来连忙凑过去,想要将他扶起来。

    “嘶…疼疼疼…”

    敖兴捂着自己屁股,龇牙咧嘴的‘嘶呼’着凉气,待撑起身子后,悲从心头起的说道:“我娘这是真想打死我啊…”

    “……”

    乌勤被吓的一个激灵,瞥了眼河面连忙轻声说道:“殿下慎言,依老臣之见,龙君还是很关心殿下的。”

    “关心我?”

    敖兴面颊上的肉一抖,若有所思的说道:“我娘都几百年都没打过我了,这次下手这么狠,肯定事出有因!”

    他声音一顿,似是也想到了什么,轻声问道:“乌勤,最近一些时日可有旁人来龙宫做客?”

    “旁人来龙宫做客?”

    乌勤眉头紧锁思量一番,随即摇摇头说道:“龙宫最近一次设宴还是十多年前,大小江河湖神来觐见,事后好像就无外人来过。”

    他说着眼睛一亮,连忙又说道:“虽无外人来龙宫,但前些日子,龙君出去了一趟…”

    “出去了一趟!”

    敖兴敏锐的抓到了‘自己挨打’的关键所在,连忙问道:“我娘出去见谁了?”

    “……”

    乌勤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龙君出行并未交代,老臣亦不得而知。”

    “你算不出来?”

    “我……”

    敖兴见他一张老脸都憋的通红,也知道这个要求太难为老龟了,便意兴阑珊的摆摆手,问道:“我娘出去了几天?”

    “莫约四天…”

    “四天…”

    敖兴目光微凝,似是反应了过来,说道:“我娘一直舍不得打我,出去四天,回来像变条龙似的,定是有贼人在我娘耳边进了谗言!!”

    “……”

    乌勤被吓的一个激灵,不敢多言。

    敖兴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咬牙切齿的恨恨说道:“可莫要让我知道是哪个贼人进的谗言,不然有他好果子吃的…”

    “……”

    乌勤抹了把额头冷汗,看了看四周,连忙对着通天河努努嘴,说道:“殿下,要不咱们还是先走吧…”

    “对对对…”

    敖兴看到近在咫尺的通天河,也一脸惊惧回过神来,瞥了眼四周后张口一吸,散落在沙滩上的鼎炉和各种物件尽数被他吸入腹中…

    掸了掸身上的泥沙,随口问道:“乌勤,我娘要我入世修行,那得去哪?”

    “殿下……”

    “不准叫殿下!”

    敖兴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我娘说了,在外不准称是通天河龙宫太子,你想害死我啊?”

    他声音一顿,沉吟一番后说道:“出去后,我叫龙兴,你还叫乌勤,你就叫我公子就行了…”

    “是是是…”

    乌勤连连点头,小心翼翼的说道:“龙君让殿……不,主母让公子入世修行。

    老奴所知这周边共有三国,一为宋,二为周,三为梁,老奴建议公子选宋或者周两朝作为入世修行之地。”

    敖兴眉头一挑问道:“为何?”

    “宋、周两朝国泰民安。”

    “那梁呢?”

    “……”

    乌勤也知道自家殿下的性子,耐心解释道:“那梁朝境内据说闹了些许战乱,而且那梁朝国主还要举办什么水陆法会…

    说是广邀天下能人异士,选出真仙真佛册封国师之位,享一国气运,受皇家祭拜。总之乱七八糟的…”

    “真仙真佛?”

    敖兴闻言嗤笑一声,他可是知道这‘真’字不是什么人都能用上的,于是说道:“那就去这梁国看看……”

    “……”

第一百章 不得不尝~

    小船在水面上漂泊多日,已经入了千陵江的支流,靠近了兴元府…

    徐伯清难得一个人独处,便和和往来的渔民买些酒食佐料,泛江悠闲。

    钓钓鱼,看看书,吃着江中河鲜,喝着渔家浊酒,乏了和衣而眠。

    除了看到花船从身边飘过时偶尔会想起陈太后的润,刘贵妃的野,竹思思的烈以外,倒也算得上悠闲自在…

    兴元府虽在内陆,但因地理位置及气候原因,利于种桑养蚕,以及一些有价值的农作物,故而商业繁盛。

    商业带动经济…

    有钱了玩的自然也花…

    如戏馆、春楼、花船之类的场所尤多。

    其中春楼和花船虽然都是寻欢作乐的场所,性质相似,但又有些细微的差别。

    前者虽然也有摆袖弄舞的花样,但讲究的多是长驱直取,重利索,客人多是中下阶级;

    后者多有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之类的一技之长,讲究的是细水长流,重花样,客人也多是一些官僚富户。

    有些家资丰厚的富户甚至会自家养一座私人花船,专门用以接待生意上往来的朋友,或是接待一些身份贵重的客人…

    这样的大环境下,靠近兴元府的那条支流上自然也就热闹的很,每每到晚上便可看到一艘艘灯火通明的花楼飘荡。

    有琴音萦绕,有女子嬉笑,有高声放歌,亦有婉转低吟,好不热闹…

    徐伯清白日观书中真意有感,便喝了些酒,靠在船板上神游天外似的打着盹,睡了一觉,待被些铮铮琴音惊醒时,却见天色已是月明星稀…

    看着此情此景,揉着惺忪睡眼,不由得伸了个懒腰的感叹一句:“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好诗!好句!!”

    不远处的花船上,一位肤色偏黑的年轻男子站在甲板上抚掌称赞…

    而徐伯清转过身来,也发现了不远处的漂泊的花船以及那位年轻男子…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那年轻男子虽然看似与普通人无异,可在天目法眼之下,此人气息绵长深厚,居然还是位武道先天之境的高手!

    而那花船上隐有琴音传出,想必刚才惊醒自己的铮铮琴音便是出于此…

    那年轻男子见其人看向自己,拱手笑道:“在下这船楼上的姑娘爱好抚琴作乐,惊了兄台美梦还望海涵…”

    “无妨无妨…”

    徐伯清摆摆手,似是想到了什么,随口问道:“兄台可知这是到了哪处地界?”

    “此为兴元府境内浣纱河…”

    那年轻男子应了句,随即有些惊疑的打量着他的穿着,问道:“兄台游船作乐,莫非不是此间人士?”

    “我自江陵府游船而来,在江河上浪荡多日,一觉睡醒天色已黑,竟不知到了哪间,见笑了…”

    “嘶…自江陵府撑船而来…”

    那年轻男子惊疑不定的感叹道:“江陵府离这兴元府足有数千里之遥,兄台一人一船渡江而来,真乃名士风范…”

    徐伯清摇摇头,“闲着无聊罢了。”

    “兄台,在下赵家商号赵玄朗,大周人士,此花船是赵家商号在这兴元府的分号所铸,船上的姑娘们也都是赵家从小养大的,底细亦是清白…”

    那年轻男子拱手相邀道:“赵某生平最喜结交风流名士,如今天色已晚,江河黯淡,兄台可否赏脸移步一叙?”

    “赵家商号,大周……”

    徐伯清惊疑一声,这才注意到,那花船上插着一面天圆地方似铜钱,中间孔洞标‘赵’字的旗帜…

    原主一家在建阳就是做生意的,自然也曾听闻过这大周的赵家商号。

    据传这赵家财运亨通,富可敌国,生意大的连通周边数国,甚至连那大周朝廷改天换地都是向其借银才成功的…

    而且旗下商号信用极佳,在大周民间‘不信官府,但信赵家’的美誉便是远在万里之外的他国民间都有所耳闻…

    他看了看夜色,又看了看不远处的花楼,想着就算上岸去兴元府也要找客栈,倒也无甚区别…

    便微微颔首,拱拱手应道:“大周赵家的美誉世人皆知,山野乡人既得赵公子相邀,岂有不从之理?”

    说罢纵身一跃,直接落到了那花船甲板之上…

    可脚下刚站稳,他便看到花船中忽地跳出几位武道好手,还有一位管家打扮的中年男子护在赵玄朗身前…

    “……”

    赵玄朗见状微微一愣,反应过来后连忙说道:“郑叔莫要紧张,这位兄台是应我相邀而来,并非敌人…”

    那被唤作郑叔的管家闻言也松了口气,摆摆手让周边的几位武道好手退下。

    而他自己则是跟在赵玄朗身边,对着徐伯清拱手赔礼道:“郑某护主心切,闹了些许误会,还望这位公子见谅。”

    “无妨…”

    徐伯清看着眼中的中年人也有些惊异,因为此人身上的气息同样雄厚,很明显也是一位武道先天之境的高手!

    这样的高手在大梁,都是开宗立派的佼佼者了,可先是这赵玄朗,而后他身边或赵家的管家居然也都是一位先天之境…

    不过想想也是…

    以赵家的财富,以及走南闯北这么多年的积累,便是用钱财砸也能砸出几位先天之境的武道高手……

    见对方举止得体,赔礼亦是真诚。

    他亦拱拱手笑道:“徐某平常闲散惯了,得赵公子相邀未曾通报便直接来这花船,失礼之处也还望诸位海涵。”

    “哈哈哈哈…”

    赵玄朗见状哈哈大笑,出来拱拱手笑道:“都怪赵某眼拙,只知兄台气度文采非凡,不曾想兄台还是武道高手,竟闹出了这般误会,当罚,当罚~”

    说罢转身对着船内叫道:“刘妈妈,叫姑娘们准备一番,我要宴请贵客…”

    “是…”

    见船内的妇人心领神会的退了下去,他又转过身子笑道:“兄台姓徐?”

    “徐伯清。”

    “哈哈哈哈,徐兄…”

    赵玄朗再次拱拱手,意有所指的说道:“徐兄既赏脸来赵家的花楼做客,若是不鉴赏一下大周姑娘的风情,岂不太过可惜?”

    “哦?”

    徐伯清心头微动的惊疑一声,问道:“恕徐某见识浅薄,都是姑娘,这大梁大周之间的姑娘难道还有何不同之处?”

    “当然不同!”

    赵玄朗笑道:“大梁姑娘大多性烈如火,热情奔放;而大周姑娘多含蓄温婉,小鸟依人,这般风气,在我赵家这花楼中尤甚。”

    他声音一顿,挤眉弄眼的摆出一副男人该懂的姿态,说道:“而且,赵家走南闯北,带回来的异国姑娘不在少数,异域风情别有一番风味,徐兄可要品鉴一番~”

    “这……”

    徐伯清听到还有异域风情时,像是被戳到了软肋似的心头微微一动,拱手笑道:“这大梁姑娘的热情徐某倒是见多了…

    可这大周姑娘的温婉,和这异国姑娘的风情,徐某倒还真没见识过,不得不尝~”

    “哈哈哈哈,徐兄,请~”

    “赵兄,请~”

第一百零一章 接着奏乐,接着舞!

    花船极大,船舱建成了阁楼状。

    随着徐伯清这位客人和赵玄朗这位主家闲聊落座,一些含羞带怯的姑娘们亦是端着备好的酒菜款款而来。

    有的身形削瘦,行似弱柳扶风;有的体态丰腴,山峦呼之欲出…

    有的娇柔似水,便是多看一眼都脸红;有的媚眼如丝,眉目间有着万种风情…

    端上酒菜之后,姑娘们便到一旁或是抱起琵琶轻弹,或是端坐在琴前抚弦,随着丝竹声响起,有姑娘轻声和唱,有舞娘伴乐曼舞。

    最攒劲的莫过于几位蜂腰肥臀,眼眶微凹,穿着露脐的束胸凉衫,面颊还挂着薄纱的异域舞娘…

    许是异域风情少见的缘故,她们曼舞时的每个动作都像是在撩拨着人的心弦…

    徐伯清手里捏着酒盅,看的津津有味。

    当朝张皇后为他单独献舞过,他自问自己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人…

    但张皇后摆袖作舞看似大方,实则有些放不开…

    但不得不说,皇后的身份,清冷的气质,加之那种半推半就,似是被逼无奈不得不为的感觉最是撩人…

    而眼前这些异域舞娘作舞时的感觉却恰好相反…

    看似薄纱遮面,舞姿含蓄,实则该抖的抖,该晃的晃,每个动作都在大胆的展示着自身的曼妙与本钱。

    别有一番滋味儿~

    两人喝着美酒闲聊,听乐赏舞。

    赵玄朗年龄虽然不大,但自小走南闯北,见识极广,加之自身喜好结交风流名士,不管是谈吐,还是阅历都不差。

    而徐伯清虽久居深宫,但两世为人,思路新奇,谈论什么基本都能接上几句,一些奇思妙想便是赵玄朗亦是拍案叫绝。

    可谓是宾主尽欢…

    就在这时,徐伯清目光却微微一凝,透过船舷窗台瞥了眼外面的夜色,问道:“赵兄可是得罪过什么人?”

    “啊?”

    赵玄朗闻言微微一愣,眉头紧锁的不解其意,问道:“徐兄何出此言?”

    徐伯清将杯中酒水抿下,随意的说道:“我观这江河中有几道恶意而来,似乎锁定的就是你的花船。”

    “……”

    赵玄朗和他身边的郑姓管家闻言后皆是一愣,两人对视一眼,那郑管家眉头紧锁的起身看了眼窗外,并未察觉到什么后,微微摇头。

    那郑姓管家瞥了徐伯清一眼,笑道:“徐公子,酒水虽好,却也不能贪杯才是…”

    “呵呵呵,我没喝多…”

    徐伯清笑着摇摇头,放下手中的酒杯指了指船外,说道:“人应该快到了,三位武道先天,十余位武道后天。”

    “你……”

    郑管家一惊,神色间却还是不信。

    而赵玄朗听到三位武道先天时,面色亦是微变,连忙说道:“郑叔,你派人出去看看,也省的有贼人扰了我们兴致。”

    “是……”

    郑管家见自家公子出声,当即支起身子打了个手势,而隐匿在阁楼四角的几位护卫亦是心领神会的点点头出了阁楼。

    就在他们出去不久,一声惨叫响起,紧接着一道身影撞破阁楼的房门,跌落在地时已经没了呼吸。

    此番变故一起…

    那郑管家面色大变的连忙护在赵玄朗身边;而台上的奏乐作舞的姑娘们亦是被吓的尖叫声连连…

    而徐伯清端着酒盅的手甚至都没顿一下的继续喝着酒,就是看到那曼舞奏乐的姑娘都吓的缩在阁楼一角时,他眉头不由得微蹙几分……

    三位身着夜行衣的蒙面人自阁楼门口踏入,窗外隐有寒光闪烁,其他的蒙面人应该是将这花船阁楼的四周包围了。

    “你们是什么人!!”

    郑管家抽出身边的长刀,冷着脸呵斥道:“诸位不妨划条道,若是为钱财而来,赵家可给你们十倍,甚至百倍……”

    那三位蒙面人似乎已经觉得胜券在握,进了阁楼后不急不缓的往他们靠近,领头之人说道:“钱财?不不不,我们是为赵玄朗的命而来!!”

    “……”

    赵玄朗似乎知道了什么,脸色极为难看,深吸了口气后用那传音入耳之法,对着身旁的徐伯清轻声说道:“徐兄,此番变故实出我所料,不曾想将你也卷了进来,实在愧对徐兄…”

    “无妨…”

    徐伯清说着又抿了口酒水…

    “无妨?”

    赵玄朗神色有些焦急,连忙说道:“徐兄,我知你有武艺傍身,轻功也好,但贼人众多,双拳亦不敌四手,你可莫要轻视了他们…”

    他声音一顿,随即轻声说道:“我亦有些手段傍身,等会交起手来,我和郑叔帮你拦住贼人,你趁机逃出去,他们的目标是我,应该不会深追…”

    “那这些姑娘怎么办?”

    “???”

    赵玄朗面颊一抽,刚准备呵斥他不知事情轻重缓急,这时候还想着姑娘,不要命了?

    可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赫然转过头看向徐伯清,他这才反应过来…

    这徐兄,用的也是传音入耳之法!!

    这……

    徐伯清也知道他在看自己,却也没在意,先是瞥了眼围杀过来三人,又瞥了眼缩在阁楼墙角瑟瑟发抖的姑娘们…

    “坏了我的兴致,得…赔……”

    话音刚落,一股磅礴气劲自他周边扩散出去,那赵玄朗和郑管家同是先天之境,在那股气劲中甚至都抬不起手,只满眼茫然的看着那怡然喝酒的身影。

    而那三位蒙面人身上的夜行衣连同面罩直接崩碎,像是被一只无形大手攥住似的,皆是一脸茫然的漂浮在半空…

    只瞬间…

    他们眼中的茫然变成了深深的恐惧!

    他们身上的气息不断衰落,萎靡,脸上也随之浮出褶皱…

    可张口不能言,手脚不能动,甚至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内力全无的跌落在地,昏死了过去…

    “……”

    围在外面的蒙面人也如他们一般,没了内力之后,有些脚下不稳,甚至直接落入了江水中。

    “好了,现在没人打扰了。”

    徐伯清拍拍手,对着缩在阁楼角落中的姑娘们说道:“姑娘们,接着奏乐,接着舞。”

    “……”

    花船中一片死寂…

    赵玄朗和郑管家对视一眼,满脸惊骇,而那些缩在阁楼角落里尖叫的姑娘们此时也不在尖叫,脸上的恐惧也变成了深深的茫然。

    赵玄朗见徐兄神色间似乎由此而不耐,最先反应过来,深吸了口气后说道:“郑叔,把这几个贼人拉下去,莫要坏了我徐兄的兴致!”

    “是…是是……”

    郑管家喉结上下滚动,也反应了过来,连忙将那几个昏死的贼人拖拽出阁楼,甚至还贴心的把门关了上。

    赵玄朗绷着脸,对着缩在墙角的姑娘们说道:“赵家养你们多年,现在能得徐兄看重,何尝不是你们的福气?”

    “接着奏乐,接着舞!!”

    “……”

第一百零二章 赵家事…

    花船中歌舞依旧…

    奏乐曼舞的姑娘们甚至比之刚才还要卖力。

    她们自幼被赵家养大,能出来招待客人的都是心思玲珑之辈,没有一个是傻的。

    就刚才郑管家那副随时准备赴死的样子,她们也知道,来人定然是难以力敌的存在,而她们只是赵家养的‘物件’而已,只怕凶多吉少了…

    可随后…

    来人便莫名其妙的昏死了…

    而以赵少主和郑管家的态度来看,显然是眼前这位身着月白长衫的贵客出手解决了麻烦。

    救命之恩是一回事,而赵少主对这位贵客的态度又是另外一回事…

    若能得这位贵客看重,岂不就如赵少主所言的那般,是天大的福分?

    故而她们一个个也都不在藏着掖着了,调整好状态后纷纷展示起自己的绝活,有的含羞带怯,有的妩媚妖娆,犹如百花争妍,很是喜人。

    赵玄朗踌躇良久,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说道:“徐…前辈,刚不知是前辈当面,有所怠慢,还望前辈海涵。”

    “什么前辈不前辈的…”

    徐伯清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说道:“赵兄请我上花船时,徐某便认下你这个朋友了…”

    “呃…哈哈哈哈…”

    赵玄朗似乎也反应了过来,开怀大笑后,也便少了那份拘谨,讪讪的笑道:“是极是极,倒是赵某着相了。”

    他声音一顿,随即举起手中的酒杯,说道:“徐兄,小弟说错话了,自罚三杯。”

    说罢接连三杯酒水下肚。

    徐伯清看着攒劲节目,见状亦是举杯陪酒,随口说道:“能派出三位武道先天之境高手行刺杀之举的人,只怕身份不是等闲。”

    “三位先天之境的遇到高手,我大概知道是谁派出的杀手了…”

    赵玄朗似是想到什么,叹了口气的说道:“有这般手腕,又想让我死的,便只有我那位赵家嫡传族兄赵公路了…”

    “哦?”

    徐伯清惊疑一声,面露几分诧异之色。

    以赵家所拥有的财富,遭人觊觎实属寻常,所以他先入为主的便认为是仇敌追杀,或是同行下黑手,可现在听闻却像是大家族内斗。

    “赵兄不是大周赵家的嫡传?”

    “不是,我虽然也是赵家‘公’字辈的族人,但身份只是个三代内无关紧要的旁支,只是后来才发了迹而已…”

    “……”

    徐伯清微微颔首,时人,特别是有些身份地位的人大多都注重辈分…

    而赵玄朗虽是赵家‘公’字辈族人,名中但却未用‘公’字,儿时的身份可见一斑…

    “发了迹便好,就怕泯为众人…”

    “哎,也不见得是好事…”

    赵玄朗苦笑着摇摇头,仰头蒙了口酒,借着辛辣的酒水,解释道:“赵家的历史比之大周都要早,能屹立多年,靠的便是‘能力为先’这条祖训…

    说起来比较复杂,大致意思就是只要是赵家三代以内的子弟,不管是嫡系还是旁系,到年龄便可领一份在外经营的活计。

    根据经营的好坏、所得,再由族老评测,选出能竞争赵家家主的人选…

    我早些年就看出,赵家和大周朝廷之间牵扯的因果太重,不好收场,说不定日后还会因此生出祸乱…

    所以挑选的都是大周以外的活计。

    远离赵家大本营,自然也就失去了很多助力,起初我也是最不被族老看好的…

    但好在我这人也还算有些头脑,所以在外经营的并不算差…

    而近几年的大周,也恰好也如我所预料的那般,开始着手打压赵家了…

    伴随大周朝廷的一些政策实施,赵家的损失不可谓不重,而我这个远离族中之人的话也被族老们想起…

    说来也巧,后来族老们一合计,发现我所经营的活计发展的居然最好…

    我也顺理成章的进了竞争家主的候选名单。

    而且因为我早些年就提议过一些建议,族老们照做之后,赵家在大周的影响力虽然缩水了很多,但还不至于伤筋动骨。

    我的支持者也就多了起来…

    而另外一位家主有力竞选者便是是赵家的嫡传赵公路…

    我半路杀出个,他自然也就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他声音一顿,咋舌道:“啧啧啧,只是我没想到,我这族中大兄竟有这般手段,调派三位先天之境的武道高手来杀我…”

    “……”

    徐伯清目光微微一动,说道:“赵兄看起来也不大,早些年便有这份眼界和胆识,着实让人钦佩。”

    “徐兄见笑了。”

    赵玄朗似是想到了什么,苦笑着摇摇头感叹说道:“光有眼界有何用,那会儿无权无势,进言后族老只当孩童戏言,并未放在心上。

    若非近些年发生的事和我预测的走向极为相似,他们甚至都不一定会想起我这个人来…

    便是到现在,还有些族老亲信大周朝廷,认为那只是大周朝廷明面上的无奈之举,私底下关系还是好的,教我如之奈何?”

    “呵…这人啊,老而不死是为贼,有些东西也是这般…”

    徐伯清笑道:“传承下来的东西并不一定全都是好的,只不过大家都习惯了他们的存在,这时候,就需要一个有胆魄的人站出来,取其精华,剔除其糟粕。”

    “……”

    赵玄朗微微有些出神…

    他也明白徐兄话中的道理,但是说的容易,传承数百年的思维、观念、制度,想要凭借个人将其颠覆,何其之难?

    徐伯清见他领会了其中意思,也不多言。

    此时恰好有位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前来斟酒,小姑娘捏着酒杯,含羞带怯的偷偷看向他,想敬酒却又不敢端的姿态格外讨喜…

    他笑着微微颔首…

    而那小姑娘见状面色一喜,连忙屈膝,小脸红扑扑的端起酒杯凑到他唇齿旁喂酒。

    徐伯清也没客气,喝完后才咋舌笑道:“美人喂酒,唇齿留香~~”

    “哈哈哈哈……”

    赵玄朗见状开怀大笑,抚掌笑道:“不瞒徐兄,若是旁人做出这般姿态,我定然会觉得此人生性浪荡浮夸;

    可不知为何,徐兄你做出这般姿态浑然天成,竟无半点违和之感,我只觉得徐兄像是游戏人间的红尘谪仙。”

    “可能是徐某也好享受吧~”

    徐伯清揶揄的应了一句,随口问道:“今日遇见刺杀,不知赵兄日后有何打算?”

    “有何打算……”

    赵玄朗心头微动,沉吟作思考状…

    他也是武道先天,而且自幼走南闯北,眼界不俗,所知之事可要比一般人多得多,比如他便知道这世上是真的有仙人的!

    先前他见徐伯清手段,亦觉得眼前这位徐兄应该是位游戏人间的仙道高人,但又不好开口询问,故而在刚才所言时夹杂了一些小心思…

    此时他心中暗暗思量着:‘我言徐兄是红尘谪仙,徐兄不仅没有否认,反而还问我日后有何打算,难不成徐兄是想考考我,看我有没有仙缘?’

    ‘那我又该如何作答才好?’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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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伯清本想买个修仙游戏消遣消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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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运道龙困井,一朝得势入青云!!我在人间筑仙庭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在人间筑仙庭,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在人间筑仙庭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