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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鸢尾丶躬行     灵界此间录txt下载     灵界此间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章:影坠(三十一)

    “怎么……他们好像,知道你要来,又知道敌对不过你……”

    她被阿塔尼斯放下来,站在英姿煞爽的长羽枫身后,她环顾了四周,丢盔卸甲者皆已逃之夭夭。

    按照她当然了解的长羽枫的情况,长羽枫也自然是不会追击的,因为那些士兵不可能是他的对手,更不要提什么正面抗衡了。

    “就这样……逃了……”

    恍然间,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才是最大的奇怪。如果这个青年是要来不死堂接人的,那怎么能够从不死堂的敌对中接人呢,这接的人可不像是什么好人啊。

    但,他又并不像是坏人,在篝火旁,在这条漆黑的小径上,他虽然寡言少语,但总归品性清晰可见。

    她看了一眼阿塔尼斯,阿塔尼斯以一种极为“神武”的姿态回应了她。

    “啊……不跑,难道在这里等死吗?虽然我们并不会滥杀无辜~”阿塔尼斯的右眼闭合眨眼,为自己的神武画了个句号,巨大的身姿瞬间化为一点光火窜进长羽枫的怀中,只露出了半点的火苗:“哦~如果他们能够跑的更快一点,估计很快就能见到那位将军了,啊~起码通风报信的时候应该跑的快一点。”

    “哦不,你们认识旁纳波将军?还和他们是敌对关系?你们来自于哪?”

    她有些惊讶,听到旁纳波将军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僵了一下,稍纵即逝的惊恐了一下,而后纠结的站在原地。

    她身前的长羽枫仔细观察着不死堂中的一切,听到她这样问,侧着头看了她一眼又回转过去轻声说道:“如果你很困扰的话,可以从这里离开。”

    “这里已经是萨拉赫玛,你要到的不死堂,已经是这里了,如果你要去找你的姑妈或者是姨妈……”火苗般的阿塔尼斯露出两个大眼睛,火焰的光芒在发光水晶的照耀下还是那么灿烂。

    它严肃的给了她一个忠告:“但是最好让你的姑妈或者姨妈快点离开这里,不然……额……会很危险……”

    “离开……我……可我才刚刚到这里想要投奔我的姨妈……”

    她从家里历尽千辛万苦到这里,已经一无所有了,如果一来这里,唐突的告诉姨妈这里要陷入危险之中需要赶快逃离……

    一定会被刻薄的姨夫嘲笑,然后送到医院去接受精神净化的治疗。

    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她又不得不相信阿塔尼斯的话,眼前这个威风凛凛的青年绝对会把这里搅的天翻地覆。

    她不太清楚旁纳波将军有多厉害,也不能够判断出眼前的长羽枫有多厉害,她无法做一个真正的比较,但是眼前的长羽枫一定是胸有成竹才到这里来的……

    她十分确信长羽枫是这样的人。

    “这……哦……我想我应该思考过这个问题……”

    阿塔尼斯支支吾吾的躲进长羽枫怀中,它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预想可知的情况对于她来说很糟糕,比如,长羽枫真的要去惹旁纳波将军的话,不死堂绝对不可安宁,他们也算是相识一场,无论如何只能在此分别。

    “这个世界,总有人会走向最糟糕的情况。”

    长羽枫说了一句很突兀的话,或许他才是最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人,如果在篝火旁就和她说明,她也就不会如此纠结了。

    那个时候他们就是陌生人,在长羽枫击败旁纳波将军的时候,她不知道会被不死堂的人迫害成什么样。

    毕竟现在的不死堂,绝不是她父母告诉她的那样,她的姨妈也没有任何音信于她。

    她奔赴着毫无预兆的前路,此时此刻,却显的那么进退两难了。

    不是吗?她有预感到她此行的空空如也,但又不得不承认,阿塔尼斯和长羽枫根本毫无恶意,这就显得她离开长羽枫一行人便会出现预想的偏差。

    长羽枫也只能遗憾的摇头:“抱歉,我无意拖累你,但这里就是不死堂的门口,我们就此别过。”

    他干净利落的说完,剑抵城墙,纵身一跃,黑袍着地,剑却不再收鞘。

    “诶!等等……”她猝不及防的想要跟着跳下去,却又急匆匆的寻找着下城墙的石梯,她的羊绒裙在石梯上轻轻的摩擦,她走的急了些,扶着墙,又将那些被丢弃弓与箭头踢下石梯:“长羽枫先生……我并不熟悉这里,很抱歉,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再帮我……”

    她话还没有说完,踉跄的踩住了自己的裙子,啊呀一声跌到了石梯的平台上,她赶忙爬起来,走石梯的第二个台阶,这次小跑的更快,脚也抬的更高,羊绒裙在她的手上提着,很快就来到了城门之下。

    “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是说,一路上实在是太感谢你了,如果没有你我不可能能够安全到这里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希望……”

    她没有再见到长羽枫的身影,话语从喉咙中舒展开似的,吐气而出。

    “我希望……”

    她看着空荡荡的城门内里,那些不被修理的杂草与树木乱的一发不可收,扎眼了太多,还有这被一下子抛弃的第一防线,她咳嗽两声,将裙子又一次的提了起来,她环顾着四周。

    她本想呼喊出长羽枫的名字,却又因为一闪而过的不应该再打搅他的想法而打消了念头。

    不知道躲在黑暗中的妖魔是不敢进犯被发光水晶照亮的土地,还是恐惧旁纳波将军的威慑力,它们明明就在城门外却不敢进半步,被关闭的城门就在她的背后,她如果回头看,便一定能够看到那些欲行而止的魔兽们。

    “把小家伙丢在那儿太危险了!”

    阿塔尼斯惊呼。

    “我们本就会到城内去,真应该再捎她一段路的……”

    “安静,阿塔尼斯。”

    长羽枫奔踏而行,不死堂的第二道防线就在眼前,第一道防线和第二道防线相隔并不遥远,他已经望见了诺拉夫在第二道内城之上,与另一位长官并排站立。

    而这个长官明显比诺拉夫更严肃,他长着一头金色的长发,铠甲也更加高级些,上面有一头极为标致的蓝狮子。

    此蓝狮正是特亚图斯家族的家徽,而他的名可不是特亚图斯。

    这位长官名为【福尔尼】,直属于涅芙蕾副官。

    “涅芙蕾副官自然早就预想到了这位入侵者的到来。”福尔尼看着长羽枫在城墙与树木之间跳跃。

    “哼,真像是猴子。”

    他虽然嘲讽着长羽枫,但是长羽枫奔跳的时候姿势非常端正,就像是一位正在向敌人发起进攻的刺客,在布满敌人视线的城墙与林间跳跃。

    这种可怕的行进方式证明着长羽枫的来者不善,也证明着长羽枫实力的非凡。

    飞檐走壁,如翼如风。

    绿色的剑杀气四溢,难以阻挡。

    不出预料,现在派出不死团仅有的几百个精锐士兵一定是送死。

    “看看他!”诺拉夫自然吓个够呛,在福尔尼面前,他的惊吓程度更加夸张:“这样的身手!福尔尼长官!你可得拦住他啊~”

    “他很像是帝国的刺客,这样飞檐走壁的行进方式,在帝国,是最基本的战斗训练。”福尔尼将剑拿在了手上,他的眉头稍微皱了一下:“就像是【万丈】长官一样,帝国的人都很擅长用单手剑,他们将灵力附着剑身挥出剑气。”

    “他们的身体素质更为惊人!”诺拉夫震惊的看着长羽枫的跳跃,如果是普通人绝不可能这般快速的行进。

    在城墙上跳跃,在树木上行走,蜻蜓点水,如虎添翼,单纯的依靠风魔法都不可能做到如此流畅。

    “我听万丈长官说过,帝国人注重灵力的厚度,将身体锻炼到极致,从而延长生命的长度。更加注重……天人合一……”

    福尔尼停顿了一下,他忽然的举起手,城墙上整排的弓箭手迅速拉满长弓,齐刷刷的对向长羽枫。

    随着福尔尼的摆手,箭雨流星,长羽枫不得不改变直行的路线,左右横跳躲避箭矢。

    “哼,再强,也不过是血肉之躯,纵是他钢筋铁骨,也逃不出这万千箭阵!”

    福尔尼戏谑又严肃的瞄一眼诺拉夫,历声道:“就算是给你整个弓箭部队,你也只会关心你的脑袋吧~诺拉夫长官~”

    “可!他!他他!他!”诺拉夫忙摇头否认,往后退几步,不敢再说些什么,只能指着奔跑过来的长羽枫,长羽枫挥剑收剑便是箭如雨落,只是一轮箭雨下来,他不得不停顿下来,进而跳跃至还有树木的地区。

    弓箭手们拉满的长弓之上蓝色的灵力荧光出彩,即使在很远的距离也能够笔直的射向长羽枫,他们摆列在内城的城墙上,长羽枫在外城与内城的中间行进,为了躲避更多的视野,乃至是脱离宽阔的平地,长羽枫在树木较多的地方与外城交接处一步一步逼近内城。

    这样明目张胆的侵入倒也不是莽撞,而是因为他早就已经知道了【涅芙蕾】的特殊,以及【神使】【颲梼】的存在,躲藏是万万没用的。

    他也无需躲藏,旁纳波身负重伤,不死团的最高战力正饱受痛苦折磨,涅芙蕾严格来说不算战力,除了这两个人这不死团的几百人里几乎找不到一个可以过招的对手了。

    颲梼虽难对付,但是还未现身,先是不愁的。

    当然,更重要的是,既然他来了,便一定是要接寻荒影回去的。

    第一波箭雨过去,第二波箭雨接踵而至,长羽枫不得不再次闪躲腾挪,挥箭而去,这有灵力加附的箭力度终于够了些,与阿尔忒斯对撞,无不噔噔噔的连续响动。

    看着需要不停闪躲和挥击的长羽枫,福尔尼露出了爽朗的笑声,他嘲弄着,也指着长羽枫笑道:“哈哈哈,这小厮也不过如此嘛,怎么把你给打的丢盔卸甲逃到这里来了?”

    “可……可可……可……”

    诺拉夫没有正面敌对长羽枫,自然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左盯右瞧,挤眉弄眼也没有看到阿塔尼斯的影子,灵机一动般的大声嚷嚷:“有个女元素使,会操纵火元素!嚯!那么大!”

    他对着天比画了一下,阿塔尼斯噩梦般的笑魇一闪而过,阿塔尼斯巨大的火之身躯遮天蔽日般的包围自己的场景历历在目!

    “哦~元素使~”福尔尼也饶有兴趣的沉思下去,他的目光不离长羽枫,稍小一号的特亚图斯铠甲哐声做响:“藏起来了?还是……”

    “有的!有的!一个女的!”诺拉夫赶忙解释。

    “那确实得好好应对了。”福尔尼再次挥手,站在城墙上的魔法师们早已经等候多时,他们口念咒语,挥动魔杖,一个接一个魔法光弹便冲向长羽枫所在的区域。

    魔法师比弓箭手珍贵,自然比弓箭手少了许多,内城之上仅有的八位魔法师阶位也并不高级,他们统一使用着蓝色的魔法弹,只不过接二连三的射在预测长羽枫奔跃的位置上,给长羽枫造成了极大的压力。

    魔法道盖过发光晶石的光芒,让四周闪烁着暗淡,拉出各种细碎的阴影,它们像是刀刃切割着外城与内城之间所有的一切。

    箭雨与魔法弹双双袭来,长羽枫气定神闲,黑袍之上,是可怕的漆黑火焰游走翻飞,他的兜帽也随着风一瞬间的从头上脱离,露出极为亮丽的黑色短发,他的攻击模式极像帝国人,却没有帝国人的长发与华服,黑袍之下,也是利落的衫衣与长裤,鞋子也极为考究的轻松,专为战斗而制。

    他就像是一头只为了战斗而生的猛禽,除了手里的剑,就是为了更好的发挥出全身力量的轻盈装束。

    没有各种家族徽记,没有任何样式的服装,也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饰品。

    只有黑袍加身。

    只有身上天魔之火愈演愈烈。

    “虽然已经好久没有提起……”

    “虽然这是侮辱的名号!”

    长羽枫挥斩而去!大声的呵斥!

    漆黑的火焰燎烧着黑袍,将长羽枫的整个袍子由黑转紫,在风中颤唳哭嚎。

    那是风遇神火,烧灼的颤音!

    “天魔一重!开!”

    长羽枫一喝而出,执剑柄而挥斩,单手剑立变双手剑,风卷剑身,阿尔忒斯残影重重,绿芒怒放,闪烁其声。

    【叮——】

    那些箭与光球撞击着阿尔忒斯,在一刹那发出声响,又被阿尔忒斯以倾碾的姿态消解,而后又被迫由剑身直至剑尖汇聚成一道绿芒的光阵。

    “嗬啊——”

    光阵之亮将发光晶石压迫的暗淡无光,仿佛昨日之月,由点及面,追光而行。

第八章:影坠(三十二)

    【与我共赴来生的茧——】

    “这……这是……”

    福尔尼与诺拉夫皆被光耀之色闪了眼睛,一抹天空的白荡漾,一点逾越世间之黑夜的光点由阿尔忒斯迸发,而这把创世之剑的主人——长羽枫已经站定于内城之下。

    他冷漠的眸点缀黑夜,发光晶石的微光依然随着阿尔忒斯的光芒荡漾着,将他的脸削的更加瘦了。

    四下的风吹荡开残破的衣裳,它们的衣着者已然不见了踪影。

    兴许是那光太过可怕将他们吞噬了。

    尽管福尔尼与诺拉夫都在惊呼,只有福尔尼看清楚了所发生的一切,也只有福尔尼明白了涅芙蕾副官所说的预言,到底指的是什么……

    那是……世界终焉的到来……誓要将所有的希望尽灭。

    他是,多么残酷的光。

    “诺……诺拉夫……我好像,明白涅芙蕾副官的意思了……”

    福尔尼快速的稳住了自己的重心。

    “他的实力,确实有与将军交手的可能……但……呼……”

    他挺起了胸膛,大声的对着一些惊呆的士兵以怒吼!

    “不要害怕!这不过是雕虫小技!谁能够取他的首级!就能够受到将军的重赏!”

    他觉得自己所说的话构不成什么威胁了,又补充了一句。

    “荣华富贵的机会就在眼前!你们这些不怕死的混账!给我——冲锋——取他首级!”

    此言一出,士兵们面面相觑,都不敢那么快的上前去,只是大家都畏畏缩缩也不尽然,有咬着牙颤巍巍的冲向城门的,大家这才起哄般的往城门小跑。

    “冲啊!”

    叫杀声起势,持剑握盾者一二,持双手剑者三四,有三两马骑伏击与城门之后,城墙上一二法杖狙杀者也正瞄准下来,城门之下的长羽枫也很快做出了动作。

    他刚从较远的边界瞬闪过来,将那些城门上的弓箭手与法师斩击殆尽,这个过程发生在一瞬间,与其说是阿尔忒斯吞噬了他们,不如说是光吞噬了他们。

    福尔尼看到了这一切,才惊呼的无法言表。其他人只不过是看到一个冲击波似的大大大大光柱一击杀害了。

    天魔一重消散改变着长羽枫的容貌,他的眼偏向红色,血丝走遍他的瞳孔,却像是束缚般将他的眼白留出了裂口的线条,他高大的身材更加的孔武有力了些,他的手抓取着空气似的闭合,露出手指的尖牙。

    再是他的脸更加瘦削,更加冷漠,更加让人难以猜测他的情绪,额上的血梅花印猩红的泛光,直到他的眼眸徒然的裂出一道猩红的口子,黑发银丝,天魔一重的变化这才稳定下来。

    “天魔……”

    真是亏了他们想不是吗?

    竟然能够凭空捏造出这么些……令人作呕的谎言蔑称。

    长羽枫的声音变的粗糙了些,他原本极好的嗓子也因为声带的拉扯而变的糟糕。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的手紧紧的握住阿尔忒斯。

    喊杀声来时,他还有些沉郁的抬头看向萨拉赫玛内城的城墙,他的脑子里什么也没有想,却不知道为什么短暂的失去了听觉似的发愣。

    一剑,挥斩。

    他对于不死堂的士兵没什么怜悯的意思,只是他必须控制住自己可怕的杀伐。

    不死堂的士兵既不无辜也不可怜。

    长羽枫剑起剑落,所有冲锋陷阵者皆胆怯了许多,望着长羽枫的样子,竟然一时之间停顿下来,只单围着他打转,比划着如何一击制敌而让空气焦灼的燥热。

    “他在想什么……”

    福尔尼也不去想了,即使是眼中所见,也不敢自己说些什么出来。

    “不知道……长官……”诺拉夫也恢复了平静。

    “长官……我们……快走吧……现在还有人顶着,等他杀人不眨眼的飞过来,我们就没时间跑啦!”

    他还算仗义的提醒着福尔尼。

    “你也知道的……涅芙蕾副官只是让我们拖住他,而不是让我们送死啊……我们不死团的弟兄们刚从战场上死里逃生,现在又要在这里送死不成?”

    “送死?”福尔尼倒也不想恋战,这些士兵都是奴役过来为主,强行征兆入伍,确实有些死不足惜,仅有的350名不死堂成员在这里耗损干净了,涅芙蕾副官一定会大发雷霆。

    大不了,便再跑一次就成了。

    涅芙蕾副官也没有下令非要镇收多久。

    要说拼命死守,也一定是不值当的。

    但他又不好明说,反而严厉的问着诺拉夫:“我率领这些士兵,绝不是让他们去送死的!”

    福尔尼看着那站在城门之下的长羽枫,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杀气绝对不是常人能够比拟的。

    不跑绝对说不过去。

    于是,他哼声的自言自语:“哎,涅芙蕾副官要是都拿他束手无策,那我们也就更不用说了……”

    他没有再说什么,却也立马小跑着下楼梯,诺拉夫应和着跟了上去。

    城门之下的骑兵是正儿八经的不死团成员,叫福尔尼来了,快速的让出一条路,让福尔尼跨马上去,立马转身向城内奔去。

    而长羽枫身陷围拢的士兵内,不知他们是为了什么坚守在此处,围堵着他,只是身为不死堂的走狗,他也没有什么将阿尔忒斯挥斩向他们的理由。

    他看到了城门之上福尔尼位置的空空如也,一个纵身便跳上城门,这才看到了已经逃向城里的福尔尼与诺拉夫。

    这群狡猾的不死团队长首领们皆不再防线上坚守,这种预言般的“到来”让“真正的预言”变的尤为重要。

    诺拉夫也好,福尔尼也罢,甚至是远在天边的希诺阔斯都全跑不愿意违背“预言”,在预言的先兆出现之时边顺从着所有的预言前行。

    他们绝不抗拒,以极其自然的姿态,接受着“预言的降临”。

    或许,他们派士兵来“阻止”“预言”的降临本身只是一种“对于命运的试探。”

    又或者……他们只是单纯的狡猾诡诈,遇到不妙的情况,一下子便逃之夭夭了。

    长羽枫看着他们离去,他并尝试着追击亡命之徒,他们在逃跑,而他,却不是他们生命的追逐者。

    是吗?

    复仇,总是要伴随着无辜之人的鲜血?

    他们是无辜的吗?

    又有谁是无辜的呢……

    他们!

    都该死!

    只是让他们逃,

    又怎么逃的过命运呢……

    或许有太多的人,应该死去。

第九章:影坠(三十三)

    “看看这副完美的躯壳~将军!”

    涅芙蕾看着水晶球内长羽枫的身影大声的惊呼。

    城墙之上的长羽枫黑衣灼灼,被发光水晶的光芒照耀着,英气逼人,着实不免赞叹起来。

    “这是……神明都甘之如饴的躯壳~”

    涅芙蕾转身,面对着那不死堂被推翻的神明之座上的将军,瞳孔惊人的放着猩红的光彩。

    她年轻的高挑与丰满让她更像是一个已经掌握了未来的枭雄,面对将军已经枯槁般的惨状,诉说着这对于他奄奄一息的希望。

    “只要有了这幅躯壳!将军您便可以从这冰晶噬毒中解脱!有了它!我们便可以逃离这个地方!将军……”

    她看向圣母雕像下的王座,昔日威风凛凛的将军已经无法再大声的言语了,就连声音都像火之将息,捕捉着风影,噗噜做响。

    “嗬……快……”

    涅芙蕾需要稍加仔细才能够听到旁纳波的声音。

    “快!将他生擒至此!我等不了太久了……我已经能够感觉到死神在我身边徘徊了……它们就在我的耳边!要我的命!”

    他太过于微弱的呼吸着,以至于已经没有胸膛的起伏,这对于将近两米的大汉来说是极其危险的,旁纳波的生命就快走到尽头了,还有什么事情是比死神在耳边呢喃着要取他性命还要恐怖的呢?

    “就快了!将军!就快了!”

    涅芙蕾的手抓向水晶球,水晶球上长羽枫的脸正中他的掌下,就好像她居高临下的抓着他的头颅,只是这水晶球也仅仅是水晶球,那空妄的紧攥只能让她的手骨咔咔的响起来。

    “预言之子已经到来了……离我们成功,也只差一步之遥!”

    她咬牙切齿的说着,眼眸中的火焰越发的强烈,浑然要将她烧燃。

    毁灭纪元里分不清白天与黑夜,只有整片整片的鸦群在食用没能逃过白昼消亡的众生。

    萨拉赫玛早已因为不死症与瘟疫臭名昭著,瘟疫杀人于无形,不死团烧杀抢掠,视人命如草芥,本是人人避之不及的边境村落,毁灭纪元的黑夜却让这里变为了罕见的【人间之地】

    因为这里的发光晶石实在是太过耀眼,耀眼到庞大如山!往日毫无用处只能作为照明的石块,被当地人戏称为“不眠之石”的发光晶石让“光”照亮了这里的一切。

    也就好比众生所临的黑夜里,独一无二的光焰。

    这光的火焰照射在长羽枫的脸上,空留下他炯炯有神的双目对着早已经没有了白天与黑夜的城市,这熬人的光,将所有人家的烟火气覆盖住,挨家挨户遮有布料的窗都惧怕着这无热的“火柱”。

    内城墙也被长羽枫踩在脚下,却仍然发现了一座极宽阔的路径,只有通过这条路才能够真正到达城内,不死堂临时划定的城中之城让整个萨拉赫玛只有他们不死团驻扎的领地大小,外墙与内墙之间显然是废弃的城池,已经因为干涸而像一块空出来的领地。

    进入内城的城廊阴暗潮湿,时不时的冒出一只浑身尖毛的老鼠,见到马蹄声响,它的亲戚朋友们便一窝蜂的吱吱乱叫,藏在城洞内的也便出来乱窜,而这个时候,便能够惊动杂乱的堆砌在城廊内的白骨。

    白骨嶙峋衣为冢,何为良人似故人?

    福尔尼与诺拉夫的马儿飞驰而过,那白骨的手便要抓着马儿的小腿横着抓上一把,福尔尼见状提剑下斩,大骂一声便扬长而去,只见白骨断处无人捡拾,自己骨碌碌的往廊内的阴暗处过去。

    “他们……什么意思?”

    羊羔再次立在长羽枫的肩头,瞭望着远处的山石,眯眯眼的轻笑了一声:“我活着的时候,这里应该没有这么多【星屑】……不过,我也死了太久,不应该记得这里记得这里发生过什么……”

    他摸不着脑袋的转轱辘话让长羽枫不免看了他一眼,这个正儿八经的人有时也会冷俊不禁的笑一声。

    “呵……这个世上还有你不知道的事儿?那可真是稀奇。”

    长羽枫将剑收鞘,目送福尔尼与诺拉夫进入城内,城内早已戒严,他尚不可能轻易进城,只能在此地观望。

    “寻荒影大人,我早就听说颲梼喜欢啃食星屑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人间的地方会有这么多星屑在这儿……”

    阿塔尼斯探出头来,羊羔啧啧两声叉腰叹气:“还不是因为某人喜欢的人类女子太过聪明?想要建造什么地上的【通天塔】?”

    而长羽枫沉默不语,对于羊羔所说的“人儿”,他只能如此这般的无言。

    见他不言语,羊羔摊手讪笑道:

    “有时候我也会害怕啊……世界上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万一真的遇到了那么一两件不好的。又找谁说理去呢?对吧?建造通往天宫的塔楼简直是痴心妄想……如果仔细想来,现在一切的根源都来源于那个该死的【天宫】,如果没有【天宫】,就没有【通天塔】,没有【通天塔】就没有乱七八糟的【神使】……没有乱七八糟的【神使】就更没有——乱七八糟的【怪物】——”

    “呵,归根结底,还是麓中行的错!麓中行!麓中行!我们去天宫揍一顿那个狂妄自大的家伙!”

    羊羔咋咋呼呼的回归了元气,它越说越激动,正如一如既往的它的模样。

    “显然,现在最狂妄自大的是你……”

    长羽枫安静的站在城墙上,城下的人试图上楼,却被阿塔尼斯一把抓住扔下了城墙。

    “一个在棺材里躺了一千年之久的家伙,早就和这个世界脱离关系了……现在……”

    “哦~你这样让我很伤心~”

    羊羔揪住自己的胸口,疼痛的栽倒在地,随后它又蹦跶了起来:“但是没有关系,我已经习惯了别人在我死后的恶意中伤~”

    “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找到你的往生柜,我并不相信颲梼会不知道你的往生柜在哪,况且还有一支较为强大的军队驻扎在这里,如何解决这些家伙,可比你的伤心来的重要。”

    长羽枫将手放在剑柄之上,又缓缓的抽出阿尔忒斯,他看到一位帝国人的面孔正板正的朝他走来。

    羊羔也警惕起来,重新跳上长羽枫的头顶,看着那欲来之敌眯着眼睛仔细打量。

    “我不是很懂……现在,是毁灭纪元的第几阶段……但是,如果你想要找到我的往生柜或者找到颲梼,免不了……有几场恶仗要打。”

    随后它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兴奋不已的呼喊:“为了成为天下第一,为了打败麓中行,为了你那莫名其妙的人类妻子——我们一次也不能输啊~不是吗~”

    他就像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坏家伙,高举右手,大声的起哄起来。

    “决斗!决斗!决斗!”

第十章:影坠(三十四)

    【超越常人,即为神。】

    来者为【万丈】,是涅芙蕾副官的直系下属。

    他看着福尔尼与诺拉夫从城廊内出来,他也便径直的从城廊的边侧走进去,来不及福尔尼与诺拉夫辨认,他们皆是惊讶一声,转而立马调转马头,停立当场。

    “万丈长官!”

    福尔尼惊讶的看着万丈的背影。

    他特殊制式的刀刃在背后竟然显得那么恐怖,在颤抖的白骨堆内行走,城廊之下的阴影也变得极为明亮似的显露着恐怖的殷白。

    万丈并没有回头回应福尔尼,这让福尔尼眉头紧锁,又有着一股看着壮士的悲壮感。

    “预言……”诺拉夫也突然明白了什么,只能看着万丈义无反顾的走向他们逃离的地方。

    “这可不是一件好差事……诺拉夫……”福尔尼再一次的调转马头:“我们应该走了,无论如何……”

    说罢,他依然回头望了一眼漆黑的城廊,万丈已然走出了城廊,一步又一步的走向将他们“吓”的“逃跑”的入侵者。

    这位“入侵者”依然站在他们守卫的城墙之上,他并没有左顾右看,而是一直盯着城内的一切,任由那些想要杀他立功的亡命之徒接近而浑不在乎。

    他在观察城内,以及,那座山一样的发光晶石塔。

    “决斗!决斗!决斗!”羊羔兴奋的大叫,它举起双手欢呼,这让阿尔忒斯也越发的明亮。

    “阿尔忒斯!你感觉到了吗?那个帝国人好像有一把特殊的剑~”

    羊羔看向长羽枫手里的阿尔忒斯,阿尔忒斯也瞬间闪光以回应。而长羽枫的神色也严肃起来,面对正端正走来的万丈,他的目光也不得不瞄向那把特殊的刀刃。

    在发光晶石的明光之下,万丈黑目有神,黑色的长发垂至腰间,他的手臂与脸颊上有着同样的细小刺青,那是帝国囚犯的象征。

    万丈并没有壮汉般的身材,却明显有着宽阔的肩膀与极长的手臂,他的小腿上提挂着一把小刀,但尽管如此他也行动自如。

    他那把尤为特殊的刀刃斜挎在他的背后,长柄之上的锁链连接着刀刃,上面四处突起着锯齿,就好像一种特殊的刑具,在囚犯被要求释放的时候,行刑之人会用这把特殊的锁链刀刃玩弄已经转过身要离开的囚犯。

    以此来达到行刑人特殊的愉悦感。

    “初次见面,预言之子。”

    万丈看着城墙上的长羽枫,隔得老远便恭敬的停了下来。

    他们就像是知道了长羽枫不会鲁莽的进城一样,派出了一个极为“端庄”的邀请者。

    只是这个邀请者并不友好。

    “我不知道你因何而来,但我知道,我因何而战。”

    说完,万丈便将手放在了剑柄之上,缓缓的抽出背后的刀刃,那刀刃闪烁微光,锋利无比,每一个锯齿都像是尖牙咬住光束,让光颤抖着停留,无法挣脱。

    “他们到底听到了什么预言?”

    长羽枫不由的疑惑起来。

    曾几何时,他所能够依靠的情报系统纯粹来自于寻荒影,寻荒影想要告诉他,他才能够知道,在大多数时候他能够接触到的信息实在有限。

    尤其是在毁灭纪元里,他的信息获取渠道被阻碍,就连寻找【萨拉赫玛】都花费了他极长的时间。

    预言,他从未被知道什么预言。

    不过,对于现在的长羽枫而言,被称为预言之子并没有让他觉得有多莫名其妙,反而觉得理所应当。

    如果他不是所谓的“预言之子”,他也不会到这里来了。

    “嗯……我说我不知道,你会信吗?”羊羔也一脸茫然的看向万丈,缓缓的回望自己的身子,他看到了自己的羊毛上有太过卷曲的一根,不由的将它拉的笔直,轻声的嘟囔道:“当然,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没有办法告诉你我到底知不知道……因为我只是一只羊……”

    “此剑名为【狱牙】,预言之子,我希望你能够明白,在之后的几分钟里,它会给你造成巨大的痛苦,如果真是这样,请原谅我……”万丈弓步前踏,将狱牙上提,横在头顶,他的右手缠住狱牙的锁链,左手托着狱牙中端的横齿,剑眉微展,摆出了端正的进攻架势:“而如果没有,那么,很荣幸作为你的对手,死在你的手上。”

    这话让长羽枫也不由的肃然起敬了,虽然不知道预言是什么,但是显然不会是什么好的预言,而预言里的他,是一种极为可怕的存在。

    在万丈所知的预言里,他会杀死万丈,这也是万丈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他在,遵从预言里的赐死。

    他再一次的呼唤了自己的名号。

    “【帝国名士录】,金刚卷,金字目,第一百三十三名,万丈——在此——”

    这个名字长羽枫过于陌生,但是帝国名士录五个字从口中唤出来的威严感抖然间加重,他并没有再说自己是不死团的什么,也许是见到了长羽枫这个帝国人,他便以大家都听懂的方式来讲述自己的身份和实力。

    而不是不死团。

    即使无冤无仇,也需要以死相逼,这便是,作为无形枷锁中活囚的贱命。

    “他说想要打死你,或者被你打死。”羊羔玩味的笑了一声:“我们一路上可是会得罪很多人的,【天宫】,【时空魔方】,【纪元之祸】,还有那些【未来人】等等,不都是那个琳儿所惹的吗?才有那么多人想要杀她,你既然已经选择要帮助她,站在了她这一边,那么她所面对的敌人就是你的敌人。”

    它似有若无的声音在长羽枫的耳边徘徊。

    这不是一场似有若无的梦。

    长羽枫看着万丈,跳下台阶,阿尔忒斯的光彩吞噬了更多的光。

    “你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归结于【因果】,也不能因为某样东西存在而拒绝它的消亡。你已经没有办法回去做一个小孩子了,那就选择接受吧,无论别人说了什么,尤其是,你的敌人。”

    “不要纠结,以后我们要杀的自认无辜的人还很多,像个成年人一样吧,很多所谓无辜者,并不值得你将善良表露出来。”

    “特别是,现在!要么战,要么死。”

    羊羔缓缓的隐去,而长羽枫也缓缓的将剑刃旋转了一遍,阿尔忒斯的剑花荡漾着金色的灼光,摄人心魄。

    他也弓步向前,右手提剑横及眉,左手排掌斜下而出,他想着这会是一场标准帝国剑士的死斗,剑眉星目,由远及近的华光将长羽枫整个照亮,而万丈则身处背后的“光山”之下,不免阴暗了许多。

    他本不需要报上自己的名号,却还是像帝国比试那般报上了来者的名号。

    “帝国名士录,天之卷,白灵之主,长羽枫,在此。”

第十一章:影坠(三十五)

    【我们还会打败很多人,不仅仅是因为我们能够打败他们,而是因为,我们需要他们失败一次。】

    【这会让你很痛苦吗?我想不会吧。】

    【因为你已经被他们打败了很多次。】

    “万丈……”

    他听到了某种呼喊,那是他的名字。

    “师傅……”他回头望去,一双垂死的眼狰狞的闭合!

    永生难忘。

    “白灵之主……”万丈缓慢的将狱牙平放,从狱牙嶙峋的齿刃中看到了自己的双眼,他盯着自己的眼睛,用平和的语气说着决绝的话语:“请,与我,决出生死。”

    随后,他一甩刀刃,提携着奔踏起来,直冲向长羽枫。

    他太过严正的请求让长羽枫先是一愣,随后快速的调整姿势,阿尔忒斯的剑尖指地,他便也如同赴约者悲狂的奔踏起来!

    噹——

    “喝!”

    刀与剑,齿与刃,喉与胸腔,同时发出颤抖的声响。

    狱牙果然不是非常的刀器,现在想来,能够让阿尔忒斯有所反应的剑刃一定是人间匠才的心血之物。

    那狱牙的齿刃仅在一个回合的交手中便死死的扣住阿尔忒斯的边刃,碰撞的火花绽放,在明光的焰火之下格外扎眼。

    刀与刃碰撞,又快速的分离。

    两只穹劲的手臂青筋暴起,肌肉就像是被一震而出,它们快速的收劲往后,而长羽枫与万丈也快速的咬牙退后一踏再次向前!

    “噹——”

    “呲——”

    刀!剑!轰!鸣!

    狱牙与阿尔忒斯摩擦在一起,长羽枫与万丈同时怒目圆睁,紧盯着对方的双眸,咬牙切齿的收臂,准备再一次的挥砍。

    而这一次,狱牙的齿扣真真正正的咬住了阿尔忒斯,这也让万丈呵的轻笑,而长羽枫这才明白狱牙的恐怖之处。

    就在这一瞬间,名为狱牙的刀刃竟然由着齿刃的边界裂开一个缝隙,就好像一张血盆大口张开锯齿的尖牙,誓要吞没重击挥砍而来的阿尔忒斯。

    阿尔忒斯一被扣住,万丈便将膝盖撞击长羽枫的小腹,也正是这一刻,长羽枫这才大吃一惊的发现阿尔忒斯无法再拉动,他猛然的更加紧握阿尔忒斯,想要再一次的抽离。

    每一个剑士都知道在生死的决斗里武器脱手意味着什么。

    这也是狱牙真正的可怕之处。

    万丈的膝盖撞击过来时,长羽枫冷汗在背部乱冒,却全然躲避不急,膝盖的硬骨正中小腹的软侧!

    一击!

    长羽枫的冷汗不再外冒,疼痛却让他的小腹颤抖着往后缩,他的身子倾斜下来,却被接下来的膝盖撞击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二击!三击!

    长羽枫口中直冒胃液与丝丝的血液,他这才反应过来,用左的手肘迅速下击将万丈的膝盖打下去,而后用力的转动阿尔忒斯,阿尔忒斯不负众望的锋利将狱牙压制下去,在转动中切割着狱牙的齿刃,从狱牙的血盆大口下瞬间抽离。

    由此,长羽枫这才快速的后跳而去,妄图与万丈拉开身位,而万丈又哪里肯轻易的放过进攻机会,迅速踏步跟进,一把尖利的匕首在长羽枫的眼中赫然出现,右手狱牙,左手匕首的万丈恐怖的阴笑起来。

    在使用膝盖撞击的时候!

    万丈竟然还能够将匕首从小腿边侧抽出。

    如果自己不转动阿尔忒斯将它从狱牙中抽离,可想而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那一定是匕首疯狂的扎刺,从脖颈再到头颅,都要盛放血的花束。

    这让长羽枫后怕,他咬牙切齿,却只能立马将阿尔忒斯左挥猛击,将匕首从眼前撞击出去,那匕首也不是凡品,被阿尔忒斯撞击也仅仅是快速的顺势而下。

    万丈恐怖的笑容随着匕首的消失赫然出现在眼前,长羽枫睁大了眼睛,手脚却不得不往后再次退离,再是剑尖一压地,借助阿尔忒斯的力量,真正与万丈拉开距离。

    而万丈快速的跟进,不给长羽枫一刻喘息的机会。

    他踏步向前,将狱牙脱手,拉扯住狱牙的锁链,在空中挥舞一圈,以极为精准的镖投将狱牙投掷而出,狱牙的尖刃直指长羽枫的头颅,五步之内,只要长羽枫一个走神,便会被狱牙击穿头颅,脑袋开花。

    长羽枫紧咬牙关,刚刚击落匕首的阿尔忒斯就像是竭尽全力般的右挥,与狱牙在眼眸厘米之处将狱牙撞斜。

    而正是此时此刻,阿尔忒斯与狱牙再一次的撞击在一起,陡然间,在长羽枫的眼前闪烁出一道极美的光彩。

    那光彩晕染着青泥,就像是炸裂的花火,顷刻间闪烁了,迸发了,消散了,空留下长羽枫片刻的窒息。

    而后,第一手的交锋才由长羽枫拉开距离,万丈的匕首与狱牙纷纷被击打的颤抖而不得不结束。

    “噗吐——”长羽枫将口中的胃也与血水吐出,那液体撞击在石头上,溅出金与青的斑驳。

    他扶着小腹,无故品尝着自己血液的腥辣。

    而万丈的手颤抖几下,很快便恢复了平静,而他因为几次极限的动作也轻声的喘息。

    只不过长羽枫落了下风,他的笑容也便更加的恐怖阴森。

    就好像一个嗜血的恶魔,与端庄的万丈判若两人。

    “哈哈哈哈——白灵之主——来啊~来让预言成真啊~呵啊哈哈哈哈哈——”

    万丈的声音也变得尖锐起来,他转着手中的匕首,将狱牙斜侧在大腿边,俨然准备发起第二次攻击。

    而长羽枫吃了大亏,自然不想要多说些什么,只是万丈挑衅过来,他咬牙也必须回应一句。

    “哼!还早的很呢!”

    长羽枫站了起来,这才真正意识到仅仅是初次见面的人也会想着要将他置于死地。

    或许,这便是那名不见经传的预言的魅力所在。

    【预言!】就像是一种可以让人疯魔的病症,蛊惑着那些知道它的人,以竭尽全力之势,将长羽枫撕扯着灭亡。

    这是一种……多么……

    令人……

    兴奋的事情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长羽枫意识到了这一点,突然的放声大笑了起来,他大笑着站直了身子,仰着头将这突然的领悟表现的更为癫狂!

    琳儿……

    你也经历过么……

    必须与……

    被蛊惑之人……

    殊死一搏的滋味……

    “原来是这样……哈哈——哈哈哈哈——”

    在一瞬之间,他好像看到了一个女孩子的脸。

    那个女孩有多么的善良,却不得不面对……

    那无尽的苦楚……

    “天魔,一重,开!”

第十二章:影坠(三十六)

    【我们学会灵力的法决……难道不是为了惩恶扬善吗?】

    “这就是所谓的……白灵之主的真正模样吗……”

    万丈甩了一下手,匕首转出白棱的闪光:“真是丑陋啊……”

    “呵——”

    长羽枫将阿尔忒斯提至腰腹,魔剑横出,左踏而下,右手成弓掌轻推,下压身段,以此番攻势咬牙切齿着哼声:“好好见识一下,我从地狱里回来的模样吧——”

    他不再均匀的呼吸,而是缓缓的吸气,将整个胸腔挤压,整个身子以一种蓄势待发的状态发起致命的一击。

    而此时此刻,他的一切在涅芙蕾的水晶球内展现的一清二楚。

    黑色的气息弥漫四散!黑色的火焰愈来愈热烈!

    “将军!”涅芙蕾在兴奋的欢呼,她看着长羽枫开启【天魔一重】来增幅自己的模样,整个身子都颤抖了起来。

    她回头望了一眼将军,那种恨不能立马分享的模样让她癫狂:“看看这完美的肉身——看看这把强大的宝剑——他的一切——都让人如此着迷——那是神明的气息……甜美可口……”

    “涅芙蕾副官!!涅芙蕾副官!涅芙蕾副官——死神在低语!死神在低语!它的面前!它在我的耳边!它在!我的眼前!”

    旁纳波将军绝望的呐喊起来,全然顾不上涅芙蕾副官的赞美。

    “万丈会告诉我他的一切……很快,我就能够找到他的弱点……”涅芙蕾副官将魔杖一挥,一个血色的药瓶瞬间拧开,在天空中滑进旁纳波将军的口中:“很快了……很快了……不要着急……不要着急……成为……”

    “地狱……”万丈轻蔑的笑了,他也快速的将狱牙再次抬起,准备发起第二次攻势,或者是迎接长羽枫的攻势。

    更加激烈的战斗即将到来,他轻声的笑了起来,用极为恐怖的笑容面对着所谓的“天魔”。

    天魔一重改变着长羽枫的容颜,以极大的增幅长羽枫的肉身,适应长羽枫金字阶不足以使用的【神明之力】。

    只不过,这种改变有“世俗之间恶魔化”的倾向,他的额头两侧长出短而尖尖的犄角,他的脸孔偏向狰狞,嘴角不再落下,燎烧的漆黑火焰缠身,遮掩天幕的黑气弥漫无声,名为天魔之人的仇恨烧灼内心,无法回头!

    “我可是看到过真正的地狱……在人间……你只不过是变成了一个……怪物……预言中的怪物……”万丈又是轻笑一声,不屑的将手放在了自己的脸上,仰着头大声的怪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近乎癫狂,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狂笑起来。

    “预言中的……怪物……”

    长羽枫有些惊讶,所谓【预言】连他会成为“天魔”也记载的一清二楚吗?

    他愤恨着将自己的怒火释放。

    咬牙切齿!

    “那么现在……请品尝……被预言中的怪物……”

    顷刻间,长羽枫瞬身到了万丈的身后,将阿尔忒斯恶狠狠的斩下!

    “吞噬的滋味吧!”

    他大声的喝出,想要立斩万丈的头颅,万丈先是一惊,左手的匕首反手至肩挡将上去,这个非常人能够做到的动作让他的骨头发出惊人的巨响,而显然,他确实有如此的能力做到常人无法做到的动作。

    只是在这惊讶之余,他还是太低估长羽枫天魔一重之下力量。在一声巨大的匕首与阿尔忒斯撞击的声音里,鲜血的腥气开始弥漫在这城墙的荒芜之地。

    滴落的鲜血粘稠蠕动,几只甩动着针尾的蠕虫脱离血液化为了硝弥的紫色雾气。

    而匕首与剑赫然僵持着,匕首的刀背钝锋摩擦着万丈的脖颈,从脖颈而出的蠕虫惊声尖叫着脱离万丈的肉体,顺着粘稠的血液滴落在地,而匕首的刀口正对黑色缠绕的魔剑,一片已经崩出的缺口刀片横飞至万丈的左脸,深深的扎陷进去,怒冲而出的蠕虫发出锐耳的惨叫。

    僵持之下,黑气虚幻着闪光,将长羽枫照的闪亮。

    “嘿哼——”万丈的虎牙显露出来,他邪魅的笑着,一种难以名状的兴奋感让他不禁颤抖起来,任由匕首的刀背在于阿尔忒斯的对峙之中反复横割他脖颈的血肉。

    而长羽枫挥斩而出的手臂纹丝不动,那些血液的蠕虫在他的眼前落下,阿尔忒斯被抵挡住,丝毫没有影响他无情的挥砍。

    只见他的左手的黑气霸气横生,就像是羽翼盛放,从下勾住自己的右手,用力横拉,阿尔忒斯在一瞬之间突破匕首隔挡,尖刃碎刀,一并崩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万丈狠狠的侧低下头去,其身躯突然柔软至极,狱牙之刃如风卷咋咋作响,像是蓄势待发之弓一剑弹出,直奔长羽枫的双臂。

    只见长羽枫眼下一惊,心中暗道万丈绝不简单,此番灵活的招式应变绝地常人能够做到。

    其战斗技巧高过自己许多,单纯的依靠天魔一重给予的“蛮力”看来是不能够过万丈这一道坎。

    而万丈显然精通于让敌人“抛兵弃刃”的招式,这把狱牙开刃之“口”甚是吓人,弓形弹射而来,长羽枫心里一紧,立马将阿尔忒斯猛的脱手击打,以此借助阿尔忒的反力后跃而出。

    他的眼睛盯着飞出去的阿尔忒斯,后跳落地,狱牙砸地,尘飞土溅,手撑沙石之地,自知手臂还在,刚想要庆幸一秒却又不得不面临狱牙的追击。

    只见砸地的狱牙在锁链轰隆声里静止的回到万丈的手中,这般可怕的凶器挥使起来便凶狠异常,别于一般刀剑的“平稳”,狱牙的“奇刃”效果可想而知,不知多少的魂灵早已经葬送狱牙之口。

    虽为死兵之器,却有活刃之威。

    “死吧!”

    万丈一喝而出,只见他的手在收回狱牙的一刻青筋暴起,血从腕口炸出,锁链颤声未定,却在一瞬之间转身挥砍,又是轰砸而下。

    长羽枫再是抬头惊目,狱牙至头顶,他猛的撑地再跳而出,快速的奔跑起来。

    他回头侧视万丈,只见万丈的全身都迸发出一道血腥的红光,那些不知何时寄生在他体内的蠕虫也愈发的明显起来,由血落在地上的蠕虫生烟消亡,留下黑色的血印。

    阿尔忒斯铿锵落地,长羽枫盛怒的黑色火焰熊熊燃烧,他一跃而上,跳上城墙奔跑起来。

    而万丈再是轻蔑的笑了一声,冰冷刺骨。

    “你要!逃去哪里?!”

    “白灵之主——”

第十三章:影坠(三十七)

    “喂……”

    汽车在雨幕中轰鸣的声音盖过了他的问候。

    而被他呼喊的人儿回望过来,秀气的马尾辫落在肩头回到身后,她的瞳眸闪烁着光点,炯炯有神,看到了他。

    抱着的书本越来越紧,这身校服将她包裹的如此娇小。

    “怎么了?”她看着他气喘吁吁的撑着大腿,一阵风将他身上的香气吹到她的面上。

    “你是……你是……陈琳……对吧……”

    他撑着腰,为了让自己的模样看起来端庄,他急促的屏息了一下,随后呼了一口大气。

    “怎么了……这位……同学……”

    她有些纠结的往后退了一步,看着他的模样,脑海里思索不出来他的名字,只能轻轻的皱着眉头,缓缓的一声问了,有些迟疑。

    “很高兴认识你!陈琳同学!”

    他忽然的伸出手来,将自己宽大的手掌放在她的面前。

    陈琳并没有伸出手来,不过他的笑意不减反增了。

    他笑着收回手去:“我是学生会的……这边呢,是想要您配合一下学生会的问卷调查工作,刚刚在教室里没有找到你,所以……”

    他眯着眼睛,将这份笑意展示的更加灿烂。

    “什么调查……问卷……”她有些茫然,他笑的太过灿烂,让她不自觉的警惕了起来。

    “是这样的……我们正在调查校内优秀学生课后学习规划情况,好做一个学生会优秀学习计划宣传,促进同学们课后学习有目标,有动力,有榜样,以榜样的力量提高同学们的成绩,带动校内学习氛围的提升。”

    他流利的说着学生会的任务,而她虽然拒绝了,但是还是认真的听完了。

    “抱歉,我并不是什么优秀学生。我还有事儿。”

    陈琳转身便走,他忽的走到她的面前。

    “陈琳同学,你真是说笑了,文科前十如果都不是好学生的话,那还有谁是好学生啊……配合一个嘛。”

    “同学,不要浪费我时间。”

    陈琳很不客气的绕道,他踏步着准备追上去,却被一只手一把拉住,他转身看过去,黑袍之下,一双严肃的眼狠厉的让他的笑容停在脸上。

    或者说,是红的太过可怕,让他的脑筋在这个安全的象牙塔内一下子转不过弯来。

    “同……同学……你……是谁?”他有些摸不着头脑,被瞬间吓的有些结巴了。

    而这位黑袍的人在他的眼中就像是幽灵一般的闪到了陈琳的身后,像是大侠点穴一样拍了一下陈琳的肩头,陈琳便瘫倒在黑袍人的怀中,他惊的大呼一声,汽车的轰隆声又掩盖过去了。

    他慌张的看向周围,可唯独他的慌张之外,所有人都像是没事人一样的忽略了他的惊讶与所指。

    正当他再次望着黑袍人想要确认的时候,黑袍人扛着昏迷的陈琳站在原地,像是一具被黑袍包裹住的僵硬石头,缓缓的转过头去看他,发出旮旯一声的脆响,让他心惊肉跳的往后退一步。

    他不明所以,直勾勾的看向那双猩红的双眼,他呼喊不出求救的声音,只能任由眼前天旋地转起来。

    他瘫倒在地,周围的同学这才惊呼起来。

    他听到了,沙沙沙,沙沙沙,雨点的嘈杂……

    雪幕天倾!风刀雪刃!

    屋外的小树苗拍打着洞开的窗门,啪啦啪啦,如雷滚电翻。

    “科林小姐……”女仆顶着暴怒的雪将窗户拉着,有那么一刻,窗外的雪将她的手割伤了,血印在手上殷红绽放。

    “这样是不行的……”女仆缓缓的地下身子,拿毛巾将地上的雪水擦干。

    发光晶石的白光与火石温暖的光交织在一起,将粉色的闺房整个照的竟暗了许多。

    兴许是雪压下了天幕,将夜染烬了。

    “要打起精神来……无论如何……”她一遍擦拭一边看向坐在床上的科林,她的一切,都像是一个被丢弃的玩偶,落在床单上,孤零零的,任由风雪将发缭乱,只剩下她那双直盯着窗外树儿的空洞。

    她的眼不再眨,不再思考。

    任由女仆说了什么,她也没有任何回应。

    只是,她还在流泪,从那双垂死的眼眸里淌出来的热泪湿透了她的被褥,那些飞逐的鸟雀被锈在上面,欢乐,永远。

    女仆轻轻的抽泣起来:“科林小姐……无论如何……也不可以这样下去了……”

    “呵……呵……咳……咳……咳……”

    科林不动声色的苦笑着咳嗽起来……

    “再这样下去……”一位医师站在门口,对着一副军装的他摇头叹息道:“科林小姐恐怕熬不过这场雪……卡夫特长官……我……已经尽力了……”

    卡夫特的右手绑着绷带,半边的身子都被纱布包裹,他看着科林,又转身目送医师低着头离开。

    科林庄园的廊道内,竟有风雪的回响。

    “科林……科里奇小姐……”

    卡夫特悲沉的将科林的名字叹了出来。

    “父亲……”

    科林再一次的悲鸣,她像是失重的鸟雀落在被褥之上啼哭。抽泣湿润羽翼,留下不可磨灭的疤痕。

    一位憔悴的妇人穿过廊道,停在卡夫特的身边,望着她的女儿,却只能端庄的站着,将手放在腰侧,安静的将声音呼出来。

    黑色的丧服拖尾在地,就像心被掏空铺平,瘫倒在地。

    “卡夫特长官,还请你转告龙须公阁下,我丈夫承诺的事情,绝对会按照约定完成下去。请卡夫特长官也不必太过自责。”

    她颤抖着双手,将另外一句话吸进肺中:“科里奇……她是个坚强的孩子……总不会有事的……”

    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女儿身上,却不能够上前,卡夫特闭上眼睛,也沉沉的吸了一口气。

    “很抱歉,科林夫人……我……没有保护好你们……”

    他白色纱布下的拳头紧握,却又无力的僵硬着,不得不将拳放了,就像是有一块巨石将他笔直的军装压弯了,他不得不挺起胸膛,却又使纱布渗出血来。

    “卡夫特长官……”科林夫人端庄的转身,将手缓缓的向廊道伸出:“请允许我为您送行。”

    “有劳……”

    卡夫特猛然的行了最大程度的鞠躬礼,这或许是卡夫特这辈子最标准的一个鞠躬礼数。

    他颤抖着,不只是疼痛还是一样哭泣了,雪夜的光将他的背部照亮……承载着痛苦之人的血泪,笔直着,不再弯曲。

第十四章:影坠(三十八)

    【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或许是因为我还没有适应如何在这个世界活着,便突兀的无法合群,无法回望过去的自己,无法记得……何时,我才会长大成人。】

    血虫,落地生烟。

    “呵,哈哈哈哈哈——”万丈看着地上蠕动的血虫,即是低着头哭笑不得:“涅芙蕾副官……哈哈哈哈……”

    他将狱牙抗在双肩,狠狠的将口中的血囫囵的吞咽进去,他看着城墙上停立的长羽枫,眼神里的杀意越来越浓烈。

    即使他是来赴预言之死。

    “白灵之主,你要,逃到哪里去呢……呵哈哈哈哈——”

    而长羽枫与万丈拉开距离,第一时间想到的便不是再与万丈进行近战了。

    黑袍呼彻,在白灼的光芒中闪耀起来。

    “颲梼的【活血】,啧啧,真是可怕……”羊羔在长羽枫的肩头害怕的发抖。

    “那是什么……”

    长羽枫不明所以,只觉得蠕虫难堪,寄生在万丈的体内,已经全然由不得万丈掌控身体的主动权。

    “神使,颲梼,坏家伙。”羊羔回答的很模糊,又或者它不屑于提起这个“坏家伙”而简短介绍了一下。

    “那把剑很厉害,怪不得阿尔忒斯也会兴奋起来。”

    长羽枫将阿尔忒斯转了一周,再次垂斜,绿色的剑花将城墙外的黑夜灼烧。

    “是嘛,我想,他只是来试探你多少斤两的,后面还有更厉害的人在等你,起码颲梼就是其中之一。”

    “颲梼……神使……”

    长羽枫看着万丈步履蹒跚的走向自己,万丈终究不是自己,在巨大的身体负荷之下已经开始招架不住,长羽枫虽然没有伤到他,但是他太过异于常人的攻击手段和不符合人体构造的攻击方式对自己身体的破坏太强,已经无法快速的走动。

    可他还是向着长羽枫走来,带着最沉重的杀气。

    “他试探的完么……”

    长羽枫再一次将阿尔忒斯横在眼前,食指与中指闭合,贴着阿尔忒斯的剑身滑过,深色的光芒将长羽枫的脸映在上面,他再次将目光移向万丈,他眉心的印儿红润十分。

    “阿尔忒斯!听令!”

    他轻喝一声,将阿尔忒斯抛至空中,阿尔忒斯旋转着飞停空中,一声悠远的古音从剑中颤鸣。

    【谨遵王命!】

    “【白灵剑宗第九式·一剑飞仙】”

    剑招喝出,长羽枫双掌即合,蔚蓝的灵光由掌至身,阿尔忒斯也明亮起来,而长羽枫开合手掌,阿尔忒斯也分为三身,在长羽枫的指印之下冲将向万丈。

    “你是我的帝国同胞,你不应该在这里成为不死团的爪牙,尽管如此……”

    长羽枫引剑之姿大开大合,阿尔忒斯也在他的指印之下于万丈身侧飞旋,三身为阵,阿尔忒斯如同丝彩,以剑鸣之,层层叠叠,好似万剑纠缠。

    万丈惊讶片刻,于惊恐中看见阿尔忒斯一身斩出,他忙抬手用狱牙招架,怎料阿尔忒斯其余二身也一并斩将过来,层层的血虫飞溅当场,阿尔忒斯在长羽枫的指印之下横飞纵跃。

    万丈哼声防御,却在阿尔忒斯的三身攻击之下毫无招架之力。

    一斩背脊,二斩臂膀,三斩腿膝,虫血四溅,蠕血生烟。

    狱牙能挡阿尔忒斯其一,却难挡阿尔忒斯其二其三,此招式显然足够狠厉,没有铠甲或是能够防御的武器是很难在阿尔忒斯的剑刃之下存活的。

    长羽枫释放自己的灵力,让阿尔忒斯的三身斩击更为集中快速,万丈纵使有三头六臂也难以阻挡,皮肤一次又一次的切割,活血之虫如花绽放,带着诡异的暗光。

    万丈也许没有想到长羽枫会动用如此强大的御剑之术,狱牙的齿刃被阿尔忒斯无情的切割,每一次成功的阻挡都让缺口越来越大,它的颤鸣也越来越重,带给万丈手臂的压力也越来越大,万丈口中流着粘稠的血液,一次又一次的阻挡着阿尔忒斯三身的挥斩。

    而长羽枫停立当场,看着万丈一点一点的被阿尔忒斯切割,他冷漠的看着那些蠕虫从万丈的身上被阿尔忒斯剔除,纵使万丈浑身是血,那些蠕虫也像是无法断绝,随着烟浪升腾。

    被阿尔忒斯切割的血肉无法在愈合,万丈绝望的反抗让他越发的渺小,他根本无法再突破长羽枫的剑阵围困,只能任人宰割。

    “这根本,是一个怪物。”

    浑身的黑烟与蠕虫交错,万丈早已经皮开肉绽,支撑着他的,也只能是脑中垂死挣扎的“活血”!

    羊羔的话语不带任何怜悯之情。

    “你知道吗?有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代表着哪一方……”

    长羽枫缓缓的再出指印,他收指回旋,阿尔忒斯也突兀的停止,万丈愕然心惊,挥斩而去的狱牙只能从眼前划过,却怎么也撞击不到已经回到长羽枫手中的阿尔忒斯。

    阿尔忒斯三身合一,剑身有清泉将血水洗净,绿色的剑刃再回原本的模样。

    “一剑飞仙的最后一招是杀招。我念你被人利用,实在可怜,饶你一命。”

    “自生自灭。”

    长羽枫居高临下,将阿尔忒斯再帅剑花,一并收鞘去了。他将黑袍快速的遮掩住自己的身躯,兜帽下拉遮掩住容颜,他奔跑起来,这一次,便没有人会在阻挡他进城。

    万丈见长羽枫要走,染血的双目横眉过来,竟然冲将着奔踏而来,只是他一步两步跑起来,却又只能缓缓的走动。

    狱牙在他的眼前落下,他也便扑通倒地,一跪在地。

    “呵——”

    他没有办法再让自己笑出声来,只能任由血与蠕虫交汇,从他的口中吐在地上。

    黑色的烟尘就如同他的寿命缥缈虚无,他不再跪下,而是应声倒地,狱牙扑棱砸地,齿刃如犬牙交错,瞬间崩裂开口,断为细碎的刃片。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这是不可能的,这个可怜的家伙就是过来送死的,你不杀了他,他也会被颲梼的活血吞噬。”

    羊羔摊手,冷漠着,看着那被蠕虫蚕食的躯壳。

    “我在想,和颲梼的【活血】更加恐怖的【恶魔之血】是不是已经无法控制了呢,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需要去诛灭的东西可就太多了……”

    “虽然不需要有心理负担,但是说实话,如果每个人都得这种可怕的血液强化,变成只会杀戮的……恶魔……一切就会……很麻烦……”

    羊羔闭上眼睛,若隐若现。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希望……麓中行有……”

第十五章:影坠(三十九)

    “恶魔之血,真是个……可怕的词汇。”

    长羽枫跳下城墙,而万丈竟然还试图爬起来,他的手臂被隆起的蠕虫强行爬行着向上,就像是筑巢的蚂蚁追逐洞穴之外的阳光。

    只是这洞穴是非常人能够理解的血与肉。

    “啊~那有什么办法……按理来说,太阳应该快要出来了才对,世界中庭之蛇需要监视的对象已经隐匿了。”

    羊羔又似有若无的说着极为重要的情报,为什么太阳会消失,为什么太阳又将要出来?为什么世界中庭之蛇会出现?它监视的人又是谁?什么样的大人物需要能够吞噬天地的世界中庭之蛇来监视?

    谜团已成,长羽枫却还未获得解谜的资格。

    他只能任由羊羔将所知所见告诉他,毕竟,他还无法通过自身获取更多的情报。

    “按理来说,他们应该已经行动了才对,但是现在没有一点动静,实在不知道他们遇到了什么麻烦……会耽误……”

    “谁?”

    “掌管时间的人。”

    “掌管时间的人……会是谁……”

    “啊……这个嘛……反正不是时空魔方……时间和时空可是不同的……时空魔方制裁我们还来不及呢……”

    “这么说……这位掌管时间的强者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咯?”

    “呵……也不是吧,如果非要说的话,应该是中立。”

    羊羔的手指晃来晃去,很潇洒的否定了长羽枫的猜测。

    “我们已经确定和陈琳这个丫头站在一边了,所以,陈琳所要面对的敌人,天宫,时空魔方,纪元之祸,未来人等等,不希望陈琳活着的家伙们都是我们的敌人……哇,这样想来我们确实会很麻烦。”

    羊羔还不经意的吐槽了一声:“陈琳真的很会惹麻烦,这丫头完全和你不一样,不过你们有时候真是绝配,一个机灵的不像话,一个在某种程度上又笨拙的不像话。”

    “守护世界什么的,先放在一边不谈,我们已经好久没有见到陈琳了吧,虞娑的第十世。在寻找自己的活路啊……明明已经完成不了誓言了……什么的……”

    长羽枫略有耳闻【长羽枫】与【虞娑】的【盟誓】

    心许十世轮回执子子手,与子偕老。

    却因为某种原因而无法达成,与现在的自己完成盟誓的虞娑第十世,陈琳,只能在无尽的追杀中度过……

    往日的种种也变得合理起来,无论是陈琳为何出现,又或者是因为盟誓而与自己有【天注定的姻缘】交集,都可以看得出来,陈琳比自己知道的更多。

    这也正是自己的记忆被尘封,以及在无尽的【轮回】之中游离的原因之一。

    无数次的拯救,都化为了青烟,无力,彷徨,不甘。

    而这一次,他又会是如何呢?

    他有些害怕,但他别无选择。

    管什么盟誓呢,他只知道,他想要救下昔日里在他眼前笑颜如花的女孩子。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这一次,他不会再逃避了。

    可怜明月楚歌彻,天涯海角与君绝。

    在某个地方正悲伤着的人,一定希望着有一个人能够奋不顾身的将其拯救吧。

    等待者与被等待者,都背负着长久的煎熬。

    “她会完成的。”

    长羽枫坚定的看着地上的蠕虫,看着万丈侧着头眼睛尖斜的瞪着他,他眉头一皱,头也不回的走向城内。

    风吹沙石,残卷尘埃,黑袍呼彻,幽黑的廊道内骨头旮旯做响,发出渗人的回声。

    那些挣扎着的不死症患者,又何尝不渴望着,拯救。

    可这个世界哪有那么多,可以拯救他们的人呢。

    白骨之手伸向长羽枫的脚,白骨之爪抓向长羽枫的小腿,那些绝望中挣扎却被无情遗弃的森森白骨,攀向长羽枫的全身。

    枯骨残衣,终不似友人之容。

    羊羔冷漠的看着它们,而长羽枫也只是静静的一言不发,任由白骨攀附,只是它们终究留不住他,也得不到他的拯救。

    静默无言独行冢,低眉垂首两相别。

    还有那么多事情没有做啊……

    长羽枫这样想着,脚步平稳了许多,不像赶路时那么急切,空气中弥漫着活血的腥气与蠕虫的腐臭,整座城市都像是被血浸了一番,纵使是最清净的水池也难掩恶臭。

    长羽枫环顾城中街道,竟然见不到一人在街上行走,为了阻挡巨大的发光晶石塔的光芒,家家户户都遮着黑帘,而门窗内不时的探出几只眼来看自己。

    他们兴许早就知道自己要来,闭门不出了。

    街道上狼藉一片,像是刚刚被洗劫一空,桌椅倒地,果蔬散落,旗帜倾侧,砖石倒塌,几具妇孺的尸体歪斜在地,几个男子的尸首早以分家,几只猫狗撕咬,几只乌鸦停留,寻觅着腐肉。

    呜咽之声不绝,颤抖之声不绝。

    长羽枫走在街上,不经意的看过去,一家一户都从门缝窗缝里瞧他,胆怯之色让他有所惊讶。

    只是这些人没有胆子再出来,他也不能够询问,只见到一个抱着瓷瓶的落魄男子缩在街头,与他对视便瑟瑟发抖的埋头在怀中,不敢看他。

    这和他在城墙之上见到的城内景色有所出路,只是现在已经不必再较真,名为不死团的劫匪们按照惯例洗劫了这里,被他们名义上保护的居民自然而然的成为了他们逃亡之余的狂欢之物。

    这里有着毁灭纪元之后,太阳消失之后,最闪耀的光石,却也只能藏匿在黑色的帘布之内,畏惧虚假的光芒。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那么多苦难的人,过去成为的也好,现在成为的也好,未来成为的也好,这些成为苦难者的人,永远都拯救不完。”

    羊羔兴许是怕长羽枫有太多的心理负担,这内心深处依然流淌着善良热血的青年,心中的绞痛,定是无人能比的。

    羊羔并不是铁石心肠,他只是无能为力。

    “我早就不去想未来会怎么样了,寻荒影。”

    长羽枫见羊羔打破了沉默,他也很轻的回应了它。

    “我们本来就需要去打倒颲梼的吧,如果这样能够稍微的拯救这里的人,也很好,不是吗?”

    “你什么时候也会反问句了。”

    羊羔回答的很轻松。

    “我以为只有麓心斋会了无生趣的一直反问我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

    它拍了拍长羽枫的脖子欣慰道:“这样想才能够成长啊……你也,有所成长了啊……不再是,小孩子了……”

    我的羊……

轮回章节:西月难眠

    我是这样想的,没错。

    对你来说,你只是忘记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但对我来说,如果你从我的世界消失,我便失去了整个世界……

    请你……不要……忘记我……

    风,原来可以温柔的吹过发梢直达心底。

    有时候,我也会诧异,我到底应不应该活在世上,毕竟对于我来说,这已经是我的第二次生命。

    这对于其他人来说不够公平,毕竟他们只有一次生命,但遥想着我生活着的世界从来没有真正的公平一说,我也便释然的接受了,我的,毫无波澜的重生。

    有时候我也会想,我为什么会重生,但是想破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宁可想着多一分种去享受当下的生活,也不会去求索如此虚无缥缈也没有答案的问题。

    我也便真正的释然了。

    在别人称呼我的名称时,我可以自然的回应。

    【克莱切尔】

    【科林·克莱切尔】

    惊讶吗?那些再一次出现在我眼前的人,你们也会带着来世的记忆与我相遇吗?

    还是说,你们根本不再记得我,不再记得我所拥有的一切,不再记得,我曾经所遇到的悲惨遭遇。

    我的父亲,我的母亲,在你们的眼里,我还是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吧……

    你们的拥抱,你们的微笑,你们的美好。

    我无时不刻,都在告诉我自己……我应该珍惜……

    你们不要……不要离开我……

    不要!!!!

    “克莱切尔,你真是下贱啊……”

    曾几何时……

    一只脚踩在我的头顶。

    那来自于不知何处的远方表亲【科林·普安诺】,他亲眼见证了,我母亲的疯癫。

    “老爸死了,就丢下我们科林家族的身份于不顾,去给下贱的农民端茶倒水!你真是……有够下贱的!”

    他肮脏至极的嘴脸,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失去了家族依靠的我,被一个好心的酒馆老板可怜,有了一份仅有的收入。

    他,他们,认为昔日的科林大小姐不应该为不相干的“麻鸡”“端茶倒水”。尽管我只是正常的为他们端上他们堂堂正正花钱购买的菜品。

    尽管年少无知的我,从未因此感到一分一毫的“羞愧”。

    只是诸如普安诺等人莫名的傲慢,这份工作在他们的搅局中以无声的离开而失去。

    我被家族的长辈们无情的羞辱了一番,可当我伸手去要一丁点的,属于我父亲的慰问金的时候,他们冷漠的脸,却也如同他们的铜板一样,从未在我的面前出现。

    我失去了在遭受父亲死亡之后仅有的工作,我疯癫的母亲终于失去了……仅有的……救治的机会……

    我失去了她。

    就像我失去我的父亲一样无力。

    我从未想过我会饱经风霜,我从未想过我会吃尽苦头,我从未想过我的人生会一次一次跌进低谷……

    我那曾被龙须公称赞过的魔法天赋在失去前往芙兰深造机会的时光便也像是永远埋藏在了我的血管内,永将眠息。

    我必须离开我的家乡,换一个没有熟悉之人的地方无依无靠的活着。

    也正是那个时候,我坐在商队的龙车上,突兀的感觉到,我的人生,自由了……

    我呼吸着日复一日我呼吸过的空气,竟觉得香甜了起来,我的手徒生老茧,我的背徒然弯曲,我的膝盖在疼,我的手臂在疼,我的心,或许也疼过,但我已然感觉不到。

    而灾难,也正是那个时候,偏偏,有灾难……发生在我妄想着,逃离了这座生我养我的城市之时……

    政治权力的斗争,和平与战争的交替……

    如我,可悲。

    龙须公的死,让【逐虎派】蠢蠢欲动,他们封锁了【趋龙派】【皇女】所在的城市——我的家乡。

    【大清洗事件】发生了。

    所以可怕的人间暴行在这一天发生。

    我失去了,我仅有的身份,成为了流民。

    谷麦

    我被困在城中乞讨,用着无人问津的身份,寻求城中之人的施舍。

    流民是没有尊严的,我也没有资格谈论尊严,我只是记得在那黑暗的三个月里,我患上了严重的胃病,我呕吐出血丝,空无一物的胃液,肮脏的身体上跳蚤怎么也抓不完。

    整整三个月,我在疼痛中度过。生活在流民的街区,生不如死。

    有好几次,我差点被别人侵犯,我想不通我如此的落魄,身上也难有一处女人的魅力,这些可悲的流民还是能够心生歹念。我逃离他们,远离普安诺口中的“贱民”。

    我又气又恨,却最终也无法改变些什么,我再一次的逃离。逃离这个肮脏的街区。

    我可怜的父亲,怎么也不会想到吧,他的宝贝女儿在失去他之后,会如此的穷困潦倒,如此的可悲可怜。

    我不得已去胆怯守卫的粮食,我不得不将自己置于生命与道德的火焰中反复煎熬。

    我疲惫的活着,我艰难的活在这世上,我的心越发冰冷……我的心……越发的麻木……

    我见过了那么多生毒疮的混蛋,我见过了那么多死在暴力之下的亡魂……

    我见过了,那么多冰冷的心……

    还有,这么多……

    可怜的人啊……

    包括……我自己……

    我的心……也应该冰冷吗?

    我不太明白……

    起码,在我遇到【他】之前……

    我不再认为人拥有善良的本性,我不再认为这个世界有多少值得歌颂的地方。

    我不再相信,这个世界,有我……活下去的理由……

    于是,在被以害怕瘟疫发生为由而将我丢弃的夜里,我到达了家乡的山巅。

    结束,我这悲惨的一生。

    是啊……那些痛苦的回忆……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我快要死去,却突兀的觉得释然。

    克莱切尔……

    科林·克莱切尔……

    真是可悲又可笑的一生啊……

    克莱切尔,即使再来一次,你也会活的如此悲惨吧……

    你失去的一切……都是不可再拥有的一切……

    痛苦中挣扎的活着,折磨与煎熬的活着,会不会一如既往,会不会……永远无法改变……

    我明明对活着已无法留恋……

    我明明……

    “可怜人……”

    他出现在我眼前……

    连阳光都不再刺眼。

    可怜人……我吗……

    是吧……

    可我说不出话来,眼里却朦胧有泪。

    他只是这样的……怜悯着我,我也能够感受到……他发自真心的关切。

    关切着我,这个……

    不再有勇气活下去的……

    我……

    呼……

    今宵之月,何故西沉。

第十六章:影坠(四十)

    【我已经忘记了……太多需要你存在才会有意义的时光。】

    【越长大,越孤单啊……】

    【我怎么舍得呢……】

    电闪,雷鸣。

    本以为心情会平复下去的日子里,雷电却不曾放过任何想要重获新生的人,它们一次又一次的鞭打伤心人的伤口,让其无法愈合。

    静谧,仿佛与这里早已没有了关系。

    他们终究是会来的,那些想要蚕食这【科林】之名的蛀虫。

    父亲的死只是这残忍斗争的序幕,科林·科里奇可能从未想过这是一场惊天的阴谋,但最超越幻想的阴谋诡计往往来自于最朴实的行为手段。

    暗杀。

    联合【影猎者】进行暗杀,这种荒唐而绝望的背叛,绝不会突兀的停止。

    争斗,斗争,是神明留存给人类最大的残忍。

    【韦博·科里奇】与【玛纳·科里奇】的兄妹通婚带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魔法天才——【科林·科里奇】。

    她被认为是可以近百年来再次创造科里奇家族辉煌的孩子,没有之一。

    而现在,科里奇家族掌舵人韦博·科里奇的去世让这种令全部族人都翘首以盼的“预言”幻想突兀的破灭。

    而失去家族掌舵人的科里奇家族也势必会再一次的腥风血雨。

    科林,已经经历过一次。

    父亲的去世让她悲伤不已,而失去掌舵人的科里奇家族接下来风雨不止的家族斗争让她忧心忡忡,依靠父亲团结起来的家族分支有将面临四分五裂的局面。

    如果这一次重生,所有的走向都会一致下去,她,是不是又要经历一次,那悲惨的过去?

    父亲已经离她而去,这悲剧的开端已然出现,那么接下来,便是母亲的疯癫。

    被父母宠爱的科林·科里奇并不会在脑子里想太多家族斗争的残酷,更不会将母亲的疯癫归咎于家族族人的迫害。

    但已经活过一次的科林一定会这样想,并且绝不会无动于衷,坐以待毙。

    对于往日自己的任性与无知,她既悲痛又自责,她再一次的失去了疼爱自己的父亲,那永远停留在记忆里的人儿又一次的只剩下遗像中的“残忍笑容”。

    无助的人,在夜里无眠,她不再哭泣,却也不知道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应该如何度过。

    如果一切都会再次【照旧】,如果一切都会给予这个重生的人再一次的悲惨过往,那么……这重获生命的归途……又在何方呢……

    她明明想要阻止父亲在暴风雨夜归来,可父亲总有不得不回来的理由。

    她无法明白父亲为何冒着如此之大的雨夜也要回到庄园,她也不再记得自己在哪一天失去的父亲,但恍惚的人生旅途中,她对于大人想法的猜测却越来越成熟。

    父亲背负着整个家族的团结。这是父亲肩膀上扛着的重担,大人们所需要面对的残酷世界里,父亲总是将她保护的很好,并没有准备让她面对大人世界的阴谋诡计,所以,在那些灾难纷至沓来的时候,她才会被无情的蹂躏,度过悲惨的一生。

    今时不同往日,她对于父母的爱太过深沉,以至于她连悲伤也是清醒的。

    她知道自己可能要面对什么了,但她总不能放弃,再像一个天真的女孩子一样面对的话,会让她更加痛苦。

    想一想,是什么,让父亲必须回到家里。

    有很重要的事情。

    什么重要的事情呢……

    他们一家人刚从筹划下一届【出龙大会】的宴会上回来。虽然她本不需要从芙兰再回到温缇郡参加这次宴会,但是她预感到父亲的危机还是从芙兰传送回了温缇郡,这让父亲有所惊讶,并且以学业为由训斥了她一顿。

    可悲剧……还是发生了。

    科林望着窗外的闪电,很长一段时间都只是静静的看着,她没有被电闪雷鸣惊的眨眼,沉思中,全身都紧绷着,不知如何是好,却也无能为力。

    距离父亲发丧下葬还有两天,按照温缇郡的葬礼习俗和科里奇家族的传统,身为科里奇家族掌舵人韦博·科里奇的葬礼必须由所有分支的长辈出席,无论韦博在他们名下的辈份如何。而在发丧与下葬之前,所有家族的分支都必须提前派人来慰问,并且献上选出下一位合格家族继承人的密函,以此来继续维系科里奇家族。

    络绎不绝的马车停在科林的庄园内,那些以前从未见过的家族成员们来到了这里,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呈现着不一样的神情。

    或悲伤,或淡然,或沉默,或……欢喜。

    很久很久,直到一辆黑色的马车借着雨夜停在了庄园之外,一把黑色的雨伞撑着,名为【普安诺·科里奇】的花花公子走下马车,科林的神经这才稍显放松,神情却严肃了起来。

    她本也需要去楼下接待,但是母亲见她悲伤如此,不忍心再让她面对各有所需的亲戚们,她便在自己的房间里注视着所有到来的“远客”。

    这正合了她的意思,父亲的死绝不简单,影猎者确实是“名义上”杀害了父亲,但是知道父亲所行之路的人除了飞鹰队的卡夫特队长,便再无其他“表面之人”。

    非要说影猎者【缪莎拉赫】歪打正着的拦截了父亲的必经之路,那也是外界所谓的传言。

    那暴风雨的夜里,蹊跷的事情太多。

    被影猎者盯上,只能自认倒霉什么的。

    开什么玩笑?

    这种应付大众的“胡言乱语”怎么可能掩盖事实的真相!

    看着普安诺一脸嫌弃着她生活了如此之久的庄园,科林眼神里的杀意翻涌而出,普安诺从小生活在南方的大城市,对于温缇郡这个四面环山的“城镇”完全看不上眼,当然,更多的是对于父亲的不满。

    他是这场阴谋的第一嫌疑人。他将厌恶父亲写在了脸上,能够来参加父亲的葬礼,估计也是长辈的施压。

    风吹雨散,没有任何寻找线索手段的自己,应该如何将陷害父亲的凶手找寻出来呢。

    这雨里是没有月亮的,闪电代替了月亮将所有人照的煞白,仅仅是沉思是不会有任何结果的,必须行动起来才行。

    怎么样才能够……打破【照旧】运行下去的命运呢。

    科林·科里奇……

    如果命运会让人生有条不紊的按照可怜的【照旧】运行下去……那……再一次经历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改变……这一切的……要素,在哪里呢……

    一把小小的白色雨伞出现在了庄园的门口,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疑惑与期待的小脸蛋。

    他怯生生的在停驻的马车旁边左顾右看,直到认出了科里奇二字才又端庄的将衣服摆正。

    金偏白的头发上雨点纷纷,他的衣服已经被雨溅的湿了半边,颇有些瑟瑟发抖的样子,星辰的瞳眸再次搜寻着庄园内的一切。

    你在,寻找什么呢……

    杰克·尼曼……

    【我日夜求索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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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影坠(四十一)

    【被删除的记忆,会不会在某个时刻,回到你的脑海中呢?那样的话,你便可以记得我深爱过你,你也……】

    “我感觉这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巨龙小小的翅膀将风雨扑扇着挡下,即使在科里奇庄园的围墙外空无一人,她也表现的极为谨慎,她硕大的龙眼睛左瞄右瞄,狐疑的像个小偷:“这里给我的感觉很不好,巨龙的直觉告诉我,周围很可能有什么……脏东西……”

    “会不会是因为下雨把森林里的怪物们吓到了?”艾瑞卡抱着小冰龙伊萨斯,也开始环顾着四周:“我是说打雷……这雷怪可怕的,把我都吓到了……我记得温缇郡从来没有打过这么大的雷……”

    雷霆翻滚着云浪,漂泊大雨像是一只巨兽倾吞着整个温缇郡。

    按照老人们的意思,这是很不好的预兆。

    但在快要举行葬礼的庄园内,这种“不好”或许才是“好”的。

    不过这不影响名为杰克的小少年左顾右看着确认庄园招牌的名称。

    【科里奇庄园】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们解释,我能感觉到【科林】的【气息】就在这里,但是……我不知道科林姓什么了……她应该告诉了我的……可能,她就是叫科里奇没错……”

    “哈啊~找小女朋友连人家的姓都不知道是什么,你这家伙~”伊萨斯露出了坏笑的虎牙:“对你们人类来说,这可是求偶大忌~”

    “啊——求偶就是你们人类的雄性为了传宗接代,争夺人类雌性喜欢的一种竞争方式~如果人类雄性取得了人类雌性的喜欢,那么就可以~咳咳——”

    “可以什么?”杰克整理着自己的领结,这套从室友手上借来的小西装。有些不合身,对于正在成长的少年来说,今天合身的衣服明天就不合身了,也是一种难以

    说着说着,伊萨斯竟然自顾自的脸红了起来,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画面,支支吾吾的捂脸,冰蓝色的脸也变得赤红了些,翅膀噗噗的敲打,让艾瑞卡不住的往后仰。

    “就是……就……那样嘛……会生小龙崽的……”

    “你这家伙,脑袋里整天在想什么啊……巨龙也会有发情期吗?啊?”艾瑞卡双拳钻着伊萨斯的脸蛋,伊萨斯疼的嗷嗷求饶。

    “巨龙才不会发情呢……”伊萨斯赶忙跳至杰克的肩头,揉着自己的脸颊:“倒不如说,我们家的小子还完全没有这种想法呢……他听不懂的……”

    “喂,小朋友,这是……巨龙吗?”

    一个声音打断了她们的玩笑话。

    一把黑色的雨伞靠近杰克,高挑的身材让一双白花花的大腿暴露在伞下,这询问的声音近了,那把黑色的伞下才陡然间出现一张绝美的容颜。

    朱红的唇与匪夷所思的香气袭来,靠近杰克的女人伸出白细的手想要去触碰伊萨斯,伊萨斯瞬间回避,飞至雨中。

    倾盆大雨触碰到伊萨斯有所残缺的薄翼瞬间变为凌厉的冰晶掉落在地,伊萨斯警觉之余,杰克和艾瑞卡才意识到有人接近了他们,他们惊讶的回头看去,皆有所迟疑。

    伊萨斯被加护了干扰魔法,在他人面前会自行幻化为蜥蜴的模样。

    可此女子却直言伊萨斯为巨龙……

    她穿着蓝色的边衬裙,露出来的大腿笔直修长,论身材自是性感十分,她的美貌也是惊人,将其区别的不再是常人。

    “只是一只变异的蜥蜴罢了……”艾瑞卡站在了哥哥的面前,阻挡着来自于女子的惊讶与玩味。

    “啊~我以为……是一只……”女子还未说完便被旁边的人叫了一声:“【露西亚】,别墨迹了,玛纳表姨还在等我们呢……”

    普安诺打量着兄妹二人,哼了一声表转身离开,露西亚也很快跟了上去。

    “是一个很不可思议的家伙呢……”伊萨斯看着露西亚走进庄园,仿佛又被露西亚听到了言语,回头望了一眼她,她也不禁打了个冷颤。

    她轻轻的飞入艾瑞卡的怀抱,玩闹的兴致全无。

    “看得出来。”艾瑞卡也望着露西亚和普安诺的离开,他们被接待进了厅堂之内,只剩下两位侍接住他们的雨伞,端庄的放在了厅堂大门的旁侧,随后又将他们的鞋子擦拭干净。

    “你确定我们要进去吗?这可是葬礼,不是什么游乐场,要是那位科林小姐很难过的话,说不定不会想要见你……你千里迢迢过来……”

    “不会的。”杰克虽有些在意艾瑞卡的说法,但是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科林一定会见我的……他现在一定很难过,但是这并不影响我来找他。”

    “你千里迢迢过来,为的就是告诉她不要难过吗?”

    伊萨斯有点不理解杰克的小脑袋瓜到底在想什么。

    这么超乎常人思维的“安慰”或许有一点说不过去。但,这也确实是这个小子能够想到的安慰朋友的办法。

    “逝去的,可是科林的父亲……我已经能够想象到科林有多难过了……如果是我……我一定要去安慰他才行,这个可怜的家伙……”杰克望着科里奇偌大的庄园,他知道科林就在内里,科林现在,一定希望着有朋友陪伴在身边。

    他就是这个朋友。

    他来陪伴科林度过这如此难过的日子。

    他觉得自己悲伤的时候一定需要别人的陪伴才能够度过。

    正因如此,他的朋友,也一定需要一个鼓励的拥抱。

    度过这艰难的时光。

    他便来到这里。

    单纯如此。

    这一定会让科林惊讶。

    这已足够。

    “啊~是父亲啊~”伊萨斯这才反应过来似的,这场葬礼,是为一个孩子的父亲准备的。

    “那这个科林,该多伤心啊~”

    她可怜的看着庄园内布置的一切丧葬物品,遥想着一个像杰克这般大的孩子多么可怜,不由的同情起来。

    又看看杰克,嘴角轻轻的扬起。

    这个小家伙……如此的有心……

    真好啊……

    “是的。科林现在一定很难过……”

    杰克推开科里奇庄园的大门,他没有说憋在嘴边的话语。

    或许是因为他觉得说给自己的妹妹与伊萨斯听完全不合适。

    又或者是因为他需要说给科林听,才能够将感情寄托下去。

    科里奇庄园内黑色的丧葬布景在雨中被击打摇曳,这里没有一朵可以看得见的白色花束,空有闪电将整个庄园惊吓的煞白。

    科林在楼上仔细确认了杰克的到来,匆匆的开门跑下楼去,又匆匆的回到房间,将梳妆台的发夹与梳子抓着,一边梳的整齐,一边将蓝色的蝴蝶结夹子夹在右侧。她的裙边在地上摩擦,她的手不得不提着这身黑色的礼服。

    像个公主一般,奔赴少年的身侧。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着什么。

    又或者是,这几日沉闷的空气让她的脑袋已经沉沉的昏迷。

    需要一个……

    需要一个深沉的拥抱才能够将她唤醒……

    啊……你也会如此的……心怀期待吗?

    这颗迷茫,不知方向的心……

    雷隐禾蒿,雨惊芷荷。

    碧霞云蒸,恐起啁啾。

    千嶂峰来,欲雨满楼。

    吁讶惊梦,罔执三生。

第十八章:影坠(四十二)

    【命运,真是一个痛苦的命题。

    只要知道自己的命运,便会失去人生行进的意义。

    对吗?】

    有乌鸦飞至房顶,惊扰了行人的脚步。

    食腐而生者,皆警惕十分,生怕死物诈起,将它们唐突的抓灭了。

    “有人洗劫了这里……”羊羔恍然大悟般惊呼:“啊!是不死团!对!”

    它故作惊讶的样子让乌鸦也惊了一声,四下飞散开了。

    “话说,他们行动的好快啊,说不定有一个可以预测未来的家伙在,什么破预言,估计也是他传出来的。”

    “我现在在想,那则预言到底说了些什么。会不会把我说的很难听?他们拦住我不让我进城,不,应该说,他们仿佛知道我是一个【不详之人】,要远离我……”

    长羽枫觉得自己说的不太妥当,看着地上的尸体若有所思,也被羊羔打断了话语。

    “哈,他们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不详之人是谁还不一定呢。你这小子也太小家子气了,这里狼藉成这样,还不是拜他们所赐?”

    长羽枫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有环首而切的,竟如此残忍。血迹斑斑点点,还淌着一条细小的涓流。

    “这是他们需要考虑的事情,并不应该由我。”

    “什么有你有我,听不懂。”羊羔感慨的叹气:“你现在赶快去拉一个人来问问情况啊,什么有的没的在这里扯,如果对面早就知道了我们要来,那,我们也应该去收集点他们的信息。”

    “我在这里,寻荒影大人。”阿塔尼斯像个学生发言一样举起了火焰的手臂:“我知道这里的头头在哪儿,起码在地面上看来是这样。”

    “我都忘了你在了,阿塔尼斯,那就,当我没说。”羊羔嘴角上扬又缓缓的下垂,将手又叉了起来:“但是,我告诉你们,最好快点打开我的棺材,不然的话,没有神之躯的我,也无法让【拉】回来,我是说,太阳。”

    “太阳已经离开太久了。”

    长羽枫狼行虎视,观察着周围的一切,他听着寻荒影的插科打诨,他似乎已经太久没有说话而需要将话说完一样迫不及待的滔滔不绝。

    “说实在的,虽然我不知道麓中行到底怎么想的,但是我想他一定没有找到那个需要动用中庭之蛇来监视的【怪物】。”

    “麓中行是某位神明对吗?”

    “是的,神明,不过是【新予之神】,还记得我们的称号吗?【旧日之神】。我并不想和麓中行扯上关系,但是没有办法,现在天宫还是由他执掌,这就意味着……额……我们可怜的陈琳需要面对最严厉的天宫通缉。她是个,无可救药的,逃犯。”

    “寻荒影大人,你需要,重新措辞。”

    阿塔尼斯怯生生的提醒羊羔,眼睛悄咪咪的看着长羽枫,好在长羽枫一直在赶路,他需要前往不死团的中央教堂——那里有等待着他的敌人。

    “我并不介意她是逃犯。”

    长羽枫看着街道上带血的印迹,被涂上不死团骷髅标致的街道血腥异常,有极多的尸体是干尸状态,这引起了长羽枫的怀疑与沉思。

    他一言不发,却轻描淡写的回应了【逃犯】一词。

    羊羔心中的陈琳,是一名,逃犯。

    “啊哦……寻荒影大人,你怎么可以说出这句话……”

    “什么这句话?”

    羊羔浑然不觉冒犯了长羽枫,就像是长羽枫已经说了不在意,他便更加的底气十足了:“你们是在加密通话吗?谁年轻的时候没干过几件错误的事情?我打遍天下无敌手,还不是最后死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羊羔摆摆手,靠在长羽枫的脖颈上。

    “啊~你应该知道的吧,我的羊,如果陈琳完全没有缺点,是不可能被所有的“势力”通缉的,邪恶势力也不例外。如果有一个人生下来活这么大没有犯过错,那才真实稀奇呢。”

    “我并不希望如此。”

    长羽枫静静的答,说完这句话,他看到了垃圾桶内,个正瑟瑟发抖的小孩,小孩的眼神躲着他,生怕被长羽枫看到,又快速的往垃圾桶内钻。

    他应该是一个幸存者,依靠着这个满是恶臭的垃圾桶躲过一劫。

    “呵,好事坏事你都是这个德行,虽然我现在认可了你比较成熟的想法,但是我对于你的某种态度与行事逻辑还不太满意。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羊羔说的轻松了些,忽然又觉得累了,手臂隐去了,他的一切这才若隐若现起来,他现在需要一段长久的休息,这让他心急如焚却又只能嘴硬的说着旁敲侧击的话语。

    “寻荒影,我现在已经明白了命运的意义,就像我说的,因为我们需要诛灭这里的不死团才能够找到你的往回柜棺,这里的人被拯救,也不过是“顺带”,这样就足够了。”

    他的话语里,逻辑很怪异,甚至是自私自利的,但他又不能够再改变自己的说辞和想法了。

    “我深知我的渺小,我救不了所有人,我无法为太多陌生人的事情奔波,我根本这样伟大的同情心,更没有能力,甚至是长此以往的耐心和精力去维护我成功帮助陌生人的成果。”

    “我根本做不到。我没有办法去背负那么多杂七杂八的【他人的希望与期待】”

    长羽枫早已经没有了往日的青涩。

    他可以这样认为,寻荒影也可以这样认为,甚至是只能认真听着的阿塔尼斯,也非常认真的认为,长羽枫完全是有意识的说着这些由衷的话语。

    “但,说实话,我想要去追求自己的人生意义,那么我就应该顺着自己的心意去过活。”

    他并没有再次吐露自己的心声,而是将剑紧紧的抓着。

    “我欠某个人一个誓言,我欠某个人一个承诺,我欠某个人一个我还没有实现的愿望。”

    他的声音沉重有力。

    他显眼的喉结上下浮动。

    他已经快要两米的个子挺直了腰板,终于有了些成年人的影子。

    “我知道我必须去做一件事情。我的一生也会因为这件事情变的有意义。”

    “这就足够了。”

    这就是命运的终极。

    有太多的人迷失在【寻找】之中。也无法独自面对生命流逝的恐惧……

    失去时间,便失去意义,

    蹉跎岁月,罔此一生。

    “我必须去做,也必须,面对所有的一切。”

第十九章:影坠(四十三)

    【人生长恨,水长东。】

    “你和陈琳……某种意义上,真像啊……天御仁心之王——”

    浑厚与尖哑并存,一只血眼现在乌鸦之额,那乌鸦立马痛苦的四下翻飞,鸟身扭曲而浑身蠕虫穿行。

    它直盯着正在回头望过来的长羽枫与羊羔,两人皆惊,却只见四周的建筑也开始渗出粘稠的血液来。

    “颲梼,你竟然现身了,我们还要去找你呢。”羊羔像是见到了老熟人率先打了招呼:“我就说,你怎么也不是一个可以藏起来的家伙。”

    “啊……背叛者……也在吗?”乌鸦的第三只血眼流出蠕动的血虫,那些细小的血虫撕咬着身体爆浆而出的蠕虫,竟将它们当成了食物。

    颲梼这才嘲弄的“注意”到了羊羔。

    “你太弱小了,天御仁心之王,我甚至感觉不到你的神威。”颲梼嘲弄之色有余,却也皱眉而起:“这里并没有你要找的东西。”

    “嘿,你很没有礼貌!颲梼!”羊羔指着那只已经扭曲的乌鸦大声嚷嚷:“你这个坏东西,怎么可以这样说我们的天御仁心之王呢?!就算他现在很弱,你也不应该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吧!”

    “你知道我要找的东西是什么?”

    长羽枫别扭的看了一眼羊羔,羊羔欢快的再次隐去了。

    “你无非是来践行【山海盟誓】的,你王妃的往生柜在很久以前就被某个人带走了。这里没有你想要找的东西了。”

    蠕虫被血虫吃了个干干净净,那扭曲的乌鸦尸骨指甲被粘稠的血虫占满,全然变为了一只首尾难分的鸟雀。

    “琳儿的往生柜……”

    “是的。王妃的往生柜,天御仁心之王,趁你现在还没有犯下错误,早点离开这里吧。与天宫为敌,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也是我给你的,忠告。”

    颲梼的血眼狰狞的左右转动,又定睛看向长羽枫手中的绿色剑刃。

    “就算你得到了背叛者的剑刃,在我眼里,你现在,也宛如蝼蚁。”

    “不,颲梼,先不管我找不找得到琳儿的往生柜,打不打得过麓中行,我现在很想问一个问题。希望你能够,回答我!”

    长羽枫突然叹了口气,他的眼神从平静淡然,变为严肃,眼中的杀气也陡然间升腾。

    “你们神使,有品尝过,死亡的滋味吗?”

    长羽枫活动着手腕,阿尔忒斯随着他手腕的转动而甩出极快的剑花。

    风随刃动,将长羽枫的黑袍呼啸起来。

    “琳儿的悲伤,琳儿的痛苦,琳儿的绝望,你们口中背叛者的苦楚!你们有体会过吗?”

    他的眼里,那血色的眼睛已经厌恶起他来,憎恶十分。

    他的言外之意自然明显,所谓天宫,所谓神使,一次又一次的将痛苦加诸于琳儿,即使琳儿无辜如孩提。

    所谓背叛,只不过是一厢情愿的,可悲。

    “被你们伤害过无数次的琳儿,被你们!杀害过无数次的琳儿!有得到你们的道歉吗?”

    “背叛者没有资格获得道歉。她自作自受,死有余辜。”

    颲梼从憎恶到轻蔑,一言一语都带着轻声的哼气,那架势,决然没有把长羽枫放在眼里。

    “你们必将,受到惩罚!”

    “而我们,依然,血债血偿。”

    声罢,阿尔忒斯在长羽枫的手里一掷而出,正中颲梼的血眼,无数的血虫从乌鸦的骨架之上掉落,细小的乌鸦骨架重砸地面,碎成细块。

    颲梼的声音却未断绝。

    从另外的乌鸦嘴中,一只粘稠的血眼无端生成,颤厉的声音更加刺耳。

    “你会后悔的,天御仁心之王——与天宫为敌!”

    颲梼的声音渐行渐远,阿尔忒斯飞回手中,长羽枫则沉默了片刻,没有再回话。

    他想要说着狠话,可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来,颲梼不在,他又找不到可以说的对象,竟兀自的沉默着,再次行走了起来。

    “啊……我确实有太多事情在后悔了……”

    他用力的压下兜帽,像是自言自语的告诉自己:“除了这件事。”

    “嗯……是啊是啊……快点把我的神躯抢回来吧,说话三分钟休息两小时的模式实在是太累人了,估计【小宗王】都要烦死我了。神躯回来之后,我还能帮你一点忙,现在我只能看着,什么忙都帮不上。真是无奈。如果是我,不要说颲梼,就是麓中行也要揍给你看。”

    羊羔又出现,声音大了许多:“要快点要快点,我可不能保证小宗王总是允许我来回折腾……”

    “到了。”

    长羽枫打断了羊羔的话语。

    映入眼帘的不死团的中心腹地,玛利亚纳圣母教堂的中心,圣母的雕像下,一位男子正撑睡在王座之上,他身披脆蓝的铠甲,头戴一顶冰蓝的暗色头盔,身材魁梧,全副武装。一把巨大的宽剑正插在王座之上。

    寒冰的脆蓝色萦绕在铠甲之上,一层淡色的魔法将这位战士的整个身体覆盖,名为旁纳波将军的战士正酣睡着,好像真不知道长羽枫来临似的。

    涅芙蕾站在旁纳波将军的旁边,王座与她的身高相仿,而庞纳波将军的身材比王座都要大了一整圈。

    黑暗环伺,与灼光相辅相成。

    这两个人的装着明显与众不同,想必就是不死团的头目。二人的威压感也足够,定可能将普通人震慑住。

    可这是长羽枫站在他们的面前。

    “预言……之子……”

    涅芙蕾副官害怕又咬牙切齿的喊着,这一声预言之子多少带着点仇恨的音色。

    可长羽枫和涅芙蕾从来没有见过面。

    涅芙蕾从预言与水晶球之中“相识”所谓的“预言之子”长羽枫,让长羽枫有些错愕。

    但也仅仅是片刻,长羽枫便反应过来,这两位还没有逃跑的人很明显是不死团的首领。

    “那些该死的废物,还是没有拦住你。”

    涅芙蕾副官所说,自然是诺拉夫与万丈。

    她显然是知道诺拉夫与万丈的所作所为,只是不死团本身便是劫匪,让他们坐以待毙的死于“预言”显然不太可能,他们洗劫了城内便逃离了,才符合这个恶贯满盈团体的恶名。

    “我们可从未见过。但……”

    长羽枫将剑端正。

    “预言,到底是什么意思?预言又是什么?”

    他将剑指向涅芙蕾,预言有太多的“谜团”,这让他心生疑惑。

    身为白灵之主,“预言”本身便是一种可有可无的东西。

    预言是什么,预言从何而来才是最需要问明白的事情。

    无论如何,有人预言了他的到来,虽不知道为他布置了什么陷阱,又或者是针对性的方案,但,总归让人不爽。

    就好像在散布一种极为荒谬的谣言,将他变为了一种可怕的“预言怪物”。

    好像他是个杀人魔,来到这里便是杀戮来的,吓的所有人都心惊胆战。

    尤其是现在不死团洗劫城内,烧杀抢掠,逃之夭夭,明显是这种“预言”散布出去的后果。

    他还没有做什么,便被树立了一个杀人魔头的印象。

    “预言之子,你是来,杀掉我们的吗?”

    涅芙蕾副官句句都咬牙切齿。

    “你这……恶魔……”

第二十章:影坠(四十四)

    【恨啊……这时光……】

    星月灼华,倾斗为霜。

    有孤魂野鬼,在外游荡。

    “王妃大人……”

    一声轻轻的询问进她的耳中。她忽然的从睡梦中睁开了双眼。

    “王诏。”

    守夜的女官缓缓的将诏书呈上。

    她疑坐起来,看着那用黑玉凤纹烫封的诏书,她的睡意这才全然无了。

    “是王的诏书,他,回来了吗?”

    此话说的急切,极快的说完了,不带半点拖泥带水。

    她说出话来的时候便觉得自己错了,如果王回来了,那么她也不至于见不到他,非要用诏书做什么。

    又想着如果他回来还需要用诏书来传达信息,兴许是大事不得已,便又急切的接过诏书,将烫红揭了,整个人也端正的坐在床沿,那金银的珠宝将诏书内嵌的字符照的通体透亮。

    如玉如琢。

    “【玉封亲启……】”

    她将开口念出了口,敬小慎微的合上了樱桃口的红唇。

    【玉封亲启,妃,多日不见,甚怀。有要事耽搁,兰君伴身,勿念。】

    这诏书竟如此之短。

    这王的诏书,怎么也不应该如此之短。

    “王妃,王,可说要回来?”女官起身,恭敬的站在一旁。

    她沉默着摇头,闭上眼,那些字也能够浮现在眼前。

    “我遥想着,去那里,不会是天长日久的事情。”她叹气了几分,抓着自己的手臂。

    “可现在,一拖再拖,不曾想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需要他待上更久的时日了。”

    睡意全无,本憔悴的脸上,因为他来信中的日子到来而舒缓了些,现在,又显露了些疲态,整个身子又瘦弱了许多。

    她的容颜,会老去吗?

    真是不敢想这样的事情。

    昔日精神焕发的王妃憔悴如此,女官心疼的上前,静立在她的身边。

    “王妃,虽然王没有如期归来,但,您的身体还是要紧,多休息些时日,也好等王归来,为其接风洗尘。”

    女官将手放在她的肩头,轻挪着她的腰肢将她躺下。

    她仿佛一株随风飘荡的细柳要落了难,遭了殃来,任由女官轻轻的将她挪到床的中间,盖上了被子,也没有任何动作。

    只是愁绪难消,恐今夜再难眠了。

    “扶芳,你说……”

    她原本想说他总是要回来的吧,可眼中连轴转要掉下来的泪珠将她的鼻腔惹的发酸,怎么也止不住喉咙的颤抖,抿着嘴,怎么也说不出来话了。

    他终究是要回来的吧。

    纵使她再豁达,再怎么端庄秀雅,大家风范,也难挡相思之苦。

    一次又一次的落空已经将她的心掏碎了千遍万遍。

    “这是第几次了……”她闭上眼睛,真的哭了一滴泪来,顺着脸颊红丝漫漫:“他没有提到回来。”

    “这……”

    扶芳不敢回答,生怕让她惦记这虚无缥缈的数字。

    “也就,几次罢了,王妃,请不要太过牵挂,王,自有自己的安排,您,还请早些歇息。”

    扶芳一句话停顿了几次,将那白花的被子盖在她的身上,由她雪白瘦弱的脖颈,便可以看到她青白的血与筋骨,她太过操劳,又有宛如噩耗的遥遥无期压在身上,恐怕迟早……

    要垮掉的。

    扶芳将她的被子整理好,压住了四角,本是与王共枕眠的床榻,如今只有一人,这瘦弱的身子兴许是难再睡暖的。

    但这空房之内,又有谁能够陪伴在她的身侧,为她排忧解难呢。

    人生最恨,遥遥无期。

    “还请,王妃,歇息。王要归来,见你如此憔悴,定是心疼不已,定会自责。王妃要养好身体才是。多些休息。”

    扶芳说的轻,不知道这闭着眼的人儿听未听着,这是她早已经听过的安慰之词。

    怎么想也不可能再哄小孩儿似的哄住聪慧的王妃了。

    只见她没有回答,在扶芳的面前,轻轻的点头,便侧着到一边去了,不再对着扶芳。

    扶芳不敢多想也不忍再说些什么,更不忍再看,王妃兴许在哭泣,不,王妃定是要哭泣的,

    不哭,怎么能行呢。

    这压在灵魂之上的重量,只有哭泣才能够稍微的减轻些吧,但也终究是仅此而已。

    那份钻心的痛苦,那份来自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离悲。

    仅仅是哭泣又怎么能够消解?

    毕竟,她那么爱他。

    他,现在,能够感受到吗?

    他也深爱着的王妃,就要老去。

    年复一年。

    多么痛苦啊……

    扶芳退出殿外,她才将整个身子转了回来,望着金银玉床相对的殿沿,睁着眼睛。

    昔日之种种毫无预兆的来临,回忆里,他的声音也要模糊了。这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她已经多久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仿佛还在昨日相伴于侧的人儿,今日一别就要生死相隔了。

    “王妃,你会不会觉得,我不应该回来?”

    他的身影忽然的徘徊在了他自己建造的殿中。

    “什么?”

    她惊恐的坐起来,整个心脏竟然抽搐了一声。

    大门也快速的被打开,扶芳像是受了惊吓,配脸出鞘,环顾着四周大声的威慑:“谁!敢惊扰御前!”

    不知是她的幻觉还是什么,她惊恐的看着扶芳,扶芳也不解的用目光搜寻殿内,全然没有第二者,她才多少放心了些,将剑收鞘。

    “你也听到了吗?扶芳……”

    她面色惨白,早已经不再红润的脸憔悴十分,看着扶芳,竟能够让扶芳也大为吃惊。

    她实在是太瘦了……突然起床,披头散发着,俨然像是……

    一个疯子……

    她竟然像是一个疯子,突然的失去了端雅从容。

    这是极为少见的。

    但也难怪她。

    她多少是人,离别之苦让时间摧残她的肉身与精神,整个人都缺少精气神。

    这是她绝无仅有的丑态。

    这绵绵不绝的爱,何时才能够到头呢?

    或许正是因为这份爱,她才会如此痛苦吧。没有这份遥遥无期爱意的话,她会不会,为自己而活呢?

    活的更加……

    扶芳再一次的叮嘱她安睡,也再一次的退下,临别的时候,她望着睡下的人儿,呼吸都变得疼痛了。

    扶芳不是王妃,她也难体会爱人之苦。

    但这终究是王妃自己一个人要承受的,没有一个人可以为她分担哪怕一点。

    她摇摇欲坠的心脏,破碎的体无完肤。

    再一次的,王没有选择归来。这也是一切,悲剧的开端。

    害怕……【失去】的开端。

    恐惧通过时间来到她的心头。

    他,是如此伟岸的王啊!

    他,是不老不死的王啊!

    他,是不被时间记恨的王啊!

    他明明!拥有所有的一切!

    他明明!可以逍遥自在,不去管人类的死活。

    他被天地爱着,被子民爱着,被自己爱着。

    她却终究,是他的人类之妻。

    她会老去,她会死亡。

    叹朱颜易老,悲辞镜怯花。

    可怜,可恨,可悲,

    最是难堪。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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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界此间录介绍:
命运一词始终跟着所有人,或生或死,都是命运的一部分。
命运不会为你划时代的科技兴起而兴奋,也不会因为你拥有超乎常人的灵力天赋而大喜过望,更不会因为你所热爱的一切都毫无声息的消亡而沮丧。
她是一位严厉的女神,伴随着这个名为【长羽枫】的懵懂少年成长。灵力,魔法,科技,无尽的宝藏,一段段不那么戏剧化的奇遇,一次次死亡之中的挣扎,一次次的奋不顾身。
或许,这个故事可以断断续续的发生在【温缇郡】,也可以一直绵延千年发生在【白灵山】。
但无论怎么样,他的倾听者,会把这段故事讲与你听。灵界此间录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灵界此间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灵界此间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