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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梦欧皇     正经仙txt下载     正经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一章:流水时光找乐子8

    瞧着容鹤孤零零站在岸上,华琚朝他挥手,笑道:“容鹤快些下来,泡泡脚玩玩水也是好的,不然啊——”

    他有些不解,还未等他问出为何的言语,脚下忽的一歪,整个人没有半点防备的坠入溪流之中,霎时浑身湿透,凉意袭来。

    水面上传来阿琚的欢笑声,带着幸灾乐祸的意味:“不然啊,允十就会拉你下水,哈哈哈哈哈哈。”

    他浮出水面,衣裳又湿又皱,头上还挂着桂花瓣,往日温文尔雅的姿态化作云烟散去,而阿琚和允十已经笑作一团,在水里欢腾得更加厉害。

    不远处的夷姿瞧着他的模样,心有戚戚然,同情道:“我之前不愿意下水,他们两个就是这般戏弄人的。”

    华琚走到他身边,道:“你瞧瞧,这里的自然景色比半山腰的赵庄不知好了多少。万年学府再是醉心学术,也好歹腾出点精力捯饬捯饬门面吧。容鹤呀,将来要是你当了赵庄主事,继承你师父的衣钵,可要记得这一点,整出些好看的景色,风景宜人才适合我们这些个年轻活泼的学灵呀。”

    容鹤看着她,蓦然一笑,道了声好。

    华琚非常满意的点头,道:“我就知道你不是那古板守旧,不知变通的老学究。小学灵,你前途光明的很呐!我之前在你们书楼里看了本面相摸骨的书,眼下观你之容貌,瞧你之风骨,必然是个成大器的,不仅能成赵庄响当当的大家,威名还能震慑六界,可是不得了呢!”

    容鹤被她的话逗笑,拱手道:“若有那日,我必然是要好好感谢阿琚今日的揆度。”

    华琚虚虚拱手,谦虚道:“好说好说。”

    玩了一会儿水,夷姿就端来了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桂花糕。

    华琚和允十早就被小厨房的炊烟吸引住了,见她走来,“呲溜”一上岸,捏诀除了水珠就往她身边跑,允十动作更是快,先人一步,吃得狼吞虎咽,活像被饿了三天似的。

    容鹤细嚼慢咽,姿态文雅,是以吃了三块之后,所有的桂花糕就没了。

    华琚瘫在岸边,眯着眼拍着肚皮望着万里晴空,道:“立秋之后,就要中秋,可是今年的中秋我还是不能和姐姐一起过,我从未和姐姐分别这么久,怪难受的。”

    赵庄一年虽有四次休沐,然只要当了庄内学灵,这十二年内就不可与家中或者门内有来往,需安心学习,全神贯注。

    华琚最不满意的就是这点,连最简单的书信都不能寄送,真是没得一点人情味儿。

    “整日坐在洞里,关在屋里,能有什么长进,真正得道飞升的神仙,哪个不是历经千难万险,心怀入世与出世之心呢。容鹤啊,你以后要真成了赵庄主事,一定记得带学灵们出去历练,最好能去冥界轮回之境历练个一两百年,才更有可能勘透天机,得到天道。”

    容鹤又是拱手道:“阿琚之言,我记住了。”

    允十靠在靠边,不怕死道:“容鹤你可真是被这个冥顽不灵之徒蒙骗的厉害,什么胡言乱语都听得进去。”

    容鹤道:“阿琚并非是冥顽不灵之徒,实则她知好歹、明是非、懂善恶,只是她惯会与旁人玩笑,也敢循着内心意愿,活得更加真实而已。”

    允十被吓得一下滚入了水中,长得老大的嘴灌满了溪水,呛作一团。

    华琚摸了摸额角,道:“容鹤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我就勉为其难收下你的夸赞,哈哈哈哈。”

    她开心的滚了滚,又怅然起来:“可是我真的好想姐姐啊,也想师父,也想师兄,但是不想燕绥,一点也不想他,哼。”

    夷姿也怅然起来:“是啊,我也好想大家。”

    华琚扯了扯容鹤的衣角,道:“你知道吧?我师父是秦苍掌门,我师兄是淮不予,早早飞升的天纵奇才,世人所供奉的不予真君。”

    她指了指一旁睡着了的允十,来了些精神,道:“当初师兄就是收服了允十,才引来天劫,化身成神,可厉害了!我师兄可是昆仑仙界这些年来来唯一飞升的仙家呢!我很少佩服谁,但对我这个师兄是真真的敬畏!”

    夷姿也连连点头。

    允十默默抹了一把辛酸泪。

    容鹤肃然道:“不予真君的确卓尔不群,乃我辈楷模。”

    “我师父也厉害,昆仑仙界少有的真君,四大仙门之一的掌门,还培养出一位神界真君。”

    容鹤更加肃然:“季舒真君德高望重,乃是昆仑仙界受众仙敬仰的存在。”

    华琚越说越来劲儿,语不停歇:“我姐姐也厉害,一入秦苍就成了七阁主。她心地善良、品质高尚、容貌高雅、修为高,堪称是德才兼备,秀外慧中。”

    夷姿笑道:“夸起七阁主来,阿琚还真是妙语连珠呢。”

    她一昂头,道:“那是自然,我姐姐担得起所有的夸奖。我那样混账的性子,她都能管教过来,必然是最好最厉害的女仙儿!”拍了拍容鹤的肩,她又道:“容鹤一定要来我们秦苍玩玩,瞧瞧我们秦苍风范,不会让你失望的!”

    容鹤温和一笑,道:“好。”

    立秋之后,赵庄主事开设的实战课程便开始授课。

    华琚本满怀期待,早早换好校服,哼着欢快的小曲儿在新开辟的武练场内比着手指虚空比划。

    可当她接到门徒递来的木剑时,眼角一阵抽搐。

    她掂量了两下,又轻又没有杀伤力,骗才到昆仑仙界的小仙灵呢。

    一旁的夷姿和允十也是兴致缺缺,拿着木剑在那里互戳。

    她四处打量一下,女学灵们照旧娇滴滴的拎着木剑,看起来是在唱戏,男学灵倒是十分兴奋,只是拿着木剑讨论得很兴奋,半点要比试的意味都没有。

    深山老仙和容鹤都背着木剑,身姿挺拨,甚是好看。

    凤家小儿两手空空,瞧她望过来了便转过身去,不愿多看她一眼。

    好嘛,从前是骄矜,现在是厌恶,好得很。

    他身旁那娇小的表妹一手拿着一把木剑,正仰着脸和他说些什么,见华琚在看他们,又往凤家小儿身边走近些,贴着他的臂膀笑得甜腻起来。

第九十二章:流水时光找乐子9

    腻得华琚眼角抽搐得更厉害了。

    允十将木剑往肩上一扛,剑身轻盈的在风中摇晃。

    他凑到华琚身边小声道:“看吧看吧,那表妹粘你家郎君粘得有多紧了,心里不是滋味了吧,难受了吧,是不是有一种很特别的郁闷不爽之情滔滔而来,将你的心和你的双眼蒙住。”

    那厢,男仙灵和女仙灵已经凑到一堆嬉笑打闹,好好的练武场被搞成了戏台子,华琚愤然将手上剑往地上一插,道:“不知所谓。”

    可她忘了这剑是木头做的,轻巧且脆弱,只是稍稍一用劲儿,那剑当即四分五裂,碎片炸得满地,甚至还有一块飞溅出去,跟长了眼睛似的带着劲风往远处的身影飞去。

    那身影未动,只是利落一伸手,指尖就稳稳捏住了那片碎块。

    他侧过头,面色冷峻,眉眼无波,只是轻轻瞥了始作俑者一眼,然后静默无言的收回了目光,没了下文。

    华琚歪着头,实在是不大懂这位深山老仙的意思。

    责怪她?不责怪她?

    其余学灵见着她手里还捏着残存的剑柄,都笑出了声。

    容鹤嘱咐门徒又拿来了一把木剑,替换了华琚手里的剑柄,温声道:“阿琚,我想你对木剑不甚满意,可大多数学灵都是初次用剑,若真枪实战,刀光剑影下难免把控不住,伤了彼此,那就不好了。万事都有开头,你且忍耐忍耐,可好?”

    他细细查看了华琚的手掌,见着没有被划伤,松了一口气。

    允十瞪大眼珠子,道:“肌肤之亲,厉害呀。”话音一落就被夷姿用木剑扎了一下脚背,疼得他扔剑抱脚,嗷嗷惨叫。

    容鹤后知后觉,蓦然松手,脸上微红。

    华琚拍拍他的背,道:“容鹤不必理会允十,他一向口无遮拦,可不要被他绕进去了。你的话也有几分道理,能不坐在学堂里听天书就已然不错,我就耐心些,瞧你师父是怎么个教法。”

    然而未等赵庄主事前来,骄矜的凤家小儿就提前离场,走之前还恶狠狠的将她瞪了一眼。

    华琚觉着他可真是身娇肉贵,不就是太阳大点,环境差点,这么快就忍受不住,还不如她们这些女学灵。

    这一堂课下来,赵庄主事教他们反复练习劈、刺、点、截、抹、穿、挑、提、绞、扫等执剑击法,华琚终于喜欢上了上课。

    诸多女学灵叫苦不迭,泪眼盈眶,甚至还想出千奇百怪的法子逃课,当然,她们举着戒规蹲马步蹲了一两次后就都老实了。

    华琚乐在其中,还和赤珠小儿隔三差五对战。

    她没想到这位大孟泽掌门之女除了读书和她一样,对战上也是如此,在实战课上充满了热情和活力。

    二人棋逢对手,遂有些惺惺相惜,又出去吃了好几顿上等酒席。

    当然,对骂起来依旧是声势浩大。

    实则,她很想跟那位深山老仙比划一场。

    这位深山老仙在演练入门的内心功法时,不仅将招式熟记于心,且招招利落轻盈,连点到即止的剑锋都能划破虚空,可见是融会贯通到了极致。

    可这人来去皆如一阵风,每次她想上去攀谈,路走到一半,他就跟背后长了眼睛似的立马离去。

    好不容易在课后偶然遇上了,她上前拦住他,拧着眉头道:“元承,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可我惹天惹地,就没惹过你,我也不会惹你。我就想跟你——”

    话说到一半,深山老仙照走不误。

    华琚气滞。

    允十道:“阿琚别郁闷,他对谁都这样。不过我觉着,他尤其讨厌你,简直避之不及。”

    华琚十分不解:“他为什么讨厌我?”

    允十道:“还能有什么,人家甲等头名,你个丁末之流,天生的对头,人家自然瞧不上。”

    华琚太想跟厉害的人交手,竟然信了允十的胡扯,开始收心读书,这一年考核,她得了甲等三名,震惊了一众学灵和授课仙君。

    当然,夷姿满眼满脸都是开心,没有一丝惊讶。

    阿琚看似过的浑浑噩噩,实则秦苍掌门和澄光阁主对她教管很严格。

    昔年她们还未去五阁学堂开蒙时,澄光阁主就会日日亲自教授和督促阿琚学习,她在一旁听着听着就会困倦,可阿琚非常认真,她不仅开蒙早还聪慧,早早的就将五阁学堂的课业背得滚瓜烂熟。

    是以,任她在课堂上如何瞌睡闲玩,迟到早退,最后还是以第一名的成绩顺利成为了掌门弟子。

    若非遭了奇兰和那群瘟货的道,阿琚本能从六阁闭关完毕,顺理成章的来赵庄慕学问道,何苦落人话柄,说她只是个依凭着掌门之势的草包女仙。

    如今,甲等成绩传回秦苍,真是令人精神一振。她真是恨不得立马飞回秦苍,好好瞧瞧让那群瘟货的青黑脸色。

    允十也是十分开心,半夜里都笑得睡不着。

    倒不是因为想看那群瘟货的脸色,而是他开了最后一场赌局,赌华琚今年的考核等级,而且就他一人堵了甲等,大多数人赌的丁等。

    然后他就大杀四方,赢得锅满瓢满。

    他们两人在寒冬之季喜气洋洋,面色红润,华琚却是不然。

    “你说,怎的容鹤一下去乙等了?”

    夷姿想了想,猜测道:“可能他实战课的成绩不太理想。”

    华琚是和他比试过的,容鹤的剑术十分熟练且优雅,日后也能自成一派,不会是这个原因。

    允十想也不想,道:“人家喜欢,想去甲乙丙丁都游走一遍,这叫体察民情。”

    华琚看到他手里那本名为《帝王微服私访艳艳史》的书,默然望天。

    春分这日,她拉着容鹤去学都内的酒楼吃饭,名义上是说为她此次取得佳绩庆贺,实则是为了解答她心中的疑惑。

    毕竟,在知道自己是甲等三名后,夷姿和允十就拉着她在学都内不同的酒楼餐馆庆贺,粗略算一算,他们几乎每三天就要庆贺一次。

    期间她和允十还偷偷出来买酒喝,允十教她如何喝酒,她觉着不错,可惜就是又晕了过去,又是浑身难受,躺了一天,更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问允十他含糊其辞,只说不再带她喝酒了。

    不喝就不喝,她本来对这个兴趣不大。

第九十三章:流水时光找乐子10

    她要了个顶楼清净的雅间,席上吃着吃着就问起这事,问他是不是因为自己拿走了她的学习笔记才导致他成绩不佳。

    容鹤仍是笑得温雅,言绝非如此。他说此次考核结果是在他意料之中,末了还感谢和宽慰了华琚一番。

    既然如此,华琚便也不纠结了,吃了饭又拉着大家一起在学都内游玩,只是可惜寝院有禁制,看不到春分祭日的盛况。

    她为此耿耿于怀,嘴上也时不时念叨,渐渐将其引为人生一大憾事。

    他们一路聊得畅快,冷不丁却遇见了凤家小儿和他的娇小表妹。

    容鹤规规矩矩行了同窗见礼,娇小的表妹略略回礼,却被凤家小儿阻拦。

    华琚心道:这凤凰小鸟真是越发傲气,没得个规矩。

    允十和夷姿也是满脸挂着这个意思,这三人却是忘了自己也没有见礼的事情,可见互相是多看不惯对方。

    也不知是不是太久没和他说话的缘故,华琚觉着凤家小儿那双时常冒着火光的凤眸今日愈加灼人,似乎想在青天白日下活活把她烧死。

    她暗暗琢磨:这难不成是上古凤凰的秘密功法?

    大抵是一个神府出来的,那表妹也是瞪着一双眼睛将她死死看着,看得她浑身不对劲儿。

    表妹收回眼神,对着凤家小儿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殿下,想必华琚仙灵他们只是偶遇,并非提前有约。”

    华琚道出疑惑:“你不是他表妹么,不叫表哥叫什么殿下,上古神府的规矩也真是奇怪。”

    她不过是表达自己的不明白,脸上也是一副求知的神情,表妹却是白了一张小脸,眼里还续起水汽,咬着嘴唇退到了凤家小儿身后,轻轻擦着眼角。

    凤家小儿道:“非是我上古神府规矩多,而是你华琚不懂规矩。”

    此话真是毫不客气,连容鹤也蹙起了眉头,抬脚一步走到前面,正欲开口,凤家小儿却是将他狠狠一瞪,愈发不客气的说道:“我与华琚之事,轮不到外人多嘴。”

    容鹤眉头蹙得更深。

    华琚可不怕和凤家小儿互骂,但此次是带着容鹤出来吃饭游玩,她便不想过多徒添事端,坏了好好的休沐日。

    当然,她也不想容鹤凭白受上古神府的闲气。

    于是她将人拉了回来,道:“我们出来玩我们的,你们走你们的,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

    凤君迁盯着他们缠在一处的衣袖,面色越发难看。

    华琚混不在意,转身就往另一边走,还扭过头对凤他道:“想来精贵的凤凰后裔是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与我这个不懂规矩的小学灵谈天论地,就此告辞。”

    凤君迁气得怒不可遏,偏又不好发作,眼睁睁瞧着他们离开。

    华琚实在是懒得和他扯什么规矩,哪种体面。

    她也不懂这只凤凰小鸟是怎么回事,动不动就说她没规矩,坏身份,丢他丹穴神府的脸面,她还觉得他这般无理取闹才丢脸呢。

    而且她十分气愤,她姐姐和师父辛辛苦苦将她养大成人,怎的就给他丹穴神府丢脸了?!

    不知所谓。

    容鹤小心翼翼看着她,问道:“阿琚和凤家郎君可是有什么过节?”

    允十和夷姿一个看天,一个望地。

    华琚挥了挥手,道:“能有什么过节,基本上都是他发疯。”见容鹤有些诧异,她缓了缓语气,道:“上古神府嘛,规矩多,大约就是看不惯我这种不受管教的。”

    容鹤若有所思,关心道:“上古神府凌驾于仙门仙派之上,阿琚可要小心些。”

    华琚点头道:“我从不招惹他。”

    隆冬时分,华琚依旧嚷着要去玩水嬉,允十在冬日会更加懒散,推辞不去。

    “夏日我们都玩不过你,冬天更不行了。”

    “你这脑子到了冬天这么不够用的吗?我又不用抄戒归了,你怕什么?这样吧,我要是输了我把灵珠、清心饮、留晶糕都给你一半,还让夷姿做你喜欢吃的菜做到开春。你要是输了呢,什么也不会损失,稳赚不赔的买卖,你还不来?”

    允十眼神一下就亮了起来,搓着小手道:“阿琚难得善良,走走走,莫要耽搁了。”

    见他又上当,华琚笑得也是灿烂。

    她是不会输的,不过冬日无聊,只能找个人陪玩了。

    夷姿讨厌冷冬更讨厌冰水,她可是舍不得小夷姿勉为其难陪她的,便施法点燃小厨房灶台下的柴火堆,让小夷姿坐在那里暖和和的看热闹。

    一切俱全,华琚和允十脱了厚重的斗篷,扔在一旁,正准备跳入水中,那厢夷姿却是惊呼一声。

    他们望了过去,当即允十也是“天啊天啊”叫了起来。

    华琚倒是淡然,只是皱起眉头,目光浮动。

    允十凑到她身边,由衷道:“你看你看,他可真是一年比一年瞎啊!不说水边有我们两个大活人,那地面上还有个棚,棚里还有火,火边还有个小夷姿呢!他都当没看见,就这样飘飘然而过——等等!难不成他也发现了那薄弱之处,要出去找乐子?!阿琚你说——”

    他往旁一看,哪里还有华琚的影子,她早就一跃而起,飞身到了深山老仙面前,伸出手拦下了人家,像个要收路费的山匪。

    深山老仙今日依旧超然物外,看破红尘。

    即使眼皮子底下忽然冒出个拦路虎,也只是停了脚步,面上波澜不惊。

    毕竟去往红梅林,只有这一条山路。

    狭路相拦,这只拦路虎颇有气势的质问他:“你怎的来了?你如何知道此处的?你来干嘛?”

    他垂了眸光,淡淡扫她一眼,两片红唇丝毫未动。

    被他一看,华琚的气势莫名弱了一些,道:“你这般冷漠作甚,我们又不是跟着你来的,这里可是我们的地盘,我们常来这里玩,才不是跟踪你,我才是这里的主人。”

    允十已经凑到夷姿身边,插着一只腿在灶台下烤火,听到华琚这诡异的态度,对着身边的夷姿问道:“阿琚怎的话都说不利索了,她欠了深山老仙灵珠么?”

    夷姿用扒拉火堆的树枝往他衣角一戳,烫了个乌漆漆的洞出来。

    “你再胡说,这玩意烫的就是你的肉。”

    允十:“......真是日益凶残,我认输,哼。”

第九十四章:流水时光找乐子11

    他往前继续看热闹,阿琚已经在问深山老仙要去哪里了,可深山老仙依旧默然无言,用眼神叫着阿琚让开。

    真是精彩!

    阿琚真真也是无赖得很,昂着脖子威胁他:“你要是不说,我就不让你过去,要么你就出手和我打一架,赢了就让你。”

    “红梅林,静坐修炼。”

    “什么?”

    华琚睁大眼睛,这是在跟她解释为什么会在此处出现的原因么?为什么要告诉她,告诉她了岂不是要照着约定放他过去,可她好不容易将人拦下,逮住了可以和他比划的机会,就这样将人放走?

    可话已出口,怎能食言。

    是以,她收了手臂,郁闷的往旁边一站,让出路来,眼睁睁瞧着他面无表情擦身而过。

    大约是过于郁闷,她在水嬉中也频频失利,不到一个时辰就狼狈落败。

    允十心情大好,朝着岸边看得跺脚的夷姿道:“小夷姿啊,我这可是扬眉吐气了,还不快快奖励我一番,晚间做一桌我爱吃的菜色出来。”

    夷姿瞪他一眼,将华琚拉了上来,施法除去她身上的水滴,给她披上斗篷,然后叉着腰冲着允十道:“你下手那么重干什么,阿琚可是姑娘家。”

    允十气滞。

    不过他晃了晃脑袋,计上心来。

    “阿琚,你输了可要立马兑现承诺啊,我知道你是个实心眼儿的孩子,断断没有推三阻四,缺斤少两的无赖行径。”

    华琚便摊开手掌,施法念决,允十却是“蹭”的一声跳了起来,握住她的手,笑得分外和蔼,道:“小阿琚啊,我们谁跟谁啊,我哪里舍得真的将你挖空吃干啊,我有那么狠心么?”

    夷姿拂开他,道:“说人话。”

    允十做出一副坦坦荡荡的样子,道:“不过输了就是输了,还是要接受惩罚的,可我又舍不得你吃苦。”

    他假意纠结了一会儿,指着山巅的红梅林道:“小阿琚,你只要上去跟那深山老仙闲扯上一炷香,就算完成了赌约,如何?”

    拿走华琚一半的灵珠、糕点、清心饮有什么意思,最后不还得被夷姿拿回去,自己还要被小夷姿念叨一番,更是吃不上小夷姿做的饭菜,得不偿失。

    还不如,趁着心情明媚,天色正好,仔细瞧瞧华琚吃瘪的样子。

    能见着这位叱咤秦苍派和赵庄的风云女仙憋下气性的模样,那可比什么灵丹妙药都要宝贵。

    他原以为整个昆仑仙界只有季舒真君和澄光阁主能管住这个桀骜难驯的小阿琚,毕竟她都敢视那凤家小儿为无物,更何况其余仙家。

    不曾想,方才那须臾一小会儿,他发现小阿琚竟然会在深山老仙面前虚张声势,还乖巧起来,真真是天下奇闻,差点看瞎他的眼睛。

    看来,深山老仙是能制服得了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阿琚的。

    夷姿愤然道:“随意更换赌注,你这是揣着什么鬼心思呢。”

    华琚却是默然了一会儿,想着方才元承没有下山,应该还在上面。

    这允十虽然笑得贼眉鼠眼,一看就知道所言非实,八成是想看自己的笑话。可她现在一心想和元承比划,哪里管得了笑不笑的,反正她也不是头一回在这位深山老仙手下吃闷气。

    论起来,允十还专门为她指了一条明路呢。

    她拍拍夷姿,道:“小夷姿,愿赌服输,他是赢家我是输家,自当如此。无事,我现在就去和他闲扯,你且变出一炷香来,等我瞧着这边没有烟息后下来就是。”

    夷姿立马拿出一炷香,还没等她迈开步子就点燃,如此偏私,急得允十嚷嚷。

    山涧溪水曲曲折折绕着红梅林流淌,在豁口处欢腾而下,扬起浪花朵朵,泛起水雾茫茫,红梅盛放枝头,暗香与清冽的寒气在林中散漫开来。

    华琚走入林中,四下瞧了瞧,便看见元承。

    他在一棵靠着水边的梅树下,盘腿而坐,阖眼静修,果然没有诓骗她。

    她跃到梅树上,坐得稳当,在空中晃荡着双腿。

    她往下看了一圈,忽然发现元承挑的地方正是她之前喝醉的地儿,这棵树也是之前那棵,还算是有缘。

    听见动静,元承睁开了眼,微微侧首,用着眼角余光看向她。

    华琚立马道:“我就是想问你,为什么总是避着我?我虽然不好欺负,可也不会随意欺负别人,你好歹是隐世仙家的后人,又是赵庄甲等头名,不会看不明白,也不会人云亦云的吧?那你怎么还看不惯我,避着我。”

    元承收回目光,静静望着远处,可那些山光水色却没有映入他的眸中。

    “我知道你不喜欢和旁人接触,你们隐世的都这样。可我也只是想和你比划一下,我是看过你舞剑的,挺不错的,这才有了这个想法,旁人我还看不上呢。怎么说,也算是同窗一场,你连这个面子都不给么?”

    “你看,从前吧我是个丁末之流,腆不下这个脸,可现在我也是甲等了,和你一样,你还看不上么?”

    华琚趴在枝头上,睁眼瞧他的神色,仍是清一色的冷淡、漠然。

    敢情她说了那么一大堆,态度罕有的谦逊亲和,他也半点没有动容。

    这人怎么就不会说句话呢,这么难沟通的吗,怎么能比燕绥还让人着急呢。

    她跳了下来,蹦到他身边,抱着双手蹲下,盯着他。

    “我们虽然没什么交情,可也是会同窗十二载的学友,将来在陆压盛会上还得见面,是有这个缘分的,你连这个面子都不给么?”

    元承收回目光,道:“莫要扰我静修。”

    “你的意思是,既然我知道有同窗的缘分,就该给你个面子,让你好好静修是吧?我不想扰你,只是想和你比试,那些个学灵都是平平无奇,不够做我的对手。和你比试,我就可以更清楚自己的实力,就一会会儿嘛,不会耽误你的。我也不会和别人说,保证闭嘴不言,不会让你受到别人的打扰,好不好?”

    华琚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又是威胁又是撒娇,又是保证又是自证,十八般武艺都搬了上来,可叹这深山老仙名不虚传,依旧不为所动。

第九十五章:流水时光找乐子12

    可他似乎没有半分感觉,依旧是古井无波的模样,连眼皮都未曾抖动一下。

    搓了搓梅树的树皮,华琚在心道:这人好生虔诚,心性真是坚定,来日他若是不愿待在灵霄山里,那必然会惊艳整个昆仑仙界。

    如此厉害的人物,还是不要着急让他出手,等结束了慕学问道,他的修为更深厚些,在陆压盛会上找找时机和他正面对打,那肯定更加畅快。

    她小心翼翼往前移动,尽量不晃动树枝,移好位置后,她手一伸,将那把伞举在了元承的头上,为他遮挡下风雪。

    不知为何,她的心也莫名安宁下来,不自觉闭上眼。

    一片虚无黑暗中,时光逐渐静默,神思穿过凛冽的北风,闹腾的溪水,她能听见雪花在空中飘扬的声音,能听见雪花降落在树枝上的声音,能听见雪花坠落在地上的声音。

    甚至,还有梅花树下那位李府郎君平缓的气息声。

    安稳心境之下,感受着天地的斗转,原来是这般生动有趣。

    “你这是在做什么。”

    树下传来不知喜怒的声音。

    华琚睁开眼,元承抬起了头,淡漠的看着她。

    “为你撑伞嘛,不必感谢我。”

    他冷声道:“不需要。”

    华琚没想过要他感谢自己,毕竟她姐姐教导过她,行善举这种事,喜欢便去做,不喜欢便不做,但是做了不要留名,也不要想着有回报,更不要有目的计划做善事,那不是真正的善良与好意。

    求真,是仙道最高的境界。

    伪善,是仙道最大的心魔。

    一字一句刻骨铭心,她记得清清楚楚,绝不敢忘,她再是不求上进,性子乖戾,但她一直在求真。

    凡事问心无愧,身有浩然正气。

    可是,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屈辱。

    她没料到元承这般不领情面,还怼着她的脊梁骨戳。

    难不成他是觉着她这样是在讨好他,让他和自己比试么?!

    她秦苍掌门的弟子从来坦坦荡荡,他竟然敢把自己想得如此卑微!如此虚伪!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这梁子大了!

    “好,好,好!你好得很!”

    她脸色一变,将伞往下一扔,跳下树枝,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后怒笑起来,背着身不想看元承那副自作聪明的嘴脸,骂道:“李奚,你确实讨嫌!”

    允十瞧着华琚怒气腾腾,疾步而来,立马收了看热闹的神情,转着眼珠子凑上去,不敢先开口。

    夷姿轻声道:“阿琚,你脸色很不好,可是那元承没答应和你比试?没应就没应,没事的,或许是他的家族不喜和别人舞刀弄棒,又或许是他根本就不敢和你比试啊。”

    华琚仍是一张怒容,咬牙切齿道:“是啊,多大个事,我怎么就那么生气。”

    一路下来,山风肃冷,但是没有刮下去她的愤懑。

    元承又不是第一个质疑和扭曲她用意的人,为何她就这般难受。

    实则,以她的性子,无论是做好事还是坏事,多数仙家都会觉着她心思不纯,她习以为常,也懒得计较,可为什么这次她就是很生气,气得甚至有种郁闷的情绪盈满胸腔乃至肺腑。

    夷姿拉着她的衣袖轻轻摇晃,笑得温柔:“阿琚,澄光阁主常常教导我们,凡事不可强求嘛,没事的。”

    提到姐姐,华琚心气顺了许多。

    是了,何必为这等小事误了姐姐的教导,不值得,一点也不值得。

    允十这才开口,眯眼笑道:“小夷姿终于笑得可爱了,自从你来了这鬼赵庄,不是哭就是骂,今日这一笑甚是惹人怜爱,难得,难得呀!”

    夷姿当即翻脸,道:“闭嘴。”

    若不是这爱搅风搅雨的允十,阿琚也不会上去受那个什么隐世李府的闲气,凭白坏了心情。

    这笔账,她记下了。

    华琚再也没惦念着要和元承比试的事情了。

    事实上,自那日之后,她再也没提过‘元承’这名,连正眼也没瞧过,似乎当这个人从来也不认识般。

    夷姿有些担忧,毕竟上一个让阿琚这般对待的,是奇兰。

    她倒不是担心这样会和那李府小儿交恶,而是不知道是何原因让阿琚如此,担心那李府小儿是否真的对阿琚做了什么坏事,说了什么坏话。

    后来,她问了阿琚,阿琚皆道:“没甚大事,不用理会他就行。小夷姿不用担心,真的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他难以交流,比燕绥还令人讨厌罢了。”

    她似懂非懂,暗里揪住允十将她狠狠骂了好几次。

    赵庄这地儿,冬冷夏热,令人无语。

    散了课业,学灵们在炎炎烈日下奔跑的极快,一个两个往着清凉的后山奔去。

    在赵庄待上个六七载,他们也明白了,荒无人烟的后山可比前院凉爽多了,用了仙法大致清扫一下,废旧院落那是比男女寝院还要大气,简直是另一片洞天福地。

    是以须臾几日内,学灵们就得到赵庄主事的同意,还在庄内门徒的帮助下划分好了男女地域,各自纳凉小憩。

    他们是舒服了,后山也热闹了,可华琚几个就不能常去梅心山涧,免得漏了破绽。

    玩不了水嬉,她就和夷姿在寝院内自娱自乐。

    这一日,赤珠小儿将她们的房门拍得震天响,“哐哐”声在算得上是空无人烟的女寝院中不停回荡。

    瞧着睡梦中的夷姿皱起了眉头,华琚立马冲到门前,开门关门动作一气呵成。

    “你做什么呢?”

    赤珠小儿神神秘秘一笑,拉着她就往外走,道:“不要说我没想着你念着你,马上有好戏呢,快走。”

    “不用想不用念,大热天的谁演戏啊,我不去,我要睡了。”

    赤珠小儿半点不松手,仍是拉着她往后山走去,道:“这夏天日长夜短的,你睡什么睡,我们大家现在都在后山休息,偏你不怕热似的还在这里住着,够本事的呀,剑走偏锋,鹤立鸡群啊。”

    华琚看着她誓不摆休的气势,想了想,这赤珠小儿除了在老学究面前比较怂,其他时候皆跟自己一般死不认输,特别难缠。

    眼下夷姿在里面睡着,要是不跟她去,她还真能吵醒夷姿,然后拉着她们两人一起去凑热闹。

    罢了,夏日无聊,有人带着消遣也不错。

    “你最后一个词儿用得挺好,多谢夸奖。”

    丹邱立马呸了一声,急忙改口:“是鸡立鹤群,你听岔了。”

第九十六章:流水时光找乐子13

    华琚戳穿她:“明明是你自己嘴快说岔了,还倒打一耙污蔑我听错了,你才够本事呢,慕学问道学得真不错。待来日回了你的大孟泽,你亲爹见着你不仅修为大涨,口才更是了得,肯定对赵庄感激涕零。”

    “要是有那一日,我爹怕是要登上你名都高山,找你算这笔账,关赵庄什么事。”

    “感情是因为我教导有方啊。那在你爹来我们秦苍做客前,你能不能先把我这里的拜师束脩奉上,别让我白白教导啊。”

    丹邱又是连呸了几声,气道:“你个丁末之流扪心自问,那一百顿上等酒席到底要多少赤灵珠才能吃完?实话告诉你,在你吃到第十二顿的时候,就已经超过了赵庄十二载的束脩了!”

    “好在我教的尽职尽责,你除了说不过我,在赵庄已是独霸一方,束脩不算白拿啊,记得这几日再去吃酒席啊,听说他们出了个夏季特供,说是从北极之地运回来了的露冰做成的菜肴,凉爽可口,很受欢迎,我们可不能错过。”

    丹邱又不知道该从哪处骂她不要脸,哼哧了半天道:“你这个丁末之流,不知道明天的课业,却知道酒楼里才推出的露冰席,真是没得救!”

    “听你之言,你也是知道的,彼此彼此喽。”

    丹邱啐她一口,道:“谁跟你彼此,我可从来没有得过丁等!”

    华琚“哎呀”一声,道:“是的呢,你没有得过丁等,也没有得过甲等啊,哈哈哈哈哈!”

    “华琚,你——!我不带你玩了啊!”

    “哟,好凶哦,我好怕呀,大孟泽掌门的独女,她不要我了呢,我好生难过,好生慌张,好生茫然,只觉得前途一片黑暗,迷失在了白日之下。”

    丹邱原地跺脚,她最看不得华琚的阴阳怪气,真是让她又怒又怕,于是色厉内荏道:“你给我好好说话,装什么装,我可不会再上当了!”

    华琚继续逗她:“呀,赤珠小儿聪明了些呢,不会轻易上当了呢。”

    她能不长记性么?!

    她可是被骗了足足一百顿上等酒席,损失惨重啊!她再上当,怕是连大孟泽都要被这个黑心肝的丁末之流骗走,弄成她喜欢的后花园,就如她对待瀚海楼那般,太可怕了!

    走了半晌,四周越来越静默,华琚瞧着这不是去后山院落的路,便问道:“赤珠小儿,你要带我去哪看热闹,莫不是请不了吃饭,准备今日将我带到什么偏远之地,杀人灭口吧?”

    丹邱又是呸她一声,道:“你想得美,杀了你,我以后找谁算账去,我还要笑道最后呢。”

    她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凑近华琚耳畔悄声道:“这后面有一处水池,听闻一些男仙会来这里......嘿嘿,你懂的。”

    “倒是没瞧出来,你原来是这样的赤珠小儿。”

    丹邱见她一脸鄙夷,涨红了脸,急嚷道:“我又不是谁都看!就你们那个秦苍派的允九满,他就是脱光了在我面前跳舞我还觉得眼睛疼呢!”

    “我们允十怎么了?!他就是年纪大点,皮肤还是很白很嫩的,身材也是几千年如一日的修长好么?再说,你别看他长得贼眉鼠眼,那不是他本来的相貌!他其实是个小白脸,看着跟个吃奶娃似的,但他觉得那张脸不够剽悍,撑不起他黑水玄蛇的脸面,特意去求了我们秦苍八阁里会易容的仙君学了仙法换了张脸,就是中途打盹去了没学好,施法的时候又叽叽歪歪,磨磨蹭蹭,这才成了现在这副令我们苦恼的皮相,不过我们现在也看习惯了,等仙法失效,怕是都忘记他原来的长相了。”

    她说了一大堆,丹邱却揪着最前面两句,难以置信道:“我以为他就一千岁,没想到老成这样,都快赶上我亲爹了,天啊,真老!”

    华琚难得为允十默哀了一刻,然后当无事发生,问她:“所以你是来看心上人洗澡的?那拉上我作甚?”

    丹邱很是大度道:“好事一起分享嘛,不只是我俩,女学灵基本都来了,我们是最慢的呢。”

    华琚由衷道:“你们可真是有福同享,相当大度啊。”

    丹邱一脸正义,道:“那是,其他个男学灵就是天天洗澡我们也不会这样兴师动众,齐心协力!这不那小洞天来的女学灵,无意间撞见了那元承从里面沐浴出来。听她形容,元承单衣湿发,那是一个美到令仙停止呼吸的画面。今日,她终于又等到元承进去沐浴了,这才赶紧叫上我们偷看,哦不,验证她所言非虚,我们都只是见证者。”

    听见这名字,华琚松了手,肃然道:“此事本不光明正大,偏你们还这般胡闹,我不会跟你们同流合污的,你也别害我,我不去,告辞。”

    她下定决心要走,丹邱自然没能拉住她。

    事到临头功亏一篑,赤珠小儿很是气闷,但又不能错过眼前的美好,气了小会儿后就急忙往里面跑去。

    华琚走了一阵也走累走热了,她躲在树荫下仔细看了看四周,想着之前的堪舆图,往另一方向看去,那里也有一处水池,虽然比不上梅心山涧,不过更加清幽凉爽,过去泡泡脚还是不错的。

    打定主意,她抬脚就走。

    路上怪石嶙峋,她蹦蹦跳跳,玩得不亦乐乎,走了好大一会儿,额上都冒出细碎的汗珠,她才听到泉水的叮咛声,遂除了鞋袜,拎在手上,哼着小曲儿往里走。

    夏季雨水多,水池能比从前大上一圈,再泡个澡也是不错的。

    将将一想完,她就兴奋地左脚换右脚,来了个轻巧的转身绕过了苍天大树,然后冷不丁的撞了上去。

    “啪”的清脆,半边脸撞得生疼,脑袋也发晕。

    她一手揉着脸,心想这树长得未免也太大了些,一手扶上树干,触手的树干却是湿溜溜,硬邦邦,温润润,不大像个正经树干。

    她眯起眼一看,当即浑身跟被劈了一样,脑门阵阵发麻。

    她撞的,摸的,哪里是什么好端端扎在那里的树干,分明是化成元承模样的树妖!

    见着自己的手还贴在人家的胸膛上,她立马收了回来,用力捏成拳头,口齿不清道:“你,你不是在那边洗澡吗!?”

    可恶的赤珠小儿,竟然递给她假消息!

    “你怎知我在哪处。”

    天杀的深山老仙,这个时候非要开口问她,保持你灵霄山李府祖传的神秘高深的仙家风范不好吗?!

第九十七章:婚事尽知麻烦来1

    她往后退了一步,面上凶巴巴道:“你管我!”

    话音刚落,她又被身后的长得七绕八拐的树枝绊倒,惊呼一声就往后坠去,元承却是伸了手,稍稍一用劲儿,就将她拉了回来。

    可她早就重心不稳,此地又凹凸不平,一拉一扯,脚步混乱,她就又撞到了元承光溜溜的怀里。

    凑近了看,他胸膛上还有个巴掌小的浅浅红印,可不正是被自己之前撞上的么。

    他们两人,一个没穿衣服,一个没穿鞋袜,抱在一处,真是诡异的合衬。

    华琚从未遇见过如此难堪和无法把控的场面,当即又惊又羞,一张脸红透,用力将他推开,闭眼吼道:“你还不穿衣服干嘛!你以为自己很好看嘛!”

    元承本就生得好,平日着装整齐,看着是位冷清疏远,不食烟火的仙家。

    此时发丝散落,身上连单衣都没穿,露出一片雪白刚硬的上躯,连面容都真实与柔和了几分,更添俊美风流。

    华琚算是心性稳定,还能嚷出声让他穿好衣服。

    淅淅索索一阵儿声后,元承道:“好了。”

    华琚小心翼翼睁开眼睛,瞧他不仅连衣裳穿好了,连发冠都束好了,舒了一口。

    想到自己还露着一双脚丫子,当即又是转身弯下腰,撑着真正的树干,摸摸索索,东摇西晃,分外艰难地穿好鞋袜。

    收拾妥帖后,她转身瞥了一眼元承,见他面上风轻云淡,望着自己的目光也是轻轻浅浅的一片,似乎在等解释。

    可这有什么好解释的,不就是个小误会而已。

    脖子一梗,她拿出恶人先告状的本领,道:“我知道这里有个水池,便想过来泡脚,天晓得你在这里。”

    现在她也没了泡脚的心情,更没有要和他一路出去的意思。本来自己也不大看得惯他,要是一出去还撞见那些个女学灵,那才是真的头疼。

    要知道,赵庄的学灵们,那都是出自昆仑仙界最好的仙家门派,彼此消息互通,往来不断。

    被她们瞧见了,自己这一辈子都甭想和这位深山老仙扯开了谈。

    “你,你洗完就走啊,站在这儿作甚。”

    元承竟然微微蹙起了眉头,道:“我尚未洗完,你就闯了进来。”

    华琚看他那表情,似乎是把自己当成不请自来的野蛮人,于是哼笑道:“这里又不是你灵霄山李府的地盘,任何学灵都可自由出入,你先来就成我闯入的了,真是蛮不讲理。”

    她撸顺了思绪,脸也没方才那般烫手了,便走近一步,瞧着元承稍稍蹙着的眉头,道:“我可告诉你,管你吃饭还是睡觉还是读书还是沐浴,我半分也没兴趣,今日只是巧合,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不会再让这样的巧合再发生,不让你和我都难受。”

    她昂起头让自己的视线越过元承的肩头,落在他身后那一池清泉面上,挑着眉道:“没洗完是吧?你继续,我先走,你别跟在我后面,免得被旁人瞧见,说我欺负你。”

    见元承还想说些什么,华琚将头偏向一边,略略自嘲:“反正,你也讨厌我,瞧不起我,更不想和我扯上半分关系,所以,你别和我一道,凭白污了你们隐世仙府的名誉。”

    说完,她竟是把自己说气了,真是怪哉。

    好在这邪气怒火来得去得也快,一觉之后,她就将此事抛之脑后。

    散了上午的课业后,她看见允十又杵在静心堂外石柱上唉声叹气,唏嘘不已,为着一位位被元承拒之千里之外的女学灵们肝肠寸断。

    夷姿点破天机:“他哪里是为女学灵们哀叹,是为自己没有人家受青睐哀叹。”

    华琚一旁看戏:“现在的女仙们不喜欢威风凛凛的壮士,喜欢弱不经风的书生,允十你可真是换错了皮相。要你还是从前那张小白脸,何愁至此啊。”

    允十龇牙咧嘴,垂手顿足,悔恨的泪水说来就来。

    “我真是,真是痛心啊,难过啊,生不逢时啊!想当年,我初入昆仑仙界,弱得跟小鸡崽子似的,女仙们个个看我跟看孩子一样慈爱,只爱慕那些个英气硬朗的男仙,最爱对着你那不予师兄痴缠,真真是半分都没有要同我结下姻缘的意思。我痛定思痛,历经千难万险,换了一张霸气凶悍的皮相,可他娘的,这些个女仙又喜欢上唇红齿白的书生!你瞧瞧,深山老仙、凤家小儿和容鹤,哪个不是如此!”

    夷姿中肯点评:“你这是当年造孽造太多,轮回报应而已。”

    华琚往学堂里扫了一眼,不以为然。她觉着元承眉眼藏锋,凤家小儿眉眼骄横,容鹤倒是真的眉眼温和,然真是太温和了。

    之前和他比试,他出手犹豫,生怕伤到自儿个,硬是把练武场整成了歌舞台,让自己硬着头皮和他演了一场优雅的剑舞,允十还跑来跟她说,凤家小儿看到一半就又冒着火光挥袖而去。

    她也靠在石柱上,心想那凤家小儿气性真是越发大,还是不要和他有任何牵扯才好。和他相处,当朋友难,当仇人也难,上古神府还是不要得罪得好。

    好在这段时日他终于没来找自己的麻烦。

    华琚抬头看了看万里晴空,觉着在赵庄的日子里,乃至后面的日子里,他们秦苍派和丹穴神府要继续疏远客气,平日里也莫要来往频繁,逢年过节简单寒暄几句就可以了,照此下去,彼此间就能慢慢忘记这门婚事。

    那才是最好的结果。

    可上苍却将她少有的希冀碾得粉碎,不仅没让她顺心如意,连还算平静的生活都毫无商量余地的拿走。

    盛夏炎热,学灵们难免心浮气躁些。

    可华琚夷姿二人拎着木剑嬉笑打闹晃到练武场时,蓦然发现学灵们今日似乎特别的心浮气躁,看着她们,不如说是那些女学灵看着她,尤其火光大盛,眼神跟带了利剑似的一茬接一茬的飚来,恨不得将她就地砍碎。

    她不记得自己得罪过这么多女学灵,况且如今她们住在后院,彼此更是没什么交集。即使那次她撞见了元承洗澡,也没有将她们供出来,更没让她们请客吃饭,没缘由对她咬牙切齿啊。

    夷姿也是一脸茫然,但还是站在她身前挡住那些凶恶的眼神。

第九十八章:婚事尽知麻烦来2

    允十慢慢腾腾走过来,将她们拉到旁边,张着嘴,一会儿舔一下上嘴唇,一会儿舔一下下嘴唇,来回舔了七八次,最后才深深的长叹一声,愁苦道:“阿琚,昨夜你和那凤家小儿的婚事传遍了后山,现在怕是传遍了整个赵庄。你不晓得,那些个女仙灵一宿没睡,生生熬到你来,要将你碎尸万段呢。你眼下,已然成了她们共同的敌人。”

    华琚道:“她们要是能把那架势放到比试上,定然有一番作为。放在眼珠子和皮面上,抵个什么用。”

    夷姿被气笑:“她们有什么理由要将阿琚碎尸万段,这婚事又不是我们抢来的,阿琚还不稀罕呢,真是没有道理。”

    允十摸摸她的头,难得深沉:“你还小,不懂这世间变换,很多事都是蛮不讲理的。”

    华琚没有被方才的阵仗吓到,静静想了想,道:“婚约之事只有我们和丹穴神府知道,不是我们,那就是凤家小儿那边。”

    刚刚说完,凤家小儿就到了练武场,凤眸锐利一扫,看到她后直直走了过来,一言不发,毫不客气的将她拉到更远处,避开了那些猜测纷纷,议论不断的聒噪。

    华琚感到头疼,实则,当她知道自己有这个婚约后,就觉得难受。当她和凤君迁接触后,她就更难受了。

    可姐姐很开心。

    她从不让姐姐失望。

    她也只是觉着这婚事令她烦闷,但也没到见不得人的地步,也没有扭扭捏捏,任其自然就行。可她也没想到,这凤家小儿想让这婚事瞒着就瞒着,想让这婚事公开就公开,从头到尾,从始至终都没和她商量过一次,当她不存在似的,这就十分可笑了。

    “凤君迁,你几个意思?你是觉得你们丹穴神府很不得了是吗?耍我跟耍猴一样?很好玩是吗?”

    凤家小儿道:“我原以为你将婚事公开,已然明白自己的身份,却没想还在胡言乱语。”

    华琚怒道:“你这颠倒黑白的招数才是真用得好,时不时就拿来彰显自己是个不染俗尘,静心修炼的上古后裔啊!”

    凤家小儿亦是发了火,又指着她骂道:“当真是冥顽不灵,不知悔改!”

    华琚一把推开他,不欢而散。

    这一日的实战课,学灵们都憋着火气,静默不语,连谦和的容鹤君都敛着眉头,而甲等头名的深山老仙,在继华琚之后,成了捏碎木剑的第二人。

    女仙灵们一改常态,没了平日里的弱不禁风,娇娇滴滴,个个跳出来指名要和华琚对战,出招时又个比个狠厉,可惜都被满腔怒火的华琚打得趴在地上,哭花了一张脸。

    如此反复几回后,女学灵在惨痛的现实教训面前明白了,这位秦苍来的学灵,不仅性子乖戾,还凶悍无比,真是白白误了凤家儿郎的好姻缘。

    允十暗自欢喜,道:“女学灵们在深山老仙那儿讨不到好,更在凤家小儿那儿成不了美事,看来,只有我能伸出友谊之手,挥洒出希望的光芒,将她们团团笼罩。”

    夷姿气性也是越发大,直接将他甩了出去。

    如今婚事尽知,烦人之言也是不断。隔三差五,她们就能听见那些个学灵的鄙夷之言,翻来覆去也就那几句,偏的这么久了都说不厌,听着徒添烦闷。

    “什么叫我们阿琚配不上那凤家小儿啊?什么叫我们阿琚耽误了凤家小儿啊?什么叫我们阿琚死不要脸啊?欺人太甚!”

    华琚倒是心平气和,端了清心饮给她,劝道:“小夷姿,不要和她们计较,她们也就嘴上厉害,一出手还不是被我按在地上揍。你瞧瞧,她们每天看着我那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是不是很解气?”

    “解气倒是解气,可她们还是要说。”

    “我们越不在意,她们说得越多到后面就越会觉着自己蠢。左右是她们在造口孽,损的是自个儿的阴德。”

    夷姿又是将哭不哭:“明明是你被说被骂被误解,你还要安慰我,我真是太没用了。”

    华琚转了一圈,笑道:“你哪里没用?你看,我身姿轻盈,身体健康,可不就是托我家小夷姿的福。”

    夷姿破涕为笑。

    想着夷姿这段时间总是心神不宁,又哭又气的,华琚便翘了一堂课业,去了学都,买下衣裳和胭脂送给她。

    夷姿欣喜不已,当即穿上衣裙,抹好胭脂,那模样叫一水灵动人,连允十都夸赞不已。

    散了下午的课业后,她回房换下校服,穿好新衣裳,将自己打扮了一番,心情大好的往梅心山涧走去,阿琚和允十在那里等她一道去学都内畅玩,散散这段时日受的闲气。

    将将走到后山,遇见了修姱。

    她想着阿琚的话,不欲和她打交道,只想略略点头,不想那却修姱上前一步,拦下了她,鄙夷道:“你这是什么打扮?以为自己咬着那华琚不放,便可以攀扯上我们丹穴神府,勾引殿下么?”

    允十跟她说过,婚约之事就是从这修姱嘴里漏出来的。才入学时,是修姱不请自来,告诉她彼此疏离,不要说出婚约之事。现在,又是她擅作主张,让婚约人尽皆知。

    她原先不明这修姱到底为何如此,允十却是看得通透,道:“这修姱喜欢那凤家小儿喜欢得要死要活,小阿琚和凤家小儿的婚事必然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所以她自欺欺人的以为,不提这婚事自己就能成为丹穴夫人。后来嘛,庄内许多女学灵绕着凤家小儿,她就管不过来了,遂透露婚约之事,不仅能让那些个爱慕凤家小儿女学灵死心,还能让她们调转心思,对付小阿琚,一石二鸟,心思可比瘟货们还要缜密啊。”

    缜密?分明是险恶歹毒!

    夷姿见她没了在凤家小儿面前的柔善,也就扯下脸皮,讥讽道:“你以为谁都是你,巴巴往自己表哥往上贴,我们秦苍派的女仙可不屑你这样的厚脸皮。”

    “你这嘴脸,真是跟那华琚如出一辙,令我讨厌。”

    “依我看来,什么嘴脸不重要,重要的,只要和你那表哥扯上关系的嘴脸,你都讨厌吧。可偏偏,你叫自己的表哥都只能是‘殿下’,好生可怜。”

    被戳穿心事,修姱勃然大怒:“不过是跟在别人身后的卑贱婢女,也敢这般张狂,果然是不知礼仪,不知廉耻!”

第九十九章:婚事尽知麻烦来3

    她刚骂完,背后就传来声音,像是寒风裹挟着冰雪,冷肃至极。

    “你说什么。”

    华琚缓步而来,一双眼眸将修姱死死盯着,音色既狠又重:“谁给你的胆子,敢在我们秦苍七阁女仙面前大放厥词。”

    之前那笔账她还想着在什么时候算上一算,为小夷姿出口气。她倒好,自己没头没脑撞上门,那就别怪她说话做事不留情面。

    “原以为你是个胆小的,只知依附旁人的废物,没想到身怀绝艺,还是个惯会做戏的阴损玩意儿。也是,上古神府哪里是容易巴结上的,没得个表里不一的几张皮还真是不行。我也算明白了,你为何叫凤君迁‘殿下’,左右看来,是你厚着脸皮死贴上去的,人家上古神府只是把你当个卑贱的下人,不要你这个不知从哪里来的穷酸亲戚。”

    “方才你言之凿凿,头头是道,简直就是大义凛然的做派,怎的现在就扛不住了。我想,你误以为我们秦苍的女仙和你一样是个卑贱的下人就是这个原因吧。”

    她面色狠厉起来,向着修姱步步紧逼,眼角忽然闯入一抹红影,在她眼皮子底下将人夺了去。

    凤家小儿。

    修姱当即抽泣出了声,依偎在他怀里瑟瑟发抖,哽咽道:“殿下,我只是心急,想让华琚学灵和容鹤学灵保持距离,莫要再让殿下难堪了。殿下,华琚学灵没有对我怎样,就是说了两句而已,不碍事。她说的对,我只是个依附于你的下人,不该插嘴你们之间的事。”

    华琚轻嗤一声:“原来你这颠倒黑白的能力是跟你主子学的呀。不过呢,我这黑白是实的,你们的黑白,全是虚的。”

    凤家小儿将修姱护在身后,眼神凌厉。

    “修姱是青鸾府家主之女,生来便是仙胎,你也敢拿寻常的女仙儿和她作比?”

    青鸾府......那是仅次于上古神府的名门仙族,历代家主都是丹穴神府的左膀右臂,地位比北海仙族还要高上一截。

    华琚看了眼修姱,倒还真不是像是名门仙族的后代,完全比不得她的小夷姿。

    “原来是青鸾府的女仙啊,那怎么还比不上我秦苍女仙光鲜亮丽?看来是嫉妒我们,因此才口出恶言。可嘴上最是假把式,我们秦苍女仙的这一身,你是半点也碰不到。”

    虽然华琚从不在意打扮,但从小至大,她的衣料皆是她姐姐用着素女谷最上等的绫罗绸缎亲手编织、各类首饰更是一套套的在屋里放着,兴致来时才把玩两下。

    她常嘲笑凤家小儿是金玉堆养大的贵公子,实则自己也是富贵花里出来的娇姑娘,不过甚少华冠丽服罢了。

    毕竟穿得雍容华贵,不大方便打架。

    此次她用了所有灵珠将学都里最好最贵的衣裳首饰全买了回来,就是为了让小夷姿独独美丽,不让旁人穿了一样的出来,抢了风头。

    方才她将修姱那眼里的妒忌瞧得分明,既然要好好教训她,自然要往这上面戳。

    修姱一张脸煞白煞红,最后铁青一片,立马哭了出来。

    凤君迁怒道:“华琚,你委实欺人太甚。”

    “什么叫阿琚欺人太甚?!”

    见凤家小儿是要护着那修姱,找阿琚的麻烦了,夷姿走到他面前,将憋在心中愤懑吐了出来:“阿琚被骂的多难听,你们丹穴神府从不出来说一句公道话,像话么?现在,是修姱挑衅在先,你怎能说是我们欺人太甚?!明明是你们上古神府欠我们一个解释,一句道歉,你们现在仗着神府气焰倒打一耙,这才是令人不齿!”

    华琚拍手称赞:“小夷姿说得好。”

    凤君迁越过夷姿,走到她面前,道:“说到解释,该是你给我做一个解释。”

    修姱抽泣道:“是啊华琚仙灵,你该好好向殿下解释一下。不过我想,你和容鹤学灵之间是没有什么的。毕竟,你将来是要嫁入我们丹穴神府,成为丹穴夫人的。”

    凤君迁哼声道:“凭她?”

    夷姿愤恨看向修姱,怒道:“你休要胡言!别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的心思!我们和容鹤学灵就是同窗之谊。”

    华琚好笑的看着凤家小儿:“我与容鹤有什么可解释的,你真是莫名其妙。”然后她看向修姱,道:“当初不是你照着凤君迁的意思,来我们这里说不要拿丹穴神府的名头惹是生非么,怎的又出尔反尔,告知女学灵们婚约之事呢?”

    凤君迁看向修姱,修姱急声道:“华琚学灵,你怎的又污蔑我?你以后是要成为丹穴夫人的,不能如此混肴视听!明明是你自己和容鹤学灵交往过密,不愿让他知晓婚约之事。我只是想让你迷途知返,才将婚事公之于众。我不期望得到你的体谅,可你也不能如此污蔑我呀。”

    难得见到如此不要脸的狂徒,华琚撇开凤君迁就往她那处走。

    “分明是你在混肴视听!”

    凤君迁拦下她,道:“你对青修姱疾言厉色,我眼见为实。即使修姱言行有失,你也不该如此步步紧逼,若非我前来,你便是要对修姱出手,实在凶恶。”

    他一嘴一嘴“华琚”叫着,听得夷姿红了眼眶,看得华琚心疼,她指着修姱向他怒道:“你管我是我疾言厉色,还是穷凶极恶。我也不管她是你们的仙府贵女还是穷酸亲戚,既然是她一开始挑衅在先,出口伤人,那她就必须跟夷姿道歉!”

    修姱道:“华琚学灵,你好生跟殿下解释,我会道歉的,真的。”

    见她仍是执迷不悟,华琚冷笑:“真是怙恶不悛之徒,莫说青鸾府,以后整个丹穴神府都要被你这样的蠢货连累。”

    凤君迁叱道:“华琚!丹穴神府岂是你能置喙的。你可知你的身份?”

    她只盯着修姱,道:“道歉。”

    修姱弱声叫着“殿下”,凤君迁将她拉住,道:“你自己的事解释不清,还逼着别人道歉,如此蛮不讲理,如何能是我丹穴夫人?”

    “鬼他娘的才要当你夫人!”

    凤君迁惊诧万分,面上风云突变,似是听到了天崩地裂之语,攥着她的手腕,拉到眼下,狠声道:“华琚你给我好生记住,婚约既定,忠贞不渝,生死不弃,若你敢有旁的心思,哪怕是逃到了碧落黄泉,我也决不放过你。”

    他们依旧是不欢而散。

第一百章:婚事尽知麻烦来4

    允十知道后,相当唏嘘:“阿琚,那修姱分明就是在用尽办法搅黄你和凤家小儿的婚事啊,让自己成为丹穴夫人,我们不能上当,如她的意啊。这位青鸾女仙,可比瘟货们厉害多了。”

    夷姿连连点头,道:“阿琚,修姱心思真的太深沉了,我们不能被她牵着走。”

    华琚道:“我们可没有被她牵着走,是那凤家小儿被牵着走。我之前还觉着他聪慧,哪知他这么没脑子,说什么都不听,就听修姱的胡言乱语,气煞我也。”

    夷姿冷静下来,道:“虽然她污蔑你和容鹤关系亲密,惹怒凤家小儿,但我们可也以看出,凤家小儿是在意你的,喜欢你的呀,所以才会生气。只要你们寻个机会,两个人心平气和的面对面说清楚,解开误会就好了。”

    华琚踩在岸边石头上,往溪水里狠狠丢着石子。

    “他哪门子的喜欢?谁要他的喜欢?拿来受气,顶个屁用。还有那什么神府仙府,高不可攀,高高在上,我的存在就是给他们丢脸。什么鬼玩意,我从到大就是这个样子,师父和姐姐都还没这样说过我,他凭什么,他又没养我!”

    见夷姿和允十还要劝说,她道:“我问你们,你们喜欢我吗?”

    夷姿立马点头,允十贼溜溜道:“乖乖哟,你还嫌现在不够乱,那凤家小儿的醋味不够大?我可不敢喜欢你,免得被他千刀万剐。

    夷姿把他一脚踹到了水里,华琚施法卷起阵阵浪花狠劲儿往他身上扑。

    “不管前因后果,我要是和别人起争执,你们帮谁?”

    允十被浇得浑身湿透,在水里狼狈扑腾,听她问话吼得比谁都快,叫喊道:“帮你,帮你,帮我们可爱的小阿琚!哎哟哎哟,咳咳咳,阿琚快快住手啊,我知道咳咳咳咳,你的仙法课学得好,受教了受教了咳咳咳咳......”

    华琚手上停了动作,双掌一摊,道:“看吧,同样是喜欢,为何你们就能站在我这一边,他偏偏要和我作对,这叫什么喜欢,这明明就是可恶!我才不稀罕这可恶该死的喜欢。”

    夷姿默然想了一会儿,她觉着凤家小儿是喜欢阿琚的,若不是那修姱徒添事端,凤家小儿和阿琚定然是相处愉悦的。可凤家小儿既然喜欢阿琚,那他为什么要偏袒修姱,着实有些奇怪。

    见她苦大仇深的模样,允十跳上岸,捏诀除着水渍,道:“你们两个吧,学习和打架都是一把好手,可在爱恨情愁这方面,半点灵光的心思的也没有,可见上天实在是公平。不过幸运的是,你们还有我,就让我来为你们解惑!”

    没过两日,华琚又接到了一大摞书。

    允十用衣袖可劲儿擦着脸上的汗珠,气喘吁吁道:“小阿琚,这可是我一下课就去学都里搜买来的,历经千辛万苦,花完所有灵珠,才到手的孤本,市面上可没得卖的!你要好好珍惜,细细揣测,将里面的招数学个三五成,那便能把那修姱按在地上打。”

    听到能将人按在地上打,华琚当即笑意灿烂,乐呵呵回了屋,将书放得齐整,洗了手净了面,喝了清心饮,吃了留晶糕,精神抖擞的端坐在书桌前,静心沉气翻开了书。

    入眼——

    《小妾的作死之路》;

    《正宫娘娘的霸气手册》;

    《后宅之生生世世的恩怨》;

    《从未消失的深宫硝烟》;

    华琚:“......允十,我一定会宰了你。”

    下午的实战课,赵庄主事要带着四十位学灵们去学都外的求如山出游。能走出赵庄,还能走出学都,学灵们个个都很兴奋,学堂内也是十分热闹。

    华琚亦是欢乐起来,瞧着女学灵们也顺眼了几分,女学灵们还笑呵呵告诉她,求如山以盛产滑鱼为名,滑鱼肉质鲜嫩,味道鲜美,听得她嘴馋起来,沉浸其中。

    快要下课时,她忽觉鬓边一松,发髻散落,发簪不知为何掉落。

    夷姿低头寻了半晌,也没瞧见发簪掉到了何处。

    授课的仙君见她披头散发,当即又是一顿训斥,让她出去罚站,还罚了她七日禁闭,学灵们低低发笑。

    华琚咂摸着嘴,起身离去。

    她坐在石桥上,双腿荡在半空,桥底的藤萝婆娑,迎着清风微颤。

    今日她用的簪子是上次买给夷姿那一堆里的,夷姿挑了许久才挑准这支,道衬得她十分好看。

    簪子好看,但就是不大实用。

    没一会儿,静心堂就散了课业。

    夷姿奔来出来,手里握着那只簪子,道:“阿琚,真的好生奇怪,方才我怎么也寻不着,可刚一出来,就瞧见它躺在门外。簪子好端端的,怎么落到门外去了,我早上明明插好了的。”

    允十凑了过来,一脸高深莫测,念念有词:“爱恨情愁,爱恨情愁......你们两个怎的还看不明白啊,白白长了两张漂亮的脸蛋。”

    华琚拿过簪子重新整理好自个儿,然后踢他一脚,道:“要不是我又要去瀚海楼禁闭了,我定然要好好跟你算算之前那笔账!”

    允十后退几步,防备道:“阿琚呀阿琚,不吃允十言,你是要吃亏的啊!女人们的恩恩怨怨可没你想得那么简单。恨起来能将你恨出血,狠起来那是能让你大出血。”

    华琚瞪他一眼,翻身落地,在人群堆里拉出赤珠小儿,像个小流氓似的将人拐跑:“今儿天气好,走,上等酒席!吃饱喝足咱就去求如山看风景捉滑鱼,明日我就去禁闭,真是不错啊!”

    最近这段时间,她和允十都把灵珠花得一干二净,见他们如此挥霍浪费,夷姿将允十骂得狗血淋头。

    转个背,她和允十交换了个眼神——是时候开赌了。

    允十告诉她,别看女仙们个个伤心泪,男仙们也有好几个魂不守舍。

    后来见着华琚与凤君迁相处不睦,他们便觉着这婚约迟早会黄,嚷着要赌黄的时间。大多数人猜测赵庄慕学问道结束后,丹穴神府和秦苍派便要宣布解除婚约的消息。

    华琚觉着他们这些年很有长进,可允十这个庄家怕夷姿扒了他的皮,不敢赌这个。于是,大家折中了一下,隔三差五开赌华琚和凤君迁会在哪天吵架。

    只要开赌,有一位男学灵就只赌他们必吵架,赢多输少,看得允十那是相当眼红。

第一百零一章:婚事尽知麻烦来5

    有着太多的前车之鉴,允十还未出赵庄大门就扯着华琚的衣袖,反复念叨:“小阿琚啊,昨晚他们赌的可是你们会在求如山上吵起来,我孤注一掷,赌的反方。你记住了,今日就别和那凤家小儿一般见识,为了我们的灵珠,你一定要忍住啊!”

    华琚道:“谁想跟他吵架,受他上古神府的鸟气。”

    允十惶然,觉着这次怕是要血本无归,连上等酒席都没让他展开愁容。

    丹邱哼声道:“你才吃了几次就已经没了胃口,男人就是一个德行,喜新厌旧。”

    允十扒拉两口菜,有气无力道:“赤珠小儿,你不懂我的哀伤。”

    丹邱筷子一搁,瞪眼道:“再叫我赤珠小儿,你就没得吃!”

    “赤珠小儿,我且问你。”

    “你问——华琚!”

    丹邱愤愤看向她,然后又偃旗息鼓,重新拿起筷子戳着饭碗,闷闷不乐道:“现在我可不敢和你较劲儿了,你是要成为丹穴夫人的女仙,仙侣是上古凤凰后裔,生的孩子也会成为丹穴凤君,一家子都是九阙仙宫请不出来的贵仙儿,我个掌门之女哪里能跟你平起平坐。”

    华琚噗嗤笑出了声,摸摸她的脑袋,道:“没想到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大孟泽丹邱也有乖乖认栽的一天。”

    丹邱将头扭到一边,道:“好不容易找个旗鼓相当的,现在人还在,劲儿没了。你要说也早点说,就别开始和我闹,要不说就不说,瞒到我们结束后,半截子冒出来,是个什么意思。”

    允十靠在椅子上,瞧她几眼,意味不明的笑了几声:“你这怨妇般的神情是几个意思,还怪我们阿琚抛弃了你不成?”

    丹邱跳了起来,道:“胡说,你胡说!谁是被抛弃的怨妇,你个几千年比我爹还老的老头!”

    “比你爹?老?”

    见两人要吵起来,夷姿赶紧揍了允十一拳,将丹邱拉了回来,道:“你别听他的,他就是欠收拾。阿琚,你要问丹邱什么呀?”

    华琚吃得心满意足,眯起了双眼。

    自从她和凤家小儿那破婚事被修姱搅出来后,赤珠小儿既不主动找她对骂,也不主动找她比划,她还以为赤珠小儿也是瞎了看上了凤君迁,没想到是在怪她瞒着婚事,不够坦诚,没有把她当真朋友。

    顺手捞过赤珠小儿,赤珠小儿挣脱了两下,瞪她两眼后就歇了气,面上单挂着坚贞神情:“你想问什么?”

    “我问你啊,这婚事是谁说出来的啊?”

    丹邱安静下来。

    “我再问你啊,这婚事你们知道后,怎么说的我啊?”

    丹邱继而哽住。

    “我在再再问你,这婚事里面的另一位,和我相处得如何?”

    丹邱偷偷觑了她一眼。

    华琚两手一摊,往后一靠,道:“这不就结了。我不是故意瞒着谁,只是觉着没必要说。你看,现在大家知道了,我日子可真是精彩啊。”

    要和凤君迁吵,被女仙学灵们怨恨,被男学灵们当赌注。

    她算是出名得很。

    只是这名不大好听就是。

    即使她没有去打听那些吃饱饭没事干的学灵是怎么说她的,可那些话,还是会飘进她耳里。

    她实在是不大懂,这婚事要来干嘛。

    吵了一段时间,她也吵累了,为着自己舒心,她绕着凤家小儿走。

    丹邱默了默,实诚道:“你也是不容易。”

    华琚哈哈笑道:“要是把我逼急了,我一走了之。你把剩下的几十顿折成灵珠给我,我成不了仙女,抱着灵珠过日子也是不错的。”

    丹邱伸出十指往她面前晃,愤然道:“剩下足足四十顿,你可知是多少灵珠吗?!你是要把我诓骗干净啊!”

    求如山和赵庄的景象相差无几。

    含蓄而言,自然风光。直白来说,荒凉一片。

    学灵们瞧得兴致缺缺,待比划完一整套刺剑、劈剑、挂剑、穿剑、斩剑的招数后,赵庄主事叮嘱他们记得汇合时辰,便挥手让他们在山中自行游玩。

    华琚一行人往东南边走去,那些女学灵告知她那边的河里才有滑鱼。

    他们深入山中弯曲野径,良久才听到了声如佩环相撞的水流声,沿着声音寻过去,还真看见了一条宽河,河水清浅,格外清亮。

    阳光直照水底,将滑鱼来来往往,轻快敏捷的的影子映在河底的石头上。河水四周环绕合抱着树林,潮湿寂静,弥漫着一股莫名的寥落的气息。

    然华琚一点也没受到影响,利落脱去鞋袜,跃身到了河里,允十本来也想来,被她赶着去捡柴火,顺便打些山鸡野兔,丰富伙食。

    夷姿在一旁为她加油鼓气。

    奈何那那滑鱼正如其名,滑不溜秋,甚是难捉。

    徒手搏不过,她便用上了法术。

    哪知一下用的猛烈些,倒腾的河水翻涌,鱼没打到,反倒先溅了自己一身水。

    水花还放肆的往岸边扑去。

    她心中庆幸,夷姿在自己身后,这水花扑不到她身上去。

    水花确实没沾到夷姿身上,却将不知何时路过的元承扑了个准,好好的隐世郎君眨眼间就成了个林中落汤鸡。

    夷姿见他湿了全身,吓得倒吸凉气。

    华琚亦是愣在水里。

    没过膝盖的河水潺潺流动,滑鱼在里面欢快的畅游,还有四五条挑衅的游到她脚下,不等她低头就“倏忽”一声敏捷游开,似乎消失在了清澈的河水中。

    “你......”

    即使成了落汤鸡,元承也是一位被仙泽笼罩的隐世落汤鸡。

    仿佛眼前无人,耳畔无声,更无事发生,隐世落汤鸡淡然而去,消失在树林深处。

    “夷姿......”华琚指着另一边的河岸,迟疑道:“那里,刚才是有人的吧?”

    夷姿实诚回忆方才的场景,道:“是,灵霄山李府的元承,路过时被你的仙术弄湿了全身。”

    华琚挠挠脑袋,眼神又放回到河底下,弯着身子,目光随着滑鱼打转。

    “既然他没说什么,我还是继续捉鱼吧,滑鱼比较重要,我可不能在允十面前丢脸。”

    夷姿往林子里瞧了瞧,道:“阿琚,我们中午才吃了一桌的美味佳肴等会又要大鱼大肉的。我怕晚上腻得慌,肚子不舒服,去里面摘些酸甜可口的果子搭着吃,好不好?”

    她正在和滑鱼扛得起劲儿,闻言头也没抬,道了声好。

第一百零二章:婚事尽知麻烦来6

    她站直身体,仔细观察滑鱼的动向,发现那群滑鱼虽然滑不溜秋,难以近身,但它们都时不时会往河底深处的水草中待上一会儿。

    华琚心道:莫非那里是它们的老窝?

    她小心翼翼移了过去,边走边死死盯着那些滑鱼,准备守株待兔。

    那水草茂盛高大,长在河中最深处,刚好漫过她的下巴,风浪一起,她还得踮起脚才不会被水呛住。

    她一面用手轻轻扒拉开草枝,一面还盯着滑鱼动向,眼角余光却瞟到亮光,定睛一看,原来那水草中还开着一朵朵白莹莹的花,花瓣上还托着一粒粒晶莹剔透的鱼卵。

    此处还真是它们的老窝!

    华琚正想着,变故突来。

    那些随着河水荡漾得水草一瞬间跟长了眼睛般迅速准确地缚住她的手脚,将她死命往河水里拉。

    安静流淌的河水带着要拿走她小命的凶狠气势,和水草一起铺天盖地而来,将她缠得又死又紧。

    华琚奋力挣扎,撕扯开水草,口中念决,勉勉强强能站直身子。

    将头昂出水面后,她松了一口气,却听见了几声嬉笑。

    循声而看,河岸边来了几位赵庄女仙灵,正指着她的模样笑个不停。

    “瞧瞧瞧瞧,她还真的来捉滑鱼了!”

    “她哪里捉到鱼了,分明是被鱼给捉了。好好的仙灵,竟然能被未开化的花草虫鱼弄得狼狈至此,真是太好笑了。”

    “是呀,她竟然不知道这滑鱼是捉不住的,孤陋寡闻呀。”

    “岂止是孤陋寡闻,简直是无可救药。”

    “就这样的女仙,也配成为丹穴夫人,呵呵呵。”

    华琚瞧着这几位嘲笑她的女学灵,她们正是告知她滑鱼肉质鲜美的那几个,心下便明白了。

    也难怪她们真么好心,还为她指路,原来是等着看她笑话。

    也怪她自己嘴馋贪吃,才栽得这么顺畅。

    “喂,你们拿我取乐是因为都喜欢凤君迁吧?”

    她一路数过去,一二三四五六七,乖乖哟,凤君迁可真是厉害。

    这么直白的被道出心思,七位女学灵顿时没了笑意,又羞又恼看着她。

    “而我却和你们的意中人有着婚约,所以你们便如此对我,以看我狼狈来宣泄心中的愤懑。”

    这么直白的被道破心机,七位女学灵又羞又恼,又惊又气,面上比河面还波光粼粼,风光曼妙。

    华琚却收了笑意,面色一变,语气一转,厉声道:“就算我成不了丹穴夫人,可是你们也别忘了,我是秦苍掌门的关门弟子,得罪我,等同于得罪我师父,更是得罪我秦苍派,你们之中,谁能承担这个后果?”

    女学灵们你看我,我看你,你推我,我推你,似乎谁都想张嘴,又似乎谁都不想张嘴。

    华琚扯了扯水草,就算她能撕烂缠住她的草条,但很快又会有更多的草条缠绕上来,没完没了,一时半会脱不了身。

    她原本也可以一口气端了这滑鱼窝,可她瞧着那花瓣上的又嫩又柔的小鱼卵,却是于心不忍。

    “喂,看什么看,看半天也不吱个声,还不快说,怎么才能摆脱这水草。”

    一女学灵弱声道:“这滑鱼水草得到日落时分才会自行散去。”

    华琚瞧了瞧头顶的日头,轻笑出了声,道:“你再说一遍?”

    女学灵们推推搡搡,支支吾吾,竟然被她吓得四下而散,身形比自己狼狈多了。

    华琚一阵默然,他娘的就这样被吓跑了,看着倒是爽,可谁来替她解开这该死的水草呢?水面渐渐起了风,她又被水草缠得紧,再是努力昂头踮脚,也呛了好几口水。

    林子里也没有夷姿的身影,允十也没有回来的迹象,她虽然不会被困到日落,但也有得受。

    偏偏这罪遭得又是难受又还没有危及性命,连个明显的伤痕都不会留下,这找谁说理去?告知赵庄,他们不怀疑是自己欺负了其他女学灵就是万幸了。

    憋屈。

    怎没想都觉着憋屈。

    这是为什么,就因为那该死的婚约!

    先前那些没影的滑鱼渐渐向她游来,在她身边游得十分欢畅。

    她也没了吃鱼的心思,自言自语道:“我吃不了你们了,开心了吧,得意了吧,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了吧?哼!”

    滑鱼似是听懂了她的话语,在她身边游得愈发欢畅,鱼尾扫起了阵阵波浪。

    “咳咳咳......既然你们开心了,能不能发发善心,也算是为你们的子孙后代积福,帮我把这该死的水草咬断,我们彼此放过,各自继续生活,你们觉得怎样?”

    滑鱼继续欢快的游来游去,还朝她吐着水泡泡。

    华琚:“......”

    她一定是真的无聊透顶了,才会跟滑鱼打起商量。

    忽然鱼群惊慌,四处游窜,几道光影略过水面直直奔来,将缠住华琚手脚的水草齐齐斩断,未等她自行捏诀,光影便自行将她托出水面,腾到半空中。

    得救之时,她还翻身往回看那些安然藏在草叶中花瓣上的小鱼卵是否被牵连了,见着那几道光影甚有准头,只是将缠住她的水草斩断并未伤及无辜,朗声赞道:“运转自如,好生厉害的修为!”

    说完,托住她的那几道光便消散,她立即伸手起印,双脚一蹬,往岸边飞去,稳稳挂在了一棵树上。

    她顺着方才的光影气息一望,不远处,元承站在岸边,面容清隽,将她淡淡一扫。

    华琚愣了一愣:这深山老仙还真是诡异,去而又返,不仅没怪她,还能看到她,还能救下她,诡异,过于诡异。

    她跳下树枝,走到元承身边,拱了拱手,道:“看来你也不是那么冷漠无情,还知道帮一帮同窗学灵,方才多谢你了。”

    得了旁人的感谢,深山老仙却连个回礼也无,转身就走,华琚喊道:“元承,你站住!”

    深山老仙依旧不搭理不回话,只留着个清冷傲然的背影。

    “李奚!”

    清傲的背影一顿,华琚立马追了上去,道:“我告诉你,我这个人恩怨分明,你救了我,先前的梁子便算了,我和你成寻常的同窗就行,就不用想着我会感谢你的事情了。”

    深山老仙不置可否,飘然而去。

    华琚踢了踢河边的石子,默默念叨:“他到底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啊......”

第一百零三章:婚事尽知麻烦来7

    她想起之前允十念叨过一嘴:“哎哟喂,这深山老仙是来入世,凤家小儿来看自己的仙侣,还带着表妹来,这些个自生自灭的上古神府仙府不好好在自个儿家里待着,偏要来赵庄跟小仙灵争入学名额,造孽哟!”

    确实造孽。

    修道需入世,成神先做人。

    像元承那样的深山老仙,真是连半分红尘都不愿沾染,他真的能做到吗?

    华琚扭过头,朝着元承消失的方向,轻哼了一声。

    此次求如山出游,华琚与凤君迁并未争吵,允十这个庄家又是大赚了一笔,华琚便拉着他们又去学都内挥霍一把。

    半道上遇着也出来潇洒,浑身还挂着灵珠的丹邱。

    华琚眨眨眼,略有些不适应,道:“有些刺眼睛。”

    丹邱得意洋洋道:“瞧见没,这条街最亮最闪的就是我大孟泽丹邱,这叫什么?这就叫财大气粗!”

    夷姿疑惑道:“财大气粗还能由自己这么理直气壮的用?”

    允十捏捏怀里来之不易,尚且热乎的灵珠,嘿嘿上前,盯着她手里握着的赤灵珠,笑道:“有缘相逢,财大气粗的丹邱学灵可否愿意带我等快活——啊呸,快乐快乐呀?”

    丹邱哼道:“我带你们快乐的次数还少了么?”

    允十立马道:“不少不少,那肯定少不了啊!正是因为不少,那也不差一次是不?”他指了指前面不远处门面恢弘精致的阁楼,道:“学都新开的戏坊,戏灵舞灵歌灵的技艺那是一流,看了的都说好!戏坊这几日还开业大酬仙,每位仙家只收取一颗绿灵珠,错过便是遗憾!您瞧瞧,我们现在去,看完所有曲目,刚好赶上回去,不耽误时辰,简直就是为我等赵庄学灵量身打造,您说是不是!”

    允十一面说,一面就将人诓了进去,两相欢喜。

    丹邱心情大好,大手一挥就要了个上等雅间,一行人安安逸逸享受着玩乐时光。

    夷姿看她一路上都握着那两颗赤灵珠,好奇问道:“丹邱,你为何那么喜欢灵珠啊?”

    丹邱躺在榻上,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把玩灵珠,两眼瞧着戏台上的表演,喟叹道:“小夷姿这就不懂了吧?莫说你——”

    她将目光落到一旁抱手翘腿的华琚,继续道:“就连未来的丹穴夫人在俗世俗理面前也会摸着脑袋,一双眼全是不明白。也是,高高在上的昆仑仙者,哪里会纡尊降贵去理会这些俗物。”

    华琚挑眉,道:“赤珠小儿很有感悟嘛。看你也不容易,我就好好听听你能说出些什么理。”

    她将手中的赤灵珠抛玩了两下,道:“丁末之流很是乖巧嘛。看你难得有受教的心思,我就大发善心告诉你们一些道理。”

    “这凡界的人啊看着都是好的弱的,可心却是黑的硬的。凡界的钱看着是俗的少的,可却是最好最管用的。”

    她伸出一根手指,斩钉截铁道:“这一点,在昆仑仙界也是如此。不管你们现在再怎么不相信,嗤之以鼻,可总有一日就会明白灵珠,尤其是拥有无数灵珠的好处。”

    允十听得连连点头,道:“我明白,明白得很!这灵珠,才是仙家的命根子啊!”

    夷姿道:“灵珠是仙家们的修为年数所化,论根论底,修为仍是正道。修为高,灵珠自然多,修为低,灵珠自然少。这灵珠的多少,还是看修为强弱,它如何能是我们仙家的命根子呢,不占理。”

    允十正要假意凶一凶夷姿,丹邱笑了两声,换了只手继续把玩灵珠,道:“小夷姿说得不错。谄媚之言动听,实话之说难听。小夷姿是位难得有实话的仙儿,可比你这个几千年的老蛇仙儿好多了。”

    允十一拍大腿,豪气道:“您说得太对了!”

    华琚道:“难得赤珠小儿能有这番见解,听着倒有些新鲜。”

    丹邱更加得意,道:“也难得你这个丁末之流能听进去,勉强算是半点的知音。我再告诉你们吧,人会害人,人越多,害死的人就越多,仙亦是如此。但钱和灵珠怎么害人?害不了人也害不了仙。相反的,攥在手里越多,就越安全越安心。”

    夷姿道:“那可不一定。”

    “呵。”丹邱颇有气势的摇了摇手指,道:“怎的不一定?你瞧瞧云净门,有多少修为高的仙家,可他再多不也和我大孟泽位列同等,你们秦苍派也是如此。再说了,那些修为高深的仙家都可以用灵珠买下来,随时为我大孟泽效力,我大孟泽也就随时增长着门派实力,谁人能及?”

    夷姿道:“他们因灵珠而来,自然也会因灵珠而去。”

    丹邱放声大笑,眉飞色舞道:“我大孟泽的灵珠要是没了,那整个昆仑仙界都要塌下去。”

    夷姿不解:“你哪里来的自信?”

    丹邱收了笑容,眼里愈发光彩,放下灵珠后拱起手,朝着窗外恭敬地拜了三拜,转身问道:“你们可知,天虞神尊?”

    华琚捏着果子的指尖一顿,看着她,道:“你说的是上古神龙之一的天虞神尊?”

    丹邱重重道:“正是!你们这些个小仙灵或许还不知,但你们的掌门,你们门中的老仙君可是知道的——”她笑得愈发自满,道:“我大孟泽自始至终追随天虞神尊,受的是上古神祇的庇护,谁人敢欺?”

    允十惊道:“乖乖哟,这可真是厉害了!”

    丹邱的老祖宗,是个富甲一方的凡人,一生乐善好施,诚心向道,寿终正寝后飞升入了昆仑仙界。

    虽他在凡间富有,但在仙界仍是泱泱仙灵的一员,离真正成神遥遥无期。

    他很快就认清了这一点,不再闭关修炼,拿出从前在凡界经商的好本事,走遍昆仑仙界各个都城,攒下诸多灵珠,选择一偏远之地开创仙门大孟泽,并将这荒僻之地造成了一座城——泽都。

    与其说他看好这块地,不如说他看好了这块地背后的天虞神境。

    他在凡界能坐拥无数珠宝,除了靠自己的本事,最根本的就是有朝堂的帮扶。入了昆仑仙界,他自然也是要如此行事,才能护他大孟泽世世代代的永存。

    得到这位上古神祇的庇护,是他最后的心愿。

    他每年都会带着门徒和无数珍宝,在天虞神山下恭恭敬敬等候,这一等就等了近千年。或许是他的诚意再次感动了天地,他还真的等到了天虞神尊和他的仙侣。

第一百零四章:婚事尽知麻烦来8

    天虞神尊和他的仙侣踏浪而出,磅礴巍峨的上古神祇气势将他与大孟泽的一众门徒压在地上直冒冷汗,死命喘气。

    他以为触怒了神尊,小命和大孟泽都休已,未曾想那天虞夫人却是缓步走到了他面前,道:“你瞧他这脑袋上的红珠子很是好看,我去拿一个回来嵌在你的头冠上,可好?”

    神尊低低“唔”了一声,亦是走了过来。

    上古神祇的气势愈发骇人,多数门徒皆以晕死过去,横七竖八倒在地上,他却愈发清醒——因为他深知这是他与大孟泽唯一的生机,生死富贵就在这一瞬间。

    于是他铆足了劲儿稳住灵根,鼓足勇气,伸手将冠上的赤灵珠扣下来,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诚惶诚恐地将那珠子捧到神尊的夫人面前,道:“夫人若是喜欢,我大孟泽自当奉上所有灵珠!”

    手上忽的一空,他听见天虞夫人道:“成色真不错,你那儿可还有其他颜色的?”

    他将头低到地上,双眼瞧着地面上早已浸出一片汗水,他从如此惊恐,却又从未如此激动:“回夫人的话,共有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的灵珠。”

    说完他就将灵珠奉上,不敢多言。

    手上又是一空,只听那天虞夫人道:“都好看,我都要了。”神尊夫人似乎扭过头在对神尊说话:“你还说你这里偏得很,可一出门就能看见这么多的卖货仙家,可见你在骗我。你又在骗我!”

    “说明你运气好。”

    “我运气自然是好的。”

    “这珠子哪里好看?”

    “这珠子晶莹剔透,各色都有,仙泽也纯净,自然好看。我说它好看,你觉着不好看?”

    “那自然好看。”

    “这许久不出门,卖货郎都能到山下了,还会自报姓名。你叫大孟泽是么?你家珠子我很喜欢,有的话就麻烦你再送来此处。”

    “哪里有许久,不过五六千年。”

    天虞神尊竟然有五六千年未出门,灵珠的普遍使用也不过是四千年前的事情,难怪神尊夫人对这珠子如此新奇和喜爱。

    他唯唯诺诺应下,眼角亮光乍起,一声声呦呦清鸣渐近。

    天虞夫人道:“往后,你就将珠子给水麒麟就行,至于交换么......”

    静默须臾,他手上一沉。

    “这是麒麟石,好看又可保命,你且收好了。”

    天虞神尊道:“麒麟石?”

    神尊夫人嗔了一声:“哎呀,我取名字不行的,有小麒麟蹄印的石头就叫‘麒麟石’嘛。”

    天虞神尊似乎低低一笑。

    笑声消失,神尊与夫人亦是消失。

    他将手中的麒麟石攥紧,抬头看着那传说中的天虞的守山神兽水麒麟。

    水麒麟,万载寒潭所出,可御万水,慑群妖,谙世理,晓天意,灵性通透,珍贵异常。

    此时它立在江河之上,威武非凡,将大孟泽众仙轻轻瞥了一眼后,就跳入江河中,隐没了身姿。

    风平浪静后,大孟泽掌门和少数几个撑着仙识的门徒皆是身子一歪,跌落一旁,呼吸困难,面色发白。

    但他们神情,皆是欣喜发狂,望着掌门手中的麒麟石,喜极而泣。

    丹邱自然不会跟华琚他们说这些家门秘辛。

    昆仑众仙家只要晓得,他们大孟泽有一块天虞神尊给的麒麟石就行了。

    “可他不是已经应劫仙逝了么?”

    丹邱瞪了一眼华琚,道:“孤陋寡闻!天虞神尊虽已应劫仙逝,但他育有一女,此女生下来便是天虞神女,我大孟泽如今便是追随着这位天虞神女。虽然天虞神女自降生以来从未现身,但我们知道,她在,那就行了。我大孟泽所在之处的泽都,便在天虞神境之下,我家将泽都修得金光灿灿,就是为了让天虞神女看得欢喜,讨她欢心,得到最好的庇护,更是无人敢欺。这,就是我们的底气。”

    她又兴奋猜测:“或许天虞神女早就来过我们泽都,我还和她老人家擦身而过呢!甚至我和她吃过同一种美食,逛过同一家衣裳店之类的,也未可知!”

    华琚忽然对上古神龙后裔有些好奇,道:“待结束了慕学问道,我得时常去你们大孟泽待待,看一看那天虞神女是什么个模样。”

    丹邱拍拍桌,道:“醒醒吧你,我们天虞神女岂是你可以看的?”

    华琚道:“我是醒着的,可你醒着吗?天意难测,你怎知那天虞神女定会庇护你们,你又怎能保证,你自己和大孟泽不会受灵珠所累?”

    丹邱满不在意,道:“我们大孟泽可是有着天虞神境的麒麟石,天虞神女自然会庇护我们。你这是嫉妒,知道我的庇护比丹穴神府还要厉害,心慌了。”

    华琚觉得自己的确杞人忧天,轻笑摇头道:“罢了,好歹也是四大门派之一,哪里有这么容易说没就没。你的话还是有些意思,我记下了。”

    丹邱举起酒杯,道:“在我们有生之年,定要让自家的门派超过那些什么上古神府隐世仙门,连九阙仙宫里的仙尊都高看一眼!”

    允十豪迈道:“这话我喜欢,来来来,我们饮尽此杯——阿琚你喝果茶就行了,不要喝酒。”

    华琚:“......”

    授课仙君布置了结课任务,要求学灵们在一天时间内用仙术打造出一件灵器,然后就没了踪影,留着一干学灵在静心堂内埋头打造灵器。

    华琚毫无兴趣,准备趴在桌上一觉睡过去,拿个“不过”好好过年,小夷姿却是叉着腰,做出一副决不轻易罢休的模样。

    是以,她只能动动手指,划动着流光左一下,右一下,上一下,下一下,反复来回,编起了简单的剑穗,敷衍交差。

    赤珠小儿十分鄙夷她这种偷奸耍滑的行径。

    她瞧了瞧赤珠小儿手上的项圈,停了手上的动作拍了拍手,道:“用着自家灵珠编一条灵珠串来交差,是比我厉害些。”

    赤珠小儿微红着脸,撑着气势道:“我这都是赤灵珠!一串下来那是上千年的灵力,自然厉害!”

    华琚准备扣一颗下来嵌在她的剑穗中间,当然被赤珠小儿毫不留情地一掌拍掉:“我家的灵珠你想拿就拿,你以为你是天虞神女啊!”

    她叹道:“天虞神女会跟我一样陪你吃饭,陪你比试么?这么些年了,你只惦记着她却不记我的好,真是让我伤心欲绝。”

第一百零五章:婚事尽知麻烦来9

    赤珠小儿的双眼瞪得跟手上的赤灵珠一般大,似乎快要气绝:“华琚,你可真越来越不要脸!哪次吃饭你出了钱的?那次比试你是没占着便宜的?”

    她点点头,道:“如此一说,我竟是比那天虞神女还要得意,真厉害。”

    赤珠小儿这下真的气绝倒地。

    午间,华琚又拉着赤珠小儿去学都内潇洒了一把,吃饱喝足抵着时间回了静心堂,准备将剩下的一点剑穗尾巴编好就打道回府。

    将将一落座,她拿起剑穗把玩了两下,眼角瞟到桌案的右上方,搁在笔架上的毛笔不知何时变成了一只玉笔。

    她拿了起来,问夷姿:“你给我的?”

    夷姿摇头。

    她又问赤珠小儿,赤珠小儿啐了她一口,说她白日做美梦。

    她准备问允十,想了想便忽略了允十期待的眼神,转向了容鹤,未等她出声,修姱走到她们身边,笑得亲昵,道:“华琚学灵,这笔可是好看?”

    她觉着修姱笑得似乎是要吃掉她。

    “这笔可是用我们丹穴神府独有的梧桐枝和丹水玉打造而成,触手生温生香,墨水用之不尽,最珍贵的是笔上镌刻的凤凰印记。你也知道,整个昆仑仙界,能用上丹穴神府凤凰印记的灵器有多珍贵。这可比你之前那只朴素的毛笔好多了。”

    不得不说,修姱这自以为是语气得到凤家小儿真传——真的非常讨嫌。

    她将笔一扔,起了身走到她面前,丝毫不理会那些情绪各异的目光,不冷不热道:“我原先那只呢?”

    修姱惊诧,将玉笔拿起,面色痛惜:“华琚学灵,这玉笔可是殿下亲手打造的,你怎能如此轻率对待,还不快快感谢殿下的好意?”

    她将修姱一推,走到前方,居高临下盯着凤家小儿,一字一句问道:“我原先那只笔呢?”

    凤家小儿也站了起来,眉眼倨傲。

    静心堂内霎时安静至极。

    修姱揉着肩膀,小步跑了过来,半道上却不知被谁绊了一跤,摔倒在地,手中的玉笔“唰啦”一声划过空中,“当啷”一声清脆落地。

    允十拍拍衣角,默然不语。

    赤珠小儿笑出了声,学堂内又是低低一片笑语,修姱一张脸涨得通红。

    华琚弯腰捡起玉笔,搁在凤家小儿的桌案上,道:“把我的笔还给我,你的笔太贵重,我要不起。”

    丹穴神府的玉笔?

    拿了岂不是要仰人鼻息。

    她只想跟凤家小儿两不相干,彼此慢慢将那桩可笑的婚约忘记,怎么可能还收下他那高高在上的恩赐。

    凤家小儿拧起眉头,明知故问:“华琚,你不识得这笔上的凤凰印记么?你从前那只可比得上半分?”

    她凉凉一笑,道:“擅自动我的东西,你还有理了是吧?把我的笔还给我,此事就到此为止。”

    修姱惊道:“你怎可对殿下如此无礼?华琚学灵,你可知你的身份?即使将来你会成为丹穴夫人,那你也不能对你的夫君如此无礼啊!”

    凤家小儿道:“凭她,还不配成为丹穴夫人。”

    何曾熟悉的画面,熟悉的话语。

    即使她刻意避得远远的,这样的场景总会不断上演。

    真他娘心烦。

    华琚沉了一口气,道:“我只是想要我的笔,不想徒添事端。可你们丹穴神府一而再再而三地辱我,便是辱我秦苍派。我天生就忍不下窝囊气,看在那个可笑的婚约上,看在我姐姐的面子上,我忍你们忍得够久了,可你们还蹬鼻子上脸......好话听不懂是吧?!”

    允十将夷姿默默拉到门外,夷姿还不忘拉上看得起劲儿的赤珠小儿。

    凤家小儿怒火丛生:“‘可笑的婚约’?”

    “咔——”

    她将手中的玉笔捏成两截,断裂的玉块将她的掌心划得生疼。转头看向已经呆滞的修姱,她毫不客气的骂道:“就你他娘的会说话是吧?”

    她又将一直拿着的剑穗往旁一扔,手指捏诀,用力一划,在凤家小儿眼皮子底下把他的案桌砍成两半,桌上的纸墨笔砚霎时散乱一地。

    学堂内仙气乱窜,气流烈烈,顿时被搅成了一锅粥,学灵们脸上的神情也是如此,一些胆小的学灵已经惊慌起来往外跑,允十还贴心的叮嘱他们慢点跑,别摔着了。

    华琚伸出手攥紧凤家小儿的衣领,发狠往下拉,拉到自己的眼前。

    修姱已经惊得口不能言,胡乱抖着双手,凤家小儿亦是呆住,凭她得手。

    “凤君迁我警告你,你有胆子就带着你的好表妹再来惹我试试,我就是拼上性命,也一定会撕烂你那好表妹的嘴,再将你劈成两半,就跟这桌子一样,明白么?”

    望着华琚戾气丛生,修姱又畏又惧,不敢上前将她拉开,只能在一边不停重复着“华琚你疯了么?”“华琚你松手!”“华琚你想毁掉婚约么?!”几句话。

    实则,华琚是想一拳将凤家小儿连同他的好表妹一起揍出静心堂的,但她尚存一丝的理智告诉她,上古后裔没有那么好收拾。

    自己打不过凤家小儿。

    憋屈啊。

    她松了手,狠劲儿依旧没消,冷笑道:“凤君迁,带着你的表妹有多远就滚多远,别来惹我们秦苍派。但愿你们还有点脑子,明白上古神府和仙门大派撕破脸皮对彼此都没有好处的道理。”

    她跨步走了出去,学灵们又是散作一团,让出了一条路。

    授课仙君急急忙忙而来,见着乱作一片的静心堂,血气上涌,指着华琚哆哆嗦嗦说不出一个字儿。

    她直直往外走,道:“我自己去瀚海楼静思己过,不劳你们操心。”

    于是,她又被关了禁闭,两耳不闻庄内的风言风语。

    瀚海楼里清幽静谧,纸墨香气萦绕,明珠生辉。

    她坐在床榻边,双手攥着床沿,紧抿着嘴唇,眉眼间仍是戾气一片。

    良久,门外传来了声响,她忙奔了过去,急切问道:“可是找到了?”

    “阿琚,我和允十找遍了赵庄,在后山找到了......”

    夷姿低低缓缓的话音飘了进来,华琚的眼眸闪了闪,拧起了眉头,手扣在门框上,暗暗发劲儿,捏得指尖再次泛白发痛。

    可她心里更闷更痛,丹田底到嗓子眼都裹着团团火气。

    她怕吓着夷姿,将火气压硬生生压了下去,压得胸腔都疼了起来。

    “然后呢。”

    夷姿手里捧着碎枝,没憋住哭腔,吸着鼻子道:“碎了......阿琚,笔碎了。我们用了很多法子,可还是修不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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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情提醒:披着仙侠外衣的言情1v1,夫妻强强联合搞事情,非正统修仙升级流】
因果循环,道法自然。
那么,如何做一名正经仙?
上万年来昆仑仙界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重归而来的华琚握着以前的金手指和现在的金手指淡然一笑:很简单,正不正经,由自己说了算!
本文又名《修罗仙子与大剩金仙的腻歪日常》、《今天是谁的马甲掉了呀》正经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正经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正经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