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奸商
陶器、酒、一些装饰品、少量铜制农具，就是华准备的商品。
挑了二十个机灵点的新丁，作为随同人员，大家推着独轮车就出发了。
这次华还是打了三个旗子，一个是太极图，这个是代表了阴阳合一，提醒自己凡事两面看，是指导自己行为的，要随时打着。一个是“夏”字旗，这个是当前的国号，权且当做国旗。先前的画着自己名字的“华”字旗，华觉得主要人物是冉，就没有带着，插在新城那里了。
第三个是画了一个“巩”字，华打算冒充巩国，毕竟华现在还没拿定主意，自己是哪个国的，先借用邻居的好了。
“这个巩字是什么意思？”一个新丁很是好奇的问道。
“巩者，固也，就是坚固的意思。”华稍微解释了一下，“本意就是牛皮绳子。”
“那为什么不直接画一头牛呢？”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看巩国的人画的，觉得挺好的，就顺手画了来用。”华说道。
“咳咳……”冉咳嗽两声，吸引了目光，“我们现在是出去行商，但是目的是为了打探情报。族长的意思，以后要把他们统统打下来，现在就不宜告诉别人我们是谁。正好我们旁边有个巩国，借它名字用用。小族长，我说的对吧。”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以前很早的时候，族长就带着人行商，打探消息，后来有了消息，就不再行商了。”冉分析道，“所以呢，我们是去打探情报的，不是去把我们的情报告诉别人的。”
“看不出来，你还有间谍的天赋啊。”华笑着说道。
“必须要隐藏自己，否则就有可能带来失败。”冉说道，“我们老早就在采矿，但是跟谁都不说，那就可以一直保持到现在，否则早就被那时候的大族给抢过去了。”
“那盐矿你们怎么不继续隐藏，现在到咱们族里了呢？”
“藏不住了，”冉还是一副很得意的样子，“小族长会找矿，我们就没法再藏了。藏不住了，就要赶紧出手，要不然什么都落不下。这不，我现在还能当个头。特，那个大族的族长，现在还跟着种地呢。不过他也不简单啊，这也能忍得住，干活还那么认真。”
这是在给特上眼药啊：“你还挺关注他的嘛。”
“那是自然，”冉毫不否认，“我们手里有盐这种好东西，在他那却吃不了几顿肉，我不得小心一点啊，万一要是被他管着了，弄不好干饭都没得吃，只能喝汤了。”
“也不一定吧，原先是粮食缺乏，大家都没办法，现在日子好了，应该不会了吧。”华说道。
“我听说那个时候，族里缺粮，壮族长都要带头挨饿，我可没听说过特挨饿的。”冉说道，“虽然盐矿被拿走了，我这心里也觉得有点亏，可我一点都不担心挨饿。”
“你这打探的倒是挺清楚的嘛。”
“那是自然，谁不得为自己肚子想想啊，我可不想再挨饿了。”
“你们以前有矿还要挨饿吗？”
“开始的时候没有矿，后来才发现的。”
“你们怎么会想到去尝石头的味道的，就算是饿极了，也不会去吃石头吧？”华笑道。
“呵呵，那肯定不会去啃石头。”冉笑道，“就是有一回下完雨，我去找吃的。结果吃的没找到，却又渴得很。我看那有水塘，就去喝水，没想到那水是咸的，越喝越渴，但是奇怪的是，我却觉得又有了力气。我就觉得这个水好，就回去拿了罐子装了几罐水。”
“没几天，我再到水塘那看的时候，发现水塘干了，装回去的水就不敢多喝，小心的存着。但是时间一长，那罐子里的水也干了。我心里懊恼，用手一摸，发现罐子里有一些白花花的东西，尝了一下，是咸的。当时我就高兴坏了，因为我记得那个水塘干的时候也有这种白花花的东西。”
“我跑到水塘那，尝了尝地上的那种白花花的东西，发现确实是咸的，我就知道自己捡到宝了。赶紧从地上刮起来，放到罐子里。”
“后来我就想着拿这个去换点吃的，但是太少了，每次都得等下完雨，水塘干了才有，我就琢磨怎么才能多弄一点。”
“然后你就弄石头？”华问道。
冉干笑一声说道：“就是你说的石膏啦，当时我还不知道这个也是好东西。当时就是想着，加泥进去肯定不行，这个大家都认识，那就刮点石头粉好了。那个石膏也好弄，一下子就能刮下来。”
华心想：“奸商啊！”
“再到后来，我想着那有红的石头，弄一点下来掺进去，就能当两样东西卖。”
“连假货都能开发出新品来的，真是人才啊！”华心里想道。
“可是那个红石头，刮下来居然还是白花花的，我当时就惊奇极了，尝了一下，居然是咸的。然后我就直接刮那个咸的石头卖了，也不掺石膏了。”
“可是后来，特居然派人悄悄的跟着我，想拿走我的东西。”冉说道，“可我又不是兔子，没那么傻的，东西落到他手里，我们可怎么办。”
“我就假装没看到跟着我的人，等下完雨，水塘干了，再去那个地上刮。”
“可是石头上也有你刮过的痕迹啊。”华说道，“他们也能发现的。”
“这个我注意过，每次下完雨，那个痕迹就会不见了，所以我很放心的去那里刮。他的人一直跟着我，我在那个地上刮过好几次之后，他的人才不再跟着我。我估计他觉得这个量太少了，跟我抢这个，没多大意思。”
“我每次去刮盐卖，都会很小心的控制住数量，不敢多换，反正也能保证肚子。”
“族长就跟特不一样，从来没派人跟过我，每次都是规规矩矩的拿东西换。开始的时候我还有点担心，小心的控制着数量，再到后来就要多少换多少。现在想想，其实族长应该早就知道有盐矿了吧。”
“呵呵，盐矿也得有人挖呀，只要不过分，谁挖不是挖呢，你说是吧。”华笑着说道。
“小族长说的对，族长做事大气，要不是为了肚子，咱们也不会故意坑人。”冉说道，“其实那个酒，可以兑点水的。”
华：“……”
第九十二章 赵国
修过的路确实好走，在傍晚的时候，还看到了牷扎营时留下的平整的空地。
晚饭的时候，每个人都分到了酒。吃过饭之后，冉还生产出了新的酒。
不过华警告众人，以后不可以干这种事，出门不可以喝酒。这次分酒，主要原因是自己商队中只有好酒，没有劣质酒，没有对比的话，很难体现出好酒的价值，而以后不同档次的酒会在酿酒作坊里生产。
好酒必须要保证品质，没了品质保证，可能会带来商业信誉上的损坏。
华在晚上还给众人讲了很多自己以前在北边看到的东西，有一些华觉得有必要说的，都给他们说了一遍，约好了见到人之后的一些说辞。
大家用了两天的时间走出了山，第三天一早，就到了一个牷说的那个小国。
这里确实跟牷说的在北方看到的小国一样，有一个土围子做的城墙，但是明显要矮一些，估计是因为南方雨水比北方多，冲掉了一些吧。
门口看门的老头看到众人，立刻上前询问。
冉就说出了先前准备好的说辞，说是巩国来的商队，并且指了指那个巩字旗。
老头很认真的看了每一辆车子，然后带着众人前往城中心。
华觉得这种城都是一个模子做出来的，一条大道直通中心广场，完全没必要带路。老头说是带路，看守的成分要更多一些。
路的两边大概也是些商铺，不过看上去也不怎么样，虽然是砖头修建的方形的房屋，但是看上去还是要矮一点。后面的那些民居，则是大多为圆形的茅草屋。
“这是个穷国。”华得出结论。
到了中心广场，老头叫华一行人稍等，然后叫了个人看着他们，自己进中间的那个大房子去了，那个估计就是侯府吧。
不一会儿，里面出来了好几个人，一水的甲士。
华就有点搞不懂了，明明看上去挺穷的，哪来的钱弄这么些甲士，还有哪个是侯？
“听说你们是从什么国来的商队？”中间的那个人开口问道。
“巩国，我们是从巩国来的。”冉说着指了指那个巩字旗。
那人看了看巩字旗，接着又看了看另外两面旗子。目光在夏字旗上停了一会儿，那人将手中的矛交给旁边的人。
“我们这好久没来过商队了。”那人说道。
“你们这里是哪一国？”冉问道。
“我们是赵国。”
“赵武灵王胡服骑射，赵国不是在北方的吗？”华脱口而出，华知道的赵国恐怕也只有赵武灵王了。
“赵武灵王？”那人想了想说道，“没听说过，不过我们赵国确实是北方的。”
看来那个牷还真没看错。
“原来是赵侯。”冉拱了拱手。
“我不是赵侯，”那人摆摆手说道，“算了，我就是赵侯吧。”
这话说得华一愣一愣的，什么叫“不是赵侯，算了，就是赵侯”。
看到这边的人愣住了，那个不是赵侯的赵侯说道：“我们是赵国来的，我有侯的实力，但是还没拿到侯的封号。”
华点点头，原来这个侯是自封的侯。
“行了，不说这个了，”赵侯像赶苍蝇一样挥挥手，“你们商队都有些什么？”
“酒！美酒！”冉说道，“我国特产，独一无二的！”
“商人就没一个老实的！牛吹得挺大的，拿来尝尝！”赵侯很不客气的说道。
“好嘞，就怕您不肯尝！”冉说道，“您看，清澈如水！绝对的上等好酒。”
这个赵侯也不讲排场，就着小酒碗就喝了一口：“也不怎么样，淡的像水。”
“那您再尝这个！”
“嗯……这个还行，一般的酒罢了。”
“再来这个！”
“好酒！”赵侯尝了大声夸赞，“没想到你们还真有点货。”
“那是自然，我巩国也不是什么小国，还能没点东西！”
“放心，我赵国不会白拿你东西！不用那么小心。”赵侯说道，“这酒我要一些。”
冉一点都不觉得尴尬，笑呵呵的说道：“既然赵侯这么爽快，那我也不能小气，这坛酒就当请客了。”
冉把开了口的这坛酒递给赵侯，赵侯犹豫了一下，收下了，交给旁边的人。
“你们还有什么东西？”赵侯问道。
“还有一些小玩意，配的货。”冉说道，“您自己来看看，有没有看上眼的。”
赵侯过来在独轮车上仔细的看了了看，摇摇头：“行了，我就要点酒吧。”
赵侯在那站了一会儿，问道：“你们收不收贝币？”
“贝币？”冉看了看华，华没吭气，冉说道：“可以收一点。”
赵侯说道：“唉，算了，还是给你们金吧。”
“侯，金不多了！”旁边一个人说道。
“赵侯，要是困难的话，也没关系……”冉说道。
“我知道，金留着也没用了，反正也没什么商队来，咱们也换不到什么东西。”赵侯咬着牙说道，“那帮奸诈小人！”
“拿特产来换也行。”冉赶紧说道。
“我们哪有什么特产！”赵侯苦笑着说道。
“鸡鸭鹅肉都行，皮子也行，实在没有的话，黍米啥的我们也能收一点。”冉说道。
“相？”赵侯看向旁边的那人。
“还有几张山猪皮，我还是去看看吧。”赵相说着就离开了。
不一会儿，赵相拿着几张山猪皮过来了。
冉拿着山猪皮翻了翻说道：“这个山猪皮有点时间了，不怎么样。我给你按好的算吧，两张算一斤酒。”
华觉得这个赵侯是真的穷啊，堂堂一个侯，居然穷成这样，几张山猪皮，几百斤黍米，再多就拿不出来了。
冉忽然想起税收的事，问赵侯道：“赵侯，这里的税是怎么收的，等下我还想在广场这里卖点货。”
“税收就不要提了吧，你都送我这个酒了，我怎么好再收你的税。”赵侯摇了摇头，带着人回去了，老头也回去继续看门了。
冉就叫新丁们把刚才收到的山猪皮铺在地上，然后把各种零碎摆好等着人来买东西。
“会有人来买吗？”新丁也发现了这里的贫穷。
“管他有没有人来买东西呢，只要有人来看热闹就行，咱们的目的就能达到了。”冉倒是想的明白。
“小族长，刚才我没有出什么漏子吧。”
“有一点小问题，”华说道，“你是商队的头头，收不收钱看我做什么。咱们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就算亏本也无所谓的，被人看出毛病才是大事。”
冉点点头：“我就记得你说的，那个贝币现在不流行了，还好我反应够快的。”
华笑着说道：“咱们这就算是初战告捷！”
第九十三章 赵国虚实
这个赵国确实是穷，摊子已经摆了好一会儿了，还是没有任何人来选购商品。
有新丁坐不住了：“咱们还是走吧，这里的人也太穷了，这个什么赵侯，比我家都穷，啥都没有么。”
“商人可不就是支一个摊子，然后就在那守株待兔么，安稳的坐着等吧。”华说道。
“守株待兔是啥意思？”
“从前有一个人，他每天日出而作，日没而息。有一天，他正在田里耕地，突然，有一只兔子，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不偏不倚，一头撞死在他田边的树根上。于是他就白白的捡了一只兔子，晚上美美地饱餐了一顿。从此，他便不再种地。一天到晚，守着那神奇的树根，等着奇迹的出现。“
“呵呵，这个兔子可真是够傻的。不过，它为啥不好好吃它的草，干嘛要跑过来呢？”
“因为有人在围猎，要抓兔子。”华说道，“咦，对啊，咱们也可以把兔子撵出来的。”
“怎么撵？”冉问道，“这可是在人家的地方。”
“就是吆喝呗。”华笑着说道，“我记得咱们凑商品的时候，还拿了一个牛铃，拿着牛铃一路摇一路吆喝，他们不就出来了，起码会跑出来看热闹吧。”
一个新丁自告奋勇的拿着牛铃一边摇沿着街道去吆喝了。
果然有人出来看热闹了，赵相也伸出头来看了一下，发现是商队在吆喝，便又把头缩回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跟赵侯品尝新到手的美酒。
有人靠近了东看西看，还伸手去摸摸，一边摸一边说道：“好东西啊，可是咱们赵国太穷了，没人买得起。”
“赵国怎么会穷呢？”冉说道，“我看北边的那个赵国很有钱的。”
“北边，嗤……”此人似乎对北边的赵国不屑一顾，“他们除了欺负自己人，还有什么本事？”
“他们欺负自己人？不会吧，大家都是合起来对付外人才对。”冉表示不信。
“他们不欺负自己人，我们怎么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此人忿忿的说道，“侯哪样本领差了，可偏偏不能当侯，那些个跟傻子一样的家伙，都能当上侯，我家侯却不行！你说是不是欺负人！”
“那怎么会跑到南边来了呢？跟他们打呀！”冉说道。
“跟他们打，那我们不就跟他们一样了吗？你也不是什么好人！”这人连带着冉也看不上了，“我家侯带着我们南下，在这里立足，不照样活得好好的！”
冉呵呵笑着：“你家侯还真行，我们可比不了啊。”
“好好卖你的东西吧！”这人说完扭头走了，“商人也没一个好东西！”
“这人说话还真是……”冉摇摇头，不过第一个消息已经到手了。
“他说话就是直了点。”又有一个人说道，“被商人骗了，就这样了。”
“我们做商人，可是正经买卖，东西都是好的，哪里会骗人呢？”冉说道，“你看看我们的东西，哪个差了！”
“东边的郏（读音夹）国，南边的丰国，西边的汝国，”这人说道，“没一个好东西！”
华听得目瞪口呆，这个赵国可真的是牛啊，四邻，东南西都有矛盾，而现在北邻还想干掉它，这个赵国是真的完蛋了。
“怎么不是好东西了？我们还要去做买卖呢。”冉诧异的说道。
“那帮人约好了，拿着钱贝来买东西，把我国的好东西购买一空。等我国去跟他们买东西的时候，他们却不收钱贝！”
“可是禹王治水之后，顺着大河的河堤可以一直通达大海，海边到处都是钱贝，”冉说的好像是亲眼所见一般，“这东西也就变成女人装饰了呀，现在还是有不少女人喜欢这个东西的。”
“可我们不知道啊！”这人说道，“我们还当它是钱贝，买卖都还用钱贝。”
“那你们用着用着就应该知道了呀，”冉说道，“一开始是一个钱贝换一升黍米，后来两个钱贝换一升黍米，再就是四个钱贝换一升黍米，那你们就该知道这个东西越来越不值钱了，拿来当装饰品就行了。”
“可他们不是这么来的，他们是一起来的，就那么几天时间，都跑来跟我们买东西，给的钱贝又比以前多，我们就卖给他们了。”这人说道，“侯连甲都卖了几副。”
“我看赵侯赵相他们不都还是穿着甲吗？你们甲还真是不少呢。”冉说道。
“那是自然，侯原本有九副甲，就是在赵国几个侯当中也是最多的！”这人得意的说道，“我国能在这里立足，也就是靠着甲士最多才能站稳脚跟的。”
“他们这就是骗！要是我，就带人上门，打回来！”冉义愤填膺的说道。
“唉，侯把甲给卖了，现在他们的甲士也不少了，我国又没什么特产，也没办法跟他们打了。”这人叹口气说道，“不过好在我们也不怕他们，这才相安无事这么多年。”
华心想：“看来他们也就五六副甲，周围的小国估计也是差不多这么多的甲，打起来应该没什么难度。”
“你们还可以种粮食，然后拿粮食换东西呀。”冉说道，“我们商队也会四处走动的。”
“唉，我们也想这样啊，但是锄头什么的，用用也会坏的，现在我们也只能用石头做的锄头了，那还能种多少地啊。”此人脸色暗淡，收回了盯着铜锄头的目光，摇着头离开了。
跟人东拉西扯说了好半天，冉也没有再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了。
商队也没做成几笔生意，基本上就是拿那些陶珠子什么的装饰品、儿童玩具，换了一些没什么用的钱贝回来而已。
“小族长，我看是差不多了，”看看没人过来了，冉跟华说道，“该知道的，咱们也都知道了，估计咱们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了。”
“行，那咱们就走吧。”华同意了。
于是众人收拾好，打着旗推着独轮车出发了。
……
“侯，我看那个小孩不一般，那个商队头子总跟他商量事，说不定是巩侯子，咱们要不要……”赵相一握拳，“问巩侯要赎金。”
赵侯沉吟了一会儿，摇摇头说道：“算了。我虽然没听说过什么巩侯，但是估计也不好惹的。万一哪天巩侯带人过来，咱们可……”
“我看他们是出东门，去郏国了。咱们不说是赵国，就说是郏国或者丰国……”
赵侯烦躁起来，拿起酒喝了几口，来回的走动……
第九十四章 袭击计划
“这个不太好吧……”赵侯来回的走着，“刚才人家还送我们酒来着……”
“商人不就是这样吗，送酒，不就是为了让我们减掉他们的税么，我们也给他们免掉税了。”赵相说道。
“可他们基本没卖掉什么东西吧……”
“做生意就有赚有赔的，他们赚的时候你没看见罢了。”赵相继续劝说道。
“你们怎么说？庖（读音袍，厨房的意思）？”赵侯有些心动，问旁边的人。
“我国穷……”被称作庖的人说道。
“牧？”赵侯又问道。
“我国无物可牧。”被称作牧的人说道，“如果没什么改变，将来也还是无物可牧的。”
赵侯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好，那我们就这么干了。”
赵侯坐了下来，喝了几口酒：“我们就这么追上去吗？我觉得不妥。”
“当然不妥。”赵相说道，“咱们是去抓人讨要赎金的，又不是去抢劫的。再说了，他们好像也没什么值得抢的，也就是一些酒，其他的就没什么了。”
“可是，巩侯估计不怎么好对付的。”赵侯说道。
“那肯定不是好惹的，”赵相说道，“咱们可不能让他知道是咱们干的。”
“可他们见过咱们，抓住了，那肯定知道是咱们干的。”赵侯说道。
“车刚才没出去。”赵相说道。
“车？”赵侯看向被称作车的人。
“咱们哪来的车？早就卖光了。”车懒洋洋的说道，“我当时就说不要卖，你们说有得赚，看！现在要想着抢劫了！”
“行了，别说这些个没用的了，”赵侯说道，“咱们现在也就这样了，等下你去吧。”
“行！你们说怎么就怎么。”车说道。
“多带些壮丁，我看他们好像没带什么兵器，就是一些砍柴刀什么的。”赵侯说道。
“行！抓到了怎么办？难不成带回来？那巩侯就知道是谁干的了。”车说道。
“这倒是个麻烦……”赵侯皱起眉头。
“不麻烦，我们可以假装是郏国的，反正他们当年坑咱们，咱们现在也能坑他们。”赵相说道。
“然后把人带到郏国？”车问道。
“那当然不行！”赵相说道，“你从南门出去，绕一个圈子，我记得在离郏国不太远的地方有一个树林，你就在那里埋伏。等他们的车队到了，你就冲出来抓人。”
“记住，别伤人，伤了人这仇就大了。”赵侯插嘴道。
“说的好像抓人仇不大似的。”车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
“那不一样，他们有商队，自然多金，咱们图的就是金，自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你看，他们商队全是新丁，只有那个领头的是壮丁，可见他们缺人。所以我觉得，不能伤人，要是伤了人，那巩侯必然发怒。万一他发了狠，查出来是咱们干的，也不是不可能。”赵侯说道。
“然后抓了人，你就在那里等着。反正今天他们从咱们这也换了不少的粮食，够你吃些日子的了。”赵相接着说道，“让他们派一个人回去拿赎金，拿到赎金，你再兜一个圈子回来。注意，不要被他们跟上。”
车眯着眼睛想了想说道：“行，没问题。你确认他们都是新丁吗？”
“没错，就是一个壮丁，带着二十个新丁，还有一个半丁。抓住那个半丁，别让他跑了。”赵相说道，“其他东西最好别动，只要赎金。”
“好了，你去挑人吧。等等，”赵侯说道，“我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妥当。”
“没什么不妥的，人数肯定没问题，他们的车上，咱们看过的，也没有什么武器，就是砍柴刀，咱们用矛，就算真的打起来，也肯定能赢。”赵相说道。
“万一那个半丁不是巩侯子呢？”赵侯又有点犹豫。
“这个简单，要是他不是巩侯子，那就直接抢了他们带的货。二十车货，那也值不少呢。”赵相说道。
“我怎么知道那个是不是巩侯子？”车问道。
“这还不简单？你冲出来，他们围在中间的就是巩侯子，没有被围在中间那就不是。”赵相说道。
“那行，我去挑人，准备出发了。”车说道。
“等等！”赵侯还是眉头紧锁。
“事到临头，还有啥好等的，再等就没时间了。”赵相说道。
“时间还多，他们是商队，不是军队，他们晚上必须要休息的。”赵侯说道，“我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你是说他们插了三个旗子？那就说明那个半丁肯定是巩侯子！小孩，学着军队打仗，假装商队是军队。不是巩侯子的话，谁肯陪他玩打仗游戏！”赵相笑着说道，“到咱们这的时候，说不定还在大门外高喊进攻！”
“嗯，我记得侯小时候，带着我们高喊消灭仲叔，结果被仲叔给暴打了一顿。”牧笑着说道。
赵侯也笑了起来：“对了，车，我想起来了，不能说你是郏国的。”
“为啥？这不是正好嘛。”赵相说道。
“有谁会在自己家门口打劫的？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嘛。”赵侯说道。
“那倒也是，那就说是丰国吧，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赵相说道。
赵侯又想了想，说道：“行了，就这样吧。”
“好，那我就去了。”车站了起来。
“对了，带一个锄头。”赵相说道。
“打劫干嘛还带锄头？”车疑惑的问道。
“让一个机灵点的，扛着锄头，假装是锄地的，看他们到什么地方了，别再走岔了。”
“你们想法还真多！”车摇着头出去挑人了。
“这次事成了，咱们就能回去换点甲，把这郏国、丰国、汝国全给灭了。”赵相恶狠狠的说道。
“行吧。”赵侯说着拿起酒喝了一口，“咱们连酒爵都没有，喝酒还得用这个碗。”
车挑了大约四十个壮丁，带着长矛和一把锄头，并且要求每个人带一点吃的，路上是要吃一两顿的。
“车正，咱们是要去干啥？这天就要黑了。”一个壮丁问道
“去打劫，今天来的那个商队。”
“打劫？这不太好吧。”
“我这车正，一辆车都没有了，还有什么好跟不好的！”车叹了一口气，“侯说干啥就干啥吧，管他好不好呢。”
赵国车正带着一串队伍，慢慢的隐入了夜色之中……
第九十五章 先回
城门之外的一段是比较平坦的，并且也没有灌木丛，只有不多的一些杂草。离城市越远的地方，杂草长势越好，还出现了灌木丛。
打着巩国旗号的商队在离开赵国没多久，就有新丁嚷嚷：“停一下吧，我的车好像轮子有点问题。”
现在还没有轴承，车轴跟轮子之间还是摩擦较大的，最容易损坏的就是车轴的那一部分。
“好，都停下来吧，大家也顺便休息一下。”华喊道。
车队停了下来，大家都开始检查自己的车轮。
“不行啊，小族长。”一个新丁说道，“咱们的车子超载了，磨损有点快。”
华检查了那些车轮，确实跟这个新丁所说的一样。在赵国那里没卖出去多少东西，反倒是增加了近千斤的粮食，有近一半的独轮车上增加了负载，这些车的车轴那磨损的比其他车要稍稍重一些。
“这赵国太穷了，这黍米，我家都用来喂鸡。”一个新丁抱怨道。
“行了！别抱怨了。”冉说道，“吃了好的，还嫌弃黍米了。这酒就是用黍米酿的，没吃的时候，黍米能救你的命。还是想想有什么办法吧。”
“能有什么办法！这么多黍米，咱们又不可能一下子就吃掉，还是得放车上推着走。”新丁说道。
“是啊，咱们还得至少跑完周围的这几个国，车能不能受得了？”冉问华。
华摇摇头：“看这个磨损的样子，难说呢，咱们车上带的配件，也是按照正常磨损带的，估计撑不下来。”
“那怎么办，总不能把这黍米扔掉吧。”冉说道。
“粮食不能扔，要遭天谴的。”华说道。
“我有个主意，”一个新丁说道，“其实咱们离家也不远，干脆就先回去吧，然后再出来就是了。”
“一来一回要浪费五六天时间。”冉说道，“要不这样，几个人先回去，车上多装一点，反正就算车轴断了，跑回去叫人也是很快的。”
华想了想说道：“也行，反正咱们也就是打探消息，人多少其实没多大关系，那看一下，谁回去。”
新丁们谁都不想回去，在外面，很多东西还是很新鲜的，比家里似乎要有趣得多。
“算了，先吃饭吧，就吃黍米饭，边吃边想主意。”华说道。
新丁们开始准备做饭，一大堆东西从两辆独轮车上卸下来，在地上挖土搭灶，还有的新丁跑去远处寻找水源。
“黍米饭没有饼子方便，”一个新丁说道，“饼子夹咸肉，这一顿就解决了，舒舒服服。”
“还不是得喝汤，要不噎死你。”冉说道。
“喝两口水就行了，要是有酒就更好了。”新丁笑嘻嘻的说道。
“商队上路，咱们这是头一次，好多事情都没准备好。”华说道，“比如口粮、饮水什么的，这个，回去之后要好好总结一下，以后就方便了。”
冉说道：“我觉得挺好的了，这比我们以前也不差的。”
华摇摇头说道：“你是刚到咱们族里没多少时间的，他们在族里时间长了，要求也要高了。家家都养着好多鸡、猪、羊什么的，不缺肉吃。现在到外面来，那就是吃苦头了。”
冉笑着说道：“我觉得黍米能吃饱，也是很香的，我们以前连生的都吃呢。”
“黍米饭确实没有饼子夹肉香。”华说道。
“就是就是，”新丁们笑着叫起来了，“这些都是小族长弄出来的。”
“小族长，再弄一点什么吧，现在只能是带咸肉，咸菜干，就这两样。”
“好了，就知道吃，还是想主意吧。”华说道，“等我回去再想想还有什么能长期存放的，以后出远门就好办了。”
吃完了饭，众人也没想出什么好主意。
“要不这样吧，小族长你带几个人回去好了，反正咱们也就是稍微打探一下，回头还可以继续行商。”冉想了想，“那个赵国的情况咱们也了解的差不多了，是不是要打，该怎么打，族长那里也说一下。”
华想了想说道：“行吧。回头绕着赵国一圈，四周的那些个国都转一圈。”
“嗯，我回头从郏国向南，再向西，到丰国，再向西，再向北到汝国，然后顺着山脚找到进山的路，就回来。”冉说道。
“好，就这么说定了，一定要主意安全，万一有什么危险的话，扔了东西就带着他们跑。就算没吃的，也顶多饿上两三天，人不能出事。”
“这个我明白呢，咱们出来打听消息，打仗由打仗的人来干。”冉笑着说道，“咱们现在都是讲究分工明确的，我来的时间虽然短，这个我还是明白的。”
“那把东西分一分，黍米装到两个车子上，来两个壮实一点的，跟我回去吧。”华说道。
“咱们走不回去吧。”壮实的新丁觉得不太稳当，“车子肯定要坏。”
“我知道，”华说道“这儿离我们昨天扎营的地方不算太远，我们到那里就行了。”
华带着两个最壮实的新丁，乘着天还没黑，迎着夕阳向前一天扎营的地方走去。
这地方离赵国已经很近了，只有不到半天的距离，太阳落山之后，一行三人到达了扎营地点。
两个新丁很快就搭好了帐篷。
“我们以后在这里修个驿站。”华说道，“这样就省事多了。”
“我们以后要经常出来吗？”
“那当然了，”华说道，“本来就打算从这里开始向西南方向，把那些小国都给收编了的。”
“小族长，这是山路啊，明天我们可推不动车子了。”新丁说道，“就算能推得动，车轴已经不行了。”
“那就扔在这。”华说道，“看天气，这几天不像会下雨的样子。我们就空手回去吧，来的时候推车走两天，空手走快一点，天黑能到吧。”
“肯定能。”
“嗯，那帐篷也别拆了，早上把黍米放进来，万一下雨，也不会有事。”华说道。
漆黑的夜色中，华听着虫叫，睡了。
黑夜，给睡觉的人带来了安定，也给夜行者提供了掩护，赵国车正带着壮丁，带着赵侯赵国崛起的梦想，匆匆的向树林赶去。
在夜色的树林中，赵车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清点清楚人数，还好没有人掉队。
“好了，大家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天亮以后就要干活了。”
第九十六章 袭击
清晨，冉叫醒了新丁们，新丁们收拾好帐篷，重新上路了。
“看到人了！”一个新丁大叫道。
冉仔细看了一下，有个人扛着锄头在远处走。
“看来郏国要到了，这已经有人扛着锄头准备干活了。”新丁说道。
“嗯，大家加把劲，就要到了！”冉也高兴起来，走了好长时间了，终于看到人了。
“嗯？”冉忽然皱起眉头，“哎，你看那个人抗的锄头好像是石头的吧！有点远，我看的不是很清楚。”
“我眼睛好，我看看！”一个新丁说道，“没错，就是石头的。”
“这有点不对劲啊……”冉说道。
“怎么了？抗着石头的锄头有什么问题吗？”新丁问道。
“是有点问题。这不是应该用铜的吗？咱们在赵国的时候，听讲他们因为穷，铜锄头用不起了，现在用的是石头的。”冉说道，“现在就快到郏国了，这个人按说应该是郏国的吧，怎么会用石头锄头呢？有点古怪啊。”
“这也没啥吧，万一这家人穷呢？就拿咱们那来说吧，老城那，家家户户都吃好的用好的，但是新城那，应该算是穷的吧，吃的都要靠咱们这边给运过去。”新丁不以为意。
“你说的有道理，”冉展开眉头，“我这也是疑神疑鬼的了。咦，还是不对。”
“怎么了？”
“他是往郏国那个方向走的，而且……”冉说道，“你看周围好像是荒地，没有田吧。”
“嗯，是有古怪。”新丁点头道。
“咱们离郏国应该是不会太远了吧，听牷说，赵国离郏国有一天距离，咱们昨天加今天，应该是走了一大半了。”冉说道，“咱们走快点，赶到郏国再说吧。”
“好。”新丁们应了一声，加快了速度。
“大家小心一点，不要掉队！”冉说道，“当年特想坑我盐矿的时候，他派人盯着我，就是这个感觉。”
“他一个人，咱们不怕他。”一个新丁说道。
“特当时也是派一个人，别说不怕的话，小心为妙。”冉说道。
不多时，冉看到远处有一个小树林，冉也没多想，只是催促着众人赶紧走。
忽然，树林里冒出一大群人，手里拿着矛，向车队狂奔过来。
“怎么办？”新丁叫道。
冉停了下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办，这事我也是头一回碰上。”
车队很快就靠拢了起来。
“咱们没带武器，还有些柴刀，咱们也不一定就怕他们。”一个新丁叫道，“赶快，柴刀在谁车上，快拿出来。”
一个新丁叫道：“在我这！”
新丁手忙脚乱的要去车上拿柴刀，但是因为装车的时候，绑扎的比较牢，这个新丁又着急，急中生乱，绳子给打了个死结。
眼看着这群人就到了眼前，冉这才想起，应该早早的就扔掉车子跑才对，不过现在跑也来不及了。
“别拿了！”冉叫道，“都到我这里来，先看看他们干什么。”
新丁又扯了几下绳子，无奈的放弃了，全都聚到冉旁边来了。
那群拿着矛的人，一下子就围住了车队。
“你们要做什么？”冉硬着头皮问道。
那群人互相看了看，扭头向后看去，有一个全身着甲的人在后面跑过来了。没办法，盔甲太重，人跑不起来。
“车正，他问咱们要干什么。”一个拿着矛的壮丁说道。
车正狠狠的盯了那人一眼：“都给我闭嘴！”
车正仔细的看着围在中间的人，好像没看到那个人像是半丁。
又仔细数了数，数量好像也不对！
看到这个被称作车正的人，仔细的看，好像是在找人一样，冉再次问道：“你们要做什么？我们是巩国的商队。”
车正没有说话，又把人给仔仔细细的数了一遍，一个壮丁带头，二十个新丁，一个半丁。壮丁是有一个，但是没看到半丁，新丁数量也不是二十个。车正有点疑惑，难道说侯跟相他们数错了？两个人都数错了？不可能吧。
车正开始头疼了，这该怎么办，跟他们说的不一样啊。这个也确实是巩国的商队，也没有弄错啊。
看这些人没什么动作，冉暗暗的跟自己说：“放松放松，不要紧张。”
“我们是巩国的商队，带着我国的特产，上好的美酒！”冉脑子急转，嘴里也没停，“你们是要来买酒吗？”
冉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不信这些人会是来买酒的，“买不买不要紧的，先尝尝吧，绝对的好酒，喝了还想喝的好酒！”
“买酒？”车正下意识的说了一句，看自己这个样子像是买酒的人吗。
冉从离自己最近的一辆车上掏出一坛酒，打开封口，把酒递给车正。
车正茫然的接过酒，喝了一口：“好酒！”
车正喝了酒，感觉自己的脑子好像清醒了一点，自己是来抓人的，可不是来买什么酒的：“你们就这么些人吗？”
“是啊。”冉说道。
“不对！”车正大声说道，“你们还有人的。说吧，人去哪了？”
冉有点莫名其妙，“我们车队都在这呀。”
车正有点抓狂，总不能说昨天看到有个半丁吧。车正又连喝几口酒，感觉这酒确实不错，脑子又清醒了些，“你们出来的时候不是这么多人的。”
冉点了点头说道：“是啊，他们回去了。”
“回去了？”车正瞪大了眼睛，这可怎么办？之前只说了抓住半丁，可没说半丁回去了该怎么办。
是直接抢了还是去追那个半丁？车正犹豫起来。
看了看这些独轮车，车正又觉得这东西挺古怪的，一个轮子也能走。
车正又喝了几口酒：“你们巩国离这里多远？”
“五天，六天吧。”冉想着，两天到自己家，再三天到巩国，现在自己是在假装巩国人呢。
“五六天，我们加速跑，应该能追上！”车正想了想问道：“你们巩国怎么走？”
“从赵国一直向北，那有个山沟，顺着沟一直走就到了。”冉说道。
“你们是去郏国的吧？”
“是啊。”
“你们走吧！”车正扭头跟壮丁说道，“好了，让他们走吧。”
壮丁们莫名其妙的让开了路。
冉也不提卖酒的事了，招呼新丁们赶紧走。
车正就站在那一直看着车队离开。
“车正，咱们不是来抢劫的吗？”
“咱们回！”车正说道。
带着人从向南边稍微绕了一下，看不见车队了，车正叫道：“加速回去！”
第九十七章 新丁木
“他们不是来买酒的。”一个新丁说道。
“当然不是，谁家买东西还拿着矛把人给围起来。”另一个新丁说道。
“他们是赵国的！”冉忽然说道。
“赵国的？”新丁很奇怪的问道，“咱们昨天不是还在赵国吗？”
“没错！他们就是赵国的。”冉说道，“咱们就去过赵国，别的再没人知道咱们了。”
“对了，那个拿着石头锄头的，肯定是赵国的。”一个新丁说道，“那么穷！”
“他们想干什么？”一个新丁问道。
“不知道。”冉摇摇头。
“我知道！”一个新丁说道，“他们是在找小族长！”
“你怎么知道的？”冉奇怪的问道。
“他说我们人数不对，咱们就少了小族长跟两个人呗。那个车正的样子，像是在找人一样，他肯定不会是找我们这些人，也不会是那两个，要找那肯定是找小族长了。”
“说的有理，但是他们找小族长干什么？”另一个问道。
“不知道。”
“糟了！”冉说道。
“怎么了？”
“他们来的时候气势汹汹的，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要是找小族长，那不是要糟！”冉跺脚道，“停下停下。”
“那咱们怎么办？”
“你说他们能不能追上小族长？”冉问道。
“这谁知道！”一个新丁摇头道。
“小族长走的时候说是晚上在那个营地那儿过夜的，就是说小族长要两天就能回去了。”一个新丁分析道，“他们跑得快，依我看的话，他们从这里开始跑，估计也是差不多两天时间能到咱们那儿。”
“哪里要得了两天！”
“今天已经去了一半了，我看他们走的时候是往南边走的，估计要绕一个圈子。”这个新丁说道，“难怪这个赵国穷，他们脑子都不怎么好用。”
“只要小族长到了哨所那，他们也没办法了。”一个新丁说道，“哨所那里有人守着的，生了火族里就知道有事，那里还有自行车，跑回去报信也是很快的。”
众人纷纷点头，认为分析的有道理。
“咱们就算是回去，也帮不上忙，他们人多，咱们人少，再说咱们也没带武器。”冉说道，“咱们还是继续去郏国吧。”
“小族长……”一个新丁迟疑了一下说道，“应该没有事吧，但是咱们可能会有点麻烦了。”
“怎么说？”冉问道。
“他们肯定找不到小族长，但是咱们回去的话，还得从赵国那边走的。要是他们派个人在那守着，咱们就跑不掉了。”
“这倒是个大问题。”冉皱着眉头说道。
“他们干嘛要找咱们的麻烦？”一个新丁问道，“咱们没惹谁吧。”
“赵国太穷了。”冉摇摇头，“估计是看咱们带着有好酒什么的，想抢了吧。”
“可他们没抢啊。”
“大概……”冉想了想说道，“我想明白了，他们想要的更多。”
“更多？咱们的东西不都在这车上放着，要更多，那就得到咱们家里去抢啊。”
“先前在巩国，我老是跟小族长商量，估计那个时候，他们就有人悄悄的盯着呢。”冉说道，“唉，当时我没注意到啊。我不是说过嘛，以前特想要我的盐矿，那个时候他派人盯着我，我就感觉不对劲。现在我也是这种感觉。”
“估计那个时候，赵国的人就发现小族长跟其他人不一样。”
“我跟人商量事情，不找新丁，却找半丁。那就说明半丁比新丁重要啊，这是我这出了漏子。他们也不是傻子，当然想着抓到小族长，然后叫我们出更多的东西来换。”
“这个赵国！哼，咱们还好心给他们送了酒。”
“嗤……”冉笑了起来，“咱们也没啥好心，咱们是去打探情报的。他们也没安好心，他们想抢咱们的东西。总之，没什么对了错了的，就是看谁的脑子好使，看谁的拳头大！”
“那他们当时为什么不直接动手呢？我们在他们的地盘上，直接动手，我们一个都跑不掉。”
“我猜他们是害怕咱们。”一个新丁说道，“他们那个赵侯，一出来就带着甲士，明显就是想吓唬人。只有自己害怕，才会想着吓唬人。要是自己不害怕，干嘛在自己家里还穿着甲。你一靠近鸭子，鸭子就会嘎嘎叫，赵国就是鸭子。”
“咱们是商队，人家干嘛怕商队？”另一个摇头道。
“管他那么多呢，咱们做咱们的事好了，反正回头就要干掉他们！”冉说道。
“这叫分析！”一个新丁说道，“我以前在木匠作坊里待过，那时候在研究车。小族长就带着我们一个个的问题列出来，然后一个个的解决掉，后来咱们就有了独轮车。我们出来打探消息，其实也是一样的，找到问题，然后一个个解决掉，以后就没事了。”
冉很诧异的看着这个新丁：“你说的有道理啊！”
“小族长说的。”
眼看着就到了郏国，冉再次让人停了下来，“先不急着进郏国，咱们先来说一下分析的事。”
“赵国穷，还跟四周的国都关系不好，那他们肯定怕人去打他。”这个新丁分析道，“但是我猜周围的人也不会太强的，所以，赵国觉得他们有这么多甲，足以吓唬人了。因此，他们穿上甲给我们看，就是要告诉我们他们很厉害，省的我们不知道他们很厉害，打上门来。”
“但是呢，他们看到咱们的商队，又起了贪心，想抢了咱们，但是又不敢。所以他们就让咱们正常离开，然后再派人从南边兜个圈子，来抓人。后来他们没看到小族长，所以那个车正愣了好半天，接着就开始套话，这样他就知道小族长去哪了，他就盘算能不能跟得上。因为头儿说的是五天六天这个样子，所以他觉得能抓到，就放我们走了。”
“不过这样一来，小族长会更安全，因为时间还多，他们也不会拼命跑吧。”
“有你的啊！”冉用力一拍新丁的肩膀，“咱们白担心半天了！你来当头吧。”
“我当不来头的，就是这么琢磨琢磨。”
“嗯，那你说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我觉得咱们不能全都进郏国。”新丁说道，“咱们第一次做事，没经验，连武器都没带。郏国要是也起什么坏心的话，他们可不会想着抓小族长，肯定就是直接抢了。杀死我们，抢走东西。”
冉想了想说道：“有道理，那咱们就留两个跑得快的，其他人进去。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直接跑！往北边山上跑。”
“你还有什么想法没有？”
“暂时没了。”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木，我是木匠中级，我的理想是当一名木匠！”
“那好，咱们进郏国吧。”
第九十八章 郏国
安排好了两个跑得快的新丁看着几辆车子，那两个新丁想了一下，要了两把柴刀。
“用不着拿刀，万一不妙，那就什么都别想，赶紧跑。”冉说道。
“我们向北跑进山，要用刀砍路出来的。”
冉问道：“从这里向北进山，能找到回去的路吗？”
“这得等到跑了才能知道吧，咱们最好是不用跑的。”
木在地上画了一个三角形说道，“看，这个斜的线就是咱们出来的路，向南偏西一点，两天时间，这条线是咱们从赵国过来的路，一天时间，这条线就是万一有情况，你们要走的路，这路没修过不好走，估计要两天多的时间。大概两天多的时间，你们就四面搜一下，看到哨所，就到了。”
两个新丁看了看地上的图，又看了看北边的山，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那就这样吧，咱们进去。”冉说完带着众人进了郏国。
郏国明显要比赵国富有，路两旁的砖房比赵国的要高一些，民居的圆形茅草屋也要少的多。
门口看门的老头看到车队，只是上前问了一下，便放进去了，老头告诉冉，在中间的广场那里就行了。
到了广场那里，刚刚停下来，最高大的那个房子里就走出来一个人，身上穿着青色的丝绸衣服，头上戴着一个木头的冠子。
“你们是商队吗？”这人说道，“我是郏相。”
“我们是巩国来的商队，我叫冉。”
“巩国？”郏相皱着眉头想了想，“是河南边的那个巩国吗？”
“不太好啊，这人好像知道巩国。”冉心里想着，“对，就是河南的那个巩国。”
“巩国也有商队吗？”郏相问道。
“是，刚刚弄的一个商队，这还是头一回。”冉说道，“我们主要是卖一点特产，美酒。”
“巩国也会酿酒了？”郏相显得很惊讶，“巩国不是一直在郑国买酒吗？”
“刚酿出来的。”冉干笑着说道。
“你们是巩国的，怎么是从西门进来的？”
“我们刚从赵侯那里过来。”
“赵侯？嗤……”郏相似乎对赵侯不以为然，“难不成你们是翻山到了那个伪赵国？”
“呃，是的，我们翻了五天的山。”冉说道。
郏相看了看独轮车：“你们的车能翻山？”
“能的，就是走的慢。”
“这车卖吗？”
“这个车不卖的，主要是卖酒的，顺带一些零碎。”
“那个伪赵侯能买你们东西？”
“买了我们几坛酒，别的就没有了。”冉说道。
“你们不知道赵国在哪吗？”
“呃，这个，他自称是赵侯，连赵国自己都不管，我们就是卖东西的，更管不到人家的。”冉说道，“我们的酒绝对是上等的好酒，您先尝尝吧。”
“说的也是。”郏相点点头。
美酒人人爱，郏国比伪赵国可富有的多了，使用的货币可不是黍米，而是铜和帛。
对于铜，冉跟木都还有些概念，因为华一直以来都想发行铜钱，也跟不少人讨论过铜的价值。车上甚至还带了一些成品的铜钱，用铜计算价格，还没什么问题。但是帛，冉就没有概念了，原因就是，只有华比较在意这些布帛，其他人并不怎么在意，冉甚至觉得这东西远不如兽皮。
不过好在郏国对铜跟帛的汇率还是门清的，冉也只好选择相信郏国，没办法，未知的领域，别人才是专家。
不过冉也没那么傻，每一块帛，冉都要打开，计算帛的大小和品质。
“你还真精明！”郏相说道，“难怪你家侯叫你来行商，一点亏都不肯吃！”
“哪里哪里，这坛酒就送您了！”冉笑呵呵的说道。
“那我呢？”一个看起来胖胖的人说道。
“您是？”
“侯！郏国侯！”郏相说道。
冉想了想，心中叹气：“好！送了！再多可送不起了。”没办法，侯比相大，相都送了，那侯也得送。
“我是郏国车正！”一个人抱着胳膊走了过来，冷冷的说道，“我的那一份呢？”
冉一下愣住了，心想：“这是个人报个名就要送一坛酒，生意还怎么做！”
看冉没说话，这郏国车正说道：“听说你们不肯走大路，是翻山过来的？”
冉不清楚郏国车正的想法，只是点了点头。
“宁可翻山都不肯走平地，那么就是说，你们怕郑国喽？”
冉脑筋急转，然而并没什么用，因为信息实在是太少了：“我们为什么要怕郑国？”
“呵呵，行，那你们等会儿出北门，向北一直走。否则的话，东西全给我留下！”
“我们还有人留在西门外等着呢。”冉说道，“我们本来打算向南的。”
“是么！还挺小心的！”
看着郏国车正的那副样子，冉就来火，当年就不怕特，现在还怕你？
“行，就为你这话，我们等会就出北门向北！”
“好！”车正说完还拍了几下手。
这生意没法做了，冉很是恼火，打探消息的任务也给抛到了脑后。
“咱们走吧！木，你去通知他们，绕道北门那，咱们往北走。”
冉让人收拾一下往北门走了。
“什么时候连巩国都抖起来了！”车正说道。
“呵呵，有什么想法？”郏侯问道。
“没想法，就是看不顺眼！当年洪水没把他们全冲跑了，现在还敢到咱们的地盘上来撒野！”
“人家卖个东西而已嘛……”郏相笑着说道。
“咱们还没弄什么商队，居然能轮到他们？”车正恨恨的说道。
“就这么白白的得罪人？太不划算了！”郏相说道，“反正是得罪人，干脆动手得了。一个小国，没几号人，怕他报复还是怎么地！侯？”
“下次碰到巩侯怎么说？”郏侯问道。
“他的商队出言不逊，咱们略施惩罚，如此而已。”
“行！”郏侯点头道。
“那我去点人了！”车正说完就离开了。
“巩侯还以为自己天天跟着大王，就是大王的心腹了，嗤……”巩相说道。
“人人都想变强啊！那个伪赵侯不也是！自作聪明！”郏侯说道，“给咱们送酒来了，不喝白不喝！”
“还别说，他们这酒还真不错，比郑国的强。”郏相说道，“郑国怎么会让他们卖酒的？”
“郑国怎么会让他们卖酒，他们这大路不走却要翻山，不就是怕郑国知道直接干掉他！”
第九十九章 逃跑
北门外，木跟冉汇合了，一起推着独轮车向北走。
“头，咱们真要改路往北走吗？”一个新丁问道。
“嗯，都这样了，不往北走怎么办！”冉很恼火的说道。
“我觉得有点不太对劲。”木说道。
“怎么，有什么想法？”冉问道。
“嗯，他们那样也跟强抢差不多了，已经算是把咱们给得罪死了，还不如抢呢。”木说道，“我估计他们一会儿就会追上来的。”
“是嘛！”冉也有些怀疑，“那这样好了，咱们两手准备，所有人，身上带上饼子跟咸肉，看看还有多少柴刀，都拿上。”
新丁们赶紧忙了起来，这回车上带着柴刀的新丁倒没有出岔子，把柴刀拿出来给每个人分了一把。
“他们要是追上来，咱们跟他们打吗？”一个新丁问道。
“打什么打，跑路！”冉没好气的说道，“咱们第一次出来行商，就碰到这个事，本都亏完了！人再出点事，我回去还怎么交代！”
冉心里默默的祈祷着，希望郏国的那帮人就呆在家里喝酒好了，别跑出来风吹日晒的。
然而，冉的祈祷没起作用，郏国的车正还是很快就追上来了。
冉远远地看去，人不少，好几十，打是没有意义的，肯定会输掉。
“跑吧，”冉叹口气说道。
众人扔下车子，跟着冉撒腿就跑。
“上山！”冉叫道。
众人很快就跑到了山边，开始上山。
冉回头看了一下，郏国的那帮人围在车旁边，正在朝自己这边看。
“别停下，继续跑。”冉大声叫道。
不一会儿，众人上了山顶，回过头朝下看去。
郏国的人大概已经决定不再理自己了，也没再看这边。
“车正，咱们还要追吗？”一个壮丁问道。
“追什么！哪里还能追的上！”车正恼火的说道，“一群胆小鬼，老早就扔下车子跑了。把上面盖的东西打开，让我看看车上都有些啥。”
“好。”壮丁们掀开油布，露出下面的东西。这油布是用厚麻布浸泡了桐油制成，是目前最好的放水用品。
“嗯，不错，收获还可以。这是酒、帛、锄头、陶器。”车正一边看一边说着。
“这里还有金，他们也没带走。”一个壮丁说道。
“呵呵呵呵……”车正很是高兴，“其实这车也不错，听讲虽然走得慢，但是能翻山的。”
“好了，不管他们了，把车推回去。”车正发令道。
“这个有点古怪，拿不稳。”一个壮丁说道。
“那等等。”车正赶忙说道，还是说晚了，一车酒就这么倒了下来，碎了好些坛。
“装酒的车子先别动，拿另外几个车子试试。”车正说道。
壮丁们在倒了好几次之后，学会了使用独轮车。
“会推的先推酒回去，不会的学。”
……
“咱们还是走吧。”冉看了一会儿说道，“能找到回去的路吧？”
“应该是没问题的。”木说着在地上画了一会儿，大概的估算了一下方向，“往那个方向走。”
这山上应该很久都没有人来过了，完全看不到人的痕迹，新丁们拿着砍山刀费力的砍着。
“大家小心一点，注意山上的虫蛇，不要被咬到。”冉大声说道。
“这些人都是咋回事？二话不说就开始抢。”新丁很是奇怪。
“我哪知道。”冉说道，“以前那个特虽然不咋地，也没像他们这样啊。”
“没有秩序！”一个新丁说道。
“什么意思？”冉问道。
“我以前听小族长说过，咱们那块地方，没有秩序，也就是说，没人管，那就是大家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新丁说道，“本来应该是大族实力最强，大家有事就可以找大族裁判，但是大族不行，所以大家也都不怎么把他当回事，全是靠拳头说话。”
“这里不是有个什么大王吗？”冉问道，“大王应该能管一管吧。”
“谁知道呢，估计那个大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跟特一样。”
“哈！小族长这回没算对啊！”冉笑道。
“小族长说的是向西南方向有利，大家都知道的，咱们这回是向东南方向，那就没利了。”一个新丁反驳道。
“那个赵国，嗯，伪赵国也是在西南方向，咱们也没有得利啊。”冉说道。
“那个伪赵国就是咱们的利，咱们已经决定要打了。这是族长的意思，我听人说的。”
“那么穷！这算什么利！”冉说道。
“人口，小族长说过，咱们现在缺的是人口。那个伪赵国也有好几百户，咱们就多了不少人口呢。”
在晚上天要黑的时候，众人找到一块平地，冉让人把灌木杂草什么的都给砍平了，找了些树枝，生了火。
冉安排人轮流值夜，防止有野兽什么的。
又过了一天，天色将黑的时候，有个新丁喊起来：“快看！”
众人朝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好像是哨所！”
方向略有些偏，众人调整了方向，加速向哨所那赶去。
不一会儿，哨所那里似乎也看到了这边的人，生起了浓烟。
“他们看到我们了，开始生烟了！”一个新丁叫道。
“他们真是幸运啊！”一个新丁感慨道。
“你说错了吧，应该说是咱们幸运，他们有啥好幸运的！”
“我以前也守过哨所，守了那么久，啥事都没发生过，无聊死了。”这新丁说道，“他们还有事干，你说是不是幸运！”
又走近了一些，有新丁开始大声吼叫。
山上开始响起回声，守哨所的也开始大声的吼叫来回应。
吼叫一会儿之后，哨所上的人终于确认了是自己人，于是灭掉了哨所上的烟。
众人到了哨所那里，新丁们也不觉得累，反倒是结着兴奋地大吼大叫。
哨所上的人果然跟那个新丁说的一样，兴奋异常：“哈哈，太好了！”
“你们怎么这么高兴？”冉问道。
“当然高兴了，北边、南边都生过烟了，现在咱们西边也生过烟了，就差东边的还没有过呢。”
“南边？”
“对啊，那边来了一群人，哨所就生了烟。然后那边不知怎么的，问了几句话就又回头走了。”
“是伪赵国的。”冉说道。
“你们晚上在这过夜吗？现在已经天黑了。”
“不了，我们要回去，有事跟族长说呢。”
“那好。”
众人挥手告别，顺着山路回到了族中。
第一百章 汇报
冉回到族中已经是很晚了，但是族中依旧还有灯光，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看到了山头上的烟，有人就一直守着等待山头上的确切消息。
点灯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毕竟拿吃的东西来烧，让很多几年前还经常饿肚子的人难以接受，不过这是华弄出来的东西，其他人也就没那么抵触，最多就是自己不用罢了。
壮的门口挑着一个丝绸做的大灯笼，这大概就是表示现在还没睡，冉就带着人到了壮那里。
壮看到冉很是奇怪：“你怎么回来了？山头上的烟是怎么回事？”
“山头那边的烟就是看到我们点的。”冉说道。
“哦，我还以为又是什么大事，是你们我就放心了。”壮说道。
来人的声音吵醒了华，华跑过来一看是冉，很是诧异：“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消息打探的怎么样了？”
“我们被抢了！”冉说道，“就在郏国，我扔下东西就跑回来了。”
“怎么把东西扔了？”过惯苦日子的壮有点不太高兴。
“人都没事吧？”华问道。
“人都没事，全在这。”冉也有点愧疚，毕竟让自己出去还是带队的，啥也没干成，却丢了东西。
“人没事就好！”华说道，“有人才有未来，说说吧，是怎么回事。”
“这还得从赵国说起。”冉说道。
“赵国？在赵国的时候我也在呀！”
“赵国车正带人来抓你的，正好你回来了。”冉说道，“这个还是让木来说吧。”
木上前行了个礼，把事情的前前后后说了一遍。
壮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桌子上的油灯都跳了起来，吓了华一跳，这桌子可是正儿八经的实木家具，当时木匠的水平有限，无法制作太薄的木板，全是一水的傻大黑粗，这桌子制作的超厚的，居然被壮拍的这样，可见壮生气极了。
“华，你以后不要出去了。”壮更多的还是对华的担心。
“没事的，这次只是一个意外，”华说道，“我们一直以为外面的秩序很好，因为毕竟有王在，有人在维持秩序，但是没想到在南边这里早就没什么秩序了。”
“我认为我们还是可以出去的，只不过我们再出去的话得带上更多的人和武器。”木说道。
“这个小伙子很不错，好多事情都是他分析的。”冉说道，“他想做木匠，我觉得做木匠可惜了，还是以后跟我一起专门行商好了。”
“我还是想当木匠。”木说道，“木匠能做独轮车、自行车、各种弩、还有飞机。能在天上飞的，我想把这个做出来。”
“咳咳，”华的鲁班飞机的故事流毒不浅，“飞机现在做不了，咱们没有材料。这些木匠活，我也都有参加设计，这个也不一定就非得做木匠的。”
“那个，其实，我也不太喜欢去行商，每天都在走路，好多东西都没时间学。”木期期艾艾的说道，“不过要是族里安排，我肯定会去干的。”
“还是来行商吧。”冉很是喜欢这个新丁，会分析事情，在地上随便画画就能找到路，实在是太给力了。
华想了想，这样爱学习的人还是相当少见的，总共也没那么几个，而且还能学以致用，用对地方，绝对是一个人能顶一个师。当木匠确实是太浪费了，当个奸商，咳咳，跟冉学会造假，估计也是祸害不浅的。
“咱们的计划现在已经被打乱了，暂时就不行商了。”华说道，“你们休息一下，回头去种地吧，春耕马上就要结束了，咱们就要开工建祠堂了，祠堂建好了，咱们就出兵打那个伪赵国还有郏国。”
“小族长，我觉得种地不划算。”冉说道。
“瞎说什么呢！咱们这么多人，就靠着种地，才有了现在的好日子。”壮很不高兴的说道。
冉觉得有点尴尬，不过还是说了自己的想法：“咱们同样多的人，种地得到的粮食，远没有卖酒得到的多。”
壮听了一愣：“是嘛？”
“是的，咱们上等的好酒，一斤可以换两百斤黍米，中等的一斤可以换五十斤，下等的一斤可以换十斤。但是我了解到，酿酒可远远用不了这么多的粮食。”冉说道。
“咱们不就有一种酒吗？哪来的上等中等下等的？”壮很是奇怪，酿酒作坊可是自己一手管着的，自己居然不知道。
“这个是冉加了水的，水加的多一点就是下等的酒，加的少一点就是中等酒，不加水的就是上等的酒。”华解释了一下。
“其实咱们还可以加其他的，比如加点盐，加点醋，加点酱油，加点花瓣什么的，就可以有很多的种类，每个种类还可以分成上等、中等、下等。”冉越说越兴奋，“花瓣还可以分成不同的花香型，还可以有混合型的，还有……”
“你这不是坑人吗！”壮很不高兴的说道，“咱们能干这坑人的事吗！”
“族长，冉说的这个其实不算坑人。”华说道，“有西边的人就喜欢这样喝酒，说是叫鸡尾酒，就是跟大鸡公的尾巴一样，五颜六色，五彩缤纷的，不但好喝，而且好看。”
壮瞪大了眼睛：“还这样？我觉得就咱们的好喝，上次牷带回来的酸不拉几的，一点都不好。”
“上次牷带回来的，不是差不多都被你给喝了嘛。”华笑着说道。
“那是没得选，有的选，我还是选咱们自己的喝。”壮说道。
“这就叫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华说道。
“萝卜是啥？”壮问道。
“萝卜就是一种蔬菜，菜根很大，专门吃菜根的。”华说道。
“这个倒可以让人找找，咱们也能再多一种菜吃。”壮说着打了个哈欠。
“冉，你的想法有道理，种田确实不差那几个人，你就去酿酒作坊那研究新品种的酒吧，记得搞一个标签，别弄混了。”华说道。
“标签？”冉没见过这东西。
“就是拿一个小木牌，上面钻一个孔，用绳子穿上，绑在酒坛子上，用来区分不同的酒。”华说道，“这个有添加的酒可能会影响保质期，就是说，加了东西的酒，有可能会容易坏，就像食物放时间长了会坏一样。”
“好的，这个我明白了。”冉很高兴，“那木呢？”
“他跟我去学校学习吧，我那天不是说要研究一下方便携带的食物嘛，正好一起了。”华说道。
“对了，你那天怎么样了，有没有碰到伪赵国的车正？”冉问道。
“没有，其他的明天再说吧。”华打了个哈欠说道。
第一百零一章 祭酒
那天赵国车正在兜了个圈子，回到赵国之后，便向赵侯说明了情况，赵侯赵相面面相觑。
两人对看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让车正带人去追，五天的路程，应该是能追的上的，只要追上了，带到附近的某个树林里等着赎金就行，只不过得多带一点吃的上路就是了。因为车正也不知道那些黍米在哪边，他没有检查车队。
车正带着人很快就到了山边，沿着山边，找到了巩国商队所说的那条进山路。没走多远，就发现了那个帐篷，车正立刻让人围住了帐篷，掀开一看，里面放着那些黍米。
车正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很快他就想明白了，估计是留在这等车队回去的时候吃的吧，粮食带来带去的确实不方便。
车正带人继续追，路上还看到了一个空的营地，检查一番，车正觉得自己的方向肯定是对的，既然路没错，那就继续追。
到了哨所那里的时候，哨所上瞭望的人大声的吼道：“停下！”
这下车正有点抓狂了，本打算不予理睬，但是哨所上的人掏出了一个奇怪的东西，对准了自己。
“这是什么东西？”车正想了想，完全没有印象，但不会是什么好东西的。
车正带人继续向前。
“立刻停下！”哨所上的人再一次警告。
车正犹豫了一下，就看到那上面有烟生起来了。
“他们人少，咱们不怕的！”有壮丁说道。
这回离得近了点，车正注意到了，那个人手里的东西上面好像有一个弓的样子，估计有可能是自己没见过的弓箭。这个房子也比较高，那里的人似乎并不害怕自己，那么估计这个房子不太好打的。而且，那上面的人没有要下来跟自己对面说话的意思。
车正要仰着头才能看到上面，而上面的人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令车正很不舒服。
“这里是巩国吗？”车正试探着问了一句。
“不是。”上面的年轻人说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车正心想：“我是来抓人的。”但是嘴里可不能这么说，甚至不能说自己是赵国来的。
“为什么不回答？再不说话我可不客气了！”
车正看了看，想着自己因为要抓的只是几个人，没有带甲，被弓箭射中可不好受。
“我们走错路了。”车正说完，带着人就这么走了。
没办法，那个巩国半丁能过来过去的，估计这两个国关系比较好，就算半丁正好在这个不知道是什么国的地方，多半这个国也不会让自己把人抓走吧。
“对了，你们这是哪个国？”车正扭头问道。
“你们是哪个国的？”哨所上的人反问道。
车正很恼火，也不说话，就这么走了。快出山的时候，让人把那些粮食跟帐篷也一股脑全带走了。
赵国这次的全部收获就是这些粮食和帐篷，但是农事却也耽搁了一些，总的来说还是个亏本买卖。赵侯、赵相也只能叹气，上天不佑啊。
哨所的人很是莫名其妙，回去报告了这边发生的事情，然而族长小族长也是一脸的懵。
不过现在大家联系前后发生的事，也都知道这是赵国人了。
“先忙正事，回头再来对付他们。”华说道，“跳梁小丑，干掉他们还是很简单的。”
华这次的研究项目就是，开发耐储存的食物。食物保质期基本上都不太长，干的食物保质期长一点，水分多的，保质期就会短一点。现在也没什么防腐剂，只有盐、蜂蜜、糖可以选择，糖也只能是麦芽糖。当然，酒精也能防腐。
本来校长也是要下地劳动的，但是华觉得冉说的很有道理，现在应该有一部分人没必要干农活了，于是冉跟校长成为了第一批的非农业户口。
在听木说的，他画了个三角形，就大概知道方向之后，校长认为，原先觉得学习很重要，其实学习比自己原先的认为还重要。
“学习的重要性，怎么强调都不为过。”校长说道。
“对，我觉得应该培养几个人，专门教小孩学习。”华说道，“现在基本全是你一个人，那可不行。我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最多只能教少部分的人。”
“嗯，木就可以，挺爱学习的。”校长也赞同华的说法。
“你平常教小孩，注意一下哪些好学的，以后就培养了来教学。”华说道。
“嗯，好的。”校长说道，“对了，为啥我要叫校长，这个是个啥意思？”
当时华也没怎么想，不过校长问起了，华就只好努力的去想：“木交曰校（读音叫），意思就是囚禁的意思。先前我带着人在一个空地上学习列队、格斗什么的，那个场地就可以叫做校（读音叫）场，咱们现在是换了个地方学习了，那你就叫校长好了。”
校长点点头：“我明白了。但是我觉得这个叫法不妥，我们教人，不应该把人强制留在这里的。”
华听了很是诧异：“你以前不是见人就抓过来学习的吗，搞的别人见到你都绕着走，现在怎么这么想了？”
“那些成丁，根本啥都学不会！”校长说道，“只有半丁新丁才能学点东西，我也早就不抓人来学了。”
“半丁还是要学习的，这个可不能任由着他们来。”华说道。
“嗯嗯，这个我明白的。不过校长这个称呼还是换一个吧。”校长说道。
“行吧，换就换吧。”华仔细的想了一下，记得古书上对老师校长一类的称呼挺多，“教授、博士、教谕、夫子、山长、祭酒、先生、老师，你喜欢哪个就叫哪个吧。”
校长把这几个词念叨一遍，琢磨了一会儿，“祭酒是啥意思？”
“就是祭祀的时候，拿着酒杯倒酒的人。”华说道。
“这个好，我就叫这个吧。”校长说道，“族长就想着以后他专门来祭祀，那我就拿酒倒酒好了。”
祭祀的时候可以站到前边了，虽然自己来了之后，每次的大小祭祀，自己都是靠前站的，但是这个祭酒更好啊。祭酒美滋滋的想着。
“那以后其他来教小孩的就叫教授吧。”华跟木说道，“你以后就是教授。”
第一百零二章 蒸馏酒
新出炉的教授有点惶恐，之前一直都是在跟着学习，忽然间华说要让他也来教学生，一时间难以转换角色。
看着教授奇怪的表情：“你怎么了？”
教授张了张嘴，啥也说不出来。
华见了，笑着说道：“教学也是要靠经验的，谁都不是天生就会的，学着学着就会了。”
“小族长，你不是天生就会的吗？”教授问道。
华想了想，自己这个到底算是天生就会的还是算是学来的。来到这个世上，自己确实没有学过，但是来之前是学过了的。想了一会儿，华摇摇头，这个奇怪的问题还是不要想了，越想脑子越糊涂的。
“我这个应该算是一半一半吧。”华只能这么说了。
“什么是一半一半？”
“就是一半天生的，一半是后来学的。”华说道，“比如，我们现在研究能长时间保存的食物，那我就知道，干燥的能保存时间长一点，还有用盐、蜂蜜、糖、酒这些，具体该怎么办，还得慢慢学。”
“我明白了。”教授点点头，“我觉得如果然多一点，各自想办法，也许会好一点呢。”
“你这个说的有道理，咱们最早要炼铜的时候，就发动过大家一起想办法，后来就想出了好办法。”华点点头。
“小族长，你上次说的化学，现在给讲一讲吧。”祭酒还惦记着华之前说过的话。
“嗯，也好，我正觉得咱们的盐好像不够咸，应该提纯一下，这个就属于化学课的范畴。”华说道。
华在黑板上画了很多莫名其妙的符号，祭酒跟教授很认真的抄着，不停的问着问题。
所谓教学相长，华感觉以前早就丢给老师的化学知识一点一点又回来了，这个感觉真好。
但是学生这回是真的听不懂了，原因就是那些符号真的就是纯粹的符号，什么酸碱盐，完全无法在脑子里形成概念。
“化学这个名字实在是太奇怪了，物理还好懂，这个实在是……”祭酒摇着头说道。
华想了想说道：“那就叫炼丹术吧。”
中国的炼丹术本来是四大化学工艺之一，炼丹、冶铁、火药、造纸，后来要打倒封建迷信，又改为冶炼青铜、冶铁、火药、烧瓷这四样，当然，还有酿造和制革也一度杀进四强，不过最终还是出局了。
炼丹术这个名字也是奇怪，不过有个炼字，这个也算是明白了一半，祭酒、教授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理论必须要跟实践相结合，在讲了几天炼丹术之后，华决定开始教一点实验课。
目前还没有任何实验器材，一切都得自己动手做。
在陶器作坊那里，华开始犯难了，这些炼丹炉，也就是化学器皿，很多都没法做，因为没有玻璃，陶制的器皿是无法进行观测的。
想来想去，华决定还是先放放再说，先做一套蒸酒器吧，这个不透明也没关系，最关键的是，这个东西华是见过的。
这得先做一个类似高压锅的能够封闭的器皿，华想着，干脆把高压锅给做出来，这样东坡肘子就可以吃到嘴了。
高压锅目前只能用铜来制造，设计的图纸，华画了好几遍。最关键的是上面的出气口，这个搞不好会爆炸的。
一直忙到农忙结束，华终于做出了一个高压锅，试了一下，还行。
但是这口锅目前可无法推广使用，必须要经过培训才行。华想了又想，最终还是决定暂时不让家庭使用，留在学校当做教学用具。
大家也知道了华在研究储存期比较长的食物，很多人自发的在家研究，当然，大多数人都失败了。不过还是有一些不错的发明出现了，就是炒米炒面还有毛豆腐，臭豆腐。
蒸酒器做好了，其实就是管子、冷凝器，接到高压锅上。不过没有自来水，华又想了个主意，搞了一个大陶缸放在高处当水塔，再制造了手压式提水器，一套整酒设备就算是正式完工了。
第一次蒸出来的白酒，壮就大声赞叹，认为这个才是真正的美酒。
华很是无语，带着祭酒跟教授，多次蒸馏，得到了相对比较纯的酒精。
壮还想试喝酒精，被华制止了：“酒精是不能喝的。”
“为啥？这可是酒的精华，要喝就要喝精华的！”壮说道。
“不行的，这个会把胃烧坏的。”华摇头道。
“把胃烧坏？啥意思？”
想了半天，华也没想出什么解释的办法，只好说：“这个酒，五行属火，度数低的，人能承受，度数高了，人就不能承受了。”
“啥是度数？”
“就是精华的程度。酒本来就是粮**华，酒精就是粮**华的精华，哪里是咱们人能生受得起的。”
“说的也是，那我还是不要喝了。”壮接受了华的这个说法。
酒精被带到了学校，用于教学。
再用一套蒸馏设备，制造了蒸馏水，用不同分量的酒精跟蒸馏水混合，得到不同度数的酒精溶液。再用这些酒精溶液标定了酒精计，也就是密度计。
酒精计就是一个空心的陶器，一头重一头轻，烧出了好多废品才出了几个合格品。
再用这个酒精计去测量蒸馏酒的度数。
这一整套的技术，没有几个人能掌握的，壮看的也是头疼不已。
“以后要用几个人专门干这个。”华说道。
“我觉得，其实差不多就行了嘛。”壮说道。
“嗯，酒是无所谓的，差不多就行，但是咱们还要生产酒精。”华说道。
“这东西不是人不能喝吗？”壮问道。
“是不能喝的，但是这个东西用处很大，我们可以用来做香水什么的。”华说道，“这个可以卖的很贵。”
“香水是什么？”
“女人喜欢用花瓣什么的捣碎了榨汁，抹在身上，很香的。”华说道。
“是么，我怎么没听人说过。”壮说道。
“我是说外边，咱们这里刚刚脱离贫困，暂时还没人这么干，但是外边肯定有人这么干的。”华想了想说道，“现在不是就有女人在脸上画些五颜六色的嘛。”
“咱们回头试试也好，卖不出去的话，那就不生产了。”华说道。
“那行吧。”壮说道，“咱们要开工建祠堂了，卜一卦，看看怎么样。”
第一百零三章 动土
占卜得卦雷山小过之雷火丰，初爻辰土父母动变卯木妻财。
“雷山小过，初六，飞鸟以凶。”
“看来不太吉利啊。”壮说道。
“雷火丰，初九，遇其配主，虽旬无咎，往有尚。”
“怎么说？”壮问道。
“这回的卦说的是，鸟在天上飞，有凶险。遇到了年轻的女子，在一起呆了十天，订有婚约。”
“啥意思？”
“对尊长的人不利，有利于出兵征伐，必克。”
壮想了想说道：“这里我最大，对尊长的人不利，就是对我不利了，这个我不怕。有利于出兵征伐，我们本来就打算建好祠堂就出兵征伐，这个卦是好啊！”
华有点担心，壮会不会有什么麻烦，然而壮却无所谓：“我这辈子已经值了！还怕啥！开工！”
开工的时候是人山人海，几乎所有的人都来了。
先是祭拜社神，也就是土地，供上猪羊鸡兔子鱼，还有大量的馒头饼子豆腐、豆腐干，除了牛和马，能供的都给供上了。
祭酒捧着酒壶，认认真真的斟了三杯酒，递给族长。族长奠了酒，带领众人叩拜之后，拿着铜锹铲了第一锹土，然后就是华跟各个管事的人铲上一锹土，仪式完成。
族长跟祭酒数着人头开始分发祭品，新城那边的人还是第一次参加这么大场面的仪式，一个个兴奋得很。
冉走到华旁边说道：“小族长，你看。”
“什么？”华问道。
“特。”冉努努嘴说道。
华看到特的脸色好像不是很自然，不像其他人那样的兴奋。
“这里的人，就是他一个不高兴的。”冉说道。
“那也挺正常的吧。”华说道，“咱们这里，以前是他最大了，现在他不行了，当然是有些不开心了。”
“他现在的日子比以前当族长的时候要好得多了吧，还有什么不开心的。”冉说道，“你看看我，那个盐矿都交出来了，我还不是开心的很。”
华觉得有点好笑，这个冉对特的意见还不是一般的大。
“咱们的好酒再蒸一点，我就出去行商吧。”冉说道。
“现在不急，等祠堂建好以后咱们就去打赵国和郏国，打了以后再去行商。”华说道。
“那个，我说的是北边。”冉说道，“南边太乱，北边还好，我总不能白吃白喝吧，去行商的话，还能赚一点回来。”
“那回头跟族长商量一下吧，其实赚不赚的没多大关系，今年种子下地了，秋后就完全不怕了。”
祠堂的修建，现在来说是一个大工程，众多经验丰富的建筑工都参与了建设。最早修建的那些建筑就可以当做参考，众人一致认为，地基必须要打的牢，也就是要深挖。
挖好之后，华认为需要用石子砂子和黄泥石灰混合起来，然后再夯实了。
这个就是三合土，古建筑中常用的建筑材料。
这个没人懂，华也是一知半解的，带着人在山里转悠，不过很快就找到疑似石灰石的石头。尝试着用火烧之后，发现确实是石灰石。
这种建筑材料还是有些危险的，弄到眼睛里可就是大麻烦，不过好在众人对华还是有些敬畏，华所说的都还能被严格执行。
烧好的石灰运到工地上，挖了一个大坑，把石灰扔进去，倒上水，立刻就是热气腾腾。
石灰熟化之后就是混合三合土，接着就是打夯，壮丁们卖力的干着速度倒是很快。
但是接下来的梁柱什么的倒是让人头疼不已，一群人围着七嘴八舌的讨论，最后经过计算，画好了建筑图。木匠们拿着铜斧头，削去树皮，刨光之后，又是用火烤。
每一个人都以参与为荣，当然，基本上每一个人都参与了建设，干的最少的，也在河边捞砂洗砂。
上梁的时候，费了相当大的力气，房梁实在是太重了，在平地上抬着就已经够重了，还要抬到那么高的房顶上去。
搭架子也不顶事，华也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
有个半丁提出了一个办法，就是堆土，把土堆成山，这样就能把大梁硬拖到土山上，然后再把土挖掉。
这是个最笨的办法，然而也只能用这种办法了，壮拍了板，就这样把梁给拖上去了。
壮又是拿猪头供了，奠了酒，总算是上梁大吉了。
上百人前前后后干了一个多月，祠堂总算是竣工了。
修建的时候，冉来找壮找了好几次，想出去行商，但是都被壮拒绝了。
祠堂竣工了，冉又提出来要去行商。
这次壮没有当场拒绝，说是得跟众人商量一下，毕竟马上就要开始第一次祭祀，祭祀过后就要打算去打赵国和郏国了。还有一个事就是，壮打算把族长的位子丢给华。
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每一个人都知道了这个事，大家闲的没事就开始指点江山。
旧城这边，大家基本上都是看着华长大的，绝大多数人都没有什么意见。但是新城那边，还是有不少人认为华只是个半丁，当族长不合适，甚至还有人觉得自己来当都要比一个半丁强。
对此，壮很是恼火，觉得这些家伙实在是不成样子，但是也无可奈何，毕竟嘴巴长在人家身上，就算是族长也是没办法的。
“还是别那么急，我确实岁数太小了。”华跟壮说道。
“这个不是岁数大小的问题。”壮说道，“其实咱们族里是越来越兴旺了，但是我却觉得越来越力不从心，太多事情我弄不了啊。”
“其实族长也不需要做什么的，管管人就好了，事情让其他人来做就可以了。”
“那也不成啊，我根本就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有的事情叫我决定，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决定。就像是冉说的出去行商，我又觉得是好事，又觉得不好。这时间短倒没问题，时间长了，那就不好了。”壮叹了口气，“也不是说怕人不服我，我当了这么长时间的族长，还不怕这个。但是要是我做错了决定，对咱们族里可不是什么好事。”
虫说道：“他们怕狠的。”
“什么意思？”壮问道。
“让华去打那个赵国跟郏国，打下来，那边的人就老实了。”
几人商量之后，终于决定，先进行祭祀，祭祀完了华带人去打那两个国。
“果然是对我不利啊！不想当族长了，还得继续当。”壮摇着头说道。
第一百零四章 寻祖
华在新建好的祠堂门口转悠了半天，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建筑样式也是没啥好说的，图是华主导画出来的，这个是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大门有点问题，但是也不大，目前也没办法解决，就是没有上油漆，还没找到漆树，也就是将就着用桐子油涂了一遍。
看了一遍又一遍，华终于发现问题所在，原来是没有匾额。按照规矩，祠堂前面是要挂一个匾，上书某氏宗祠四个大字。当然，也不是所有的祠堂都这样，有的祠堂的匾额就是书写祖先的功绩、成就，或者是祖先的遗志，这类祠堂相对比较少一些。
那自家的祠堂该挂什么匾额呢，华几乎是想破了头皮，手一个劲的挠着脑袋，但是这实际上并没有智力加成的特效。
华找到壮：“咱们的祖先究竟是哪一位呢？有了祠堂，就该挂匾额了。”
壮知道的并不比华多，要知道当年能被弄到外边去的，多半是不受重视的，受到排挤的，能知道多了那才是奇怪。
“把特他们找来问问吧。”壮无奈的说道。
“我还是先找牷来问问吧。”不知道华是不是受了冉的影响，华对特的印象不是很好。
“随便吧，这个我反正也不懂，你去弄就行了。”壮当了甩手掌柜。
华找到了牷，直接问道：“牷，你以前是跟着特的，你知道我们以前的祖先是哪一位吗？”
“你说什么？我没听明白。”
“我就是问问，以前我们的祖先是从北边过来的，那时候的情况是怎么样的。”
“哦，这个我听到过一些。听说过去祖先跟人打仗，打的很惨，人都快死光了。后来祖先就不想打了，然后就跑到了山里躲了起来，再也没出去过。”牷说道。
“你说的这个我也知道。”华说道，“咱们的祖先是哪一个呢？”
“那我就不是很清楚了。”牷摇摇头，“一般没人说这个事，谁都不想提，谁也不想死是吧。我只知道当时打的十分的惨，天崩地裂，连鬼神都跟着打，天上的，地下的。然后祖先就跑了，别的我也不知道。要不，去问一下陶吧，他也是一代代传下来会制陶的。”
陶，就是以前大族的那个制陶的人，制造的陶器歪歪扭扭，神奇的是居然都是能用的。
牷带着华找到了陶，说明了来意。
“唉，弄那些个东西做什么啊，”陶摇摇头，“祖先都跑进山里了，你们却要跑出去。这个我可帮不了你们，我就知道该种地就去种地，该搬砖就去搬砖，别的不要来找我。”
听陶这么一说，华觉得有门，这个陶肯定知道不少东西。
“你没有出去过，你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华说道，“现在外面人口也是越来越多了，北方已经有好些地方人口过多。而南方，就是我们这里向南的地方，也不是那么太平，我感觉很快就会打起来的。咱们光是躲在这里，也是不可能的。”
陶闭着嘴巴坐在那不吭气。
“咱们的人口也是越来越多，老城那边，可以开垦的土地也基本上都开垦完了，再想开垦，估计只能是上山或者出山了，没有其他的选择。”
“上山，其实也没有多大的用处，山上种麦子黍米什么的，产量远远不如平地上的多。也就是说，咱们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到外面去。如果不去外面的话，那就只能是互相杀来杀去的，把多余的人杀掉。”
“这个你应该也是知道的，之前就发生过一次，两个族，一个死光了。其实你也知道的，说是两个族，其实还是一个族分出来的。”
“那又怎样！你以为外面的就不是咱们一个族的吗？谁死不是死呢，反正最后都是要死的，早晚而已。”陶说道，“你以为我不会炼铜吗？我还会炼青铜。但是那又有什么用，东西再好，最后还不是死了。吃肉吃麦饼，捡野果草种子吃，有什么区别吗！”
华明白了，这些人都是信奉的颓废主义。即便是文明高度发达的时候，也总是有一些颓废主义的人，他们一群人聚集在一起，打一天工，玩三天，再打一天工，再玩三天，每天就喝“大水”吃“老板来碗面”，去找红姐修车的那都算是有理想的人了。
华再问，也问不出什么，这个陶完全不想回答，难怪当初这家伙做的陶器质量那么差，自己作为新手第一次做的就可以完败他这个经验老到的。
“但是当初我做那个陶钱，你为啥要仿造呢，还做得那么差？”
“你觉得我想做吗？”
难道是特叫他做的？华想了想，自己是没招了，强迫别人的事情自己是做不来的，不过也许狼能行的。
果然，在狼跟陶谈心之后，陶很痛快的就讲了他所知道的一切。
“我的祖先应该是叫陶正，是专门制陶的。后来无意中发现了铜，还有其他的一些东西。”
“你是说你的祖先是跟着黄帝的，专门制作陶器的？”华问道。
“大概都是跟着黄帝的吧。”陶说道，“我祖先是陶正，还有车正、牧正、庖正、典正，还有其他的。”
“大概？”
“谁记得那么清楚。”
“那怎么会打起来的？”
“你们不也是打过来了？”
华一阵语塞，想了想说道：“是你们这边先打过去的，我们反击而已。”
“对么，谁打谁很重要吗？最后还不是一堆人死了。”
“你祖先是陶正，那其他人呢？”华问道。
“其实吧，当初是不分那么清楚的。”陶说道。
“什么意思？我没听懂。”
“你们以前住在山洞里，你知道谁是你父？”
“可是当初没来山里的时候，应该不是住山洞的吧。要是住的是房子，那就分得清。”
“黄帝造车，我们也能造车。我们制陶，他们也能制陶。其实没有那么清楚的，听讲那时候走到哪里，人就住到哪里的。”
华想了想，可能这个陶正的后代说的是对的，大禹治水十几年，三过家门而不入，但是有了儿子。
“对了，听说当时打仗，天崩地裂，鬼神都参与打仗了，是怎么回事？”华问道。
“嗯，是这么说的，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
“那，特知道这些吗？”
“他？他是选出来的。”
华这下明白了，问了半天等于没问，没有人确切的知道当时的情况，太混乱了。
第一百零五章 炎黄子孙
华没有得到太多的有用信息，就准备离开了，忽然想起来，还没问是姓什么的。
华问道：“那你是姓什么的？”
陶有点懵：“什么姓什么？”
“就是姬、姜、姒、姚、妫（读音龟）、嬴这些啊。”
“你说的我不太明白。”
华在地上画出了这些字，陶辨认了一会儿说道：“这个就是一母所生的兄弟嘛，分那么清楚干什么。”
华想了想，说的也是，就凭现在这种婚姻制度，哪个还不都是差不多的。
不过这个家伙吹嘘自己会炼青铜，那倒是个有用的人，这可是合金技术，自己这里还没有发展出这种科技。如果他肯干的话，那就等于是白捡一个技术。
“这个，你说你会炼青铜，那就去铜器作坊干活吧，那里需要你这样的人。”华说道。
“我还是种地吧，这个挺好。”
华看了看狼，陶立刻说道：“铜器制作坊也不错。”
“这就对了嘛，狼，你给他安排一下吧。”
“好。青铜是啥？”狼很好奇。
“就跟我们现在用的铜器差不多，但是要耐磨的多，是好东西。”
“是好东西就好。”狼跟陶说道，“你不要偷懒啊，明天就弄出来吧，越快越好。”
陶苦着脸说道：“这个要另外的矿石才能行的，就一种铜矿石不行的。”
“那就去找。”狼说道。
“我哪只知道去哪找啊！”
“西边。”华说道，“我觉得西边全都是些大山，我们还没探索过呢，山里边就有矿。”
华知道自己这种性子是无法对付这种人的，狼才是对付这种人的好手。
华说完就走了，留下了狼处理后续问题。
华回到了祠堂那里，想了想，大概是自己想的多了，现在的人祖先的概念还不是很清晰，毕竟是混居的，分开居住时间还很短，家庭婚姻概念尚且模糊。
华进了祠堂，看到壮拿着凳子坐在那里，满脸的笑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问出来了吗？”壮看到华进来了，开口问道。
“问出来了，我们是炎黄子孙。”华信口开河道。
“那就好那就好。”壮很高兴，“那现在该怎么办了？”
华觉得那个匾额可以暂时不用搞：“先立几个牌位再说吧。”
牌位就是一块长条形的木板，插在一个底座上，这个很简单，华去叫木匠做了三个牌位。
一个牌位是黄帝的，一个是炎帝的，还有一个是蚩尤的。华觉得蚩尤一向被称为兵主，拜一拜还是很有必要的，关键的是这位有八十一个兄弟，实在是厉害无比，族中现在正在提倡多生多育，就冲着这位的强大基因，那也应该拜一拜。华不禁想到，那个周文王有九十九个儿子，搞不好这两位还是有什么血缘关系的。
“祖”字的本字是且字，就是一个牌位。台湾李敖写了一篇文章叫《且且且且且》，把祖宗认作男性的生殖器官，华看过那篇文章，笑言这李敖也就知道个**了。事实上，祖字在篆书中有两种写法，一种就是且，牌位的意思。另一种是画了一滴血，血脉传承的意思。
壮跟华说道：“我以后每天就在这呆着，其他地方我就不去了。”
华说道：“其实早就该在一个地方呆着了，有事找你都不太好找，不是在田里就是在河边要么去了其他什么地方。”
“那可没办法，咱们族里事情多，我都得干呀。”壮说道。
华说了好多次，也不想说了，不过现在壮自己要在这呆着，那倒是个好事，以后这里就可以当成壮的办公室，反正族里的大事也是应该在祠堂开会解决的。
祭祀的准备工作开始了，所有人都开始忙起来了。除了族里打算杀一头牛，还有猪羊、鸡鸭鹅，还要准备大量的馒头饼子豆腐干，上等的美酒。
不过也有人过来咨询，自己能不能也拿点东西出来供奉。
壮很诧异：“这不是族里在祭祀吗？”
“我们不也是族人嘛，家里也存了不少东西。这么多年，祖先保佑，总想着供一点，心里才舒服。”
华觉得这是好事：“可以，不过要先登记，然后专门人来摆放，不能自己随便乱放。”
“行行，没问题。那找谁登记？”
华想了一下：“找祭酒吧。”
“祭酒是谁？”
“就是校长，现在叫祭酒，以后都这么叫。”祭酒的新称呼还没有完全扩散开。
这人回去之后就宣传开了，于是众人都开始忙起来了。很快，新城那边的人也不知道是谁去说了，那边也有人跑来问，壮也很痛快的同意了。新城那边也开始忙活，不过那边的人可没什么东西，也就是能准备一点饼子什么的。
华让教授过去那边给人登记，还叫木匠做了很多的小木牌用来做标签。
祭祀的正日子终于到了，祠堂的门口摆满了长条桌子，这些桌子都是从学校那里拿来的。
大家排好队跟着壮祭拜，壮兴奋地说话声音都发抖。
也难怪壮这么兴奋，出去过的人都说祠堂是他们见过的最高大的房子，两个奴隶风水风河也这样说。
众人也是第一次知道了自己是炎黄子孙，不过华发现，好像大家对自己是谁的子孙不是太感兴趣，大家的注意都集中在祖先是否会满意上。
华在祭祀中也进行了占卜，得卦风山渐之风火家人。初爻辰土兄弟动变卯木官鬼。
风山渐，初六，鸿渐于干，小子厉，有言，无咎。
风火家人，初九，闲有家，悔亡。
“大吉大利，祖先对我们的祭祀感到很满意。”华说道，“不过祖先的意思，必须要立下规矩，不能每个人随意乱来。”
听到大吉大利，众人都是十分的满意，至于立下规矩，大家也没啥意见，这里的规矩也不是那么让人为难的。
祭祀活动整整进行了一天，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摆放供品，还有分发祭品。
忙了一天，壮也不觉得疲惫还是要问华：“咱们的规矩不是挺好的吗，祖先怎么还不满意的？”
华说道：“大概是咱们这里管理的有点乱，干什么事情都是差不多一窝蜂。”
“我觉得还挺好的呢。”壮呵呵笑着说道。
“咱们具体有多少户，有多少人做什么，你知道不？”华问道。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那不就是了，咱们要把户口管理先给做起来。”
“行，没问题。”
牷又跑来问，什么时候开始打赵国。
“明天议事，就在这！”壮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