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往事
就像天上璀璨的流星落地，只剩下满眼的漠然和疮痍。
少女如星子般亮眼的眸子布满碎裂感，却是不死心的又问了一遍，“冥城，我再问你一次，你要不要同我一起离开南疆？”
冥城又一次拒绝了。
他说，“意欢，我是你的师父，永远都是。
而你，是南疆的长公主，南疆的万千子民，需要你。”
姜意欢笑的凉薄，悲戚开口，“既如此，那我姜意欢便祝愿南疆繁荣昌盛，南疆百姓安然无忧。”
话落，转身离去，脚步踉跄。
看着姜意欢单薄孤殇的眸子，冥城眼眶润湿。
“意欢，对不起。”
她带着满腔期许，带着离开母城的决绝，而他，却是胆怯的不敢迈出一步。
不是畏惧世人的眼光，而是他不得不这么做。
姜意欢不知道，可是他知道。
南疆的存亡皆系在南疆女王一人之身。
现任南疆女王将陨，下一个，便是姜意欢。
冥城不想让他心中的姑娘只有短短十几年的寿命可活。
她那般美好，他不舍得让她将一切都献给南疆。
而他更知道，就算他今日答应同姜意欢离开，南疆女王也必然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他们带回。
为南疆献出生命，是姜意欢这个南疆长公主的宿命。
既如此，倒不如他替她挡了这个劫。
如冥城所料，第二日，便传出来姜意欢消失的消息。
他太了解她了。
这次情伤，怕是这辈子，她都不会再回来了。
南疆女王大怒，下令势必捉拿姜意欢。
冥城顶着南疆女王的怒火入了宫，在南疆女王怒下杀手之前，开口，“女王若是放意欢自由，冥城愿为南疆奉献终身。”
南疆女王的怒火都被震惊压了下去。
最后，南疆女王同冥城达成协议。
冥城代替姜意欢守护南疆，而她也再不过问姜意欢之事。
南疆，就当没有过这个长公主。
再后来，南疆女王在三十岁的那年末离世，姜云祁继任王位。
而冥城，则按照约定，永远被困在了府中。
至死，方休。
听着冥城同姜意欢的过往，姜绾绾久久不能回神。
此刻，她算是明白，冥城为什么会不惜一切也要派人离开南疆。
南疆初代王上有令，擅自离开南疆者，受万蛊噬咬之刑。
刑罚的蛊虫，皆是练蛊的失败品，只知道吞噬血肉，受刑之人生不如死。
而冥城为了姜意欢甘愿被困在这一方天地整整十几年，万蛊之刑又算得了什么。
“可大长老为什么会变成这般样子？”
姜绾绾小心翼翼的开口。
她刚刚听姜云祁说，冥城比姜云祁还要小上一岁。
可不过三十几岁的人为什么会苍老的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冥城与南疆女王，也就是她的祖母，到底达成的是怎样的协议？
冥城守护南疆的代价，又是什么？
姜绾绾的心中，有太多的疑惑。
“大长老以燃烧本命蛊为代价，压制那些东西整整十数年。”
姜云祁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感激。
如果不是冥城，如今的南疆，早就是一座死城了。
相比于蛊乱，那些东西才是最可怕的。
那些东西？
姜绾绾眸中的疑惑更甚，冥城却是开口，“如今还不到长公主知道那些的时候，长公主只要想明白，愿不愿意为了南疆献出自己的命，以在三十岁便陨世的代价换南疆十年的安宁？”
话落，却是有些后悔了。
哪怕姜绾绾不愿意，也没有另一个冥城代她担下这一切。
却见姜绾绾认真点头，“我愿意。
绾绾愿意为了南疆献出自己，哪怕是死。”
冥城倏然一笑，看向姜云祁，“王上生了个好女儿。”
姜云祁眸子里带上几分悲凉，开口，“是啊，事到如今，我们才终于明白母王昔年为何将意欢逼迫到那般地步。”
冥城笑了笑，一双眸子已经没有了一点色彩。
姜意欢的死，将他活着的最后一点念想也带走了。
“臣还有一事要禀明陛下。”
“大长老请说。”
“昔年意欢离开之时，带走了那一对绝命蛊，所以还请陛下派人寻回，以免南疆至宝落入他人之手。”
姜云祁眸子瞬间睁大。
绝命蛊，竟然被姜意欢带出了南疆！
苦笑一声，“当年，是我欺骗了女王陛下。”
若是让南疆女王知晓，绝命蛊还在姜意欢的身上，必然会倾南疆之力，追回姜意欢。
绝命双蛊，是比南疆长公主还要尊贵的存在。
更是一切破局的关键。
所以他才谎称绝命蛊被姜意欢留给了他。
姜云祁摆了摆手，罢了，冥城对姜意欢，可谓是倾其一生。
“绾绾，父王派你去往大陆，镇压暴乱，寻回绝命蛊，你意下如何？”
“绾绾尊父王命。”
姜云祁眸一暗，开口，“还有你皇姑姑的下落，势必要查明发生了什么。”
姜云祁知道，如果不查清前因后果，只怕冥城就算是死了，也是死不瞑目。
姜意欢，是他此生唯一的执念。
“长公主，老臣怕是熬不过这个冬日了，所以还请长公主能让老臣在闭眼之前，再见意欢一面。”
声音里已经带了几分更咽。
对于这个为了南疆付出一生的老者，姜绾绾的面上满是敬意，“还请大长老放心，绾绾定然竭尽全力。”
*
嘉和十六年六月二十五，南疆长公主姜绾绾启程，镇压大陆蛊乱。
南疆百姓一时间面面相觑，不明白为什么多年来的南疆之人不过南疆疆土的规矩突然就被打破了。
*
盛京。
公主府。
宁执和卿虞坐在院子里，颇为惬意。
“宁执，蛊虫作乱已经有一段时日了，你说南疆的人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来？”
卿虞和宁执，一直都在等。
方柏虽说也会蛊术，不过却是些皮毛。
糊弄糊弄容霜染还行，在卿虞这里，却是完全不够看了。
卿虞的体内，可是有着整个南疆蛊术之尊的蛊王。
怕是方柏听都没听说过，更不能指望着他能解。
而听方柏的意思，蛊姬的死怕是会引来南疆某些了不起的大人物的关注。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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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南疆长公主
既如此，卿虞和宁执身上的绝命蛊，是不是也就有了几分希望。
二人心中都明白，今年的这一个冬日，怕就是卿虞最后的期限了。
可如今已经二十几日过去了，南疆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宁执捏了捏卿虞的手心，开口，“会来的。”
而他和她身上的绝命蛊也会解掉的，他们还有一辈子要走。
卿虞靠在宁执的肩头，点了点头。
心中却是一黯，除了绝命蛊，她的身上还有那百种剧毒，若想安然，谈何容易？
*
嘉和十六年七月初八，南疆长公主姜绾绾来到盛京。
没有数不清的侍卫护送，只有不过百人护卫周全。
然而马车前后却各有两只猛虎做保护状紧紧跟随。
南疆擅养蛊，亦可以蛊驯兽为奴。
不过虎豹，却是只有皇室才能驯养。
盛京百姓纷纷退后，不敢上前。
饶是夜墨宣早就收到了南疆长公主要来盛京的消息，可看到那般阵仗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眸子微缩。
南疆，果然是传说中的国度，哪怕大陆之人纷纷避之不及的猛兽，在南疆之人的眼里，也不过是玩物宠兽。
城门之前，夜墨宣双手抱拳，声音里带着几分敬畏，“南疆长公主远道而来，一路风尘，辛苦了。”
话落，马车的帘子被撩开，一袭水蓝色锦裙的女子在婢女的搀扶下露出了真容。
螓首蛾眉，容颜清丽，眉间一点朱砂，敛尽万千风华。
此女容貌，丝毫不输有盛京第一美人之称的容霜染。
夜墨宣微微有些看痴了。
只听女子清冷的声音响起，“南疆长公主姜绾绾，不知阁下是？”
夜墨宣这才回神，“大夜宣王夜墨宣。”
姜绾绾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于南疆而言，大夜的实力不值一提。
而姜绾绾身为南疆的长公主，别说夜墨宣，就是夜凌宸，也不值得姜绾绾低一点头。
姜绾绾身姿傲然，夜墨宣心中微微不快，却是不敢表露丝毫。
南疆，有傲视一切的资本。
“父皇为长公主准备了行宫，不如长公主先移驾去歇息一番？”
“嗯。”
姜绾绾应了一声，便转头上了马车。
那几只对众人凶相毕露的猛虎，见姜绾绾走过，当即趴下身去。
夜墨宣见此，心中的那点不快也瞬间消隐。
南疆，可不是大夜能惹得起的。
*
御书房。
“南疆长公主可接应到了？”
“回父皇，儿臣已将长公主送到了行宫之中。”
夜凌宸点了点头，“好。
还有南疆长公主的接风宴，势必不能出任何差错。”
“儿臣领旨。”
待夜墨宣走后，魏钰同楼炎才从偏殿处走了出来。
“云阳城那边如何了？”
魏钰脸色微沉，开口，“前几日父亲传信回来，说是形势不容乐观。”
夜凌宸眸子微凛，“前几日梁王那里传消息回来，西部边疆怕是比云阳城还要严峻。”
夜凌宸心中很是清楚，再过些时日，无论是西部边疆还是云阳城，只怕都要失守。
楼炎适时开口，“陛下，南疆长公主这个时候前来，只怕不只是为了镇压蛊乱。”
夜凌宸又怎会不知，如果南疆真的心系大陆，就不会在蛊乱已经为祸百姓一段时日后才现身了。
尤其是姜绾绾带的那几只猛虎，这分明就是对大夜皇室的蔑视。
所谓蛊乱，便是南疆的蛊虫寄生于山野猛兽身体之中，控制其思想，为祸百姓。
虽然大夜兵强马壮，可却是耐不住山间百兽无数，飞禽走兽，简直是无孔不入。
而蛊乱之中的蛊虫，大多更是南疆之人练蛊的失败品，一旦进入野兽体内，便会失去本能，只知厮杀，至死方休。
最可怕的是，就连人，也逃不过这些失败的蛊虫的荼毒，一旦蛊虫入体，那便会变成一个只知杀戮，屠杀同族的怪物。
食人肉，饮人血，与野兽无异。
相传，百年前，蛊乱四起，源头就是南疆之人练蛊之后散落各地的无数废弃蛊虫。
声音微沉，夜凌宸冷声开口，“可这个时候，我们也只能倚靠于南疆长公主了，否则大夜只怕要面临一场大祸。”
楼炎自是明白夜凌宸话中之意，颇有些无奈的开口，“就是不知道南疆长公主此次为何而来。”
“无论她要什么，大夜，都得给。”
南疆，大夜惹不起。
不仅如此，还要求着南疆救大夜于危难之中。
“陛下，还有一事。”
“你说。”
楼炎眉头微皱，“相传，南疆不仅擅蛊术，擅御兽，就连毒术，也是大陆鼻祖。”
楼炎话落，夜凌宸便明白了。
虽然楼炎一手毒术惊人，就连曾经名扬天下的离溯神医都束手无策，而夜凌宸也有心思让楼炎用些手段，如今看来，怕是不能轻举妄动了。
一旦被南疆察觉，只怕难以收场。
“好，那这些日子你便安稳待在宫中，除非必要之时，不可铤而走险。”
楼炎点头，“属下还担心宁世子身上的毒......”
宫中的御医和离溯解不了他的毒，南疆能与不能，却还是未知数。
说到宁执身上的毒，夜凌宸的眸子瞬间沉了下去。
宁执身上的毒，是他指使楼炎下的。
那个时候，他本有杀了宁执的心思，可终归是不忍夜昭月最后的血脉也就此消陨，便让楼炎给他下了毒。
是死是活，全凭他的造化。
可不想，宁执竟然真的活了下来。
也许，这便是天意。
而如今宁王府也恰好还需要宁执去牵制。
“宁执那里，你便不必管了。
如今他和卿虞都以为陌苒便是幕后黑手，而陌苒已死，那事情也就就此终止了。
更何况，夜墨宣已经将主意打到了宁王府的头上，而宁江煜那只老狐狸更是百般配合，若是这般下去，宁王府怕就不在皇室掌控之中了。
所以，下一任宁王，必须也只能是宁执。
如今卿虞宁执二人已经成婚，若是宁执死了，那宁王之位，也必须在二人子嗣身上。”
宁江煜的心思，表露的太明显了，明显到夜凌宸已经隐隐有除了他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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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接风宴
而卿虞是他钦封的卿安公主，宁执又是他的亲外甥，所以二人必然会站在自己一侧。
既如此，那宁江煜也就没有用了。
说起宁江煜，脑子虽然一般，惹事的能力倒是不低。
“属下遵命。”
*
行宫。
蝶衣看着始终逗弄着饭团的姜绾绾，不解开口，“长公主，我们此行的目的明明是找到意欢长公主，顺带镇压蛊乱，为什么要来盛京？”
蝶衣是姜绾绾的心腹，所以对此行的目的还是极为清楚的。
而在蝶衣的眼里，大夜虽掌管大陆，可若不是百年来南疆偏居一隅，哪轮得到大夜做主。
就像那所谓的蛊乱，不过是几只蛊虫作祟，竟也值得大夜这般小题大做。
至于饭团，则是那四只猛虎中稍圆一些的那只。
姜绾绾笑笑，“蝶衣，大夜终归主宰大陆百年，而如今，也已经不是我们南疆的时代了。”
南疆再强，终归是人海茫茫，想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而冥城，也等不了那么久。
大夜既有称帝之能，那对这大陆的掌控自然是不容小觑的。
此外，大夜解不了这蛊乱，而对南疆来说，却是举手之劳。
所以，姜绾绾想与夜凌宸，做一桩公平至极的交易。
*
夜凌宸为姜绾绾准备了接风宴，朝中百官无一缺席。
南疆隐匿百年，众臣及其家眷都想见见这曾经的大陆霸主究竟是何等模样。
卿虞和宁执自然也在其中。
盼了许久的南疆之人终于来了，说什么也是要见上一见的。
清泉宫。
宴会本来是在戌时开始，然而不过酉时过半，清泉宫的人便来了大半。
整个清泉宫倒是热闹。
宁执与卿虞坐在前列，神态怡然，旁若无人的秀着亲昵。
见此，坐在一旁的夜瑾瑜不由得面色白了几分。
宁肆暗中瞥了夜瑾瑜几眼，脸色稍稍阴沉。
随即目光转移到宁执身上，眸子里阴狠一闪而过。
恨当初沐家怎么就没能直接杀了宁执这个祸害！
宁江煜看到宁执，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逆子，年关之时不回宁王府跟着那卿虞跑到锦安不说，竟然还在锦安同卿虞成了婚！
他宁王府的门，岂是那么容易进的！
沐惜音余光瞥了一眼宁王府众人的神态，随即目光在宁执的身上停留了片刻，便收了回去。
对于宁王府一家恨不得生吞活剥的目光，宁执直接视而不见。
这些年，沐惜音母子也没少对他下手，明里暗里不知道多少次，可他还不是好端端的活着。
卿虞却是眸子睨起了一丝笑，宁王府，看来还不是只有一个宁肆不知死活。
宁肆当初伏击她与宁执，重伤汐言一事，她可还是记得的。
算一算日子，竟然已经一年多过去了。
说起来，让宁肆多蹦跶了这一年，倒是她的过错。
将将戌时，姜绾绾才带着蝶衣到了清泉宫。
姿容妍丽，神情清冷孤傲，让众人不由得想起了容霜染。
曾经的盛京第一美人容霜染，也是这般模样，好似高岭之花不可亵渎。
感觉到清泉宫众人审视打量的目光，姜绾绾眉头轻蹙。
宁执往卿虞的身边靠了靠，轻声开口，“来了。”
卿虞抬眸，眸子里是星星点点的笑意。
一时间，宁执竟然看的有些痴了。
姜绾绾为蛊姬而来，而二人今日的目的，便是探探姜绾绾究竟是个什么性子。
若是来者不善，两人怕是就要费上一番心思了。
“你宁王府的那个弟弟，碍眼。”
宁执一怔，这才转头看向宁肆。
自去年宁肆对二人下过狠手之后，宁肆屡屡生事，被沐惜音禁足了不少日子，以至于倒是很少出现在二人面前。
宁执笑笑，“可不就是。
那寻个日子教训一番便是。”
只不过，宁执的教训，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卿虞点头，“这事就交给风弦和汐言去做吧。”
自己的仇，还是要自己报才有意思。
“好。”
宁执笑的宠溺，旁若无人的点了点卿虞白皙的额头。
*
姜绾绾坐在座位上，目光却是不由得向宁执的方向瞥了几眼。
哪怕姜绾绾眼光极高，可看到宁执，心中还是不禁升起浓浓的惊艳。
这般容颜，她在南疆倒是不曾见过。
好似高不可攀的天上月，让人不由得想要仰望。
而当看到与宁执并肩而坐的卿虞时，眼中再次掀起了波澜。
这对夫妇，倒真是般配。
不多时目光便收了回来，虽然惊艳，却是不值得她留驻太多的目光。
对于情爱之事，姜绾绾从不放在心上。
她的心中，只有南疆安定，万民安康。
*
约莫戌时过了一刻，夜凌宸才带着一众宫妃姗姗来迟。
时候把握的刚刚好。
不会太过失礼，也给了姜绾绾一点下马威。
姜绾绾却是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小把戏罢了。
不过看到夜凌宸身后的十几位宫妃时，姜绾绾倒是不禁皱了皱眉头。
南疆对待感情一向忠贞，一生只一妻，夜凌宸妻妾成群的模样，倒是让她颇为反感。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只有宁王府站在前首。
而卿虞自从嫁给了宁执，便也免去了这些繁杂礼制。
姜绾绾视若不见，自顾自的饮着茶。
不过一口，便放下了茶盏。
大陆与南疆的口味，差别倒还是不小。
夜凌宸的目光看向殿下那道特立独行的身影，不由得脸色微沉。
南疆，属实太不把大夜放在眼里了！
待众臣落了座，夜凌宸才冷声开口，“南疆长公主远道而来，不知可还习惯？”
姜绾绾这才抬起头，温声开口，“尚可。”
声音淡雅出尘，让夜凌宸说不出丝毫的不敬，可一言一行，却又都让他不甚舒服。
在他眼里，南疆既已隐匿百年，大夜执掌大陆，哪怕南疆再现，也要对他恭敬有加。
一朝天子一朝臣，南疆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哪怕蛊术还为人所忌惮，可如今终归是大夜做主。
姜绾绾却是不这么想，南疆虽然百年不出，但也不是区区一个大夜可以与之比肩的。
第203章 废了
整个清泉宫一片寂静。
众臣脸上不由得冷汗涔涔。
可以说，这是新旧两代霸主之间的较量。
众人愈发觉得，这场接风宴，倒更像是一场鸿门宴，杀机四伏。
最终是陆菀适时开口打破了一室的沉寂。
如今后宫之中，她与秦念初为尊，不过随着夜瑾瑜嫁到了宁王府，陆菀就隐隐压了秦念初一头。
“本宫瞧着长公主容华正茂，不知芳龄几何了？”
陆菀的声音不远不近，听起来倒是让人极为舒服。
姜绾绾虽说未太把夜凌宸放在眼里，但也没想着这般冷着气氛。
不过是因为夜凌宸太过目中无人，让她不喜罢了。
她身为南疆长公主，还不至于对夜凌宸卑躬屈膝。
而伸手不打笑脸人，陆菀态度和善，她自然不会再这般过于端着。
“绾绾去年刚刚及笄，如今刚好十六岁。”
陆菀声音里满是赞赏，“公主这般仙姿，倒是不多见。”
陆菀夸得倒也是事实，姜绾绾的美，是飘然若仙的清冷，哪怕容霜染站在她面前，也终归是多了几分烟火气。
“娘娘过誉了。”
整个清泉宫的氛围因着陆菀的这几句话顿时舒缓了下来。
夜凌宸看着低眉品尝菜肴的姜绾绾，眸子一冷，这南疆长公主，倒真是颇有几分性子。
一开始宁执为卿虞布菜，后来索性直接喂到她的嘴里。
那夫妻恩爱的模样，倒真是羡煞旁人。
*
是夜。
七月的夜晚带着些许的闷热，卿虞与宁执从清泉宫出来并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去盛京的街道上转了转。
看着满眼的喧嚣，卿虞嘴唇轻弯。
相比于那些弯弯绕绕勾心斗角，卿虞倒是更喜欢民间的这些烟火气。
宁执牵住卿虞的手，“待一切终了，我们便踏遍山河，走遍大夜每一个街头，就像陆晏和秦芷一样。”
卿虞靠在宁执胸口，点头应了一声。
随即想到什么，突然直起了身子，开口，“前些日子阿芷还写信回来，我都忘了告诉他们大夜局势不好，让她务必保证自己的安全。”
宁执：“......”
有陆晏在，这就不需要你操心了吧？
还有自己，说什么不好非要提到秦芷！
*
前一日姜绾绾到来引起一阵波澜，第二日宁王府便出了事，这阵子盛京倒是热闹。
宁肆被人废了。
一早的时候清烟进门，就见宁肆倒在血泊里，气息却是未绝。
昨夜见了宁执和卿虞，宁肆心情颇为不好，就将自己关在了房里，却不想第二日竟然出了这种事。
下手之人极狠。
挑断了宁肆的手筋脚筋不说，就连命根子，都直接废了。
这等手段，比直接杀了宁肆还要痛苦。
*
宁王府。
宁江煜大怒，那目眦欲裂的模样，恨不得将那人活刮了。
沐惜音几次哭到昏厥，宁肆，是她唯一的儿子。
夜瑾瑜静静站在一旁，面上不悲不喜，心中隐隐还有几分报复的快感。
这些时日，她与宁肆明面上夫妻恩爱，琴瑟和鸣，可宁肆待她多么冷淡，也就只有她自己知道。
如今宁肆被废，夜瑾瑜竟然觉得宁肆活该。
一想到刚刚御医的诊断，宁肆的后半辈子只能缠绵床榻，再不能人道，夜瑾瑜的目光就不由得看向一旁满脸担忧的清烟。
心中冷笑，现在，这个男人她送给清烟了。
虽说宁肆不是她想要的，可作为她夜瑾瑜的夫君，却是日日同别的女子缠绵悱恻，对自己视而不见，那她便不能忍。
既然她得不到，那别人也别想！
“王爷，我们的肆儿......”
沐惜音扑在宁江煜的怀里，哭到不能自已，夜瑾瑜始终冷眼看着，随即转身出门，她嫌吵。
夜瑾瑜刚回到院子，推开门便有一位美貌男子迎了出来。
“公主回来了。”
夜瑾瑜眉头微蹙，“你怎么这般不知避讳。”
话中却是没有真正的责备。
男子却是眉头一挑，“那宁肆都已经废了，这个时候还有人注意到我们这吗？”
夜瑾瑜一想，确实。
别说宁肆有事，就算是宁肆没事的时候，她这院子也不曾有人踏足。
见夜瑾瑜没说话，男子上前一步将夜瑾瑜拥入怀中.
夜瑾瑜自然是明白男子的意思，只不过这青天白日，她还是有些担忧，“修冉......”
修冉，夜瑾瑜圈养的男宠。
因为容貌上同宁执有着三分相似，颇得夜瑾瑜的喜爱。
见夜瑾瑜犹疑不定，修冉继续蛊惑，“公主，别犹豫了，春宵一刻值千金，昨夜未曾尽兴，不如今日我们继续？”
夜瑾瑜默了半响，还是点头应允了。
对于修冉，她从来舍不得拒绝。
修冉将夜瑾瑜横抱而起，不多时屋内便传来衣裳撕裂的声音。
情动之时，夜瑾瑜环住修冉的腰，声音娇媚，“宁执......”
修冉眸子一沉，身下的动作却是没停。
他一直都知道，他是宁执的替身。
每次欢爱之时，夜瑾瑜喊得都是宁执的名字。
本以为听着听着就会习惯，可渐渐的修冉却是觉得愈发刺耳。
他虽为男宠，却也是血性方刚，自然是容不得身下的女人始终唤着别的男人的名字。
可宁执他惹不起，只能愈发折磨身下的夜瑾瑜。
*
宁江煜本来想要将这样不堪的消息隐瞒住，可不知怎么的还是传了出去。
如今整个盛京都在议论宁肆之事。
而也只有同宁肆颇为熟悉的人才知道，这个浪荡公子这些年究竟祸害了多少清白姑娘，如今看来，倒也是报应。
青楼中的妈妈姑娘们一个接一个的心碎，少了这么个大主顾，以后不知道得少赚多少银子。
宁江煜确实将消息封锁得极好，可事情如何宁执却是再清楚不过的。
他被盛京百姓追捧这么多年，如今有这样的趣事，他自然是要传出去让众人一起听听的。
公主府。
风弦气色颇好，哼着歌牵着汐言的手，那模样要多傲娇就有多傲娇。
心中不由得感叹，为自家媳妇报了仇的感觉，还真是不错。
没错，宁肆之事，就是风弦带着汐言去做的。
第204章 死守朝阳城
昨夜卿虞和宁执回来刚同风弦说了此事，风弦当即便带着汐言出了府门。
他看宁肆已经不爽许久了。
如果不是宁肆身份太过尊贵，他早就把宁肆废了。
“之前袁盛的事情是不是也是你做的？”
汐言越想越觉得昨晚的那一幕有些熟悉，想了许久才想起来，这不就和之前传出来的袁盛的惨状一模一样！
而昨夜风弦那熟练的手法，也明显不像是第一次。
风弦身子一僵，不明白汐言怎么就把之前的事情抖出来了？
随即眸子里睨起一抹笑，不愧是自家媳妇，就是聪明。
捏了捏汐言手心，笑着点了点头。
汐言眉眼间尽是温柔，原来这个男人从那个时候起就开始倾心自己了吗？
还暗中做了这些，却不曾同她提过一句。
将汐言拥进怀中，风弦的声音里满是郑重，“媳妇，这世上谁都不可以欺负你，哪怕是我，也不行。”
听到那声“媳妇”，汐言脸颊顿时染上红晕，抬手环住风弦的腰，将头埋在他的怀中。
*
哪怕夏日炎热，卿虞也习惯的靠在宁执的怀里。
宁执也就那么宠着。
“不得不说，风弦这手法，倒是挺狠啊。”
宁肆是宁王府的公子，身份尊贵，又生的一副好相貌，这些年来，盛京中倾慕的女子也不少。
而宁肆自然也是高傲的，可风弦却是直接废了他的手脚筋，让他这辈子都只能卧床不起。
更有意思的是，风弦竟然废了宁肆的命根子，这无异于杀人诛心。
宁执笑笑，“惯犯了。”
“嗯？”
卿虞抬眸，宁执的话中，显然还有别的意思。
宁执潋滟紫眸中满是宠溺，“你还记不记得之前在街上被你教训过的袁盛？”
卿虞想了好一会才想起了这个名字，略微惊诧，“袁盛的事情也是他做的？”
宁执点了点头，抬手为卿虞将鬓角的碎发别在了耳后。
卿虞眸子里满是晶亮，开口，“好啊，风弦竟然这么早就打上我们汐言的主意了。”
宁执脸上满是得意，风弦，可谓是他手下最优秀的下属。
片刻后，卿虞掩去脸上的嬉闹，眸子里也带上了几分认真，“昨日，你看那姜绾绾如何？”
“不及我家卿卿万分之一。”
卿虞：“......”
玩笑过后，宁执认真开口，“姜绾绾有些性情，不过是敌是友，倒是难说。”
卿虞也是这么想的。
蛊姬若是南疆的长公主，那便是姜绾绾的亲姑姑。
而蛊姬同南疆王室之间有着何等恩怨，二人也不得而知。
“看来，还是要观察一下姜绾绾的真实目的了。”
卿虞倒是不完全以为姜绾绾是为了蛊姬而来，只怕她身上的蛊王和宁执身上的阳蛊，对南疆来说也是了不得的宝贝。
蛊姬曾经也说过，绝命蛊，世间仅此一对。
蛊中王者，万蛊莫敢不敬。
*
西部边疆。
朝阳城。
朝阳城是大夜西部最边缘的一座小城，城池虽然不大，可却是大夜西部的要塞。
城内是大夜境内，城外便是西域的地界。
西域毒草毒物本就不少，如今蛊乱由此而起，本就威胁极大的阴毒毒物更加难以控制。
城楼之上。
“殿下，城下的毒蛇大军又来了！”
“守住，用火油！”
夜墨泽眉眼冷峻，神色沉着。
不过短短一月，他大夜就损失了十数万兵马！
而这一个月，也让他逐渐明白了什么叫做责任。
他的身后，是万千百姓，一旦他们退了，满城都会被屠。
不仅如此，整个大夜西部的边疆也会就此沦陷。
一开始，他是为建立功勋而来，可这一个月下来，他的心境一点点改变。
百姓的拥戴与信任，让他清楚的知道了身为大夜梁王肩上应该担有的重任。
城下，数不清的毒蛇蜿蜒而来，其中还夹杂着毒蝎，蜘蛛等毒虫。
夜墨泽眸子微沉，这一次的毒物，比以往要多上一倍不知！
这些东西就像是野草一般，烧不尽，灭不完。
夜墨泽心中清楚，只怕这是一场硬仗。
而他们，除了战，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数不清的毒蛇开始用身体撞击城门，毒蝎蜘蛛则沿着墙壁开始向上爬。
只要被咬上一口，便是当场毙命。
这一月来损失的十数万兵马，皆是因此而亡。
这些本该为家国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没有荣耀战死在沙场，而是憋屈的死在了这些毒物的手上。
夜墨泽恨意满腔，却是无可奈何。
“殿下，没有火油了！”
“殿下，城门快顶不住了！”
不好的消息连连传来，夜墨泽脸上布满坚决，高声喊道，“众将士，随我死守朝阳城！
我们的身后，是大夜的疆土，是数不尽的黎民百姓，所以，我们哪怕是死，也要坚守到最后一刻！”
“属下尊殿下令！”
城楼之上一众将士喝声震天，声音里是不悔，是命丧于此的孤注一掷。
“殿下，城中百姓都来援助了！”
夜墨泽眸子微湿，“好！
今日我们便死战到底！
共守朝阳城！”
城门处，一众将士与百姓以身体堵住摇摇欲坠的城门，细小的毒蛇从底部潜入，守在最前的将士顿时脸色青黑一片。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们以口型说出，“一定要守住！”
城门前的尸体已经堆积成山，却也成了阻拦毒物的最坚固的城墙。
哪怕是死，他们也用身体围城了朝阳城最后一道防线。
夜墨泽看着眼前的身影一个又一个的倒下，而放眼望去，一眼望不到头的毒蛇大军还在汹涌向前。
“殿下小心！”
一个不经意间，身旁突然窜出一团黑色的影子，径直朝着夜墨泽袭去，
还未等夜墨泽反应，已经有人用身体挡在了夜墨泽的面前。
于他们而言，夜墨泽是信仰，是希望，是哪怕用命相换也要保住的。
“任旭！”
夜墨泽嘶吼出声，任旭却是已经彻底绝了生息。
天边的光亮渐渐隐去，只留下最后一点晚霞。
夜幕即将降临，而朝阳城，也会在今夜彻底失守。
黑夜，是毒物的天堂。
第205章 救星
耳边，除了傍晚呼啸的风声，便是士兵和百姓们拼死守城的呐喊。
没有一个人抱怨，也没有一个人退缩。
为了身后的百姓和亲人，他们用命铸就最后的生死屏障。
可夜墨泽却是无比清楚，纵是如此，朝阳城还是逃不掉被毒物蚕食的命运。
今夜过后，朝阳城便会成为一座死城。
而他身为大夜尊贵的梁王殿下，本可弃城而去，但是他没有。
他选择了与朝阳城共存亡。
看着地上堆积的越来越多的尸体，夜墨泽的眸子里满是坚韧不屈。
今日就算是死，他也不会后退一分一寸！
执起长剑，犀利的目光看向周围，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他是朝阳城的主心骨，他若是死了，这朝阳城也就不攻自破了。
然而，一个又一个的身影接连倒在了自己的面前。
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争，可他们还是用尽最后的力气，不屈的挣扎着。
城门仿佛随时都会倒塌下来，城墙上的密密麻麻的尽是毒蝎蜘蛛的影子。
朝阳城，失守。
夜墨泽眼中淌下泪来，他还是没能守住朝阳城，也没能护住身后的万千百姓。
就在这时，一阵悠扬的笛音传来，在这混乱的嘈杂声中显得格外突兀。
借着微弱的亮光，夜墨泽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那一抹清新的绿意，好似夜幕即将降临之时唯一的希望。
女子踏空而来，笛声随着那抹身影的靠近而愈发的清晰。
是救他们的人吗？
夜墨泽眸子中闪过一抹希冀，心中却是不敢抱有太大的希望。
这群毒物有多么难缠，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了。
然而，下一刻，夜墨泽就见刚刚还吐着蛇信子的毒蛇仿佛静止了一般，静静的匍匐在地，好似在等候着什么的大驾光临。
城墙上的毒蝎和蜘蛛也仿佛陷入了沉睡一般，安安静静的趴在原地，仔细些看，身体还在微微颤抖。
女子已经到了城楼之上，笛声顿止，那些毒物却是未动分毫。
“杀。”
女子樱唇轻启，吐出的字却是格外冰冷。
城楼上的一众将士这才回过神来，纷纷拿起手中的武器斩向地上静卧着的无数毒物。
百姓们也纷纷捡起地上的佩剑，加入了这场屠蛇战争。
就因为这些无情的毒物，他们不知道战死了多少人。
一口毙命。
就连挽救的机会都不曾有。
这比战争还要惨烈。
而一众将士这一个月来更是没少屠杀这群毒物，以至于已经清楚的知道了他们的弱点所在。
可以说，这群毒物早就丧失了本智，唯一操控他们的便是眉心处的蛊虫。
夜已深，可朝阳城外却是灯火通明，遍地都是密密麻麻的蛇尸。
没有人感觉到疲惫，他们就像无情的杀戮机器一般，抬手，刀落。
夜墨泽的目光定定看着城楼的一角。
不过，那人的身影早就已经不在了。
夜墨泽心中满是震撼，原来，真的可以有一个人，以一己之力，抵挡千军万马。
就像九天神女，在他们最绝望的时候显现。
那抹淡雅的绿色，仿佛刻在了夜墨泽的心底，挥之不去。
*
朝阳城外的幽深密林，树木参天，空气幽寂。
救了朝阳城上下的那名绿衣女子肆意在林间穿梭。
眉眼冷凝。
这所谓的蛊乱，分明就是有人刻意为之！
不知过了有多久，绿衣女子突然停了下来。
眼前十数人皆做南疆打扮，头顶上空蛊虫在汲取月之精华。
以身养蛊。
这是南疆人很少会用的手段。
哪怕这样养出来的蛊虫同蛊主的联系更加密切，可这也会大大损害蛊主自身的精气。
“什么人！”
绿衣女子并没有刻意隐藏气息，所以在她刚到的瞬间便被人察觉。
那十数人为首的那个当即睁眼，厉喝一声，随即头顶的蛊虫便朝着绿衣女子快速袭来。
绿衣女子嘴角微勾，抬起手中玉笛，玉笛凭空而响，那人突然吐出一口鲜血。
“幻音蛊！”
脸上带着浓浓惊惧，身子下意识后退。
整个南疆，能驾驭得了了幻音蛊的，也就只有一个姜蓁蓁！
姜蓁蓁，南疆的二公主。
天资聪颖，擅音律，更是打破南疆界限，习得一身武功，可谓是南疆年轻一辈的翘楚。
却不想，她竟然出现在此处！
姜蓁蓁清冷的声音响起，“你既识得这幻音蛊，也就知道我的身份了？”
地上的十数人知道逃无可逃，当即跪倒在地，齐齐恭敬开口，“二公主。”
姜蓁蓁却是冷哼一声，“我南疆百年隐世不出，你们偷偷离了南疆不说，竟然还妄图残害一城百姓，此等罪孽，死不足惜！”
为首之人眸中满是惊慌，却还妄想拉出冥城来脱罪。
“二公主息怒，属下也是奉了大长老的命令。”
冥城，在南疆的地位极高，就连南疆王姜云祁都要礼让三分。
这也正是这群人有恃无恐的最大底气。
“胡言乱语！
真当本公主是傻子吗！
大长老让你们出来寻意欢长公主，你们阳奉阴违不说，竟然还想这种阴毒招数养蛊，如今竟还想将这一切推到大长老的头上？”
这十数人制造的蛊乱并不是为了满足杀欲，而是为了收集足够的怨气将养蛊虫，这样养成的蛊虫威力将会大上十倍不止。
那时候，别说是大陆，就是于南疆而言，都是一场灾难。
这十数人自打出了南疆便一直隐匿于此，消息闭塞，以至于根本就不知道姜云祁已经打开了通往大陆的大门。
那为首之人当即一怔，脸色布满慌乱。
瞒不下去了。
为首之人当即有了主意，将身后之人推了过来，借着姜蓁蓁抵挡的当口，转身便逃。
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可他终归还是低估了这位南疆翘楚。
玉笛横指，一枚银针从笛口飞出，直射那人死穴。
姜蓁蓁，会的可不止是蛊术。
那一身武功，就算在大陆也是少有人能敌。
所以姜云祁才会放任她只身来到大陆。
可以说，论自保手段，她比她的长姐姜绾绾还要多上几分。
一击毙命。
第206章 公平交易
剩下的人见此，逃也不是，不逃也不是。
只能对着姜蓁蓁不住磕头求饶，“二公主饶命，属下再也不敢了，还请二公主看在大长老的面子上，饶恕我们吧。”
“小人真的知错了，还请二公主开恩。”
姜蓁蓁却是眸子一沉，“若是看在大长老的面子上，便更不能放过尔等！
大长老一生清名，岂能毁在尔等宵小手里！”
话落，玉笛响起，幻音蛊直接震碎了这群人的心脉。
求饶的声音顿止，那群人的身子纷纷倒地。
死亡，不过是瞬间。
蛊术，杀人于无形。
姜蓁蓁将剩下的蛊虫也一并消灭殆尽，转身离开。
*
整整一夜过去，可夜墨泽等人却只是杀了十分之一。
这群毒物的数量，太过庞大了。
以至于众人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方圆百里的蛇蝎都聚集在了这里。
希望的光辉重新降临，朝阳城，保住了。
城中百姓战战兢兢一夜，纷纷庆幸活了下来。
知道城门口处的情况后，上到六旬老人，下到五岁孩童，纷纷拿起家中的利器加入了这场屠蛇之争。
夜墨泽机械般的抬手起落，脑海中却是不时想起那抹绿色身影。
昨夜，好似是一场梦。
可夜墨泽却清楚的明白，不是。
有了城中百姓的援助，不过半日，这群数量庞大的毒物便彻底消陨。
朝阳城重新归于安宁。
而城中却是始终在流传着那位绿衣女子的消息。
孤身一人杀入蛇军，仅凭一只玉笛便护的全城安危，这不是神女，又是什么？
而夜墨泽也因此被朝阳城百姓奉若神明。
如果不是夜墨泽带人拼死抵抗，他们根本就撑不到那位绿衣女子的到来。
*
盛京。
接风宴的第二天，夜凌宸便请了姜绾绾入宫。
本来，他还想再等几日，可边疆西部与云阳城同时告急，他们已经等不得了。
再过几日，怕是大夜的两处边疆便会同时失守了。
那时候，于夜凌宸来说，将是更大的麻烦。
面对大夜最尊贵的帝王，姜绾绾傲然而立，眉眼间不卑不亢。
“给长公主赐座。”
姜绾绾翩然落座。
整个御书房一片寂静。
两人都明白，这个时候，谁先开口，便落了下风。
可从一开始，就是夜凌宸输了。
所以，对峙许久，还是夜凌宸率先开了口，“不知长公主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殿中只有夜凌宸和姜绾绾，夜凌宸索性也就直言开口了。
姜绾绾抬眸，“我若是说为了大夜蛊乱而来，陛下信么？”
夜凌宸眉头微皱，一时间不知道姜绾绾这般说，到底是何用意。
“蛊乱起，百姓深受其害，若是南疆能施以援手，大夜感激不尽。”
姜绾绾嘴角轻勾，“南疆虽然百年不出，但与大夜互邻，大夜有难，南疆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夜凌宸听此，心中冷嘲，姜绾绾话说得好听，可谁人不知，这场祸乱本就是因南疆而起！
救大夜百姓于水火，不过是南疆之人的赎罪罢了！
可偏偏，夜凌宸不仅不能说，还得对姜绾绾万般感谢。
“既如此，那朕就替天下百姓谢过长公主了。”
姜绾绾眉眼低垂，“陛下客气了。
不过，绾绾来此，并不只是为了平息蛊乱，还有一事，倒是希望陛下能够援助一二。”
夜凌宸知道，姜绾绾终于要说到正题了。
什么镇压蛊乱，不过都是借口罢了。
姜绾绾是想以平息蛊乱为筹码，同他做一桩交易。
“长公主请说。”
“十三年前，我的皇姑姑离开南疆到了大陆，至此再无消息，所以绾绾想请陛下派出人手，寻到我的皇姑姑。”
夜凌宸抬眸，姜绾绾的皇姑姑？
那也就是南疆的另一个公主了？
十三年前来了大陆？
可如今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就算他身为一国帝王，也想从诺大的大夜寻到一个人也并非易事。
另外，夜凌宸还有些好奇，十三年过去了，姜绾绾为什么会突然要寻人。
不过，这便不是他要考虑的了。
夜凌宸面露难色，“长公主也知，你的这位皇姑姑已经消失多年，若要找寻此人，恐怕非几日之事......”
姜绾绾自然是明白夜凌宸的意思。
西部边疆和云阳城，已经等不得了。
“陛下放心，待绾绾出宫之后，便立即派人前去镇压蛊乱。
至于皇姑姑一事，还请陛下尽力而为。”
听此，夜凌宸才有了几分满意。
如此说来，也算是一桩颇为公平的交易。
“那便请长公主说说你的这位皇姑姑，可有画像或是身其他信物？”
姜绾绾却是摇摇头，“就算还有画像，如今已经是十三年过去了，只怕也认不得了。
至于信物，也不曾有。
不过皇姑姑倒是蛊术非凡。”
蛊姬！
夜凌宸下意识的便想到了此人。
细想起来，蛊姬好像就是十几年前突然来到的大夜，还在江湖引起了一番腥风血雨。
看到夜凌宸的神色，姜绾绾便知道他想到了。
“不瞒陛下，绾绾初到大夜，便听说了大夜有一位蛊姬，蛊术超绝，并单凭一人建立起超然势力蛊宗，所以绾绾猜测，这蛊姬，便是皇姑姑无疑。”
百年间，除了姜意欢，南疆再没有人来过大陆。
夜凌宸心中微沉，他可是记得的，卿虞同蛊宗便有牵扯。
姜绾绾的声音继续响起，“可是绾绾暗中查探了一番，却发现这蛊宗颇为神秘，一段时日下来，倒是没有查到任何有用的消息，所以这才前来叨扰陛下。”
夜凌宸心中冷哼，他这个大夜帝王，曾经也是暗中查探蛊宗许久，却是毫无消息，但凭她姜绾绾，几日还想查清蛊宗不成？
“长公主的意思，朕已经知晓了，只不过怕是需要一段时日。
不瞒长公主，蛊宗行事颇为肆意，朕之前也曾查过一番，并不是很容易。”
姜绾绾点头，蛊宗确实超出了她的预料。
不过她相信夜凌宸会有办法的。
“既如此，还请陛下多废几分心思了。”
夜凌宸倒是没有拒绝，“长公主千里迢迢救大夜子民于水火，这都是朕应该做的。”
第207章 援兵
言下之意却也明显，只有姜绾绾完全平定蛊乱，他才能为她找到人。
之前目标不定，茫茫人海寻人属实有几番难度，可如今已经把人选定在了蛊姬身上，那盯紧蛊宗便是。
蛊宗再强，终归不过是一个江湖势力，怎么可能敌得过大夜的百万大军。
姜绾绾面上带笑，“绾绾即刻出宫援兵西部边疆和云阳城，至于皇姑姑那里，绾绾便静等陛下的好消息了。”
*
行宫。
姜绾绾回来，并没有当即派人出手，而是靠在软榻之上，闭目养神。
夜凌宸倒是个狡猾的老狐狸，不过若是想从她姜绾绾这里捞到什么好处，却也没有那般容易。
“长公主。”
听到蝶衣的声音，姜绾绾并未睁开眸子。
“去派些人手到大夜西部边疆和云阳城，镇压蛊乱。”
姜绾绾颇为慵懒的声音响起，极为好听。
蝶衣却是皱了皱眉，“长公主，我们若是这般贸然出手，那大夜皇帝说话不算数怎么办？”
今日姜绾绾入宫的目的，蝶衣还是全然知晓的。
姜绾绾却是笑了，“蝶衣，事情没有你想得那般简单。
蛊乱，可不会这般容易就平息。”
来之前，冥城已经同她说过，派出来寻找姜意欢的人，足足有两万。
南疆对蛊术一事一向痴迷，来了大陆，生出一些阴毒心思倒也不足为奇。
大夜西部边疆和云阳城，不过只是一个开始罢了。
“记住，这一次的事情，一定要做的漂亮些。”
也只有让夜凌宸清楚看到了南疆的势力，他才能更清楚他应该做些什么。
“蝶衣明白。”
“嗯，下去吧。”
*
姜绾绾派人去援助大夜西部边疆和云阳城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卿虞和宁执，自然也得到了消息。
小院内，卿虞与宁执一同坐在秋千上，轻轻摇晃。
“看来，这姜绾绾是得到自己想要的承诺了。”
今日一早夜凌宸便宣了姜绾绾入宫，二人自然是知道的。
而姜绾绾同夜凌宸交谈的内容，他们虽不在当场，却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终归是夜凌宸想借姜绾绾之手保大夜安宁，而姜绾绾自然是想借助夜凌宸的势力，寻到蛊姬。
说起来，倒是一桩两方都赚的买卖。
于夜凌宸而言，蛊乱之事迫在眉睫，而蛊姬同样也是一个隐藏的麻烦，一个超出掌控的江湖势力，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威胁到自己，若是姜绾绾能够带走蛊姬，他倒是能够更加安心几分。
而于姜绾绾而言，寻到蛊姬乃是重中之重，但平息蛊乱同样也是必行之事，且不说这蛊乱因南疆而起，若是蛊乱泛滥，南疆只怕也难以幸免。
卿虞所想，宁执自然都能猜到，只不过他担心的却是另外的事。
轻轻捏了捏卿虞的手心，声音里多了几分担心，“那你却是愈发的危险了。”
一个姜绾绾便足够蛊宗百般警惕了，如今又多了一个夜凌宸，卿虞只怕是要格外小心了。
卿虞调笑着开口，“那夫君可要保护好我。”
一声夫君唤的宁执心尖都在痒痒。
见宁执的神色不对，卿虞连忙转移话题，“放心吧，在姜绾绾刚来的时候，我便让听蝉将蛊宗弟子都召了回去，直到姜绾绾离开大夜，都不会出来。”
宁执眸子中的隐忧这才消隐了几分。
“至于蛊宗，所在之地本就十分隐秘不说，而蛊姬生前更是设下了诸多屏障，哪怕是蛊宗，也只知进出之法，而不知破解之法。”
可以说，蛊姬给卿虞留下的，倒都是极好的。
“好。”
宁执轻笑，将卿虞拥入怀中。
他就知道，他家这只小狐狸，可精明着呢。
卿虞蹭了蹭，寻了个最舒服的位置靠着，惹得宁执脸色又是一阵变化。
“对了，前些日子你将风霖和晚笙派去哪了？”
卿虞闭着眼懒懒开口。
宁执轻抚她的发，温声开口，“去了锦安。”
锦安？
卿虞一愣，随即却是想起，宁执对于卿昀，倒是始终不放心。
“可是为了卿昀而去？”
“嗯。
卿卿，若是我杀了卿昀，你可会怪我？”
卿昀的命，是卿虞留下来的，虽然他明知道这是一个隐患，却是没有贸然除之。
“不会。
留卿昀一命本来就是我一时兴起，而你想的也没错，卿昀，确然是个隐患。
就像当年的我一样，最终终会化为刺向我的一把刀。”
宁执无奈叹息一声，“既然你都知道，又何必留下他？”
卿虞笑笑，“当初不过是为了诛林姝兰的心，后来看着卿昀那张无辜的脸庞，倒是不想下手了。
宁执，你说奇怪不奇怪，五年来我受尽折辱，卿昀的父母便是凶手之一，可我竟然心软留下了卿昀这个隐患。”
宁执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吻，心中却是明白，卿虞与恶魔之间，差的便是这仅存的一点良善。
可若是这点良善会威胁到卿虞，他倒是更情愿她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我让风霖和晚笙喂了他毒药，这辈子，他就只能活在那个院子里。”
“如此也好。”
卿虞笑笑，“我被林姝兰和卿子恒囚禁了两年，如今他们唯一的儿子则是要一辈子都被禁锢在那个狭小的院子里，如此说来，我倒还是赚了。”
宁执没好气的弹了弹她的额头，“竟会胡说。”
他是感觉得到的，时不时的，卿虞还会表现出一些疯狂偏执的念头，不过宁执也都宠着。
哪怕卿虞变成一个只知杀戮的机器，那她也是他的卿卿。
他爱她，仅仅是因为她是卿虞，无关其他。
*
朝阳城。
几日过去，朝阳城已经彻底安定了下来。
只不过城门处的警惕却是从未松懈过。
夜墨泽休养了整整两日，才恢复了精神。
之前的那场抵死苦战，持续了整整三日。
而他，也整整三日，不眠不休。
好在最后朝阳城终是守了下来。
清醒过后，夜墨泽的脑海中不由得再次想起了那抹倩影。
心弦微动。
离神间，就听有通报传来，“殿下，府门口有一位绿衣女子说要见您。”
第208章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夜墨泽神色一怔，半响没有回过神来。
是她吗？
见夜墨泽久久不语，张伯再次开口，问了一遍，“殿下，可要将人放进来？”
却见夜墨泽已经起身，“我亲自去，你不用管了。”
看着夜墨泽略显急切的步伐，张伯颇为欣慰的点点头，“果然，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夜墨泽刚一出门，就见到了那抹傲然而立的绿色身影。
那日天色昏暗，他看的并不是很真切。
今日，他才完完全全看清了姜蓁蓁的样貌。
眉如远黛，眸若璨星，面容娇俏，又给她增添了几分灵动。
这张脸，倒是比夜墨泽想象中的还要美上许多。
夜墨泽在打量姜蓁蓁的同时，姜蓁蓁自然也在打量他。
那日夜幕降临之时，她便听到了他的声音。
带着微微的嘶哑，却满是坚定。
那是宁死也不后退一步的不屈。
本以为是个久经沙场的粗犷将军，却不想，今日一见，竟然是这般俊逸的相貌。
默了半响，夜墨泽才率先打破了沉寂。
“那日承蒙姑娘大恩，救朝阳城于水火，感激不尽。”
夜墨泽但是没有自持身份，对着姜蓁蓁鞠了一躬。
这是他作为朝阳城将领该有的风度。
姜蓁蓁笑着开口，“公子折煞蓁蓁了。”
“蓁蓁？”
夜墨泽一愣，这便是她的名字吗？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
姜蓁蓁在夜墨泽的府上住了下来。
朝阳城还未完全脱险，她不能就这般一走了之，而夜墨泽又执意相留，她便没有过多推辞。
接下来的几日，姜蓁蓁带着夜墨泽及一众将士将朝阳城外的毒物尽数除去。
至此，朝阳城才算是真正的安定下来了。
本来姜蓁蓁是想独自启程前往盛京寻找姜绾绾，却不想正巧夜墨泽也平定西部边疆蛊乱准备回盛京。
夜墨泽担忧姜蓁蓁一个女子孤身在外不甚安全，便邀同姜蓁蓁一并同行，姜蓁蓁答应了。
嘉和十六年七月十四，梁王夜墨泽平定西部边疆暴乱，启程回京。
*
公主府。
卿虞闲来无事，便在院子里小酌了一杯，被宁执抓了个正着。
“怎么，还学会一个人喝酒了？”
宁执眸子里睨着笑，坐到卿虞身侧，习惯的揽上她的纤腰。
卿虞白了他一眼，却是没再喝。
她这身子，若是贪杯，怕是受不住。
“阿芷来信了。”
宁执眉头微蹙，秦芷又来信了？
一个月最起码得有两次。
卿虞却是没理会宁执颇为幽怨的模样，自顾自的开口，“算起来，阿芷如今已经有了八个月的身孕了。
就在刚刚她还同我抱怨，说最近的身子愈发的重了，就连走动都颇为不便。”
卿虞自然而然的靠在宁执的身上，“宁执，你说阿芷是生个儿子好，还是生个女儿好？
还是生个女儿好，女儿家的最是贴心。”
宁执却是摇头，“还是生个儿子好，这样我们的女儿就嫁过去。”
下一句宁执没有说，最好牵制住秦芷，让她没时间再同自己争抢卿虞。
“嗯？”
卿虞疑惑出声，“你前些日子不是还说不想同陆晏结亲，今日怎的又变了主意？”
宁执没有回应，径直凑到了卿虞耳边，颇有些不正经的开口，“我不想同陆晏结亲，但是我想同你生孩子。”
卿虞：“......”
这个男人，现在动不动就是这般虎狼之词！
光天化日的，竟然就说出这种话来。
下一刻却被宁执横抱而起，身子突然的悬空让卿虞下意识的揽住宁执的脖子。
宁执嘴角微勾，眸子里尽是得逞的笑意。
“宁执，你想干嘛？”
宁执却是回应的理直气壮：“陆晏的儿子都快生了，你就不着急？”
卿虞：“？”
她着什么急？
见卿虞没有回过神来，宁执再次提醒，“孩子若是差的年岁太大，可就不好培养感情了。”
卿虞：“......”
这是她能控制得了的吗？
“所以我们得抓紧了，争取这两个月就追上陆晏和秦芷，那时候，他们的孩子刚刚出生，你便有了，差个整整一岁，倒也刚刚好。”
卿虞觉得宁执疯了。
她怀疑宁执是听说陆晏即将当爹，心中不平衡了，毕竟这两个男人就连成亲都要攀比一番。
不得不说，卿虞猜的一点错没有。
光风霁月的宁世子，不能容忍自己落后陆晏整整一个儿子！
至于为什么是整整一个，那是因为在宁执眼里，此刻秦芷只有八个月的身孕，所以他现在最多只是被陆晏落下了多半个。
*
大夜东南部的寒城。
陆晏和秦芷到了这里，恰好赶上秦芷身子愈发重了起来，两人索性就买了一套宅院住了下来。
寒城虽名为寒城，却是四季如春，倒是极为适合秦芷养胎的。
小院里各色各式的鲜花开的正艳，让人看了颇为舒服。
秦芷窝在院子里的秋千上晒太阳，陆晏就在一旁给她揉腰捏肩。
这些时日秦芷总是皱着眉头，许是第一次怀孕，秦芷被折腾的厉害。
不过八个月，腰便时不时的酸疼，纤细的小腿也渐渐浮肿。
也请了大夫，可大夫却说这是女子生产的必备过程，他也没什么办法。
陆晏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恨不得代秦芷受过。
“这样，可好些了？”
秦芷轻应了一声。
陆晏手掌的温度在腰部散开，倒是让她酸疼的腰舒缓了不少。
“阿晏，我总有些担心卿卿。”
前些时日大夜西部东部相继引起暴乱，而随之隐匿百年的南疆也突然现身，南疆的长公主姜绾绾更是去了盛京，秦芷心中明白，这段时日，盛京必然是波澜四起。
而卿虞和宁执就在盛京，这让她怎么可能不担心。
陆晏轻抚她的发，“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宁执那小子，定可护好卿虞。”
嘴上这么说，心中却也是止不住的担心。
宁执的心里埋藏了太多事，所以就连他也不明白宁执究竟想要什么。
怕秦芷多想，陆晏连忙转移了话题，“阿芷，你这身子愈发的重了，我们也是时候该想想孩子的名字了。”
第209章 朝阳城安
说起腹中的孩子，秦芷脸上的隐忧才淡了几分，转而挂上满满的慈爱。
纤细的手指抚上小腹，她能感受到那里孕育着生命的气息，这是她和陆晏的孩子。
见秦芷脸上露出了笑，陆晏的眉眼间是止不住的满足。
可下一刻，秦芷的话却是打破了陆晏满满的期待。
“别急，孩子的名字卿卿已经在想了。”
陆晏：“？
我们的孩子为什么是卿虞取名字？”
这不是他这个做爹的应该做的吗？
见陆晏疑惑，秦芷笑的温柔，“我已经答应卿卿了。”
“我希望能生个女儿。”
秦芷眉眼间染上疑惑，“为什么？
女儿贴心吗？”
陆晏摇头，“不是，生个女儿我就把她嫁到宁执府上去，然后带着你继续游山玩水。”
秦芷：“......”
*
御书房。
朝阳城的八百里加急传到了盛京。
王荇本以为又是一场阴雨，因为姜绾绾派去的人，只怕还未行至一半。
却见已经阴沉了多日的帝王神色突然舒展开来。
王荇微微疑惑，朝阳城这是传来了好消息不成？
夜凌宸面上满是笑意，“王荇，朝阳城已经平安了，梁王也已经启程回京，最晚这个月底，便可抵达京都。”
王荇一怔，随即笑着开口，“老奴恭喜皇上。
自西部边疆出事以来，陛下便是百般忧愁，如今终于可以安心了。”
夜凌宸点了点头，不由得夸赞道，“梁王，是个有担当的。”
关键之时，整个朝堂人人避之不及，是夜墨泽站了出来，冒着生命危险赶到西部边疆。
虽然夜墨泽的信中未提及分毫，但他知道此事定然是万般艰辛的。
夜凌宸的话一落，王荇便知道了夜凌宸的心思。
这储君之位，夜凌宸心中怕是已经有了决断。
储君之位已经空悬了有些时日，也是时候该定下来了。
“不过梁王在信中还提到了一位绿衣女子，怕是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绿衣女子？莫不是南疆中人？”
这场所谓的祸乱起源于南疆，王荇自然是清楚的。
而能平息此乱的，怕也和南疆脱不了干系。
这等巫蛊之术，除了南疆，大夜中人还真是想不到破解之法。
夜凌宸眸中闪过了几抹深思，“朕也觉得如此。”
夜凌宸总觉得，许多事情已经渐渐超出了他的掌控了。
天下，将乱。
而大夜，不仅不能独善其身，反之正处在风暴的中心。
“你去将魏钰唤来。”
*
夜凌宸抬头看向殿下的魏钰，开口，“蛊宗之事可有眉目？”
魏钰面色微沉，却只能如实开口，“回陛下，蛊宗好似在一夕之间失去了所有消息，此事怕是比以往更加棘手了。”
夜凌宸眉头微皱，难不成蛊宗还早有准备不成？
“那蛊姬可有一点消息？”
姜绾绾为蛊姬而来，他虽没答应一定会找到，但掌握此人行踪，于他而言却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如果可以，将蛊姬控于手中，那便是极大的筹码。
那时，还何愁蛊乱危害大夜。
可魏钰的回应却是注定要让夜凌宸失望了。
知道夜凌宸颇有些期待，魏钰也只能硬着头皮开口，“回陛下，蛊姬从一年前便失去了消息，至今未有一点踪迹。”
夜凌宸眉头皱的更狠，却是没有迁怒魏钰。
蛊宗的实力，他自然是清楚的。
一时间魏钰查不到什么，也在情理之中。
“继续查，势必要查出蛊宗所在！
至于蛊姬，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朕就不信，她人在大夜，还能逃出朕的手心！”
“是，属下遵命。”
*
夜凌宸并没有刻意隐藏夜墨泽即将凯旋而归的消息。
不仅如此，更是让人将消息宣扬了出去。
夜墨泽即将回京，也自然是时候让有些人心里提前做好准备了。
至于夜墨泽，此消息传出，必然会遭到刺杀，若是夜墨泽逃不过，那便是命数。
若是夜墨泽能安然脱险，那待他回来，便是大夜的储君。
*
朝云殿。
夜墨宣眉头轻皱，开口，“母妃，夜墨泽真的平定了西部边疆的暴乱，而父皇又将消息传了出去，立储之意这般明显，我们要怎么办才好？”
陆菀眸中杀意一闪而过，冷声开口，“还能怎么做？
这个时候局势已经再明显不过了，夜墨泽若是死在了半路你便是储君，若是夜墨泽安然回到盛京你便再没有机会。”
陆菀清楚，夜墨宣是有些小心思，可在有些事情上，做的还不够绝。
而若想问鼎那至高之位，不狠怎么能行。
“母妃，可夜墨泽是带着几十万大军出发的，我们又该如何得手？”
夜墨宣是担忧不能取了夜墨泽的性命，若是再因此被他抓住了把柄，那事情便更加麻烦了。
陆菀凝眸看了他一眼，“都这个时候了，就不必考虑这么多，孤注一掷便是。”
有些时候，若是给自己留退路，便越是百般顾及。
夜墨宣一怔，孤注一掷吗？
他还没有做好这样的准备。
见夜墨宣犹豫，陆菀冷睨了他一眼，“瑜儿已经嫁到了宁王府，这个时候不用宁王府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自宁肆废了以后，陆菀曾将夜瑾瑜召进宫里一次，她总觉得夜瑾瑜变了许多，可具体是哪里变了，她也说不清。
但宁肆废了，她的女儿要守一辈子活寡这是不争的事实。
而她，也不能忍受夜瑾瑜受这般大的委屈。
听出陆菀声音里的不悦，夜墨宣连忙认错，毕竟，是他撮合的这门亲事。
否则，夜瑾瑜也不至于受此大辱。
“母妃息怒，是儿臣的错，将瑜儿托付错了人。”
陆菀却是没有说话，半响，才开口，“宣儿，我要你登位之后，立即予瑜儿同那宁肆和离！”
她陆菀的宝贝女儿，怎么可以嫁一个不能人道的废人！
“儿臣明白。”
“去吧，最好让宁王府主导此事，那时候就算真的出了事，也和我们无关。”
“可宁王府，会同意吗？”
陆菀脸上满是势在必得，“会的，宁江煜一定会同意的。”
第210章 绿衣女子
丞相府。
秦妤同姚锦柔在屋中私语。
“母亲，父亲说已经同姑姑定好了我和表哥的婚事，是真的吗？”
秦妤的脸上满是希冀，姚锦柔颇为宠溺的点了点头。
“真是女大不中留，梁王还未回来，你便已经想着过门了，怎么，难不成是丞相府待腻烦了？”
秦妤脸色微红，“母亲，您就别取笑妤儿了。
您可是知道的，妤儿倾慕表哥，已经多年了。
女儿这辈子没什么别的所求，只愿嫁予表哥做个梁王妃。”
“你呀，真是不知羞。”
姚锦柔点点秦妤光洁的额头，片刻后神情微变，开口，“妤儿难道就没想过那六宫主位吗？”
储君之位必然出自夜墨泽或者夜墨宣，已经是人尽皆知。
夜墨泽争了那位置那么多年，秦妤怎么可能不知。
不过，听姚锦柔说起此事，秦妤的眉头却是微微皱起，“母亲，其实妤儿不是很想表哥成为储君。”
姚锦柔眉间升起疑云，开口，“为什么？”
“母亲也是看到了，陛下宫中妃嫔无数，若是表哥日后真的登基，那还能宠溺着妤儿吗？
妤儿没有那么大的志向，只想安安心心的同表哥过日子。”
半响，姚锦柔叹了一口气，秦妤的心思，她算是明白了。
其实，秦妤想的也不无道理，男人，一旦有了权势，心啊，就总是会变的。
就像秦时渊，虽然明面上这么多年来始终同她恩爱有加，可后院中还不是时不时就会多出几房妾室。
可她却是清楚的记得，秦时渊还未得势之事，眼中心中尽是她一人。
那时候的日子虽不如现在这般显贵，可却是比现在舒心许多。
而夜墨泽若是日后真的成了帝王，只怕会比秦时渊有过之而无不及吧。
伸手将秦妤拥在怀里，“你是母亲的心肝宝贝，母亲只希望你日后好好的。”
“母亲放心，表哥一定会对妤儿好的。”
*
随着夜墨泽即将改选而归的消息在盛京一同传开的，还有助夜墨泽守住朝阳城的，是一位绿衣女子的消息。
一传十十传百，最后，姜蓁蓁就差被盛京百姓奉若神女了。
行宫。
姜绾绾知道消息的时候，当即便猜出了那被盛京百姓传的神乎其神的绿衣女子的身份。
能在几日之内便力挽狂澜解一城之危，又喜好绿衣的，也就只有她的嫡亲妹妹，南疆的二公主，姜蓁蓁了。
“蓁蓁来了大陆，父王可有传消息过来？”
蝶衣摇了摇头。
姜绾绾心中有些担忧，姜蓁蓁终归还是小孩子心性，她怕她出了事。
“蝶衣，你赶忙传信过去，势必要护好蓁蓁。”
蝶衣笑了笑，“长公主就不必担忧了，以二公主的本事，只怕是护着那群下属还差不多。”
姜绾绾这才静下心来，是她关心则乱了。
“就连南疆人不可习得的大陆武功，二公主都能手到擒来。”
“也是，蓁蓁的本事，可是就连我都自愧不如的。”
说起姜蓁蓁，姜绾绾的脸上满是自豪。
南疆王后去的早，姜云祁许久不能走出来，整日消沉。
长姐如母，这些年来，姜绾绾不仅要处理南疆大小之事，就连姜蓁蓁，也是她一手带大的。
姐妹二人感情极好。
此次姜蓁蓁来到大陆，也是因为姜绾绾走的匆忙，未能将她带上。
“对了，我们的人可到达东部云阳城了？”
蝶衣点头，“前几日青衣姐姐便传消息回来说还有两日便可抵达，如今应该是已经到了。”
青衣，姜绾绾的另一个心腹，蛊术颇为了得。
“好，告诉青衣，势必要尽可能护住百姓性命。”
蛊乱因南疆而起，姜绾绾心中有愧。
“长公主放心，青衣姐姐心中有数。”
“既然大夜西部边疆危难已除，那让我们的人回来便是。”
如今蛊乱刚刚开始，未来不知道还有多少地方需要人手。
“蝶衣这便传信过去，让绫衣姐姐回来。”
姜绾绾手下有四大助力，蝶衣、青衣、绫衣、怜衣。
每一个，都是南疆中赫赫有名的存在。
*
公主府。
盛京中的消息本就传的沸沸扬扬，再加上茶楼先生的一番修饰，姜蓁蓁已经被传成了神女下凡。
上天看不得大夜百姓受苦，这才派下这绿衣仙子救黎民百姓于水火。
而夜墨泽自然是跟着水涨船高，成了被上天眷顾的人。
能被上天眷顾的人，那自然是大夜百姓的心之所向。
不难猜出，那茶楼先生，大抵是被秦时渊或是秦念初买通了。
卿虞这几日被宁执折腾的够呛，好不容易出了点乐子，眸子里不由得流露出看戏般的笑意。
“这些日子，盛京倒是真的热闹。”
许是这几日得到了满足，宁执的眉眼间都写着“心情极好”几个大字。
“今日天气不错，不如我带你去茶楼听戏喝茶？”
卿虞眸子一亮，点了点头。
说起来，秦芷还在盛京的时候，两个人最大的乐趣不是去看那些勾心斗角的算计，就是去茶楼吃茶听戏。
虽不如那些官家子弟演的精彩，倒也是打发时间的好法子。
仔细想想，秦芷已经走了大半年，而她也有大半年没有听戏了。
*
盛京最大的茶楼，宁执选了一间位置最好的包厢，又为卿虞准备了各样精致的吃食，才走到卿虞的身后，当起了靠垫。
窗子半开，卿虞津津有味的听着说书先生口沫横飞的说谈。
“上回书说到，朝阳城上空乌云密布，风雨欲来，梁王带领数十万大军死守朝阳城！
那气势，可谓震撼天地！”
宁执一边看着那说书先生的夸张表演，一边将葡萄剥好皮送到卿虞口中，随即伸手接住卿虞吐出来的葡萄籽。
待卿虞吃完，又将一旁的糖糕喂了进去。
自始至终，卿虞除了张嘴，便再没有过别的动作。
“就在梁王殿下奋力抵抗即将不敌之时，只见朝阳城上空金光乍现！
那绿衣神女从金光中显现身形，不过一抬手，便散了朝阳城上空多日积聚的乌云，日光重现，朝阳城安然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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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听蝉的消息
“好！”
讲到精彩之处，满堂人顿时连连喝彩。
卿虞却是摇了摇头，“这说的好像神话故事似的，半年不见，这说书先生的水平可是下降了不是一点半点。
走吧，我困了。”
话落，卿虞起身，可宁执却是觉得，并不是这说书的没有意思，而是卿虞已经吃饱喝足了……
*
回来时已经是将将晚膳时分，被宁执投喂了整整一个下午，卿虞自然是没有一点饿的意思，索性直接回房睡了。
宁执稍稍比她晚了一刻钟回房，便听卿虞呼吸均匀，显然已经睡熟。
宁执：“……”
带笑走到卿虞身侧，在她眉心落下一吻。
这些日子，是他不知节制了。
*
卿虞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
“小姐，昨日听蝉传信回来了。”
刚要起身，汐言便走了进来，手中还拿着一封信。
卿虞抬手接过，拆开。
汐言便为卿虞穿衣挽发。
看着信上的内容，卿虞眉头不由得一点点皱起。
见卿虞神色不对，汐言开口问道，“小姐，可是出了什么事？”
卿虞沉声开口，“姜绾绾的人，已经查到浮云山了。”
蛊宗所在之处，便是浮云山。
山中多是蛊姬设下的蛊术幻境，而卿虞也早就让听蝉将一众蛊宗弟子召回，可还是被姜绾绾查到了。
这般速度，她倒是小瞧了姜绾绾。
不愧是南疆长公主，论心思论手段，还在夜凌宸之上。
汐言眸子一顿，“小姐，那我们该怎么办？”
卿虞眸子微凝，“如今，也只能赌一把了。”
赌蛊姬的蛊术更强。
汐言自然是明白其中厉害，郑重开口，“小姐，哪怕是蛊宗全军覆灭，汐言也不希望你以身犯险。”
姜绾绾的人查到了浮云山，若是真到了危急时刻，卿虞出现必然可以解困。
卿虞为毒蛊之身，哪怕是姜绾绾去了，也对卿虞无可奈何。
可那个时候，整个南疆都会关注到卿虞。
南疆蛊术冠绝天下，自然不会允许卿虞这么一个变数存在。
那时候，只怕整个南疆都会将卿虞视为眼中钉。
卿虞为蛊宗已经做的够多了，汐言不希望她再因为一个蛊宗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顾。
见汐言满脸的认真，卿虞轻轻一笑，“放心吧，我不会让自己走到那个境地的。”
她的命是费劲艰辛才保下来的，况且她还有宁执，所以她说什么也不会将自己至于万难之地。
而蛊宗，是她报仇的根本，自然也是不能丢的。
所以，卿虞从一开始就是认定了鱼与熊掌她必兼得。
不过，同南疆交手，却是不可避免的了。
*
行宫。
与此同时，姜绾绾那里也得到了消息。
“长公主，怜衣姐姐传信回来了。”
本来还在闭目养神的姜绾绾瞬间睁开了眼。
怜衣，从她刚入大夜境内便被她派去了彻查蛊宗一事，算下来，也有大半个月了。
姜绾绾打开层层密封的信纸，看到信上的内容，眉眼间染上一抹思索。
“浮云山......”
看姜绾绾的神情，蝶衣就觉得怜衣应该是查到了什么。
“长公主，怜衣姐姐可是查到了蛊宗的消息？”
“嗯。
回信过去，让怜衣切记不可轻举妄动，行事一定要万分小心。”
见姜绾绾这般谨慎，蝶衣疑惑开口，“长公主，意欢长公主的蛊术真的有那般高吗？”
怜衣，是她们四人之中蛊术最高的，哪怕是蛊师如云的南疆，怜衣也能排的上前几。
就在去年，怜衣更是觉醒了本命蛊。
姜绾绾眉眼间都是凝重，点头。
“当年，皇姑姑还在南疆之时，不过十五岁，蛊术就已经隐隐可以同皇祖母相媲美，能压得住她的，也就只有一个大长老。
可后来皇姑姑离了南疆，大长老为了镇守南疆呕心沥血，所以如今在蛊术之上只怕没有人能与皇姑姑抗衡了。”
蝶衣越听越心惊，原因无他，大长老，是南疆天神一般的存在，可如今竟也不敌姜意欢吗？
那姜意欢的蛊术，如今又该到了何种出神入化的境地？
却见姜绾绾脸上的凝重更甚，“就在来时，大长老还特意交代过，皇姑姑很有可能练了禁蛊之术，所以哪怕她如今已经消陨，她留下的东西也不是我们可以轻易触碰的。”
“蝶衣明白了，蝶衣这就去传信给怜衣姐姐，让她务必小心。”
“嗯，若是实在破解不了，不要强求，待过些时日，我亲自去。”
“是，蝶衣遵命。”
待蝶衣走后，姜绾绾才又重新倚靠回了软榻上。
想到姜意欢，姜绾绾心中升起的不止是担忧，还有几分隐隐的跃跃欲试。
她的蛊术已经到了一个瓶颈期，所以她想看看曾经南疆天赋最卓绝的姜意欢到底是个什么程度。
而她不仅要赶上姜意欢，更要超越她！
她姜绾绾，从修炼蛊术之日起，便立誓要做南疆的最强者。
*
浮云山下。
怜衣等了几日才等到姜绾绾的回信，信中却是百般叮咛让她务必小心。
怜衣性子本就谨慎，如今更是明白姜意欢哪怕是已经死了也是不容小觑的。
“所有人驻扎山下，没有我的命令，不可轻举妄动，否则杀无赦。”
一众人寻了个空旷的地方安营扎寨。
藏自然是没必要藏的，已经到了蛊宗的家门口，再强也躲不过蛊宗的眼线。
说起来，能找到这里，还是多亏了大长老派出来的人。
练蛊之人对日月精华聚集之地颇为喜爱，而蛊姬自然也是看中了这一点。
浮云山，可以说是整个大夜最适合练蛊的地方，没有之一。
“所有人这些时日务必勤加练蛊，在这里练蛊一日，抵得上你们在南疆的半月不止！”
“是，属下遵命。”
虽然还只是在浮云山下，但是怜衣已经察觉到了浓郁的精华气息。
南疆本就是小国，百年间又隐世不出，南疆的养蛊之地早就被毁了十之八九。
而大夜则不同，尤其是一些深山野林，练蛊更是一日千里。
所以大长老派出来的人才会接连起了恶心思。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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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心动
养蛊之人，追求的本就是极致。
在南疆，更有偏执之人不惜以身练蛊，甚至是偷练禁蛊。
怜衣自然也追求蛊术终极，可却是不会糊涂到触碰禁蛊。
这些年来，偷练禁蛊之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所以当蝶衣送过来的信中提到姜意欢可能练了禁蛊之后，怜衣便想到姜意欢极有可能是被反噬而死。
蛊术越强，遭到的反噬也就越强。
姜意欢身为蛊术之尊，遭到的反噬必然是毁天灭地一般的。
抬头看向一眼望不到头的浮云山顶，怜衣心中不由得幻想若是能在山顶练蛊，必然会有极大的突破。
浮云山顶。
蛊宗。
入目尽是一片金碧辉煌，就像南疆的王宫一般，玉柱之上刻画的尽是蛊虫和图腾。
主殿。
听蝉坐在上首，听着底下弟子得来的消息。
南疆的人已经驻扎在了山下？
也就是说，哪怕是南疆的人，也不敢轻易登上这浮云山？
蛊姬，不愧是整个大夜都不敢招惹的存在。
就连南疆，都只能敬而远之。
“重兵守住上山的两个入口，若是发现有人意图登山，就地格杀！”
浮云山除了上山的两个入口，其余皆被蛊姬设下了重重幻境，而哪怕蛊姬已死，这幻境的威力却也未消失分毫。
而蛊宗一向又是自给自足，所以听蝉耗得起。
也正因此，卿虞没有太过担心，一时之间，蛊宗不会出事。
而待姜绾绾亲自出手之时，她自然也不会继续坐以待毙。
*
从朝阳城通往盛京的官道上，十数万大军簇拥着一辆华贵的马车缓缓前行。
大军的前方，是一身银白铠甲骑马而行的夜墨泽。
众将士看向夜墨泽的目光满是尊崇，这是他们的将军，是愿意同他们出生入死，哪怕以命相搏也要随他们死守朝阳城的镇西大将军。
而马车里坐的，则是危难之时救整个朝阳城于水火的蓁蓁姑娘，虽为女子，气节却不输男儿，让他们敬佩。
大军已经行进了整整十日，约莫再过五日，他们便可抵达盛京。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直到天边最后一丝光亮也完全消失，夜幕彻底降临。
这一段路尽是层层密林，大军便在林中搭起了帐篷。
恰逢七月天气燥热，不少士兵更是直接席地而眠。
树上接连不断传来知了的叫声，在这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明显。
哨兵守在暗处洞察四方，巡视的兵将来来回回。
越接近盛京，就越是要谨慎，这是夜墨泽交代下来的。
夜墨泽知道，夜墨宣必然会拼尽全力让他回不了盛京，而他，自然不可能如他所愿。
姜蓁蓁被安置在了众兵将悉心准备的帐篷里，锦被软枕，无一不是最好的。
这群大男人虽是粗人，可心思却是细腻。
知了的叫声吵得姜蓁蓁有些睡不着，索性就出来走走。
恰逢夜墨泽帐篷的帘子也被掀开。
四目相对，空气中都流露着几分异样。
“蓁蓁姑娘也睡不着？”
姜蓁蓁点了点头，“那不如我陪蓁蓁姑娘四处走走？”
“好。”
对于夜墨泽，姜蓁蓁心中有种别样的感觉，许是因为那一日见了他拼死守城之时的坚决，让她心中不由得微微生出几分敬意来。
而这些时日的相处，又让姜蓁蓁对他的了解更多了几分。
夜墨泽虽为王爷之身，却没有那些官家子弟的架子，相处起来倒是十分舒坦。
“蓁蓁姑娘是要去往盛京何处？”
姜蓁蓁却是默了半响，没有说话。
“若是不便说，蓁蓁姑娘也不必勉强，是我冒昧了。”
“倒也没什么，我来自南疆，想必将军已经知道了。”
夜墨泽轻轻应了一声，他虽不懂蛊术，可那般危急时候，能以一人之力挽回局面的，大夜怕是找不到。
“我的长姐，前些日子便到了盛京。”
夜墨泽倒是微微疑惑，“南疆百年隐世不出，如今为了会突然多了这么南疆之人？”
大夜西部边疆消息闭塞，朝阳城又是西部的最边缘，所以至今夜墨泽还不知大陆已经变了局面。
姜蓁蓁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愧疚，“大夜蛊乱横行，皆因南疆而起。”
而她出了南疆，一是为了找到姜绾绾，另一个便是拯救被祸乱所害的百姓。
夜墨泽却是一笑，“蓁蓁姑娘不必自责，世上万事皆有定数，大夜有此一劫，我们但求尽力而为，无愧于心。”
姜蓁蓁抬眸，显然是没想到夜墨泽竟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却听夜墨泽继续开口，“不瞒蓁蓁姑娘，我身为大夜梁王，自幼身边便尽是谋划算计，我自然也不能置身事外。
直到我到了朝阳城，看惯了生死，才明白身为皇室子嗣身上应有的责任。”
姜蓁蓁轻笑开口，“大夜能有将军这般为国为民之人，是大夜之幸。”
夜墨泽却是摇头，笑容中带着几分不明，“蓁蓁姑娘过誉了，我属实算不上什么良善之人。”
就连来到大野西部边疆，目的都是不单纯的。
所以哪怕到了现在，夜墨泽也不觉得自己是什么正直之人。
姜蓁蓁抬头，正对上夜墨泽的眼。
“将军也说了，世间万事皆有定数，那么，每个人所处境遇不尽相同，那也便没有什么好与坏之分。”
夜墨泽看着姜蓁蓁那双似山泉般纯粹的眸子，心中不由得泛起阵阵涟漪。
这样的女子，很难让人不动心吧。
而夜墨泽，自然也没能逃得过那双纯净的眸子。
心中不由得升起几分希冀，若是后半生能同这样的女子执手，只怕会是此生无憾了吧。
可他却是没有忘记，他有婚约在身。
他的未婚妻，是他的表妹，秦妤。
丞相府的嫡出二小姐，自幼便是天之娇女，受尽万般宠爱，与他更是青梅竹马。
可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对秦妤有过丝毫的男女之情，他待她好，只是因为她是他的表妹。
而夜墨泽也不觉得，自己会被男女之情牵绊住脚步。
他终是要问鼎那至高之位的，所以娶一个对自己助力极大的秦妤显然是不错的选择。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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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刺杀
可直到他遇到了姜蓁蓁，加之这些时日的朝夕相处，他心中的悸动泛滥开来。
原来，真的会有那样的一个女子出现，让你心中盈满对后半生的期待。
心中已经有了决断，回京之后，他怕是再也无法心安理得的与秦妤成婚了。
空气中传来细微的异样气味，姜蓁蓁的眉头轻轻蹙起。
始终注视着姜蓁蓁的夜墨泽自然是发现了她神情的变化。
“怎么了？”
“有埋伏。”
空气中毒药的气息虽然很轻微，可姜蓁蓁还是察觉到了。
夜墨泽眸子一沉，目光环视一周，却是没有发现丝毫不对劲。
空气中，只有轻微的风声，再无其他。
但是姜蓁蓁的话，夜墨泽没有一点怀疑。
“我们回去。”
夜墨泽当机立断，如今只有他们二人，若是出事，只怕是双拳难敌四手。
姜蓁蓁点头，夜墨泽的担忧，她自然也是明白的。
然而，两人还未走出几步，耳边便有破空之声传来。
“小心！”
夜墨泽提醒，却见姜蓁蓁已经敏捷躲开。
眸子中闪过一丝惊讶，没想到姜蓁蓁不仅蛊术了得，就连武功都是不凡。
两人背靠背站立，目光凝视着四周。
下一刻，便是一阵箭雨袭来，铺天盖地，避无可避。
夜墨泽面色一沉，却听姜蓁蓁的声音已经响起，“将军为我掩护。”
话落，悠扬笛声响起，场景突变。
姜蓁蓁与夜墨泽凭空消失！
是姜蓁蓁的幻音蛊。
隐在暗中的人顿时大惊，心中暗道这女子用的到底是什么妖术。
而夜墨泽和姜蓁蓁，实则还在原地，未动分毫。
夜墨泽一人抵挡无数箭雨，姜蓁蓁的身子徐徐后退，夜墨泽随之跟上。
笛声止，二人身形凭空隐现。
“将军，快走！”
姜蓁蓁与夜墨泽向前急掠而去，身后之人紧追不舍。
“怎么办？”
“是二公主的幻音蛊，今日必杀二人，否则若是事情传了出去，我也无法交代！”
宁江煜倒是有几分手段，竟然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南疆的蛊师。
“二公主的幻音蛊极耗精力，刚刚的那一番幻象，想必她已经用不出第二次了，追！”
听了此人的话，众人才顿时振奋起了精神。
毕竟，那般诡异之象，属实让人心生畏惧。
姜蓁蓁眉头紧蹙，“将军势必小心，来人中有南疆之人。”
刚才的那股轻微的气味，分明就是南疆特有的陨毒！
听到姜蓁蓁的话，夜墨泽心头警惕大作，只要一牵扯到南疆，事情便不会简单。
果不其然，二人回到营地之时，却见绝大半的士兵都已经陷入了沉睡。
这点陨毒虽不致命，却足以让内力低微之人陷入昏迷，恰好大军又在休整，没有丝毫的防备。
待察觉到异样之时，已经是为时已晚。
二人回来之时，只有百余人尚还清醒。
“将军，蓁蓁姑娘！”
见到二人，这百余人才算是找到了主心骨。
姜蓁蓁同夜墨泽于营地前停住脚步。
“怎么，不逃了？”
暗中之人身影显现，足足数百人。
看向最前首的那个人，姜蓁蓁冷哼一声，“曲延，果然是你！”
就在刚刚，姜蓁蓁便已经隐隐猜到了来人的身份。
蛊术非凡又来了大陆的，无非只有那么几个。
曲延，是冥城手下可以排得上名号的蛊师。
听此，曲延一笑，“不想二公主也在这里，今日曲某怕是只能辣手摧花了。”
夜墨泽眸子一动，原来，她竟是南疆的二公主。
“南疆之人不沾染大陆之事，你难道忘了南疆的规矩了吗！”
曲延一笑，“南疆？
如今我身在大陆，南疆能奈我何，二公主又能奈我何？”
姜蓁蓁脸色微沉，曲延已经下令，“杀，一个不留！”
夜墨宣已经许诺，待他登基之时，曲延便是大夜国师。
相比回到南疆继续受冥城的重重管辖，曲延自然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答应夜墨宣的条件。
空气中陨毒的气息再次传来，姜蓁蓁在夜墨泽耳边轻声开口，“我抵御陨毒，将军破敌。”
“好。”
悠扬的笛音响起，夜墨泽身边的百余人顿时觉得身上的压制瞬间解除，拿起武器，与来人交手。
空气中激烈的刀剑碰撞声与悦耳的低音相互交合。
没有了陨毒的牵制，一时间，双方倒是战的难舍难分。
曲延宛若毒蛇一般的阴毒目光紧紧盯着姜蓁蓁，一个手势落下，空气中的暗箭尽数朝着姜蓁蓁袭去。
夜墨泽脸色大变，不顾身后之人当即转身去护姜蓁蓁，代价便是后背中了一剑。
夜墨泽却是神情未变，为姜蓁蓁尽数除去一切威胁，然而箭雨汹汹，夜墨泽一人终是难以抵挡，就在箭矢即将射向姜蓁蓁之时，夜墨泽以身体挡下，那凌厉的箭矢直接将夜墨泽的肩旁射穿！
“唔......”
剧烈的疼痛让夜墨泽顿时脸色苍白如纸。
“保护蓁蓁姑娘！”
姜蓁蓁，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出事的！
“保护将军和蓁蓁姑娘！”
然而，夜墨泽的重伤却是成了一个突破口。
大夜兵将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姜蓁蓁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曾经朝夕相处的熟悉面孔接连倒下。
有的，白日里还刚刚为她搭建过帐篷。
泪水，浸湿了眼眸。
可她如今却同样也是强弩之末，幻音蛊消耗了她太多的体力，以至于她此时已经无法移动分毫。
“我拖住他们，带将军走！”
姜蓁蓁眸子里布满决然，这一切都是南疆造下的罪孽，她这个南疆公主怎么可以弃之不顾。
从朝阳城百万百姓险些殒命，到如今十几万大军性命危在旦夕，姜蓁蓁从来没有想到，她南疆之人，竟然可以狠毒到这种地步！
“不可以！”
夜墨泽声音虚弱至极，却是不同意让姜蓁蓁同曲延同归于尽。
曲延这样的人，怎么配。
听此，曲延阴恻恻一笑，“不想这里竟然还有一对亡命鸳鸯，既如此，那便一同去地府缠绵吧。
放箭！”
箭雨再次袭来，好似恶兽一般要将众人全部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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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相救
与此同时，战场西北方的高大树木之上，两道身影被茂密的枝叶掩的严严实实。
男子轻揽着女子肩头，看起来格外亲昵。
正是刚从锦安回来恰好赶上这一场热闹的风霖和晚笙二人。
“笙笙，我们可要救人？”
风霖压低了声音开口，眉眼间尽是温情。
晚笙睨了风霖一眼，自从拿了他的家底，她就觉得风霖简直跟变了个人似的。
以前目光中总带着闪躲，如今不仅放肆的厉害，更是粘人的紧。
那炙热的目光，怕是恨不得当场将她拆吃入腹。
转头看向即将葬身箭雨夜墨泽一行人，晚笙不急不徐开口，“救。”
若是夜墨泽今日死在了这里，对卿虞来说，只怕是十分不利。
如今本就有南疆虎视眈眈，若是就连朝堂都安静下来，那卿虞要面对的压力可就是极大了。
“好。”
晚笙说救，风霖想也没想的便直接出了手。
就在风霖从黑暗中现身的一瞬间，晚笙的衣袖中无数银针飞出，正中那些暗中放箭之人的咽喉。
一击毙命。
晚笙是卿虞手下四人之中武功最高的，尤其是一手隐匿之术，更是从蛊宗的蛊卫身上学到的。
没了后顾之忧，晚笙也在夜幕中显现了身形。
从腰间抽出软剑，加入了战团。
风霖一人对抗箭雨，虽算不上多么轻松，却也不至于不敌。
晚笙则是一人对上曲延带来的一众人手，丝毫不落下风。
至于曲延，晚笙看出他有几分门道，未敢贸然出手。
看着突然出现的一对年轻男女，尤其是战力这般惊人，对战中的两队人马同是满脸震惊。
这究竟是哪里突然冒出来的杀神？
曲延不由得眉头狠皱，就差一点点了！
就差那么一点点姜蓁蓁和夜墨泽就要死于箭雨之下，可却是半路杀出两个程咬金，生生逆转了战局！
简直该死！
“给我杀，全都杀了！”
曲延气急败坏，声音里都带着几分癫狂。
姜蓁蓁和夜墨泽等人都是突然一怔。
这是......救兵？
虽然未曾见过风霖晚笙二人，但于地府门前走了一遭，众人士气大振。
“我为你们抵御陨毒，众位将士屠了这**恶之人！”
姜蓁蓁娇喝一声，众人齐声开口，“尊蓁蓁姑娘令！”
有了风霖和晚笙的加入，不多时，曲延一方便败退而逃。
而姜蓁蓁显然已经是在硬撑，曲延自然是追不得的。
逃离之时，曲延颇为不甘的看了风霖和晚笙一眼，他本想运用蛊术，可姜蓁蓁在，他又不敢轻举妄动。
虽然姜蓁蓁已经元气大损，可谁知道她会不会为了保护这一群人做出什么疯狂之事来。
他的蛊术，远在姜蓁蓁之下。
而他，也不敢赌。
因为一旦输了，便是命丧于此。
直到曲延一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姜蓁蓁的身子才软了下去。
晚笙快步上前，扶住了姜蓁蓁。
姜蓁蓁眸子里流露出感激，随即便昏死过去。
而另一边，夜墨泽也因为受伤过重陷入了昏迷。
好在风霖身上有着不少宁执给的救命伤药，否则就凭夜墨泽受的伤这般重，就算不死于曲延之手，也得死在高热感染上。
*
姜蓁蓁是在第二日傍晚醒来的。
哪怕睡了将将一天一夜，姜蓁蓁还是虚弱的厉害。
元气的创伤，短时间内是恢复不过来的。
在将士的搀扶之下，姜蓁蓁走到风霖和晚笙面前，对着二人深深鞠了一躬。
“蓁蓁谢过二位救命之恩。”
晚笙清冷开口，“姑娘客气了。”
寒暄几句，姜蓁蓁便到了夜墨泽的帐篷里。
曾经意气风发的脸上，如今只剩下苍白之色，就算是睡着，眉头也是紧蹙着，显然是极为不安稳。
姜蓁蓁只觉得心头猛地一疼。
昨日的场景在脑海中一一浮现。
他为了她，不顾性命之危，甘愿以身挡箭，哪怕有机会逃离，他还是选择了留下。
心中，情愫蔓延。
“将军......”
姜蓁蓁口中喃喃，眸子微红。
*
帐篷外不远处的一棵参天大树上，晚笙轻靠在风霖肩头，眉眼间难得多了一丝性味。
许是跟着卿虞的时间长了，一向清冷淡泊的晚笙，也开始对那些男女之间的八卦之事感了兴趣。
夜墨泽和姜蓁蓁，啧啧。
晚笙可是清楚的知道，夜墨泽是有婚约在身的。
而未婚妻，则是卿虞看着颇为不顺眼的丞相府的二小姐。
至于为什么不顺眼，自然是因为秦芷。
卿虞一向护短，秦家百般算计秦芷，卿虞怎么可能会有好感。
晚笙觉得，若是让卿虞知道了这样的好消息，定然会十分欢愉。
见晚笙失神，风霖大着胆子在晚笙脸颊偷亲了一口。
晚笙瞬间回神，刚要恼怒，便被风霖拉入怀中，薄唇当即覆了过来。
晚笙眸子睁大，片刻后却是缓缓闭上，羽睫微颤。
*
风霖将宁执给的将养元气的补药送了姜蓁蓁一颗。
毕竟，若是曲延卷土重来，除了姜蓁蓁，没有人可以对抗。
任凭风霖晚笙武功超绝，可面对蛊术还是无计可施。
姜蓁蓁身子好了不少，便一直守在夜墨泽身边照顾。
夜墨泽昏迷了整整三日才幽幽转醒，只不过身子却依旧虚弱的厉害。
一睁眼，便见姜蓁蓁那张略微憔悴的脸。
“蓁......蓁蓁......姑娘......”
声音里带着几分惊异，仔细听来，还带着一分不易察觉的欣喜。
听到夜墨泽的声音，姜蓁蓁面上一喜，“将军醒了。”
话落，起身为夜墨泽倒了一杯温水。
一点点喂着夜墨泽喝下，夜墨泽只觉得心中好似有什么炸开，一发不可收拾。
昏迷之中，始终浮现在他面前的，便是这张脸。
只不过，却是没有眼底的那团青黑。
心中微微泛起一丝心疼，这些日子，她应该是没有睡好吧？
是因为自己吗？
“将军可觉得好些了？”
姜蓁蓁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夜墨泽才顿时回神。
声音里却是带着几分局促，好似做了什么被人当场抓获一般。
“别担心，已经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