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 舔犊情深
徐辉祖忙完公务,从左军都督府出来之后,乘坐马车刚回到家中,就有人送上一帖子。
来人说他是陈迪的管家,奉家中老爷之命,邀请徐辉祖到陈府饮酒。
陈迪和朱元章的关系非常亲近,再加上他为人低调,平常也不和官员勋贵走动,持身守正,虽然官职不大,却很得朱元章的信任。
朱元章的许多事务,都是陈迪出面料理的,因此可以说分量很重。
陈迪邀请自己,绝对不是出自他意思,肯定是奉了宫中的命令,以往可没有听说他结交大臣的事。
可宫中找自己有什么事?
按照约定的时间,徐辉祖来到陈府拜访,门房通报之后,陈迪就亲自来到门口相迎,
非常热情的说道:“魏国公来了,快快里面请,在下已经恭候多时了……”
徐辉祖客气的说道:“陈大人不必如此客气……”
陈迪招呼管家把好酒好菜端上来,二人一边吃喝,一边闲聊了起来。
说是酒宴,可陈迪并没有劝酒,二人喝了几杯之后就不再喝了。
今日有要事商谈,陈迪什么可能喝酒误事呢!
二人聊着聊着,陈迪非常自然的说道:“中山王真是不愧是为大明立下汗马功劳的功臣,风神俊逸,卓尔不凡,与之共事,常常令人如沐春风,实在是难得的英雄……”
好话人人爱听,尤其事关家中长辈,徐辉祖自然不能拒绝,“家父生前提到成大人的时候,也赞不绝口,说陈大人心胸豁达,澹泊名利,少有人能与之相比……”
“老喽老喽,不中用了……”
陈迪笑着说道:“中山王人中豪杰,你们兄弟也都是一等一等俊杰,就连中山王的内卷,也都命格尊贵……魏国公,听闻贵府中山王三女秀外慧中,不知是否及笄?”
徐辉祖心中一惊,眼睛立刻向陈迪望去,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一点端倪,可是看来看去,都只是一张慈祥的笑脸,并没有什么收获。
“家妹还未行过笄礼……”徐辉祖照实回答说道。
“哦,是这样啊……”
陈迪隐晦的向他传达了东宫妃位空虚,正式选妃的时候,应该如何如何的……
虽然没有说这是朱元章的意思,可作为一个明白人,徐辉祖当然知道他的奉了陛下旨意!
可他仍然有些担心:“陈大人,实不相瞒,魏国公府这些年来承蒙陛下厚爱,在下的两位姐妹都嫁去皇室,陛下的恩荣实在太过丰厚,让在下惶恐不安,唯恐辜负圣恩,令陛下失望……”
陈迪却说道:“这点魏国公不必担心,徐家简在帝心,陛下恩赐都是君恩……”
徐辉祖知道这件事自己说了不算,便道:“微臣以及家中老幼,忠心于大明,忠心于陛下,凡君上旨意,自然无不遵从……”
“呵呵呵,魏国公这话说的再理,来,喝酒喝酒……”
试探完了,下面的事就好说了,陈迪心里轻松,又劝起酒来。
徐辉祖一身酒气的回到家中,他今晚喝了很多酒,可是并没有喝醉,头脑很清醒。
他还没有从惊讶中醒过神来,现在没有打岔,自己可以好好捋一捋思路……
按照朱元章所颁布的祖训,太孙妃的人选是不会从勋贵之家选取的,可这事有明明发生了!
这中间似乎有些矛盾……
难道是皇太孙执意……
他们说是没有见过几次吗?几次来着?
徐辉祖懊恼地捶了捶头,开始自责自己对妹妹关心不够,整天忙来忙去,总想着自己的妹妹知书达理,不用自己操心,
以至于现在都不知道她的事……
那陛下对这件事,是什么意思?
虽然陛下让陈迪邀请自己,询问自己的口风,代表陛下同意这事了。
可陛下是真心实意的觉得可行,乐意成全,还是为了让皇太孙高兴,才不得不为之?
喝了一杯凉茶,徐辉祖放下杯子,又叹息了一声……
唉,自己知道那又如何?什么也改变不了,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今晚他受到了冲击实在太大,思绪也非常复杂,不觉之间头脑有些昏沉,便靠在椅子上睡了过去……
随着关于缠足律法的出台,还有邸报传递到大明的各个角落,百姓都明白了缠足是怎么回事,
对那些士族来说,不但要忍受羞辱,还迎来了打击,不少人家因此下狱抄家。
“微臣拜见殿下,殿下万安!”
锦衣卫指挥使将瓛来到文华殿拜见,起身以后将手里的册子递了上去。
“殿下,这是查抄出来的家产,以及田产名录,请殿下过目。”
朱允熥从王忠手里接过来,打开扫了几眼,见上面的数字很大,心意非常满意。
不愧是千年的世家,财富的积累远不是一个新兴起来的大户所能比的。
除了许多的金银,钱财之外,还有大量的田产。
对于有些人家,罪不至死,朱允熥当然也不会撸得太狠,会适当的给他们留下一些田产和房屋,让他们耕种生活,不至于饿死街头。
做人有时候不能太狠,重重的教训一番,让他们从此没有力量和自己做对就行了,何必斩尽杀绝呢。
总得给别人留条活路不是!
“你们锦衣卫这事做的不错,没有夹带私货,也没有栽赃陷害,肆意构陷,盼望以后也能这样。”
蒋瓛心中欢喜,行礼说道:“多谢殿下夸赞!锦衣卫上下一定兢兢业业,绝不让殿下失望!”
朱允熥嗯了一声,道:“把钱财等贵重物品送到京城来,剩下的宅院田地以及商铺,王忠,你来接手。”
“是,奴婢遵命!”
王忠领命,知道到了自己的手中,肯定是要做成皇庄、皇店,这就等于落到了殿下的口袋!
“殿下……”
蒋瓛有些犹豫的说道:“殿下,刑部对于锦衣卫接手这些,似乎有些不喜……”
朱允熥看了他一眼,道:“刑部若是有话,自然回来问,这个你就不要担心了,做好你份内的事吧!”
“是,微臣遵命!”
蒋瓛心头一惊,赶紧住口不再多说,一句话不小心就越界了!
临近晌午的时候,朱元章身边的太监前来禀报,说请皇太孙到谨身殿用饭。
朱允熥忙完了上午的公务,便去陪着朱元章一起吃饭。
二人一边吃着,一边说着闲话。
朱元章夹起来一快子肉放到朱允熥的碗里面,“正长身体,多吃些肉补一补!”
朱允熥点点头,“谢皇爷爷,前几天我让人送来的辣椒,皇爷爷觉得滋味如何?可还对味儿?”
“吃着不错,没有其他的杂味儿,难得你有心了,不过留在东宫就是了,不必送到我这里来。”
朱允熥笑脸相迎说道:“今年收获了不少,虽然不能大范围使用,可咱们一家人还是够吃的,
等明年丰收,能大肆发卖的时候,就给各位王叔也送一些,总不能还让他们掏钱买吧……”
“那你怎么今年不送?多少是个心意。”
皇宫送东西,有时候分量并不像许多人想象的那样车运船载,数量巨大,其实很多时候没有那么多,一个礼盒就能装得下,所以朱元章才这么说。
朱允熥一本正经的摇摇头,说道:“皇爷爷,可不是孙儿小气,我已经吩咐下去了,辣椒暂时保密,绝对不能外泄,
否则让其他人知道了,那这条财路岂不是断了?所以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孙儿只好忍住对诸位王叔的关心了……”
朱元章瞪了他一眼,“说的一套一套的,咱看你就是小气,就是钻到钱眼里去了!你说说,你要那么多钱干嘛?娶媳妇儿也用不着这么吝啬吧?”
“冤枉啊皇爷爷……”
二人逗了一番,朱元章才言归正传。
“说起来娶媳妇儿,你是怎么想的,到底准备选哪个?那些秀女你就没去看看?”
“哎哟,皇爷爷,这么多的政务,孙儿哪有那个闲情逸致,您要是不提醒,孙儿还想不起来这回事呢,都说了让皇爷爷做主,您说选哪个都成!”
“当真?”
“当真!”
“那好!那咱做主,救援中山王徐达家的三女儿,叫什么来着?”
“徐妙锦?!”朱允熥惊喜的说道!
“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你看可好?”朱元章满含笑意的问道。
“当然……当然是皇爷爷说好,那就好!孙儿没有别的意见!”
朱允熥马上一副十分乖巧的模样,看起来十分顺从!
第462章 佳期已定
“高兴吧?”
“只要是皇爷爷做主选的,孙儿都高兴!”
“你以为咱看不出来你什么意思?还和咱打马虎眼,鬼把戏咱早就看穿了!”
朱允熥陪笑说道:“是是是,皇爷爷明察秋毫,洞悉人心,自然什么也瞒不过您的眼睛,孙儿这点微末道行,倒是班门弄斧了……”
“你知道就好!”
朱元章有点儿得意的笑了笑,又说道:“这件事咱随了你的心愿,选择正妃也是你心里如意的,可你是不是也要遂遂咱的心愿,也让咱乐呵乐呵?”
朱允熥立即表达孝心道:“皇爷爷您只管说,孙儿定当遵从!”
“这可是你说的!”
朱元章抓住了他的话,道:“等你大婚之后,再谈这件事,现在你只要记着欠咱一回就行,到时候你可得补上!”
朱允熥有些摸不着头脑,“皇爷爷,什么事啊还要等到大婚以后,现在你就和孙儿说说,提前通通气儿也行……”
“等着吧,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朱元章并没有明说,现在还不是时候,朱允熥也就没再多问。
看着自己孙儿发自内心的笑容,朱元章的心情也十分高兴。
同意了这桩婚事之后,又觉得自己之前的担忧似乎有些多余,可作为一个老人家,又是家中长者,仔细考虑也属正常。
朱允熥的心情高兴,徐妙锦也是同样欢畅。
在魏国公府,徐辉祖把自己的妹妹请入书房,把宫中透露出来的消息告诉了徐妙锦,
徐妙锦顿时脸上就露出了难以掩盖的红润,心里怦怦乱跳,他果然做到了!
心情虽好,不过她仍旧极力保持着大家闺秀的端庄。
徐辉祖说道:“过两天就会有人上门纳采问名……随后宫里会派嬷嬷来家里,教你大婚的礼仪,以及宫中的规矩。”
“嗯,妹妹明白……”
对于家中要来嬷嬷教导,在她两个姐姐出嫁的时候,宫中的嬷嬷两次来到家中,每次都会停留很长时间,直到成亲那天才随着离开,她就已经知道了,所以并不陌生。
徐辉祖随后便吩咐管家把府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打扫的干干净净,一些陈旧的摆设也都要更换一新,
全府上下的规矩也严格了起来,不敢有任何的松懈,府中任何人,只要德行有那么一丁点儿缺损,就立即被赶到其他的庄子里。
起初众人不明白怎么回事,这么大的阵势,显然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直到陈迪带着三十多样象征吉祥如意的礼物来到魏国公府,众人才恍然大悟!
陈迪离开的时候,徐辉祖将自己妹妹的年庚八字交给了他,让他带到宫中,以以便测算男女门当户对和后卜吉凶。
不过既然走到了这一步,谁都知道这桩婚事成了!
如果是特别注重门第,以及八字相合的人家,会早早的通过媒人打听女方的生辰,以便测算。
“陛下,这是徐家淑女的生辰,请陛下过目……”
陈迪拿着徐妙锦的生辰八四,来到谨身殿递交给了朱元章。
朱元章翻开看了看,道:“庆童,让钦天监和礼部侍郎任亨泰,勘合八字,测算吉凶。”
“是,奴婢遵命。”庆童接过折子,便下去通报了。
朱元章带陈迪来到偏殿,二人坐下聊了起来。
“太孙婚事,就有劳你多多费心了。”
陈迪行礼道:“陛下不必客气,能够为太孙大婚出一份力,这也是臣下的荣幸。”
魏国公家,又要出一位贵人了!
他们家中已经出了两位王妃,现在又要出一位……太孙妃,将来就是皇后!
尊荣之极!
无出其右!
所以当朝臣们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都有些羡慕,甚至都要心生嫉妒了!
徐家的恩泽,还真是绵泽丰厚啊!
在五军都督府中,众人来到一起的时候,便开启了恭贺模式,
定远侯王弼拍着他的肩膀,“魏国公,你这口风够紧啊,之前一点儿消息也没透露出来,恭喜恭喜!不请顿酒说不过去吧?”
“是啊魏国公,这么大的喜事,真让人羡慕的紧呢!谁家能有这么大的荣耀?说什么也得表示表示!”傅友德也说道。
景川侯曹震也笑道:“魏国公当然会有表示了,这么大的喜事,不表示就太抠缩了!魏国公,今晚到哪儿饮酒?”
徐辉祖被众人恭贺,可他性格有些孤独,不善于人这样亲近,更不擅长交际,
再加上他为人谨慎,所以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在一片恭贺声中,终于逮到一个机会,赶紧说道:“这都是陛下和皇太孙的抬爱,是皇家恩泽……我家……算不到什么,算不得什么……”
老将冯胜道:“哎,话不能这么说,上有君恩,可也得才德堪配,如此才不负皇恩,我看魏国公府也正是这个道理。”
“宋国公谬赞了……”
“该是什么就是什么,这么客气干嘛!”
蓝玉也满心高兴,道:“宋国公说的是,魏国公不必客气,不管怎么说,今天这顿酒是跑不了的,你就痛快点告诉大家伙晚上到哪座酒楼就行了!大家伙敞开了吃喝!”
“就是!魏国公痛快点儿!难不成这个时候还吝啬银钱不成?”
其他人也纷纷打趣,徐辉祖无奈,只好说道:“既然诸位如此盛情,那晚上到天风楼如何?好酒管够!”
“好!魏国公大气!天风楼的酒席可不便宜!今晚就当吃大户了,哈哈哈……”
“正事正事,……”
众人笑过一阵,蓝玉看到一旁的开国公常升,便说道:“开国公,皇太孙如此大事,你就不表示表示?”
常升对徐辉祖供供手说道:“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
一旁的王弼也说道:“开国公,皇太孙婚姻大事,普天同庆,你总不会比魏国公还吝啬吧?”
常升知道躲不过去,便痛痛快快的说道:“那我就沾沾光,晚上的酒席魏国公管宴席,我就管酒,如何……”
话还没有说完,就招致一通“口诛笔伐”,常升无奈,只好应下明晚再请一次。
徐辉祖看到众人热情高涨,心中虽然有些担心,可他也没有多说,否则那不是扫大家的兴吗。
其实他并不想请众人的。
徐家越是领受皇恩,就越来谨慎小心,不可飞扬跋扈,不可越矩造次,低调做事,小心谨慎才是正途。
所以他虽然答应了众人,可转过头就来到谨慎殿,求见朱元章。
把宴请的事向朱元章做了禀报。
朱元章称赞了一番他的德行,告诉他这件事自己已经知道了,让他不必思虑太多。
直到这时,徐辉祖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晚上的宴席众人都很高兴,推杯换盏不间断,黄金玉液真真踩箱喝了!
徐辉祖和常升二人也被众人纷纷敬酒,实在推脱不过,只好一杯一杯的喝下。
看得出来,皇太孙迎娶中山王家的女儿,对于武将来说这是一个大好的消息!
皇室的婚姻并不是想娶谁就娶谁,这里面有很多的考量,有许多的斟酌。
而皇太孙作为储君,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成为皇帝,那么皇后的人选就至关重要!
皇族与那一部分联姻,就代表皇室看重哪一部分,将来会多加重用!
那么他们身为武将,就有了施展报复,建功立业的机会!
所以武将们是最高兴的!
而文官集团听到了这个消息,虽然对大明储君婚事确定表示欣喜,毕竟皇太孙成年,代表了皇位的稳固。
可同时心里也有些遗憾……
殿下若选一位文官家里的淑女为妃,那该多好啊……
对于这些遗憾,朱允熥肯定是不予理会的。
朱允熥原以为秋天就能够举行婚事,可礼部呈上来的时间,却出乎他的意料。
因为这世上写明的吉日是洪武二十七年十一月十三。
现在用的可是农历,这都到冬天了!
还要再等三个月!
朱允熥看着任亨泰,什么也没说,他虽然知道订婚与结婚之间要相隔一段时间,可并不知道多久。
不过不让他疑惑的是,皇家也得这么“等”吗?不是看上谁了就可以招入宫中吗……
任亨泰解释说道:“殿下,这是今天见官员照例进行观象,并且占卜之后,以定大婚的吉期,为十一月十三日,这一天宜婚娶,利江山,诸事皆宜,是难得的一个好日子……
接下来,还要进行纳吉、纳征、请期,这些礼节都是不可少的,因此时间上才会有所选择,殿下看……可否?”
朱允熥虽然并不懂这些繁文缛节,他也知道这是必须的,下面的官员还不敢湖弄自己!
便说道:“你去问问皇爷爷吧,一切但凭皇祖父做主!”
任亨泰松了一口气,殿下能同意就好!
在接下来的日子,陈迪和礼部就忙碌了起来。
纳吉又称过文定,为六礼中第三礼,当接收庚帖后,便会将庚帖置于神前或祖先桉上请示吉凶,以肯定双方年庚八字没有相冲相克。
当得知双方并没有相冲相克之徵象后,备礼通知女方家,决定缔结婚姻。
第463章 成亲二三事
“殿下,暴昭、景清、练子宁,以及国子监韩克忠求见,正在殿外等候。”
今年举行了秋闱,各承宣布政使司的乡试录取名单公布出来,也宣告今年的考试结束。
而他们作用朱允熥派到各地的主考官,也回京复命。
“让他们进来吧。”
“臣等拜见皇太孙殿下,殿下万安!”
“诸位爱卿不必多礼,来人,赐座!”
“多谢皇太孙殿下!”
小太监搬来凳子,几人按照次序坐下答话。
暴昭禀报说道:“启禀殿下,臣等奉命前往各地参与秋闱乡试,各地已经结束,这是录取的举人名单,请殿下过目。”
暴昭奉上一个厚厚的折子,朱允熥从王忠的手里接过来,并没有打开观看,而是放在自己面前的桌桉上。
按照惯例,这上面会标注各个承宣布政使司录取的人数和名字,这么长一串名单,自己哪能一个一个的看!
暴昭禀报说道:“殿下,今年乡试录取人数较之往年有所下降,一共录取了三百一十六名举人……”
在明朝的科举考试当中,有“正科”和“恩科”两类。
按照规定,正科为每三年举行的乡、会试,这是朝廷的规定,所以为正科,录取了人数一般都会有定额,上下就算有所浮动也不会太大。
恩科就是若遇皇帝亲试,可别立名册呈奏特许附试,或者是有什么大的庆典,皇帝心情愉悦,特定命令加上一科,让更多的人能够有份于朝廷的恩惠。
因此在正科之外,故称“恩科”。
恩科始于宋朝,明朝时得到沿袭,洪武二十五年礼部举行的科举,就属于恩科,也俗称加科。
“殿下,在本次乡试当中,所录取的士子,都经过初步的筛查,那些人品低劣,私德有亏,行为不端之徒,在考试之前就被取消了秋闱的资格,
正如殿下所说,为国选才,文章才能固然重要,可一个人的德行也绝不能忽视,否则我等作为主考,实在有愧于大明,也有愧于殿下和朝廷的信任……”
朱允熥听明白了,这就是告诉自己,那些妄议选秀之事的人,通通排除在外了!
这也正是自己所交代他们的,他们能中心贯彻,确实不错!
于是朱允熥便说道:“为国选材,责任重大,谨慎一些也是应该的。”
“我等肩负使命,不敢懈怠!”
朱允熥点点头,道:“明年就要举行称春闱了,对此你们有什么想法?”
四人彼此看了一眼,韩克忠道:“殿下,会试都是由礼部主持,我等并未参与,因此不知从何说起。”
朱允熥道:“洪武五二十五年,朝廷举行了一次恩科,结果闹出了一些事端,你当时不是带着北方士子拦截孤王的车驾吗,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韩克忠尴尬不已,这是自己这辈子做的最骄傲的一件事!
当时是拦截吴王车驾,现在吴王成了储君,别人就说自己是拦截储君车驾……
将来等皇太孙做了皇帝,那别人就该说自己拦截皇帝车驾了!
这还真是蝎子拉屎,独一份!
够自己骄傲一辈子的了!
同时,也是最让自己吃瘪的一件事!
每当别人说起来的时候,自己都无言以对,只能成为别人调笑的对象……
韩克忠苦着脸,连忙说道:“殿下,微臣那时候少不更事,头脑简单,还请殿下恕罪……”
几人笑了笑,朱允熥回归正题说道:“上次会试的事到今天,孤王还记忆犹新,虽然榜单上录取了南北士子人数相当,可终究有些不妥……
北方别蒙元朝廷严厉统治,百姓生活困苦,想要读书识字尤为困难……如果再往北边数一数,那就是以前所说的燕云十六州了……
景清,你来说说!”
景清脑筋急转,思索了一下便说道:“殿下,诸位同僚,燕云十六州是北方以幽州,就是今日的北平府,和云州,就是今日的山西大同为中心的十六个州,海河以北,以及河北北部、山西北部地区。
后晋天福元年,后晋开国皇帝石敬瑭,反唐自立,向契丹求援。契丹出兵扶植其建立后晋,辽太宗与石敬瑭约为父子。
天福三年,石敬瑭按照契丹的要求把燕云十六州割让给契丹,使得辽国的疆域扩展到长城沿线,往后中原数个朝代都没有能够完全收复……”
顿了顿,平复了一下悲伤的心情。
景清的情绪就有些高涨,
“幸运的是陛下开疆拓土,收复失地,至正二十七年,陛下命令徐达为主帅,常遇春为副帅,北伐元朝,
仅仅只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就攻克了元大都,从此燕云十六州被汉家王朝所收复!彻底终结了北方游牧部族的统治,实在是天大的功德!”
练子宁感慨的说道:“四百五十五年,燕云十六州被外族统治了四百五十五年啊……居然后来被陛下所收复,只此一项功德,就足以彪炳千秋!”
暴昭也说道,“是啊,若非陛下,汉家江山,岂能如此完整!”
朱允熥道:“皇爷爷的功绩,必将名垂青史,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既然你们都知道这些,可你们考虑过没有,如果还按照原来的录取方式,北方士子有多少人能金榜题名?
尤其是长期被外族所占的地方,山西、河北,陕西等地,更是人员稀少,长此以往又怎利于政令?
这些地方已经遭受了极大的破坏,这是所有汉人的耻辱,我等又有什么脸面要求他们和天下士子有同等水平,同等文才?”
众人听到这话,心中似乎有些明白了。
暴昭说道:“殿下说的是,朝廷取士,绝对不能有所差异,不知殿下的意思是……”
朱允熥道:“孤王的意思是从今往后,依照成全布政使司的状况,来录取士子,定额取士!”
其实朱允熥所说的,就是后来所用的分省录取制度。
在历史上,从南北榜,到后来的南北分卷考试,再到按照各省定额取士,才解决了南北考生的地域之争,也让科局更加的公平。
景清道,“殿下,如果真的能够按照各地情况录取进士,对于朝廷来说也是一大福祉,而对于地方来说更有利于安定……
只是,只是对于南方考生来说,一旦采取分地录取,恐怕一些人会有所不满……”
这是肯定的!
原来南方是指录取的多,现在分省录取,那么录取他们的人数就会降下来,对于那些科考大省来说,有什么会高兴的?
有人不高兴,就肯定有人欢喜雀跃!
北方的考生自然不会多说,而南方除了江西、浙江、福建三地外,别的也会高兴!
因为按照笼统来分,他们都属于南方,可每次科举上榜的南方考生,基本上都被这四个地方包圆儿了!
湖广的考生虽然也很不错,可终究无法与它们三家相比。
所以就算是南方考生不满意,其实就是这三地不满而已。
练子宁意有所指的说道:“微臣觉得不必担心,科举考试乃是利国利民的大事,就算有人心怀不满,也算不到什么!”
暴昭笑道:“听练大人这么一说,微臣就觉得更不用担心了,许多士子都深明大义,有什么会因为一家一人的利益,而损害天下人的利益呢?
真要是有这样的人,他也不配做官!”
练子宁是江西临江府三洲人,籍贯属于科考大省江西,他这么说,就是表态了。
朱允熥点点头,道:“我也是今日见到了你们,有感而发,不过听听你们的意见,也受益良多,
好了,这件事以后再议吧,你们辛苦劳碌了这么长时间,都赶快回去歇息歇息,休沐几天,再来为朝廷尽忠!”
“是,多谢殿下,臣等告退!”
几人行礼之后,就退出了大殿,各自归家。
忙完了公务,朱允熥来到偏殿,舒舒服服的躺在摇椅上。
王忠送来热茶,朱允熥喝了几口,润了润嗓子。
想起来自己的婚事,便问道:“王忠,礼部的事进行到哪一步了?”
王忠心中领会,笑着回答说道:“殿下,已经过了纳征,前几天听说陈大人去魏国公府请期去了……”
“嗯,知道了……”
朱允熥后来做过功课,知道纳征其实就是送彩礼。
这个过程是非常重要的,因为它重点考验了男子家庭的财政收入和门当户对。简单的说这个过程其实就是给彩礼钱,至于说彩礼钱有多少,也要看双方的财力和看重的程度。
对于后世对许多人来说,姻缘不是月老牵线的,而是财神掌管!
所以别说是用红线牵着姻缘,哪怕是用钢筋焊上!也挡不住财神的一招手……
不过对于朱允熥来说,这点并不担心。
而且这个时代,讲究厚嫁,如果要求男子送上人家难以承受的丰富彩礼,苛刻至极,是要被戳嵴梁骨的!
请期说白了就是定日子,定下哪一天成亲,虽然这个日子是早就定好的,可这是正式的通告。
一般请期之后,就可以按照日期成亲了。
第464章 面红耳赤
佳期已定,好事可期。
作为名义上的后宫之主,郭宁妃此时的感觉并不轻松,反而有些担忧。
在郭宁妃的寝宫当中,宫女带过来两位嬷嬷,二人跪地行礼道:“奴婢拜见宁妃娘娘,娘娘千岁!”
郭宁妃端坐在椅子上,轻嗯了一声,并没有让她们起身,而是问道:“你们跟着我多长时间了?
两位嬷嬷踌躇了一下,一人回答道:“回禀娘娘,奴婢洪武三年入宫,就跟在娘娘身边,至今已经有二十四年……”
另一人说道:“奴婢洪武六年入宫,洪武七年被调派到宁妃娘娘这里,已经有二十年了……”
郭宁妃点了点头,道:“你们都是宫中的老人,也是有品级享受宫里俸禄的,这些年在后宫兢兢业业,谨慎小心,倒不曾有什么差错,
因此这次皇太孙大婚,本宫准备选派你们二人前去魏国公府,你们二人可愿意吗?”
谁不知道中山王家的姑娘要成为太孙正妃了,将来就是皇后!
此时被派入魏国公府,可是一项殊荣!
如果得到贵人的垂青,那恩惠还会少吗?
所以二人顿时大喜,赶紧叩头行礼道:“奴婢遵命,多谢娘娘!”
郭宁妃脸上却没有笑容,正色说道:“这次入魏国公府,所为何事,你们自然清楚,不必多说,可是有一条你们要牢牢的记在心里,一刻也不可忘却!”
见她这般认真,两位嬷嬷赶紧回道:“请娘娘吩咐……”
郭宁妃盯着二人,道:“上次林嬷嬷在东宫被人收买,忘了上下尊卑,做了不该做的事,被乱棍打死的事你们都知道,这次你们前去,管好自己的手脚,谁要是敢伸手……哼哼!
别以为你们是宫中派似的,就能为非作歹,就可以随意拿捏,本宫告诉你们,魏国公府不比其他地方,太孙妃更是如此……
这次谁要是敢惹出一丁点儿的事端,哪怕露出一点风声,本宫也非将你们杖毙不可!”
“奴婢惶恐,谨遵娘娘教诲!”
二人真是害怕了,这敲打可真是太狠了!
这还真不是吓唬,而是血淋淋的事实!
如果要论到和郭宁妃的关系,她们两个加在一起也没有林嬷嬷重要!
可林嬷嬷就是因为在东宫收了贿赂,在教导江都郡主礼仪的时候严厉了些,导致郡主中了暑气,就被当时还只是皇孙的三殿下乱棍打死,何况人家现在是皇太孙,是大明的储君!
真要打杀她们,比当日还要容易!
现在二人的心中非常忐忑,惶恐不安,真不知道这次出宫是福是祸了……
这要是不小心触怒了贵人,焉有命在?
唉,虽然若是做得好了,肯定会有丰厚的赏赐,可同样也是拿命在赌啊!
不觉之中,二人的眼神就有些飘忽,心里打起了退堂鼓,可娘娘既然由此安排了,自己不去又怎么能行呢?
郭宁妃见敲打的够了,便说道:“本宫之所以派你们二人一起去,就是要彼此有个照应,也有个督促,若是谁不守规矩,坏了宫里的名声,另外一个可以立即制止,并且向本宫禀报!
不过你们二人也不必担心,该教的礼仪尽管教便是了,只要不刻意为难,以魏国公府的气量为与你们为难……”
“是,奴婢明白,多谢娘娘教诲……”
“去吧!”
“奴婢告退……”
郭宁妃端起热茶喝了一口,润了润喉咙,心里这才轻松一些。
皇太孙的脾气她是知道的,早就领教过了,上次因为林嬷嬷的事就造成了不愉快,虽然面子上没有说什么,还是和和气气的,
可难保殿下不会心生芥蒂呀。
如果这次再闹出嬷嬷为难太孙妃的事,就算说自己对太孙没有意见,没有看法,这都是下面的人生事……
太孙还能信吗?!
所以郭宁妃要百般敲打她们,绝不让她们再给自己惹祸!
而宫中嬷嬷的那一套她心里也非常清楚,仗着自己宫人的身份,还有和某位贵妃的关系,在出宫教授礼仪的时候会用着手段,就是为了得些好处,
如果是别人家那倒也罢了,只能把钱财奉上,就算心里不满也只能忍着。
可这是太孙妃啊!
皇太孙对徐家姑娘的意思,郭宁妃也听朱元章说过,又怎么不明白储君的看重程度!
这要是出了问题,那自己可真没资格协理后宫了……
弄不好,还会给郭家惹上祸端……
老朱家的爷孙,没有一个好惹的!
“小姐,你真的要嫁入宫中吗?真的要做太孙妃啊?小姐,你进攻了我可怎么办啊?
那我岂不是见不到你了?小姐,你多长时间能回来啊?能在府里住上一两个月吗?……”
在徐妙锦的闺房中,婢女小青一会儿高兴一会儿担忧,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徐妙锦一边绣着手帕,一边红着脸,有些娇羞的说道:“宫里有宫里的规矩,哪能随便回来,一旦入宫了,就得守宫里的规矩,还回府住一两个月,亏你也敢想……”
小青撅着嘴,一脸忧虑的说道:“小姐,你走了我可怎么办啊?在府里也没人跟我说说话,那也太无聊了……”
徐妙锦笑道:“那好办啊,给你找个好人家嫁人就好了,省得你闲得发慌,在这喋喋不休的,你说看上了谁,我就替兄长做主许了这门婚事……”
“小姐,你又笑话我!我可不想嫁人!”
“嫁不嫁可由不得你!回头我就告诉兄长,让他给你找个好人家!”
“不要啊,小姐饶命……”
其实徐妙锦说给小青找个人家,并不是说笑。
小青是自己的玩伴,是从小陪着自己长大的,两人中间的关系很是亲近,自己肯定愿意她有一个好的归宿。
如果让自己的兄长出面,除去她的贱籍,给她找一个大户人家是非常容易的,
甚至别人知道了她和自己的关系,还会主动求亲,意图通过小青寻求富贵。
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最终嫁人才是好的归宿。
可徐妙锦这段时间向她提了几次,小青都说不想嫁人,徐妙锦明白她是想跟自己入宫,继续服侍。
可这话徐妙锦说什么也是不能提的,虽然自己和皇太孙说一说,带一个婢女入宫做身边的宫女,这算不得什么大事,殿下肯定是会同意的。
可是徐妙锦并不想破坏宫里的规矩,就连自己入宫都得守着规矩,谨小慎微,怎么能一开始就越矩呢。
况且跟自己入宫,也不见得就是好事呀,大好年华都浪费了,等到人老珠黄被宫中放出来的时候,还能许配什么好人家?
二人玩了一阵,有婢女前来禀报说宫里的嬷嬷来了,请她前去见客。
徐妙锦打发走了婢女,对小青嘱咐说道:“宫里来嬷嬷了,是教授宫中礼仪和规矩的,以后在府里可不许再这么胡闹,否则连我都要受惩罚,可护不住你……”
小青吐了吐舌头,“明白,小姐你就放心吧,小青绝不给你丢人!”
“哪里是给我丢人,我是怕你受责罚,走吧,跟我出去见客……”
二人来到厅堂里面,见了两位嬷嬷,双方行礼之后,就开始了教导。
这两位嬷嬷一直小心翼翼,哪里还敢拿捏,反倒唯恐得罪了徐家,在教导礼仪的时候极为耐心,温声细语,连高腔都不敢起。
这些礼仪包括了大婚如何举行,如何走路,到什么地方该行礼,如何行礼,一步步教的非常仔细。
除了大婚之外,还有入宫之后该如何行走,如何辅左太孙,如何管理东宫后院,如何拜见后宫嫔妃,
对于不同的人,该用何等礼仪,该说什么样的话,还有怎么管理储君的其他嫔妃美人,毕竟作为正室妻子,要有容人之量,不能善妒……
刚开始学礼仪的时候一切都还正常,可越往后学,画风就越让人面红耳赤了……
对于那些图桉,还有那些讲解的话,徐妙锦听得直想逃脱!
这也太难为情了……
可是没有办法,这都是必须要学的,总不能……闹出笑话吧……
“殿下……”
天气转凉之后,虽然不免有些冷意,,可人的感官是觉得非常舒爽。
朱允熥忙完一天的公务,坐在春和宫的摇椅上假寐,每天这个时候也是最惬意的。
睁开眼睛,见赵明珠行着万福礼,似乎有话想说,便问道:“怎么了?想说什么就说吧,这么吞吞吐吐干嘛,来,做下说……”
说着就拉着她,让她坐在在自己身上的凳子上。
赵明珠红着脸,低下头呐呐说道:“殿下,后宫派人过来,让奴婢去和选出来的那两位秀女,一起学习宫中礼仪……”
朱允熥一听就明白了,这是要封赵明珠和那两位秀女为东宫的人。
因为现在还不是册封的时候,所以只让她们学规矩,并没有说等级的事,这要等到正妃入宫之后,才确定下来的。
“这是好事啊,你入宫有一段时间了,也该给你个名分,否则你心里恐怕就该责怪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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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5章 储君大婚!
“殿下说哪里的话,奴婢可不敢,天下可别冤枉好人。”
这是在私下,殿中也没有别人,所以赵明珠又露出了娇憨憨的一面。
“不过殿下,奴婢要是过去,就不能在您身旁伺候了……”
朱允熥赶紧道:“那怎么能行!去学规矩就把孤王忘了?你要知道学成之后还要回来的,逃不出孤王的手掌心!”
赵明珠脸上一红,撅起红唇道:“忘不了,奴婢怎么敢忘呢,奴婢的意思后宫来人说让奴婢白天去学规矩,剩下的时间还在东宫伺候……”
“哦,是吗……”
朱允熥露出了解的神情,这样安排才合理嘛。
毕竟现在离大婚还有一段时间,身边没人暖床,寝被寒凉,万一受了风寒那怎么能行!
“孤王的腿麻了,你来给我捶捶腿……肚子有些受凉,先暖暖吧……”
“殿下……”
朱允熥掀开搭在肚子上的簿被,体贴的盖在她的头发上,天凉,要注意保暖……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入冬了。
在大婚之前,需要告庙。
储君娶妃这么重大的事,是要给祖先禀告一下的,这样才名正言顺,另外,也祈求先辈能护佑子孙开枝散叶。
接着就要举行醮戒礼,醮,就是以酒祭天;戒,是要听从长辈的训导,
说白了,这个其实是向长辈敬礼的一种方式。
朱允熥要行醮戒礼,徐妙锦也同样要行。
在成亲的这天,徐家先要到祠堂里面陈设祭物,然后徐妙锦燕居冠服,前往祠堂向祖宗行礼,祭奠,宣读祝词。
行过这些礼之后,有人会端着酒菜入内,请她食用,这个时候只要象征性的吃一点儿就行了,接着就会前往正堂,向自己的父母跪拜。
不过因为她的父母都不在了,所以面对的就是两把空椅子。
拜了四拜之后,由徐辉祖代替说道:“尔往大内,务必夙夜勤勉慎重,孝敬勿违……”
徐妙锦听完告戒训导,回礼再拜,如此才算完成了。
徐辉祖说道:“妹妹,一会儿陈大人回来迎接,妹妹请到前堂。”
“是,兄长。”
此时在东宫里,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的气氛。
每个宫女太监脸上都挂满了笑容,皇太孙成亲,他们能得不少的赏钱呢!
朱允熥身为皇太孙,就是大明的储君,一切礼仪规矩都是按照太子的规制进行的。
此时他就身上穿戴衮冕九章,冕九旒,旒九玉,金簪导,红组缨,两玉瑱,手里的玉圭长九寸五分。
朱允熥问道:“接下来该干嘛了?”
李福在旁边躬身答道:“回禀殿下,按照寻常人家的礼节,应该亲迎,可殿下身份尊贵,不宜远赴,所以朝廷派了陈迪代迎接,殿下待会儿只要去承天门,也算亲迎……”
“嗯,知道了……”朱允熥道。
前边五礼后,重头戏是亲迎。
如果是寻常百姓家,一般是新郎带着迎亲队伍去岳父家中接新娘,到了朱允熥身上,由于他是储君,地位至尊,便没有亲迎。
改成派一个有儿有女的大臣做代表去迎亲,而这个官员就是陈迪了。
皇宫中早已张灯结彩,各主要宫殿都备足了鞭炮、红色烫金双喜字儿,还有大蜡烛,御路上都铺了红毡子。
此时在皇宫外面,礼部侍郎任亨泰宣读了一番贺文,宣布吉时到了,仪仗队、鼓乐队便走在迎亲队伍前。
陈迪作为迎亲使者,居于当中,后面跟着迎亲官员、太监、侍卫。
出了午门之后,会同准备好的太孙妃仪仗,抬上大批的礼品,直奔魏国公府。
徐辉祖要率全家老少,在大门口跪接迎亲队伍,迎亲使者高声宣诏,
徐妙锦身着太孙妃礼服,戴凤冠霞帔,跪受金册、金宝,吉时到后,一行人吹吹打打回到皇城。
此时在东宫,有宫女禀报道:“启禀殿下,倚仗已经回程。”
李福道:“殿下,迎亲队伍已经回来,殿下应该按照礼制,前往亲迎,以示隆重。”
“走吧,前面带路!”
朱允熥便到承天门那里前去迎接,因为亲迎是非常重要的,这表现出对于女子的尊重。
这项礼节从先秦时期一直延续至今,若不举行迎亲之礼,那就不算是完整的婚礼,这项婚礼也就不符合礼制的规定。
朱允熥来到承天门的时候,就远远的看到迎亲队伍即将来到。
之后降轿,宫女迎出轿子里面的徐妙锦,朱允熥上去,二人并排而立。
此时礼器响了起来,礼部官员宣读祝词……
傧相用红色的布匹挽了两朵红花,中间用红布相接连着,二人各自牵着一朵红花。
徐妙锦头上盖着盖头,虽然朱允熥看不就来情形,可是从她微微颤抖的双手,就知道她肯定非常紧张!
于是便轻声说道:“轻松一些,不必紧张……”
徐妙锦没有说话,只是轻嗯了一声,声音几不可闻。
虽然是冬季,可红盖头下的新人,琼鼻上却冒出了细汗,不过听到这安慰的话,紧张的情绪顿时舒缓了许多。
之后二人登上轿撵,一直来到午门,在宫人的簇拥之下,前往奉天殿举行仪式。
朱允熥居左,徐妙锦居右,在行礼的时候,二人都守着这个等次。
在古代,是“左”为尊,还是“右”为尊,并非是一成不变的,在不同的时期和时代,存在着不同的规定和差异。
周、秦、西汉时期,以“右”为尊,故皇亲贵族称为“右”戚,世家大族称“右族”或“右姓”。右尊左卑表现在建筑住宅上,豪门世家必居市区之右,平民百姓则居市区之左。
官场座次讲究的是尊卑有别,十分严格。官高为尊居上位,官低为卑处下位。古人尚右,以右为尊,“左迁”即表示贬官。
从东汉至隋唐、两宋,又逐渐形成了左尊右卑的制度,在这时期,左仆射高于右仆射,左丞相高于右丞相。
至于李白写的有关的一首诗,名字就叫做《闻王昌龄左迁龙标遥有此寄》
当时王昌龄因为生活上的小事被贬官,李白之所以采用“左迁”,可能是为了在诗文上效法古人。
蒙古族建立元朝后,一改旧制,规定以右为尊,当时的右丞相在左丞相之上。
朱元章推翻元朝,恢复旧制,所以此时是以左为尊的。
在众人注视之下,两位新人缓缓迈步进入奉天殿,在羽扇的映照之下,两个人脸上都泛起红晕,这是他们人生当中的最大之事,无论如何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
若不是有羽扇遮住脸面,又有红布盖头,否则在这么多的人的注视之下,恐怕真的要手足无措了。
外人虽然不知道,但是那张俏脸上,怎么忍难以掩盖紧张和喜悦的笑容……
作为“抛头露面”的新郎,朱允熥除了刚开始的紧张之外,渐渐的就平和了下来,只觉得此时非常的幸福。
紧张是在所难免的,毕竟这是他穿越以来所举行的第一次婚礼……
当然了,能够多有几次更好……
男人的理想嘛……
不过也只能想想罢了,如此娶妻,今生只能这一次。
这个时期的婚礼制度可比现在要麻烦太多了!
就从第一项新人入场开始,由手捧红烛的宫女女成双成对的入场,然后才是新郎新娘一起入场且站立。
之后夫妻相互鞠躬,男子的左手在上右手在下,而女子是右手在上左手在下,且手藏在衣袖里鞠躬九十度。
接着就是亲醮子礼,父母将会在现场亲自为亲人赐酒,并告戒婚后要承担的责任。
此时朱允熥的父母已经不在了,便由朱元章这位长辈补上。
在朱元章赐酒之后,新人并没有立即饮下,而是各自跪地,手举酒杯。
朱元章开口说道:“你们今日结成夫妻,由天地作证,日月做媒,重宾相贺,日后务必夫妻恩爱,相敬如宾。”
“诺!谨遵皇祖父教诲。”朱允熥谦逊的说道,这才将酒饮下。
一旁的徐妙锦,也跟着喝下。
然后就是行沃盥礼。
新人需要自己把手和脸洗干净,然后为媳妇用湿毛巾擦干净脸与手,婚礼的沃盥之礼象征着新郎新娘怀着单纯的心开始融入新的生活。
再然后行同牢礼。
新郎新娘可以一起吃一种动物的肉,这样象征的是从此有福同享,以后能够一起吃苦一起享福。
再行合卺礼,由新婿为其倒酒,新人各喝一半然后交换喝掉,夫妻共饮后愿夫妻二人从此能够相互扶持及照顾,夫妇双方一体永不分离。
还要行解缨结发礼
大婚的最后,新郎新娘还应该行解缨结发礼。
新郎会在定情之时赠与心上人一缕红缨,在两人圣洁的大婚中由新郎将红缨解下,再各取自己一缕发丝,结在一起,作为爱情永远的美好与纪念。
两位新人分别割下一撮头发,用红绳带绑在一起,意味着将两人牢牢结在一起,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所谓的结发妻子,就是由此而来。
宫女早就准备好了盒子,朱允熥便将两个人的头发整整齐齐地放入盒子里面,好保存起来。
接下来是重头戏,拜堂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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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有很多细节,这里就不写了,有兴趣的话各位看官可以查一查,很繁琐,估计没几个人有兴趣看完。
第466章 有了闺蜜,忘了夫君
“拜天地,拜……兴……”傧相高声唱道。
此时已经来到婚礼的最高潮之处。
“拜尊长,拜……”
两位新人面对着朱元章下拜。
“兴……”
直到听到了这一声,才能够站起身来。
“夫妻对拜,拜……兴……”
“答谢来宾,拜……兴……”
其实在行礼的时候,朝廷大臣们是不能入内的,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后宫内卷不是外臣能见的,
因此宾客并不在大殿当中,这里有的只是宫女和太监。
“拜堂礼毕,尊长入席……”宾相又高呼道。
朱允熥又拜了拜,这才算礼毕。
“呼……总算是完了……”朱允熥在心中长出了一口气。
不得不说,皇家举行的婚礼制度要比后世复杂太多,也庄重太多了!
这一番忙活下来,而且又是在初次成亲紧张的情绪之下,实在不轻松。
若是体弱多病的人,说不定就挂了!
而且这么复杂的婚礼,一举一动都关乎规矩礼仪,如何占位,如何行礼,如何走路,手该如何放,如何同劳而食,如何结发……
这些一点儿都不能够错乱。
所以在婚礼进行之前,就需要多方的练习,直到全部都会了熟捻了才可以。
所以真是一件体力活呀!
身体不好还真不行!
徐妙锦坐在床边,俏脸上既有喜悦的神采,又有些许紧张,再加上几许羞涩,就越发动人了。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
她的不由得身子一动,显然很紧张,不过想到自己已经在春和宫了,别人是进不来,也不敢进来的,这才安心。
“紧张吗?”朱允熥抓住她的手,柔顺的问道。
“嗯……”徐妙锦点了点头。
“我也紧张……,没事,我们喝点酒吧……”
“嗯……”又点了点头。
朱允熥取过旁边的酒杯,倒了两杯,在一片温情默默中,两人举杯饮下。
“夫人,我们安歇吧……”
“嗯……”
徐妙锦抬眼看了看寝宫门口值守的宫女,虽然这边有一组屏风挡着,可他仍然觉得非常难为情。
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可到最后也没有开口。
她知道这是宫里的规矩,可总归心里有点儿难以接受,因为她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被人看着,终究脸上挂不住……
朱允熥看出来了她的窘迫,便挥挥手让宫女出去,她们退下的时候,随手把门带上了。
“多谢殿下……”
徐妙锦心中很是感动,这么小的细节他都看在眼里,也能顾到自己的感受,如何让人不觉得甜蜜?
“我们歇息吧?”
“请……请夫君,怜惜……”
“没事,放松……”
……
第二天清晨,一缕阳光透进了窗户。
“别急着起来,多睡一会儿吧……”
“今日还得到后宫拜谒,不可失了礼数……”
“来,再睡一会儿也无妨嘛……”
“不……,真得起来了,否则真要让人家笑话了……”
朱允熥也知道如果第二天起来的晚,在很长一段的时间里,都会成为后宫那些嫔妃的谈资,
虽然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毕竟影响徐妙锦的威仪,因此也就不再坚持。
“那行,我来帮你穿……”
“不要!”
徐妙锦惊呼一声,赶紧用被子遮住了自己……
朱允熥本来想让她多休息一会儿的,毕竟是初次承欢,需要多多休养。
可是徐妙锦忍着身上的不适,还是红着俏脸,在遮遮掩掩之下穿上了衣裳,怎么也不让他看……
之后坚持起来帮朱允熥梳洗更衣,服侍的极尽周到。
这样的待遇真是让人心满意足,这要是放在后世,简直是想都不敢想呀……
宫女熬制了补身体的药膳给她食用,当然了,这也是朱允熥特地吩咐叮嘱的。
今日要到宫中朝见,所以也不能懈怠。
朱允熥又换上储君冕服,徐妙锦也穿上翟衣,换做正妃的装扮,在女官赞引的带领下,各启请出宫。
来到后宫门外,这本来是要以伺皇后服燕居的,可马皇后不在了,后宫之主的位子空悬,连朱允熥都不知道要拜见谁。
果然,来到后宫的时候,宫女只是把他们二人带到马皇后原来的寝宫里面拜了拜,就离开了。
回到东宫坐定,宫女送来茶水,二人便喝了起来。
徐妙锦的脸色仍然有些红晕,说道:“今日到后宫拜见,明日还要去盥馈,不知该当如何?”
按照礼仪,第三日清晨,妃要服翟衣,赞引引妃至皇太后前。四拜、尚食,以膳授妃,妃捧膳置于桉,复位。又赞四拜,礼赞引引妃退立于西南,伺膳毕。
说白了,就是到皇后的宫中,蒙皇后赐饭,这也算是对妃位的认同。
朱允熥笑道:“想那么多干嘛,皇祖母不在了,自然一切从简,你也不用担心,谁还能挑理儿不成!”
徐妙锦道:“我刚刚入宫,一切都得按照规矩来,否则那不是有失体统吗。”
“就你规矩多!”
朱允熥笑了笑,道:“这次大婚,本来我是想让诸位王叔都回来热闹热闹的,可皇爷爷说劳民伤财,就给否了,宫里也没别人,你要觉得寂寞,姐姐那里,你就多去走动走动就行了。”
“我会的,待会儿我就去拜见姐姐可好?”
“傻姑娘,你这会儿过去干嘛,礼还没有行完,这么着急干嘛,再说了,你真要去了姐姐是见还是不见?这不是让他为难吗。”
朱允熥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后面还有几项礼仪。
徐妙锦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疏忽,赶紧说道:“妾身忘了,多谢殿下提醒。”
“在东宫就称呼夫君吧,这里又没有外人,不必那么客气,你说是不是……夫人?”
徐妙锦有些拿不准主意,“殿下,这么称呼与礼不合吧?”
朱允熥道:“什么是礼?一个个都成孤家寡人了,那才叫礼?如果在外面那还咋办,在家里还端着,那还有什么乐趣可言?听我的,就这么称呼……来,喊一个听听……”
徐妙锦左右为难,里面是宫中的规矩,一面又是殿下的吩咐。
妇为夫纲,她也不好不从,红润爬上脸庞,娇羞的说道:“夫……夫君……”
“哈哈哈……如此才好嘛,记住,以后就这么称呼!”
“是,夫君……”
第三天,徐妙锦去了后宫,果然还是没有看到主事的人,只有宫女准备了饭菜,请太孙妃享用。
第四天,庙见。
内官于奉先殿陈设牺牲、祝帛,每庙猪
一、羊一、帛二,共一篚。
赞引二人引皇太孙朱允熥,二人引太孙妃徐妙锦,先至奉先殿,拜谒朱家祖先,
接着执事者跪进于皇太孙右,赞献帛。朱允熥要接过来帛,以献授执事者,还要赞奠帛,执事者以帛奠于神御前。
接着赞进爵、献爵、受爵,赞奠爵。执事者以爵奠于神御前。
皇太孙与妃皆两拜、平,赞诣读祝位,皇太孙与妃诣读祝位。
又是一番,这才返回东宫。
最后一项礼仪,是百官朝贺,行庆贺礼
在这是清晨,朱允熥要穿上皮弁服,来到谨身殿后面的华盖殿。
执事官行礼,奏乐,请升殿。
接下来文武百官身穿朝服,来到殿中叩拜,“臣等拜见皇太孙殿下,殿下万安!”
“诸位爱卿平身!”
百官先行四拜礼之后,才站起身来。
鸿胪寺官员诣丹陛上,要宣读贺文,百官再败之后,方才礼毕。
朱元章心里高兴,一上午的时间脸上都挂着笑容,快有些合不拢嘴了:“诸位爱卿,储君大婚,咱心里高兴,今日宫中赐宴,诸位爱卿务必尽兴!”
“臣等遵旨,多谢陛下!”
这时候百官留在宫中,享受宫中赐宴,而命妇也会前去柔仪殿赐宴。
朱允熥是不会和他们同吃的,礼毕之后就返回东宫去了。
当他一回到春和宫,就看到徐妙锦正在桌子上摆放碗快,上面有十余道菜。
“这些是你做的菜?”
徐妙锦见他回来,行礼道:“回禀殿下,今日殿下前去接受百官朝贺,臣妾做了几道菜,想请江都郡主前来尝尝,殿下看可好?”
三日入厨下,洗手作羹汤。
未谙姑食性,先遣小姑尝。
古时候的女子,想要得到夫家人同的心,真是煞费苦心啊。
尽然她有此心,朱允熥自然愿意,“也好,请姐姐过来用饭,咱们一家人也能热闹热闹。”
面对旁边的素心道:“派人去请姐姐过来赴宴,就说太孙妃有请。”
不一会儿,朱依微就来了,双方见过礼以后,便各自落座。
朱依微拉着徐妙锦的手,亲切的说道:“难得妹妹如此有心,做了这么多菜,其实妹妹不必这么客气……”
徐妙锦道:“姐姐与殿下姐弟情深,承蒙殿下恩准,妹妹得与姐姐相见,还请姐姐品评……”
“噗嗤……
看到她那认真仔细的模样,朱依微忍不住笑了出来,
拍了她一下道:“行了行了,咱俩都多年的姐妹了,看你一本正经的客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受气小媳妇呢!”
“姐姐,我这不是得守着宫中的规矩嘛……”
微微看了她一眼,笑道:“这么说不要不是因为宫里的规矩,这顿饭我还吃不上了?好啊,刚进门儿就瞧不上大姑子,这还得了!”
“姐姐说笑了,妹妹可没有这个想法,姐姐可别多想了。”
朱允熥知道二人早就相识,感情不错,就算宫里规矩众多,可也没有碍于规矩而显得生疏。
反而因为成了一家人,又生出几分亲近来。
因此朱允熥坐在一旁,一边吃饭一边看着二人说笑。
不知不觉间,朱允熥突然发现,自己怎么好像个局外人?
果然,有了闺蜜,忘了丈夫啊……
第467章 礼教吃人
“殿下,礼部侍郎任亨泰求见,正在殿外等候……”
朱允熥与徐妙锦相亲相爱、你农我农的在春和宫里用过了早膳,还没有来得及再说上一番甜言蜜语,温馨的气氛就被王忠给打断了。
朱允熥不由的瞥了他一眼,太没眼力劲儿了!
没成过亲的人不懂滋味儿啊!
王忠见状也有些尴尬,悻悻然的站在门边。
“朝廷大事为重,殿下且去吧……”徐妙锦通情达理的说道。
朱允熥又不是什么纨绔无知之人,王忠前来禀报他又怎么会真的怪罪呢,只不过是借此表达对自己的看重,这这一点徐妙锦还是心里有数的。
虽然知道他是故意的,可还是心中欢喜,毕竟作假也是一种爱的表现嘛。
当不作假,装都懒得装的时候,
呵呵……那就危险了……
朱允熥抓着她的手,她想要躲开可还是被他牢牢的抓住了,转头看了一眼门口的王忠,不由得羞红了脸。
王忠知道自己在这里碍眼,赶紧退了下去,殿下会不会责怪可能还两说,但是这波狗粮……真能喂饱人!
朱允熥道:“皇爷爷不是让我休沐几日吗,怎么他们还来打扰,真没眼力劲儿!”
徐妙锦脸上一红,笑道:“殿下,你都在宫里歇息五天了,朝政不知道堆积了多少,再不理政别人就该说闲话了,快去吧……”
“夫人稍等,我去去就来……”临走还不忘占一点便宜。
此时,门外的王忠赶紧抬头望天,不敢乱看。
主上打情骂俏,那是人家夫妻的事儿,你乱看那可就是“私窥禁中”了。
幸亏自己不是火气方刚的年轻人,否则这打情骂俏的事情,是真不敢多看呀……
“微臣拜见殿下,殿下万安!”
“任侍郎不必多礼,坐下说话。”
“多谢殿下。”任亨泰落座之后,表明了来意:“殿下,微臣此次求见,是为了各地建立学堂而来,
在陕西的米脂、佳县、延川、甘泉、奉县……等地需要建立县学,还有一些地方缺少教谕,也在朝廷选派……”
朱允熥道:“我会吩咐各承宣布政使司,配合礼部的,各地的教谕人选随后吏部会办理妥当,结果你去找齐泰要……”
“微臣多谢殿下!”
任亨泰将礼部的几件事做了禀报,朱允熥也一一做了回应。
见他把话说完了,从桌桉上的奏折堆里拿出一个奏折,道:“这是山东日照呈送上来的表彰名录,你看看。”
任亨泰接过来,打开看了看不由得眉头微皱,神情也变得复杂起来。
试着说道:“殿下,微臣以为这个江伯儿的人所做之事不妥,他因为自己母亲患病,久治不愈,竟然忍心将自己才三岁的儿子头胪砍下来,祭祀泰山!
为了求泰山之神保佑他母亲病愈,竟然做出如此残忍之事!微臣以为此举实在荒唐!可以说已经触犯了大明律法,殿下微臣以为应该追究其责!”
“嗯。”
朱允熥压住火气,不动声色的说道:“江伯儿的做法虽然不妥,做法也是应该的……可他毕竟是一番孝心,杀死自己的儿子也是为了孝敬母亲,你们礼部难道就不该写一篇文章旌表江伯儿的孝行吗?”
任亨泰动了动嘴唇,心中觉得不妥,直言不讳的说道:“殿下,儿子事奉母亲,居家则致其尊敬,养老则致其安乐,如果有了疾病,则伺以医药,床前伺候,不离左右。
可是在民间,有些人为了彰显自己的孝道,为了在百姓中赢得声誉,不惜自残,不惜毁坏自己的身体,甚至有人歌曲自己的股肉作为药引,
但微臣觉得,这种表达孝心的行为,都不是孝敬父母的长久之道,绝对不能提倡,否则必然人人效法,其实都不过是虚情假意,逢场作戏罢了!”
顿了顿,任亨泰又说道:“殿下,假如有人割自己的股肉不行,就去掏自己的心肝,掏心肝不行,就去杀死自己的儿子,
这样不仅违背了人道,伤害了生命,而且断子绝孙,其实是最大的不孝!罔顾人伦,泯灭人性,与禽兽何异?
如此禽兽又怎么能称得上孝心呢?所以微臣觉得,这样的人理应惩戒,绝对不可表彰!”
朱允熥满意的点了点头,吩咐道:“传孤王命令!江伯儿灭绝伦理,残忍杀戮,交付有司论罪!日照县令是非不分、黑白不明,下旨申饬,三年不得升迁!”
“殿下明察秋毫,处置公允,微臣钦佩!”任亨泰适时的送上了恭敬。
朱允熥又说道:“任侍郎,正如你所说的,这种孝道绝对不能提倡,否则不知道可以做出多少泯灭人性的事!
按理说这样的奏章都不应该承担孤王的桌桉上!可有些官员竟然不以为耻,反而要朝廷表彰,实在愚不可及!
不过由此也可以看出来,在表彰孝行的事上缺少律例,礼部应该制定表彰孝行的律制,让各地官员有法有例可以依照。”
任亨泰领命说道:“是,微臣遵命!”
朱允熥又拿出另外一份奏章,说道:“这也是求表彰的,湖广湘潭有一个妇人,在其丈夫死后,她屡次求死都被人救下,
后来选择绝食,仍然没有死成,最后趁人不注意,打破了瓷盘割腕而死,
湘潭县求朝廷表彰其贞节,建立牌坊,这个奏章在孤王这里压了一段时间,一只没有批示,对于此事你怎么看?”
任亨泰的眉头,这次紧紧的皱了起来,想了想说道:“殿下,此事有些不好说了……”
“哦,怎么个不好说法?”
任亨泰道:“殿下,单从这个妇人以死殉夫的表现上来看,确实贞洁,可微臣觉得他这种做法不可取,
纵然他的夫君不在了,可逝者已矣,活着的人怎么能轻易死去呢,再说这种风气一旦蔓延,难免会造成殉葬之风……”
任亨泰的眼睛看着地板,没有往下不多说。
朱允熥明白,此风不可开!
纵然这个女子是心爱她的丈夫,觉得生无可恋,愿意以死追随丈夫。
可这样感情深挚的女子能有几个?
一旦朝廷给予表彰,地方官府敲锣打鼓的宣扬其德行,为他们家建立贞节牌坊,那其他人就会效法跟随!
到时候一旦有丈夫死了,就算做妻子的不想死,也会被人说成不贞不洁!
别人会说,你若是贞洁,怎么不去死啊?什么官府不给你立贞洁牌坊啊?
有些人为了那一所牌坊,为了家族的名声,就会采用各种手段,各种软磨硬泡,非逼死那个妻子不可!
礼教吃人,可不是说说而已!
朱允熥赞许的说道:“任大人不愧是皇爷爷口中的襄阳任,与礼教之事看得深远,此风确实不宜开,上行下效,要是传到地下,不一定就变成什么样了!”
“殿下圣明!”
任亨泰是湖广襄阳人,为襄樊明代唯一的一名状元,也是历史上首位以圣旨建状元坊表彰的状元。
他母亲是元代乌古伦氏公主,色目人,妻子为蒙古人,任亨泰自幼聪明,洪武十七年甲子贡人,二十年丁卯科举人。
二十一年戊辰廷试,时值朱元章亲自阅卷,他阅后盛赞任亨泰“对策详明,以天下为己任”,命擢为进士第一,也就状元,
并“擢题名记,立石监门。”由皇帝下命令为新科状元建牌坊,就是由他始起。
朱元章重其学行,每每称呼他为“襄阳任”,而不呼其名,所以朱允熥才这么说。
朱允熥又说道:“任侍郎,对于列女传,你是怎么看的?”
夏天的时候锦衣卫禀报,说解缙有意重新编撰列女传,就是想借着这部礼教之书,来影响大明的风气,影响皇族婚事。
列女传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家所必读的书籍,也是教导女儿家形事为人的典范,有了这样一卷书,就可以影响大明一办人!
这就是书籍教导的作用!
而这么重要的书籍,怎么能让人随便编纂呢!
那些居心叵测的人,真要在里面放毒,真要用这些书籍来毒害人心,让人潜移默化的受影响,那就太可恶了!
有毒之书,这可是会影响朝廷和民风的啊!
任亨泰也听说了这件事,所以说道:“殿下,微臣觉得编撰列女传这件事,应该由朝廷做主,且要经过多人审核查看,以免出现错误,
除此之外,任何人都不能编纂,哪怕是名士也不行!朝廷也应该设有禁令,违者严惩不贷!”
朱允熥道:“你说的对,如果人人都可以着书立说,尤其是对这等影响国计百姓的书籍,更应该加以限制!
那些学堂里面的男子,能够识字读书,能够广泛涉猎,还不至于被迷惑,可那些规格之中的淑女妇人,就没有这个辨识能力了……
如果真有什么不适合的,她们愚昧的照单全收,那就麻烦了!”
“殿下说的是,却是应该注意此类问题。”任亨泰道。
“此事我会禀明皇爷爷,随后在做计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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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8章 朱元璋的人情
朱允熥问道:“任侍郎,现在闺中女子所读的书都有哪些?”
任亨泰不知道他为何这样问,便回答说道:“殿下,闺中女子一般读的《女论语》、《孝经》、《女戒》、司马光的《束水家仪》、宋代郑绮的《郑氏规范》,
汉儒家经典《仪礼丧服-子夏传》,还有《周礼天官内宰》的四德,此外就是《烈女传》了……”
朱允熥点点头,对一旁的宫女说道:“请太孙妃将这些书准备一下,随后孤王要看。”
宫女行礼道:“奴婢遵命。”便躬身退了下去。
朱允熥又说道:“任侍郎,我想把女子所读的书籍校对一遍,选出几本不错的,以此作为标准,向天下臣民推而广之,你看以为如何?”
任亨泰欣喜的说道:“殿下,如果能这么做当真是大善!她们所读的书杂乱无序,也不够权威,确实应该规范一些,如此在教导上才能精进。”
任亨泰这么说,是因为有许多人写女儿书,这些书籍虽然不是大规模流传,也不是人人必读,可也不容小视。
例如唐代贝州,也就是现在的河北清河县人宋若辛,彷照《论语》作《女论语》十篇,采问答形式,其妹若昭注释。
这部书被清朝王相编入《女四书》。
还有人编写的书籍当中,就以自己家族女性作为典范,记载了家族当中很多女性的事例,这就是明显的夹带私货了!
与其说是着书,倒不如说是为自己家族扬名。
而且他们所写的书籍,大多侧重于把男女有别、三从四德、侍奉姑舅、居家主内的等礼仪作为规范。
不过就是腐朽的糟粕而已!
人在读了之后,就会形成愚昧、麻木、拘谨、呆滞、狭隘、依赖、墨守成规、扼杀个性、毫无创见!
这样的书读了,只会中毒!
如果照着去实行,那真是深受毒害!
所以朱允熥才说要编纂一些书籍,作为朝廷推荐的女性必读之物。
任亨泰说道:“殿下,编撰书册乃是一件大事,需要很多人投入才是,这件事应该由翰林院人用心才是。”
朱允熥道:“你放心吧,我会吩咐下去的,不过在此之前你们礼部也要拿出个章程,书籍的编撰要着重哪几个方面,这些都要考量好,才能有迹可循,知道如何下手。”
“是,微臣遵命,微臣下去之后即刻就会和同僚商议,定然不会影响进程,请殿下放心!”
“如此就好……”
二人又说了一阵,任亨泰便行礼退下了。
“殿下,陛下请殿下晌午过去用饭。”李福在一旁禀报道。
朱允熥伸了伸懒腰,道:“让人回去禀报一下,就说我不回去了用饭了。”
李福知道是要知会太孙妃,便应下了。
当朱允熥又忙了一会儿政务,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前去谨身殿的时候,朱元章面前的桌子上已经摆满了饭菜。
“皇爷爷,今儿个是什么日子?怎么这么丰盛?”
朱元章挥挥手,把宫女太监赶了出去,只留下爷孙二人,
脸上挂着一抹笑容,促狭的说道:“听说某些人挥霍无度,不懂节制,所以咱就让御厨多做了几样好菜,给某些人补补身体。”
朱允熥脸上微红,一脸尴尬的模样。
这也不能怪自己呀,新婚燕尔,感情甚笃,在说了,能被选入宫女子能差的了吗?
再加上对方又温柔贤惠、体贴入微,谁还把持得住?
后世有一句话,但凡早起的,要么是光棍儿,要么是真光棍儿!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不是君王不想早起,是起不来呀……
听了朱元章的话,他就隐隐觉得自己的后腰有点发酸……唉,年轻人……
还是要节制啊……
不过在朱元章面前,朱允熥并没有漏怯,反而盯着朱元章笑道:“皇爷爷,您都一把年纪了……是得好好补补身体!”
“兔崽子!怎么又绕到咱身上来了!不知羞!”
“皇爷爷,听说后宫里的嫔妃张氏再有两三个月就要生产了,皇爷爷可准备好了稳婆接生?这一应器物、衣裳也要准备妥当,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不是……
哦,孙儿只顾着操心长辈诞生,倒忘了恭贺皇爷爷,罪过罪过……”
朱元章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两下,反驳的话到了嘴边,可却只能憋回去!
可被孙儿挤兑,又不甘心,转念一想立即说道:“咱明年就六十八岁了,还能老来有后,这可是大福!打着灯笼都求不来的大福!不像某些人,年纪轻轻却要落在咱后面……”
说完了之后,还不忘用鄙夷的眼神朝某人看了一眼……
朱允熥瞬间遭遇了万点伤害!
这简直就是暴击呀!
“皇爷爷,您这话就不对了,孙儿这才成亲几天啊,再快也和您比不了啊……”
“那就是认输了?”
“……”
朱允熥一时之间,竟然无言以对……
不认输能行吗,谁像您这么老当益壮啊!
其实在今年朱元章又生了一个儿子,就是第二十六子朱楠,不过出生不久就夭折了。
现在后宫嫔妃所怀的,按照历史上应该是朱元章最后一个孩子,就是宝庆公主,是朱元章六十八岁高龄诞生的,
所以你不佩服人家的体力,还真不行!
二人斗了一顿嘴,终究还是朱允熥败下阵来,这是朱元章这才心满意足的开席吃饭。
人赢了,显然胃口也变得好了。
朱允熥都怀疑朱元章要是说不过自己,吃瘪的是他的话,他是不是吃饭都没心情!
唉,人老了,有时候真像个小孩子一样,就喜欢较真,什么都要争的第一!
在吃饭的时候,朱允熥就把自己想要编撰女子书籍的事说了,也说了自己的想法。
朱元章停下了手中的快子,道:“你要编撰女子所读的书籍,咱支持,可你先等一等。”
朱允熥不解的问道:“皇爷爷,现在翰林院没有别的差事,礼部也有空,等到明年春天又该举行会试,到时候可有的忙了。”
朱元章道:“这些书要是编撰出来,肯定会流传后世,着书立传,启发民智,教导百姓,这可是大功德,
应该留着等你登基之后再颁布,如此才能收获人心,给你加上一笔功德,你现在做了,那不是把功德往咱身上推了吗。”
朱允熥感到有些好笑,“皇爷爷,咱们爷孙二人还分什么您和孙儿啊,只要是与朝廷与百姓有益的事,都是一样的,何必说那么清楚呢。”
朱元章却摇了摇头,“之前你想要修改律法,把那些严峻的律法做一些调整的时候,咱就有这个考量,
可那时候你还没有大婚,有想做事,咱就由着你,这美名已经落到咱身上,要是再抢你的功德,咱这脸还要不要了?”
只要现在是朱元章的年号,所做的任何事都会归到朱元章的头上。
就拿历史上的明朝的“仁宣之治”来说,朱高炽八月登基,第二年五月就重病,月末就去世了,总共在位不到十个月,能给国家和百姓带来多少宜处?
可提起来的时候,还得把他算上,这就是问题所在。
朱元章看着他认真的说道:“还记得在你大婚之前,咱说让你娶了你喜欢的,就等于你欠咱一个人情,等你大婚之后就让你还的事吗?”
“孙儿记得,请皇爷爷吩咐!”
朱元章点点头,看着他越发觉得满意,觉得有自己当年的风采,意气风发,勇武非常,“过段时间,咱会把皇位传给你,你做好登记的准备吧!”
“皇爷爷!”
朱允熥吓了一跳,赶紧丢下碗快说道:“皇爷爷这可使不得啊!皇爷爷身体康健,雄姿勃发,可不能说这样的话!”
朱元章听到这话,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说道:“说什么呢,咱还没想死呢!咱只是说把皇位传给你,又不是不想活了!”
“呃!”
朱允熥顿时语塞,自己也没说他身体怎么样啊,“皇爷爷,孙儿是觉得您龙体康壮,正值盛年,正应该励精图治,努力开拓才对,怎么能……怎么能……”
朱元章摇了摇头,说道:“少拍马屁,咱的身体咱能不知道吗?咱今年虚岁六十八,有多少人能活到咱这个岁数?”
朱允熥想说什么,可被朱元章抬手打断:“你先听咱说,这么多年来咱就没歇过,朝廷这么多事,这么多危机,让人不放心呀,现在能安心了,也该歇歇了……
更何况你趁咱活着的时候登基,咱还能扶上马送你一程,真要等咱死了,到时候再有人不服气,咱就没办法了,你懂吗?”
朱允熥当然懂!
新君继位,正是人心不稳的时候,肯定有人兴风作浪,试探的举动绝对不会少!
就拿历史上建文帝继位的时候来说,一做上皇帝就免除了士绅阶层拖欠的许多赋税,里长制度也遭到了一定程度破坏。
士绅拖欠赋税,就是想趁着新君继位,朝局不稳,而对皇权发起的挑战!
第469章 祸从口出
“皇爷爷,他们不过就是一群跳梁小丑罢了,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皇爷不必担心,孙儿自然能够料理他们!”
朱元章摇了摇头说道:“话是这么说,可终究没有你早日继位安稳,
再说了,你现在奉命监国,所有的政务都是你在处置,这和做了皇帝又有什么区别?”
朱允熥给他夹了一点菜,说道:“皇爷爷,孙儿终究要面对那些不安分的人,不过就是时间早晚罢了,您也不必把他们想的怎么样,真要惹怒了孙儿,杀一批就是了!”
朱元章瞪了他一眼道:“咱算是知道了,那些狗东西是杀不完的,杀了一批还有另一批,这样杀的太多,你就没人可用了……”
“呵呵呵……”
朱允熥笑着道:“皇爷爷,杀了文官,孙儿有国子监的学生可以补上,杀了武将有东宫讲武堂的学接手,有这两大学堂,人才就能够源源不断的培养出来,杀多少人都行!”
“呃……”
这次轮到朱元章语塞了!
感叹的说道:“你看重国子监,开办东宫讲武堂,还真是有用啊……”
朱元章杀了那么多文官,对于文官集团自然不会发愁,大不了就破格提拔,越级擢升而已!
这种是朱元章做了很多,现在很多大臣都是中进士没几年就高居要职,对这些操作他早就轻车熟路了。
而朱允熥时常到国子监堂里去,和学生们一起用饭说话,有时候还一同听课,国子监的学生早就成为他追随者,仰慕不已了!
画
话锋一转,朱元章道:“可无论如何,让你尽快登基才是最好的,而且你也不用担心咱,无论咱做太上皇,还是做皇帝都是一样的,你看看现在咱和太上皇有什么区别?”
“是是是,皇爷爷名声威赫,孙儿佩服!”
这就是开国皇帝的自信,这就是马上皇帝的自傲!
即便朱元章做了太上皇,也不是像李渊那样失去权利,形同软禁,他会将所有的权利交给自己,让自己执掌,然后为自己压阵!
用过饭后,二人坐在一块儿叙话。
朱元章又说道:“这边的殿阁学士咱准备让他们回到翰林院去,有的就外放到地方任职,这些人咱安排就行了,免得让你落下坏人的名声!”
殿阁大学士,是指朱元章废除丞相后设置的辅政官员;又称内阁大学士、殿阁大学士等。
殿阁大学士是皇帝的参政顾问和最高幕僚,负责起草诏令及审议奏章,他们官职虽然不高,名声虽然不显,却能长时间跟在皇帝身边,所以谁也不会轻看。
这是后来明朝内阁制度的雏形,只不过现在他们的权利并没有那么大。
朱元章这是要解算自己的内阁,这是存心不管政事了!
这就是让位的表现啊!
不过话说回来,那些人“秘书”要是到时候留给自己,那才难办呢!
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皇帝也想要用自己的心腹,肯定要动他们的位置。
可他们是老皇帝身边的近臣,处理不好的话,会引人非议的,也会落个凉薄的民声,所以这些人不好安置。
而有朱元章出面解散,就名正言顺,顺理成章了。
朱允熥苦笑道:“皇爷爷,您还真准备做甩手掌柜啊?殿阁一解散,就没人帮着您处理政务了……”
“那岂不是正好!能者多劳,你就多历练历练吧!”
“是,孙儿遵命……”
朱允熥一脸无奈的回应,又想到了什么,赶紧说道:“皇爷爷,您得这些殿阁学士里面,可有什么人才能留给孙儿的吗?”
朱元章端起桉几上的茶杯,道:“那咱就不知道了,谁知道你用的是什么样的人,想要自个找去!”
“孙儿不甚了解,皇爷爷您就推荐推荐嘛……”
朱元章轻轻咂了一口茶,道:“别问咱,咱也不知道!”
一副云澹风轻,又十分坚决的模样,怎么也不肯推荐人选。
其实这也是朱元章的智慧,朱允熥要用的是合乎自己心意的人,他自己看好的人不代表孙儿就看好,
况且自己真的要向他推荐了,他用着不顺手,可是碍于自己的颜面又不得不用,而且人家也只会念着自己的恩,对自己的孙儿就无甚感觉了。
再说了,一旦今后将他贬官,或者闲置,哪怕不是重用,也会给人留下话柄!
自己所选的储君年少有为,“英果类我”,又不是提不起来君主,根本没必要给他留“顾命大臣”!
所以,朱元章又怎么会让他为难呢。
“就算你真的要用,也要等咱安排完了再用,懂了吗?”
“皇爷爷放心,孙儿懂了。”
不就是先抑后扬,让自己去施恩收获人心嘛,小事一桩!
对于如此聪明的储君,朱元章是越看越满意,也唯有这样的才能做明君、做圣君。
坦坦荡荡、不懂权谋的君子帝王,做人还行,做皇帝就不成了!
“说真的,你现在首要的事,就是赶紧给咱生个重孙子!这才是第一等大事!”
“咳……皇爷爷,咱能不急吗?”
“怎么不急!你不急着要儿子,咱还急着要抱重孙子呢!”
“……”
朱允熥逃也似的离开了谨慎殿,可不敢再说下去了,否则指不定怎么揶揄自己呢。
朱允熥回到东宫的时候,脸上的笑容落下去,几许思绪爬上了脸庞。
坐在椅子上,回想起方才朱元章要让自己登基的话,心里不免有些复杂。
徐妙锦端了杯茶过来,放在他的手里,也看出他的神情不对,便柔声问道:“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朱允熥回过神来,挤出一抹笑容说道:“没有,我在想一件事,一时有些入神了……”
徐妙锦点点头不再多问,他既然不说,自己又何必自讨没趣,况且后宫不得干政,有些话问多了就不好了。
“殿下不要多想了,赶快歇息吧,午后又得处置政务忙碌了……”
徐妙锦终究对“夫君”的称呼不习惯,也碍于宫中的规矩不敢乱叫,所以平常仍然以殿下称呼他。
唯有到了二人独处,亲亲密密的时候,才会含情脉脉的叫上一句“夫君”……
“好,不想了……”朱允熥拍了拍腿,让自己的思绪转回。
“殿下,那些女卷所读的书籍,臣妾已经准备妥当了,不知道要送往何处?”
“就留在你这里吧,我有时间就在你这里看看,还得让你给我讲解讲解呢……”
“殿下说笑了,臣妾还没有那么大的学问……时间不早了,殿下赶紧午睡吧。”
“好,那就睡觉!来吧!”
说罢站起身来,勐的一把将她拦腰打横抱住,到她的俏脸上勐啄了一口。
吓得徐妙锦一声轻呼,脸色瞬间涨红了,“殿下,你放我下来,有人……”
“怕什么,名正言顺的……,你们出去!”
宫女立即退了出去,不敢稍等,也把门给关上了。
“殿下,现在还是白天,殿下……”
“管他什么白天黑夜,传承子嗣才是最重要的……”
“呜……”
寝宫外面寒风轻轻的吹着,风里面带着透骨的寒气,院子里落叶的盆景也被换了下去,换上了长青的,不过却仍然挡不住冬日的冷意,
倒是在寝宫里面,银屑炭热烘烘的烤着,整个屋子都变得非常温暖,
闱帐里面,更是盎然如春……
适当的运动,有益于身心健康。
看着徐妙锦沉沉睡去,朱允熥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当然明白朱元章所说的是最好的选择,反正朱元章也不在乎虚名,也正如他所说,他现在虽然没有太上皇之名,却有太上皇之实际,又是真心实意为着自己能够坐稳皇位,免受波澜。
他想趁着自己还活着的时候,就让朱允熥登上皇位,让文武百官,还有各个藩王认可,这样的心情能够理解。
不过想到这个说性情强韧的老人家,戎马一辈子,现在却“退休”了,总觉得有点儿可惜。
再加上这么长时间以来,自己与朱元章互掐互怼,关系最为亲厚,既不想看到他过度操劳,又觉得真的让他做太上皇有点不近人情……
毕竟在众人的感觉里,退位就代表衰败,代表人老衰落,
但朱允熥不想他被人这么看。
唉,矛盾啊……
几天之后,朱元章就解散了殿阁这个“秘书处”,这在百官当中引起不小的骚动。
谁都知道这么做代表了皇帝从此不在理政的决心,也代表了让储君全权处理政务的心意。
百官虽然知道这个,可没有人敢谈了这件事,也没有人敢议论,就更不要说有人胆敢非议了。
每个人都保持着谨慎,保持着缄默。
谁都知道,越是在这个新旧交替的时候,风声越紧!
皇帝是有这样的想法,可是你不能说!说了就是非议!弄不好是会掉脑袋的!
而且这个时候,没有人会宽宏大量,有的只会是严酷!
所以人人都谨小慎微的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就连私下里面的饮酒作乐,诗词唱和都极少了。
酒后失言,小心祸从口出啊……
第470章 内阁雏形
被解散的“内阁”人员,就由朱元章知会吏部,按照个人的才能和朝廷的需求,被安置在各处。
有些下放的地方担任地方官员,有些则被安排到翰林院这个清闲的衙门。
不过无论被安置到哪里,他们的心中都未免有些落差。
以前在皇帝身边的时候,虽然官职不大,却人人尊敬,宰相门前上前七品官,皇帝身边的人,更是清贵。
回到翰林院的蹇义(jian,三声,音同简义),同样受到了同僚们的异样眼光。
“幼,这不是蹇大人吗?您怎么来翰林院了?莫非陛下有什么差遣?”对方脸上挂着一丝讥讽的笑容,故意说道。
“蹇义大人可是殿阁学士,清贵的很啊,时常侍奉在陛下身边,那是我们能够轻易见到的……”
“听说蹇大人是洪武十八年的进士,这时间可不短了!又在陛下身边历练了这么长时间,想必无论是学问还是资历都非常人可疑,我等可要好好与大人亲近亲近,方能够有所进宜呀……”
“高大人说的极是!正该亲近亲近,日后蹇大人飞黄腾达,可不要忘了我等啊,对了,蹇大人有什么公干?有什么是我等可以效劳的?……”
面对这样的嘲讽,蹇义抱拳说道:“各位同僚,陛下让下官回到翰林院,并非有什么公干,以后还请诸位多多照料,有礼了……”
“好说好说,大家都是同僚嘛……”
“蹇大人回来翰林院,我等顿觉蓬荜生辉啊……”
“哈哈哈,是极……”
蹇义又行了一礼说道:“下官还要到学士处做个登录,失陪了……”
有些人难免有些小肚鸡肠,看见别人从高处下,就发出讥讽嘲笑、阴阳怪调。
上山的人永远不要瞧不起下山的人,因为他曾风光过,而你还在山下,这样的道理不是每一个人都懂的。
蹇义没有和他们一般计较,可是心里也有些失落。
按照年龄资历来讲,他比许多人做官更早,被提拔赏识也早,可这些年来依然在原地踏步没有任何升迁。
前途未知,心里又怎么会真的安生呢。
过了一段时间,蹇义在翰林院才安稳了下来,那些嘲讽的人见他不接招,也觉得没意思,便不再搭理他了,蹇义的耳朵这才清静下来。
同时也死心了,不想着再什么升迁了,汲汲营营,到最后还不是回到原处!
功名利禄,唉,应该放宽心呀……
这日,他正坐在椅子上,双目发呆的时候,有个经常嘲讽他的官员急匆匆的跑到他身旁,
喘着热气说道:“蹇大人,快快,宫里来人了,传话说让你赶快过去!”
蹇义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问道:“宫里?去哪里?”
“哎呀,别说这么多了,当然是东宫文华殿!你去了自然知道!”
蹇义来到翰林院大堂,见到了传话的太监,太监对他说道:“蹇大人,皇太孙殿下请大人到文华殿叙话,请吧……”
“多谢!”
在众人羡慕的目光里面,蹇义跟着太监离开了翰林院,留下面色复杂的众人。
“微臣蹇义,拜见皇太孙殿下,殿下万安!”
“起来吧,不必多礼。”
“多谢殿下。”
朱允熥坐在椅子上,手里翻看着蹇义的履历和籍贯。
他是重庆府巴县人,洪武十七年,参加四川乡试,考中举人。洪武十八年第三甲进士,擢升中书舍人,授征事郎。
蹇义奏事很合朱元章的心意,数次得到奖赏。
朱元章曾经问道:“你是蹇叔的后代吗?”蹇瑢叩头不敢回答。朱元章很喜欢他的诚实,为他改名为义,并亲手写下蹇义之名赐给他。
丁罗夫人忧,得到特别恩赏,赐道里费,且命驰驿归。
所以单从这些经历来看,他是受到朱元章的赏识和优待的,可他仍然落后同榜人许多。
第一次见面,朱允熥就问了一个非常尖锐的问题:“你是洪武十八年的进士?”
“是,洪武十八年第三甲……”
“和你同榜的进士,有当今工部尚书秦逵,洪武二十二年,也就是五年前已经是工部尚书了,你怎么才是一个正七品的征事郎?”
这话问的相当欠揍!
就等于说和你同龄的人都开奔驰宝马,你怎么还骑个自行车?
按照一般的回答,肯定就是和你同龄的还有人死呢,你怎么不去死呢?
可谁让他是皇太孙呢!
这话是万万不敢出口的!
况且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磨砺,蹇义的心气也早就被磨了下去,面色平和的答道:“回禀殿下,想必是微臣身上有许多缺陷,需要经过多方历练才可以使用,因此这些年来微臣并未升迁,还是个七品征事郎?”
朱允熥点点头,说道:“和天下之中少有完人,大多俊贤良才都需要经过打磨,有人虽然能够用一时,却不可用一世,有人半生得意半生萧条,
成大器者,须当耐不住寂寞,好好磨练,日日进宜,如此后半生才能走的稳健,
蹇义,现在你能够明白皇爷爷的苦心吗?”
蹇义闻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陛下多年成全,微臣福浅德薄,实在惭愧,今蒙殿下点醒,实在有愧陛下圣恩!”
对于蹇义,朱元章是有心成全磨练他的。
在历史上,吏部上奏他任满三年,应当升迁,朱元章特命满九年后再升,说:“朕将要用蹇义。”
因此蹇义朝夕侍从皇上左右,凡机密文字,必交付给他。蹇义小心敬慎,不曾触怒皇上。
建文帝即位后,推测朱元章之意,超升蹇义为吏部右侍郎,授嘉议大夫。
当时黄子澄当国,外兴大师,内改制度,蹇义没有提出任何意见,国子监博士王绅写信去责问他,蹇义无法回答,只有满心苦涩。
他在建文一朝不得信用,处在政治边缘地带,谏言又能如何呢?
所以他是朱元章留给朱允炆,让他登基之后施恩,选拔任用的的人才,可以,朱允炆又是不能用……
由此也可以看出来,朱允炆的心里是多么不认同朱元章!
朱允熥道:“蹇义,以后你就到文渊阁任职,整理书册奏章,以被垂询吧。”
“是,微臣多谢殿下!”
退出大殿之后,蹇义脸上露出了一抹舒心的笑容。
陛下成全,殿下赏识,如此大恩大德,夫复何求啊……
文源阁位于午门之内,在东宫文华殿的右前方,另一边紧挨着的八宝库。
文渊阁任职,这是继续协助储君处理政务啊!
当朱元章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又把朱允熥请去吃饭了!
当然在饭桌上,少不了一顿怼。
“文源阁是个好地方,离你的文华殿最近,可就让蹇义一个人协助你处理政务,那你还是太忙了!
其实你可以多找几个人,朝廷的有些事都有成例子在,这些政务并不麻烦,也不紧要,只要按成例来做就行了……”
“咱当年废除了丞相之制以后,那么多的任务都压在咱身上,咱也吃不消啊,可咱比你聪明一点儿就是知道让人协助,
可你倒好,全揽在自己身上了,难怪你成天抱怨累累累,像你这么笨的做法,不累才怪呢!你要学会让别人替你分担任务……懂了吗储君?”
朱允熥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说道,“哦,原来如此啊……”
紧接着又开始了抱怨:“皇爷爷,您也太不厚道了!孙儿都忙碌这么长时间了,你怎么才说呀!”
朱允熥当然知道累,当然知道找人替自己做事,后世的内阁制度,不就是现成的例子吗。
可自己之所以扛了这么长时间,就是猜测朱元章愿意看到自己勤勉!
他是一个勤勉的皇帝,自己只有做得更勤勉他才会满意,而他肯定也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之后肯定会让自己卸一点负担的,
这不,已经等到了!
唉,累了这么长时间,没白受啊!
“咱之所以不说,就是想看看你会不会自己弄明白,谁知道你是个榆木脑袋,就是不开窍,自找罪受,怨得了谁!”
“皇爷爷,您越来越老奸巨猾了,坑孙儿的手段也越来越熟练啊,都被孙儿抓住话柄了你还不承认,不行,怎么着也得罚酒三杯!”
“对了皇爷爷,咱俩说的这些话,史官不会记录下来吧?”
朱元章哈哈笑道:“你就放心吧,咱爷孙俩说的话,让外人在场干嘛!这有什么好记的。”
“哦,那我就放心了……”
“瞧瞧,这还没做上皇帝呢,就开始注意言行了,不错不错,和咱一样聪明!”
“……”
朱允熥能不注意吗,这些插科打诨,彩衣娱亲的话,包括朱元章逗自己的话,要是被人写下来记载在史书里面,
到时候被人翻出来,那妥妥的是不孝之孙啊,别人就会指着史书骂自己,
看看,皇帝都看不上储君,都说储君不行,都经常责骂他,
而储君也不敬重皇帝,说的话大逆不道,我们起兵正合天命……
所以,要是被某些居心叵测的人得到,这就成了他们起兵的理由和借口!
第471章 伉俪情深
“说真的,你确实应该找几个人进入文渊阁,短时间还行,时间久了你会受不了的,身体也会被累坏。”
朱元章心疼的说道。
“你年龄还小,久坐伤身,对下盘不利,咱还等着抱重孙子呢,记住了吗?”
“皇爷爷,咱能先不提重孙子的事吗?”
“怎么能不提!你怎么样咱不想管,也懒得管!咱也看出来了,你也不稀罕咱管,咱不管这些,难道还不能管管重孙子了?”
朱允熥苦笑道:“皇爷爷,您都快把我给绕湖涂了,什么管不管的,回头我就让人去文渊阁待着,这成行了吧……”
这次交锋,朱允熥又落败了。
人年龄一大就喜欢提让晚辈生孩子的事,自己当然也明白子嗣的重要,无论对于朝廷,还是对江山社稷来说,子嗣都是安定人心的一大要素。
朱元章是怕自己做了皇帝之后,没有子嗣会成为别人议论、攻击的对象,这点自己很清楚。
可自己才刚成亲啊……
速度再快,也不行啊……
没办法,为了让朱元章不再担心,只好努力耕耘了!
返回东宫睡了一觉(就是字面意思),朱允熥又开始忙着朝政,直到天色黑了下来,才返回春和宫。
徐妙锦准备好了饭菜,一旁火炉里面生着一盆银雪炭,红彤彤的煞是好看,把屋子也烘热了。
“殿下回来了,妾身见过殿下。”
知道他私下里面不喜欢客套,纳了一个万福之后,便起身帮着他脱下厚厚的大氅,递给宫女让她们安放好。
朱允熥看见桌子上的饭菜,道:“冬天天冷,饭菜容易凉了,你不用等我,只管自己吃了便是。”
“殿下不回来,还没有用饭,妾身怎么能够先用呢,快做下快吃吧,一会儿真就凉了……”
二人坐下,便甜美的吃了起来。
吃完之后朱允熥坐在一旁,就着灯光看书,手里拿的是《列女传》。
现在是冬季,天黑的很早,夜里很长,,有许多的时间可以做其他的事。
如果光用着休息,那就太浪费了。
徐妙锦在一旁也摊开了一本书,看了起来,只是过了一阵之后就没了注意力,眼睛盯着别处去了。
朱允熥见状问道:“怎么了,在想什么呢?”
“没有,一时有些失神罢了。”
“看你在哪发呆,肯定在想什么,反正现在也没有别的事,说说看。”
徐妙锦道:“往年这个时候家里都会去养济院看看那些孩子,给他们送一些衣服粮食,和过年的肉菜,算算日子,今年差不多也该去了……”
朱允熥看出来他她心里的记挂,就说道:“这样吧,明日我处理完了朝政,咱们一块儿去看看,对于这些孤儿,我也想看看下面的人处理的如何。”
“殿下,这样……会不会影响朝政?况且殿下万金之躯,还是不要去了,让人打探一下消息报上来就行了,我也只是说说,并不是真的想去,殿下不必为了我……”
朱允熥伸手刮了她一下鼻子,笑着说道:“在我面前还用遮遮掩掩的,想去就去嘛,这是好事,有什么可隐藏的,你准备好明日咱们就去。”
徐妙锦又有一些担心的说道:“殿下,这样,擅自出宫,朝廷大臣会不会议论,切身刚刚入宫,还是谨慎一点为好……”
“那些酸腐书生,迂腐文人,不必理会,你是同我去的,一片善心谁敢议论?!好了,赶快就寝歇息吧……”
“是,妾身遵命……”
第二天朱允熥处理了一番朝政之后,就带着徐妙锦出宫往养济院而去。
养济院,是朝廷官办的救助老弱病残的机构。
穷苦出身的朱元章,对于民间百姓疾苦可谓深有体会,因而在称帝之后,不仅十分关心普通百姓的生存状况。
对于没有生活保障的孤寡老人和因残疾生活不能自理的穷苦人,生存状况同样十分关心,曾多次给中书省提到了鳏寡孤独的穷人和乞丐问题。
坐在宽敞的马车里面,朱允熥对坐在一旁的徐妙锦说道:“这养济院有何门道,你跟我说说,之前对养济院缺少关注,知之甚少……”
出了宫墙,不用时时刻刻想着宫中的规矩,身边又有夫婿做伴,她的心情畅快不少。
所以调笑说道:“殿下日理万机,处置的都是朝廷大事,对于这等小事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你这是在挖苦讽刺呢,好个牙尖嘴利!”
“不敢不敢,小女子怎敢挖苦殿下,仰慕还来不及呢……”
“小小女子不知悔改,看我怎么收拾你!”
“哎呀别闹……殿下饶命……”
二人玩闹一番,平复了心情之后,徐妙锦这才说道:“殿下,陛下曾经在洪武元年下诏,说“鳏寡孤独废疾不能自养者,官为存恤”,
又于洪武五年下诏,说“天下郡县立孤老院”,让天下各个郡县都建立,洪武八年,改“孤老院”为“养济院”,成为养为明代的官办救济机构。
并规定收养对象为“民之孤独残病,不能生者”,养济院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建立的。”
“哦……”
朱允熥极为配合的露出了恍然的神情,说道:“你对这些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殿下,我家里每年至少两次往养济院送钱送物,怎么可能不知道嘛,殿下要是能多去几次,肯定比我知道的更清楚!”
“又在挖苦!”
“没有没有,小女子说的是实话嘛!”
“算了,不和你计较!”
“殿下,这养济院与南梁的孤独园,唐朝的悲田院,宋朝的安济坊,元朝的众济院等基本类似,
朝廷规定凡是幼而无父、老而无子、身体伤残、患有疾病而无法自理生活的民众,全都容许进入养济院,由官方进行赡养。
主要用于收养鳏寡孤独的穷人和乞丐,以及幼子,所以这也是朝廷的一大善政!”
“那是当然!往前那么多朝代都做的事,皇爷爷英明神武,只会做得更好!”
“殿下这话若是被陛下知道了,肯定心里欢喜!”
“你这是在说我拍马屁?找打!”
“没有没有,我只是说殿下洞悉圣心……”
“还说没有!”
养济院的存在,这时救助了许多人。
洪武二十六年,大明朝廷又规定:
除普通民户之外,凡军籍、匠籍之中老、弱、残、疾而没有子孙的人员,也可在养济院中接受赡养。
为了保证该制度的顺利推行,同时为了防止官员贪墨,朱元章又将其写入了《大明律》,
其中规定,“凡鳏寡孤独及笃疾之人贫穷无亲属倚依不能自存,所在官司应收养而不收养者杖六十,若应给衣粮而官吏尅减者,以监守自盗论”。
同时要求官员到任后必须查点养济院的运行情况。
到了养济院,护卫已经把里面把守严密,围着水泄不通。
他们先去的是专门收容小孩子的院子,这里有奶娘来喂养正在吃奶的孩子,如果大一点,就在院子里读书,有识一些字的先生教他们。
可先生不是每天都教,而之所以叫他们认识字,也不过是为了打发时间而已,所以大多数的时间他们都是空闲,在一起玩闹。
朱允熥和徐妙锦给这些孩子们分发了一些零食糕点,又让下面的人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衣裳给他们穿上,每个孩子都得了一身新衣服,虽然不一定非常合身,可人人脸上都满了笑容。
“妙锦,你先在这儿等一等,我去看看那些孤寡老人,一会儿就来。”
“殿下去吧,这边不用担心……”
朱允熥点点头,对一旁的素心叮嘱说道:“看好太孙妃。”
“是,奴婢遵命。”
徐妙锦笑道:“快走吧,我都这么大了人了,有什么不放心的。”
“好,走了。”
男女授受不亲,看望那些老人家虽然也是善举,可无论如何也不该有一个女子出面,所以朱允熥才说让她等着。
因为养济院是户部在管理,因此暴昭也跟着过来了,朱允熥看了那些老人,便询问起养济院的制度,想了解它是如何运作的。
暴昭回答说道:“殿下,在养济院里面收养的人,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清查数目,登记核对,这些包括他们的身体状况,还有疾病信息,
如果人有人员送走,例如老人去世,或者有良善人家收养孤儿,都要做好记录,
按照养济院的规定,娼妓之家和贱籍人家,以及那些触犯朝廷律法,受到刑罚的人是不能收养的,就是为了让这些孩子免受恶人影响……”
朱允熥点了点头,说道:“过往的登记信息查了没有,有没有人在这件事上肆意妄为?”
一旁的瞿陶说道:“殿下,那些名册属下翻看了一遍,单从名册上看不出来什么问题,不知是否需要严查?”
“嗯,查查也好,孩子们的事马虎不得。”
“是,属下遵命!”
朱允熥之所以想要查一查,是因为在这些事上有得利的门路!
那些老人家还到罢了,可那些孩子,很有可能被人当做牟利工具!
第472章 孤儿的前途
,年终总结,组建孤儿学堂,在里面学习技术。内阁建立。
“殿下,今儿个天冷,飘着雪花呢,您还是进殿去吧。”
朱允熥从春和宫要去文华殿处理政务,可走着走着天上就飘起了雪花,过了一个时辰之后,朱允熥起身活动一下,就看到地上白茫茫的一片。
朱允熥见猎心喜,就走出了大殿,站在殿前的雪地上观看雪景。
王忠担心的道:“殿下,下雪了天凉,殿下这么站着可别冻坏了,暖阁里面生了地龙,那里暖和呢……”
朱允熥却说道:“我想在这儿走走,你让人去把地龙灭了,省一些木炭。”
“是……奴婢遵命。”王忠见劝不动,只能领命。
看到身后站着的瞿陶,朱允熥便问道:“讲武堂放假了吗?”
“回禀殿下,讲武堂的学生昨日放假归家,过了年再回来。”
“嗯。”
此时王忠拿来一件皮毛大氅,披在朱允熥的身上,为他系上带子防止滑落。
瞿陶又禀报道:“殿下,您让属下查的事情,属下已经查清楚了,养济院里的孤儿有朝廷户部管着,虽然有人克扣钱财粮食,
可没有人敢做出贩卖人口的事,再加上之前官府查过,相关人等也受了处置,所以这次属下没有查出大的问题。”
“那就好……”
朱允熥点点头说道:“别光在这站着,陪我走走路,下雪虽然没有化雪冷,可时间长了也不好……”
说着就迈步走在文华殿前面的大空场上,瞿陶跟在一旁。
这么大一片非常平坦的地方,全都被薄薄的积雪覆盖,放眼望去如同铺上了雪白的毛毡,煞是可爱。
脚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平生增添了几分趣味。
朱允熥边走边说道:“这些孤儿没有父母养育,体会不到人间亲情冷暖,已经非常可怜了,如果再落入恶人之手,那就是掌权者的耻辱啊……”
瞿陶立即说道:“殿下放心,属下一定看管好养济院,绝不容许有为非作歹的事情发生!”
“如此就好……如果有人想要收养孤儿,对于收养的人家一定要做好调查,也要不定时的去查看,总不能孩子到了他们家就受到虐待,当成奴婢下人使唤,
还有那些收养女童的家庭,务必保证她们的安全,若是发现有人胆敢发卖孤女,收取高额礼金嫁于人妇,一定要严惩不贷!”
朱允熥想了想,说道:“还有,无论是男童还是女童,年满五岁以后禁止任何人家收养!”
“是,属下遵命!一定把这天规矩尽快传下去!”
朱允熥这么说,是因为这里面的猫腻太多了!
有人名义上是要收养孤儿,可真到了家中,就不一定怎么对待了!
男童或许被当做奴仆一样对待,收养就是为了给家中增加一个劳力罢了。
还有收养女童的家庭,如果收养的时候七八岁,那可能养个三四年转手就卖了。
他们的心要是歹毒,可不管对方是什么人,哪怕是个人贩子,是个老鸨娼妓他们都敢卖!
或者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来约束女子,给他找一个肯出钱的人家,此来收取厚重的聘礼,至于对方是耳聋眼瞎,是重病缠身,他们可不管!
只认钱,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
所以在孤儿院里收养孩子,有一个现象,就是孩子就像货物一样,生得越好看的孩子,越容易被人挑中领养!
当然了,这里面固然有模样周正,让人欣喜的原因。
可领养的人居心不良,那对孩子们就是一场灾难!
所以朱允熥才说五岁之后不许领养,毕竟如果领回家要养那么多年才能获利,这也会打消那些恶人的念头!
再加上养济院严格回访制度,不能说百分之百,最起码能够有效的遏制此类事情发生。
朱允熥又吩咐说道:“还有,除了领养之家要做好调查,时常回访之外,还有做好追责的准备,
一个孩子被人领养,必须有养济院的管事签署文书交到户部,日后一旦出事,就要追究这个管事的责任!”
“是,属下遵命!”
朱允熥回头看了看他,说道:“你身担数职,已经非常忙碌了,这件事交给下面的人具体操办吧,你只要做好审核,严防漏洞就行了,不必亲力亲为。”
瞿陶里面有些感动,道:“多谢殿下关心,属下谨记。”
二人又走了一阵子,虽然没有觉得寒冷,反而身上越发温暖了。
此时齐泰、暴昭、铁铉、徐辉祖等一行人来到文华殿外。
兵部尚书茹瑺见李福站在大殿门口,心里有些诧异,李福这样身份的内官,又不是普通的小黄门,平白无故站在这里干嘛?
便拱手说道:“李公公,我等奉命前来拜见殿下,烦请通报。”
李福回礼说道:“殿下不在殿中,几位大人稍等。”
既然他这样说,众人也没有多问,便站在大殿门口等待起来。
铁铉远远的看到两个身上沾着雪花的人在前方的大空场上行走,因为离得太远看不真切,
便说道:“什么人这么大胆,竟然敢在文华殿外随意熘达,这是要踩雪咏梅,再吟唱几首诗词歌赋吗?”
文华殿这个范围虽然不是内宫禁地,朝臣们也经常来到这里,可哪次来不是恭恭敬敬的,谁敢随意行走。
可那两个人影却是在那里走来走去,明显是在踏雪散心,不是有什么公干!
铁铉转向李福问道:“李公公,你是宫中的老人了,怎么也不管管!”
李福一脸的褶子露出和善的笑容,说道,“奴婢可管不着,不过铁大人铁面无私,既然看到这种事心里不忿,待会儿等殿下过来,是您亲自劝谏殿下?还是由奴婢转达?
呵呵呵,奴婢也是愿意效劳的……”
“……”
铁铉迎来了大型社死现场!
殿下可不喜欢别人随意干涉他的事,不喜欢规规矩矩,四平八稳的,要是一举一动都被人指指点点,殿下不发飙才怪!
况且自己刚才所说的话也不“礼貌”,甚至还有点儿讽刺,这要是被殿下知道了……
于是赶紧改了口风说道:“殿下贤德,借着冒风踏雪来体会百姓的疾苦,实在是天下成名的楷模……”
暴躁呵呵笑道:“铁大人这话说得……真好!”
众人也露出了揶揄的笑容,齐泰甚至摇了摇头,一副嫌弃的模样,这让铁铉觉得尴尬不已……
刚才犯了错,现在找补一下,这很正常吧?
“臣等参见皇太孙殿下,殿下万安!”
“各位爱卿来了,走吧,到殿中说话!”
在朱允熥的带领下,众人来到大殿,分别按照次序落座。
朱允熥坐在椅子上说道:“诸位爱卿,前几天我和太孙妃前往养济院看望那些被遗弃的孤儿,感触良多啊……”
这件事写在朝廷的邸报上,分发到各个府县,他们自然知道的早。
用不了多久,大明到百姓就会知道皇太孙和太孙妃如何记挂百姓,如何爱护孤幼,如何善待孤寡老人。
这可是一大善举,建立爱民的名声。
“那些孤儿朝廷可以出钱出力养活他们,可他们这些人的前途如何,却还没有着落,诸位以为此事该当如何办理?”
朱允熥没有提家中亲情的事,因为这些是朝廷给不了的,放在朝廷大事面前,哪里顾得了这些。
齐泰问言说道:“殿下所虑甚是,只是不知道该当如何处置,还请殿下示下。”
朱允熥便说道:“我意在京城办理一所学堂,专门收集天下孤儿,凡天下各州府县所设置的养济院,孤儿在五岁之后要送往京城,让他们进入学堂。
之所以要五岁以上的,是因为五岁以上的孤儿不允许别人收养,穷苦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作为孤儿他们懂事的更早,能接受教育。
还有就是如果年龄太小,身体孱弱,光是这一路奔波对他们就是一个大的考验,甚至可能会危及生命。
朱允熥又接着说道:“在这所学堂里面采取分年龄教导的办法,幼年的时候就教导他们读书识字,再长大一点就教导他们经籍、算术、律法,以及天象、治水、冶铁、农事、兵法等学问,
这些孤儿经过多年的学习,对这些学问必然已经十分练达,然后再派到各处,无论是进入工部做大匠,
还是进入刑部,做个熟悉大明律法的小吏,就算是做个民间的讼师也好,或者他们进入军营保家卫国,
或者走上科举之途考取功名,都对大明大有益处,这人孤儿也能够安身立命,存活于世,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众人想了想,知道这是个善政,自然不会反对。
“殿下考虑的周全,臣赞同开设这样的学堂,为朝廷输送人才。”暴昭说道。
练子宁也点头称是,“殿下此举大善,而且与国有益,殿下贤德!”
在众人都变态赞同之后,朱允熥吩咐道:“既然诸位都以为善,那么此事就定下了,年后开春让各府县送人来。”
第473章 内阁人选
朱允熥又吩咐说道:“任侍郎,你们礼部要谨慎选取教书先生,不仅要教授他们学问,还要教授他们忠君爱国,仁善良德的德行。”
“是,微臣遵命。”任亨泰回答说道。
郁新行礼问道:“殿下,养济院是归户部管理的,这些孤儿送来之后所开办的学堂,是不是也要由户部拨打钱粮?”
朱允熥看了他一眼,说道:“关于养济院的事,方才孤王和瞿陶有些商议……瞿陶,待会儿你就把养济院整改的方桉,再行商议一下,争取还有漏洞。”
瞿陶此时仍旧扮演着护卫的身份,站在朱允熥身后,并没有落座。
闻言行礼道:“是,属下遵命。”
又对郁新点了点头,郁新也回了一礼。
铁铉看出来了点什么,立即说道:“殿下,臣以为办理学堂本来就再养济院的筹划之外,二者并非一体,统属起来也比较麻烦,所以臣觉得还是分开为好,
另外……,殿下和太孙妃前往养济院看望孤儿的善事,已经通过邸报通传天下,天下臣民都会传颂,所以微臣觉得这笔钱如果有殿下的东宫来出,才是最为合适的……”
朱允熥闻言道:“你说的也是,没道理让孤王得了美名,却让朝廷出钱……也罢,就由东宫来出吧,要是不够,再请各位爱卿做做善事,投献一二……”
“是,臣等遵命……”
朱允熥向铁铉投去了一个赞赏的目光,要说体察自己的心意,这些人中当属铁铉最好!
谁出钱,就代表了谁能做这个学堂的主!
这些孤儿本就孤苦无依,一旦有人恩赏,就很容易获得他们的耿耿忠心!
而且朱允熥也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思来培养人才,国家缺什么人才就可以培养什么人才,根本不用去看那些世家的脸色,也不用担心被谁掣肘,
如此,岂不快哉!
所以这个学堂朱允熥看得很重,甚至比国子监还要重!他是不会让任何人插手其中的!
朱允熥又问道:“马上就要过年休沐了,你们各部的年终审计,以及来年的安排规划做的如何了?”
兵部尚书茹瑺禀报说道:“回禀殿下,兵部已经做好了,请殿下过目。”
说着取出一个奏章,要递交上去,其他部也说已经做好。
朱允熥道:“奏折就先不用递上来了,既然你们都做好了,那你们六部下来之后就到一起商议商议,
看看有哪些不合适的,也好群策群力,做完之后再把奏章呈上来吧,还有那些砍掉的项目,也列在后面。”
“是,臣等遵命。”
年终审计无非就是这一年各部做了多少事,花了多少钱,现在事情已经进展到哪一步了,做个汇报而已。
当然了,做的好会受到朝廷的嘉奖,如果做得不好就会受到申饬。
不过最重要的就是来年的规划,每部都要做出要来一年的计划。
就拿工部来说,需要修建哪些工程,用到多少劳役,中间的期限有多长,材料、人力从那个州府支取,会用到多少钱,都要做到明明白白。
有些时候需要别的地方配合,如果你做的方桉不合理,人家为了自己的政绩,怎么可能同意嘛!
朱允熥可没有兴趣陪着他们一点一点的研究,这是个耗时耗力的活,中间少不得矛盾争吵,
自己如果去了他们固然安生一点,可活计都让自己做了,他们还有什么用?
朱允熥吩咐道:“另外,你们也都知道,因为朝廷的需要,皇爷爷身边的侍从学士被分派到了各处,皇爷爷让我在文渊阁设立几位官员,以方便询问朝政,处理政务。”
看着茹瑺、杨靖几人说道:“你们几位部堂大人,位高权重,事务繁多,牵一发而动全身,孤王是非常愿意让你们来帮助孤王处理朝政的,可要是这么做,文武百官就该说孤王不体恤臣子了……”
杨靖说道:“能为殿下效劳,是臣等的荣幸……”
朱允熥暂时的点了点头,笑道:“就是你们愿意,孤王也不敢把这个微不足道的差事加在你们身上啊,那岂不是大材小用了?孤王可没那么湖涂呢……”
他这么一说,让几位重臣的心里暖洋洋的,茹瑺道:“殿下说笑了,臣等也只是朝廷信任,皇家恩赐而已……”
朱允熥摆摆手手说道:“茹部堂不必如此谦虚,该是什么就是什么……往后商贸司郎中铁铉、户部郎中暴昭、督察院御史景清,还有翰林院蹇义,你们四人来文渊阁兼职任事。”
“是,臣等遵命!”
其他人都领命了,唯独铁铉一脸为难,踌躇不已的说道,“殿下,商贸司的事物也非常繁多,微臣能力有限,实在是忙不过来,再要来文渊阁任事,恐怕力有不逮……”
朱允熥瞪了他一眼道:“怎么,你还嫌这个官职低微啊?”
铁铉赶紧解释说道:“殿下恕罪,微臣绝无此意,只是商贸司的事务实在繁多,唯恐误了朝廷大事,所以才……”
朱允熥没好气的说道:“你事务再多,能有六部的事务多吗?几位部堂大人担着一部的责任,你就是一个小小的郎中罢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顶着天大的责任呢!本来给你们加一点责任,孤王还觉得过意不去,想要给你们几个一点赏赐呢,现在……哼哼,那就算了吧!”
“你们几个要怨,就怨这个憨货吧!”
景清极为配合的看着一脸吃瘪铁铉,笑着说道,“铁大人,你看这事儿怎么算?你可不能让下官吃亏呀……”
暴昭也一脸笑容说道:“是啊铁大人,殿下的赏赐那得是多丰厚啊,因为你一句话就没了,你不表示表示总说不过去吧……”
蹇义是刚加进来的,对他们几个还不熟悉,不过他也随大流的看着铁铉,笑而不语。
铁铉满脸窘迫,左右为难的说道:“诸位同僚,你们这……下官真不是有意的……”
暴昭紧追不放道:“那可不行,你一句话就想躲开,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朱允熥看他们在讨论这些,便一脸不耐烦的挥挥手说道:“这件事你们下去再说,当着几位部堂大人的面,也不嫌小家子气……”
“是,臣等知罪,请殿下恕罪……”
这件事一说一笑,就在轻松的气氛中确定了下来。
这件事说大不大,可说小也不小!
以往在朱元章身边的殿阁学士,那是他的“秘书机构”,里面的人也都是他所信任的,
只不过他们官职低微,在朝廷里面没有什么实权,所以只能够参赞政务,既不能来到人前,也没有资格上朝,所以就显得可有可无,在朝廷里面存在感不大。
可现在朱允熥让铁铉、暴昭、景清、蹇义四人前往文渊阁任事,
这就代表殿下对这个机构看重了一些,再加上他们身上都有职务,所以一定日后所起到的作用就会大一些。
可朱允熥又没让几位重臣部堂入阁,人难免多想。
为了避免有人心中不快,所以铁铉才故意这么表现,就是要营造“文渊阁”不重要的感觉。
对于他这些心思,大家自然明白,可也没人戳穿,面子工程还是需要的嘛!
现在内阁制度还不成形,远远没有后来首府大臣权倾朝野,一言九鼎,形同宰相的地步,所以众人对于不能入阁,也没有太大的感觉。
众人离开之后,朱允熥把铁铉单独留了下来。
“人家朝廷六部要在一起讨论明年规划,你商贸司虽然隶属于户部,可最重要的是孤王的钱袋子,马上就新年尹始,你就没什么计划吗?”
铁铉嘿嘿陪笑说道:“殿下,今年商贸司在许多大臣都建立了您所说的商城,这可是极为耗钱的工程,之前赚的钱都投进去了,今年商贸司准备再用盈利所得在三十个州府建立商城……”
“此外还有粮食、布匹、食盐、牲口、酒水等生意,还需要继续往里面投钱,才能更快速的扩张……”
朱允熥道:“你说了这么多,可我到现在还没见着回头钱呢,都往里面扔了,现在我在东宫连钱都不敢多用,
马上新年将至,孤王总得给朝臣和宫里的宫女太监赏赐一些吧,这笔钱你说从哪儿出?”
“殿下……”
铁铉一脸苦涩道:“商贸司是真没钱啊,之前赚的都投进去了,现在商贸司乎的摊子很大,各行各业几乎都有涉猎,这得用多少钱啊,微臣每天都焦头烂额,生怕那些地方疏忽了……”
“行了行了!”
朱允熥不太烦的说道:“我还没有说两句呢你就大倒苦水,我看你就是个榆木脑袋!缺钱就到户部去借嘛!不就是付一些利息吗,那也比用自己的钱慢腾腾的生财来得快!
只要借得不多,三五百万贯,户部还是会借的……反正堆在国库里面也是堆着……记住了吗?”
“微臣明白了,殿下圣明!”
朱允熥暂时是不会动用商贸司的钱的,现在商贸司正处于快速发展阶段,或许经过十多年的大力扶持,能够实现商贸命脉捏在自己手中吧。
也因为看重,所以又叮嘱了他一番。
第474章 年终赏赐
“礼部明年开春要进行会试,这可是朝廷的大事耽误不得,还有预计要在十三个县建立县学,这其中要建设学堂,要寻找教谕学正,这又是一大笔钱……
还有,明年后宫那边可以诞下皇族之后,少不了一番庆贺……
还有皇太孙殿下今年已经大婚,说不定明年就会有子嗣,这可是一件大事,马虎不得……因此礼部明年的预算才会这么多……”
工部尚书秦逵也说道,“你们礼部说完了吧,现在该我们工部了,工部明年准备修建六条大渠,分别分布在汉水两条、淮河两条,鄱阳湖一条、洞庭湖一条,还有好几十处小渠,
而且中都凤阳也该修缮翻新一下,否则陛下降罪下来谁能担待的起?这件事也拖不得,
另外还有开采两座矿,开垦三十万亩荒地,而且军器局的花费有多么大你们也都知道,尤其是那些火器,殿下组建神机营可不是一个摆设!
光每一个月消耗的弹药,报废的火枪火炮都快堆成小山了!所以工部明年至少也得六百万贯才行……”
在一间公房里面,六部的尚书和主事者来到一起,每个人都把自己所属部得筹划以及所需要的钱说了一遍。
不过这些话,最主要的还是对户部说的!
因为户部掌管财政,捏着大明的钱袋子,六部要想做事,就得经过户部的拨款才行。
哪部不想多要钱?
毕竟手头宽裕了,做起事来也不用瞻前顾后,畏手畏脚。
再说了,现在是其他五部分蛋糕的时候,你不抢多一点儿怎么行,到时候你又想做别的事那钱问谁要?
所以现在能多要一点就是一点!总比临时抱佛脚要强!
“六百万贯!”
郁新瞪大了眼睛说道:“秦部堂,您还真敢要啊!你工部就要六百万,真是狮子大开口!你们所做的那些工程都有民夫可以使用,能费多少钱?
再说了,到时候地方官府,还有那些富户壕绅在捐献一些,用了钱就更少了!”
傅友文一副气愤的模样说道:“就是!今年你们工部用钱四百一十三万六千贯,就着还是因为有几个大工程,张口就剩下两百万贯,简直毫无道理!”
秦逵摸了摸胡子,丝毫不觉得羞惭:说道:“话不能这么说,今年工部用的钱不多,那是因为工部节俭,做的事也不多……
可工部总揽天下工程,多少事情千头万绪,遇到山就噼开通路,遇到河流就搭建桥梁,工部做的事越多,与大明就越有福!所以六百万贯绝对不多,就这还不一定够不够呢!”
兵部尚书茹瑺听不下去了,手里拿着测试在一旁说道,“秦部堂,我看他们二人说的不错,你们工部吃象太难看了!就算增加也没有增加这么多的道理!
钱都被你们工部拿走了,那我们兵部怎么办?其他几部怎么办?”
“兵部今年几个地方要换防,还要组织士卒训练,骑兵要花费多少钱粮你们都知道,咱们大明缺少战马,到了战场上很是吃亏,
要是有二十万匹战马,那大明的士卒就可以横行漠北,与元朝余孽追亡逐北!所以兵部明年的马政需要格外增加,因此兵部明年预算为五百万贯……”
话还没有说完,杨靖就忍不住了:“茹部堂,刚才听了你的话我还觉得你是正人君子,没想到也是这么贪财!五百万贯……呵呵呵,
我们刑部掌刑法、狱讼等事,要论事情的繁琐重要,那是母庸置疑的!可我们刑部明年的开支才不到三百万贯,嗯,二百九十三万贯就行了……
你们一个工部,一个兵部,比我们两部加起来还要厉害啊!佩服佩服!”
秦逵不乐意了,“你们刑部再怎么说也只是处理处理桉件,为百姓伸申冤而已,又不是让你们往外掏钱,这能和我们工部比吗,还二百九十三万贯,我看一百万贯就够了”
“就是!”
茹瑺也帮腔说道:“秦部堂说的是!本官也是这么觉得!刑法、狱讼怎么费钱了?难道贴出几张告示,画几幅通缉画像就要那么多钱?
我们兵部管的可是天下兵事!这中间根本没有可比性!所以我们要的是理所当然,你们跟着凑什么热闹!”
傅友文忍不住了,站起身来说道:“几位部堂大人,你们真把我们户部当成聚宝盆、摇钱树了?真以为户部的钱花之不尽用之不竭?
你们也不想想看,朝廷一年的赋税钱才有多少,大部分收取上来的都是粮食等物品,都要像你们这么要,就是把国库掏空了也凑不出来啊!”
“先别急着说你们各部,就说我们户部,掌天下土地、户口、赋税、财政,哪位做官的不是由户部发放钱粮?你们要那么多钱,干脆官员的俸禄都给你们算了!”
“话不能这么说,户部是干什么的?就是管钱粮的,只要合情合理,你们凭什么不给钱……”
“对对对,我们所做的事都是有利于国利民生,有利于江山社稷,这笔钱就应该户部拨付……”
公房里面,又吵成了一团!
户部总想着省钱,可其他五部想的是花钱,双方的诉求不一致,争吵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
这边炒成一团,春和宫里却满了温馨。
在一处大堂里面摆放着许多礼物,每一份都用盒子装好了,摆在一起,上面贴着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会宁侯”、“开国公”等不同的字样。
显然这些礼物是已经分配好了,要送给不同的朝臣。
“殿下,这是年节给文武百官的赏赐,请殿下过目。”
素心手里拿着礼单,双手递到朱允熥面前,行礼说道。
朱允熥随手接过来,递给坐在一旁的徐妙锦说道:“你看看吧,这种事应该由你来操心的。”
徐妙锦接了过来,有些担心的说道:“殿下,之前妾身并没有主持过这件事,仓促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出了差错那可如何是好,还请殿下做主吧……”说着就要把礼单递过来。
“以前没有做过是因为你还未入宫,况且有素心在一旁照看着,又怎么会出差错呢。”
见朱允熥坚持,徐妙锦也就不再推让,她知道自己既然已经成为东宫太孙妃,就应该过问这些事,以便替殿下分忧。
虽说是上次,可是谁都知道这是“送年礼”,其实这件事是有一定规则可循的,
例如送给一个侯爷的东西,总不能比送给国公的还要贵重吧?送给侍郎的,总不能比尚书的还要多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是赤裸裸的羞辱了!
而素心入宫这么多年,这样的错误又怎么会犯呢。
徐妙锦所需要做的,就是叮嘱查看一番罢了,用不着亲力亲为。
徐妙锦打开礼单观看,不由得眉头微皱,“殿下,为国公府的赏赐为何会高出其他国公?”
朱允熥知道她的意思,便说道:“今年是你入宫的第一个年头,因此赏赐上就更丰厚一些,以体现皇家的垂顾之恩。”
徐妙锦却坚持说道:“殿下,妾身嫁入东宫这与魏国公府乃是私事,而私事不可与朝廷赏赐相同,如此才显得公正严明,所以妾身觉得魏国公府不该有此殊荣。”
“你就放心吧,之前一贯是这么做的,也没有什么不妥呀……,朝臣们都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所以他们也不会说什么,
反倒是恩荣减少了,文武百官就要猜测我们二人的感情了……
惯例一旦形成,是不好改的。
看在第一年入宫的份上,赏赐的丰厚一些已经成为默认的规则。
一旦打破了这个规则,别人就会怀疑朝廷对魏国公府的态度冷澹,接着就会联想到冷澹的原因是出现在太孙与妃不和上。
为了一件小事就引起别人的议论,实在划不着!
可徐妙锦依旧说道:“殿下,礼不可废,如果殿下有所担心,那剩下的这部分就从妾身这里出,算作是给家里的赏赐,您看可好?”
“呵呵呵,你呀……”
朱允熥你摇摇头说道:“别想那么多了,如此小心谨慎,生活哪里还有什么乐趣?既然朝臣们都知道,也都理解明白,就不要更改了。”
为什么在天下百姓的心目当中,都觉得朱元章和马皇后的感情甚笃?
那是因为二人关系确实亲密,互相尊重,但之所以能够给百姓那的印象,是因为朱元章在所做所行上都极力维护马皇后的威仪!
二人私下里也有过争执,也有过拌嘴,可在别人面前,却不给任何人留下话柄!
尤其是在后宫里面,更不给任何妃子与之争宠的机会!
要知道皇帝的一些举动,就会让别人多想,进而不安分,如果朱元章表现的冷落了马皇后,那些有身份、有背景的妃子,难道就真的甘心吗?
所以很多时候,不论是后宫之争,还是前朝之争,都只在上位者的态度而已!
徐妙锦担心魏国公府恩荣太盛,担心家里会因此恃宠而骄,担心家里面会触犯国法,惹怒皇帝,这些都可以理解。
第475章 被怼了…怼回去!
可朱允熥并不担心。
徐辉祖是一个本分谨慎的人,他不至于因为妹妹嫁给自己,将来会成为皇后就恃宠而骄。
至于他们家的其他人,只要徐辉祖严厉治家就可以了。
而且就算有人真的不识好歹,也没有关系,因为皇权鼎盛之时,想敲打谁就可以敲打谁!
再不安分的人,也能够摁下来!
朱允熥嘱咐说道:“再过几天就休沐了,到时候你派人送去就行了,别的不用忧心。”
“是,妾身遵命!”
“还有,三十晚上,皇爷爷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吃顿年夜饭,后宫的嫔妃也会参加,不过应该不是所有的,你让人准备就行了。”
徐妙锦闻言,有些不知所措,问道:“殿下,我是从进宫,就没有到后宫拜谒过,也不知道长辈们的口味……”
朱允熥呵呵笑道:“这有什么难的,你就让人准备几样小菜就可以了,对了,调好馅料,咱们一块儿动手包饺子,当场下锅,煮熟了捞出来吃!这比做什么珍馐美味都强!”
“包饺子?这……这能行吗?若是包好了端上去还行,难不成还让后宫的长辈和皇爷爷也动手包吗?”
“真聪明!答对了!就是要让后宫嫔妃和皇爷爷亲自动手!只要吃,就得动手包!谁也不能例外!”
徐妙锦白了他眼,没好气的说道:“你……你要这么做,那我就没脸见人了!皇宫里面准备的年夜饭,就是一顿饺子?还得皇帝亲手包才能吃得上?我得是有多大的胆子啊……”
朱允熥一脸喜悦道:“怕什么!皇宫里面什么珍馐美味吃不到,你就算是做得再好也无济于事,年夜饭吃的是氛围,你只管准备吧,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看他说的这么笃定,徐妙锦没有办法,只好说道:“那好吧,就听你的,你可千万别害我……”
朱允熥不老实的拉住她的手,脸上带着坏坏的笑容,“害你,也分怎么害不是……”
一旁的素心悄悄将脸转向了别处,可惜她闭不上耳朵。
不过朱允熥也没有那么猴急,关键是,这里堆放的东西太多,也没有生地龙,会冷的……
所以,在这里不方便啊……
六部的官员把年终审核以及来年规划递交了上去,这是六部几番争吵,几番平衡之后才得出来的结果。
桃子有限,你想多吃的话,别人也不答应啊。
况且最终也不是他们说了算,他们只不过是把蛋糕切一切,至于具体如何分,这还得看皇太孙的意思。
虽然经过他们争吵之后所得出来的方桉,已经接近于完美了,可朱允熥仍然挑出了一些事项,让他们再调整、商议。
最后对六部官员说道:“你们别想着向国库多少钱,国库里面的钱粮都是有数的,这里用的多了,那里就少了,甚至就不够了,
国家大事,事多纷杂,用钱的地方太多了,所以你们别光想着自己的衙门,要有统帅全局的眼光和度量,凡事只想到自己的,就太狭小了……”
“还有,虽然你们做了预算,可钱粮到了你们手中一定要省着花,这些都是百姓交上来的赋税,你们几位部堂大人的手指头露一露缝,那就是多少百姓的口粮!
所以在用的时候,一定要慎重,一定要避免贪官污吏……总之就是要节流,到最后若是能够把事情办得尽善尽美,又能把钱粮省下来,那就更好了……”
几位部堂面面相觑,谁都没敢说话……
其实心里都在想,殿下,您这要求有点高啊……
既不想花钱,又想让多做事,这……
好理想!
不过他们也都知道朱允熥确实在理,在钱财的花费上确实需要谨慎,有些“可用可不用”的钱,如果能省下来,也是一笔大钱。
末了,朱允熥对户部说道:“郁新、傅友文,还有你暴昭,你们户部管着天下的户籍、田亩、赋税,国库都掌握在你们的手里,是亏是赢也全在的指头上,
朝廷要是无钱可用、捉襟见肘,那就是你们的责任!我劝他们节流,可对你们孤王却要求开源!”
朱允熥对他们说道:“你们掌管着大明的钱袋子,难道就不会想方设法增加朝廷税收吗?
在这件事上你们要学学桑弘羊,无论汉武帝要打多大的仗,要打多少年,桑弘羊从来就没有说过没钱的话!
只盼望孤王要用兵用钱的时候,你们也能爽爽快快、利利索索的拿出来!盼望你们当中也能出来几个济世名臣!”
三人立即行礼道:“臣等愚钝,多谢殿下教诲。”
说实话,他们实在不懂得怎么“搜刮”!要是能有桑弘羊一半的“生财”本事,自己就不用担心国库是否充盈的问题了!
百姓压榨不成,还不能压榨那些世家大族,还有哪些商人富户吗?
唉,就没一个心黑手狠的……
这场会议结束之后,新年就到了。
文武百官开始休沐,终于可以放松歇息了,而皇宫送出去的赏赐也到了众人的府邸。
与其说是赏赐,倒不如说是惯例,是“补贴”,因为百官都有,所以也不会感觉有高人一等的自豪。
皇宫里面的家宴,就设在武英殿。
本来是可以射在后宫的,无论是朱允熥还是徐妙锦,去后宫都是名正言顺、理所当然。
可因为后宫没有名义上的主人,再加上徐妙锦是一个晚辈,又怎么能安排后妃们呢。
而且朱元章在这个时候,是不会让人凌驾于东宫之上的,他后宫的那些嫔妃虽然是长辈,可也不能压东宫一头!
否则等他百年之后,朱允熥就难做了,因此规矩必须先立起来。
日头西斜,红霞满天的时候,朱允熥去后宫请朱元章前来武英殿,朱元章便欣然前往。
刚一出殿门,朱允熥就问道:“皇爷爷,怎么也不见轿撵?从这里到武英殿有一段距离呢。”
朱元章挥挥手道:“不坐了,咱们走过去吧,这点路算什么,正好也可以活动活动身子。”
“是,都听皇爷爷的。”
二人一边走一边说话,朱元章问道:“今晚家宴席东宫准备了什么好吃的?大老远的把咱从后宫薅到武英殿,你还不拿出点儿看家本领,来讨咱的欢心?”
朱允熥却摇摇头说道:“皇爷爷,孙儿一天到晚忙着政务,这到了年底,更是忙得不可开交,哪还有功夫讨好卖乖啊,您就饶了孙儿吧……”
“呵呵,咱可准备好了压岁钱,就等着心情舒畅的时候,就大把挥洒呢!既然你没这个心情,那就算了!咱给别人吧……”
“别呀!”
朱允熥一副见钱眼开的模样,赶紧说道:“皇爷爷您是不知道,孙儿政务虽忙,可这心里一直想着皇爷爷您呢,
一有空就想着您吃的好不好,睡得暖不暖,下面的人伺候的周到不周到,您瞧瞧,孙儿这一片孝心,能昭日月否?”
“能能,你要是再拍拍咱的马屁,就更好了!”
“这什么是马屁呢,孙儿所说的都是真心话啊……皇爷爷就是咱们大明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您可是有大本领大神通的,孙儿早就仰慕已久,恨不得能够朝夕陪伴皇爷爷身边,能够学习一二呢……”
“嗯,不错不错,有点儿水平,咱喜欢听,继续吧……”
朱元章双手背在后面,走起来四平八稳,一副傲娇的模样。
朱允熥陪笑说道:“皇爷爷,咱能先说说压岁钱有多少吗?”
朱元章一本正经的说道:“好啊,当然可以!咱可是准备了五十……”说到这里,声音戛然而止。
“万贯?”朱允熥忙接过话头问道。
“不是万……”
“那就是千?皇爷爷,这也太少了吧!”
“你听说过五十千吗?”
“皇爷爷,您不会说的是……”朱允熥脸上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朱元章呵呵一笑,一副奸诈计谋得逞的模样,“你猜对了,就是文……”
“皇爷爷,您这也太不像抠门了,文……孙儿……孙儿……”
“哈哈哈……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很震惊?这就对了,寻常百姓家还没有这么多呢!咱这是心里高兴才是赏赐这么多……”
看着自己孙儿吃瘪的表情,某位老人家格外开心。
“拜见陛下,陛下万安!”
朱元章来到武英殿,徐妙锦赶紧上来拜见。
“起来吧,大过年的就别行礼了,待会儿咱也有压岁钱给你,哈哈……”朱元章忍不住笑出了声,显然这种笑声透着痛快!
“是,……”徐妙锦不明所以,行礼以后站起身来,就看到了朱允熥正在撇嘴。
朱元章斗嘴赢了,心情很高兴,一边坐在椅子上问道:“今晚东宫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徐妙锦一脸尴尬,站在一旁紧张的在抠手,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朱允熥从旁边端出一个小盆,放到朱元章面前的长桉上,徐妙锦见状赶紧拿了一个放菜的细竹板过来,朱允熥从她手中接过,和小盆并列放在一起……
朱元章看着那一盆馅料,眨了眨眼睛,怎么也没想出来这是要干什么,
便问道:“你这是干什么,这不是熟的吧?”
这次轮到朱允熥露出来舒心笑容了,“皇爷爷,这是孙儿特地为您精心准备的,也是进过孙儿的多方研究,才做成的这一盆史无前例、继往开来的……”
“什么?”朱元章愣愣的问道。
“饺子馅儿……”
“呃……你……”朱元章有种被噎住的感觉!“大年夜,你就给朕吃这个!”
也不怪朱元章惊讶的难以置信,还没人敢这么湖弄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