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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太孙全文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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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假一天,敬请帅翻了的读者谅解

    请假一天,敬请帅翻了的读者谅解

第1章 太子病危

    “允炆,哭什么,不过是一场小病罢了,哭哭啼啼,成何体统……以后你要好好侍奉母亲,孝敬你祖父,他老人家年岁大了……万万不可荒废学业……”

    “是,孩儿谨遵父亲教诲……”…

    朱允熥看着旁边同样跪伏在床榻旁,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哥哥朱允炆,心中不禁大加佩服。

    别管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能够把眼泪控制的如同尿崩,也是个人才!

    父亲还没死呢,你这么哭算什么!

    “熥儿……”

    躺在床榻上的太子朱标面含歉疚,抬起虚弱无力的手,抚摸了一下朱允熥的脸庞,眼睛微微泛红。

    用虚弱的声音说道:“熥儿,为父最愧对的就是你,你母亲早丧,为父就把过错和愤恨推到尚在襁褓之中的你身上,这些年对你不闻不问,冷言冷语……”

    顺着眼角流下来悔过又不舍的眼泪,“为父不求你能原谅,只盼你不要心生怨恨……我要去见你母亲了,她若问起你,为父实在无言回答啊,无颜去见你母亲啊……”

    “父亲不要这样说,孩儿不怨……”

    想到前世自己的父母,现在是不是也正在面对自己的坟墓,面对他们痛失爱子,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实,而涕泪交加、痛不欲生?

    想到父母年老,自己非但不能在他们面前尽孝,反而使他们伤心欲绝老年悲伤,朱允熥就不禁心生悲切,流下眼泪。

    握住那只有些发凉的手,看着面色苍白,印堂发黑,明显已经时日无多的太子朱标,给他稍许的安慰。

    自己的父母也是这样悲戚痛心吧……

    “今生是父亲对不起你,来世你还愿和我再做父子吗?”

    “孩儿愿和父亲……生生世世做父子……”朱允熥强忍着眼泪,哽咽说道。

    就当是替身体原主回答吧。

    “好,好好……,生生世世做父子……还有你母亲……我们一起……”

    “是……我们一起……”

    朱标的脸上终于一抹欣慰的笑容。

    临终之时,儿子没有怨恨自己,让自己可以给亡妻有些许交代,也算无憾了。

    只是站在床头的太子妃吕氏却是一脸铁青,显然,朱标口中的“我们”不包括她。

    只是她掩饰的很好,用手帕假装擦泪,挡住了表情。

    对于将死之人,最大的心愿莫过于家庭和睦,夫妻恩爱,父慈子孝了。

    此时的朱标非常享受这份短暂的亲情。

    “咳咳咳……噗……”

    朱标突然猛咳,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太医!太医!立刻宣太医!……”

    几人一时之间手忙脚乱,连忙招呼等后在殿外的太医。

    因为朱标生病已经很长时间了,所以朱元璋就命令太医在太子的寝宫外日夜守候,以应对不测。

    “父亲,父亲!你怎么样?……”朱允熥着急忙慌的询问道。

    朱标此时死死抓住朱允通的手,面露痛苦愤恨,用尽全身最后一丝气力喊道:“杀我者,徽也!勿忘!”

    朱允熥这才猛然惊醒,面露狠辣之色,说道:“父亲若有闪失,孩儿定让詹徽陪葬!”

    朱标转眼看着朱允熥,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父亲勿忧,先让太医诊治……”

    朱允熥见太医已经赶来,连忙让开地方让太医诊治。

    太子妃吕氏以不要影响太医诊脉为由,让朱允熥出去等候,他也并没有多说什么。

    朱允熥站在春和殿的门外,凭栏而立,目视远方,陷入思索之中。

    几日前自己还在二十一世纪,过着家庭和睦幸福美满的生活,带着安息满足进入梦乡,与周公相会。

    谁料想一觉醒来,竟然穿越到了大明朝,就是那个有骨气,有气节的大明王朝!

    只是自己穿越到的这一位太憋屈了!

    原本太子朱标的原配太子妃乃是常遇春的女儿常氏,常氏于洪武七年,生嫡长子(嫡长孙)虞怀王朱雄英。

    朱雄英夭折于洪武十五年(1382年)五月初一,卒年八岁,被明太祖追谥为“懿敬太子”。

    在这期间朱标的侧室吕氏,生下了二子朱允炆,也就是朱允熥的哥哥。

    生母系原配,外公开国功王,舅舅郑国公常茂,舅姥爷又是大将军蓝玉,舅舅的岳父还是功臣冯胜,勋贵世家盘根错节,可谓势力雄厚。

    朱允熥是常氏搏命生下来的小儿子,在朱允熥出生的第二天,他的生母太子妃常氏就薨了。

    朱元璋为这个儿媳妇辍朝三日,并追谥“敬懿”皇太子妃,才四岁的朱雄英和才出生的朱允熥成了没娘娃儿。

    朱标与常氏伉俪情深,自从常氏死后就没有再娶太子妃,可是东宫不可一日无主,后来还是朱元璋做主把吕氏扶正。

    吕氏成为皇太子继妃,她所生的庶长子朱允炆,在东宫的地位也直线飙升,原本的嫡次子朱允熥这时就非常尴尬了。

    洪武十五年注定是个悲伤的年份。

    这一年对朱元璋来讲,是个很不幸的年份,这年的五月初一,嫡长孙、八岁的朱雄英夭折。

    朱元璋伤心的为之辍朝,追封虞王,谥号“怀”。

    当年朱允熥才四岁,先失亲母,又失去了亲兄长。

    随即在八月,皇后马氏崩,朱元璋更是伤心的无以言表。

    而朱允熥母兄接连死亡,常氏更是因为生他而死,所以朱允熥在朱标眼里就成为了不祥之人。

    每次见到他都会勾起伤心事,就把对爱妻死亡的愤恨转嫁到了朱允熥身上。

    平时对他几乎不闻不问,只是到了节日团聚,才会面色好点。

    从小失去母亲,父亲不爱,后母疏远,所以朱允熥的童年可谓十分悲惨。

    也就养成了性格怯弱,胆小怕事,无论是文才还是武功都是平平无奇。

    正在思索,太医已经从春和殿中出来,看见朱允熥现在栏杆处,路过时便躬身行了一礼,便要起身继续走。

    “太医请留步!”

    朱允熥却将他叫住了,太医微微有些诧异,恭敬说道:“三殿下有何吩咐?”

    朱允熥盯着他问道:“敢问太医,我父亲的病况如何?”

    太医连忙说道,“殿下不用担心,太子只是操劳过度,以至气血两亏,旧病未初又添新病,感染风寒,所以来势凶猛……不过太子是贵人,自有上天眷顾,只要调养一段时间应无大碍……”

    朱允熥的目光渐渐锐利,如同剑锋外露,杀气逼人,太医瞬间身子一凌,心头猛颤,额头已经泌出虚汗,身子躬的越发恭谨。

    朱允熥这才开口说道:“我要听实话,我父亲可还能换换药方诊治吗?”

    此时太医颤颤巍巍,心里惧怕,越发不敢答话。

    能不能换药诊治,其实这话的意思就是还能不能医治得好,如果无药可治,那么就只能等死了。

    太医为难的说道,“殿下明鉴,下官医术不精……想必别的太医把握更大些……”

    朱允熥倒吸了一口凉气,忍住心中的悲戚,问道:“我父亲还有几日可活?你只管说实话,我不怪罪你……若敢欺瞒,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殿下饶命!”

    太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说道:“殿下饶命啊,下官实在……”

    在朱允熥凶狠的逼视之下,太医再也不敢隐瞒,眼前这位虽然是个透明皇孙,平时懦弱无刚,没想到今日这么杀气腾腾!

    作为老朱家的皇子王爷,无法无天的太多了!

    眼前这位即便现在杀了自己,顶多被老朱一顿训斥,毕竟老朱护犊子,也是出了名的。

    可自己却要赔上小命!

    “太子爷若是调养得当,还有七八日……不过太子尊贵,上天必然护佑……”

    朱允熥心头一震,身体的原主对父亲的爱涌上心头,身子一晃双腿绵软,险些就要摔倒。

    “殿下……”

    就在这时被一个太监扶住,朱允熥看见自己贴身太监王忠,正一脸关切的看着自己。

    稳定了一下心神,示意王忠无事,便打发太医离开了。

    “殿下,不要太过伤悲了,小心身子……”

    朱允熥茫茫然的朝着殿中走去,自己继承了这个身体,也继承了身体主人对父亲的爱。

    在已过的十多年里,这个身体的主人从未感觉到什么叫做父爱,今日才第一次尝到,就要永远失去了吗?

    显然,身体的原主接受不了这样打击,以至自己方才险些失态。

    “允熥,你父亲已经睡下了,有允炆在里面照看,不便太多人围着,以免影响他安歇调养。”

    朱允熥还没有迈步进入大殿,太子妃吕氏就已经来到了门口,左右都是随行宫女,无形之中就将门堵住了。

    朱允熥眉头一皱,说道:“父亲生病如此严重,孩儿不在床前尽孝,实在心中难安,我只要看着父亲就好,不会影响父亲的。”

    吕氏却坚持说道:“你的一片孝心我都明白,可是你父亲现在需要的乃是静养,若是人多则不利安息……”

    “今日就让允炆守着吧,你若是有心,回去给你父亲祈福也是一样……明日你再来替允炆,来人,送允熥回去。”

    “不必劳烦了……既然如此,那孩儿先行告退。”

    朱允熥知道吕氏心意已决,自己若是争执起来,轻则扣上一个不孝的罪名,重则可能会把朱标病重推到自己身上。

    再者朱标现在确实不宜打扰,所以朱允熥也就不再坚持,带着太监王忠离开。

第2章 詹徽必须死

    看着朱允熥离去的身影,太子妃吕氏面上浮现一抹难以察觉的轻蔑笑容。

    宫女心领神会,逢迎说道:“太子病重,他竟然不知道伺候左右,当真不孝呀……”

    吕氏说道:“不许乱说,三殿下怎么不知道孝敬了,只是他未休息好,精神不济罢了。”

    宫女连忙说道:“是是是,昨日三殿下玩闹到很晚,确实没有休息好,回去补个觉也是正常的嘛……”

    这就是杀人诛心,败坏名声了。

    你父亲都病危了,你还有心情去补个觉?

    传出去妥妥的不孝之子啊!

    “好了,立刻派人去把太子爷病重的消息禀报给陛下。”

    吕氏又面露悲切,泪眼婆娑,转身进了殿中。

    朱允熥的住所是在春和殿的后院,一处独立的宅院,虽然院落也不小,但却有几分凄凉,少了几分盎然生气。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一声惊呼打破了宁静。

    朱允熥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许久没有动静,也不让人打扰。

    作为他的贴身服侍太监,王忠很不放心,就和管事太监李福商议,借送茶水的借口进去。

    谁知道刚把书房的门推开,就看见朱允通右手手指沾满血迹,正在一方锦布上写血书。

    王忠跑上去抓住朱允熥的手,“殿下您这是干什么呀……,小人知道殿下心里悲痛,可也不该损伤身体呀……”

    李福也跪倒在地上,老泪纵横的说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殿下切不可如此啊,奴婢实在该死!没有看顾好殿下……”

    朱允熥假装面色悲伤的说道:“父亲病重,我身为儿子却不能在床前尽孝,实在愧对父亲……只能血书一封,为父亲祈福了……”

    “王忠,快宣太医!”李福已经年有五十,作为管事太监还是很快冷静下来。

    “不用了,不过是小伤口罢了,若是让外人知道,闹的鸡犬不宁,也影响父亲安歇静养,我记得上次舅姥爷送来一瓶上好的金疮药,拿来涂上便是了。”

    二人无奈,只好按照朱允熥吩咐的,取来金疮药,小心翼翼的将他的食指涂抹包扎。

    朱允熥明白,朱元璋对于官员的掌控程度到了可怕的地步,毕竟老朱要严惩贪腐的官员,所以锦衣卫无处不在。

    尽管这是在东宫之中,可也绝对会有锦衣卫的身影,只不过是多是少的问题罢了。

    所以朱允熥相信,虽然是在这宅院之中,自己所做的任何事情也绝对瞒不过老朱的眼睛!

    包括自己的“自残”所表达的孝心……

    在历史上,朱允炆得到朱元璋称许的其中一点就是孝道,就是他在太子朱标病重的时候日夜不眠的照顾。

    自己有母妃吕氏拦着,明面的表现上是争不过朱允炆的,她一个影响太子静养就能够把自己给打发了。

    毕竟朱标倒下了,太子府都是由吕氏说了算,朱允熥也不能太过违背母妃的旨意。

    所以他必须想办法传达出自己的孝心,不是我不孝顺,是有人拦阻啊!

    “咚咚咚……”

    朱允熥坐在椅子上,手指一声声的扣着书案,很有节奏。

    王忠和李福恭谨的站在旁边,一点也不敢打扰。

    朱允熥盯着二人问道:“前段时间父亲虽然身有疾病,可并不严重,为何病情却突然加重?你二人可知道是什么缘故。”

    朱允熥见二人没有答话,继续说道:“父亲说,杀我者,徽也。你们没什么想说的吗?”

    面对朱允熥清冷的目光,二人都是心中一紧,知道此时就是表忠心的时候了。

    李福躬身答道:“启禀殿下,由于太子爷前阵子生病,皇上命吏部尚书詹徽协助太子审理案情,詹徽判了囚犯重刑,而太子并不认同,于是和詹徽就起了争执。”

    “詹徽便将这事上报给了陛下……后来陛下依旧维持了重判,奴婢不知道是否因为这个原因……”

    朱允熥心中一明,许多记忆随之而来。

    在前世自己看过一个电视节目,是否是百家讲坛就不知道了,反正就是一位教授讲述明朝的十大悬案。

    自己当时由于好奇心就观看了,其中讲到太子朱标死因的时候,就有詹徽这个人!

    说到朱标在去年前去关中,查看长安是否能够作为都城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了身体不适。

    可是因为有皇命在身,他也并未来得及调养。

    回到南京之后,朱标就向朱元璋阐述了自己一路所行的所见所闻,并且给出了相应的意见。

    而且就在生病的期间,也向朱元璋上书筹建都城的事情。

    可见那个时候他虽然有疾,但是并不严重。

    朱标生病,朱元璋命吏部尚书詹徽辅助他审理案情。詹徽却在朱标不知道的情况下判了囚犯重刑。

    得知此事的朱标立即找到父皇阐明缘由,并且谏言:立国应该以仁为本,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用刑法来解决的。

    朱标没有想到的是,一向宠爱自己的父皇居然勃然大怒,认为太子朱标僭越,想要替代自己治理江山。

    朱标不认同说:“治理天下,应该以仁厚为怀。

    朱元璋为此大怒“等你当了皇帝,再实行你的仁政吧。“

    皇帝对皇太子说出了这话,性质是相当严重的。

    朱标为此也恐慌不安,思来想去,羞怒之下想要自证清白,想不出一个解脱的办法,干脆跳进金水河中,要寻短见。

    之后不久,这位在历史上做了二十多年的太子,就病故身亡。

    由这里可以看得出来,朱标既然还能够进去见朱元璋,去和他争执,显然病情并没有那么严重。

    也就是从詹徽的事情发生之后,朱标才病情加重导致死亡。

    当然,那位教授给出的结论是詹徽是朱标死亡的诱因,仁厚太子长期和皇帝的紧张关系才是主因。

    毕竟太子使出了名的仁慈,而朱元璋又是出了名的冷血嗜杀,动不动就株连,剥皮实草更是经常。

    马皇后还活着的时候,还能够做二人中间的调解。

    可自从马皇后去世,朱元璋的性情也变得更加凶残,对太子朱标动辄打骂。

    逼的朱标没有办法,只好命人画了一副马皇后的画像带在身上,碰到朱元璋发怒之时就故意打开,以此来软化父亲的心。

    可即便是这样,朱标还是屡次被打。

    长期生活在这样压抑的气氛里面,太子朱标的心理压力可想而知。

    现在又长时间患病,心力憔悴,油尽灯枯,自然也就无法坚持。

    朱允熥握紧了拳头,怪不得父亲说“杀我者徽也!”

    无论怎样,你一个外人去搅和天家父子,搞得鸡犬不宁,太子惨死,你就是死罪!

    十恶不赦!

    想踩着太子上位,讨皇帝的欢心,这无可厚非,可你不能踩过界了!

    汉文帝时期的邓通,深得汉文帝的喜爱,甚至赏赐他铜山,又许铸钱权,可以肆无忌惮的铸造铜钱。

    汉文帝的背上长疮又痛又痒,恶臭难当,邓通却能够心甘情愿的替汉文帝吸出脓疮,毫无怨言,而且甘之如饴。

    后来汉文帝想试试儿子的孝心,就让后来的汉景帝刘启为自己吸脓疮,刘启不敢违逆,只好皱着头皮吸了两口,差点没有当场吐出来。

    也因为这个原因汉文帝对这个儿子很不满意。

    后来看景帝刘启知道邓通为父亲吸脓疮的事情,吸的比自己好,比自己享受,比自己高兴,这一对比就把自己给踩下去了。

    因此一股怨恨之情填满胸膛,后来汉景帝即位之后,就开始收拾邓通,很快原本富可敌国的邓通竟然被活活饿死!

    所以想踩可以,就看你能不能掌握那个度!

    想踩,也看你有没有那个命!

    朱允熥知道这具身体的执念,当即说道:“我要杀詹徽!”

    李福劝道:“殿下,詹徽乃是吏部尚书,位高权重,深得陛下喜爱,就连太子爷都拿他没办法……”

    王忠也苦劝道,“是啊殿下,詹徽乃是朝廷大员……如何处置那是陛下的事,王爷却不可担上擅杀朝廷大臣罪名呀……”

    朱允熥手一挥,决绝的说道:“詹徽身为大臣,却挑拨皇室父子亲情,一味谄媚蛊惑皇上,欺辱当朝太子,致使太子病危,他詹徽该死!我必杀他!你们不必再劝!”

    又对他们说道:“此事若是败露,我身为皇孙,皇爷爷或许会免我一死,可是你们必然会受到牵连而死,你们若是不愿相助,现在可以离开,我不会怪你们的。”

    朱允熥这话说的真诚,二人也很感动。

    因为老朱可是有儿媳妇杀手之称,儿子犯错,舍不得杀儿子。

    就说是儿媳妇的责任,因此朱元璋曾经杀了自己两个儿媳妇。

    一个是朱樉的次妃,她是邓愈的女儿,另一个就是朱檀的妃子——汤和的女儿。

    功臣的女儿又怎样?

    照杀不误!

    况且两个阉人?

    王忠立刻跪倒在地上,“殿下,小人烂命一条,当日若不是殿下怜恤,小人早就被折磨死了,只要殿下一声令下,小人肝脑涂地!”

    原来王忠以前犯过错,受到太监的责罚整治,几乎至死。

    朱允熥继承了朱标仁厚的个性,一个偶然的机会见到,于心不忍就将他护了下来,从此王忠便伺候自己。

    李福也在旁边跪下,说道:“殿下请吩咐,奴婢等人与殿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况且奴婢受太子爷信任,受命服侍殿下,为太子爷报仇,责无旁贷!”

    朱允熥望着二人点点头,眼中飘过一丝歉意,可是很快的,就被坚毅取代。

    若是可能,自己一定会善待他们的家人。

    只是,詹徽必须死!自己必须成功!

第3章 杀人计划

    朱允熥吩咐道:“王忠,你立刻出宫前去我舅舅府上,请三舅常森前来,我找他有事相商。

    然后不必回宫,在京城各处散布大明太子的仁德,如何为民做主,如何善待百姓,如何因百姓与奸佞之臣詹徽相斗,夸大一点无所谓,可务必也要有三分真!”

    “谨遵殿下吩咐!”王忠领命说道。

    朱允熥看了看李福,说道:“你入宫多年,官场之事你比我清楚,詹徽身为吏部尚书,如此高管厚位,提拔谁不提拔谁,得人称赞的同时也必然会失去一部分人心……

    觊觎他权位都有谁,与他不和的有谁,务必捋清关系,要知道到时候这些都是我们的盟友!”

    “是,奴婢领命!”李福也应声答道。

    朱允熥目光狠辣的盯着远处,眼睛渐渐深邃。

    在历史上,詹徽是死于洪武二十六年,也就是明年蓝玉谋反案爆发的时候。

    据说是朱允炆指示蓝玉攀咬詹徽,估计蓝玉也想为外甥太子报仇,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可是朱允熥等不到明年!

    杀父不共戴天!

    这可是孔圣人的教诲!

    父仇,得自己这个嫡子报!

    也算是对前世父母的怀念吧。

    为朱标报仇,就是朱允熥复仇方式!

    这也是他这具身体的执念。

    文华殿乃是东宫的主殿,是太子处理政务,接受教导的地方,简单的说就是工作的地方。

    文华殿并非是单独的一座宫殿,乃是由几个大殿组成。

    文华殿东边是本仁殿,西边是集义殿,取仁义之意。有工字廊与后殿相通,到后面的主敬殿。

    文华殿作为太子工作学习的地方,春和殿是太子的寝宫,二者加起来就是太子东宫。

    可是东宫并非印象中的红墙金瓦,乃是绿色瓦当,房顶屋脊都呈现深绿色。

    朱允熥要见常森,自然也能在春和殿,可是毕竟不方便,于是就来到了文华殿东边的配殿,本仁殿。

    “臣拜见……”

    “舅舅,你终于来了……”

    朱允熥不等常森行礼,就赶紧将他扶住,眼圈一红,险些流下泪来。

    天大地大,娘舅最大!

    一看到常森,就勾起了对母亲的回忆。

    尽管自己出生第二天母亲就死了,可是从画像上,朱允熥幻想了无数次母亲的音容笑貌。

    常森中等身材,面容发黑,配上一身锦服,多少有点别扭,若是配上一身戎装倒是妥帖。

    这一声舅舅可把常森给感动坏了,这是姐姐唯一留下的苦命儿子啊。

    “允熥,你这是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是不是你那个母妃吕氏?还是那个庶子哥哥?你只管跟我说,舅舅替你出气!”

    朱允熥泪水就顺着脸庞流了下来,这就是割不断的亲情啊。

    “舅舅,我从小就没了母亲,甚至连母亲长什么样子都时常记不起来,连母亲的声音都不知道是什么样,外甥不孝啊……”

    朱允熥这么一哭,也勾起来常森的伤心处,不由眼睛红润,满含泪水。

    “傻瓜,那时候你才刚生下来,怎么会记得姐姐的声音……,姐姐……,唉,苦命的孩子啊……”

    朱允熥一抹眼泪,继续哭道:“舅舅,是不是我是不祥之人,克死生母,克死亲兄长……”

    “不许这样说!当年姐姐为了生你而死,可见姐姐有多疼爱你,她死的时候也最舍不得你……”

    “母亲死了,现在父亲也生命垂危,时日不多,外甥还没有来得及对父母尽一天孝,外甥心中有愧呀……”

    在路上的时候,王忠已经把太子病危的消息告诉了常森,经过震惊之后,他也已经缓过劲来。

    劝解说道:“你别太过伤心,太子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你别再哭了,太医一定会有办法的。”

    “舅舅,外甥不能对母亲尽孝,若是还不能对父亲尽孝的话,那与猪狗畜生何异!舅舅,生不能尽孝,母亲也不会安心啊……我一定要詹徽死!”

    常森吓了一跳,泪水也止住了,赶紧询问:“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又扯到詹徽身上了?”

    朱允熥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抽泣着讲述清楚了,最后坚定的说道:“舅舅!詹徽必须得死!否则外甥无颜面见母亲了,父仇不得报也会令母亲蒙羞啊……”

    常森为难的说道:“可詹徽是吏部尚书,深得皇上器重,自古文官就比武将尊贵,舅舅我也是有心无力啊……”

    朱允熥要的就是他这句话!

    有心就好!

    于是赶紧说道:“舅舅有心为父亲报仇为母亲出气就好!”

    朱允熥详细解释道:“我已经命人在京城散布大明太子的仁德,让百姓知道大明有一位圣太子!”

    “若是父亲安然无恙那还到罢了,只要父亲……百姓就会知道是詹徽害死了爱民如子的大明继承人……”

    “到时候形成民怨,御史自然不会无动于衷……詹徽身为吏部尚书,自然要整顿吏治,到时候只有一条消息就可以让他骑虎难下,墙倒众人推!百官一起弹劾!”

    常森说道:“可是这些事情都是捕风捉影,纵然能够赢取人心,但是想扳倒一位六部尚书,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是不行的,詹徽老奸巨猾,是不会留下把柄的……”

    “证据就在舅舅身上!”

    “我?”

    常森疑惑的问道:“我有什么证据?”

    朱允熥凑近常森耳语几句,常森眼中一亮,不由说道:“还能这么搞?那扳倒詹徽还真有可能!”

    又担心的说道:“可是詹徽毕竟是皇上所器重的,若是皇上要保他……”

    “皇爷爷也保不住他!”

    朱允熥面露果敢刚毅的说道:“到时候民怨沸腾,百官弹劾,证据确凿,詹徽身败名裂,谁都保不住他!”

    常森看着这个已经和自己一般高的外甥,一时有些恍惚。

    老常家的外甥,果然有种!

    出了皇城,常森越走越兴奋,顺脚踢飞一块石子。

    想想外甥今日的杀气腾腾,霸气外露,常森就不由觉得畅快!

    这才是姐姐的儿子!

    凭借着这份心机和腹黑狠辣,就不会容人欺辱!

    姐姐,你可以安心了。

    说书,作为一种非常古老的传统曲艺,大约形成于宋代,如宋朝的讲史,元朝的评话。

    而作为一般的说书艺人,除了说一些评书之外,还会为了迎合观众,说一些喜闻乐见的趣事。

    出了宫的王忠充分的发挥了他的精明,找到一个瞎眼说书的,又通过他找到了一群说书艺人。

    为了不引人注意,就包下一座简陋的酒肆款待他们,对酒肆掌柜就说是他们这群说书人在一起喝酒聚聚。

    毕竟各行各业都有同行,同行相聚乐呵乐呵,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酒足饭饱之后,王忠捋着粘在嘴边的两撇胡子,摸摸贴在太阳穴上的狗皮膏药,活脱脱一副狗腿子的形象。

    一个说书人问道:“这位老爷,您把我们招来又什么吩咐?”

    王忠捻着胡子,流里流气的说道:“实话告诉你们,老爷我可是官府的人,今天找上你们那是你们的造化!”

    一听他是官府的人,说书人立刻恭敬起来,赶紧笑脸相迎。

    说道:“原来是官老爷,失敬失敬……官老爷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只要我们能办得到的,绝不推辞!”

    王忠说道:“实话告诉你们,我们家老爷想往上头升一升,那找的可是当今太子爷的门路……”

    “可是太子爷真是大明圣太子,做了那么多为国为民的好事,愣是不显山不露水,不为自己扬名……”

    “这怎么能行!我们老百姓也是知道感恩的,所以我家老爷就想为太子爷扬扬名,祈福祈福,好让老天保佑太子康健,保佑大明安康……”

    “哦……”

    这些说书的现在终于明白了,原来是一位官爷想巴结太子,因此想要为太子扬名,借此攀高枝啊。

    其实这种事情见怪不怪。

    遇到有权势的或者家中资财颇丰的,有时候也会请他们编上一段,让自己获得好名声。

    还有的家中祭祖或者娶亲,也会请他们充当宾相,也就是主持人。

    说的当然就是赞美奉承的话。

    所以对于王忠要他们去宣扬当今太子的仁德,根本就毫无压力,毕竟这帮人卖的就是嘴皮子功夫。

    王忠又嘱咐说道:“这些年朝廷的告示,发生了什么大事你们都明白,就照着这些颂扬,可不许出现一句诋毁的话,否则老爷我活刮了你们不可!”

    说书人赶紧说道:“老爷,瞧您说的,小人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诋毁太子啊……”

    王忠饮了一口茶,接着说道:“我们老爷仁义大方,每天五钱银子,每人先付十天,每人五两,咱可说好了,老爷我眼巴巴的跑来跑去,没个茶水钱不合适吧?”

    “咱话说在明处,老爷我抽两成,十天四两银子,愿意的来领银子!”

    十天就能够赚到四两银子,这对于说书人来讲简直油水太丰厚了!

    中人抽佣也是行业常态。

    所以一个个欢天喜地的领了银子,抱在怀中暖了又暖。

    王忠最后说道,“你们也别想着拿了银子不干活,老爷我随时就会在城里转悠,谁要是没来,谁要是说的不好,下次你就不用来了……”

    这些说书人本来还有些人抱着白赚银子的想法,说不说还不由他们自己?

    可是一听还有下次赚银子的机会,立刻就来了精神!

    所以人人暗下决心,一定要说的勤!说的好!

第4章 杀人

    “三殿下请留步,太子妃吩咐奴婢在此等候王爷。”

    朱允熥第二天一大早就前去看望父亲,太子病危,做儿子岂能安睡?

    谁曾想在春和殿外的门口就被拦了下来,朱永熥看着这个吕氏的心腹太监,不由得眉毛微蹙。

    “请问公公,母妃有何吩咐?”

    太子妃的管事太监张平扬起笑容,脸上的褶子堆积在一起,笑眯眯的说道:“启禀三殿下,太子妃吩咐奴婢向殿下传话,

    说殿下的孝心太子已经知道了,只是太子需要静养不宜打扰,就请三殿下为太子爷诵经祈福,不必来回折腾了。”

    朱允熥目光一紧,凝视着张平。

    张平自然知道他的不满,可是自己乃是太子妃身边的管事太监,地位非同一般,平日里就是太子也不会责备。

    对付一个不受宠的懦弱殿下,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所以张平眼睛直视着朱允熥,脸上依旧笑眯眯的,身子微躬,保持一个谦卑的身姿。

    可目光之中流露出来的毫不在乎的轻视,却怎么也难以掩盖。

    朱允熥忍住火气,态度谦恭的说道:“既然母妃有命,自然遵从,只是父亲现在病重,我实在放心不下,还劳烦公公前去通禀一声,说我看一眼父亲就走,绝不影响父亲静养。”

    张平脸上露出惆怅的笑容,说道:“三殿下孝心可嘉啊……只是太子妃有命,奴婢不敢不从,还请殿下回去吧!”

    “大胆奴才!殿下乃是太子之子,你敢拦殿下的路!”

    王忠和李福跟在身后,见状忍不住呵斥道。

    “住嘴,不得无礼!”

    朱允熥及时的将王忠喝住,拱手行礼说道:“公公勿怪……母妃的爱护之心本王知道,可为人子孙也需知道孝道。”

    “本王拜见母妃,探望父亲,本是应有之义……即便是不能进入殿中尽孝,本王也愿在殿外守候,静待父亲佳音……”说着就要起步前去。

    张平却突然伸出胳膊将他拦住,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了,稀疏的眉毛渐渐皱起。

    “殿下既然知道孝道,那就更应该遵从太子妃之命!好好为太子爷祈福,惊扰了太子爷那就是大大的不孝了,殿下请回吧!”

    “张平,顺从太子妃是孝道,探望太子也是孝道,殿下前去尽孝,你我身为奴婢岂可越矩,干涉皇家之事,离间皇族亲情,你有几个脑袋!”

    李福踏上前一步,目光阴冷的盯着张平,显然也已经难以忍耐了。

    张平脸上的肌肉顿时僵住,干涉皇家事务,这帽子扣下来可是活刮的罪!

    老朱对太监的残忍和防备到了苛刻的地步,先不说有没有这事,就是传出一点风声,自己也会不得好死!

    可是想起太子妃的嘱托,还是凶狠的一咬牙,面色不善的说道:“奴婢本就是残缺之人,犯不着给奴婢罗织罪名,三殿下要杀要剐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你!……”

    朱允熥知道这是吕氏在作妖,昨日她就已经把自己打发回去了,太子病重的消息肯定是要并报给朱元璋的。

    可是张平为何这般坚持,莫非是昨日老朱没去探望?

    那也是有可能的,毕竟老朱的勤政是出了名的。

    或许老朱已经知道了,只是觉得病情加重了,还没有到病危的地步,所以没有着急立刻探望?

    毕竟太子生病很长时间了,老朱也习惯了,有些许加重也是正常的嘛。

    李福见朱允熥正在皱眉思索,怕他回去,赶紧靠近他耳边悄声说道:“殿下,皇上此刻应该在看望太子,殿下应该前去请安才是……”

    果然!

    李福这个宫里的人精当真通透!

    无论老朱现在在不在,自己都必须前去看望父亲!

    如果被一个小小的奴婢就给挡住了,自己还怎么给父亲报仇?

    王忠李福又怎么会毫无顾忌的顺从自己?主人太差,奴仆也会寒心的。

    况且老朱知道自己连个太监都不敢反抗,还怎么相信自己对父亲的孝心?

    想到这里,朱允熥目视前方,正色说道:“母妃的命令我已经知道了,本王现在就要去拜见父亲,我命令你让开!”

    张平嘴角却是一咧,说道:“奴婢是太子妃的奴婢,自然要执行太子妃的命令,奴婢可是一片好心,劝殿下还是回去吧……”

    “殿下……额……,若是与太子爷的气运相冲,导致克死……太子爷有个闪失,殿下也难辞其咎吧……”

    “大胆奴才!侍卫!立刻将他拿下!”王忠气恼怒道。

    “是!”

    东宫的守卫见朱永熥目光锐利的死死盯着张平,迸发出强大的威压,杀气让人不寒而栗。

    知道是王爷的意思,便立刻上前抓捕。

    “谁敢抓我?!我是奉了太子妃之命,你们有几个脑袋!”

    侍卫不由得停下手里的动作,左右踌躇,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殿下的命令他们不敢不从,可是太子妃他们也得罪不起。

    “你说我会克死太子。”

    朱允熥死死的盯着他,声音沙哑,仿佛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一般。

    张平面色一变知道自己失言,赶紧说道:“奴婢可没有这样说,奴婢只是说三殿下还是不见太子的好……”

    “噌!”

    朱允熥突然抽出侍卫的配刀,“噗嗤”一声捅进了张平的肚子里面。

    “你!……”

    张平一脸震惊,不可思议的看着朱允熥,脸上写满了震惊。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平时看起来软软弱弱的皇孙会突下杀手!

    “你该死!”

    朱允熥暴喝一声,配刀再次挥出,一刀就砍在他的颈肩之中。

    “砰!”

    奋起一脚踹在他的胸膛上,将他整个人踹飞丈远。

    张平满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嘴里不住地涌出鲜血,脸上满是恐惧……

    “殿下……”

    李福率先从震惊之中反应过来,伸手取下朱允熥紧握的刀,以至于还要费些力气。

    朱允熥也从方才的杀戮中反应过来,稳定了一下心神,这才察觉身体紧绷,握刀的右手都有些疼痛。

    “王忠,准备热水,我要沐浴之后再去看望父亲。”

    此时的朱允熥处在极度的紧绷和惊惧之中,现在自己根本没有精力去应付吕氏,还有精明的朱元璋。

    “殿下,皇上现在……”王忠忍不住提醒,他不想自己的殿下错过这个表现的机会。

    “父亲病重,我浑身血气不宜拜见,准备沐浴更衣吧……”

第5章 老朱

    舒舒服服的躺在浴桶里,温热的弥漫的水汽温润着脸庞,朱允熥的紧张疲惫得到了消解。

    为了争宠而已,何苦来哉……

    真以为皇位是靠着一时的宠幸得到的?

    以朱元璋的精明就算你把他巴结得再好又怎么样?他可不会因为自己的好恶就决定国家的继承人。

    在朱元璋身上尽管有许多缺点,就如残暴,冷血,可有一点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真正爱民的帝王。

    或许是因为出生的缘故,他的凶残冷血对的都是贪官污吏,可为的还不是百姓?

    争不争皇位那是后话,而且朱允熥也没把握就争的过朱允炆。

    因为不确定因素太多了,皇位传给谁不传给谁不是自己能够掌控的。

    现在自己只想为父亲朱标报仇!

    可也绝不容许自己背上一个不孝的罪名,否则就全完了,毕竟这个时代,孝道就是大义。

    大义不容有亏!

    朱允熥吐出一浊气,浑身轻松许多,他不想杀人,可是没办法,自己都还是鱼肉。

    朱允熥这边萧杀的气氛逐渐散去,可是在太子的寝宫之中,众人却胆战心惊,战栗惊恐。

    “标儿!标儿,你到底怎么了这是,怎么了这是?!你起来啊……”

    伴随着不可置信的怒吼,和无助的哀哭,这位千古一帝发泄着自己满腔的情绪。

    春和宫中跪倒了的人影到处都是,没有一个人敢疏忽,唯恐皇帝的怒火浇到自己头上。

    “标儿,你起来呀,你睁开眼看看咱啊,老子都还没死,你躺着算什么事儿……,标儿,只要你起来,咱再也不打骂你了……”

    泪水顺着明显有些松弛的面庞流下,通红的眼睛显出无助,花白的头发诉说着这位六十多岁老人的悲哀。

    这位,就是大明洪武皇帝朱元璋!

    “父皇,请父皇保重身体,别太过伤心了……”太子妃吕氏劝慰道。

    朱元璋并不领情,转身呵斥道:“你说!标儿怎么会突然病重的?!你是怎么照看的!怎么好端端的就突然昏迷了……”

    吕氏吓得赶紧面伏于地,惶恐说道:“媳妇有罪,请父皇责罚……”

    朱元璋神情悲切并未理会,只是看着朱标苍白的面容不住的摇头,似乎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又找来太医询问朱标的病情以及救治的方法,从太医支支吾吾的话语中,朱元璋明白自己的儿子时日无多了。

    发泄了一通之后,双目无神,茫茫然的走出大殿,全身满了颓丧的气息。

    一抬头,正看到皇孙朱允熥走来,不由得咬紧了牙关,面色不善的看着渐到近处的皇孙。

    朱允熥却没有任何惊慌不安,更没有手足无措,而是面带悲伤的缓缓走来,不徐不疾。

    “孙儿拜见皇爷爷,愿皇爷爷圣安。”朱允熥镇静自若的拜倒行礼,没有因着老朱的脸色受到丝毫影响。

    “我问你,你父亲病重你可知道?!”老朱喝问道。

    “启禀皇爷爷,孙儿知道。”

    朱元璋眼睛猛然一瞪,“那你为何现在才来?你知不知道你父亲都昏迷不醒了,为何不在床前尽孝?!”

    又转向太子妃吕氏,“你就是这么教他的?连照顾都不懂吗!”

    吕氏赶紧跪倒在地上,用手帕抹着眼泪说道:“父皇明鉴,熥儿并非不孝,昨日已经过来看过太子,还请父皇息怒,不要错怪了熥儿……”

    杀人诛心!

    看过就算了?不知道床前尽孝吗?

    什么叫昨日看过了?

    昨日看过今日就不用看了?

    看起来是母爱护短,其实是往心里捅刀子!

    朱允熥故意抬头看着吕氏,原本满含希冀的目光渐渐暗淡下来,在朱元璋恼怒的目光中又慢慢低下头,默不作声,并不作辩解。

    只是努力挤出两滴眼泪,落到了石板上。

    考验演技啊!

    朱允熥有意无意的,把按在地上被包扎的右手食指弯曲,藏在手心里。

    朱元璋瞟了他的右手一眼,怒哼一声,便拂袖而去,再也没有搭理跪在地上的皇孙,甚至都没有叫他起来。

    “熥儿起来吧,你皇爷爷走了……”吕氏见没老朱的身影,这才伸手将朱允熥扶起来。

    “多谢母妃……我去拜见父亲了。”朱允熥说完就转身进了寝宫,并不领情。

    你演慈母,我就演孝道!

    “哼。”

    吕氏低哼一声,显然并不把朱允熥放在眼里,又对旁边的亲儿子说道:“瞧见没有,你皇爷爷不喜欢不孝之人,

    你父亲病重,你务必尽心竭力不可离开一步……不要像允熥一样,惹你皇爷爷生气……”

    朱允炆躬身答道:“是,孩儿遵命!”

    在朱标的寝宫里,朱允熥看着越发苍白父亲面容,不由得叹息一声,自己也无能为力呀。

    如果是普通的风寒,太医院的那些太医可不是吃素的,足能应对。

    可朱标是因为多年惶恐,心力憔悴,以至于油尽灯枯,恐怕里面的器官也衰竭了。

    这不是药石可以救治的,而且自己也不懂那些东西,回天乏术啊……

    “弟弟,不要太过悲伤了,父亲看见你这个样子也会伤心的……”旁边自己的姐姐,江都郡主朱依微说道。

    朱允熥点了点头,说道:“姐姐你也注意身体,父亲自有上天眷顾,不会有事的……”

    朱依微是自己的嫡亲姐姐,是已故太子妃常氏所生的女儿。

    现在自己只能和姐姐相依为命了。

    朱依微看着弟弟的侧脸,不由得暗叹了一口气,弟弟从小就受到不公正的对待,母兄早丧,是个可怜人啊。

    现在若是父亲再……,不知道他将受何等打击……

    虽然不受父亲待见,可有父亲和没有父亲完全是两样。

    “谁!是谁杀了张平!东宫护卫都死绝了吗,到底是谁下的手!”

    太子妃吕氏看着满身血迹,已经死去的心腹太监张平,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

    吕氏派张平去拦住朱允熥,不让他见到老朱,好在老朱的眼中留下一个不孝的印象。

    可是没有想到张平居然办事不力,竟然让他去了,尽管去的晚,可去和不去差别就太大了!

    吕氏还在心里责骂张平连个胆小怕事软弱无能的皇孙都对付不了!

    因为怕事情传扬出去对自己名声不利,所以就派了张平一个人前去,谁知道过了许久才有宫女禀报说张平已经死了。

    对此吕氏自然不敢相信,这可是皇宫大内谁敢擅自杀人?

    况且是奉了自己的命令,在这东宫谁敢违抗太子妃的命令?!

第6章 生怼

    太子妃吕氏坐在椅子上,咬着银牙,两只手相互扣住,颤抖紧握的手指无不显示着心中的怒火。

    眼睛死死的瞪着面前的朱允熥,语气阴冷的说道:“听下面的奴婢说是你杀了太监张平,你身为皇孙,此时太子有重病缠身,若是被血气冲撞那还得了!”

    “你身为太子的儿子不会不知道,想必这是诬告了,允熥你受委屈了,你看母妃该如何处置这些造谣生事的狗奴婢?”

    面对吕氏的冷眼质问,朱允熥面色坦然的说道:“启禀母妃,没有诬告,确实是我亲手杀了张平,一刀肚腹,一刀肩颈,两刀就毙命了。”

    “你什么时候学会杀人了,母妃很好奇到底是谁教的你……”吕氏强忍住怒火问道。

    “皇爷爷马上拼杀消灭蒙元得天下,孩儿身为皇孙,自然有皇室风骨,斩奸除恶,生来就会,何需人教!”

    朱允熥才不上当,只要自己稍微犹豫,吕氏就敢将把别人牵连进来。

    到时剪除的还是自己的力量。况且大丈夫敢作敢为,没有道理让别人为自己担责!

    “放肆!”

    吕氏的眼睛之中喷出怒火,“你知不知道你父亲正在病重之中,你无缘无故擅自杀人,性情如此残暴,致太子于何地!邪气冤魂若是冲撞太子,你该当何罪!”

    我艹!

    这帽子扣得厉害!

    一个滥杀无辜,一个性情残暴,再加上冲撞太子,这是妥妥的要我的命啊!

    “母妃不要受人愚弄,孩儿向来以父亲为榜样,修身养性,以仁义自守,从来不敢肆意妄为,何来性情残暴之说?此乃污蔑之词,孩儿不认!”

    “还请母妃严查左右,是哪个狗奴才大胆包天、肆无忌惮,竟然敢捏造坏话诽谤皇家,简直罪该万死!还请母妃严查,不可让肖小之人离间天家亲情!”

    一番话说的义正言辞,铿锵有力,骂的虽然是搬弄是非的奴婢,可打的却是吕氏的脸!

    朱允熥此话一出,吕氏旁边的几个侍女顿时慌了,一个个面色大变,惊恐的看着太子妃。

    敢给我扣帽子,就要做好牺牲心腹的准备!

    吕氏强行咽下胸中的怒气,胸中的愤懑涨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红。

    “允熥,你怎么能这么和母妃说话,还不快陪赔罪!”

    不知何时,朱允炆出现在了吕氏身旁,正一脸不悦。

    对自己这个哥哥,朱允熥向来没有太多好感,此时居然跳出来刷存在感,真是不知所谓!

    向朱允炆拱起手,不咸不淡的行了一礼,对吕氏说道:“母妃既然不愿处置离间皇族的奴婢,孩儿也无话可说。”

    吕氏知道自己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定然落不到好,只好放过这点,说道:“可你在东宫杀人也是不争的事实!冲撞太子,你致太子爷与何地?!”

    朱允熥针锋相对,毫不退让的说道:“孩儿斩杀的是犯上作恶的奸贼,杀的是离间皇亲的恶仆,杀是侮辱皇帝威严的奸佞,将之斩杀只会除去污秽,荡清宫府,何来冲撞一说?”

    吕氏咬紧牙关,目露凶光说道:“在这东宫之中是谁做主?你当真以为我治不了你?!”

    朱允熥露出灿烂的笑容,笑得春风和煦,笑的温柔细腻,笑得悠然自在。

    可是这笑容在吕氏的眼中,却面目可憎!

    “有父亲自然是父亲做主,谁敢轻视太子威严?当然了如今父亲病重,自然是由母妃做主,孩儿自然知道……”

    顿了顿又说道:“孩儿若是有错,母妃尽管惩治便是,孩儿绝无一句怨言,即便是母妃赐给孩儿一杯鸩酒,孩儿也会毫不犹豫的喝下去……”

    “允熥!你太过分了!母妃何曾说过那样的话!你不要信口雌黄!”

    原本还对他心生怜悯的朱允炆,看到这个平时唯唯诺诺谨小慎微的弟弟,居然在母妃面前挺胸抬头,心里就觉得不舒服。

    曾经怜悯的对象,竟然和自己平起平坐了,这是他的内心接受不了。

    优越感的逐渐消失,让朱允炆很不自在。

    更让他感觉到难受的,是朱允熥在自己的母亲面前对答如流,绵里藏针,不落下风,这让朱允炆心烦意乱,戾气翻腾。

    更可恶的是他屡次让母亲吃瘪,更让这个平常举止得体,遵守礼法的哥哥难以忍受!

    朱允熥的眼睛从他身上飘过,没有做任何停留,这更让朱允炆抓狂!

    他居然敢无视我!

    他竟然敢!

    “母妃,张平自称是奉了母妃的命令,让孩儿不得出门半步,不得拜见父亲,不得前来床前尽孝,说我与父亲相克,会害死父亲……

    不知道……这是母妃的命令,还是张平捏造是非?”

    吕氏面色一变,慌忙说道:“没有此事!莫非从来就没有这么说过,更不会如此命令张平!此等风言妄语,实在可恶!……”

    吕氏在心里多么想说,是,我就是这么想的!你就是克星!

    可她实在不敢认下!

    这种话心里想想,甚至私下说说也就罢了,可要拿到台面上就会捅出大篓子!

    朱允熥尽管不得朱标的喜爱,屡屡被忽视,可他外公是开平王常遇春,舅姥爷是大将军、凉国公蓝玉!

    背后势力恐怖如斯!

    勋贵家族彼此联姻,势力盘根错节!

    只要这话传出去,勋贵武将之中立刻就会炸了锅!

    就算自己是太子妃,也兜不住!

    你这是想把太子病危的罪责,推到没娘的孩子身上啊。

    吕氏敢肯定,就算勋贵功臣们不开口,朱元璋也饶不了自己!

    这可是皇家丑闻,你竟然咒诅皇孙!

    以为老朱的刀不利吗!

    朱允炆知道利害严重,也在一旁焦急解释说道:“允熥不要乱说,母妃向来爱护你,怎么会说这样的混账话,定然是阉竖腌臜之人口无遮拦……”

    吕氏瞥了自己的儿子一眼……你真是我亲儿子呀!

    朱允熥斜眼看着他们母子,心中冷哼一声,“孩儿还要在父亲床前尽孝,母妃若是责罚只管差人来便是,也可报到宗人府中,任凭母妃做主!”

    话没说完,就转身离开往朱标的寝宫而去。

    留下面面相觑,憋屈充腹,恼恨盈心,怒气塞胸,梗塞堵喉,又一脸无可奈何的母子俩。

第7章 察觉

    谨身殿,是外廷三大殿之中最靠近内廷的,前面是华盖殿和奉天殿。

    出了谨身殿过了一道门,就能够进入内廷,既方便休息,又方便接见大臣,所以皇帝朱元璋就时常在这里处理国家大事。

    “谨身”是为了告诫帝王要加强自身修养,因为帝王的一言一行都关乎天下万民的生死,所以必须谨慎处事。

    而对于朱元璋来讲,这样的告诫似乎帮助并不大。

    做皇帝这么多年来,也没见他有多么修身养性气息平和。

    反倒是随着马皇后的离世,可能也感觉年龄大了,要为后世子孙铺平道路、铲除奸佞。

    所以对于贪官污吏来说,他的脾气比刚开始执政的时候更狂暴残忍了。

    不过无论别人怎么说,朱元璋都不受丝毫的影响。

    作为天底下最勤政的皇帝,朱元璋可谓把休息时间压榨到了极致。

    因为废除了丞相制度,搞起了集权,所以他的工作量也成倍增加。

    根据明太祖实录记载,朱元璋每天要处理两百多份公文,处理超过四百件的政务。

    做这些事都要思考该如何,如何批示,如何叮嘱下面的人实行,所以工作时间肯定超过九九六的。

    当然了,朱元璋是自己做老板为自己打工,和我们这些悲催的打工仔还是不一样的。

    谨身殿里,处理完今天的政务,望着窗外漆黑的夜晚,他又想到了自己病危的儿子

    只能满面无奈的叹息一声……

    太医早就已经会诊过了,尽管朱元璋气的想把这些庸医通通凌迟处死,可还是没有救治的方法。

    面对太子朱标的昏迷不醒,生命垂危,尽管自己能够掌控帝国,可作为一个父亲,也掌控不了自己儿子的生死啊……

    目光茫然的发着呆,不知过了许久,才悠悠的问道,“太子今天还没有醒吗?”

    “启禀陛下,太子尚未苏醒。”锦衣卫指挥使蒋瓛答道(瓛huan,二声,音同欢)。

    朱元璋眼神空洞,久久又是一阵无语,直到蒋瓛躬身站得腰酸背痛了,老朱才发现他还站在这里。

    便开口问道:“你有何事禀报。”

    锦衣卫作为锦衣卫指挥使,皇帝鹰犬,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该干什么事,如果连这点眼色都没有,早就被人生吞活剥了。

    蒋瓛恭敬地禀报说道:“启禀陛下,微臣得到消息,有一群说书人这几日都在大肆宣扬太子的仁德美名,微臣已经亲自查看,证实确有此。”

    朱元璋眉头一蹙说道:“太子定然不会去干这些事的,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蒋瓛回答道:“据这群人所说,是有朝廷的官吏为了巴结逢迎太子,所以出的下策……”

    “砰!该死!”

    朱元璋一拳捶在书案上,含怒说道:“无耻狗官!定然是贪赃枉法!要不然他巴结太子干什么!狗东西!这些贪官怎么就杀不尽!”

    蒋瓛吓得赶紧扑倒在地,不敢出声。

    “查清楚没有,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

    蒋瓛惶恐的说道:“贼人装扮易了容貌,还未……”

    见老朱面色不善,又赶紧说道:“微臣已经取了画像图册,一定会揪出贼人!”

    朱元璋冷哼一声,“现在暗查就好,不必打草惊蛇,太子平安无事倒还罢了!若是……我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显然,在朱元璋的观念里面,儿子疾病痊愈了,自然是一件喜庆的事。

    别人颂扬太子的仁德美名,那是喜上加喜,自然不会责怪。

    可要是儿子有个三长两短,你就是幸灾乐祸,就是罪魁祸首!

    我儿子都快死了,你还想欺瞒迷惑,你不死谁死!

    “是!微臣领命!”

    “密切关注东宫那边,有什么事情速速来报!”

    “是!属下遵命!”

    蒋瓛领了命令,就有些踌躇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毕竟方才皇上说要密切关注东宫的事情,那这件事算不算?

    朱元璋见他还不退下,便皱眉说道:“你还有何事?”

    蒋瓛只要咬牙开口,被皇上责骂啰嗦,总比失职要好,那可是要命的!

    说道:“启禀皇上,今日东宫三殿下,在东宫杀了太子妃的管事太监张平,该如何处置还请皇上示下。”

    朱元璋眼睛一缩,凝视着跪在地上的蒋瓛说道:“你确定是允熥杀的人?是他亲自下的命令?”

    蒋瓛回答道:“皇上,确实是允熥郡王杀的,微臣说的句句属实,绝不敢诬陷皇孙……”

    “量你也不敢!”

    朱元璋大手一挥止住他的话,有些意外的问道:“真是允熥下的命令?张平是太子妃的心腹,东宫谁敢下手,是谁奉命杀的?”

    对此朱元璋很意外,平常朱允熥从来不会打骂责罚下人。

    哪怕宫女太监服侍不周,有所怠慢,也从没听说他下令杖责。

    怎么会突然打死人呢……

    而且东宫之中,有人奉朱允熥的命令杀太子妃心腹,胆子也不小!

    这可是会被吕氏记恨的

    这时蒋瓛硬着头皮,只好解释说道:“陛下,是三殿下亲手夺了侍卫的佩刀,亲手杀的……一刀贯穿腹中,一刀斩在颈肩……”

    朱元璋瞪大了眼睛,深吸一口凉气,目露凶光的审视蒋瓛。

    蒋瓛顿时寒毛直竖,冷汗如浆水溢出。

    真要命!

    不说清楚是蒙蔽圣上,解释清楚了又有指责皇孙的嫌疑……

    呃,皇上会不会认为我在说谎搬弄是非?

    毕竟三殿下……

    朱元璋见他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就知道他没有胆子敢说假话。

    不由得大大惊诧,这事竟然真是皇孙允熥干的?

    亲手杀的?

    根本用不了两刀,任何一刀都能要了命!这可是刀刀要害啊。

    如果换成任何一位皇子皇孙,朱元璋都不觉得意外,毕竟他们什么德行朱元璋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有人表面上学仁义,有人性情英武,有人喜欢责罚下属。

    可唯独朱允熥是个特例,朱元璋觉得兴许是从小丧母丧兄,不得太子喜爱的缘故,导致他性格太过软弱。

    对于东宫的事情,朱元璋一清二楚,也曾经劝过自己的儿子要善待朱允熥,可依然没有什么果效。

    至于太子妃吕氏的压制,朱元璋又何尝不清楚,只是皇宫本来就是尔虞我诈的地方。

    他性格懦弱活该被人欺负!

    虽然有时候自己也会心疼,可也改变不了。

    朱允熥……他若是这么性情强硬,也不会被吕氏和朱允炆处处压制了!

    朱元璋一时有些不解,他怎么会突然杀人?

第8章 亲情

    “说!到底怎么回事,详细禀报!”

    对于自己皇孙的反常表现,朱元璋迫切的想要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是吕氏趁着太子病重之时欺压皇孙,以至于把一个懦弱皇孙欺逼迫到暴起杀人的地步,可见手段是多么狠辣。

    那就别怪朱元璋无情了!

    “是,微臣不敢隐瞒……”

    蒋瓛他伏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斟酌着用词,将白天发生在东宫的事情一一陈述出来。

    说了太监张平是如何拦阻朱允熥,说了什么话,最后说到朱允熥杀奴。

    “狗贼阉人!简直是死有余辜!竟敢说皇孙太子相克,要是咱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

    朱元璋在愤怒的表达情绪,可是眉头却越皱越紧,心中的疑惑也越来越重。

    尽管张平的话让人恼怒,可是东宫里面朱允熥是不祥之人的言论,可不是一时的,而是由来已久。

    朱允熥不会没有听到过,可那时也没有见他如何啊,怎会这次就有这么大的反应?

    实在让人费解啊……

    当听到朱允熥在东宫对上吕氏和朱允炆,怼的他们诚惶诚恐、哑口无言的时候,朱元璋不禁惊讶得张开了大口。

    这还是咱老朱的孙子吗?

    跟妇女吵架居然还能吵赢了,人才啊……

    太子妃吕氏是自己做主扶正的,她的品性自己又怎么会不知道。

    别看吕氏在自己面前恭恭敬敬,可也是一个绵里藏针,话藏机锋的人。

    况且他又是朱允熥的母妃,占据大义的名分,就这样居然还吵输了?

    连朱允炆的面子也没给,让她们母子双双吃瘪,听起来怎么那么玄幻呢?

    就算是被太监刺激,以至于恼羞成怒,可到了他母妃面前,也不会针锋相对毫不退让啊。

    “最近允熥和什么人接触了没有?”

    朱元璋猜想这肯定有人在背后挑唆,要不然该怎么解释?

    虽然他很欣赏孙儿的这种转变,可皇孙要是被歹人利用,就不得不小心了!

    蒋瓛回答说道:“微臣查了东宫的记录,这段时间三殿下并没见外人,只是在昨日召见了常森,两个人在本仁殿交谈许久。”

    “因为三殿下把伺候的宫女和太监都打发了出去,二人说的什么并不知道,只是值班侍卫听到殿中有郡王和常森的哭声……”

    朱元璋捏了捏蹙成一团的眉头,不是常森主动求见,而是朱允熥召他来的,这几乎就可以摆脱他的嫌疑了。

    可是朱元璋不明白,自己的孙儿为什么要见常森?

    如果是要寻求支持,那应该找他二舅开国公常升啊。

    或者找他舅姥爷当朝大将军蓝玉,这两个人说句话,吕氏就不得不给面子,比常森管用多了!

    毕竟常森文不成武不就,军伍之事也知道一点,可并不精通,而且还喜欢冒充读书人附庸风雅,常常以文人自居。

    却不知道他那身材体型和面貌特征,是典型的粗糙汉子。

    所以在朱元璋的印象中,常森就有点二流子的感觉。

    莫非每一个壮汉里面,都住着一个小贱萌?

    想到这儿朱元璋就觉得一阵恶寒。

    想了半天也没有想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便打发蒋瓛退下了,嘱咐他继续关注东宫,有什么情况立刻禀报。

    朱允熥杀太监的事情,朱元璋却丝毫不以为恶。

    杀的好!

    一个阉竖之人竟然敢诋毁太子,诋毁皇孙,杀了都是轻的!

    吕氏拦阻朱允熥前去,好给朱元璋留下一个不孝的印象,这点老朱自然明白,也不打算追究。

    皇宫里面这种争夺恩宠的事情多了,你自己愚笨懦弱,怨得了谁?

    还指望对手仁慈,大家不争不抢、和和气气不成?

    可是,吕氏居然纵容太监当面说出那样的话,背后还不知道怎么说呢!

    再怎么争,也得讲究个度!

    干涉到太子就不行!

    欺负皇孙也得有个分寸!

    想到昨日朱允熥拜见自己的时候,那种从容淡定,尽在掌握的神态,老朱就不由得感到惊讶。

    就算是面对自己的责问,面对自己的脸色,他也并没有惊慌失措,更没有为自己辩解。

    想到这里,朱元璋脸上就浮现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毕竟是皇孙啊,总是被人欺负压制,老朱也心疼啊……

    第二天,江都郡主朱依微来到太子寝宫看望父亲,和两位弟弟允炆允熥一起照看。

    趁着朱允炆如厕的机会,凑到亲弟弟允熥身边,说道:“弟弟,听宫女嚼舌头说你昨日和母妃起了争执?”

    朱允熥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笑容,说道:“算不上争执,姐姐不用担心。”

    朱依微眼睛一红就要掉下泪来,“弟弟,以后可不能再和母妃争执了,到最后受罚挨骂的还是你,只要母妃别太过分,就忍了吧……实在不行就告诉皇爷爷……”

    朱允熥露出欣慰的笑容,作为母亲常氏的爱女,她和自己一样可怜啊。

    平常朱依微要比自己受宠的多,所以时常照看自己免受欺负。

    想到有好几次姐姐都因为护着自己而受了责罚,这让朱允熥的心里我觉得暖洋洋的。

    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一位骨肉之亲啊。

    抽出手帕给姐姐擦擦眼泪,朱允熥安慰说道:“姐姐不用担心,以后有弟弟在,没有人能欺负得了我们。”

    朱依微瞪了他一眼,红着眼睛说道:“说什么大话,你只要好好的听话就行了,过不了几年皇爷爷就会让你就藩的,到时候你就自在了,暂且忍一时吧……”

    幸亏吕氏不想把事情闹大,命令东宫知道此事的人封口。

    也是姐姐消息不灵通,否则知道自己杀了太子妃的心腹,那还得了?

    还不得担心死了。

    朱允熥知道这时候没有办法解释,总不能说你弟弟性情大变,以后老子唯我独尊了吧!

    况且想让一位关爱自己的亲人放心下来,可不是言语就能做到的,毕竟牵挂的心肠很难放下。

    只有通过时间才能慢慢消除姐姐的担心,让她不再担惊受怕。

    朱依微的哭泣劝解,让朱允熥感受到了浓浓的亲情,温暖人心,让人顿时心怀舒畅。

    看着这位苦口婆心、流泪抽泣的姐姐,朱允熥只能摇摇头,好言相劝,保证不再胡来。

    这才让姐姐稍稍安心。

    朱允熥看着这么关心在乎自己的姐姐,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手掌。

    心里暗暗发誓,我今生绝不再任人欺辱!

    绝不会让姐姐受到委屈!

第9章 谋算

    “老爷,三爷出门了,现在不在府中……”

    听着管家的禀报,开国公常升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不悦的说道:“三弟是怎么回事,这几天我都找他几次了,次次都不在家,你可知道他在干什么?”

    管家回答说道:“三爷这几天都在外面并没有回府,所以小人也不知道在忙何事。”

    常升眉头紧锁说道:“老三怎么回事,怎么晚上也不回来,他以前玩归玩闹归闹,可总还知道回家,现在倒好,家门都不知道往哪儿开了!”

    面对常升的气话,管家只能态度谦恭,不敢开口答话。

    常升又问道:“他走的时候怎么说,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管家更是窘迫,吱吱呜呜的说道:“三爷走的时候,从账上支了不少银钱,小的问三爷有什么用处,三爷就说不用小人操心……”

    “老三越来越不像话了!以后不许他支钱,看他外面能饿几天!”

    常升不耐烦的挥手把管家赶走,“下去吧,他回来就立刻让他来见我!”

    管家这才如释重负,赶紧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不过也在心里无奈,摇头暗笑,常森可是大名鼎鼎开国王“常十万”的儿子,那可是顶级的勋贵之家!

    就算是身无分文,也有是人巴结请客招待,哪里会饿肚子。

    若是旁人还会顾及面皮不好意思,可三爷……呵呵……

    面皮是个什么东西?

    这边常升正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把弟弟骂了个狗血淋头,可是身为弟弟的常森却毫不知情。

    正在呼朋唤友,逍遥自在的喝花酒。

    明太祖朱元璋立国不久,便有意发展风月服务业,先是在南京的秦淮河畔开设了一个“富乐院”。

    富乐院原本是是禁止官员涉足的,只允许商人进去享受,为有钱的商人提供了一个娱乐的地方,此举颇有为大明税收创收的意味。

    这是大明的国立妓院青楼,里面养着一些国色天香、色艺俱佳的官妓。

    只是到后来,越来越多的官吏开始涉足富乐院。

    而老朱对这等小事也没办法,总不能把他们都杀了吧。

    毕竟这也是人的天性嘛……

    所以官妓为了迎合文官们的需要,都会诗书琴画等。

    而且很多官妓都是宦官之家的小姐小妾,文化水平自然比较高,琴棋书画自然不在话下。

    这些官妓是有国家的正式编制的,要入乐籍,由国家财政供养。

    旧时的“妓”,原本指“女乐”,是正经的文艺工作者。

    请记住这两个字:正经。

    按照规定,官妓可以“歌舞佐酒,然不得私侍枕席”,就是只准陪酒、不准陪睡的意思。

    只是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

    毕竟老朱也是为了创收嘛……

    今天常森就是在富乐院招待几个文人,一起吟诗作对,自然少不了身边的花红柳绿。

    几个人喝酒论文好不畅快,酒到半酣,心神也都完全敞开,气氛热烈。

    常森饮下一杯酒,笑道:“小兰花,你可得照顾好陈公子,陈公子出身书香世家,四书五经早就烂熟于于胸,

    更难能可贵的是陈公子有一身的诤诤铁骨!你们还不知道陈公子的光辉事迹吧,说出来保准得让你们喝个彩!”

    小兰花抬起媚眼,娇羞的看着身旁穿着锦衣华服,长相俊朗的年轻公子,不由得心中喜爱。

    非常乖巧的伸出兰花指,捧起酒壶就给陈公子满上一杯,声音如芝如兰的说道:“公子,请用……”

    这位陈公子伸手接过来佳人送上的酒杯,笑容满面,心怀激荡的说道:“多谢兰小姐……”

    有同桌的说道:“哟,陈公子还有精彩的事儿,那我们可得听听了!”

    “对对对,陈公子赶快给我们讲一讲……”

    “陈公子快讲,我们可等着喝彩呢!”

    就连小兰花也忍不住说道:“奴家也想听听公子的事呢,请公子讲一讲吧……”

    面对众人的催促,尤其是当着美人儿的面,陈公子的虚荣心越发满足。

    说道:“也没什么,就是去年在我的家乡,遇到一家孤苦无依的母女,就好心帮助了他们一二罢了……”

    常森笑道:“陈公子太谦虚了,我可听说那对母女是有什么冤情,陈公子仗义之言,当面斥责县令,最后帮她们洗刷了冤屈,陈公子还极为慷慨的赠送金银……”

    “我也只是知道个大概,具体的详情就不得而知了,正好陈公子在这里,就请他给我们讲一讲如何?也让我们好效法跟随呀!”

    “对的,陈公子讲一讲嘛,我们都想听听……”

    “是啊快讲快讲,我等也好见贤思齐呀……”

    “就是,陈公子真是太谦虚了,快给我们众人讲一讲……”

    迎着小兰花炙热崇拜的你眼神,这位陈公子开口说道:“既然你们愿意听,那我就说一说……”

    接着便从他如何遇到那一对母女,如何知道他们的冤情,以及如何带他们到了县衙申冤,

    如何义正言辞、毫不退让的斥责县令,最后还了他们公道以及自己赠送金钱的事情说了。

    只是这位陈公子没有说是他看上了那对母女的姿色,也没有说申冤是她们卖身的条件。

    更没有说这位被斥责的县令是与他们家有怨,他这是为父出气而已。

    而且也是脾气上来,怒火中烧难以压制罢了。

    别看陈公子看起来文质彬彬,一副斯文模样,其实是性格火爆,不受控制,没有头脑。

    “好!陈公子果然是大仁大义……”

    “为民请命,不顾权贵,仗义之言,陈公子厉害……”

    “公子侠肝义胆,实乃我等楷模,佩服佩服……”

    “陈公子若为官,必然是能臣干吏!铮铮铁骨让我等佩服……”

    小兰花为自己倒满一杯酒,举起来正色说道:“小女子佩服陈公子仗义执言,敬佩公子的为人正直,敬公子一杯,聊表敬意!”

    说着,扬起洁白的脖颈一饮而下,在众人的喝彩声中在众人的喝彩声中,翻起酒杯给中陈公子查看,果然滴酒未剩。

    而此时的小兰花,看着眼前的正值公子,早就已经媚眼如丝,满面春情了……

    而这位陈公子也志得意满,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便轻轻握住了那双柔荑,将小兰花拥在怀中……

    “陈公子果然性情中人哪……”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

    “嘭!”

    突然一声巨响,房门被踹开……

第10章 诡计

    “大胆狗贼,给我放开!小兰花是爷的女人你也敢碰!真是老寿星上吊你tnd嫌命长了!”

    突然闯进来一个满脸通红浑身酒气的青年,他带着几个随从,还没进门就指着陈公子的鼻子大声喝骂。

    此时这位陈公子倒也仗义,将面露害怕瑟瑟发抖的小兰花抱住,安慰说道:“别怕,有我在呢!”

    小兰花捂着胸口,紧张的心情稍稍得到缓解,只是双手死死的抱住他的胳膊。

    “给我上!把这个贱人给我抓过来!看爷爷今晚怎么炮制她……”

    那位青年顿时大怒,爷们儿都捉奸上门了,你们还卿卿我我,士可忍孰不可忍!

    “公子救我!求公子救我!”

    小兰花顿时吓得花容失色,想到眼前这位公子折磨人的手段,就不寒而栗!

    陈公子看着她泪流满面,苦苦哀求,不由得某处一热,我见犹怜,让人心动啊……

    于是强硬的手指来人喝道:“住手!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敢作出此等下作之事,还有没有王法!”

    “爷爷就是王法!”那位青年鼻子一哼,吐了一口唾沫道:“我是什么人?哼哼……实话告诉你们,都给我竖起耳朵听明白了,

    爷爷我乃是当今吏部尚书之子,姓詹名同,嘿嘿嘿……知道了就赶紧滚蛋!”

    此言一出,屋里的众人顿时蔫儿了。

    那可是六部尚书啊!

    其中还以吏部最为关键,因为在座的哪个家里不是当官为吏的?

    得罪了吏部尚书,等到年考的时候给你来个差评怎么办?

    或者分配职务的时候,直接就把你给忽视掉了,所以得罪不起啊……

    刚才就连刚才侃侃而谈的陈公子也不由得眼神黯淡,自己现在虽然没有官身,可毕竟是要做官的。

    得罪了吏部尚书,那就几乎等于断了仕途!

    实在得罪不得呀……

    转身寻找常森,却只见到一个空空的椅子,人不知道去了何处。

    是在讲说自己英勇事迹的时候出去的?

    詹同却指着陈公子的鼻子,肆无忌惮的说道:“你不能走,小爷的女人你搂了也抱了,不能就这么算了!是留下手还是留下脚,你挑吧!”

    詹同的随从说着就一把将陈公子推开,拽住小兰花的胳膊,把她往外拉扯。

    小兰花恐惧惊叫:“陈公子救我啊,公子铮铮铁骨,救救奴家吧……”

    一想到詹同的特殊癖好,不由得遍体生寒。

    背上的鞭伤还没有好呢,再被折磨……

    小兰花一想到就恐惧万分……

    “就算你是吏部尚书的儿子,也不能这么罔顾律法!”陈公子咬牙说道。

    本来他不打算出头的,毕竟他也不傻,为了一个女人不值得……

    可是这位显然不打算放过自己,那么就必须为自己寻找脱身之计。

    作为文人家庭出身,那些权谋之事早就烂熟于胸。

    况且家族里面也有人做官,怎么会不知道官大一级压死人的道理。

    于是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说道:“你父亲虽然贵为当今六部尚书,可上面还有当今圣上,由不得你放肆!你父亲协助当今太子处理政务,难道不知道太子的仁德之名吗?!”

    “想用太子来压我?哈哈哈……”

    詹同酒气上涌,再加上平常就是一个嚣张跋扈的人,此时说话哪里还会经过大脑。

    詹同轻蔑的说道:“你还不知道吧,太子他现在重病不起,可不能为你主持公道了,政务也都是我父亲说了算,现在服气了吗,跪下磕头!”

    “你……你狂妄!”

    陈公子气的满面通红,知道现在太子是自己所能仰仗的了!

    陈公子吸了一口气为自己壮胆,便说道:“既然知道太子爷病重,你们更不能放肆,现在谁不知道太子仁德,你们置太子与何地!”

    詹同酒气上涌,有些头晕,脑袋已经不甚清醒了,不耐烦的道:“少tn废话!我只要小兰花!别的都是屁!就是他好好的也得听我爹的!何况都快死了!爱置何地置何地!关我屁事!活了置生地,死了置坟地……

    此话一出,众人的脸色顿时一白……

    “住嘴!”

    一声暴喝响彻整个富乐院,常森已经不知道何时站到了后门。

    手指詹同,一脸怒气说道:“大胆,竟然敢辱骂太子,你有几个脑袋!把他们给我拿下!”

    富乐院里本来就有许多勋贵武将家的子弟来这里寻欢作乐,而常森家族勋贵,又时常和他们一起吃喝,关系自然好的无比。

    家族里面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知道詹同这话的轻重!

    所以一听常森的命令,立刻扑上去扭打起来,一时之间,富乐院里打骂之声不断。

    而站在一旁的常森,凶狠的脸上浮一抹奸计得逞的笑容诡诈笑容,有一隐而没。

    詹同是小妾生的庶子,平常在府里面不受重视,缺少管教,又被嫡子哥哥们欺负,性格健全那才怪!

    尤其是这种,在家里受了欺负,就到外面寻求发泄。

    再加上几杯酒水下肚,嚣张跋扈出言无状,那就不是什么事儿了……

    哪有不坑爹的儿子?

    坑爹的儿子还少吗?

    ……

    “各位看官,今天就说到这里,下回说道当今太子爷如何惩治贪官为民做主,明天咱们接着聊!”

    这个说书人见天色已经深了,腹中饥肠肠碌碌,就要收摊回家。

    百姓纷纷说道:“再说一段吧,再说一段,给我们说说太子是如何为做主的……”

    “就是,这不还早着吗,再来一段儿!”

    “把昨天太子爷赈济灾民那段再说说,我昨儿没听到……”

    “没听是你活该!我们要听新的,再来一段儿!”

    ……

    说书人喉咙都要冒出火来,说道:“想听的明天再来,今天就说到这儿了,各位明天见啊!”

    自己这些天以来,天还不亮就出摊子说书,一说就是一整天,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

    肚腹中屎尿都是憋的实在受不住了,才赶紧找个地方解决,又回来慌忙接着说。

    唯恐背那个刻薄的管家发现,断了财路。

    而百姓在这个时代缺乏娱乐,所以听说书就成了大多数人的消遣方式。

    而且还不要银钱米面,这等好事怎么会放过!

    所以每一个说出人的面前都是人潮汹涌,推挤不动。

    说书人也在感慨,要是这些人都付几文钱,那收入可……嘿嘿……

    可惜,那个管家不让收钱,而且听的都是穷百姓,赏钱没几个啊……

    “太子真是仁义呀……”

    “有这样的太子,我们就有福了……”

    “可不是吗,惩治贪官,赈济灾民,为民申冤……这太子太好了!”

    “这是大明的福气,是我们老百姓的福气啊……”

第11章 太子薨了!

    百姓们见说书人不再说了,便逐渐散去,众人的口里还在不断称赞着太子的仁德。

    在一旁观察的蒋瓛,不由得眉头一皱,还是没有发现那个管家!

    这些时日以来,自己每天都身着便服混在人群当中,就是为了把那个始作俑者给揪出来。

    虽然现在可能不会立刻抓捕,可也得搞清楚来龙去脉,摸清楚他的情况。

    否则皇帝让抓人的时候,却拿不到人,那可是罪过!

    所以锦衣卫在这些时日,每天都会怀揣着画像,严密监视。

    可一连等了数日始终不见踪影!

    不仅是自己守候的这一处没有踪迹,就连别的地方也没有影子!

    自己也差人拿着画像到城中各个市坊询问查找,可没有一个人认识的,好像这个人完全不存在一般!

    这就太奇怪了!

    按理说各个官员府里管事的,就免不了与外人接触,或是采买货物,或是寻找苦力修建住所,

    或者找人装饰门庭,再不济总得出来买米面蔬菜吧?

    既然那个管家负责找说书人,那就肯定是地位较高的管事。

    否则事关前途命运,谁会找个不放心的人去办?

    可怎么就挖不出来呢?!

    十日的期限马上的就到了,他怎么还不出现?

    自己如何给陛下交代?

    头疼啊……

    蒋瓛在这里头疼,可朱允熥此时宁愿头疼,也不愿看着眼前自己的父亲一副衰败的模样。

    看着朱标深陷的眼窝,满脸灰败的死气,还有身上所发出来的味道,朱允熥知道,自己的父亲快不行了。

    “嘎……嘎,嘎……嘎……”

    殿外不知何时聚集了几只讨厌的乌鸦,发出阵阵叫声,给众人增添了很多的悲痛。

    握住那只几乎没有什么温度的手,朱允熥面色铁青。

    低声怒道:“王忠,你是个死人吗!让外面的侍卫把这些恶鸟给我射下来!射不下来就拿他们抵命!”

    “是!”

    王忠奉命出去,找到侍卫统领传达命令,冷冷的把朱允熥的话告诉他们。

    一边的太子妃吕氏和朱允炆互看了一眼,

    朱允炆忍不住说道:“现在杀生总归是不吉利,不可妄动。”

    “兄长说的是!”

    朱允熥冷冷的回了一句,便不再理他。

    杀个乌鸦都不吉利,哼!

    朱允文见他态度如此敷衍,不由得心中生气。

    可是在父亲面前终究不好表现出来,便压在心里,只是面色不悦。

    这些侍卫就在东宫值守,自然知道太子病危,哪个不是小心翼翼,唯恐出了岔子。

    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所以尽管是朱允熥的命令,他们也不敢不从。

    小心无大错!

    况且他们对太子朱标也心生爱戴,只是怕在东宫放箭杀生不吉利。

    这些讨人厌的鸟儿,早就想射杀了!

    所以一得到命令,侍卫们便立刻开始取了弓箭射杀。

    不过几息之间,几声弓箭破空之声以后,寝宫外面就安静了下来。

    “熥儿……”

    朱标悠悠转醒,裂开了沉重的眼皮,气若游丝的呼唤道。

    “父亲,我在这里,我在这里,父亲你要说什么?”

    不等朱允熥开口,朱允炆就立刻扑上前去,将弟弟挡住半个身子。

    “允炆……”

    “父亲,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啊……”

    朱标无力的说道,“你们要好好孝敬你爷爷,别让他太孤独,好好……照看妹妹……”

    “我知道我知道……”朱允炆急忙回答说道。

    “吕氏……”

    太子妃吕氏赶紧上前,抹着眼泪说道:“太子,我在这儿呢……”

    朱标虚弱的说道:“我……对不起……熥儿,以后,就托付……务必……照看,不可责难……”

    “我明白,我都明白……”

    吕氏嘴里答道,可心里却不是滋味。

    太子把朱允熥托付给她倒没什么,可“不可责难”是什么意思?

    难道自己就给太子的就是苛刻对待别人儿子的印象?

    这传出去可是污名啊。

    只是现在太子生命垂危,哪里还能够纠缠,还能顾得了那么多?

    “熥儿……”

    朱允熥抓紧父亲的手,含泪说道:“父亲别说了,好好安歇吧……,有话等好了再说……”

    朱允熥知道父亲此时已经气若游丝了,尽管还想听一听父亲的声音,听一听父亲的嘱托,想再感受一下父亲的爱。

    可是,他实在不愿看到父亲丧命,只要能留下一口气,哪怕坚持多活一息时间,也是值得的!

    这可能就是做儿子的纠结矛盾之处吧……

    朱标喘了一口气,说道:“我梦见你母亲了,她很好,只是……这些年太孤单了……现在好了,我可以去陪陪她……我要……和她团聚了,你不要……牵挂……”

    此时吕氏的面容有些僵硬,这让她很尴尬。

    自己的丈夫临死的时候,还心心念念着自己的原配夫人,是个女人都会不自在的。

    太子……心里根本就没我啊!

    “父亲……”朱允熥含泪唤道。

    “你爷爷……年龄大了,你要多……陪陪他,让他开心,我走了,你要多安慰……别让他……太伤心……自责……”

    朱允熥知道他的意思,于是便擦去眼泪,忍住哀痛说道:“父亲你放心,不会的,孩儿已经筹划好了,詹徽一定要偿命!……”

    朱允炆和吕氏都诧异的看着他,那天还以为是他安慰朱标的。

    竟然是真的?他真的要扳倒六部尚书?

    都已经筹划好了?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这可是太子临终啊,这样的话岂能作假。

    朱标露出欣慰的笑容,“我等着,和你……生生世世……做父子……”

    “父亲?父亲?父亲!……”

    朱标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嘴角似乎还挂着一抹满足欣慰的笑意。

    朱允熥的眼泪再也崩不住,肆意流淌出来。

    幼年丧母丧兄,现在父亲又不在了,一种孤苦无依的感觉瞬间袭来。

    “父亲,你醒醒啊父亲,孩儿舍不得你啊,你快醒醒啊父亲……”朱允文也哀声哭泣,难以接受的痛哭起来。

    “太子!太子!……你怎么就撇下我们母子走了……太子爷啊……你怎么能走了……”

    吕氏放声大哭,手帕不住的擦拭眼泪。

    东宫里面的太监宫女,还有值班侍卫都跪在地上面露哀痛。

    有和太子有过接触,受过恩惠的,以及敬仰太子爷人品仁德的,都在默默的流泪……

第12章 发动

    “皇爷爷,我父亲他……薨逝了……”

    在太子寝宫里面,朱允炆见匆匆赶来的朱元璋站在门口,正目瞪口呆的一脸不可置信。

    便立刻跪着匍匐到他跟前,泪流满面的跪俯在他脚前报丧。

    “皇上万福金安……”

    吕氏和宫女也急忙下拜,垂泪抽泣。

    朱元璋眼睛盯着躺在床榻上的儿子,一脸不可置信的慢慢走近,微张的口说不出来一句话。

    旁边的朱允炆赶紧将他搀扶住,唯恐他接受不了,再有什么意外。

    “标儿,标儿……你怎么了,你怎么就去了?!你怎么就忍心丢下咱呀……你这是怎么了……”

    一声声的哀哭发自肺腑,引人垂泪,闻者也心生悲哀。

    “咱还要把这个国家交给你了,还要你继承咱的皇位呢,你怎么就走了……做了二十多年太子,你就忍心呐?……”

    朱元璋摸着儿子的脸,悲痛欲绝,“标儿,标儿,你醒醒吧,咱再也不打骂你了,再也不了……咱只要你给咱醒过来就好……醒过来就好啊……”

    “咱也不和你争了,你说怎样那就怎样,你说怎么判就怎么判,咱听你的还不行吗……你给咱醒过来呀……”

    ……

    “皇爷爷,你别太伤心了,父亲知道也会难过的……”朱允炆跪在一边留着眼泪劝道。

    可是这样的劝解对于一个失去儿子的老人来说,根本没有什么果效。

    白发人送黑发人,老年丧子。

    而且还是培养了二十多年的继承人,倾注了无数的心血和教导,就这么没了,如何让人不伤痛。

    吕氏流泪也劝道:“父皇,身体要紧啊,太子殿下……也不想看见父皇这样伤心啊……”

    朱元璋却自顾伤心痛哭,呼唤着儿子朱标,现在还哪有心情理会她的感受。

    人家的儿子都死了,劝解又有什么用处?

    是能够改变事实,还是能够减轻伤痛?

    既然什么都改变不了,哭一哭也好,总比压在心里憋出疾病强的多。

    朱允熥一直抓着父亲已经冰凉的手掌,两只手扣在一起,目光呆滞,双眼无神,就一直愣在哪里。

    若不是脸上流下来的泪痕,几乎就和石人一般无二。

    既没有拜见朱元璋,也没有劝解。

    过了不知多久,朱元璋才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止住悲痛。

    作为一个经历了太多大风大浪的人,虽然无比伤心,但还不至于将他打倒。

    看了一眼浑身散发着悲哀气息的朱允熥,叹了口气。

    伤心的方式每个人各有不同,可是有一句话叫做哀大莫过于心死。

    朱元璋觉得,此时这个孙儿就有这种感觉。

    朱允熥呆滞木然,一动不动,周遭的声音好事没有听到一般,显得极为失魂落魄。

    终究是父子,隔不断的亲情啊。

    看看他和儿子紧紧握在一起的手,显然儿子在临终的时候与他的亲情感人肺腑。

    尽管儿子不待见这个孙儿,可是这个孙儿却是至孝。

    原本以为朱允熥就算不心生怨恨,也会与朱标关系淡漠、毫无亲情可言,却不想最伤心的却是他。

    相比于朱允炆的痛哭流涕,朱元璋更觉得朱允熥伤痛更甚。

    于是忍不住劝道:“想哭就哭出来吧,别憋坏了身子。”

    朱允熥缓缓的转过头,动作极为机械,目光依旧空洞,毫无神采可言。

    用沙哑的声音说道:“皇爷爷,身为人子,孙儿现在还没有哭的权利……”

    朱元璋不知道他为何这样说,可是他心里的伤痛是难以掩盖的,便拍拍朱允熥的肩膀,以示安慰。

    大明朝的当朝太子死了,不会像一般家庭那样一身寿衣,一副棺材就了事。

    天子有天子的丧仪,太子也有规定的仪式,才能显得隆重。

    内容也是特别繁琐多样,一般分为几个仪程。

    首先就是小殓,为已故者沐浴容颜、括发(头发梳理后挽成鬓)、更换寿衣,并在尸前陈设祭奠物。

    当然了,一般的小殓都会在寝宫里面进行,因为人刚死的时候身体还没有立刻僵硬,方便更换寿衣。

    以后就要移到仁智殿,那里是专门停放皇家人员尸首的地方。

    等到礼部给太子小入殓完毕,天色已经深了。

    今晚,注定不会平静。

    就在礼部的官员给太子入殓的时候,管事太监李福悄悄凑近到了身旁。

    朱允熥望着外面的晨晨暮色,目光锐利的说道:“可以发动了!”

    “是!”

    李福低垂的目光里闪烁精光,无声退下,便跟随进出的官员出了外廷。

    就在他出了春和殿,走东华门出宫的时候,与正在进入的锦衣卫指挥使蒋瓛擦肩而过。

    “不对!”

    蒋瓛已经走出很远了,却突然停下,摆手止住身后的跟着的锦衣卫。

    属下急忙问道:“大人发生了何事?”

    蒋瓛想起来了什么,命令道:“立刻去查查刚才出宫的那是何人!”

    “属下遵命!”

    属下立刻领命去东华门的守卫处查看。

    不一会儿,锦衣卫就前来禀报,“启禀大人,打探清楚了,刚才的是东宫三皇孙的贴身太监李福。”

    蒋瓛惊诧的说道:“你确定没有看错?!”

    属下说道:“下官就算看错,可宫门留下的有记录,这是不会错的。

    “这就奇怪了,东宫三殿下的太监这时候出去干什么……”

    蒋瓛正在自言自语,突然脸色一变,问道:“三殿下身边的心腹太监你都认识吗?”

    “瞧大人说的,小人原本就是东宫出来的,怎么会不认识……”

    蒋瓛一把拽住他的领子,立刻从怀里掏出头像,说道:“这个人你认识吗?!”

    这个属下也是被吓了一跳,知道事情肯定不小,赶紧看了看画像,说道:“小的认识,虽然改变了容貌可小人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他是三殿下的贴身太监王忠……”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也是蒋瓛升任锦衣卫指挥使不久,宫中的事情并不十分清楚。

    况且朱允熥根本就不受宠,平常也很少见到,蒋瓛又怎么会刻意关注他身边的太监!

    而且这也是他陷入了一个误区,以为那个要找的管家真是哪个官员的人,真以为是为了升官才巴结得太子。

    所以他根本就没有往宫里想!

第13章 阴谋

    蒋瓛面色一紧,又急忙命令说道:“立刻派人跟着李福!只要跟着别打草惊蛇!跟丢了我要你们的命!”

    锦衣卫惶恐不已,连忙派人前去盯梢。

    能跟着蒋瓛的都是位高权重,他们怎么可能拿自己的前途性命开玩笑!

    而且在皇宫里面行走,还得要一身的过硬本事,否则皇帝交代下来的命令完成不了,给办砸了,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所以没有真本事的人,就算是让他在宫里当差,他也不敢。

    而盯梢对他们来说,更是家常便饭。

    李福在宫里多年,也知道小心谨慎,所以拐了几个弯儿,特地查看了几次,这才放心的敲开了詹府的侧面小门。

    可他毕竟不是专业的,又怎么会比得了锦衣卫。

    所以这一切,全被跟踪的锦衣卫看在眼里。

    李福跟随一个青年仆人来到低矮的柴房,这里是他住的地方。

    李福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里面装着宝钞,放在桌子上,说道:“过了今晚,找个机会就赶紧走吧。”

    青年并没有去看那些可观的钱财,而是盯着李福问道:“詹徽能不能死?”

    “一定能!”李福背着手,斩钉截铁的说道:“这次他非死不可!”

    “知道了……”

    过了一会儿,这个青年便带着李福出了侧门,两个人并未说话,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而走。

    跟踪的锦衣卫对同伴说道:“你们两个去跟着他,我们去跟这个年轻人,可不能跟丢了!”

    “放心吧!这可是我的拿手好戏!”

    “有什么情况,立刻向指挥使大人禀报,走!”

    跟李福的这队倒是轻松,因为他立刻就返回了,在东华门确认了身份,便回到东宫去了。

    一直等候在这里的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在角落里远远看着李福回到东宫。

    听了属下的禀报,知道他去了詹徽的府上,而且是鬼鬼祟祟从侧门进的。

    难道是他知道詹徽和太子有过节,现在太子死了,他前去通风报信?

    蒋瓛一时没有明白,只好等着另外一队的消息。

    而那个青年人却来到了城中的一处酒肆,叫做雁声居。

    这处酒肆直到夜里还是人来人往,只是这里饭菜既不美味也不可口,酒水也是稀松平常。

    在这里既没有华丽的装饰,也没有令人向往的美色,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不起眼。

    可之所以会有这么多人前来,就是因为它的名字:雁声。

    意思是来往消息快速便利,往往很多地方还没有完全公开的消息,或者传播的速度没有那么快,而这里就能够率先的知道。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汇聚了许多人来这里打探消息。

    例如吏部要选官了,哪里有官职空缺了,哪里有肥差了,因为消息快人一步,所以吸引了很多求官和升官的人。

    例如一个官职,你率先打通了关系,获得了承诺,那这个官职就是你的,别人就抢不走了。

    这就叫做捷足先登。

    而来人更多的,就是官宦之家的管家奴仆,那些官员自持身份,是不会抛头露面到这里来的。

    若是城里宵禁了也不怕,也可以住这里,只要交上几文钱就能获得一个简陋的床铺。

    这个青年来到酒肆之中吃饱喝足,便当众说道:“我有一条消息,五百文钱。”

    旁边的食客见怪不怪,呵呵笑道:“我说,你这是想钱想疯了,这里几十个人,你一条消息就要卖那多么银钱?”

    “就是,什么消息能这么值钱?”

    这个青年也不气恼,含笑说道:“我是当今吏部尚书府里的人。”

    此言一出,整个酒肆顿时安静了下来。那可是吏部尚书啊,位高权重,一条政令下来可是关系重大!

    如果真是消息属实,那也确实值那么多钱。

    而来到这里卖消息的人,那也是非常讲信用的,卖了假消息可是会秋后算账的。

    这些买消息的那个不是有官身有功名,否则真以为什么人就可以来在这里招摇撞骗?

    所以很快众人就集齐了银钱,放到这个青年面前,这个青年便将钱装到钱袋里面,笑笑说道,“不用这么看着我,放心吧,我的消息肯定值钱!”

    众人拥挤到一起,便听这个青年小声说道,“我们家老爷准备上书皇上,整顿吏治,全国上下不论是勋贵武将,还是文官胥吏……”

    “为了防止他们贪腐,所以我们老爷就准备彻底清查天下官吏的家产田亩,有贪赃枉法鱼肉百姓的当场就抓捕处置……”

    “若是没有贪腐,那以后查贪官的时候就以这个为根据……”

    有个管家问道:“老兄没有听明白,小哥你再解释解释……”

    另有的也说,“对呀,我也没听太明白……”

    这位青年嘴角一撇,脸色不悦的说道:“说的都这么清楚了怎么还不明白,比如你家老爷有一千两银子一千亩地,这都是正当得来的,没有鱼肉百姓,

    那今后再查到你家老爷的时候,就要加上他的俸禄减去花销,若是差别太大,就要问问你的家产是从哪儿来的……说不清楚的,就以贪污论处!”

    “嘶……”

    众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要拔了官吏根儿啊!

    作为官员除了自己的家产以外,可是有不少灰色收入的!

    就如百姓把田产挂靠在名下,只要给官吏交一部分粮食就好了,不用再交官府的赋税,这样可以免除许多苛捐杂税和劳役。

    当然明朝有等级的划分,什么样的官员多少土地免税是有一定标准的。

    可是又怎么能够严格的执行?

    这位青年所说的,就是后世的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

    而这个时代又没有多少来钱的路子,老朱给官员的薪奉实在是低的可怜,若不靠着家业补贴,一家人都得饿肚子!

    千里求官只为财,到在任何时代都是至理名言!

    你这一下子断了官吏的收入,可是比刨祖坟还狠啊!

    所以一听到这个消息,各个管家都是震惊不已,看着这个青年不像说笑,就赶紧告辞,前去向自己老爷禀报。

    纷纷逃命似的离开,瞬间整个酒肆就空空荡荡的。

    天要变了!

    官吏靠着祖上的产业和自己的俸禄,那还怎么买奴使婢?还什么呼朋唤友花天酒地?

    詹徽这是要断官吏们财路啊!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第14章 钟声

    “什么?!詹徽居然要清查家产,他这是要自绝于人啊!”

    “混账!他凭什么查!怎么像个疯狗一样到处乱咬,为了谄媚陛下这是要置我于死地呀……”

    “詹徽可恶实在该杀!他怎么不去死!”

    “没有投献的田亩本官怎么养活一大家子!让本官喝西北风啊!詹徽老儿真该天打雷劈……”

    当各个管事把打探到的消息禀报给主人的时候,京城里面各个官员出奇的反应一致,都是在痛骂詹徽!

    无论是官职大小,无论是文官还是武将,就连将要做官的文人举子,都在咒诅詹徽。

    因为众人明白老朱对于贪官污吏痛恨到了何种程度,这样的奏章若是送到皇帝面前,他一定会同意的!

    到时候每一个人都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

    尽管老朱给官员的俸禄很低,可是福利还是不错的,起码能够养家糊口略有盈余。

    就像后世的一些单位,明面上工资不高,可架不住福利好啊,所以才会吸引人争抢。

    如果被詹徽这么一弄,每个人除了祖产之外就只能靠俸禄过活了,到时候不但不能光宗耀祖,说不得还得变卖家产田地……

    这可是给祖宗脸上抹黑呀!

    这是让祖宗脸上无光啊,自己也是不肖子孙哪……

    到时候自己该如何面见宗族长辈?

    难道要告诉他们,他们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家业,被自己给变卖光了?

    詹徽,你这是欺我祖宗,辱我先人啊!

    你不得好死!

    一句句的咒骂在不同的府中响起,可是咒骂完了,也只能无奈叹息。

    毕竟詹徽是六部尚书,而吏部在六部之中隐隐居首,自己就是想参他,连借口都找不到!

    真要冒失了,可是会被他记恨的。

    真tnd太憋屈了!

    ……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低沉的钟声敲响,穿过重重黑暗和阴影,响彻在南京城的上空。

    在这钟声里面,呜咽凄凉,似乎正在诉说一件悲伤事。

    “哪里敲钟,快听听哪里敲钟!”

    听到钟声,南京城里瞬间就安静下来,在经过短暂的错愕之后,人们纷纷在寻找钟声的来源。

    “老爷,钟声是从皇宫里面传出来的……”

    在经过惊慌失措的确认之后,才知道这夜半钟声是出自于皇宫。

    而全城的百姓都被这钟声惊醒了,再也无法入眠,因为大明朝最仁慈的太子,薨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当属官吏,因为他们必定见多识广,知道礼法制度。

    从这钟声的节奏和长短,以及有多少响,就能知道是谁不在了,毕竟后宫嫔妃以及皇帝王爷的钟声是不一样的。

    太子薨了。

    这影响太大了!

    丧事该如何办理,以后的政务需要如何重新调整,人员会有怎样的变动,这都事关每个人的前途命运。

    所以没人能睡得着,都在心里盘算自己该当如何应对。

    皇上培养了二十五年的太子没有了,朝廷的格局瞬间就要发生天翻地覆的巨变!

    自己该如何在这场剧变中保留身家性命?

    至于升官发财?呵呵……先保着命再说吧!

    谁都知道老朱皇帝这些年来的性情如何,他会不会迁怒于人?

    这些年他可是喜怒无常啊!

    他会不会大开杀戒?

    众人心里都没有把握……

    所以每个官员都在惶恐不安,都在左右筹谋计算,都在想着如何不被牵连。

    而作为大明朝的当朝大将军蓝玉,此时正穿着一身短衣内衬,孤零零的站在庭院的栏杆处。

    迷离的眼神望着皇宫方向,眉毛拧成一团,高大的身躯任由晚上的凉气侵袭着自己的身体。

    显得极为落寞,惆怅。

    “明日你就带着小翠走吧。”蓝玉沉默了许久才开口。

    跪在他身后的仆人疑惑的问道:“老爷,还不至于如此吧,您毕竟是当朝的大将军……”

    蓝玉的声音幽幽响起,“正因为我是大将军,所以才危险……我是陛下和太子手中的刀,太子薨了,陛下年岁大了,我这把刀,不仅无用,还可能伤到自己……”

    “陛下是不会留我的,我就把小翠托付给你了,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让孩子……不要姓蓝,也不要让他知道……”

    仆人面色哀痛,忍住哭声说道:“小人遵命!老爷您保重!老奴,一定保护好老爷的血脉……”

    蓝玉望着沉沉的夜色,长叹了一口气,兔死狗烹,鸟尽弓藏,这就是武将的命运啊……

    蓝玉明白,自己是朱元璋留给太子朱标的班底,现在太子朱标死了,自己就没有用处了。

    对于没有用处的刀,下场只能是销毁。

    蓝玉知道自己的结局,若是能够留下血脉,也算是一件幸事了吧……

    奉天殿里,朱元璋坐在高高龙椅上,望着空空荡荡的大殿,感到是那么空虚无助。

    自己培养了二十多年的太子就这么死了?

    直到现在老朱还觉得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太残忍了,残忍到自己都来不及反应。

    原本以为儿子的病不算什么,毕竟他从小身体就不算强壮,可是这次怎么就没挺过去呢!

    标儿,你怎么就撇下我去和你母后团聚了?

    标儿啊,咱这些年对你又打又骂,你做太子做的憋屈,咱都知道啊……

    是咱害了你呀……

    咱要是早知道你的煎熬,咱就不会那么对你了……可你心里的苦,你怎么就不给咱说说呢,

    你怎么就不告诉咱呢……

    钟声已经停了,可是朱元璋心中的伤痛却怎么也停不住。

    自责,悔恨,一时间充满了这位六十多岁老人的全人,让他觉得前所未有的疲乏无力。

    终于,朱元璋撇了一眼跪在地上等候的蒋瓛。

    蒋瓛连额头上的冷汗都不敢擦,小心翼翼的禀报说道:“启禀陛下,微臣已经查探清楚,在京城到处宣扬太子仁慈的,是东宫允熥郡王身边的太监王忠……”

    “继续说!”朱元璋瞳孔一缩,面色变得冷峻起来。

    蒋瓛打了个寒颤,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赶紧又说道:“太子爷……薨逝之后,东宫三殿下的管事太监李福出了外廷,去了吏部尚书詹大人的府上……”

    “他去詹徽府上干什么?!”朱元璋喝问道。

    蒋瓛只觉得后背发凉,这个时候朱元璋就像扑食的狮子一般,他在这时敢有一点不确定,有一点犹豫,那就是罪过!

    那可是要命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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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祖父是朱元璋,我父亲是太子朱标,我才是太子嫡子,我才是大明的顺位继承人!我要为父亲报仇!有我在,那个庶子就别想坐上皇位,那些祸害藩王叔叔们,听说东瀛有四岛,你们就前去施行教化吧……这一世,绝不再窝窝囊囊,绝不任人囚禁,绝不突然暴毙!朱允熥发出最强音:我要做太孙!我要做皇帝!我要做太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要做太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要做太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