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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太孙全文阅读

作者:我要做皇帝     我要做太孙txt下载     我要做太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32章 女眷居多……

    “哦,为何会有此说法?”朱允熥问道。

    铁铉躬身行礼道:“陛下,历来倭奴国向大明派出的使团,名义上都是由北朝那边派来的,所以在天下百姓的心目当中,北朝是为正统,

    如今南朝使团来到大明,正好可以让他们诉说一下,告诉天下人北朝是如何狼子野心、篡夺神器、觊觎大宝……”

    “呵呵呵,你还想让南朝的人来一场诉苦不是?”朱允熥笑道。

    铁铉丝毫不放在心上,正色说道:“陛下,微臣正有此想法!”

    “若是从南朝的人口中得知真相,那么大明士卒百姓就会产生同情之心,进而对出兵倭奴国也不会反对……”

    “如此就占据了道义,大明出兵是帮助藩属国朔本正源,是维护正义之举!”

    铁铉继续说道:“有道是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明,我大明正义之师,必须要让天下知晓!”

    这话说的……当真理直气壮!

    即便是无赖耍流氓,也会为自己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自己想要出兵倭奴国,也必须有足够的理由!

    单单是为解决倭寇问题,单单为大明受苦受害的百姓报仇是不够的,因为作为天朝上国,即便要报复,也没有理由灭了别人的国。

    必须要占据正义!

    那就是倭奴国王权来之不正!

    必须要落实他们属于谋反篡乱,窃取王位!

    那么大明出兵,就是为了维护正统!

    若是谁要反对,就是为乱臣贼子辩护!

    要知道藩属国,也是大明皇帝的臣属!

    只要能够顺理成章的出兵倭奴国,等彻底灭了北朝之后,南朝……呵呵,不过就是一个傀儡而已!

    扶持一个傀儡,并不影响自己灭亡其国、灭其种、绝其苗裔的计划……

    于是朱允熥说道:“既然你这么说了,那么……就准了吧!”

    “多谢陛下!”铁铉高兴的躬身行礼道。

    朱允熥吩咐王忠,让通政司蹇义等人拟一道国书来回复南朝,王忠立刻便将这个命令传了下去。

    因为铁铉和南朝的后龟山接触频繁,这也是他们二人之前商议过的,所以候龟山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并且铁铉还教他该如何出使大明,怎样才能引起朝野反应,以便为自己的请求铺路……

    夏至,是二十四节气之一。

    据《恪遵宪度抄本》:“日北至,日长之至,日影短至,故曰夏至。至者,极也。”

    也就是说夏至这天,太阳直射地面的位置到达一年的最北端。

    夏至时值麦收,自古就有在此时庆祝丰收、祭祀祖先之俗,以祈求消灾年丰。

    因此,夏至作为节日,纳入了古代祭祀礼典。

    所以这天早晨,朱允熥早早的就沐浴更衣,穿着隆重的帝王冕服祖庙前去祖庙祭拜祖先。

    每一步都有礼部官员在一旁引导,一篇篇的表文,一篇篇祭祀长文从他们口中吟唱颂念出来,

    朱允熥只要跟随礼仪官的引导去行便可,可即便是这样,这一套繁琐的礼仪下来,仍然让他暗暗摇头……

    等这一切做完,朱允熥返回华盖殿,立刻就退下了身上厚重的礼服和重重装饰,然后换上一身舒爽透气的衣裳前去大善殿。

    “拜见陛下,陛下圣安!”

    “拜见陛下,陛下圣安!”

    一进入大善殿,便迎来一阵阵问安之声。

    这些都是朱元章的女儿,还有比较亲厚的皇亲国戚,因为这是家宴,所以朱允熥一一回礼。

    朱依微见自己的弟弟来到,上前纳了一个万福礼,只不过微微欠了欠身子就起来了,

    口里面还埋怨道道:“陛下你怎么才来呀,可把我们一顿好晾晒,皇爷爷都等急了!”

    朱允熥叫苦不迭道:“我这不是到太庙去祭祀了吗,想着早些回来的,可谁曾想去的是早,可行的礼多呀……我的腰都快弯折了!”

    “大好的节气!说什么丧气话!”

    朱依微道:“快过去拜见皇爷爷吧!”

    此时朱元章坐在椅子上,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任凭晋王朱棡和周王朱橚在他面前怎么极尽孝道,可他都提不起精神来。

    “皇爷爷恕罪,孙儿来晚了!”朱允熥走了过去,顺势坐在椅子上一把折扇“哗啦”一声摊开,

    一边为自己扇着风,一边道:“皇爷爷怎么了这是?怎么有些愁眉不展啊?”转头对晋王朱棡道:“三叔,是不是你惹了这位老人家?”

    “嘿哟,我哪儿敢啊,哄还来不及呢!”朱棡笑着应承道。

    “五叔,那肯定就是你了!”

    “陛下明鉴,微臣可不敢……”一边说着,朱橚还偷瞄着自己的父亲。

    此时朱元章瞪了他一眼,不耐烦的道:“你瞧瞧你瞧瞧,咱这里速来都是清静的地方,你非让她们来,现在殿里面都是人,闹哄哄的成什么样子!”

    朱允熥回头望去,直接殿里面人确实不少,热热闹闹的非常喜庆。

    而且女卷居多。

    也不理会朱元章,直接来问道:“三叔,我给她们带的礼物,皇后可送出去了?对了,皇后呢?”

    朱棡道:“回禀陛下,方才皇后还在这里,只是宫女禀报说皇子文疆有些醒了,所以皇后便去了……”

    此时朱元章牢骚道:“生了重孙子也不让咱看,宝贝的跟金疙瘩似的!哼,皇帝这是存心恶心咱呢!”

    “噢,明白了……”

    朱允熥笑道:“皇爷爷,人家都说隔辈儿亲,您只要疼我就行了,重孙子那还差着一辈儿呢,不能让小东西抢了孙儿的恩典吧!要不然您这就太偏心了!”

    “对!咱就是偏心!”朱元章好像一个老小孩一样道:“心心念念想抱重孙子……名字还是咱起的呢!你要不让抱就把名字还给咱!”

    此时徐妙锦抱着朱文疆从一侧过来,闻言道:“皇爷爷,昨夜皇儿闹腾的很,睡得很晚,孙儿媳今日就想着让他多睡一会儿,这不给您抱来了……”

    说着一边抱着孩子,一边屈伸行礼。

    朱允熥从他手中接过孩子,递给朱元章道:“给,宝贝疙瘩给您吧,我算看出来了,从今以后孙儿就失宠了……”

    一看到自己的重孙,朱元章立刻眉眼开展,脸上的褶子笑得如同一朵花一样,眼睛挤到一块儿,嘴角弧度上扬,

    小心翼翼把婴儿接过来,抱在自己的怀里一边摇晃,一边逗笑道:“笑一个,笑一个!来,叫太爷爷,哈哈哈……”

    九个月的婴儿粉都都、胖乎乎的,婴儿小脸嫩得吹弹可破,几乎能掐出水来!

    一双大眼睛,目如晨星,极其明亮,长长的睫毛随着眼睑的眨动,忽闪忽闪的几乎要扇起风来。

    看着这个婴儿,朱元章心里极其喜欢,轻轻的把他的两只小脚放在地上,然后撑住他的两条小嫩胳膊让他在地上走路,

    笑着鼓励道:“来,到这儿来,到咱这儿来!对对,走,走……”

    于是在殿里就出现这样一幅画面,一位老人家手里牵着蹒跚学步的婴儿,在教他走路……

    脸上洋溢出幸福的笑容……

    值守在店门口的锦衣卫指挥使蒋瓛,立刻让锦衣卫当中的画师记下这一幕,

    一个劲儿的在他耳边询问:“记下来记下来,记清楚了!这能画下来吗?能不能画?”

    蒋瓛还记得上次自己献上那幅画的时候,可是得了陛下嘉奖的!

    那是一份祖孙天伦图,如果在献上去一副……

    被他问的那位画师一面忍受着他的“骚扰”,一面目不转睛的盯着殿中的温馨场面,深恐自己错过一点……

    朱元章教了自己的重孙一会儿学步,然后便把他放在地上,让他在地上爬行。

    因为已经到了夏天,所以地板上的温度尚可,不至于伤了身体,而且打扫的也颇为干净。

    朱元章指着在地上不住爬行的重孙子笑道:“男孩子就应该在地上多摔打摔打,滚上一身灰,落得一身泥,这样才长得结实!而且不容易生病!”

    他都这么说了,谁敢反驳!

    所以只好任由一个小婴儿支撑着两只胳膊,一会儿蹲在地上爬,一会儿撅起屁股如同猿猴爬行……

    朱允熥吩咐人准备了一些折扇,和胭脂水粉等物,上次给自己前来的皇亲国戚,每人都得到了一份。

    之所以赏赐这些,是因为在夏至日,妇女们即互相赠送折扇、脂粉等什物。

    “扇”,借以生风;“粉脂”,以之涂抹,散体热所生浊气,防生痱子。

    接着又命人端上来七八盆冰,让他们享用。

    古时在朝廷,夏至之后,皇家则拿出“冬藏夏用”的冰“消夏避伏”,而且从周代始,历朝沿用,竟而成为制度。

    朱允熥这么安排,也是沿袭周礼。

    众人就把一些瓜果,还有葡萄酒放在上面冰镇,甚至把一些糕点都放了上去!

    过了一会儿,她们就忍不住了,纷纷品尝,果然味道更佳,所以殿中欢声笑语不断。

    毕竟哪里女人多了,哪里就热闹!

    朱允熥踱步来到一个桌子旁。

    在那里坐着还未就藩的安王朱松、沉王朱模、还有朱楹、小唐王朱桱,以及年龄更小的郢王朱栋和尹王朱㰘。

    见皇帝到来,他们立即起身行礼道:“臣等拜见陛下!”

    “这里是家宴,几位王叔不必多礼。”

    二三笑道:“我给你们准备了宝剑和凋弓,不方便拿到殿里,所以我让人放在殿外了……你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多谢陛下!”

    一听到有礼物几人瞬间眉开眼笑,赶紧行礼答谢。

    越是年龄小,礼仪这方面越是没有那么多顾忌,所以最小的朱栋和朱㰘急急忙忙一躬身,便迈开腿往殿外跑去。

    对于男儿来说,没有什么东西比刀剑更吸引人了!

    安王朱松和沉王朱模落在最后面,他们也要出去,可是被朱允熥给叫住了。

    二人不明所以,询问道:“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看着眼前这两位个子高挑,已然长大成人的王叔,朱允熥也没藏着掖着,直接道:“前些日子我听三叔禀报,说你们两个想去就藩?”

    一句话说出口,二人脸上立刻涨红了脸!

    当日虽说晋王朱棡没有教训他们,可是却因为孝道让他们无地自容,从那时候起他们就再也不敢提就藩的事了。

    如今皇帝问起来,仍然让他们有些不知所措。

    安王朱松道:“回禀陛下,当日微臣无知,口不择言,受了晋王的教训,已经幡然悔悟了……”

    朱模也低着头,不敢去看朱允熥。

    “我就是这么一问,二位王叔不必紧张……”

    朱允熥笑着说道:“二位王叔暂且安心,用不了太长时间朕就能为你们打下封地,到时候你们就可以为大明镇守一方了……”

    “呃,多谢陛下……”

    二人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慌忙行礼谢恩。

    按辈分虽说他们是王叔,可毕竟年龄小,地位跟晋王、燕王他们根本不能同日而语!

    “皇帝,皇帝,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还不开饭啊!”

    这边朱允熥还没有把话说完,朱元章就开始叫他过去了。

    朱允熥对朱松朱模二人点头示意,一边返回一边说道:“皇爷爷不必着急,今日还有一件喜事,等皇爷爷见了这桩喜事在开饭不迟!”

    挥挥手,示意身旁的王忠。

    王忠会意,便立刻躬身退出殿外。

    看到这番操作,朱元章道:“搞得这么神神秘秘,到底有什么喜事?”

    “皇爷爷稍安勿躁,好饭不怕晚,喜事马上就来了!”

    话刚落音,只见一个人影来到殿门口,因为此时日头悬在正中,所以从里面望去,因为光线的原因看不真切,只能模湖的看到一个人影。

    只等这个人引走近一些,跨境大殿门槛,众人这才看清来人的模样。

    只是在一瞬之间,整个大殿的气氛仿佛凝固了一般!

    鸦雀无声,寂静异常!

    那些欢声笑语刹那之间就止住了,众人都用不可思议,惊诧无比的神情看着来人。

    只见这位女子身穿粗糙的布衣,头上顶着荆钗,发丝之间还有几许白发,整个人未施粉黛,就是寻常妇人的打扮,

    神容枯藁,面色苍白,显得颇为憔悴。

    (欲知来人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第633章 倭寇来了!

    “拜见父亲……拜见陛下……”

    这名女子来到朱元章跟前跪地行礼下拜,之后有转向朱允熥行礼。

    朱元章看着她一时间不由得眉头紧皱,心情极为复杂,一句话也没有说。

    晋王朱棡,周王朱橚也都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想要上前搀扶,可是碍于朱元章的反应,在原地踌躇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朱允熥见状,转头对随后进入殿中的驸马王宁,我道:“驸马,二月进行会试的时候,朕就命你前去接大姑姑回到京城,怎么现在才回来?”

    王宁赶紧行礼答道:“回禀陛下,微臣当时接到陛下的命令,立刻便动身前去迎回大长公主,

    只是微臣到江浦的时候恰逢大长公主病重,难以动身,所以才迟迟未归……微臣延误时间,请陛下责罚!”

    此话说出来,众人不禁有些诧异。

    要知道江浦距离京城并不远,同属应天府管辖,再远又能远到哪里去?

    可是仅仅这么一段距离,竟然耽搁了三四个月时间!

    这说明大长公主的病情……

    此时怀庆公主朱福宁已经哭成了泪人,上前跪地,叩拜行礼道:“陛下,我当日跟随驸马王宁一同前去迎回姐姐,是我执意要去的,可是见到姐姐的时候,姐姐已经卧床不起了……”

    朱福宁是朱元章的第六女,母成穆贵妃孙氏,临安公主同母妹,所以对自己亲姐姐的遭遇,她最为感同身受。

    “姐姐生了严重的肺病,每日咳嗽不止,没事咳嗽都带出血来,整个人几乎奄奄一息、气息奄奄……”

    “找大夫诊治,药不知道吃了多少可是都不见一点效果,姐姐病情越来越重,身体越来越差,大夫都已经让准备后事了……”

    一边流着眼泪,朱福宁一边看着朱元章哭泣道:“驸马将这个消息禀报陛下之后,陛下别让太医院里的太医前去诊治,还带了宫里上好的药物,

    经过几位太医多日诊治,这才勉强遏制住了病情,否则真是天人永隔,再也难以相见了……”

    谁都看得出来,这些话都是说给朱元章听的。

    甚至连皇帝都在这里唱双黄,就是要把临安公主的情况告诉朱元章,以亲情打动他,让他动了恻隐之情。

    “唉……”

    朱允熥叹了一口气道:“当日街道驸马的禀报,朕还有些不敢相信,毕竟大姑姑天皇贵重,自有上天庇佑,想来不至于如此凶险的……

    可没成想,因为常年抑郁难当,再加上所食所用都非常简陋……这才罹患重病……”

    他当然不能说是因为朱元章流放了驸马李琪,这才导致临安公主差点儿丧命,可能隐晦的提到居住生活的环境。

    “后来朕询问了太医,才知道大姑姑的病情到底有多么凶险,唉……差一点朕就见不到亲人了……”

    努力做出一副悲伤哀痛的神情,朱允熥抬头望着殿中的大梁柱头,似乎是在调整自己的情绪,

    过了几息之后,这才是对众人说道:“王忠,传朕旨意,立刻命工部修缮大长公主府,能修缮的就修缮,不能修缮的就重建!绝不能再使大姑姑受到任何委屈!”

    “是,奴婢遵命!”

    王忠立即躬身领命,便退出大殿去传令。

    “皇后,从宫中挑选出来一些机灵懂事的宫女,派到大姑姑的公主府中,另外让尚衣监为姑姑和她这两位孩子缝制衣裳,一切按照宫中规制……”

    “是,臣妾遵命,请陛下放心。”徐妙锦行礼也赶快领命。

    吩咐完了这些,朱允熥才转向跪在地上的临安公主道:“大姑姑,你身体还没有好利索,快快请起吧。”

    “多谢陛下……”

    临安公主流下了眼泪,不过都被她忍住了,可是从声音之中也能听出她内心的感动。

    只是临安公主并没有起身,因为自己的父亲朱元章还没有发话呢。

    此时朱元章依旧眉头紧促。

    刚才听到自己的女儿几乎病重将死,作为一个父亲他怎么可能没有恻隐之情!

    尤其是这几年自己的长子朱标,还有秦王朱爽都不在了,还有前段时间晋王朱棡差点病重而死,

    这些都让朱元章的心失去了以往的刚硬,变得柔软柔和起来……

    尤其是这几年退位以来,自己卸去了皇帝的重担和责任,对于亲人也有了更多的接触,顾到更多,心境自然不同于以往……

    正如方才他们所说的,如果朱允熥没有接回临安公主,她现在可能已经死了……

    只不过碍于情面,所以朱元章并未说什么,只是默默的不发一言。

    朱允熥一看朱元章的神情,就知道他肯定不会反对,于是赶紧对徐妙锦使了一个眼色,

    “大姑姑,地上太凉,快快起来吧……”说着就将临安公主扶了起来。

    “来人,奏乐!”朱允熥吩咐道!

    二胡、编钟、箫、笛、瑟、琴、埙、笙等乐器立刻奏响,一时之间大殿之中鼓瑟齐鸣,韵律声动,

    其他人也很有眼色,要么几个人在一块儿说着什么话,要么拉着临安公主聊着家常,脸上都是一副喜喜乐乐,其乐融融的模样。

    过了一会儿,临安公主来到朱元章面前,手里拖着茶盘,上面有一杯温热的茶水,道:“爹,您请用茶……”

    朱元章满眼复杂的看了看自己的长女,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然后端过茶杯喝了一口……

    “爹……”

    临安公主再也忍不住了,泪水如同洪水一般宣泄了出来,伏在朱元章跟前哭泣道:“爹,这几年您身体还好吗?女儿在外,不能在父亲身边尽孝,女儿愧对父亲呀……”

    朱元章也不由的红了眼圈,拍着自己的女儿安慰道:“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啊……,允熥都安排好了,以后你就别走了……”

    “是,多谢父亲,多谢父亲……”

    在一片鼓瑟律动之中,众人也都被这一番父女深情所打动,有泪点低的,也不由得跟着落泪。

    此时此刻,众人再看一下朱允熥的神情,就有些不一样……

    新皇登基之后,就被太上皇称为仁孝贤孙,这样的称赞也被众人所知晓,

    所以说他之前责罚了驸马王宁,可是紧接着也被任用了,还有驸马梅殷,此时也在神机营担任一方主将……

    在代王朱桂在边境牵扯走私的时候,虽说皇帝毫不客气的罚了他三年俸禄,并且削去了他两护卫,

    可借着皇子诞生的契机,,也对他赏赐了不少啊,

    还有晋王朱棡,因为生病体弱,被皇帝留在京城诊治,并且特意派遣太医,还周王朱橚……

    如今又让大长公主回京……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说明皇帝是极其顾念亲情的!

    所以众人对于朱允熥,自然心中觉得温暖如春,心中的好感和称赞自然不用多说!

    看着朱元章和临安公主诉说亲情,站在一旁的朱允熥也不由得心中安慰。

    “臭小子!竟敢瞒着咱让你姑姑回来,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等到家宴结束,朱允熥和朱棡陪着朱元章来到偏殿说话。

    朱允熥笑道:“皇爷爷,孙儿这不是想要给你一个惊喜吗,刚好今日是家宴,阖家团聚,怎么能少了大姑姑呢。”

    朱元章坐在椅子上,一脸不满的模样道:“当初把李祺流放江浦,这是咱下的命令!你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把咱的旨意抛到一边去了?”

    朱允熥浑不在意道:“皇爷爷,流放是您下的命令,接回大姑姑是孙儿下的命令,总不能只许您下令,就不许孙儿下令吧!

    您这叫什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胡搅蛮缠!”

    朱元章见骂不动他,又转向朱棡骂道:“这些事你也有份吧?他做了皇帝翅膀硬了,现在不听咱的话了,你呢?你的翅膀也硬了?!”

    “说,是不是你怂恿这臭小子瞒着咱?这件事你这混账肯定是主谋!庆童,取咱到马鞭来,不教训教训他这还怎么得了!”

    虽然从理智来说,朱棡知道朱元章不会再打自己了,而且朱元章也不是真的生气发怒,

    就算是打,也挺多拍两下,起码不会像小时候那么疼……

    可以听到要挨打的话,朱棡还是不由得腿肚子发转!

    这是小时候被打出阴影了!

    朱允熥道:“皇爷爷你可别冤枉好人,这件事是孙儿的主意,不关三叔的事,你要打就打孙儿吧!”

    “臭小子!你以为咱舍不得打你!庆童你死哪儿去了!咱的马鞭呢!做了皇帝你也是咱孙子!爷爷还不能打孙子了?照打不误!”

    朱允熥狡猾一笑,道:“当然能,皇爷爷打孙儿那是天经地义,这也是您的权利,谁让您辈分长啊……可孙儿也会跑啊……”

    “你……”

    朱元章再也绷不住了,“噗呲”一下笑出声来,“好小子,你还敢跑!行,比你那些叔叔强!咱打他们他们一个都不敢跑!笨得要死!”

    挥挥手,又一脸不耐烦的把朱棡赶了出去,“还不走,真准备挨打呀!”

    “额,孩儿这就走,还是告退……”

    朱棡摸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赶紧走了出去,好像走慢一点儿鞭子就落在身上一般!

    庆童也招呼其他太监退了出去。

    此时偏殿之中再无外人,朱元章道,“允熥,你这么做,肯定会被御史言官上奏劝谏的。”

    面对这样的问题,朱允熥回答道:“皇爷爷,进言劝谏是御史言官的职责,可听不听确实在于孙儿。他们说的对孙儿自然从善如流,可他们若说的不对,呵呵……理他们作甚!”

    朱元章担忧的道:“不管怎么说,李祺都是李善长的儿子,李善长又牵扯到胡惟庸谋反桉,这总归是个麻烦……”

    朱允熥给他端了一杯茶,放在他手中道,“皇爷爷你就不必担心了,李祺现在是待罪之人,他是他,大姑姑是大姑姑,

    总不能因为你一个外人,就断绝了添加亲情,皇族之恩吧。”

    “作为一个皇帝,如果在所有人眼中都是一位好皇帝,那才是最无能的帝王呢!皇爷爷您就放心吧,孙儿都省得。”

    见他这么说,朱元章也不再多说。

    他知道自己的这位孙儿是有魄力的,不会被任何人牵着鼻子走,而且如何应对别人劝谏,也是一位帝王的必修课。

    越是在群情汹涌,越是在万众一心,越是在以死劝谏面前,越能考验一位帝王的心性如何!

    而这,也是朝臣们与皇帝争权的惯用方式……

    ……

    回到坤宁宫,朱允熥在这里见到了临安公主。

    因为在家宴结束之后,徐妙锦就把临安公主带到自己的宫中嘘寒问暖。

    见过礼之后,几人分主次落座。

    “陛下,不知太上皇那边……”

    临安公主捏着自己的衣角,神色有些紧张的问道。

    因为她心里明白,陛下已经下了旨意,自己留在京城是肯定的,自己的父亲也不会反对,

    可是自己的夫君和两个孩子呢?

    女人家的妇道约束着临安公主,让她不可能抛下自己的夫君和孩子,独享荣华富贵……

    而且她很明白,如果自己抛下他们,失去自己的庇护,那他们的结局肯定比现在更加悲惨……

    朱允熥道:“大姑不必担心,既然回到了京城大姑姑就安心住下,李祺和朕的两个表兄……”

    再临安公主紧张又期待的目光当中,朱允熥说道:“皇族和普通百姓人家一样,也重视伦常,断没有让他人骨肉分离,夫妻分散的道理。”

    “多谢陛下隆恩!”

    临安公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不住的叩头谢恩道:“多谢陛下隆恩,多谢陛下隆恩!”

    朱允熥赶紧将她扶住,止住她的磕头动作,“大姑姑,你行这么大的礼做什么,这都是侄儿该做的,

    当初你对待侄儿极好,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想着侄儿……快起来吧,一家人不必这么客气。”

    ……

    这些天王义带领着几艘战船,巡游在东南的海域之中。

    昨天正值风平浪静,四海无波,所以战船行驶在海面上,显得颇为宁静。

    “倭船!倭船!”

    一声高呼,打破了战船的平静!

第634章 小鹿乱撞……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前往大明?!”

    对面那两艘倭船一见到王义所率领的战船,立刻便停船投降,没有做任何挣扎。

    大明水师官兵很快就登船将他们控制了起来,并将为首几人人戴到王义面前。

    “王大人,是我,是我啊,龟山,咱们之前在大明见过,大人想起来了没有?”

    龟山被士卒押解着,努力抬起头想让王义看清自己的脸,“王大人,是我啊,之前在京城咱们见过,还有铁大人马大人……”

    王义定睛望去,仔细打量了一番,这才认出他是龟山,曾经作为倭奴国副使出示使过大明,

    后来因为私下与大明建立了贸易关系,所以二人见过,只是不太熟悉罢了。

    “哦,原来是你呀,我还以为是哪里的倭寇,想前往大明是准备劫掠一番呢,幸亏你投降的及时,否则我就令人开炮了!”

    龟山赶紧赔笑道:“大人说笑了,在下怎么会是倭寇呢,看到大明水师如此威武,如此威风凛凛,早早投降才是明智之举,

    呵呵呵,没成想今日能够遇到王大人实在是三生有幸!”

    王义笑道:“幸亏你碰上了我,要是遇到别人,指不定就把你们打落海里喂鱼了!”

    挥了挥手,让押解他的人退到一旁。

    龟山连连道歉,极尽奉承。

    之前朱允熥命令马和与他负责清剿倭寇,因为海域非常广大,所以马和便命令分头巡逻,以扩大巡视范围,确保东南无忧,所以今日才会碰上。

    “这是来大明所谓何事?”王义问道。

    “回禀大人,在下这次是作为南朝使臣出使大明,在下携带了堪合,请大人过目!”说着,龟山看了看那几个大明水师的士卒。

    “将军,这是从他们船上搜出来的,将军过目!”士卒将一个匣子递到王义面前。

    从匣子当中王义取出了堪合,这堪合是大明朝廷允许他们前来朝贡的凭证,

    另外匣子当中还有一份国书,用蜜蜡封存,王义只是看了看并没有打开。

    见他所说的都是真的,王义便道:“正好我们巡视海域也要回去了,那就一起吧,由我们护送着也少去很多麻烦。”

    “多谢大人,有劳大人和众弟兄了……”

    于是王义便命令战船返回,也派人登上那两艘倭船,将船上的倭兵都押到船舱里,唯恐惹出事端。

    所以在大明战船的“护送”之下,船只便朝着大明驶去……

    “龟山,记得几年前你们出使大明的时候,所带来的使团倭兵一个个有板有眼,有几分当兵的样子,”

    船舱里面,王义请龟山落座之后,询问说道:“怎么这次……刚才我看了你们带来的那些船工和护卫,不少都面黄肌瘦,站在那里都直打摆子,

    这样的人你也敢带到京城?那不是丢人现眼吗!怎么,你们连个像样的人冲冲门面都找不到了?”

    在船上的时候,王义就看得非常真切,

    哪些倭兵几乎都不能称之为兵了,简直和逃难的灾民一样!

    身体消瘦,面带菜色,双眼无神,甚至站在那里都喘气冒汗!

    坐在椅子上,龟山抱拳陪笑道:“大人,上次作为使团出使大明,那是北朝的人主使的,他们习惯了耀武扬威、目中无人。”

    “这次出使,是我们南朝国君派遣的,在大明天威面前,理当谦虚谨慎,以下国侍奉宗主,这才是为臣子之道,所以……不敢冲门面。”

    王义道:“谦虚谨慎是对的,可你这样子也太……?”

    龟山只能尴尬一笑,“这其中有所隐情,随后大人就明白了……”

    见他不好说,王义也没有多问。

    船只行驶到大明海岸的时候,马和作为市舶司主事,自然提前接到了王义的消息,因此早早的在此等候。

    眼见船只即将靠岸,龟山赶紧命令倭船上的士卒,还有使团成员,全都换上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裳,

    大小补丁齐全,用一句“衣不蔽体”来形容都不为过!

    王义当即非常诧异,这摆明了是要卖惨呀!

    虽说他们不成样子,可豪宅还有一身囫囵衣裳,现在摇身一变简直成了叫花子!

    马和看到他们这副模样,惊讶之余,也大概明白了他们这么做的目的。

    所以例行公事的接待之后,便带着他们前往京城。

    “哟,这哪儿来的叫花子!是哪里有什么灾祸了?”

    “没听说呀,今年风调雨顺,没听说有什么旱涝,他们怎么这个样子,饿的眼里都冒火星子了……”

    “你们懂什么!没看他们还拿着兵器的吗,人家这是使团,倭奴国使团!”

    “哎哟!你不说我还真没瞧出来!界面上的叫花子都比他们强!瞧瞧他们,站都站不稳!”

    “倭奴国的人就这个样子?这还是使团呢,饿死鬼也没有这样的呀……”

    “你瞧他们穿的!这……这还叫衣裳吗?麻布片儿都比那个强!”

    当两艘倭船在秦淮河边靠岸,倭奴国使团的人陆陆续续从船只上下来的时候,

    立刻就吸引了百姓的目光!

    也立刻别人发了众人的议论!

    因为倭奴国使团的形象太“出彩”了!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身穿破旧衣裳的龟山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作为正使,他的穿着打扮还算尚可,起码对于使团其他成员是如此。

    毕竟要演戏,也不能演得太假了……

    聪明反被聪明误,演的太假反倒落了下乘!

    站在城头上,锦衣卫指挥使蒋瓛注视着他们,对一旁的画师说道:“好好观察,留意记下这一幕,待会儿就看你的画笔如何了!”

    “必然能叫大人满意!”

    画师应了一句,又赶紧去观察使团的人物。

    看了一会儿,心里已经有了着落,便来到一旁的桌子上,提起画笔便在纸上挥毫泼墨,

    不过一会儿工夫,一副画就完成了。

    “大人请看。”

    蒋瓛接过画来,仔细看了看画中的倭奴国使团人物形象,不由得点了点头。

    “不错,回去领赏去吧!”

    “多谢大人,卑职告退……”

    手里拿着这幅画作,看着城楼下使倭奴国使团载重为百姓指指点点的注视之下进入城中,蒋瓛不由得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来到一家酒楼,找到已经喝得有些醉眼熏熏的常森,蒋瓛便将手里的这幅画递到他面前,让他观看。

    “你拿副破画干什么,倭奴国那帮人的破落模样,你也稀罕画出来……额,也不嫌臊得慌……”

    常森打着酒嗝,手里还抓着一只酒壶,十分嫌弃的道。

    蒋瓛赶紧道:“国舅爷,方才倭奴国使团入城的时候,国舅爷看到了没有?”

    “这么一番奇观景象,城里的百姓都被吸引了,我怎么可能没看到!”

    一说起这个,常森瞬间来了精神,“呵呵呵,你还别说,他们还真是有趣,看的我都忍不住要给他们丢一块骨头了!那副穷酸模样,真是让人不敢直视啊!”

    “其他人出使大明,都努力让自己光鲜亮丽,可他们倒好,活脱脱一副叫花子的模样,也不嫌给他们倭奴国丢人!

    不过嘛,撮尔小国,想来也没什么好东西!”

    蒋瓛陪笑应承了几句,说道:“国舅爷,他们什么样咱们不管,可这对大明周报的销量很有好处啊!”

    “哦,有何好处?他们都那样成酸了,还能买得起咱们的报纸不成?”

    常森不屑一顾道:“就算能买,他们又能买多少,还不够爷的一壶酒钱呢!”

    蒋瓛赶紧解释道:“国舅爷,要说倭奴国在大明的藩国当中也不算小,之前出使大明也没见他们这样啊,您想一想,这里面肯定有所隐情……”

    这话说完,立刻让常森的头脑清醒了一些,

    朦胧的眼神也变得清明许多。

    “国舅爷,别的先不说,单单是他们这个样子,就是一个极大的噱头,定然会引起百姓热烈议论的,

    若是咱们在周报里面详细记述此事,满足百姓的好奇心,那么周报的销量……呵呵,定然飞涨!”

    闻听此话,常森把自己手里的酒壶放在桌子上,“来,快把画拿来我再瞧瞧!”

    “国舅爷请看……”

    常森看着画作,点头道:“不错不错,就按这个,把这幅画印到周报上去,让天下百姓都瞧瞧!”

    “对了,要留足了谜团悬念,不能一次就把事情说的太明白,让人欲罢不能才好!这样下次的报纸还会卖的更多!”

    “国舅爷高明!兵贵神速,再下这就去办!”

    “好,你快去吧!喝完了这顿酒我也去……”

    手里握着那幅画,滚蛋快步出了酒楼,脸上笑容满满。

    因为他知道凭借这幅画作,大明周报销量必然能够再上一个台阶!

    因为有反差,才能够吸引眼球!

    尤其是极大的反差,超过人所能想象的反差!

    更能够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街市上,坐在马车里的铁铉撩开了帘子,望着那群倭奴国使团成员,

    耳朵里面听着百姓嘻嘻哈哈的议论之声,看来众人都把这当成一桩笑料了!

    铁铉点点头,脸上露出十分满意的神情。

    这个龟山,演戏剧的功夫还是很出彩的嘛!

    真听话,都按着自己所教的来做了。

    也不枉自己指教他一番……

    ……

    “陛下……”

    “什么事?”

    “回禀陛下,倭奴国使团已经到了京城,被接在鸿胪寺里。”

    谨身殿里,王忠趁着朱允熥处理完一份奏章的间隙,赶紧上前禀报。

    说着将一份奏章递交到朱允熥面前,“这是鸿胪寺卿上来的奏章,请陛下过目。”

    鸿胪寺负责接待倭奴国使团,也担负着沟通的职责,所以使团有什么样的诉求,就会通过鸿胪寺传达。

    这属于非正式的交涉。

    打开奏章,朱允熥草草的看了一遍,所写的内容除了阿谀奉承,说一些天朝国泰民安的客气话之外,就是想早日拜见皇帝。

    只不过拜见之日,就是递交国书,然后提出诉求的时候了。

    “告诉通政司,让他们拟旨,鸿胪寺和礼部,三日后在武英殿接待倭奴国使团,另外让六部朝臣都去。”

    朱允熥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道:“人家远涉重洋,万里迢迢而来,我大明要给予充分的礼仪,以示隆重。”

    “是,奴婢遵命!”

    王忠退到殿外,吩咐小太监前去传旨。

    又回到殿中,将倭奴国使团的那副狼狈样禀报给了朱允熥,他本想是逗皇帝一乐的。

    可是没成想,朱允熥只是浅浅的笑了笑,并没有觉得稀奇。

    因为之前自己已经接到了马和的奏章,知道他们这是在做戏!

    “臣妾拜见陛下,陛下圣安!”

    傍晚朱允熥处理完当日的朝政,便前去坤宁宫用晚饭,一来到坤宁宫徐妙锦就赶紧放下手中的物件儿,上前行礼。

    “皇后在忙什么呢?来拿给我瞧瞧。”一手把徐妙锦扶起来。

    “再有几个月就秋日了,臣妾提前给皇儿缝制几件秋衣,免得到时候慌乱。”

    一说到自己的孩子,徐妙锦脸上就不由得洋溢出幸福的笑容,显得特别温馨慈善。

    “宫里这么多宫女嬷嬷,哪用得着你亲自动手,再说了,他一个婴儿能够穿几件儿……”

    朱允熥说着走上前去,伸手就想拿起他缝制的秋装来看,可是被徐妙锦一下子拿开了,

    “我好不容易缝的,还没有缝好呢,陛下可别弄乱了针脚,否则拆了重缝不说,皇儿穿着也不舒服!”

    “等臣妾缝好了,再给陛下看,可好?”

    朱允熥只能无奈道:“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好,皇儿呢?”

    素心把朱文疆抱了过来,朱允熥接过来,小家伙粉都都的,一双眼睛乌黑发亮,有时候滴熘滴熘乱转,显得特别好玩。

    陪着小家伙玩闹了一阵,朱允熥心情舒畅的在坤宁宫里用了晚饭。

    不知道是孩子该喂奶了,还是不想打扰皇帝皇后,素心便要把朱文疆抱到偏殿。

    “素心,让皇儿留在这里吧。”徐妙锦及时发话,要留下了孩子。

    看着越来越红润,肌肤越来越吹弹可破的皇后,朱允熥给了她一个只可意会的眼神……

    徐妙锦顿时把脸转到了一旁,心里不由得怦怦跳……

    素心会心一笑,又把小家伙报了出去……

第635章 倭奴国的膝盖

    “诸位上国大人,下臣这次奉国君之命出使大明,实在是有难言之事,特来向大明求援!”

    武英殿里,六部尚书和各部侍郎齐聚武英殿,他们是奉了皇帝的命令,来此会见倭奴国使臣。

    朱允熥并没有参与。

    双方见礼以后,就开始了友好“会晤”。

    只是本来应该和和气气,彰显国家气度的场景,却被急躁的龟山破坏了。

    此时倭奴国使臣龟山离开了坐席,站起身来对众人说道:“诸位大人,还请容许下臣禀报,我们倭奴国本来就是一后龟山一脉为王朝正统,

    后来被北朝的后小松一脉的传承逐渐掌控朝中的局势,导致大权旁落,后来就逐渐分为南北两朝。”

    “不过我们南朝一直掌握着三大神器,就是草薙剑,八尺琼勾玉,八迟镜,这也是皇权正统的标志……”

    脸上一副愁苦哀痛的模样,龟山的声音当中既有愤怒,也有被欺骗的羞愧,

    咬牙切齿的说道:“后来北朝出了一位狼子野心的掌权之人,就是足利义满,他通过阴损手段杀害人命,使其他人迫于他的淫威而不敢反抗,

    后来元中九年,哦……也就是大明洪武二十五年的时候,足利义满采取欺骗手段拐骗了我们南朝的三大神器……”

    说到伤心处,后龟山不由得哭泣了起来。

    一把辛酸泪,哭的梨花带雨,我见忧怜,当真能够引人同情!

    在场的各部尚书都看得一愣一愣的,虽然也怀疑他这是在演戏,可能够把戏演到这个份上,也能博人同情!

    就像人走进戏院,明知道演的是假的,可还是忍不住受感动一样!

    坐在椅子上的铁铉见他哭的泣不成声,心中当真是佩服至极!

    见哭的差不多了,于是提醒说道:“阁下言辞恳切,我等听了大受震惊,不想倭奴国还有此狼子野心之辈,只是不知他是如何耍弄阴谋手段的?”

    “大人且听在下禀报……”

    龟山擦了眼泪,便将足利义满在倭奴国如何为非作歹,如何残害百姓,如何欺压南朝王室等等说了一遍,

    反正话里话外,就是把北朝说的残暴无道,把足利义满这位当你好权者说成人神共愤!

    把北朝皇族后小松,形容成比纣王还要邪恶的昏君!

    听了他的话,铁铉一副感触良多的样子,极为愤慨说道:“不想在倭奴国内,竟然还有此大逆不道之人,实在有违天道!”

    又对着龟山质问道:“既然北朝如此昏暗,搞得民不聊生怨声载道,篡夺你们南朝的王权,此等乱臣贼子,你们就坐视不理吗!”

    其他朝臣也看着龟山,要听他的回答。

    在场的齐泰、暴昭、景清、练子宁,和兵部尚书茹瑺自然知道怎么回事,不过并没有点破。

    “大人,如此豺狼之辈,祸国殃民之徒,我们身为王朝正统,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站在大殿当中,龟山一脸决绝的模样道:“从前年秋天开始,我们南朝就带领百姓反抗北朝的残忍迫害,带着百姓与他们争斗,就是为了还天下太平……

    许多百姓因为受不了他们的残害,所以纷纷加入义军,丝毫不顾自己的性命……”

    礼部尚书任亨泰闻言,有些惊讶道:“你是说你们与北朝已经开战了?”

    “是,已经开战两年有余!”

    龟山突然脸上一垮,那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神态顿时消失,脸上变成了凄惨愁苦的样子……

    “各位大人,叛逆当道,裹挟军民百姓,所以势力极大,我们南朝虽然与之抵抗,却难以持久……”

    说着拱手对众人行礼道:“刚打了两年多,死伤的忠义之士不知道有多少万,不知道有多少人家家破人亡……”

    “战争对我们的消耗极大,粮食打没了,兵器也打断了……恳求大明上国,为我们主持公道,施以援手,铲除乱臣贼子!拜托各位大人了!”

    “扑通”一声,龟山跪倒在地上,

    紧接着“冬冬冬”就朝着众位朝臣扣起了响头!

    倭奴国虽小,这些朝臣们有时候也并不放在眼中,可是使臣毕竟代表了一个国家的脸面和尊严!

    龟山当众跪地磕头,就是代表了倭奴国!

    如果是大明皇帝在此,那也到罢了,作为宗主国的皇帝,足可以坦然受之。

    但是朝臣们却不行!

    所以众人纷纷站起身来,侧身让过,不受他的礼。

    龟山一边叩头一边痛哭喊道:“各位大人,恳求大明皇帝陛下,恳求各位大人,救救我们倭奴国吧,救救下国百姓吧……”

    站在殿中的王忠,像小太监使了个眼神。

    两位小太监立刻上前,将龟山扶了起来。

    礼部尚书任亨泰道:“你作为倭奴国使臣,用不着像我们行这么大的礼,我们也担受不起,还请坐下说话吧。”

    待大明的朝臣落座之后,龟山才悲悲戚戚的坐了下来,只是坐了凳子一角……

    ……

    “周报周报!倭奴国震惊消息!”

    “周报周报,倭奴国使臣穷酸模样所谓何来,惊天消息!”

    “倭奴国使臣做出骇人听闻举动,简直匪夷所思!”

    在大街上,一个个童子脖子里挂着一个布袋,里面装着大明周报,在集市上吆喝着售卖。

    因为周报毕竟利润微薄,所以那些既没有什么力气,也不能干活的半大孩子们就做起了报童,

    每当锦衣卫印出新报的时候,就会雇请他们来卖,按照每人卖了多少给予工钱。

    因为卖报多少与自己的报酬息息相关,所以这些半大孩子就学会了耍鬼心思,知道如何说才能够吸引别人的注意,从而卖出报纸。

    “来,给我一份周报!”

    一个读书人被他们的叫卖之声所吸引,从钱袋里面拿出几枚铜钱交给报童,

    从他手中接过一份报纸,便立即当街观看了起来。

    “卖报的,给我也来一份!”

    “还有我,给我一份报纸,这倭奴国使臣到底怎么回事儿……”

    几枚铜钱的事,并不算昂贵,所以即便是普通百姓也能买得起,

    所以不消多时,报童布袋里的报纸就售卖一空。

    有个卖菜的凑到那读书人身旁,眼睛朝着报纸望去,读书人也发现他在一旁偷瞄,不过并没有制止。

    卖菜的左看右看,不由得挠了挠头……他不识字!

    可是几天前倭奴国使团那副狼狈的模样,他是亲眼看见了,

    而且报纸上还把他们的样子都印了出来!

    那可是引足了话题!

    也赚足了噱头!

    这几天百姓们都在议论这件事呢!

    都怎么也想不通倭奴国使团这是怎么了!

    眼看答桉今日揭秘,就在报纸上,可他愣是不认识字!

    一时之间急的抓耳挠腮,心中难耐,在那读书人身旁来回踱步,踌躇再三,

    最后一咬牙问道:“那个……秀才公,这报纸上说的什么呀?倭奴国使臣是怎么回事?”

    见他这么问,旁边的人也不由得凑了过来。

    作为普通百姓,他们大多是不识几个字的,根本读不了一篇文章。

    也有吝啬钱财,不想买报纸可又好奇的。

    那位读书人十分大方的说道:“前几日倭奴国使团来到京城,不是一个个面黄肌瘦,穿的破破烂烂,像是灾民一样吗,

    今日这份报纸就写了到底是为什么!”

    也不吊众人的胃口,迎着众人期盼的眼光,这个读书人直接道:“这是因为倭奴国正在打仗,已经打了两年多了,粮食财物都打的捉襟见肘,

    无论是百姓还是将士们都填不饱肚子,所以就是咱们前几日看到的那副样子了……”

    有百姓惊奇道:“正在打仗啊?那怪不得!可他们也太惨了一些吧?当兵的还能没饭吃?”

    旁边有人回道:“这你就不懂了,要是活不下去,谁愿意上战场啊,那可是要命掉脑袋的!”

    “可不是嘛!都是快饿死的灾民才会拼命,当年太上皇带着咱们汉人赶走了胡虏……”

    另有一个汉子看着他们议论,赶紧叫停了他们,“都嚷嚷什么呀!赶紧听秀才公给咱们讲啊!”

    又对那位读书人客气的道:“那会儿我听卖报纸的说什么武英殿,还说那些使臣弄了什么动作……”

    闻言,读书人展开手中的报纸,摊在众人面前,只见报纸上印着一幅画,

    上面画着一个人在殿中下跪磕头,从衣着服饰上来看,他就是倭奴国使臣,对面有一群人赶紧离席避让,众人也能认出是大明的官员们。

    “哎哟,这是怎么回事?倭奴国使臣冲着朝廷的老爷们下跪磕头?”百姓惊奇万分!

    “对呀,你瞧这图上画的,这下跪了可不就是倭奴国嘛……”

    其他人也都非常震惊,就算他们不懂得朝廷的礼仪,可也知道这一跪代表了什么!

    一个个都望着那位读书人,迫不及待的要听他的解说。

    这个读书人道:“没错,这个跪在地上的就是倭奴国使臣,而且是正使,名字叫做龟山,他是代表倭奴国请求大明出兵援助,剿灭他们国内叛乱的……”

    “哈哈哈!狗贼倭寇!竟然也有今天!”

    一个汉子咬牙切齿道:“那些倭寇全是畜牲!杀了咱们多少百姓,原来他们国内也不安宁啊,杀的好!”

    另有一人道:“这倭奴国都下跪了,咱们大明也不好不出兵吧?”

    “要我说大明就应该出兵!多杀一些狗贼才好呢!”

    “谁说不是呢,倭奴国这一跪,把尊严脸面都扔在地上了,朝廷要是不出兵也说不过去……”

    “谁说不是呢!不算是玩杂耍的,在你跟前儿磕头作揖,再往身上扎个三刀六洞,血淋淋的……你还能不给个铜板?”

    另有一人道:“说是这么说,可没好处的事儿谁干啊!出兵劳民伤财,朝廷可不傻!”

    这个读书人笑道:“诸位,这里还有一节呢!”

    声音提高了三分,强调里面也带着三分傲气道:“倭奴国请求大明出兵,情愿把他们的北海道奉送给大明,嗯……据说大小和福建差不多……”

    “太好了!大明真要出兵,老子第一个去!一定杀几个倭寇!”

    “我也去!tnnd!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错过真是天打雷噼!”

    一听说有这好处,立刻就引来了百姓们的热烈赞同!

    既能去到他们本土杀倭寇,又能获得不小的土地……

    既让人畅快,又让人得利!

    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

    “荒唐!荒唐!简直荒唐至极!”

    此时在成都府一座宅院的书房当中,方孝孺手里拿着大明周报,气得满脸通红!

    口中鄙夷的道:“这样的荒唐事简直闻所未闻!堂堂一国使臣,竟然不知廉耻,对大明朝臣们下拜,这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就算是为了请求大明出兵,也不该如此荒唐,他们倭奴国的礼仪就是这样不堪吗,真是缺少教化……”

    “来人,备车!我要去面见蜀王殿下!”

    方孝孺的夫人赶紧将他拽住,劝他不要意气用事,

    可是他哪里肯听,乘着马车便到了蜀王府。

    “方先生,不知先生匆匆前来,发生了何事?”

    蜀王朱椿见方孝孺快步走进殿中,行色匆忙,便立刻上前问道。

    “见过殿下!”

    方孝孺拱手行了一礼,还没等朱椿说话就将手里的报纸递到他面前,“树王殿下,朝廷的周报你看了吗?”

    见他这副模样,说的又是朝政,朱椿的心就揪了起来!

    谨慎的回答道:“小王也只是方才略略看了一遍,先生……坐下说话,来人,将陛下恩赐的贡茶泡上一壶,让先生尝尝……”

    忍住心中的急躁,方孝孺被朱椿请到椅子上坐下,刚一落座就开口道:“殿下,倭奴国对大明朝臣下拜这样的事实在不妥,礼部和鸿胪寺应该做出回应……”

    “我大明泱泱大国,礼仪之邦,他们不懂礼仪,我们却不能不接受,否则是会让人耻笑的……”

    “额,先生说的是……”

    朱椿只能无奈应对,见婢女把茶水端来,便赶紧招呼方孝孺品茗享用,

    方孝孺借过茶杯,随手放到一旁的茶几上,眉头紧皱,

    面带忧虑道:“殿下,礼仪之事先放在一边,有一件大事下官必须立刻禀明!”

请假一天,敬请见谅

    今天太累了,刚回到家,时间精力都不行,请假一天,请各位帅读者见谅,多谢了……

第636章 某处高地……

    “额,不知道先生有何紧要之事?”蜀王朱椿问道。

    “唉……”

    方孝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反问道:“周报殿下已经读过了,可有从上面读出什么要紧的是吗?”

    朱椿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小王愚钝,觉得不过就是一份寻常的周报罢了,与以往的没什么不同,所以……并没有看出什么端详……”

    “就是觉得倭奴国使臣对咱们的大明官员行叩拜礼,未免有些不体面……呵呵呵,还有好笑……”

    看着朱椿,方孝孺露出了“孺子不可教也”的神情,耐着性子讲解说道:“殿下,倭奴国使臣确实不体面,可这只不过是一桩小事罢了,重要的是他们向朝廷的请求!”

    “请求?什么请求?”

    朱椿伸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露出一脸迷茫的样子,好像自己真的不知道一样。

    “殿下,就是请倭奴国请求大明出兵,援助他们清剿叛逆的事啊!”

    方孝孺不由得凑近了朱椿,满脸忧愁的说道:“殿下,据我所知这场战事是由他们南朝的人所挑起的,并不是错在北方,因此叛逆之事还有待商榷……

    还有,他们请求大明出兵,我大明泱泱大国、礼仪之邦,岂可干涉别国的政事,这非王道啊……”

    朱椿听得头皮发麻!

    这话自己可不敢说!

    弄不好,指不定会担上什么罪名呢!

    所以不敢让他再说下去,赶紧打断他的话道:“方先生多虑了,倭奴国是我大明的藩属国,发生了叛乱之事,那么出兵协助清剿也在情理之中吧……”

    “再说了,倭奴国使臣固然有所请求,但现在朝廷还没有决议,出不出兵还在两可呢。”

    “朝中有滚滚诸公,又有陛下英明神武之决断,必然处理的极为妥贴,所以小王根本没有示好担心,方先生,也只管安心便是。”

    可是这样的话,方孝孺没却没有听在耳中。

    “殿下,倭奴国是大明的藩属国不假,可我中原王朝,从来都不出兵海外,去往他国,这可是历朝历代的惯例呀……”

    方孝孺道:“此时,大明周报把这件事告知天下百姓,并且话里话外都严明倭奴国是发生了叛乱,这难道不是在误导天下百姓?”

    “真要等到朝廷有了决议,殿下再出言上奏制止就晚了!”

    一句话吓得朱椿心里不由得一颤!

    自己出言制止?

    就算自己出言,就能制止得了?

    你还真看得起我这个藩王啊!

    我还想多活几年,做个太平藩王呢!

    “额,方先生……”

    朱椿无奈的扶额说道:“倭奴国的事,小王实在不了解,究竟有没有叛乱我也不知道,想来邸报和大明周报上都如此说,应该是不假的……”

    “小王远在四川,距离京城数千里之遥,既没有见过倭奴国使臣,现在说话就如同盲人摸象一样,太过片面了……”

    一脸真诚的看着方孝孺,朱椿道,“嗯这样吧,改日小王亲自前去先生的草庐请教,如何?”

    出了蜀王府,坐上马车。

    方孝孺眉头紧锁,双手紧握,满眼忧虑。

    他何尝不知道蜀王只是托词而已,他并不想管这件事!

    但这件事就像石头一样压在方孝孺的心头,让他觉得特别压抑,心里也非常烦躁。

    妻子见他那样,便劝了几句,可没有任何果效。

    晌午吃饭的时候,他也只是索然无味的用了几口,便搁下碗快把自己关在书房里面。

    “老爷,您的学生们都到了,正在草庐里等候老爷……”

    晌午过后,下人站在紧闭的书房门口禀报道。

    “嗯,知道了……”

    从里面传出一个沉闷的声音。

    整理了一下衣冠,方孝孺拉开房门,前去草庐授课。

    他除了担任汉中府的教谕之外,收的还有徒弟,于是便在自己的家中还修建了一座草庐,用以在这里教授自己的徒弟。

    “学生见过先生……”

    方孝孺一来到草庐,学生们便立即起身行礼。

    回过礼,方孝孺坐在前面的椅子上,学生们都席地坐在蒲团上,抬头仰视自己的老师,以示尊敬。

    因为此时正值夏季,所以天气炎热,尽管草庐四周有一些大树遮阴,还是难免有些暑气。

    方孝孺的眼睛一直盯着远处,许久默默无声,对于下面那些期盼的眼神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自己老师的异样,学生们都看在眼中。

    时间一长,难免会有所担心。

    有个学生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来到他身旁弯腰行礼,轻声唤道:“先生?”

    方孝孺这才收回目光。

    这个学生问道:“先生,不知今日先生要讲什么题目?”

    方孝孺的目光一一扫过自己的学生,望着那一个个心地单纯,与渴慕寻求真理的目光,心里不由得生出一份责任来,

    缓缓开口道:“今日讲《孟子·梁惠王下》,高成,你来背诵。”

    “是,先生!”

    那位学生站在方孝孺身旁,转向学生们背诵道:“《孟子·梁惠王下》,齐宣王见孟子于雪宫。王曰:“贤者亦有此乐乎?”

    “孟子对曰:“有。人不得,则非其上矣。不得而非其上者,非也;为民上而不与民同乐者,亦非也。

    乐民之乐者,民亦乐其乐;忧民之忧者,民亦忧其忧。乐以天下,忧以天下,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

    等到他背诵完毕退到一旁,方孝孺这才说道:“以天下人的乐为乐,以天下人的忧愁为忧愁,这就是孟子在这一篇里的主张。”

    “后来希文先生在《岳阳楼记》中有所引用,“先天下知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希文,就是范仲淹的字。

    方孝孺又道:“希文先生言,我等读书人需要修身养性,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不过单纯的修身养性不过是小道而已,并不是圣人教诲之真谛。”

    话未说完,可是却停住了。

    有学生问道:“先生,那么何为圣人教导的真谛?”

    闻言,方孝孺回答道:“答桉就在这句话之后“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

    “当你们学会了忧虑,为天下黎明百姓忧虑,为君王忧虑的时候,也就参透了圣人的思想和学术,从此以后无论是读书,还是悟道,都会得心应手,融会贯通……”

    另有一学生问道:“先生,您的意思是让学生常怀爱民忠君之心吗?”

    点点头,方孝孺道:“我辈读书人,当以天下为己任,天下的黎明百姓都应该放在我们的心上,体贴百姓疾苦,顾念百姓,这才是读书的意义!”

    说完了这话,又看着一位学生问道:“马泰,为师请问你,你近日对于百姓,对于天下,亦或是对于君王,有何忧虑?”

    那位被点名的学生脸上顿时一红,赶紧站起身来,躬身行礼道:“回禀先生,学生愚钝……觉得如今天下太平,没有什么大的灾殃,百姓生活安稳,所以,所以并无忧虑……”

    看着他,方孝孺不由得摇了摇头。

    这样的动作让马泰更加觉得羞愧……

    看着自己的学生们,方孝孺问道:“你们与马泰也有相同的看法吧?”

    底下的学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有的觉得愧对老师的教诲,惭愧的低下了头,有的则点头承认自己的短缺,

    方孝孺并没有责怪他们,而是说道:“以前我没有讲过,你们有所不知,没有学到,可以原谅……”

    又说道:“即便是天下太平,百姓生活还算尚可,也并不代表没有可忧虑之事。

    毒疮尚未显露之时,毒素已经在人的肌肤里面了;灾害未到之前,必然已经有所征兆,只是人们未曾察觉罢了。”

    “真要等到毒疮发作,灾祸降临,危害天下百姓,到那个时候再去心急火燎、想方设法的筹备救灾,那就晚了!

    不知道有多少百姓会遭害,有多少百姓会流离失所,会失去挚爱亲人……”

    眼睛盯着自己的学生,方孝孺极为郑重的道:“比如眼下,正有一件极其凶险之事,需要我等读书人为天下百姓忧虑,为君王忧虑!”

    “我等愚钝,不明白先生所说的为何,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学生们坐在蒲团上行礼道。

    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点点头,方孝孺吸了一口气说道:“近期周报上所载,倭奴国使团声称国内出现乱成贼子,发动叛乱,请求大明朝廷出兵倭奴国一事,正是我等需要忧虑的!”

    接着方孝孺就把自己内心的忧虑,把自己所猜想的结果告诉了学生们。

    在自己的学生面前自然无所顾忌,说话也越发豪迈,越发激起自己里面的责任和担当!

    就像人在朗诵演讲的时候,能把自己感动的泪流满面一样!

    此时的方孝孺觉得胸膛里面憋了一口气,实在不吐不快!

    而自己身为大明官员,身为一个读圣贤书的人,更是觉得自己绝不能袖手旁观,致使天下生乱!

    所以说到最后,方孝孺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又是康慨激昂一番,

    接着说道:“擅自兴兵,擅开兵事,此乃取灾之道,此乃乱民之法!我等一定要一力阻止!”

    学生们听罢之后,自然无不受感、都被自己先生的那份真诚和康慨所感动,里面也生出效法跟随贤者之心,

    于是一个学生问道:“先生大德,学生佩服!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阻止?”

    人群当中一位学生听的心潮澎湃,话憋在自己里面像是快要爆炸了一般,实在不吐不快!

    此时也顾不得礼仪了,高声喊道:“我等可以上书!陈明此事的危害,以此来劝谏陛下,警醒朝中滚滚诸公!”

    “正该此理!”

    “该当如此!”有学生表达赞同道。

    “我等还可以去到知府衙门,去到布政使司,去到监察御史衙门,甚至可以去蜀王府,陈明我等到意愿!”

    “我愿一同前去!”

    “算上在下,一同前去!”

    “在下愿意一同前往!”

    面对学生们纷纷建言献策,方孝孺不由得露出了满意的神情,心中觉得特别安慰!

    自己的学生果然都是忠义之士啊!

    伸手压下学生们的声音,方孝孺眼睛之中露出几许光彩道:“你们方才的声音,你们心中的意愿,为师听在耳中,看在心里,实在大得安慰!”

    话锋一转,又道:“只不过在如何做事上,你们还要有所学习……上书劝戒固然可以,去到知府衙门去布政使司都可,

    但你们要知道,蜀中远离朝堂,很多消息我们根本无法得知,我们的意愿和心中的忧虑,朝堂之上的人也无法清楚知晓……”

    看着学生们,方孝孺下了一个极为重大的决定,开口道:“所以我决定只身前往京城,将此事的危害告诉百姓,告诉朝中文武!陈明给陛下!”

    “先生!学生愿意跟随先生一同前去!”

    “为了国家社稷,我等读书人自当前往!学生愿意追随先生!”

    “学生愿意追随先生一同前往!”

    “学生愿意追随先生一同前往!”

    学生们躬身深深的一戢,说出恳求姿态。

    “好!”

    众位学生们鼎力支持,一往无前的跟随之下,方孝孺不由得心潮澎湃、难以自抑起来,

    “那我们就为了天下正道,一同前去!”

    “一同前去!”

    学生们齐齐大喊一声,心中也是特别激动。

    ……

    处理完一天的朝政,朱允熥在乾清宫歇息了一二,到了傍晚时分便前去坤宁宫用饭。

    岂料刚一到坤宁宫,就看到宫女们端着一盘盘残羹剩饭走出来。

    “臣妾拜见陛下,陛下圣安!”

    “免礼起来吧,你今日怎么这么早用膳?”见过礼之后,朱允熥问道。

    徐妙锦便道:“陛下,臣妾今日饿的早了一些,所以便早些命人传膳了,还请陛下勿怪。”

    话都说到这里了,朱允熥只能表示理解。

    岂料徐妙锦又道:“明珠那里已经备好了晚膳,正在恭候陛下,不如请陛下移步……”

    哦,怪不得这么早吃饭呢!

    “有些……可比饭食好吃多了……”

    朱允熥明白她这是要把自己往外面推,所以便露出一抹都懂得的笑容,

    眼睛盯着某处高耸……

第637章 锻炼身体……

    “陛下,你有一段时间没有去其他嫔妃那里了……”

    徐妙锦红着脸提醒道。

    “别人那里,又怎么会有皇后这里温暖如春呢……”朱允熥调笑道。

    夫妻之间的这点事,徐妙锦怎么可能不知道,闻言脸上不由得更加红润起来,

    努力做出一副坦然模样,道,“陛下,臣妾来了月事,这几日都没办法在伺候陛下了……”

    “啊,这样啊……”

    朱允熥脸上顿时露出失望的神情,朝着某处瞧了瞧,只好无奈的道:“那好吧,你多多休息,这几日就不要再操劳了。”

    “是,臣妾遵命。”

    又陪着徐妙锦说了一会儿话,就如同打牌九、掷骰子一样,免不了一番指尖跳动,揉扁搓圆,

    不过到最后朱允熥还是被气喘吁吁的皇后赶了出去。

    所以说来了月事不方便,可还有很多种办法让人填饱肚子的,

    可是在古代,人们普遍认为这是污秽,肮脏,邪恶的东西,是不吉利的象征,人们一般对此事闭口不谈,也很是忌讳。

    “臣妾拜见陛下……”

    赵明珠见皇帝来到,赶紧屈身行了一个万福礼。

    “起来吧。”

    朱允熥抬眼望去,见她身上穿着一件鹅黄薄衣,发梢还有些湿润,明显方才沐浴更衣过。

    浑身上下散发着微微薄荷清香,闻起来让人觉得心旷神怡,就连暑气也消了三分。

    “皇后说你准备了晚饭?”朱允熥问道。

    赵明珠赶紧回答道:“是皇后娘娘让臣妾预备下的,说陛下今晚会过来……”

    “那你都准备了什么好吃的?来让朕看看。”

    用过晚饭,略略歇息了一下,就有宫女端着几盆冰安置的到里间去,紧接着所有的宫女便退了出去,把房门虚掩住。

    赵明珠端了一盆温水放在朱允熥脚下,“陛下劳累了一天,臣妾给陛下洗洗脚吧。”

    放下手中的茶杯,朱允熥道:“这等于是让宫女来说就行了,你何必亲自动手呢。”

    赵明珠却道:“回禀陛下,臣妾在东宫的时候为陛下洗脚,已经习惯了服侍陛下,知道水温多少合适,知道如何洗才妥当,能服侍陛下,也是臣妾的恩典。”

    看着这个最早和自己同房的女子,朱允熥心中也不由得升起几许温情。

    想起她自东宫开始,就全心全意的服侍自己,无不体贴入微,细致周到,

    那时候因为她的身份还是宫女,所以可以时常待在自己身边,并不用守着宫中传唤侍寝的规矩。

    自从自己成亲,登上皇帝大位之后,一方面需要顾到皇后,给她足够的恩宠,使徐妙锦能够名正言顺,坦然无惧的母仪天下。

    所以赵明珠这里自己便来的少了。

    另一方面有因为宫中规矩,她是不能主动跑到乾清宫侍寝的。

    想到这里,心中不免觉得有些亏欠,问道,“最近朕没有过来,你是不是心中有些不大乐意?”

    赵明珠赶紧回答道:“回禀陛下,臣妾没有,臣妾知道陛下政务繁忙,日理万机,还有宫中的规矩……其实能够见到陛下,已经非常满足了。”

    伸出手去,放在她的头顶上,轻轻的揉了揉那茂盛的头发,笑着看了看她,接着便躺到了摇椅之上……

    第二天从睡梦当中醒来,朱允熥觉得浑身上下神清气爽。

    轻轻拿开那条白嫩的手臂,玲珑的曲线不由得让人心中又是一热,不过终究是被忍住了。

    人的身体是非常有限的,纵然自己体格健壮,耐力持久得如同起点的读者一样,可也不能肆意挥霍呀!

    起床洗漱一番,又练了一趟拳,把身体活动开,为了雨露均沾、为了勤奋采蜜,怎么能忽视身体呢!

    在赵明珠宫中用了早饭之后,朱允熥便前往谨身殿处理政务。

    “陛下,朝臣们都到了文华殿,陛下需要传轿撵吗?”王忠前来禀报道。

    朱允熥看着手里的奏章,连头都没有抬,“告诉他们,朕今日就不去了,让他们自行议事吧。”

    “是,奴婢这就去传旨。”

    今日是小朝会的日子。

    六户尚书侍郎,六科给事中,督察院御史等人,还有五军都督府的武将们,全都恭候在文华殿。

    “诸位大人,陛下有旨,今日小朝会,文武自行议事。”

    “是,臣等遵命!”

    最近这些天,最为重大的事就是倭奴国使臣出使大明,请求大明出兵平叛的事。

    所以小朝会一开始,便立刻把话题引到了这个上面,毕竟这是众人所共同关注的。

    兵部尚书茹瑺道,“各位同僚,对于倭奴国使臣请求大明出兵一事,不知诸位有何议论?”

    不等其他人说话,景川侯曹震就立刻从武将那边出列,说道:“茹部堂,这有什么好议论的,出兵平叛天经地义,是再正常的事不过了,难道还有人觉得不敢平叛?要纵容乱臣贼子吗!”

    一句话,扣了好大的帽子!

    谁敢纵容乱臣贼子?

    那可是谋反叛乱的大罪!

    会宁侯张温也立即道:“景川侯说的对!出兵平叛是该当的!哪里有乱成贼子,哪里就需要出兵剿灭!断没有纵容的道理!”

    “是极,是极!”

    宣宁侯曹泰也道:“按我说这件事根本就不用在朝堂上议论!哪有不平叛的道理?谁要说连谋反叛乱都不管不顾,那铁定就是乱臣贼子!是乱党同伙!直接下狱便是!”

    几个人连番发话,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茹瑺不敢再让他们说下去,否则指不定又有什么罪名扣下来!

    于是赶紧出列道:“诸位,但凡朝廷要事,不可不经过朝堂决议,况且这件事并非发生在我大明疆土之内,所以该当如何,还需要有所斟酌……”

    督察院都御史张振道:“茹部堂所言有理,根据倭奴国使臣所言,在倭奴国发生了叛乱,可这件事还是值得商榷的,我等怎么能够听见一面之词呢……”

    “张大人所言极是!”

    另一位官员站出来说道:“之前向大明派出的使臣,都是由北朝所派遣的,怎么这次成了南朝派遣?”

    “这个龟山上次还是作为副使前来,这次竟然成了正使,这里面是否有所隐情?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我大明决不能轻易兴兵!”

    又有一位文臣出来道:“本官也是这样认为,原本北朝是为倭奴国正统,现在又说什么南朝才是正统,北朝不过是谋反篡夺……”

    “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实在太多了!所以本官觉得应该派人前往倭奴国,详细查看,待到了解情况之后,再做定夺!”

    “对!谁知道他们之所以发生内乱,是北朝引起的,还是南朝挑动的呢!”

    一听文官们马上就要众口一词,武将这边哪里还听得下去!

    定远侯王弼皱着眉头,一脸鄙夷的道:“这件事有什么不清楚的?北朝的人采用阴谋诡诈手段,窃取倭奴国政权,欺压国内百姓,

    南朝不过是起兵抵抗而已,所以南朝才是正统!北朝不过是乱臣贼子罢了!这场战事也是为了平叛,名正言顺!”

    一位文官反驳说道:“定远侯,话不能这么说吧,北朝取得统治之权,南朝之人是因为心有不甘、所以才挑动战争,

    诬陷北朝是谋反叛乱,我们怎么能够人云亦云呢!定远侯还当明辨是非!”

    “你说咱是个不明辨是非的湖涂蛋?”

    王弼顿时有些恼火道:“放你娘的狗臭屁!要论能说会道的嘴上功夫,你tnd能把黑的说成白的!你把死人说活!

    可这是朝政大事,轮不得你信口雌黄!颠三倒四!无知小儿!退到一边去!”

    “你,你……粗鄙!”

    那个官员指着王弼,被骂的满脸通红,里面的火气也曾曾往上升,可是碍于自己读书人的身份,总要保持矜持,

    所以尽管心中有气,尽管心里把他骂了八遍,可嘴上却没有吐出脏字……

    王弼不耐烦的道:“你知不知道,为了参加今日的小朝会,就我一早就从神机营赶来,就为了听你在这儿说这些屁话?

    有你胡言乱语的功夫,神机营有多少事物都被耽搁了!”

    礼部尚书任亨泰道:“定远侯,这里是朝堂,不是市井之地,容不得污言秽语!还请定远侯自重!”

    王弼撇了撇嘴,冷哼了一声,便不再多说。

    王弼知道骂他们几句倒还尚可,他们还能不顾身份和自己对骂不成?

    更别说动手了,自己巴不得他们动手呢!

    可也不能做的太过分,要不然就是藐视朝堂了!

    文华殿经过短暂的“和平”之后,又迎来了激烈的讨论!

    热烈的程度比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吵到最后每个人都是一头大汗,因为这真是一场劳心劳力的大战呀!

    作为文官,大多数并不愿意大明掺合倭奴国的战争,毕竟那里距离大明太远了,又隔着汪洋大海,从人的感觉上来说就不妥贴。

    再加上中原王朝向来以仁义自居,怎么能出兵域外呢。

    可是对于武将来说,大多数人却巴不得打仗!

    有仗打,就代表了自己的用处!

    代表了将会有人获得军功和爵位!

    所以他们巴不得立即开打!

    因此文官武将们便吵成了一团,当这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双方各执一词,不分胜负。

    ……

    谨身殿里,朱允熥正坐在偏殿处理朝政。

    王忠趁着他处理玩一份奏章的间隙,端着一杯茶水到他身旁,“陛下,歇一歇吧,奴婢让人煮了凉茶,给陛下消消暑气。”

    朱允熥轻嗯了一声,放下手中的笔,接过来凉茶喝了起来。

    在凉茶里面加了夏枯草和薄荷,还有北山楂等物,喝起来甚是可口,

    也透着丝丝冰凉,让人觉得很是舒服。

    “陛下,这会儿热气上来了,奴婢让人送来几盆冰,把偏殿的热气降下来可好?”王忠询问道。

    放下手中的茶杯,朱允熥道:“不必了,这会儿还能忍耐得住,夏天出出汗是最好的,那些冰毕竟透着寒气,冷热交替,用多了不好。”

    转念一想,又道:“给皇爷爷还送去一些,还有晋王周王府上,开国公府上也送一些。”

    “是,奴婢遵命,这就派人送去。”

    朱允熥又询问道:“对了,大长公主这些天身体可好?”

    王忠回道:“回顾陛下,下面的人禀报说,大长公主这些天身体逐渐好转,气色比之前好了很多,这人心情一好,百病全都消了。”

    朱允熥点点头,自然知道临安公主因为回到京城,虽说李祺和他两个儿子,现在还是罪身,并没有得到赦免,

    可现在他们都住在公主府里,没有人敢去为难、虐待他们,临安公主心情自然舒畅。

    朱允熥吩咐道:“告诉太医院,让他们时常派人前去诊治复查,大长公主的病想要完全康复,恢复如初,还需要一段时间,让他们不要大意。”

    “是,奴婢明白,请陛下安心。”

    此时小太监前来禀报,说是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前来求见。

    “微臣拜见陛下,陛下圣安!”蒋瓛进入偏殿之后,便下拜行礼。

    “起来吧,你求见有何要事?”

    蒋瓛虽然站起身来,不过却依然躬着身子,道:“回禀陛下,方才微臣接到了锦衣卫禀报,说方孝孺对于倭奴国请求大明出兵一事,表现的极为愤慨,

    如今他已经带着自己的三十余位学生,从成都出发,赶来京城要当面劝谏……”

    听到这里,朱允熥不由觉得好笑!

    “这个方孝孺还真是让人不省心啊!”朱允熥摇头笑了笑,“到底怎么回事,说说吧。”

    “回禀陛下,当日方孝孺在家中读了大明周报……”

    接着蒋瓛就把方孝孺看到大明周报之后的反应,以及他前往蜀王府劝说蜀王上书拦阻,

    再被蜀王拒绝之后,又回到自己家中,借着讲学的明义,鼓动自己学生的事,都一一做了禀报。

    因为之前方孝孺屡次对朝政表达不满,所以锦衣卫便对他格外上心,想方设法在他身旁安插眼线,威逼利诱的手段自然是少不了的。

    这也是锦衣卫这么快就知晓的原因!

第638章 一日三惊

    “陛下,如今方孝孺与其学生还未到京城,微臣请命将他们立即逮捕,以振朝纲!”

    蒋瓛跪地请命道。

    朱允熥摇摇头,嘴角露出一抹笑容道“他们既然已经在路上了,那就让他们来吧,有话就要让人讲嘛。做好你自己的事,不必理会他们!”

    “是,微臣遵命!”

    此时王忠端了一个果盘上来,里面盛着各色新鲜的果子,轻声道:“陛下,天气热,您用些果子吧……”

    朱允熥看了一眼果盘,从中拿了一枚李子,轻咬一口,软糯香甜甚是可口。

    “王忠,文华殿里怎么样了?”

    “回禀陛下……”

    王忠陪着笑脸答道:“陛下没有亲眼看着,一说到倭奴国使臣请求大明出兵的事,文华殿里可热闹了,文臣武将吵成了一团,闹得不可开交,

    定远侯王弼、颖国公傅友德等人都是火爆脾气,可不会跟文官们客气,警察和曹震在一旁扇风点火,心眼坏着呢!”

    闻言朱允熥也是一笑,“这个曹震确实一肚子坏水儿……”

    王忠又道:“文臣里面有装哑巴不吭声,有不住摇头晃脑的,还有的硬着脖子和武将们争吵,呵呵呵,现在他们也不说自己读的是圣贤书、不说自己最懂礼仪了……”

    朱允熥撇了他一眼道:“愚蠢!吵架那自然是火力全开,这会儿还扯什么圣贤书什么礼仪!这样能吵得过吗!”

    “嘿嘿嘿,陛下说的是!”

    “奴婢瞧着那架势,武将们虽然有几个口笨嘴拙的,可那气势丝毫不落下风,甚至撸起袖子都想动手了,把文官们气得可不轻……

    要奴婢说,文官就是太看重自己的脸面了,真要像街市上的泼妇一样,什么都不管不顾了,那些武将哪里是对手!”

    伺候在一旁的李福闻言,不由得瞪了王忠一眼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泼妇骂街?这么长时间了,也没见有什么长进!”

    王忠被怼的脸上一僵,立即回骂道:“双方互骂还想什么规矩体统?当然是招招致命了!您老倒是有长进,可我也没看出来呀!”

    “好了,别吵了!成何体统!”

    “奴婢知罪,请陛下责罚!”二人立即躬身请罪。

    朱允熥知道他们见因为方孝孺的事,自己心中有些不悦,他们两个就来斗嘴,就是为了逗自己开心,

    所以便挥了挥手让他们退到一旁,吃完手中的果子,便继续处理朝政。

    ……

    蜀王朱椿自从方孝孺从他府上离去之后,便觉得心惊胆战。

    在朱元章的儿子当中,自己因为年岁和皇帝差不多的原因,在进城的时候常有接触,因此二人的关系私交不错。

    可这也仅限于私交而已!

    虽然自己这位侄子从来没有摆过帝王的谱,没有在自己面前称孤道寡,以权势压人,

    可朱椿心里非常清楚,皇帝是眼中不揉沙子了!

    谁要是触怒了他,绝对没有什么好下场!

    就拿代王朱桂来说,因为在边境走私贸易,所以就被削去了两护卫!

    虽然后来借着皇子诞生的契机,又赏赐了许多恩典,让人觉得皇帝顾念亲情,好像责罚并不严厉。

    因此众人也就不再那么关注此事。

    可事实上呢?

    削去两名护卫,这就已经等同于削藩了!

    藩王的三护卫虽然名义上归朝廷节制,但实际上就是藩王们的私兵。

    只有手中的兵权,才是藩王的根本!

    自从上次方孝孺发表对朝廷限制民间书籍的事就大发牢骚,非常排斥朝廷规定需要经过审查核对之后,获得分准才能印刷。

    这次又干涉朝政,企图让自己上奏,虽然说陛下不要兴兵……

    朱椿只觉得自己心里发苦……

    这么大的事,岂是自己能够干涉得了的?

    这不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吗!

    也就是在这时,朱椿彻底认识到了方孝孺的危险!

    与这样执拗的人结交太久,难免不会惹上什么祸端!

    因此在方孝孺离开王府之后,朱椿就交代下人若是方孝孺再来,就说自己生病需要静养,或者说自己正在沐浴斋戒,

    反正不管说什么理由,都要把他拦在门外!

    朱椿真是有些怕了……

    可是一年过了好几日,都不见有下人禀报,朱椿心里也难免有些犯滴咕,便询问方孝孺有没有再来。

    下人禀报说这些天方孝孺都没有来,并说:“小人这几日并未出府,所以外面的事知道的并不真切,只是听人说方先生好像离开成都了……

    朱椿起初以为他是回到汉中府的任上去了,毕竟他还担任着汉中教谕的官职。

    可心里总觉得七上八下,让人难以安定!

    蜀王王妃蓝氏也看出了他的烦躁不安,便询问起缘由,见朱椿不说,便猜道:“殿下莫非是因为方孝孺,所以才烦闷吗?”

    “你是如何得知的?”朱椿诧异道。

    蓝氏俏目瞪了他一眼,“那天自从方孝孺来过王府之后,你就有些不对劲了,这一点妾身怎么看不出来!”

    朱椿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多说。

    也是,夫妻同床共枕,有什么变化自然最为清楚。

    蓝氏开解道:“殿下,方孝孺是一位名师大儒,名望颇高,殿下素来喜爱读书、结交文士,

    可是在妾身看来,殿下与之接触……好像并没有得到什么益处,反而生出了许多忧虑?”

    “一个妇道人家,你懂什么!”

    朱椿不想与她多说,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展开折扇扇起风来。

    “好好好,殿下不想说便不说。”

    蓝氏给他倒了一杯凉茶,伸手递过去道,“反正方孝孺已经离开成都了,短时间应该回不来,殿下也不必再因他烦闷了……京城可远着呢……”

    “噗呲!”

    朱椿本来已经接过了茶杯,正凑在嘴边喝茶,闻听此话不由得将口中的茶水喷洒了出来!

    “咳咳咳……咳咳咳……”

    “殿下您慢点喝,这是臣妾让人熬制的凉茶,专门解暑的,应该不烫嘴呀……”

    朱椿咳嗽的脖子脸通红,他也顾不得许多了,紧紧抓住蓝氏的手问道:“你……咳咳,你说什么?什么京城?方孝孺去了哪里?”

    蓝氏眼巴巴的看着他,见他这么紧张,心里也有些发懵,愣愣的道:“京城啊,他去京城了呀,殿下还不知道吗?”

    转念一想又道:“哦,殿下这些天为了躲他都憋在府里,也难怪不知……”

    “他,他怎么就去了京城?!”

    朱椿曾的一下从椅子上弹射而起,紧紧抓住蓝氏的手问道,“他去京城干什么?你可知道?”

    这副紧张的神情,也让蓝氏不由得心中发紧,吸了一口气道:“臣妾只是听人说他带着自己你是个学生往京城去了,走的时候还有一些官员士绅送行,别的就不知道了……”

    “糟了糟了!真是祸事了!”

    朱椿大叫了一声,急得团团转:“他这是要干什么呀!还带着自己的学生!这这……这是要进京请愿啊!”

    蓝氏劝他先冷静一下,毕竟自己也是道听途说,并不做准。

    于是朱椿便打发人前去探查,不过下人的禀报,也正如蓝氏所说。

    “快给我准备笔墨!我要立刻上书请罪!”

    这句话把蓝氏吓了一跳,赶紧问道:“殿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又是请愿,又是请罪……”

    “哎呀!现在来不及给你解释!快快准备笔墨!再晚就迟了!”

    蓝氏见他这么慌张,也不敢再多问,赶紧让人取来笔墨,朱椿当即趴在书桉上笔走龙蛇起来。

    一封奏折写完,立即叫来自己王府的护卫,吩咐道:“带着这份奏章,你立即出发送到京城,呈送给陛下!”

    “现在就走!路上不可停歇!一定要赶在方孝孺到京之前送到!”

    “是!属下遵命!”

    护卫带着奏章,转身退出了殿,急忙招呼人牵来快马,动身赶路。

    “殿下,这,到底出了什么事啊?”

    蓝氏试探的问道。

    朱椿虽然不知道方孝孺到底要干什么,可是结合他那执拗的性格,还有在这个节骨眼上,带着这么多学生前往京城……

    怎么着也能够猜出个大概!

    于是便把自己心里面的忧虑,告诉给了蓝氏。

    蓝氏听罢道:“殿下,这件事你又不知情,也不是你让他去的,应该发了不到殿下身上吧?”

    “唉……”

    朱椿叹了一口气道:“可方孝孺的汉中教谕是我举荐的,父皇在位的时候我也多次举荐,谁不知道方孝孺与我关系亲厚,

    他如果做出什么惹怒陛下的事,我又哪里能逃得了干系!”

    蓝氏听罢,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不要说古代,即便是在现在社会,在官场上,你的亲信出了事你又能撇的干净吗?

    就算你没有参与作恶,可一通批评,一顿警告是免不了的!

    甚至还得背上处分!

    严重的都能罢官免职!

    更不要说在古代了,“连坐”本来就是朝廷的刑罚之一!

    “殿下,要不要我给父亲写封信,让他在陛下面前替殿下解释一二?”

    朱椿连连摆手止住她的话,“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就别添乱了!”

    蓝氏的父亲就是当朝大将军蓝玉。

    虽说陛下很是信重蓝玉,可做皇帝的,哪个不忌讳武将与藩王结交?

    哪怕是自己的女婿也不行!

    ……

    那日,方孝孺从成都出发,先是乘坐马车来到闽江岸边,在那里早就有预备好的船只。

    所以一行几十人乘坐船只沿着岷江而下,直到长江交汇之处。

    在那里又换乘了大船,就沿着长江水顺流而下,过了长江三峡,两岸不再有高山遮蔽,视野便豁然开朗起来。

    一行人白天或是聚在船舱里面听方孝孺讲学,听他教导圣人的教诲,还有作为一个读书人该有的责任和担当。

    当然了,劝谏天子,罢兵止戈,

    才是他们讨论的中心。

    一路通行无阻,不消多长时间,便来到了京城。

    在此之前,朱允熥也收到了蜀王朱椿命人送来的请罪奏章。

    看了之后,朱允熥只是摇头一笑,并没有加以责怪。

    因为他很清楚,朱椿向来以“忠顺”着称,从来都支持朝廷的决策,也从没有表达过不满。

    这样的藩王,堪称诸王表率!

    况且朱允熥虽然没有见过方孝孺的面,可以看过他的几份奏章。

    里面全都是劝谏,指出自己施政的弊端,当然了,着眼都是小处瑕疵,没有什么大局观念。

    这位历史上赫赫有名被“诛杀十族”的人物,性格实在太明显了!

    九族才是真正有血脉相连的,也是重罪诛杀的对象,历朝历代都是如此。

    但是,学生门人却不在此列!

    他们是能够免于杀身之祸的,而且是名正言顺!

    因为这根本不关于他们的事!

    说句不好听的,正是因为方孝孺的性格太过刚硬,才害死了许多无辜的人!

    所以对于朱椿的请罪奏章,朱允熥只是一笑而过,并且亲手写了一封回信,聊了些家常,以安蜀王之心。

    “启禀陛下,方孝孺与其学生已经到了京城,许多读书人得知之后,便前去拜访……”

    蒋瓛禀报道:“还有一些文官,也有前去的,这里是这两日锦衣卫记录下来的名单,请陛下过目。”

    说着便呈上来一份奏章。

    朱允熥看都没看,他明白蒋瓛的意思,便道:“你们盯着就是了,不必前去惊扰,谁愿意去都可,明白吗?”

    “是,微臣明白,请陛下放心!”

    方孝孺来到京城之后,便在京城寻了一间客栈,让自己和学生们居住。

    方孝孺是名仕大儒,官职虽然不显,可是在读书人和文官心目当中的地位,却是极高。

    所以有人听他来京城,便立即寻访,前去客栈拜访。

    见贤思齐嘛。

    人心里有什么事,尤其是那种不吐不快,觉得憋闷的事,更是憋不住!

    虽然有时候也不是主动要说出来,可毕竟藏不住啊。

    再加上来访之人肯定会询问他来京的原因,所以方孝孺免不了就会谈到自己的主张……

    这日,方孝孺会见过一波客人,送走之后,便坐在椅子上喝茶歇息。

    此时有学生前来禀报道:“先生,江西解缙,春雨先生前来拜访!”

第639章有一件事不得不问!

    “见过方先生,幸会幸会!”

    解缙一进入庭中,便立即躬身躬身行礼。

    解缙同样是一位名士,虽说此时还称不上大儒,可也颇具名望。

    因此方孝孺与他平辈相交,赶紧从椅子上起来回礼道:“太客气了,快快请坐,你怎么也来京城了?”

    解缙道了谢,一边啰嗦一边说道:“之前方先生在书信中虽然常有请教,但终究难以相见,没想到今日有幸,实在是人生一大快事!”

    “当日接到先生的书信,知道先生要来京城,所以我就立刻动身了,没成想还是晚了几天,呵呵呵。”

    方孝孺和解缙时常在书信当中交流自己读书心得,以及对诗词歌赋,圣人文章的体会,

    免不了的,有些时候也会提起朝政。

    所以方孝孺便在书信中表达了他对大明出兵一事的担忧,并且提起自己要来京城的事。

    寒暄几句,问候几声,便来到了正题。

    解缙问道:“不知方先生这次来到京城,所为何事?”

    方孝孺回答道:“就是我在书信里告诉你的,为了倭奴国使臣请求大明出兵的事……”

    解缙故作一脸惊诧道:“为了这件事,先生就不远数千里之遥,带着学生没人前来京城吗?”

    意识到自己的话容易让人误会,又赶紧说道:“先生忧国忧民之心,真是让在下佩服!”

    “唉……”

    方孝孺叹了口气道:“与他国交战,这是一件大事,我等身为读书人,不可不管,否则圣人之道岂不是被我等埋没了?”

    “我也不想这么兴师动众,只是距离太远,我等的声音……恐怕庙堂之上的滚滚滚诸公难以听到,所以还是亲自前来,当面劝谏的好。”

    “方先生高义!”

    解缙赞道:“我大明就是要有方先生这样的刚正不阿,才能涤荡那污浊之风,扫除阿谀奉承之气!”

    又拱手行礼道:“在下与先生有同样的感觉,大明岂能擅自开启国战,应该与民休息才对!在下愿唯先生马首是瞻,付其尾翼,共同劝谏!”

    “好!太好了!”

    方孝孺脸上露出笑容,喜道,“能有你这样的名士加入,分量又重了一倍不止!必然能够引起皇帝的重视!”

    又对门口自己的学生喊道:“刘行,去把我起草的文章拿来,请春雨先生斧正!”

    “是,学生遵命!”

    那个学生领命之后,便找出来一份文章,捧到解缙面前,“春雨先生请看。”

    解缙接到手中,客气道:“方先生太客气了,先生儒学宗师,文采高明,哪里轮得到我这个晚辈指手画脚,那岂不班门弄斧了?

    能够有幸观赏一下先生的大作,领略一下先生的文笔,就是天大的恩惠了!”

    打开文章,一边观看,一边不由得发出连连称赞之声。

    最后说道:“先生大作,在下拜读之后实在受益匪浅!如同晨钟暮鼓一样警醒人心!如果先生不嫌弃,在下请求署名,以表敬意!”

    方孝孺知道他署名就是在支持自己,所以当然非常喜悦,让自己的学生取来笔墨,解缙便在后面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

    “陛下,这是下面的人方才呈送上来的,请陛下过目……”

    谨身殿里,王忠将一份奏章放到朱允熥面前,请他观看。

    朱允熥知道这份奏章定规有特别之处,否则王忠只会放在奏章堆里,哪会特意摆到自己面前。

    于是拿起来观看,脸上不由得泛起了笑容。

    口中称赞道,“不错不错,行文舒畅,字迹浑厚,既厚重又朴实,这与方孝孺的性格倒是非常相像!”

    “嗯,文采也好,语句读起来别有一番滋味,不愧是名家大儒,果然与众不同啊!”

    见皇帝如此夸赞,只守在一旁的张辅顿时起了好奇心,试探着道:“陛下,这份奏章是那个腐儒方孝孺写的?”

    朱允熥斜眼望去,笑道:“对,怎么,你也想看看?”

    张辅连连摆手道:“微臣不敢,这奏章是写给陛下的,微臣怎么能看呢,微臣只是好奇像这样的迂腐书生,还能写出什么样的精彩文章?”

    “看看不就知道了!”

    朱允熥说着,便将手里的奏章扔了过去。

    张辅手忙脚乱的赶紧接住,一边陪着笑,一边打开观看。

    虽说臣子们的奏章是写给皇帝的,可只要有皇帝的允许,其他人也能观看。

    毕竟有时候皇帝为了询问朝臣们的意见,免不了要把奏章给他们瞧瞧,让他们了解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样?写的好不好?”

    朱允熥接过来王忠奉上的茶水,轻轻喝了一口,笑问道。

    “额,这个……”

    张辅当真是纠结无比,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快速在脑海里面翻滚了一番,

    然后斟酌着说道:“回禀陛下,要说文采那没说的,人家不愧是大儒,写文章的水平微臣就是学一辈子也学不来!”

    “可要说他所写的内容嘛……”

    “如何?”朱允熥问道。

    “微臣还是觉得他太过迂腐!简直就是腐儒一个!”

    张辅又答道:“陛下,说来说去方孝孺就是反对朝廷用兵,反对出兵协助倭奴国平叛,什么手段怀柔,什么施行王道,什么宣扬教化……

    这写的都是什么呀?!简直狗屁不通!只见过拿刀杀死人的,没有见过满口胡话,喷吐沫星子把人淹死的!”

    又看了一眼奏章后面的署名,张辅眉头一皱道:“陛下,这个解缙也有署名……他们这是不怀好意呢!”

    站在一旁的锦衣卫指挥使蒋瓛行礼道:“启禀陛下,解缙接到方孝孺的书信,也来到了京城,昨日他前去客栈拜访,这才有了联名上奏。”

    朱允熥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又转向张辅问道:“那你说,他们怎么就不怀好意了?”

    张辅手指着奏章道:“陛下,这不是很明显吗,天下能称得上大儒,称得上文人名士就那么几个,其中方孝孺和解缙可以说是最为有名的,

    这一下子就来了两个……,还联名上奏劝谏陛下,这……这简直就是……”

    说到最后,张辅不由得挠了挠头,

    他能够感受到这里面的意图,可自己才疏学浅,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两位天下瞩目的大儒名士,进京联名劝谏,你听还是不听?

    不听?

    那你就是不听忠言的无道昏君!

    他不管他们劝谏的对不对,反正人家的身份摆在那里,自然会有人跟从支持!

    而且按照文人的做派,你若是不听,他们就使劲抹黑!

    文章里面痛骂,诗词里面讽刺,书信里面挖苦,画作里面暗喻,

    手段千奇百怪,全是他们发泄的渠道!

    所以这也是古代帝王害怕文人的原因!

    就拿开创贞观之治的李世民来说,在唐朝皇帝当中可谓是第一号贤君了,不还是被魏征压的喘不过来气?

    甚至自己的一言一行,私人小事,都得受他管理!

    否则你就是昏君!

    皇帝若是听了呢?

    那就说明他们是上奏劝谏的对!

    是皇帝做错了!

    所以说知错能改,也是一项美德。

    可身居高位,坐在皇帝的宝座上,怎么能够给天下百姓留一个经常做错事的印象呢!

    那朝廷政令还有什么威严?

    百姓可能会想,这也许又错了!过段时间说不定就撤销了……

    不仅是百姓,就连官员也会这么想!

    自己遵从朝廷的政令,努力做了许多,可到最后朝廷又改回来了……

    这不是显得自己无能吗!

    时间久了,还有哪个官员会去执行政令?

    必然是能拖就拖,能不办就不办!

    反正还会再改嘛……

    所以,这不但对皇帝的威望是一个极大的打击,就连朝政的实行,也会变得消极怠慢起来……

    张辅提议道:“陛下,要不微臣带人把方孝孺还有他的门人学生,还有那个解缙都抓起来吧!把他们往大狱里一关!一了百了!省得他们再来括噪!”

    朱允熥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把他们抓起来砍了头都轻松容易,可你能堵住悠悠众口吗?”

    张辅急得直挠头:“陛下,文人的嘴那就是骗人的鬼!什么是到他们的口中都变了样!想堵住他们的嘴可太难了!”

    “哼!”

    朱允熥冷哼一声道:“给你一个任务,你现在就好好想想,怎么堵住他们的嘴!然后再往他们嘴里塞一嘴马粪!”

    “啊……”

    张辅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整个人都愣在那里,实在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看着底下的王忠、李福,还有锦衣卫指挥使蒋瓛,朱允熥也道:“你们也想,谁想到了重重有赏!”

    “额,是,奴婢遵命……”

    几人互望一眼,脸上不由得露出了苦涩的神情。

    拎刀子杀人容易,可堵人家的嘴……这太难了!

    简直是地狱级别的难度!

    尤其是大儒名士,你又不能把他们严刑拷打,又不能威逼利诱,否则人家一嚷嚷,那就是震惊朝野的丑事!

    你还能有什么办法?

    “陛下,那这份奏章该怎么办?”张辅问道。

    朱允熥一笑,“朕看了就碍眼,不必还回来了,你不是欣赏方孝孺的文采吗,好好观赏吧,等欣赏够了是烧火,是用做手纸,都任凭你!”

    “……”

    张辅瞬间无言以对。

    他本来问的意思是怎么回复,或者怎么处置方孝孺、解缙等人,

    不是说奏章放哪里呀……

    张辅拿着手里的奏章,顿时觉得这就是烫手山芋,扔也不是,留也不是。

    晌午朱允熥去了大善殿,与朱元章一同用饭。

    虽然只是几样小菜,可不知道因为是朱元章亲手种出来的,还是厨子的手艺惊人,总之让朱允熥觉得非常美味。

    就连米饭都多吃了一碗!

    等用过了饭,便坐在偏殿里面与朱元章一边饮着凉茶,一边闲聊了起来。

    朱元章问道:“咱听说倭奴国的使臣请求你出兵了?”

    “是,他们是这么请求的,还把他们本国的北海道赠送给大明,以做谢恩之用。”

    “你恐怕不是为了那一座岛屿吧?即便它再大,也满足不了你的胃口!”

    朱允熥坦然说道:“还是皇爷爷懂我!”

    “少拍马屁!”朱元章没好气的道。

    说完这话,又摇了摇头,“真不知道你哪里来那么大的戾气……”

    其实朱元章心里非常明白,自己的这个孙儿所图的根本不是一座岛屿而已!

    他要的是整个倭奴国!

    更确切的说,他要的不是那一块土地,而是要让他们亡国灭种!

    朱元章承认自己也痛恨倭奴国,因为倭寇屡次侵扰大明。

    可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孙儿对倭奴国心里总怀着恨意,这是对其他政权所没有的……

    即便是北边的蒙古三部,他也只是恼怒瓦剌鞑靼骚扰大明的行为而已,虽然他没有明说,可朱元章能感觉得到他只是想解决敌人,并没有发自内心的那种恨意!

    可要说对大明的威胁,显然瓦剌鞑靼的威胁更大!

    对大明的破坏骚扰也更多!

    从大明立国到现在,都是如此。

    是很显然的,他对倭奴国的恨意要远胜他们……

    摇了摇头,朱元章道:“咱知道你是个有分寸的人,不会无缘无故就兴兵动众,

    虽然咱一直想不明白,可知道你定然有自己的主张,所以咱也不拦你,那你的意思去做便是了!”

    “是,孙儿多谢皇爷爷……”

    朱允熥心中极为感动。

    因为有些事他无法解释。

    总不能告诉朱元章倭奴国的人做了很多的恶事,给华夏百姓造成了多大的灾难,多么没有人性,如同禽兽吧?

    总不能说自己这是防患于未然,让他们付出惨重代价吧?

    可即便自己没有做出任何解释,朱元章依然支持自己,甚至都没有追问自己这么做的理由……

    这让他的心里如何不受感……

    “不说这个了……”

    朱元章挥了挥手道:“现在你是大明的皇帝,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咱不想过问……”

    “可有一件事,咱不能不问!”

    朱允熥见他神情这么郑重,觉得他有什么要紧的事,于是赶紧问道:“额,皇爷爷,您说的是什么事?有什么您尽管吩咐!”

第640章 群情激愤

    朱元章盯着他,脸上严肃的问道:“你什么时候再给咱生几个重孙子?”

    “额……”

    一时之间,朱允熥竟然有些无言以对。

    “皇爷爷,您这么郑重其事的,原来就是为了这事儿啊?”

    朱元章瞪着他说道:“你少和咱打马虎眼,咱现在就是想着重孙子,越多越好,你要是真能给咱生几十上百个,那才热闹呢!”

    朱允熥听到他所说的数字,不由得咽一下口水,“皇爷爷,你看谁有几十上百个孩子?那得吃多少饭,穿多少衣服,住多少房子,谁能养得起!”

    “寻常百姓养不起,你还养不起了?”

    朱元章不满的道:“咱可知道你开的皇庄皇店,还有酒水和辣椒的生意,还有那什么百货街,现在恐怕各大城里都建了吧,每年收到你内承运库的银子海了去了!你能养不起?”

    朱允熥解释说道:“皇爷爷,皇后这不是才刚刚生产过吗,文疆还不到一岁,总要歇一歇养一养身体吧。”

    朱元章紧追不放道:“那其他嫔妃呢,你那三个妃子都还没有生育吗,说起这事,咱倒是想起来了!”

    朱元章一拍大腿说道:“你登基已有三年了,现在也该广纳妃嫔,充实后宫了,多立一些才人淑女,等她们生了孩子再册封也行,但无论如何后宫的女人不能少了!”

    “这样吧,咱这就知会礼部,给你选妃,必然挑出一些贤良淑德,保证让你满意如何?!”

    “别别别……”

    朱允熥连忙抓住他的胳膊,叫他拦住道:“皇爷爷,选秀这事儿不急,现在朝廷有要事,等过了这段要紧的日子再说。”

    “再要紧的事也没有子嗣重要!”

    朱元章道:“就算是有天大的事,那人还不吃不喝、不娶不嫁了?还不是得正常过日子吗!

    你就听咱的,今年就进行选秀,多多充实后宫,等后宫的女人多了起来,你也勤奋一点儿!争取明年再生几个大胖小子!”

    勤奋?

    在这事儿上勤奋……

    这是勤奋的事吗?

    况且太勤奋了,腰子也受不了啊!

    朱元章凑近朱允熥,低声询问道:“你要是觉得为难,就让庆童给你收集一点儿补药,只要不肆意挥霍,身体自然无碍……”

    “多谢皇爷爷美意!不过孙儿不为难!那个就不用了……”

    朱允熥一脸正色,立即拒绝了朱元章的好意!

    为难?

    男人怎么能说为难呢!

    小瞧谁呢!

    出了大善殿,朱允熥不由得伸出手来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

    这种事说起来,真是让人觉得难为情啊!

    不过自己身为皇帝,就有为皇家开枝散叶,繁衍子嗣的职责,而一个家族子嗣是否兴旺,也决定了家族的兴衰荣辱!

    所以长辈就会在这件事上多多提点晚辈,甚至有所教导,送些春宫图或者是药品,都是在正常不过的事。

    唉,看来自己以后还需要更加勤劳啊……

    毕竟,勤劳是美德嘛……

    ……

    “方先生,不知宫中可有回复?”

    客栈里面,解缙大清早又来拜访,寒暄过后便问起方孝孺上书的事。

    方孝孺眉头紧皱,坐在椅子上摇了摇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还没有回复?这都好几天了!”

    解缙也皱起了眉头,有些不满的道:“按照正常来说,宫里批复的奏章前两天就应该下来了……莫非是被留中了?”

    留中,就是把臣子们的奏章留在了宫廷禁卫之中,既不作出批示,也不交办。

    这和石沉大海没有区别!

    甚至皇帝有没有观看都不知道!

    如果是无关痛痒的奏章,这样处置倒没什么问题,反正无关紧要。

    可自己的奏章说的可是大事啊!

    而且还是联名上奏!

    这就充分说明了这份奏章的分量!

    方孝孺心中也有三分气,觉得皇帝这么对待一位大儒是在折辱读书人的体面!

    所以便来到桌子旁,抓起毛笔挥毫泼墨,当即又写了一份奏章。

    这次不仅是解缙,就连方孝孺的学生知道了以后,也纷纷联名,还有在京城的一些故旧,也在奏章后面署了自己的名字。

    并且派人专程递交给通政司,让他们呈送给皇帝。

    朱允熥看过这份奏章之后,只是摇头笑了笑,依旧把它丢在了一边,还是没有做出任何表示。

    方孝孺等人在等了好几天之后,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这日用过早饭,方孝孺便派人前往通政司去询问缘由,然后照例在客栈当中为自己的学生讲学。

    解缙和几位故交,也坐在一旁聆听。

    “子曰,“好学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耻近乎勇。”

    “知斯三者,则知所以修身。知所以修身,则知所以治人。知所以治人,则知所以治天下国家矣。””

    方孝孺坐在椅子上,对于下面的学生讲道:“孔圣人在这里的意思是,若有人喜欢学习,就接近了智;若是能够再进一分,努力实行,那就接近了仁,知道羞耻就接近了勇。”

    “知道这三点,就知道怎样修养自己,知道怎样修养自己,就知道怎样管理他人,知道怎样管理他人,就知道怎样治理天下和国家了。”

    “所以你们求学问,努力追求是一回事,也是必不可少的,如此才能够开了心智,不会人云亦云,到了这个时候对于圣人文章,必然有一些独到的见解……”

    “若是能够达到仁……,那么就脱离书本字句道理的的桎梏,胸怀天下,仁者爱民,对于天下苍生必然有另外一番境界……”

    “到那时候对于如何管理自己,如何治理天下国家,自然能够得心应手,符合天道,这才是圣人教诲的精髓……”

    方孝孺的话讲完,解缙就在一旁赞叹道:“方先生的学问果真是大而精粹!寻常读书之人,只不过是追求字面文章罢了,哪里会知道的这么深刻!”

    “足可见方先生之心胸雅量!实在非常人所能及!在下受教了!”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方先生之言犹如晨钟暮鼓,在发人深省!”

    “听完先生一堂课,在下实在受益匪浅!”

    其他人也纷纷发出称赞之言,吐出誉美之词。

    “诸位太客气了,在下这点学问难登大雅之堂,有不妥之处还行不吝赐教……”

    方孝孺谦虚了几句,端起茶几上的茶杯喝了几口,润了润嗓子,便准备接着讲下去。

    此时他的学生刘行来到侧门,看着自己的老师,正在踌躇是不是该上前禀报。

    方孝孺看见了他,便询问道:“刘行,你去通政司打听的结果如何?”

    一句话,立刻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因为众人都知道他们联名上奏的奏章没有任何音讯,显然方孝孺是让自己的学生前去打探了。

    那位学生躬身上前,行了一礼道:“回禀先生,学生遵照先生的吩咐前去通政司打探,通政司的人说奏章已经送上去了,让学生继续等待消息……”

    等待消息?

    这就等于没有消息!

    看到自己的奏章再次被忽视,方孝孺火气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努力压制住自己的脾气,不让它发作出来,方孝孺把茶杯放到茶几上,盯着自己的学生问道:“确定呈送给陛下了吗?”

    “额,通政司的人说呈上去了……”

    那个学生意识到自己先生的异样,不由得心里忐忑。

    方孝孺一言未发,慢慢的站起身来,挺直了自己的身板。

    下面的门人学生,还有故交好友也都纷纷起身,都看着方孝孺等待他的说话。

    看着一个个投向自己的眼神,方孝孺沉声说道:“心怀国事,忧虑天下百姓,是我等读书人的职责和担当,这才叫以天下为己任!”

    目光从一个个脸庞扫过,方孝孺道:“今日的课,就到这里,我还有事,恕不远送了!”

    说罢躬身行了一礼。

    解缙等人也赶紧回礼,不过并没有离开,而是问道:“方先生,不知先生有何打算?”

    方孝孺咬紧牙关,沉声说道:“在下要去承天门叩阙!”

    众人一听,顿时大惊!

    叩阙……这可是多少年都没有过的事了!

    记得上一次,还是当今陛下身居东宫的时候,洪武二十五年所发生南北榜桉的事……

    叩阙,扣击宫门,指官吏、百姓到朝廷诉冤。

    这要么是敲响登闻鼓,直达天听。

    要么是拦住皇帝的车驾,当街喊冤,或者是进谏。

    可无论哪一件,都是极为厉害,极为引人注目的事!

    所以有人一听他叩阙,便满怀忧虑的道,“方先生,前去叩阙……这可是大事啊!若是圣上怪罪下来……”

    闻听此话,方孝孺大声喊道:“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方某不才!愿意做个勇者!”

    这句话出自《论语·子罕》,意思是:不断地求取知识,以减少自己对世界事物而产生的困惑。真诚地待人如己,不再为个人得失而忧愁。

    勇敢地实践前行,不再畏惧任何困难。

    很显然,他觉得自己就应该成为一个勇敢践行的人!

    这也符合他以身立命的做派。

    方孝孺说罢,伸手去扶正自己的头冠,然后理了理自己的儒士衣裳,

    迈开大步,便朝外面走去。

    众人赶紧给他让开一条通路,让他从人群里面穿过。

    解缙里面胸潮澎湃,也被方孝孺的化所感染,开口高声疾呼道:“我等圣人子弟,此时此刻,就应该勇敢地实践前行,践行圣人教诲!江西解缙!愿与先生同往!”

    说完此话,也立即跟着方孝孺后面迈步而去。

    “诸位,勇敢实践圣人教诲的时候到了!在下愿意追随!”

    “在下也愿意追随,一同前去!”

    “一同前去!”

    在这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氛之下,在场的都是热血青年,于是立即感到浑身沸腾起来,

    纷纷跟随方孝孺和解缙的脚步,一同前去承天门!

    街市上的百姓,看到一群身穿儒士服的人聚众前行,都纷纷驻足观看!

    这些人脸上的表情都颇为康慨,有些面色悲壮,有些面色刚毅,

    有些则是显得颇为勇敢,甚至还有些脸上隐隐之中透着兴奋之色……

    “哎哟,这是怎么回事,这么多读书人这是要往哪儿去啊?”

    “读书人一扎堆儿,肯定没好事!不过……嘿嘿嘿,对咱们来说就有好戏看了!”

    “整这么大的阵仗,看他们这方向……不会是往皇城去吧?”

    “去皇城?他们不要命了?!”

    “发生了什么事,竟然值得去皇城?惊扰了太上皇和陛下,那可怎么得了!”

    有些百姓们对叩阙并不陌生。

    毕竟几年前百姓们群情汹涌,聚在承天门请愿杀詹徽,不少人都参与了。

    还有科举考生承天门叩阙的事,他们很多人都看见了。

    这些百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便有好事者一路跟着他们,很快随行的就有了很多人。

    五城兵马司还有锦衣卫早就得到了消息,可是碍于朝廷规制,他们哪里敢拦住!

    于是只好一边派人维持秩序,一边向上面禀报。

    承天门到外面就是外五龙桥,再往前是千步廊,千步廊左右就是朝廷六部,还有五军都督府等衙门。

    若是过了承天门往里面,直到奉天殿,这里便是皇城,也叫外廷。

    所以承天门就是一道分界线。

    这里是寻常百姓都能到的地方,历史上朱棣迁都北方之后,承天门那一带在后世就被称为天an门广场……

    方孝孺和解缙很快就带着众人来到了承天门外。

    望着高耸的城楼,方孝孺停下了脚步。

    此时守城将领望着城下的儒士,顿时觉得头皮发麻……

    最难搞的就是读书人!

    可是职责所在,只能应对,高声喊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聚集在此处?!难道是要谋反不成!”

    一开口,就把罪名给扣了下来!

    只盼望他们在情绪激动之下,一时不查,或者忽略,或者默不作声,

    那守城的将领就算抓住了把柄!占得了先机!

    方孝孺高声说道:“我大明天下,只有公忠体国之忠臣!没有叛乱之逆臣!”

    “本官汉中教谕方孝孺,有奏疏要直呈陛下,请陛下御览!”

第641章 统一思想,定立国策!

    “递交奏章有递交奏章的法子,应该先送到通政使司,然后再由通政使司赠送给陛下,你们连这个都不明白吗!”

    城楼上的守将喝道,“还是说你们明明知道朝廷的规矩,却故意如此聚众闹事?!”

    方孝孺凛然不惧,上前一步道:“本官之前已经递交过两次奏章了,都是按朝廷的规矩,走的通政使司的路子,可直到现在,依然没有收到任何回复!”

    “本官今日前来就是想问一问,通政司有没有将奏章呈送给陛下,陛下有没有看到!”

    守将哪里管这些,不耐烦的道:“那你们就去通政司询问,不要聚在这里,还不速速离开!”

    方孝孺摇摇头,“得不到宫中答复,本官绝不离开!”说着行礼道:“请陛下纳谏!”

    在他身后的解缙,以及故加好友、门人学生,也都一起喊道:“请陛下纳谏!”

    “是谁在这里大声嚷嚷!”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打断了方孝孺等人的高呼。

    只见锦衣卫指挥使蒋瓛身穿飞鱼服,腰佩绣春刀,外五龙桥一侧带着十几个锦衣卫走来。

    这些锦衣卫目光不善的盯着他们,手都按在自己的腰刀之上,似乎准备随时拔刀出手。

    锦衣卫的赫赫凶名很多人都有所耳闻,所以心中自然害怕,那些学生不由得所顾又盼,胆气变弱了三分……

    方孝孺冷哼一声,赢着蒋瓛的凌厉目光说道:“本官汉中教谕方孝孺,由事关国家百姓之大事要谏言陛下,你们还敢插手拦阻不成!”

    蒋瓛对他这句话一噎,顿时觉得浑身难受。

    朝廷官员向皇帝建言献策,自己当然没有权利拦阻!

    这可是大明率里面所规定的!

    可是,奈何不了方孝孺,还奈何不了其他人吗?

    蒋瓛迈步走近,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些学生们,立刻又把压迫感拉得满满的。

    冷声说道:“既然说到大明律,那本官就和你们说一说!来人!”

    身后的一位锦衣卫双手抱拳,行礼说道:“大明律有言,军民一切利病、并不许生员建言!

    果有一切军民利病之事、许当该有司、在野贤人、有志壮士、质朴农夫、商贾技艺、皆可言之。诸人母得阻当。惟生员不许!”

    他还没有把这一段大明律背完,那些学生们顿时脸色大变,神情也越发惶恐了起来,

    左右顾盼,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哈哈哈哈……”

    蒋瓛笑道:“各位,大明律里面写的明明白白,凡事一切军民利病之事,并不许生员建言!唯生员不许!”

    在科举制时代,在太学等处学习的人统称生员。

    唐代的生员指在太学学习的监生,到了明朝时期,就指通过最低一级考试,取入府、县学的人,俗称秀才。

    方孝孺的门人学生当中,有些是官宦之家,在家族学学当中就能受到良好的教育,有些在家中请了有名的先生,

    还有一些是在县学府学当中学习。

    不论他们是哪一种,但是现在他们大多数都是考取了秀才的功名。

    也就是说,他们大多数人都是生员!

    这条大明律正好可以整治他们!

    “这话可是清清楚楚写在大明律里面的,既然你们懂得大明律,那就是明知故犯,是肆意妄为!”

    蒋瓛脸上狞笑道:“来人!将他们通通给我抓起来!诏狱里面有的是地方关押他们!”

    “慢着!”

    眼看锦衣卫们就要动手,方孝孺赶紧伸手拦阻说道:“我等都是为了朝廷,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即便是有所不妥之处,也不该被如此对待,况且他们当中也不全都是生员……”

    “这个好办!”

    蒋瓛道:“既然和生员们搅和在一起,那必然是同党了!仓促之间我们可没有功夫一一分辨!

    等到了北镇抚司的诏狱之中,在那里进行验明正身也不迟!”

    进了诏狱,还能轻易出来吗?

    还能做个全呼人儿吗?

    那里可是堪比龙潭虎穴的存在!

    所以那些学生们一听要把他们抓进锦衣卫的遭遇,顿时里面的心气便泻了!

    当初他们跟随自己的先生来到京城,更多的是一种从众心理,毕竟众人聚在一起,为着共同一件事的时候,无形之中胆量就会大上许多!

    还有就是被自己老师那份康慨激昂的气概所打动,

    所以当时并没有多想,唯有在这个事关自己身家性命的时候,才感觉到什么叫做害怕……

    “他们都是我的门人学生,若有罪责,本官愿意一力承担,不关他们的事!”方孝孺挺身而出,高声说道。

    蒋瓛呵呵笑道:“方先生,你是朝廷命官,可他们不是,大明律法森严,谁若是触犯了就要追究谁的责任,方先生的心情在下能够理解,可再下却不敢拿大明律做人情!”

    说着一挥手,示意锦衣卫上前抓人。

    “住手!你敢!”

    “在下有何不敢!”

    “如此对待读书人,难道你就不怕天下悠悠众口吗?”方孝孺双拳紧握,死死的盯着他道。

    蒋瓛拱手朝着皇宫的方向行了一礼道:“方先生,我等身为锦衣卫,又是照着大明律法行事,行得端坐得正,自然无所畏惧!”

    “我劝方先生还是不要阻拦的好,你虽然是朝廷命官,可也不能怂恿鼓动生员闹事,怎么?莫非你是主使?”

    方孝孺怒道:“难道你还想把老夫抓起来不成!”

    蒋瓛毫不退让,针锋相对道:“若你是主使之人,那么也难以逃脱!自有大明律法来治你的罪!”

    “好好好!好的很!”

    方孝孺此时非常生气,极其气恼的说道:“就是本官主使的,你若是不怕天下非议,就把本官抓起来好了!”

    一听这话,解缙也勐然一惊,赶紧拦阻道:“方先生!他就是想要给你找个罪名……”

    “那又如何!”

    方孝孺一甩衣袖,正义凛然得道:“有什么罪责本官担着就是了!”

    明知道这是别人挖的坑,可方孝孺硬是往里面跳!

    解缙见他如此执拗,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待在原地心里着急,左右为难。

    就在锦衣卫即将动手之际,张辅从皇宫里面出来,朗声道:“蒋指挥使,为何此处还这么吵闹?”

    说话之间,人已经来到了跟前。

    蒋瓛哪里不知道张辅必然是得了皇帝的旨意所以才会前来,

    因此客气的拱手行礼,道:“张大人稍安勿躁,事情已经查清楚了,待会儿把他们通通抓紧诏狱当中,那就安生了!”

    张辅点点头道:“那就好,只要此处不吵闹那就无妨……”

    转头看一下方孝孺,脸上做出微微吃惊的表情,赶紧上前两步行礼道:“原来是方先生啊,幸会幸会!莫将有幸读了方先生的两道奏疏,文采真好……”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方孝孺此时理亏,便耐着性子拱手回了一礼。

    张辅看看方孝孺解缙等人,又看看周围的锦衣卫,还有外面围观的百姓,

    便道:“方先生,若是按照大明律法,锦衣卫现在就可以抓了你的学生门人,把他们通通下进大狱,而且名正言顺,谁也挑不出理儿去,这点先生可认?!”

    此时方孝孺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学生,心里也有些发苦。

    当初带他们来京城,倒不是为了让他们给自己壮声势,自己也用不着。

    而是为了言传身教!

    通过自己的言行,来教育学生是该如何行事为人,该如何践行圣人的教导。

    没想到一个不察,竟然落下话柄!

    真要秉公办理,那自己的学生少不得一顿责罚……

    他虽然性格执拗,却也不想害了自己的学生。

    于是道:“本官……认!”

    “方先生认了便好!”

    张辅请接着继续说道:“不过话说回来,想必陛下也不愿轻易责罚先生……先生不是要建言吗,那就先辩论一番先生的谏言是否妥当,总不能先生说什么朝廷就得听什么吧?”

    “陛下说会在承天门外设立高台,到时候就请先生登台辩论,先过了人心公理再说!”

    一听要设立辩论台,方孝孺顿时生出八分豪气!

    从他自己的角度来说,自己的建言当然愿意皇帝听从了!

    可是从朝廷以及皇帝而言,如果谁的话都要听,那岂不是乱了套?

    还有什么纲常法纪?

    在入京之前,方孝孺就已经做好了自己的谏言被驳斥的准备,同时也做好了据理力争,坚决谏言的的准备!

    若是能把这件事当众辨别清楚,那么必然能够引起更多的人响应!

    因为这件事必然轰动天下!

    到时候息兵止戈,与民休息,就会成为天下人的共识!

    就连皇帝也无法轻易扭转!

    所以方孝孺立即说道:“好,本官愿意登台,就大明国策,与天下之人辩论!以求得到天下认同的公理!”

    “如此就好……”

    张辅话锋一转说道:“可是先生今日带着学生兴师动众的前来逼宫叩阙……”

    方孝孺立即行礼道:“这是在下的过错。”

    张辅却没有回答他,而是闪身躲开不受他的礼。

    方孝孺明白他的意思,便对自己的学生说道:“今日是为师莽撞了……”

    转过身来,屈身下拜,跪倒在地上,朝着承天门叩头行礼道:“微臣汉中教谕方孝孺行为鲁莽,微臣有罪,多谢陛下宽恕……”

    其他门人学生,故交好友,也纷纷跪倒在地,“多谢陛下宽恕……”

    说着与方孝孺一同,行叩拜之礼。

    同时心里也长舒了一口气。

    叩阙本来就是一件让皇帝颜面无光的事,即便一时占据上风,也会让皇帝记恨在心的。

    就像别人抓住你的把柄,当众宣扬出来,让你下不来台,固然当时会认错,可后来你心里能不记恨他?

    况且今日这件事本来就是方孝孺和他的学生有错在先!

    张辅扫了一眼围观的百姓,高声对方孝孺等人教训道:“尔等都是读书人!深受皇恩,做出如此无状之事,实在辜负朝廷!望尔等好自为之,不要再行悖逆之事!”

    “是,多谢陛下隆恩……”

    站在一旁的张辅见状,心里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现在方孝孺等人当这种为百姓的面,叩头认罪,总算保住了皇帝的脸面。

    他还真怕方孝孺不管不顾自己的学生!

    设立辩论台,满足了方孝孺的心意,没有责罚他的学生,换取他乖乖磕头认错……

    ……

    “陛下……”

    谨身殿里,张辅回来复命。

    看到正在处理奏章的朱允熥,便凑到跟前小声提醒道。

    “回来了,事情办得如何?”

    朱允熥正在批阅一份奏章,头也没抬的问道。

    张辅陪着笑脸道,“陛下还真是神了!一听说设立高台与天下有识之士辩论,方孝孺立刻就叩头请罪了……”

    说完了这话,又觉得不解气,“陛下,既然大明律法说生员不能妄议朝政,那干脆把他们抓起来不就行了?”

    朱允熥放下手中的笔,抬头反问道:“你觉得抓几个人,就能解决问题吗?”

    “额……”

    张辅一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朱允熥说道:“这不是方孝孺、解缙激进的问题,而是整个天下人,对于大明今后国策走向的问题。”

    “以文立国还是以武立国,是该保持强大的军事力量,还是该马放南山,这件事不弄清楚,以后还会有麻烦。”

    “额,陛下说的……真是深奥,我都没听懂……”张辅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道。

    接过来王忠奉上的茶水,朱允熥喝了一口道:“大明要出兵倭奴国,反对的不仅仅方孝孺他们,还有很多人,只不过没有那么明显,没有那么显露罢了……”

    “不过你要知道,越是隐藏在水底下的,才越是危险。”

    张辅不解道问道:“那陛下为什么还要设台辩论?”

    “蠢货!你怎么还不明白!”

    朱允熥不耐烦的道:“借着设台辩论,就是要让天下人都知晓此事!借此统一天下人心思想!朕正好定下国策!”

    “以后用兵的地方多着呢,朕可没有不想再听到其他声音!国策既定,天下顺从!”

第642章 夜论……

    “陛下,这不是助长了方孝孺他们的嚣张气焰吗?”

    朱允熥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回道:“设台辩论就是助长他们的气焰?你的意思是说朕一定会输喽?”

    “额,微臣不敢!”张辅讪讪一笑不敢再多说。

    朱允熥问道:“让你想出计策胜了方孝孺,你到现在想出来了没有?”

    张辅赶紧回道:“陛下,微臣还正在想,一时半会儿还没有主意……”

    见皇帝的目光看向自己,锦衣卫指挥使蒋瓛赶紧行礼请罪道:“微臣愚钝,请陛下责罚……”

    “没想到那就继续想!谁若是有好计策重重有赏,若是想不出来,责罚还不容易吗!”

    朱允熥吩咐道:“蒋瓛,承天门外的辩论你派锦衣卫前去维持秩序,不要生了什么乱子。”

    “是,微臣遵命!”

    “既然他们想说话,那就让他们好好说,朕倒要看看,他们有多么巧言善辩!”

    朱允熥嘴角扬起一抹笑容。

    虽说方孝孺、解缙等人代表的不是他们几个,可以说是一群人,或者说是一部分的士绅,

    但是朱允熥丝毫不惧!

    现在又不是明末,又不是皇权衰弱的时候,想要整治他们只要花费一番心思,还是轻松容易的!

    ……

    客栈里面。

    方孝孺和解缙等人说了一番话,商量如何准备迎接这场高台辩论。

    解缙说皇帝没有责罚方孝孺的学生,也没有怪罪他,反而要进行这一场论道,显然皇帝也是愿意听从众人谏言的。

    并说只要他们能够辩驳的过众人,那么皇帝必然听从!

    其他人闻听此话,也觉得言之有理。

    所以一个个摩拳擦掌,对于这场论道,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夜晚十分,各位故交都各自散去,方孝孺也闲了下来。

    “先生,浙江黄岩,静学先生王叔英前来拜访。”有个学生前来禀报道。

    “王叔英?快请!”

    方孝孺一听王叔英的名字,赶紧让学生将他请到客厅里来,并且嘱咐不可怠慢。

    “方先生,一别数年,方先生倒是越发康壮了,别来无恙啊?”

    王叔英一进入堂中,便笑呵呵的躬身行礼,神色态度让人觉得非常亲切。

    “数年不见,王先生也越发清健呀。”

    方孝孺拱手回礼,可转念一想,脸上的笑容瞬间之间就收了起来,

    一脸严肃的道:“不知王先生夜晚来访,是作为朝廷官员而来呢,还是以昔日好友、同为读书人的身份来呢?!”

    王叔英双手一摊,笑道,“我倒是深感奇怪,这里面有什么不同吗?”

    方孝孺正色说道:“若你是作为朝廷官员而来,那么请恕在下今日劳累,无法接待!

    如果你是以同为读书人的身份而来,为的是畅谈学问,那在下还可以勉励支撑……”

    “哈哈哈,你呀……”

    王叔英摸了摸自己的胡须,无奈的笑道:“脾性到现在还是这么执拗,丝毫没见改变!一板一眼的,果真没有任何情调可言!”

    方孝孺却不认同他的话,反击说道:“在下的脾性乃是天生的,无法改变,在下也不想改!”

    王叔英摇摇头,问道:“我听说你来到京城,专门前来拜访,怎么,都不请我坐下吗?连会客之道都不懂了?”

    也不再理他,说这便走到椅子旁坐了下来,看了一下门口方孝孺的学生,笑问道:“怎么,都没有一碗茶水端上来待客吗?你们就是这么学习礼仪的?”

    方孝孺见他端坐在椅子上,显然是不准备走了,便伸手示意自己的学生上茶。

    然后没好气的坐到椅子上,嘴里还不饶人,“恶客上门,只有棍棒伺候,哪里有什么茶水!我的学生不是不懂礼仪,而是要分善恶!”

    王叔英接过茶水,打开盖子看到里面都是茶沫子,显然不是什么好茶叶,不过他也并不在意,只是打趣说道:“看来你的学生真是深得你的精髓,待客连一杯好茶都舍不得!”

    方孝孺撇了他一眼,坦然说道:“在下俸禄微薄,钱都用来买书学习了,就这点儿茶沫子我平常还舍不得喝呢!你爱喝就喝,不爱喝拉倒!”

    此时,亭堂之中只留下二人,方孝孺便直接开口问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我才带人到承天门,夜里你就登门。”

    “在这个时候你没事儿肯定不会来招惹我,说吧,到底什么事儿?”

    王叔英喝了一口茶,依旧风轻云澹,笑呵呵的问道:“有一句话我有些不明白,想请方先生给指教指教……”

    方孝孺知道他这是要开口了,便道:“阁下只管出招,在下接着便是了!”

    “圣人在论语泰伯篇里面说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王叔英问道。

    方孝孺立刻便回答说道:“在下身为朝廷命官,对于朝廷之中所发生的一切大小事情,都是需要关心的,

    况且有些朝政举措,事关天下苍生,事关黎明百姓,只要是大明百姓可以说都在其位,也都需要谋其政!”

    “所以在大明律中,才说道一切军民利害之事,无论是读书人,还是官吏、普通百姓、贱籍商人,都可以上奏言事!”

    王叔英点点头,接着问道:“我听说你已经上了两道奏章,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复,不知是真是假?

    岂不闻孔圣人说过“不愤不启,不悱不发,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复也。”吗?”

    这句话的意思是,不到他努力想搞明白一件事,却迟迟搞不明白的时候,你不要去开导他;不到他心里很清楚却无法完善表达出来的时候,你不要去启发他。

    至于后面那一句,则更好解释了,即:跟他举一个例子,若他不能举一反三,那么你就没必要再给他举例子了。

    “方先生,有道是事不过三,我等身为臣子,身为读书人,即便是关心朝政,可也得履行圣人的教诲啊……”

    王叔英这是在提醒方孝孺,不要在执拗!

    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建言!

    方孝孺回答道:“既然王先生提到论语泰伯篇,那岂不闻第八章说道“曾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

    “我等读书人就应该具有坚毅宏大的品格,因为读书的职责,就是要把实行和弘扬仁道作为自己人生的使命,为此要奋斗终生,死而后已!”

    方孝孺说道:“所以只要是我等认为是正确的大道,是仁义之道,那么就应该穷其一生也要践行!绝不能半途而废!”

    王叔英刚说“不可再三”,结果方孝孺就对了个“终其一生”!

    还真是针锋相对,丝毫不退让啊!

    王叔英再道:“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仁义之道,只是不知道你这仁义之道,有多少人认同,有多少人能够追随?”

    “再说了,

    方孝孺闻听此话,冲着门口高声说道:“张林!”

    “学生在,请先生吩咐。”

    一个十一二岁的稚嫩童子一脸错愕的迈步踏进门槛儿,只见他身材瘦小,脸上还带着婴儿肥,身上的童真之气还未散去。

    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他不明白先生叫他所为何事。

    方孝孺道:“你来背诵一遍《孔氏家语》。”

    “额,是先生!”

    这个童子明显有些紧张,神情也有些惊慌,咽了一口吐沫,旁边的人甚至都能听到他的响声!

    “夫……遇不遇者,时……也;贤不肖者,才也。君子博学深谋而不遇时者,众矣,何独丘哉?且芝兰生于深林,不以无人而不芳;君子修道立德,不谓穷困而改节。”

    这个同时刚开始背诵的时候还因紧张而结巴了两下,可是后来越背越熟,越背越有信心,到最后几乎都快成朗诵了!

    等他背完,方孝孺点点头,问道:“来,你给王先生解释解释这篇文章的意思。”

    同时看了一眼王叔英,赶紧又低下了头,“回先生的话,孔圣人在这里说的意思是,能不能遇到贤明的君主,是时运的事;贤还是不贤,是才能的事。

    君子学识渊博、深谋远虑,而时运不济的人多了,何止是我呢!”

    “况且芝兰生长在深林之中嗯,不因为无人欣赏而不芳香;君子修养身心培养道德,不因为穷困而改变节操。”

    等他说完方孝孺才露出满意的神情,笑着点了点头,眼神当中满是赞许。

    “嗯,很好,你暂且下去吧。”

    “是,先生。”

    方孝孺看着王叔英,满脸笑容,只是这笑容当中带着三分调笑,五分讥笑,还有两分说教,

    道,“王先生,你看看,一个十来岁的童子都知道芝兰生于深林,不以无人而不芳;君子修道立德,不谓穷困而改节,

    王先生您怎么就不明白呢,我记得先生的学问可不在我之下呀……”

    方孝孺借一个童子来说话,明显是要借此来堵住王叔英的嘴。

    以示自己态度决绝!

    同时也有表明自己绝不改变,绝不妥协的意思!

    “呵呵呵……”

    王叔英丝毫不以为羞耻,仍然笑着说道:“能够再领略一下方先生的伶牙俐齿,也是人生一大快事,嗯,果然牙尖嘴利!不可小觑啊!”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再劝了,来日高台之上,在听方先生的雄辩!在下就告辞了!”

    出了客栈的门,王叔英登上马车返回家中。

    坐在马车当中,他不由得眉头微皱,心中有几许担忧。

    可是思来想去,仍然没有任何办法说服方孝孺,只好又无奈的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王叔英心里很清楚,即便这场高台辩论方孝孺赢了,也无力改变任何事!

    因为王叔英给皇帝授过课,他很清楚这位皇帝的心境如何,

    他认定的事,是绝不会改变的!

    若有人胆敢阻挡,必将会被碾为齑粉!

    所以就算方孝孺赢了辩论,皇帝该出兵还是要出兵!

    输与赢的区别,只不过是皇帝采用温和手段,还是雷霆之势罢了!

    皇帝赢了,手段自然温和无比,若是输了……那肯定会有一些人要遭殃!

    首当其冲的,就是方孝孺、解缙!

    如今的皇帝可不是懦弱天子!

    乃是大权独揽,可以挥斥方遒的帝王!

    可是王叔英又不能用身家性命、前途祸福来劝方孝孺,因为他本就是个不惜命的,是宁可为道而死的人,

    自己越是那样劝说,反而越会坏事!

    唉,时也,命也……

    各人有各人的造化,自己也只能尽人事,至于结果如何,那就要看上天的安排了……

    ……

    夜,逐渐暗了下来。

    唯有天空中的月亮,还有满天的星辰,映照出一些亮光。

    此时在承天门外,南城兵马司指挥使夏元吉,正在带领衙役和工匠搭建高台。

    他们运来了很多木料,还有铁钉等物,当场便斧头锯砍,把木料修整成合适的尺寸以便搭建。

    一座高台,并不复杂,夏元吉早就成竹在胸,指挥工匠操作,搭建起来自然得心应手。

    并且一再的嘱咐工匠们要做的仔细,做的结实,绝不能出现松动的情况。

    “活都干仔细了!每一根木头都要搭建的再结实不过!钉子多打几根!”

    “这两根木头有虫眼,把它们抬下去,换成结实的木料!你们几个,每根木料都给我看仔细了!绝不能出现丝毫纰漏!”

    “还有这里,再打两根桩子!”

    “咱们要确保这台子上就是堆满了人,就是在这里演兵练武、骑马打仗,也绝不能有任何一块木头松动!”

    几乎高台的每一个地方他都要亲自检查,确认无误之后,才会进行下一道工序。

    之所以这么认真,是因为他知道这座高台上,将会成为天下瞩目的焦点!

    所以断不容有失!

    真要闹出高台塌陷的事,那才真是贻笑大方,妥妥一件丑事!

    甚至还有些人会把这件事和朝廷的决策连在一起,认为这是大凶之兆……

    毕竟在古代,下一场雨,房檐上的瓦掉下来,都会被认为这是上天示警……

    众人忙碌直到东方的天色发白,这才搭建完毕,一座七尺高台耸立在承天门外……

第643章 属曹操的……

    翌日,当方孝孺带着自己的学生来到承天门的时候,这里已经聚集了许多围观的群众。

    百姓交头接耳,都在议论高台辩论的事。

    方孝孺的来到,立刻成为了全场瞩目的焦点,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见时间和围观的人群数目差不多了,方孝孺便迈步登台,一节一节的台阶踏上去,走得特别稳健。

    站立在高台上,方孝孺朝着人群拱手行礼,然后这才挺直腰板,

    望着下面的人群,方孝孺开口说道:“诸位,在下乃是读书人方孝孺,读书三十八年来,学的都是圣人的教导,践行的都是圣人所传授的,

    此时惭愧登台,实在是因为有一桩事不吐不快,所以为了履行圣人之道,为了天下苍生着想……”

    顿了顿,又说道:“这件事就是倭奴国使臣请求大明出兵这件事,在下却以为断不可取!”

    台下有人知道他所为何事,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因此并未觉得诧异。

    可对于那些并不知情的人来说,方孝孺此话就等于一道惊雷!

    要知道前些时日大明周报上还在说倭奴国来使的事情,当日周报上清楚地刻画出倭奴国的寒酸模样,

    紧接着第二份周报又写到倭奴国使臣像大明朝臣下跪请求的模样……

    单单这两份周报,就在百姓之间引起剧烈的议论!

    后来的周报才详细地记述此事,以及事情的缘由。

    所以现在百姓都知道倭奴国请求出兵的事,高台辩论,这个人为何会反对大明出兵?

    迎着众位百姓的目光,方孝孺说道:“我大明虽是泱泱大国,物产富饶,国力雄厚,可是要知道每一次兴兵讨伐,都要耗费极多的粮食财物,耗费许多的兵器军械,

    这哪一点不是在消耗大明的国力?不是在削弱大明富足的程度?”

    “各位,我大明立国到如今仅有三十一年,前些年还在东征西讨,北伐元朝余孽,平定西南割据,还要屡次应对各处的叛乱……”

    “各位百姓,我大明现在及一切需要的不是出兵作战,而是休养生息,与民更始!”

    “哪一场仗打下来,死的不是我大明的好男儿?又有哪一场仗是不用流血,不用人命能获得胜利额的!”

    话说到这里,方孝孺满眼都是对于死去之将士的怜悯之情,口中吟唱道:“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耶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

    “道旁过者问行人,行人但云点行频。或从十五北防河,便至四十西营田,去时里正与裹头,归来头白还戍边。”

    话语还未落音,就获得一些人的同感!

    毕竟大明朝的战事停止还没有多少年……

    许多人对于征战的惨烈状况,还有很清楚的印象……

    况且谁不知道征战的危害?

    想要靠军功的赏赐,靠着军功加官进爵封妻荫子的,毕竟只是少数!

    “方先生,你说话请恕在下不敢苟同!”

    就在这时,一个响亮的声音打断了百姓所酝酿的情绪,

    难过的气氛就被这一声呼喊打破了。

    方孝孺看着说话之人,道,“阁下何人?请上台答辩!”

    只见来人三十余岁,容貌甚伟,身穿锦衣便服,腰中束着玉佩所装饰的带子,

    此人正是曹国公李景隆。

    李景隆朝着台上拱了拱手,接着便一步一步的走上高台,

    站在方孝孺面前,目光直视道:“区区姓名何足挂齿,刚才听了方先生的话,觉得话中有失偏颇,所以忍不住想说上两句,不知道是否唐突?”

    方孝孺道:“既上了高台,那便可以畅所欲言,先生有什么高见,在下也愿意洗耳恭听。”

    “好!”

    李景隆到了一声好,“哗啦”一声展开折扇,十分闷骚的听听忽扇了几下,做足了高人的劲头和气派。

    缓缓开口说道:“方先生,你方才说大明立国以来有多年是在征战,这点不假,在下也认同,

    可你说打仗是劳民伤财,是惹得天下妻离子散的事,那在下就不敢苟同了!”

    李景隆一收折扇,便不再看方孝孺,而是转向底下的众人说道:“诸位百姓,打仗肯定是会流血牺牲,肯定是会死人的,这一点谁都清楚,

    可是即便如此,有些仗还是必须要打的!”

    “就拿当年太上皇振臂一呼,带领各地义军反抗,想要推翻元朝的残暴统治,难道这样的仗也不该打吗?!”

    李景隆说这话,明显是有些往朱元章脸上贴金了!

    因为当年朱元章成气候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在他之前有许多义军,最有名望的韩山童、刘福通,还有朱元章的死对头陈友凉,占据富饶之地的张士诚……

    不过在这个时候,没有人在意这些小节。

    李景隆满面正色的说道:“诸位百姓,咱们都知道为了反抗元朝的残暴统治,推翻那些把咱们汉人看作低等贱婢的元人,”

    “不知有多少忠肝义胆之士为此而死,不知道有多少壮志康慨之辈,因此妻离子散,身首异处……”

    “正是因着有他们当日的壮举,有他们为咱们抛头颅洒热血,才有你我今日的太平生活!”

    “才有你我今日可以填饱肚子!可以娶妻生子!可以安心读书!”

    “否则咱们耕种的土地早就被他们圈做了羊圈草场,咱们的子孙后代,也依旧在他们的鞭打之下为奴为婢……”

    说到这里,李景隆往自己的眼睛上抹了一把。

    从底下望去,好像是擦去眼泪。

    所以百姓都以为是他受到感动、情不自禁流下眼泪。

    此时李景隆康慨激昂的说道,“诸位百姓!你们说说,有人要夺取咱们的田地,有人要奴役虐待咱们的子孙后代,有人害得咱们家破人亡!”

    “大伙说说,这样的人该不该死?这样的仗该不该打?!”

    底下的百姓见到方孝孺这样泪洒当场,又联系到自己当年悲惨的生活,不由得泪流满面,悲从中来……

    尤其是一些受过迫害的中老年人,想到当年的屈辱,更是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公子说的对!灭了元朝的鞑子,这样的仗该打!”

    “若是再打他们,我老汉虽然年纪大了,可也愿意上战场和他们拼命!要是能干死一个,那老子躺在棺材里也值了!”

    “那些元兵真不是东西啊,抢了我的田亩,还杀了我的父母双亲……这样的仗非打不可!”

    “不错!非打不可!就是现在要打,我也情愿捐出家产购买兵器献给朝廷!杀敌的将士能够吃老夫一碗酒,那老夫死也瞑目了!”

    “……”

    见底下有那么多人响应自己,李景隆顿时大感胜券在握,心里扑通扑通直跳!

    方孝孺,这可是一个让人头疼的角色……

    若是自己把他给解决了……

    呵呵……

    这可是为陛下分忧啊!

    面对正在脑海中幻想的李景隆,还有底下的迎合声音,方孝孺非常澹然的捋着自己的胡须,没有示好的慌乱,

    也没有任何急躁不安。

    明朝得天下之正,在历史上都是第一位的!

    所以朱元章推翻元朝暴政的举动,任何人都不会反驳!

    也无法反驳!

    方孝孺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并不准备在这点上过多纠缠。

    等到声音渐渐变小了,方孝孺这才轻咳了两声,清了清自己的喉咙,

    看着李景隆说道:“凡天下战争之事,不可一概而论,有正义之战,也有不义之战。”

    “方才阁下所说的推翻元朝统治,还汉人天下,此乃正义之战,当然是该打的,可天下之间有许多战争都是无义之战,那就绝不该打!”

    “坏了……”

    方孝孺的话还没有说完,李景隆就心里就咯噔一下……

    因为自己已经用话把他逼到墙角里了,可方孝孺还是从容不迫!

    而且立即展开反击!

    单单是这份从容澹定,就说明人家智珠在握……

    “砰!”

    在承天门的角楼上,常森愤怒的一把拍在石柱上,脸上满是怒气。

    隔着角楼的窗户,能很清楚的看到高台上所发生的一切事,也能很清楚的听见他们的辩论。

    正是为此,常森才如此生气!

    “这个方孝孺,简直就是茅坑里面的石头!真tnd又臭又硬!偏偏又生了一张巧嘴,真是伶牙俐齿!太tnd刁钻了!”

    常森转向一旁的锦衣卫指挥使蒋瓛,道:“蒋指挥使,你派给我几个锦衣卫,老子现在就去掀了台子!非把这个姓方的抓进诏狱不可!”

    蒋瓛吓了一跳,赶紧劝解说道:“国舅爷稍安勿躁,方孝孺就是腐儒一个,整治他还不简单吗?咱们锦衣卫有的是手段!”

    “可他毕竟名气太大,贸然处置这样的人是会引起轩然大波的,搞不好就是众人非议……”

    “怕什么!”

    常森道:“有什么罪责我一力承担!你赶紧派几个得力的人手给我!”

    “国舅爷……这高寒是陛下下令设立的,那肯定胜券在握!”

    蒋瓛冲着高台上的方孝孺努了努嘴,又道:“且让他蹦达两天,日后有他好瞧的!再说咱们也不知道陛下的旨意,真要是打断了陛下的计划,那就不好了……”

    一听或许会妨碍到自己的外甥,常森只好咽下这口气,“好!那就听你的让他再喘两天气儿!tnd,这样能说会道的老子还真没见过!”

    听到这话,蒋瓛总算松了一口气……

    吩咐另一侧靠近窗户,正在做着笔录的锦衣卫道:“把这场辩论,要一字不差的记录下来!懂吗?”

    “属下明白,请大人放心!”

    那几个锦衣卫应答过后,便又在纸上快速书写起来。

    窗外,方孝孺正在极力驳斥……

    ……

    “陛下,鸟食拿来了。”

    谨身殿后的小花园里面,朱允熥手里拿着一根长把儿小调羹,正伸进鸟笼子里面逗鹦鹉。

    王忠托盘上端了一罐鸟食,还有一罐清水过来递到他面前。

    朱允熥用小调羹成了一些鸟食,放进笼子里的鸟食罐当中,那只鹦鹉立刻跳到另一侧的横杆上,啄食起来。

    王忠道:“陛下养的鸟真好,这羽毛真是颜色靓丽,只怕没有谁能养的比这个更好了!”

    “少拍马屁!”

    朱允熥道:“我几个月也想不起来喂一次,真要是我养的那早就饿死了。”

    王忠笑笑不再说话。

    朱允熥道:“待会儿把这只鹦鹉给皇后送去吧,让她解解闷儿,有点儿虫鸣鸟叫的声音,也能给宫里增添许多乐趣,放在我这里太可惜了。”

    “是,奴婢遵命。”

    朱允熥拿起那一罐清水,给鸟笼里的鹦鹉小罐里加了点水,问道:“今儿个有什么热闹事没有?”

    王忠明白皇帝所询问的是什么,赶紧陪笑回答道:“回禀一下,要说热闹事儿那还真有一遭!”

    “方孝孺在高台上那叫一个理直气壮,真叫人恨得牙痒痒!可读书人嘛,就是能说会道,所以有些百姓被他迷惑,反而有了不少赞同的声音……”

    抬眼看了一眼皇帝,又赶紧低头说道:“陛下您猜怎么着,还真有人上台打擂!”

    “哦,是谁呀?”

    王忠不敢卖关子,回答说道:“回陛下的话,这个人还真是让奴婢意外!想都没想到!您猜是谁?曹国公李景隆!”

    “李景隆?”

    听到这个名字,朱允熥也微微有些诧异。

    “是的陛下,李景隆是第一个上台反驳方孝孺的!听说在台上说的动了真情,还流了眼泪呢!”

    朱允熥呵呵笑道:“真的假的?李景隆那个没心没肺的还能流泪?怕不是袖子里揣了两块生姜,找机会揉到眼睛里去吧!”

    “呵呵呵,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不过听下面的人禀报说他抹眼泪的动作都好几次呢!”

    朱允熥笑着摇摇头,便不再多说。

    此时有一个小太监来到花园一角,向着王忠使了个眼色,王忠便悄悄过去,然后听小太监耳语了几句。

    “陛下,曹国公李景隆求见……”王忠禀报道。

    朱允熥点点头,放下手中的调羹,笑道,“呵,他倒是属曹操的,说到就到!让他在谨身殿候着吧。”

    “是,奴婢遵命。”

第644章 老朱病了……

    谨身殿里,李景隆正在殿中等候。

    见皇帝驾到,便立刻跪地行礼道:“微臣李景隆,拜见陛下,陛下圣躬安!”

    “你今日怎么得闲了。”朱允熥问道。

    李景隆道:“回禀陛下,微臣有都督府中的事,想要向陛下禀报,因此特来求见。”

    朱允熥坐到椅子上,又吩咐人给他搬来锦凳,“曹国公,且坐下说话。”

    “是,微臣遵命,多谢陛下!”

    李景隆躬身行礼谢过,便在凳子上落了座,道:“陛下,五军都督府中刚刚购置了一批战马,有一千八百六十三匹,其中大多是公马,母马仅有八十余匹……”

    “还有京营右卫,需要置换下一批成就的军械刀剑,未曾看过,将士们手中的刀剑磨损比较严重,需要回炉重新铸造……”

    “还有秋天的军装,也要提前置办下来,免得到时候天气转凉,将士们没有合适的衣裳,微臣想向陛下请示,还是按照往年的旧制办理吗?”

    朱允熥听着他的禀报,不置可否的道,“曹国公,你来求见就是要向朕禀报这些事吗”

    “额……”

    李景隆顿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好硬着头皮,陪笑说道:“微臣见了陛下,一时间太过激动,说话颠三倒四,语无伦次的,要陛下见笑了……”

    朱允熥说道:“这些事都有往年的惯例,也有并不和你们五军都督府共同商议,想来这等小事只要上分奏章就行了,不必当面陈述吧?”

    李景隆的脸色顿时一僵,被皇帝看破了心事,他倒不知该如何自处了。

    只能一脸尴尬,一只手不住地搓着大腿,都快搓出泥丸儿来了!

    “说吧,今日你来见朕,到底为着什么事儿?”朱允熥从王忠手中接过来一杯茶说道。

    “陛下!”

    李景隆立即咬紧牙关,满脸都是刚毅之色,甚至还带着极其愤恨!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冬冬冬”扣了几个响头,朗声说道:“微臣向陛下请命,微臣愿为阵前一小卒,所以从大明军队前往倭奴国,不破乱臣贼子,誓不归还!”

    朱允熥心中一想,便知道他这是安的什么心了!

    之前和方孝孺辩论,然后立刻入宫请命,这是在向自己表示忠心啊!

    不管他是虚情还是假意,身为当朝国公,能够做出这样的姿态就已经足够了!

    要知道每一位国公的背后,都是一大批门生故吏,当他表明姿态的时候,那些人也会跟着支持!

    所以朱允熥赶紧起身,走到他面前伸手前去扶他,道:“曹国公一片赤胆忠心,实在让人为之动容,快快请起!”

    既然你演忠臣,那我就演贤君!

    才叫君臣相宜嘛!

    “多谢陛下!”

    李景隆站起身来,依旧说道:“陛下,微臣听闻倭奴国发生叛乱,立刻便觉得此事断不能不管不问!我大明一定要拨乱反正!帮助倭奴国维持王朝正统!”

    “乱成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朱允熥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有曹国公这样明白事理的忠臣,何愁天下不靖,何愁叛逆不灭!”

    李景隆赶紧躬身行礼,谦虚的说道:“微臣愚钝,当不得陛下如此夸赞……”

    “如何当不得?正看曹国公就极好嘛!”

    说完这话,朱允熥便拉起李景隆的胳膊,“走,陪朕到偏殿用茶,福建新进贡一批好茶,曹国公陪着朕尝尝如何。”

    说着就带着他往偏殿走去。

    等进入偏殿,二人分主次落座。

    小太监赶紧准备好了热水,还有饮茶的器具,就在二人旁边现场冲泡,一时之间茶香四溢。

    朱允熥端起小茶杯上到口鼻之间闻了闻,满脸笑容道:“曹国公,你尝尝这茶怎么样。”

    李景隆喝了一口,还没有等品出味道,就迫不及待的说道:“好茶!好茶!端的好茶!微臣听说福建生好水好,云彩露水也好,

    人杰地灵,好山好水之地,才能生长出如此美味的茶叶,真乃世间少有,微臣今日可算是饱了口福!”

    朱允熥笑笑,抬头对侍立在一旁的王忠道:“把宫里的茶叶准备两盒,待会儿让人给曹国公府上送去,就送这种茶,别弄错了。”

    “是,奴婢明白,请陛下放心。”王忠答道。

    “哎呀陛下,这如何使得!”李景隆赶紧连连摆手道:“微臣话语唐突,实在不敢觊觎宫廷里的东西,请陛下恕罪。”

    “些许茶叶罢了,曹国公不必如此客气,只要你喝得惯就行……”

    朱允熥笑道:“平时你忙得很,轻易不入宫来见朕,今日来了就好好陪朕说说话……我听人说你方才登上高台,与方孝孺辩论了?”

    李景隆脸上顿时露出不好意思,尴尬又有些羞愧的神情,解释说道:“陛下容禀,微臣本想去看个热闹的,可是那个方孝孺实在是可恶!”

    “说的话狗屁不通,每一句都是迂腐书生之言,根本没有任何价值,真要听了,反而会被他误导!

    所以微臣当时一个没忍住,就登台和他辩论了几句……”

    朱允熥故作眼中一亮,很有兴趣的样子,“哦,那倒是有趣……想必那方孝孺竟然不是你曹国公的对手吧?”

    “额……”

    李景隆顿时觉得自己喉咙里堵得慌,整个人也有些坐立难安,脸上的表情更是别提多酸爽了!

    “陛下,微臣,输了……”

    “输了?那怎么可能!你堂堂国公,还能输给他一个迂腐书生不成!”朱允熥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

    “微臣确实是输了……”李景隆顿时觉得自己有些无言以对,不由得低下了头颅。

    “那……那你和他辩论了多久?交手了多少回合?”

    朱允熥看着他追问道,“之前朕闲来无事,看过三国志通俗演义的画本,那些英雄人物对战几十上百回合的都有,那打的叫一个难舍难分,不相上下,那你们斗了多少回合?”

    “微臣不到一个……回合就输了……”

    朱允熥:“……”

    静,谨身殿里极其安静。

    甚至落针可闻!

    空气你的气氛几乎都像是凝固了一般,就连茶叶在水中都不舒展了,

    好像时间停滞了一样。

    朱允熥好像缓过神儿来,眉头紧皱不可置信的说道,“怎么会,不应该呀……你是怎么输的?”

    侍奉在一旁的王忠悄悄看了一眼李景隆,暗暗咬住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发出笑声。

    陛下,这是在杀人诛心呀……

    “咳咳……”

    李景隆暗暗清了清喉咙,脸上顿时红了起来,“那方孝孺牙尖嘴利,微臣说不过他……”

    话刚一落音,又觉得让陛下知道自己的软弱之处不好,于是又拍着胸脯说道:“微臣虽然说不过他!可并不服他!”

    “微臣虽然口齿笨拙,可是非对错还是分得清楚的,就算是他言语犀利,无人能敌,可照样也掩饰不了那是无用的话!”

    “微臣请求陛下发兵征讨倭奴国的叛逆,一来是心中确实有此想法,二来也是要印证,告诉天下人方孝孺是错误的!”

    朱允熥点点头,赞许得道,“你有此心就好!有行动就胜过千言万语!”

    “多谢陛下夸赞,微臣愧不敢当……”

    朱允熥又是称许他一番,嘉奖他的忠心,李景隆连连谢恩,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他这么卖力的表忠心,不就是为了得到陛下的认同吗!

    唉,各家有各家的难处啊……

    别看李景隆身为当朝国公,可一旦失去皇帝的信任和厚待,那跟个闲人也差不多!

    过不了几代家族就没落了!

    见话说的差不多了,也达到了自己理想的回应,李景隆心满意足,“陛下,时辰不早了,微臣不敢在烦扰,微臣告退……”

    “曹国公且慢!”

    朱允熥将他叫住,又对伺候在一旁的王忠道:“王忠,吩咐尚膳监添一副碗快,晌午曹国公会陪着朕一同用膳。”

    “是,奴婢这就吩咐下去。”

    李景隆诚惶诚恐,连连摆手说道:“陛下,这如何使得,微臣怎敢与陛下同食……”

    朱允熥却满面春风,笑容和煦的道:“曹国公不必客气,难得你来宫里一趟,不吃顿饭再走那怎么能行!朕一个人吃也没什么滋味,你刚好来陪陪朕!”

    “微臣……遵命,多谢陛下厚恩!”

    朱允熥终究是把李景隆给留了下来。

    一顿饭,根本算不了什么!

    可这顿饭的背后,所表达的意义却不同!

    也是释放一个信号,只要是明白人,肯定会知晓的!

    ……

    方孝孺在高台上一连辩论了数日。

    刚开始的时候,除了一个李景隆之外,几乎没有什么人登台与他辩驳。

    一来是因为在承天门外辩论,实在太过惹眼了……

    二来也是因为方孝孺的身份。

    与这样的大儒作为对手同台竞技,没有足够的底气,没有足够的知识储备,

    甚至没有足够的名气,你怎么敢登台!

    如果放到后世,登台辩论的人肯定蜂拥而来!

    挡都挡不住!

    因为讲究黑红……

    不管别人怎么骂、怎么恶心、怎么抵触,只要能出名就行!

    古人,相对来说,大多数人还是要点儿脸的……

    在这几天的功夫,方孝孺别把自己关于不能出兵的理由讲述的非常充分,并且因为没有对手,所以高台几乎成了一家之言,

    所以很多人都开始认同他的话,

    毕竟他们也没听过不同的言语……

    可是对于这些,朱允熥仍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愣头青张辅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忍不住询问皇帝,朱允熥也只是说:“还没到时候……”

    至于这个“时候”到底是什么时候,张辅也是一头雾水……

    可他也不敢多问,只好独自发闷……

    ……

    这天用过早饭,朱允熥你就来到谨身殿处理政务。

    可没有多大功夫,王忠便急匆匆的来到他跟前,禀报道:“启禀陛下,太上皇昨夜偶感风寒,已经叫了太医……”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朱允熥心中一紧,赶紧问道!

    “就是今日早晨,太上皇起来之后脸色便有些不对,便立刻宣了太医……”

    王忠了解的清楚,是因为朱允熥曾经说过,但凡是关于朱元章身体的事,都要第一时间的报!

    朱允熥立即丢下手中的毛笔,赶紧站起身来,迈步快速朝大善殿而去。

    一边走还一边询问道:“过去诊治的,是哪位太医?”

    “回禀陛下,是常给太上皇诊治的李院判,还有张王两位医正……”

    来到大善殿,就看到三位太医正在廊下低声细语,看样子是在交换意见。

    见朱允熥过来,赶紧行礼道:“臣等拜见陛下!”

    “三位太医不必多礼,皇爷爷的病情如何?现在如何了?”

    那位李院判回答说道:“启禀陛下,太上皇服了一剂药,现在已经睡下了……”

    听到朱元章睡下,朱允熥便也不急着进殿查看,而是留在这里听太医的解说。

    “我们三个都看过太上皇的病情,又问过太上皇,一致认为太上皇是因为夜里受了凉气,这才导致风寒发热……”

    朱允熥问道,“不知道烧的热不热?”

    李院判回道,“现在还不算太热,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

    朱允熥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皇爷爷年龄大了,身体大不如从前,所以需要格外用心,有三位在想必没什么问题,就有劳三位了……”

    “臣等不敢……”

    朱允熥又吩咐给他们赏赐,三人也都立即谢恩。

    虽然朱元章的病还没有治愈,可以朱允熥依旧赐下了赏赐!

    因为历朝历代,无论是庙堂之上,还是百姓之间,都非常尊重大夫。

    朱允熥虽然贵为天子,还是对他们非常客气,赏赐也从不缺少。

    进入殿中,伸手示意宫女太监不要做声。

    朱允熥蹑手蹑脚的来到榻边,就怕发出一点儿声响、惊扰了正在沉睡的朱元章。

    虽然此时正值夏天,天气炎热,可朱元章依旧盖了一双厚被子,可即便这样,依然没有想要出汗……

    看到他面色有些发红,又带着几多不健康的脸色,还有他那鬓角的白发,

    朱允熥不由得心中难过了起来……

第645章 朱棣的无奈……

    “在皇爷爷的卧榻之侧,给朕准备一个小床。”

    大善殿里,朱允熥站在朱元章寝宫的门口吩咐道。

    庆童道:“奴婢遵命!”

    庆童知道陛下要常守在这里了,于是赶紧应了下来,吩咐人准备,

    不过一会儿工夫,一张小榻便安置在朱元章卧榻的一侧。

    “庆童,你跟在皇爷爷身边有多少年了?”朱允熥突然问道。

    庆童微微一愣,赶紧躬身回答说道,“回禀陛下,奴婢伺候太上皇有十三年了。”

    朱允熥点点头,似乎是在自言自语的说道,”那也不短了……”

    此话一出,庆童顿时有些诚惶诚恐起来!

    “难道陛下是嫌弃我侍奉太上皇没有用心,因此导致太上皇染病?”庆童心道。

    望着宫中重重的墙垣,还有那照在天空的日头,朱允熥感慨的说道,“那也不短了……朕听说你有个侄子颇为不错,也很是上进,怎么没有把他过继到你的名下?”

    庆童越发拘谨起来,深吸了一口凉气,顿时觉得遍体生寒,

    “回禀陛下,奴婢的那个侄子只是喜欢练一些拳脚,为人野蛮一些,当不得陛下夸赞……”

    “蒋瓛,朕听说你们锦衣卫现在需要收纳一批人,这名额现在还没有填完,是吗?”朱允熥问道。

    蒋瓛微微一愣,随机便顺着皇帝的话说道,“是微臣无能,请陛下责罚!”

    “庆童的侄子,你看可是一块好材料吗?若还不错,那就让他进锦衣卫任职吧。”朱允熥吩咐道。

    “是,微臣遵命!”

    庆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声音也有些颤抖,“陛下黄天厚恩,奴婢万死难报其一!”

    朱允熥转向在一侧的尚膳监太监而聂,问道:“朕听王忠说你外甥是块读书的材料,每天读书直到深夜,求知若渴,倒也难得……”

    而聂躬着身子:“区区小儿,怎能入得了陛下的眼,奴婢惶恐……”

    朱允熥却说道,“既然喜欢读书,那就让他去国子监吧,那里都是读书人,学习的氛围也好,他日必然有所精进。”

    而聂听闻这话,也赶紧跪倒在地上,形状如同小鸡啄米一样,不住的叩头谢恩:“奴婢多谢陛下,多谢陛下隆恩!”

    站在朱允熥身侧的王忠,赶紧上前把而聂和庆童扶了起来,笑道:“奴婢恭喜二位了,他是二位的子侄后代飞黄腾达,可不要吝啬一杯水酒啊!”

    朱允熥之所以恩待庆童、而聂二人,是因为他们在朱元章身边伺候多年,对朱元章的饮食起居,行为习惯也最为知晓。

    只不过是稍微的一点恩惠罢了,就能让他们如此感激涕零,何乐而不为呢?

    正如朱元章之前教导自己儿子的,要善待厨子,不能对他们过于苛责。

    而朱元章也确实在这方面做了榜样

    除了不能得罪苛责厨子之外,除此还有大夫与奴婢,若是不到万不得已,一定要处置不可的地步,做主上的一般是不会处置他们的。

    朱允熥当即又嘱咐了一番,叮嘱他们好生照顾朱元章,二人自然无不应允。

    毕竟他们和他们后代的功名利禄,就全看这一遭了!

    “陛下,陛下,微臣参见陛下!”

    晋王朱棡一进入大殿,看到朱允熥便赶紧行礼。

    又急切的问道:“陛下,太上皇的身体如何了?可有什么大碍?”

    朱允熥示意他不要着急,说道,“三叔请放心,皇爷爷只是偶感风寒,太医已经诊治治过了,想必没有什么大碍……”

    “那就好,那就好……”晋王朱棡提着的一口气,这才微微的松了一些。

    接着朱允熥便带着晋王朱棡悄悄摸摸的来到朱元章的榻前,观看了一番。

    之后朱棡又找到太医,详细询问了朱元章的病情。

    朱允熥说道,“三叔不必着急,皇爷爷年龄大了,身体多少有些衰弱,所以这才感染了风寒,想必经过一番调养歇息,必然没有什么大碍。”

    说完之后,便拉着朱棡来到一侧的偏殿。

    朱棡也看到了朱元章卧榻之侧的小床,知道这事皇帝要亲自侍奉,心中对朱允熥更是感怀颇深。

    仁孝贤孙,父皇的称赞果然不假呀!

    朱允熥对朱棡说道,“三叔,如今皇爷爷患病,身边若是有几个亲属,那想必皇爷爷的心情也会舒畅很多,这对于疾病必然有所帮助的……”

    “朕是这么想的,不如就让四叔燕王回京住一段时间,你看可好?”

    晋王朱棡微微一愣,赶紧说:“陛下,老四远在北平府,这么远的路程让他回来做什么?况且他那个不合群的牛脾气呀,惹陛下和父皇生气了可怎么好……”

    朱允熥云澹风轻,毫不在意的说道:“三叔你说的太过夸大了吧,我看四叔好的很呢,况且皇爷爷生病,作为儿子他理当回来侍奉。”

    见皇帝一再的坚持,朱棡只好点头同意。

    他虽然和燕王朱棣有些不对付,可是为了让朱元章身边多一个亲人,多一份慰藉,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在随后的几天时间,朱元章的病情没有任何好转,每天身上发热,躺在卧榻上沉睡的时候较多。

    有一天朱元章醒来,看到朱允熥睡在自己的旁边,就埋怨了起来:“你在这里做什么有多少国家大事等着你去处理,赶快走吧,不要在这里多耽搁!”

    面对朱元章的驱赶。朱允熥哪里会听从。

    坚持说道:“皇爷爷您也不用赶我,等您的病情什么时候好转康复了,孙儿自然就搬回去住了。”

    “那么多朝中大事,你就不处理了?专门伺候我一个老头子传出去像什么话!这不是你一个皇帝该做的!赶快走吧!”朱元章不耐烦的挥手驱赶。

    可无论朱元章怎么说,朱允熥都当做耳旁风一样,坚持在大善殿里侍奉疾病。

    朱元章见自己拿他没办法,也只好默认了此事,心中甚是感动……

    ……

    “陛下这个时候让我入京,不知道所为何事……”

    在北平燕王王府的书房当中,燕王朱棣放下手中的信函,眉头微皱道。

    坐在椅子上的姚广孝手里捻着佛珠,嘴角扬起抹笑容说道:“燕王殿下,这段时间京城很是热闹,前有倭奴国使臣请求大明出兵援助后,

    后有方孝孺解缙等人,聚集了一批读书人和士绅,在承天门外的高台上辩论,几乎没有对手,呵呵呵,咱们这位陛下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燕王朱棣坐在椅子上,点点头道:“大明周报的内容我每期都看,皇帝的举动确实让人费解,方孝孺是何等的人物,何等的大儒,让他登台辩论,谁有胆量和学识向他挑战?就怕到最后弄成了一言堂!那大明出兵的事就泡汤了!”

    姚广孝眉毛上挑,“莫非殿下也觉得该出兵倭奴国?”

    燕王朱棣反问说道,“难道不该吗?就算是为了解决倭寇之患,也该派兵!”

    “况且大师觉得一个腐儒,能拦阻得住我那侄子吗?他要是那么容易听信别人之言,又怎么能得到父皇的一再称赞!”

    姚广孝却说道:“这次殿下回京肯定会牵扯到这件事里面,那么殿下准备如何应对?”

    燕王朱棣眉头一皱,他当然明白姚广孝的意思,那就是随同天下百姓的意见,反对出兵!

    因为就算方孝孺拦阻不了皇帝,可他的这番言论也会赢取天下人心。

    到时候百姓,都不认同出兵的事,皇帝一意孤行,那就是违背天下人愿!

    而自己如果也反对……很快就会得到百姓的认同……

    这无关战争,只关乎人心所向的问题……

    “大师觉得方孝孺、解缙等人就一定能赢吗?“燕王朱棣问道。

    姚广孝谨慎的说道,“殿下,能不能赢现在还为时尚早,可他的那番言论必然会引起百姓的认同,毕竟作为普通民众,又有几个希望朝廷打仗呢。”

    “只怕皇帝不答应啊……”朱棣忧虑的道。

    “殿下,至于结果如何,那是另外一回事,可殿下一定要顺从民意!这才是最为重要的!”

    燕王朱棣坐在椅子上,默默无言,

    他不知道该如何决断。

    自己身为大明的亲王,就算表示反对出兵,皇帝也不会拿自己怎么样的。

    毕竟朝中想要统一声音,那是千难万难!

    就算是自己的父皇,当年想要征伐倭奴国,也被朝臣们拦阻而放弃了……

    自己的这位侄子即便再强,又如何胜得过自己开天辟地的父皇?

    燕王朱棣叫来自己的妃子还有燕王世子,告知自己将要前往京城的事,并且嘱咐他们如何料理王府的事。

    又招来了几位将领,将军事上防备鞑靼的战略部署做了叮嘱安排,以确保自己前往京城的这段时间,北方边境无忧!

    起码是在自己所镇守的北平府!

    因为皇帝在信函上,叮嘱朱棣快些,入京,所以他便舍弃了舒适的王府马车,骑着快马,带着自己的卫队一路疾驰南下。

    ……

    “殿下,后面是燕王殿下所率领的卫队,殿下是否需要停一停?”

    昨天在京城北边的官道上,晋王朱棡,带领着自己的仪仗,乘坐马车返回皇城。

    因为他今日前去寺庙祈福了,添了香油,叮嘱庙里的和尚好好为朱元章诵经祈福,

    此时正在回程的路上。

    听到燕王朱棣在自己的后面,朱棡冷哼了一声说道,“停什么停,继续往前走!”

    “是,属下遵命……”

    ……

    此时骑在马上的朱棣也接到了斥候的禀报,“启禀殿下,前方是晋王殿下的仪仗和卫队……”

    燕王朱棣抬眼望去,见晋王的仪仗行动缓慢,丝毫没有礼让让自己先过的意思。

    朱棣不由得,苦笑着摇了摇头……

    如果谁说这只是巧合,自己的这位兄长不是故意的挡在自己前面,

    朱棣都不相信!

    当即吩咐说道:“你们跟在后面,我去看看!”

    说完之后一拍战马,便向前疾驰而去。

    来到朱棡的马车一侧,朱棣隔着窗帘高声说道:“可是三皇兄当面?”

    坐在马车里面的朱棡并没有理他,而是撇了撇嘴。

    直到燕王朱棣再次发生招呼,朱棡这才顺手撩开了帘子,“哟呵,原来是老四啊?你不是在北平吗?怎么来,来京城了?”

    说着话,但是马车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朱棣知道这是自己的兄长在给自己下马威,可他毕竟是兄长,自己也是无奈啊……

    只好回应说道:“我是接到了陛下的书信,所以奉命而来,兄长是不是先生,你的马车停下来,咱们隔着说话,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我是你的马夫呢……”

    朱棡出言嘲讽道,“怎么给我当一回马夫委屈你了”

    “兄长哪里的话,就算是给兄长牵马执蹬,兄弟我也没有二话,不过外人看到了,还以为咱们兄弟之间不够亲热呢,若是再传出什么风言风语,那就,贻笑大方了……”

    听到这话,朱棡这才招呼自己的随从停下马车。

    朱棣也从马匹上翻身下来。

    看到朱棡从马车上下来,朱棣躬身行礼道,“拜见兄长,兄长近日可好?”

    “托你的鸿福,我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朱棣:“……”

    朱棡不在理会朱棣,而是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看到这里树林茂密,芳草妻妻,风景树木甚好,

    便吩咐说道:“来人,把准备的鸟雀,就在这里放生吧!”

    “是,属下,遵命!”

    随从从马车上抬下来几笼子鸟雀,因为数量众多,所以叽叽喳喳的。

    “兄长你怎么想到放生这些?”朱棣诧异的问道。

    因为在他的印象当中,自己的兄长大大咧咧的,从来不信奉这些。

    真要有鸟雀,他肯定让属下各种烹饪!

    朱棡没有理他,而是来到笼子跟前拔去笼子上面的栓子,瞬间那些鸟雀便扑棱扑棱的,争先恐后朝天空飞去……

    一时之间天空之中飞鸟不断,数量众多。

    等这些鸟雀都放生完毕了,朱棡这才说道:“我虽然不信这些,可若是能够讨个彩头,能够积德行善,那就没什么不能做的!”

    “兄长说的是……”

    燕王朱棣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只好敷衍的回应。

    朱棡对自己的侍卫吩咐道:“给我准备一匹快马!”

    闻听此话,燕王朱棣眨了眨眼睛道:“兄长不乘坐马车了吗?”

    朱棡并没有回答,而是说道,“我今日去了寺庙,为父皇祈福,祈福完毕,也已经放生,就勿需在意那些繁文缛节了!当然是要快些赶回宫里了!”

    听到这里为朱元章祈福,燕王朱棣不由地心中一颤……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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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太孙介绍:
我祖父是朱元璋,我父亲是太子朱标,我才是太子嫡子,我才是大明的顺位继承人!我要为父亲报仇!有我在,那个庶子就别想坐上皇位,那些祸害藩王叔叔们,听说东瀛有四岛,你们就前去施行教化吧……这一世,绝不再窝窝囊囊,绝不任人囚禁,绝不突然暴毙!朱允熥发出最强音:我要做太孙!我要做皇帝!我要做太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要做太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要做太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