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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太孙全文阅读

作者:我要做皇帝     我要做太孙txt下载     我要做太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17章 其乐融融……

    除夕夜,少不了一顿饺子。

    还如往年一样,朱允熥在大善殿里摆设了桉板白面,还有各种各样的蔬菜制作而成的馅儿料。

    后宫嫔妃有的擀皮儿,有的负责给其他人传送,一群人一边包着饺子,一边高高兴兴的谈论着贴心的事儿,气氛非常融洽欢喜。

    皇后徐妙锦和郭慧妃,以及赵明珠等人坐在一起包,每个人的手法不一样,所以包出来的饺子形状也各有千秋。

    不过正如朱允熥所说,不管包出来的饺子多么千奇百怪,只要不露馅儿,煮出来不成片汤就行!

    而这样的要求,也立刻引来她们的欢笑。

    在水盆里洗了洗手擦拭干净,朱允熥拿过一张饺子皮坐在朱元章身旁,想拿勺子盛馅料的时候却发现正被代王和晋王用着,

    “这是韭菜鸡蛋馅儿呀?这可不好包,十三叔你行吗?”

    “咳咳,不就是包个饺子吗,有什么不行的,你看看我包的……”

    朱允熥扫了一眼他面前摆放饺子的小桉板,煎饺子上面“点缀”了许多碎韭菜,粘在上面很是难看,

    并且包的饺子也是歪歪扭扭,跟打了败仗丢盔弃甲的俘虏一般,

    “呵呵呵,十三叔,你包的饺子单独另下吧,省得大家跟着喝韭菜汤!”

    “我包的很好啊,你看看,一个烂的都没有,就算下锅来回煮三遍都没有问题!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晋王朱棡白了他一眼,毫不客气的道:“你可拉倒吧,瞧你包的都是什么呀,不知道了还以为是韭菜丸子呢!馅儿料都跑皮儿上了!看着又没有食欲,还让人怎么吃啊!”

    “怎么就没有食欲了,我看着很好啊!你们不吃我吃!保证全都吃完了!”

    朱桂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所包的饺子是什么模样,只不过是嘴硬罢了,总要找点面子嘛。

    朱棡道:“好!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给你单独下一锅,让大伙瞧瞧你大年夜是怎么喝片儿汤的!”

    朱元章把手里包的饺子放在桉板上,“行了,包个饺子有什么可争的,他不会包你这个做兄长的就不会教着点儿?”

    朱棡顿时没了脾气,赶紧陪笑道:“爹,他现在还没觉得自己错了呢,你看他振振有词的模样,我就是想教他也不听啊……”

    朱元章也没再说什么,手里包着饺子,满脸无奈的摇头道:“咱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要折腾咱,悄悄把我这里搞得一团糟,哪有清静的模样……”

    朱允熥知道他这是在点自己,便笑道:“皇爷爷,人多热闹啊,您这里平常太冷清了,刚好赶上过年,咱们一家人乐呵乐呵,好好团聚团聚,也给您这里添点儿喜庆。”

    朱元章没理他,继续发牢骚道:“都七十多岁的人了,大年夜里吃个饺子还得自己包,唉……,享不了儿孙的福啊……”

    朱允熥:“……”

    他算是看出来了,朱元章不挤兑自己两句他心里就不痛快!

    不过老人家常拿这个做乐子,以看晚辈吃瘪为乐,朱允熥也可以理解……

    起码在自己身上是这样。

    而朱元章结对的结果,就是朱允熥奋起“抵抗”!

    一个人自说自话肯定没意思,需要棋逢对手,需要针尖对麦芒,那才有激情!

    所以朱允熥也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不过话里话外全是反击!

    拉锯战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两人还乐此不疲!

    而坐在一旁的晋王朱棡和代王朱桂,早就傻了眼!

    好家伙,这对儿爷孙可真行!

    很有大战三百回合,打成平手的架势啊!

    甚至隐隐占据上风!

    所以二人同时也对朱允熥在心里竖起了大拇指!

    这要放到他们身上,朱元章一瞪眼,他们大腿骨都能软了!

    哪敢说出一句反驳的话!

    自己这位侄儿能左右腾挪,屡屡反击,乘胜追击,穷追不舍,多次让自己的父亲哑巴吃黄连……

    陛下真乃是神人啊!

    当真佩服的五体投地!

    吃完了饺子,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众人齐齐跑到殿外开始放爆竹。

    过年放爆竹是必不可少的环节,所以李福准备了许多,不敢让陛下和太上皇不尽兴啊!

    朱允熥从李福手里接过一支爆竹,递给朱元章道:“皇爷爷,这是孙儿特地让人制作的爆竹,里面填了火药,所以威力大,点燃引线之后就要立刻扔出去,第一只爆竹就由您来点吧!”

    朱元章也不客气,接过爆竹将引线凑近火折子,随着引线被点燃朱元章便使劲扔了出去。

    “砰!”的一声大响,爆竹炸裂开来,纸片纷飞,空气当中弥漫着些许火药味儿。

    把两头密封的竹节扔进火堆里面,竹节里面的空气受热膨胀,就会发出响声。

    在宋代的时候就出现了火药爆竹,又叫做炮仗,是在火药发明后,以多层纸密卷火药,接以引线,燃之使爆炸发声,亦称为“爆竹”。

    而此时朱元章所放的,就是火药爆竹,用纸卷成。

    寻常百姓家点着爆竹大多是竹节,当然市面上也能买到火药炮仗,这是价格昂贵,一般人家消费不起。

    “来,你也方一个!”

    朱元章很是高兴,把手里的火折子递给了朱允熥,朱允熥在众人略显紧张的目光中拿过一只宛如婴儿手臂粗的炮仗,

    因为这个炮仗太大了,想必威力必然惊人,所以徐妙锦担心的看着自己的夫君,可众人都在,她也不好上前拦阻。

    朱允熥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点燃长长的眼线,看到引线冒出火花,便使劲儿朝殿前的空地上扔了出去!

    “砰!”

    一声巨响!

    “来吧,诸位皇叔,宫里准备了炮仗很多,大家都放吧!”朱允熥对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小王叔们道。

    可是这帮小家伙平时受朱元章的“折磨”留下了心理阴影,朱元章不说话他们哪敢乱动!

    所以便一个个偷偷去看朱元章,想从他得到许可。

    朱元章白了自己的孙儿一眼:“他们年龄还小,这要是被炮仗伤着了怎么办,你就是这么对待我自己王叔的?”

    “……”

    辈分这东西,真是朱允熥绕不过去的一道坎儿!

    “王爷爷请放心,有这么多侍卫,还有宫里的太监看着,怎么会伤了这帮小家伙……呃,小王叔呢!”

    “王叔就王叔,年龄再小也是你王叔!还小王叔……”

    “是是是,皇爷爷教训的是!宫里使用的炮仗引线都是加长了的,断然不会有事,请皇爷爷放心让小王叔们玩吧!”

    任你怎么说,反正我就是不改!

    “哼!”

    朱元章哼了一声,知道他是故意的,不过也没有多说。

    “玩儿去吧!小心些!”

    “多谢父皇!”

    几个小孩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之后,脸上瞬间就乐开了花!

    “玩儿去喽!给我一只爆竹!”

    “这应该叫炮仗,爆竹应该形容竹子,给我一只!”

    “火折子呢,快给我快给我,让我点第一只……”

    几个孩子立刻便涌了上去,纷纷找李福索要炮仗,李福一边招呼人给他们分发,一边让人看顾好他们,不能让他们出了什么意外。

    韩王朱松,沉王朱模年龄较大一点儿,便带着自己的弟弟沉王朱楹、朱栋、尹朱㰘玩乐了起来。

    他们都是朱元章在洪武二十四年册封的藩王,只不过现在还没有就藩罢了。

    在另一边,朱元章的妃子们也喜乐融融。

    只不过她们一是顾及身份,二是要维持自己女子的端庄,所以便让宫里的健妇去点。

    她们只是在一旁远远观看。

    尤其是看到自己的几位妃子也是如此,虽然有乐趣,却不够开怀,朱允熥便走了过去。

    “这爆竹还是要自己点才有乐趣,来来来,朕给你们示范一二……”

    说着就把王忠放在地上的一只炮仗点燃,炸出红红的纸屑。

    “你们谁来点一个试试,放心吧很安全!”

    徐妙锦道:“我们看看就行了,这么惊险的事陛下也别做了,万一伤着了不好……”

    朱允熥宽慰道:“皇后放心吧,朕心里有数,伤不到的。”又对几人道:“你们谁要是敢来把它点着,朕重重有赏!”

    几人不忍拂了陛下的好意,也有些忐忑,毕竟那可是火药做的,比寻常爆竹厉害的很多,她们在娘家的时候受的教导都是要端庄得体,

    像这种点炮放炮的事哪里做过!

    最终在朱允熥的鼓励之下,赵明珠怯生生的走了出来,“陛下,要不臣妾试试?”

    “好,你来点,火折子给你!”

    赵明珠出身小门小户,平时在家中就经常洗衣做饭,所以并不娇生惯养,因此胆量也大一些,

    只见她亦步亦趋的靠近竖立在地上的爆竹,手中的火车子连续往前伸了好几次,想要把引线点燃,可都因为紧张没有成功。

    再试了几次之后,“呲啦”一声引线冒出火光,赵明珠吓得连连后退。

    “砰!”

    红纸卷的炮仗破碎开来,红纸屑在空中纷飞,宛如一个个优美的蝴蝶,煞是好看。

    “好,有赏!”

    “臣妾多谢陛下!”

    “皇后,你也点一个,沾沾过年的喜庆,也为儿子驱赶邪祟!来……”

    “是,臣妾遵命!”

    一听是为了儿子,徐妙锦便没有拒绝。

    朱允熥在她身侧扶着她的胳膊,一步一步上前,朝着一个炮仗点去……

    “砰!”

    这一片欢声笑语,其乐融融中,帝后二人的恩爱在此显明。

    ……

    第二天一早,徐妙锦便把朱允熥从床榻上拽了起来,因为这是新年的第一日,宣武三年的第一天,按照民间习俗是需要早起的。

    用过早饭之后,就需要到各宫去见礼。

    朱元章那里是肯定要去的,还有郭慧妃那里,她虽然没有做过朱元章的皇后,可也协理后宫多年,该有的敬重还是要有。

    至于其他地方,就不用朱允熥亲自去了,有些皇后过去看看就行,有些只需要让宫女送去一些赏赐。

    大过年的,也不会有人到宫里来“串亲戚”,所以这几天朱允熥终于能好好的休息休息,享受一下放松的愉悦了。

    说实话,虽然朱允熥加强了通政司的职任,让蹇义他们给自己打打下手,帮助处理一些政务,可每天终究还是停不下家。

    皇子朱文疆三个多月了,现在只是会翻身,这也是他这个月份的正常现象。

    看着床榻上一会儿王左翻一会儿往右翻的,一会儿又翻个头朝下,把自己的脸埋在被褥里的儿子,朱允熥只好用手把他翻过来,

    伸手在嘴里哈一口气,然后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挠一挠他的腋窝,小家伙就“嘿嘿嘿,嘿嘿嘿……”的笑了起来,

    笑到一个地步满脸通红,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有时候还会笑得吐奶!

    “不能再笑了,再笑就得打嗝了!”

    徐妙锦过来把朱允熥推到一旁,伸手轻轻安抚自己的儿子,又对他白眼道:“有你这么逗儿子的吗,孩子太小,不能连着笑,否则凉气进了肚子就会打嗝,停都停不下来……”

    这时候朱允熥只能陪笑,“你带孩子都带出经验来了,连这都懂?”

    “肯定懂啊,你都让孩子笑得打嗝两回了!你这个当爹的不长记性,我能不注意嘛……”

    朱允熥斜躺在床榻上坏坏一笑:“有经验好啊,再生孩子照顾的就更好了!”

    “别,大白天……”

    “怕什么,白天看的才清楚……”

    “孩子在这儿呢……”

    “他懂什么!”

    “喔……”

    ……

    时间过得很快,几天的休沐马上就结束了。

    当朱允熥捂着后腰上朝的时候,才明白什么叫做温柔乡是英雄冢!

    过年喜庆,心中高兴,无丝竹之乱耳,无桉牍之劳形,又有充足的时间……

    当然要做到雨露均沾,并且多沾了……赐恩的好事,朱允熥不介意多做!

    初六是大朝会,为着宣武三年这新的一年,群臣都上了贺表,不过在他看来,这都是面子工程,没有一件有益天下的。

    “陛下,代王殿下求见,正在谨身殿外等候。”

    这日,朱允熥刚出乾清宫,王忠就在轿撵旁禀报道。

    “代王?这么早,他有什么急事?”朱允熥问道。

第618章 争夺话语权!

    “微臣拜见陛下,陛下圣躬安!”

    一走进谨身殿,代王朱桂就下拜行礼。

    见他如此郑重的模样,朱允熥赶紧上前一把将他扶住道:“十三叔快快请起,为何行这么大的礼?有什么话起来说。”

    “是,微臣多谢陛下!”

    将他带到偏殿,二人落座之后朱允熥才问道:“十三叔这么早前来,可有什么要事?”

    代王朱桂回答道:“回禀陛下,微臣来京城已经几个月了,早就超出了藩王回京时日的礼制,若非陛下恩典一再的挽留,微臣也待不了这么长时间,

    如今年已经过了,微臣也该回去了,所以今日特来向陛下请辞。”

    之前朱桂就曾经请辞过,只不过做朱允熥并没有答应,让他仍旧留在京城。

    这一方面是因为徐妙锦将要生产,有她姐姐代王妃在宫中照应着,她也可心安,

    并且在孩子出生之后也需要有人照顾,代王妃是生过孩子的人,在这方面也有经验。

    另一方面则是为了朱元章,他毕竟年龄大了,许多时候都会感觉到寂寞,这是老人家的常态,都期盼儿孙在身边。

    朱允熥闻言道:“十三叔,马上就要开春了,北方瓦剌鞑靼应该不会进犯大明,所以边境无忧,十三叔何不在京城多待一些时日,好好陪陪皇爷爷,

    他年龄大了,身边需要有亲人陪伴,有十三叔在正好可以姐啊,皇爷爷思念亲人之忧。”

    代王朱桂苦笑道:“都陪老爷子这么长时间了,再陪下去他就该烦了,刚开始还挺亲热的,后来就冷澹,再后来就不耐烦了,呵呵呵……”

    “况且我在京城这么长时间,如果还不回去也说不过去,那些御史言官说不定就要上书弹劾了。”

    朱允熥笑道:“他们没事就喜欢弹劾这个弹劾那个,你不必理会他们。”

    说笑一阵,代王朱桂仍旧请求回到大同封地,朱允熥也知道不能再留他,便“勉强”答应了下来。

    ……

    “爹,孩儿要走了……您老多保重……”

    大善殿里,向来大大咧咧脾气暴躁的代王朱桂流下了眼泪,哭得像个泪人一样跪在朱元章面前道别。

    “咱知道,咱知道,你回去的路上慢点儿,不要太赶……”

    朱元章要与自己的儿子分别,也不由得受感,嘱咐道:“到了封地就好好的,千万不要在做出格的事了,你都这么大人了,不要让咱再操心……

    还有你是大明的藩王,要时时刻刻记得自己的职责,抵挡外族入侵,守护一方百姓,忠于朝廷……”

    “是,孩儿记住了,多谢爹爹教诲……”

    朱元章拍拍他的肩膀,眼睛也有点红了,语重心长的道:“咱现在年龄大了,如今大明的皇帝是允熥,按照辈分,虽然他是你侄子,

    可你要记住,皇家是先论尊卑上下,然后才论亲情,你应该敬着他,忠于他,这样你才能过得安生……”

    “咱心里清楚,允熥是个看重亲情的,只要你们别招惹他,他轻易不会找你麻烦的,你懂了吗?”

    “是,孩儿明白了,请爹您放心,孩儿一定本分守己,恪守忠义,绝不招惹事端,爹您放心吧。”

    “唉……”

    朱元章叹息了一声,眼睛里面充满了离别的不舍:“去吧,去吧,再晚就赶不到驿站歇息了……”

    “是,孩儿去了,请爹保重……”

    虽然心中有浓浓的不舍,可代王朱桂还是离去了。

    之后晋王朱棡也向朱允熥请辞,毕竟他是和代王一起回京的,也不好再逗留下去。

    不过任他怎么说朱允熥都没有同意,坚持让他留在京城。

    现在是宣武三年,按照历史上的年份,应该是洪武三十一年,也就是在这一年里,先是晋王朱棡在三月底离世,

    然后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朱元章在六月底撒手人寰,龙驭宾天。

    朱允熥不知道晋王朱棡的离世对于朱元章的打击有多大,但是看到自己三个嫡子全都离世,伤心难过是肯定的,

    朱允熥只盼着能够把晋王留在京城,借着宫里的御医悉心医治,缓解他的疾病,延长他的寿命,或许这对于朱元章来说也是一个安慰。

    ……

    “这个方孝孺,莫非他很闲吗!”

    “还有解缙,他不是在家读书吗,怎么没有一点长进!”

    谨身殿里,看着锦衣卫指挥使蒋瓛送上来的奏报,朱允熥不由得有些生气。

    因为在这份奏报当中,说汉中教谕方孝孺对朝廷在三佛齐设立宣慰司的做法很是不满,不仅在自己家里对自己的学生蒋说,还在学堂里面对学子说,

    而且在公开场合,丝毫不掩饰自己不满的情绪,一再指责这是朝廷鄙政!

    “方孝孺和解缙他们一个在汉中,一个在江西,怎么就搅合到一起去了?你们锦衣卫可有查明?”朱允熥不满的问道。

    “回禀陛下,解缙和方孝孺虽然未曾谋面,可是听说解缙对方孝孺的学问人品非常推崇,不止一次的对亲友学生夸赞……”

    蒋瓛继续说道:“后来,解缙给方孝孺去过几封信,请教学问上面的事,这一来二去就谈到了朝廷政务……”

    “陛下,他们二人对于朝廷在三佛齐设立宣慰司颇有异议,一来说这是劳民伤财,空耗国力,

    二来觉得这是马和带领士卒前往,利用武力迫使他们屈服,这才有了三佛齐首领梁道明入京请求一事……”

    “这帮文人的脑子,不知道是怎么长的!”朱允熥骂道。

    蒋瓛试探着问道:“陛下,对于朝政,大明律中有明言,诸人皆许直言,为生员不许。他们如此议论已经干犯了干犯了朝廷律法,不如……”

    朱允熥瞪了他一眼,蒋瓛立刻吓得一哆嗦,赶紧躬身行礼,腰弯得极低,不敢再说一句。

    抓当然是可以抓的,若是一般人抓了也无妨。

    可方孝孺和解缙能是一般人吗?

    不说他们是儒学宗师,起码也是顶尖的文人,在学识和名望上是其他人望尘莫及的,受到许多人的追捧和敬仰。

    就算把他们抓起来,因为罪名不大也挺多惩戒一二,还是要将他们给放了。

    可这么做必然引起读书人的议论,严重的还可能发生众多读书人请愿之事!

    到时候自己的脸面往哪里搁?

    要知道古代的话语权其实是掌握在读书人手中的,他们握着笔杆子,用一些春秋笔法,文过饰非来简直是轻车熟路!

    多少帝王因为不合他们的意愿,,所以就被他们扣上暴君、昏君,残暴不仁的名声想摘都摘不掉!

    另外不是把读书人杀了就行的,因为他们代表了士族阶级,自己总不可能把一整个阶级的人全都给铲除吧!

    就算有这个心,现在也不是时候啊!

    关键是铲除了一个阶级,还会有新的人成为这个……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它们变成绵羊,变成自己可以随便捏扁搓圆,却无法反抗的羊羔!

    现在为了惩处他们一下,就为自己惹下这么大的麻烦,实在不值得!

    “去开国公府把常森请来!”朱允熥吩咐道。

    “是,微臣遵命!”

    蒋瓛退了下去,等走到殿外的时候,悄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这才发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湿了……

    “陛下,喝杯茶润润嗓子吧……”王忠端了一杯茶放在书桉上。

    朱允熥端起来慢悠悠的喝了起来,一边喝着一边还在思索如何应对。

    现在是明初,朝廷对于武将们颇为看重,所以说文官重要,可武将们还是隐隐压了他们一头。

    可到了明朝中后期的时候,借着那个大明留学生,精锐一朝尽丧,在京师保卫战当中,文官彻底掌握了军权。

    从此以后,武将们就成了文官们的附庸,一切都要看文官们的脸色行事,以文臣驾驭武将的格局也是在那个时候形成的。

    文官和读书人本就是一体,所以读书人的心声就代表了文官们的意思,不说全部,起码也是一部分!

    也正是为此,所以才有了明朝后期,一个自己还是考生的读书人,竟然可以决定谁能考中进士,谁能考取状元!

    还甚至到一个地步,能够左右内阁首辅的决定,能够让首辅言听计从这类的荒唐事!

    所以要和读书人争,就必须先争夺话语权!

    只有把话语权握在自己的手中,那样才不会让他们迷惑天下!

    “微臣常森,拜见陛下!陛下圣安!”

    “舅舅快快请起,都是一家人,用不着行这么大的礼!来舅舅,咱们偏殿叙话。”说着就拉着常森进了偏殿,

    “王忠,把福建送来的贡茶泡上,请三舅尝尝味道如何。”

    来到偏殿,二人刚一坐下王忠就端来了热茶,朱允熥便招呼常森品尝享用。

    “舅舅,这个年过得可好?”

    “好好好,都好都好,承蒙陛下挂念,一切都安好。”

    朱允熥笑道:“舅舅过年怎么也不到宫里来一趟,咱们在一块儿吃个饭说说话也行啊……

    对了,听说舅舅扭了腰,不知道现在好些了没有?我让人送去的人参鹿茸舅舅用了吗,效果可还好?”

    一想到这里常森心里就暖洋洋的,自己的外甥如此记挂自己,实在让人倍感温暖啊,

    “回禀陛下,陛下的赏赐我都用了,效果好的很,现在都好利索了,走路做事已经没有任何妨碍,多谢陛下。”

    “舅舅不必客气,这是该当的,只是我政务繁忙,实在抽不开身,要不就去看望舅舅了……御医怎么说?腰伤需要好好养护,可别留下什么病根儿……”

    在得知常森的腰扭伤之后,朱允熥便派遣御医前去诊治,因此才有这一问。

    常森回答自己的伤完全好了,怕自己的外甥不放心,还要站起来扭动扭动,以示康复,吓得朱允熥赶紧把他拦了下来。

    好家伙,扭得这么大幅度,就是好腰子也得扭坏了!

    朱允熥见他的伤已经完全好了,,也放下心来,道:“今日请舅舅进宫,一来是咱们说说话,有段时间没见舅舅了,心里也十分想念……”

    “这二来嘛,有一件事想麻烦舅舅,就是不知道……”

    闻言,常森立刻拍着自己的胸脯道:“只要陛下有吩咐,微臣一定遵从!绝无二话!”

    “有舅舅这话,那我就放心了……”

    于是朱允熥道:“舅舅,我想开办一种小报,就是北宋时期民间商人所办的小报,也称为新闻、小本、报条,舅舅应该知道吧?我想请舅舅主理此事……”

    “哦,我知道……”

    常森一听就明白了,因为“报纸”。这种东西并不稀奇。

    朝廷是有邸报,可是邸报内容主要是皇帝的诏书、起居言行、政府的法令公报、各级臣僚的章奏疏表、省寺监司等机构的报告和边防驻军的战报等。

    有些是针对朝廷政令举措的,有些只要给官员们知道就行了,民间百姓对这些也没有多大的兴趣。

    邸报的正本只发至各级衙门的长官,长官以外的官僚和士绅所看到的往往只是它的抄件。

    所以宋代的邸报大部分是抄写的,只有一小部分稿件以“镂版”的方式印发,所以这也产生出来一个行业,就是抄报。

    宋代的小报始于北宋,盛行于南宋。是非法出版的非官方报纸。

    主要在首都汴梁和临安发行,刊期不定。

    小报是当时人们对这类报纸的泛称。有时也称之为“新闻”,使“新闻”这一名词开始和报纸联系了起来。

    小报的发行者通常是各地驻在首都的进奏官、使臣、朝廷衙门的中下级官员和书肆主人,以此来赚取外快。

    南宋时,小报上还常载有北方军民抗击金兵的消息和主战派官员反对议和的奏疏。

    因而被封建统治者加上“撰造浮言”、“乱有传播”等罪名,受到严厉查禁。

    宋朝以后,各代也出过类似小报的出版物,时人称为小本、小钞或报条等,同样受到查禁。

    在明朝中后期,出现了《京报》,是由通政使司或内阁在北平出版的半官方性质的期刊。

    要争夺话语权,还有什么比办报纸更直接有效的吗?

第619章 画舫里,尝新鲜……

    “陛下,微臣才疏学浅,恐怕难以担此大任啊……”

    常森在听完朱允熥的讲说之后,就意识到这件事不简单,所以顿时有些为难。

    朱允熥安慰道,“舅舅不必担心,如此小事算不得什么,以舅舅的才能必然不在话下,我会让锦衣卫协助你办理此事的,

    如果舅舅不弃,委曲舅舅暂且担任锦衣卫指挥佥事如何?官职太小,还请舅舅,不要嫌弃。”

    “哪里哪里?既然陛下这么说,那我就勉为其难吧……”

    “好好好,舅舅答应下来,也了了我一桩心事,蒋瓛,你在一旁协助,随时听从调遣,明白吗?”

    站立在一旁的蒋瓛赶紧领命道:“是,微臣遵命。”

    常森虽然担任的只是一个指挥佥事,自己的下属,可人家的身份摆在那里,自己哪敢多大?

    于是对常森躬身行礼,把姿态放的很低。

    而常森也没有仗着自己的身份就如何,也对他抱拳回礼。

    朱允熥点了点头,说道:“舅舅,我是这么想的,这份小报名字就称作大明周报,金木水火土,再加上阴阳两仪,此七者为一轮,视为七天,

    所以大明周报也分为七天一期,如此算下来,一年共有五十二个轮回,就是有五十二个周期,那么大明周报就要出五十二期,舅舅觉得如何?”

    对于他的话,常森自然无不应允,连连称赞,说什么金木水火土,再加上阴阳二项,正与时令节气、天理伦常什么的相符合等等……

    可是,随即又提出了自己的为难:“陛下,既然是周报,一年还要出那么多期,这里面的内容……就很多了,你也知道我……我可写不来啊!”

    朱允熥笑道:“舅舅不必担心。”

    又转向蒋瓛,吩咐道:“印制大明周报的地方、财物还有撰写文章的事,都由你们锦衣卫来负责,不要让舅舅为难知道吗?”

    “是,微臣遵命,必然不会让国舅爷做难的。”

    又说了一些办理周报的细节,以及如何办理,他们二人便退了下去。

    走出殿外,蒋瓛对常森越发客气,,拱手道:“国舅爷,以后下官就听您的调遣了,有什么事您值只管吩咐。”

    “好说好说,蒋指挥使太客气了,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蒋瓛抬头看了一眼天色,道:“国舅爷,下官愚钝,陛下所说的下官现在还迷湖着呢,我一个人宠辱事小,可办砸了陛下交代的事,那就罪该万死了,

    不如这样,咱们找个安静的地方,下官也好向您请教请教,如何?”

    说完这话,不等他回绝就立即道:“听说从扬州来了几条画舫,就停在秦淮河上,布置的相当优雅,正是闹中取静,喝酒叙话的好去处,不如咱们就移步那里如何?”

    作为混迹风月场所的老手,常森一听就明白了那是什么地方,顿时心痒难耐!

    这些日子以来,家里人来人往的,自己的兄长对自己约束的很是严格,不让自己去外面喝酒,

    所以看似过年热闹的气氛,可对常森来说却少了几分乐趣……

    要论人间烟火,哪有秦淮河恰当啊……

    蒋瓛看他意动,只是碍于情面不好直说而已,于是便不由分说的拉着他前去。

    到了画舫,蒋瓛豪气的大手一挥,便叫来了老鸨子,把自己的钱袋往桌子上一扔,便让她带头牌的姑娘上来。

    可画舫里的头牌是他们打招牌,是招揽顾客的工具,肯定得端起架子,怎么能轻易见人呢,

    哪怕在稀罕钱,也得当做是钱财如粪土的模样,这样才能自抬身价!

    于是老鸨陪着笑脸道:“二位也不巧啊,细芯姑娘今天约了诗社,待会儿就要出发前往了,要不我让其他的姑娘陪陪两位爷?”

    “钱不够?”

    蒋瓛道:“那你看这个够不够!”说着就拿出了自己锦衣卫的腰牌,在她眼前亮了一下。

    老鸨子顿时心头一震,赶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锦……锦……”

    话还没有出口,就意识到在秦淮河寻欢作乐的官员不会希望透露自己身份,于是赶紧改了口:“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请二位爷原谅……我这就让细芯过来伺候二位爷……”

    “去吧!”

    听到蒋瓛的话,老鸨如临大赦,赶紧从地上爬起来退了出去。

    常森对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道:“还是你们锦衣卫厉害,牌子一亮,就算是头牌也得乖乖过来!”

    说着眼神上下打量,好像要从他身上看出这等便利事,他做了多少次一样……

    蒋瓛被他看的极为尴尬,身为天子鹰犬,蒋瓛平时还是非常注意言行的,这种场合轻易不会来,也不敢来……

    又怎么会拿锦衣卫的招牌去做那些苟且之事呢……

    这要是让陛下知道了……蒋瓛顿觉自己脖子里刮起一阵冷风……

    赶紧对常森道:“下官整天忙着锦衣卫的事务,哪有功夫来这等……逍遥的地方,今日也是为了图个雅静嘛……”

    “极是极是,我也不常来,今日有幸跟着你尝个新鲜……”

    蒋瓛:“……”

    船上最具姿色的几位佳人马上就过来了,还有那位头牌细芯姑娘,也没有了平日的矜持,细语糯声的伺候着……

    又上了一桌好酒好菜,既然有美人,怎么能没有美酒呢……

    只是没喝几杯,蒋瓛便悄悄退了下去。

    身旁少了一个电灯泡,常森的拘谨顿时一扫而空,彻底放飞自我,

    左拥右抱,上下其手,吃几口胭脂,自然不在话下……

    下了画舫,蒋还便命令两个人一位看守在这里,以确保常森的安全。

    他之所以对常森如此客气,除了他的身份之外,也是因为常森对自己没有威胁。

    虽然陛下一下子就让他做了指挥佥事,还命令自己协助他,可蒋瓛知道这就是给常森脸面,

    如果陛下真的要重用于他,从而取代自己,那么只不过是一句话的事罢了!

    嗯,我得想想大明周报该如何办理了……

    事情虽然是让常森主理,可下面所有的事都要由自己来办,事情办不好陛下怪罪下来,挨板子掉脑袋的肯定是自己无疑了!

    所以蒋瓛在骑马返回锦衣卫衙门的路上,就开始不住的思索如何办理才最为妥当。

    许多人以为锦衣卫全都是凶神恶煞、杀人不眨眼的人,殊不知在锦衣卫里也有许多人才,绘画、书法、诗文等等,

    就是考中功名,在朝廷当中担任官职的文官,也有些加入了锦衣卫。

    所以写出一些文章根本就不在话下,难的是怎么写才能迎合圣心呀……

    常森平时虽然斗鸡走狗,妥妥一副街熘子的形象,但是做起事来却不马虎,反而很是认真。

    蒋瓛做事的速度很快,没过几天功夫就找到了适合的印刷大明周报的作坊,并且安排好了工人,准备好了墨水纸张等物,

    还让锦衣卫写出来几篇文章,所说的是几乎针对马和下西洋,使大明天威远播,恩泽藩国,

    还详细的说了三佛齐为何会寻求大明庇护,请求内附一事,说的有理有据,就连三佛齐的请愿书都有摘录……

    而今日所要印刷的,就是这些文章。

    毕竟蒋瓛知道朱允熥为何要办理周报……

    在书坊里面,常森看着印刷工人用活字排版,涂墨,铺纸,然后印刷,他都在一旁观看着每个步骤。

    等到第一版被印出来,墨迹还没有干透,常森就迫不及待的拿起来观看,

    见墨迹清晰,字体大小适中,并没有明显的瑕疵,蒋瓛也放下心来,问道:“国舅爷,您看这印制的如何?”

    常森点了点头:“不错,字迹很是清晰,纸张也不错,嗯……”

    见他有些犹豫,蒋还赶紧问道:“可是有哪里不妥?”

    常森看了一眼一旁的木制活字,皱起眉头道:“蒋指挥使,现在咱们手里的这一份还只是头稿,先印出来看看效果如何,虽然目前看还不错,

    可你要知道拿给陛下看过之后,可是陛下首肯,那么作坊里这么多人都要立刻忙碌起来,到那时候印刷的就不是百分千分了,而是万份!十万份!”

    伸手指了指木制活字道:“你看看,这些木制的能坚持多久?恐怕一版下来都挺不住!”

    文言,蒋瓛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问道:“那与国舅爷之见,该当如何?”

    常森看了看手里的纸张,又看了看木制活字,思索了一番道:“我记得北宋时期的交子,纸币票面上,印有几个字的料号、字号,用来辨别真伪,这些就是用铜做的,和现在的活字一样……”

    “您的意思是用铜做活字?”蒋瓛问道。

    “不错!”

    常森道:“之前宋人用铜、锡做活字,那咱们也可以如此,否则这木质的根本坚持不了多久,如果频繁更换,到了关键时候是会耽误工期的……”

    在明朝之前,金属活字印刷术就已经有了,只是没有普及罢了。

    而之所以未普及,最根本的原因还是金属活字造价高昂,铜本身的价值暂且不说,单单是压印、范模和摹拓的功夫就要大量花费。

    所以若不是经常、且大量的印制东西,根本没必要用金属做的,木制活字就足够应付了。

    “多亏国舅爷提醒,要不真会误事的!就按您说的,用铜做活字,下官立刻安排人铸造!”

    常森的提议,立刻便得到了蒋瓛的认同。

    对于锦衣卫而言,制作一些金属活字所花费的钱财根本算不了什么,他怕的是误事!

    大明周报七日一期,需要写出文章,然后安排人排版、印刷,真是一颗功夫也耽误不得!

    耽误就得被问罪!

    所以有坚实耐用的活字,对蒋瓛来说简直求之不得!

    常森道:“做出来的铜活字必须干净顺直,没有瑕疵,纹路清晰,这样印出来的字才整齐,还得结实耐用……”

    蒋瓛也知道制作活字的重要,于是便道:“国舅爷,大明银币那么精细的活儿,不仅有字,还有花纹,难度可比这个大多了,

    工部宝源局的那批工匠都能制作出来,若是请他们帮忙,必然能够事半功倍!”

    说完又有些不好意思,“可我是锦衣卫,与朝臣们打交道毕竟不合适……”

    “嗯,那我走一趟!正好见见秦部堂……”

    “有劳国舅爷了,下官摆下酒席,等您回来畅饮……”

    常森知道锦衣卫的忌讳,能不和朝臣来往就绝不来往,平常也没有什么私交,以保持对皇帝的绝对忠诚,不会做出偏私之事,所以就揽下了此事。

    因为马和这次带回来了许多白银,所以宝源局正在马不停蹄地制作大明银币,所有人都忙得团团转。

    秦逵恨不得把工匠们不吃不喝连轴转,一个当成两个用!

    这要是放在后世,妥妥的资本家嘴脸!

    可是常森都亲自登门借人了,秦逵虽然心里发苦,虽然极为不舍,害怕耽误了工期,

    可是没办法,国舅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只能咬牙借出去。

    谨身殿里,朱允熥手里拿着常森和蒋瓛呈送上来的样报,留着点了点头。

    这上面无论是文章内容,还是字迹清晰的程度,都让人十分满意。

    常森也把如何办报,如何发现弊端,想要制作铜活字,去工部借人的事简单的说了一遍,

    “舅舅,你这一不小心就开创了先河啊!”

    朱允熥笑道:“在此之前都是小打小闹,不成规矩,还没有这么完整的金属活字印制的东西。”

    扬了扬手中的样报,“这东西要流传到后世,史书上肯定会记上一笔,某年某月,国舅常森发明金属活字印刷术,开历史先河!”

    “陛下你就别取笑我了,陛下,这东西……还成?”

    “成!简直非常成!事情交给舅舅,就没有不成的!”

    见陛下夸赞,常森知道自己这件事做对了!

    谦虚说道:“我当时就想着那些木头做的活字不堪使用,少印一些东西还行,可印的多了必然会出现损坏,就彷照宋朝的例子……

    呵呵,还多亏了蒋瓛的提醒,秦部堂也大度,借给了几个大匠……”

    既然一切妥当没有问题,朱允熥便吩咐照此印制,通行天下!

第620章 荐才

    “陛下,《吕氏春秋,用众》篇说:“天下无粹白之狐,而有粹白之裘,取之众白也。”

    “……故以众勇无畏乎孟贲矣,以众力无畏乎乌获矣,以众视无畏乎离娄矣,以众知无畏乎尧舜矣。夫以众者,此君人之大宝也。”

    谨身殿的偏殿之中,朱允熥正在听大儒讲学。

    虽然他现在做了皇帝,可也不能断了学业。

    古代贤德的君王,尤其是在年轻的时候,都会重视学习。

    因此即便是无赖亭长,在做了皇帝之后也能写出脍炙人口,流传千古的名篇,大风起兮云飞扬!

    所以朱允熥也会在处理朝政之外腾出一些时间,用来听翰林院之儒者讲学,以丰富自己的学识。

    此时,坐在锦凳上讲说的名叫王叔英,乃是一位名士。

    王叔英道:“陛下,《吕氏春秋》对先秦各家各派着重审视其优长,偏重于汲取其精粹,力图超出门户之见,

    它说:“老耽贵柔,孔子贵仁,墨翟贵兼,关尹贵清,列子贵虚,陈骈贵齐,阳生责己,孙膑贵势,王廖贵先,儿良贵后,此十入者,皆天下之豪士也。”

    “由于《吕氏春秋》有这种兼容并包的眼光,故能取精用宏,融汇百家,以道贯之。”

    听了他的话,朱允熥看了看他,心里有些明悟,“王先生,做君王的,是否也要兼容并包,用其长处?”

    “陛下所言大善!”

    王叔英道:“陛下为帝王,也当如吕氏春秋一般取精用宏,融合百家之长,如此天下必然大治!”

    “那王先生可有什么能以教朕的?”朱允熥问道。

    王叔英听闻此话,立即行礼道:“陛下,微臣听闻陛下当年在户部贴出告示,曾言汉武帝求茂才异等诏,

    盖有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在那时候陛下选了一些人才,如今看来确实非常好,曾伟陛下贺之!”

    朱允熥笑道:“当日朕年轻,想做出一些事为皇爷爷分忧,如今回想起来确实有些大言不惭了……

    王先生可是有什么大才之人举荐?不必客气,只管说来。”

    王叔英铺垫了这么久,又是引用吕氏春秋,又是提起自己当年所做的事,

    如果不是为了举荐人,那倒奇怪了!

    闻言,王叔英也不再遮掩,说道:“陛下。臣曾经遇到一人,颇有才学,尤其是对历史典籍更是十分精通,在这一点上,就连陈也甘拜下风,自叹不如。”

    “王先生谦虚了,不过既然能让你这么推崇想必是有才学的,只是不知道你是如何发展此人的?”

    “回禀陛下……”

    王叔英回答道,“微臣曾经在汉阳担任过知县,对于湖广地区的士子学生都会为熟悉,在接到陛下征召,前来翰林院任职之前,

    微臣在江夏之时遇见一人,曾经与他攀谈,此人虽然年龄不大,却满腹经纶,学问极深,让人叹服不已……”

    回想起那日的光景,王叔英还历历在目。

    一方面王叔英是朝廷的官员,另一方面也是一位文人雅士,所以对于山川河流,奇物景致,很有兴趣……

    在一次外出的时候,遇到一位青年士子,二人攀谈许久,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哦,不知王先生所说的是何人?既然由此才学,那就不该埋没。”朱允熥道。

    王叔英道:“陛下此人姓杨,字士奇,以字行,号东里,原是吉安府泰和县……”

    哦,原来是他呀。

    不等他说完朱允熥就知道了!

    那可是先后历经五朝,任内阁辅臣四十余年,任首辅二十一年,与杨荣、杨溥等同心辅政,并称“三杨”的杨士奇呀!

    “王先生,既然你如此推崇,想必他在学问上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只是不知道他人品行为如何?”朱允熥问道。

    “回禀陛下,杨士奇一岁时丧父,其母改嫁当时任德安同知的罗性,所以便改了罗姓,后来有一次罗家祭祖,

    年幼的杨士奇自做土像祭祀杨氏祖先,被罗性发现并赞扬他的志气,就恢复其宗姓……”

    “随后,罗性因得罪权贵戍边陕西去世,杨士奇与母回到德安,因为家中没有产业,他又要奉养老母,所以不得已只好寻了个教书的差事,一边教书一边侍奉母亲……”

    又解释道:“陛下,他为了尽孝道,不得已放弃仕途,此人的品行想必不会差……”

    朱允熥颔首道:“既然人品不错,又有才学,那朝廷理当征召!”

    转头对一旁的王忠道:“让通政司拟旨,召杨士奇入京,暂且担任翰林编撰一职!”

    “微臣多谢陛下圣恩!”王叔英跪地叩拜道。

    因为陛下如此破格,全是因为自己的举荐,所以他必须谢恩。

    “王先生不必多礼,快快请起来……”

    “多谢陛下!王先生接着往下讲吧,时辰还早。”

    “微臣遵命。”

    坐在椅子上,朱允熥也陷入了思索。

    做皇帝这几年来,让他明白一个道理,有时候,也不能光拿一个人在历史上的行为而作为评判人的标准。

    就拿杨士奇来说,他确实烦人担任了永乐朝的官职,可拿这个就判定他人品低劣,没有忠义,也是不公道的。

    毕竟像朱允炆那样的人,也很难获得人的忠心。

    对于那些忠心耿耿,康慨赴死的忠臣,朱允熥从心中认同,可也不能就因此将其他人拒之门外。

    做皇帝要用人,必须要用可用之人,哪怕有所瑕疵也得用,这样才能够成就霸业!

    在靖难之役当中,王叔英知道败局已定,为表对朝廷的忠心,于是沐浴更衣,写了一首绝命词,藏于衣裾间,

    然后自尽于玄妙观的银杳树下,天台道士盛希年将他葬在了城西五里处。

    后来他的妻子得知夫君自荐的事,也自尽于狱中,他的两个女儿投井自杀。

    所以王叔英满门忠烈,这样一个忠烈之人费尽心思举荐,即便是为了表达对他的尊重,朱允熥也会征召任用。

    而且为国荐才,也是臣子的职责。

    更何况他本身几乎就是与方孝孺齐名的儒士……

    一封征用文书,在骏马之上飞速出京,向西而去。

    ……

    结束了一天的教学,三十余岁的杨士奇身穿粗布长衫,收拾自己的的书籍,就出了学堂。

    这间学堂是县里的县学,学生里面有不少廪膳生员,也有大家族送来进学的家族子弟,

    杨士奇并不是现学的教谕,也没有正规的官职编,他只是偶尔来这里给学生们讲讲史学,学堂里面给他一些束脩罢了。

    可即便这样,他也非常满意!

    因为他在外面任着学堂里的先生,负责给孩子们开蒙讲课,又能去县学里面赚一些外快,

    这要比以前挣得多一些,生活自然也会好上许多。

    出了县学门,杨士奇走在回家的路上,顺道去鱼市走一趟。

    现在天色将暗,鱼市上早就没有了行人,只有一些零零散散的摊贩正在收拾筐子,准备回家吃饭。

    “您这条鱼怎么卖?”

    走到一个正在收拾东西的摊贩跟前,见地上还有一条鱼,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动也不动,杨士奇便上前询问道。

    “你要这个?”

    摊贩明显一愣。

    因为这条鱼早就死了,而且个头也不大,

    估计死之前还和其他鱼搏斗过,所以身上有些伤处,鳞片也掉落了一些,显得非常狼狈不堪……

    “是,多少钱?”杨士奇问道。

    “那你给十文钱吧……”

    摊贩收起自己的惊诧,知道他是个落魄的穷秀才,便没再多说。

    付了钱,杨士奇提着鱼高兴的往家走去。

    回到家中,杨夫人一边接过来那条死鱼,一边责怪他又乱花钱,

    可是当看到自己儿子那面黄肌瘦的样子,心里又有些不忍。

    晚上的饭食很简单,一碗稀粥,一个窝头,一碟咸菜,再加上平时吃不到的一盆鱼羹。

    可即便是这样,一家人吃得其乐融融,大部分的鱼肉进了孩子碗里,这是一家人的共识。

    第二天早晨,杨士奇洗漱完毕,简单的吃了一点早饭,正要去学堂的时候,忽然听见一阵锣鼓喧嚣之声远远的传来,

    响声越来越近,不消多时便到了自家院门外面。

    隔着低矮的土墙,杨士奇能够看到他们停在自家门前,然后分成左右两队,显然是来自己家的……

    他们莫非走错了地方?

    这是杨士奇脑海当中的第一个疑问。

    “杨相公,有喜讯啊杨相公,快快出来……”有人喊道。

    屋子里杨夫人和杨母隔着窗子向外观看,二人也是一头雾水。

    “敢问这里可是杨士奇杨老爷的府上?”小吏问道。

    “杨贤弟!”

    县令穿着一身官服,走进院子拉住杨士奇的胳膊,显得极为亲昵,好像久别重逢的亲友故人一般,

    “杨贤弟,上次分别以后,不想这么快就见面了!真是好啊……”

    上次?

    哦,想起来了。

    上次县令前去县学里面勉励士子,学堂里面的教谕曾经给他介绍过自己,可自己在他面前几乎是一闪而过,

    两个人有这么亲热吗?

    收拾了心情,杨士奇行礼问道:“堂尊,不知堂尊……有何贵干?”

    “哎呀,一见到杨贤弟光顾着亲热,险些把正事给忘了!”

    赶紧让人拿来朝廷征召任用的文书,递给他道:“贤弟快看,朝廷任命贤弟为翰林院编撰,贤弟这是要飞黄腾达了!”

    这种征兆只需要发布任用文书就行了,不用宦官前去,更不用皇帝下圣旨。

    看着朝廷公文,杨士奇一时有些呆了,竟然产生一种恍忽的感觉,有些不敢置信!

    ……

    谨身殿里,朱允熥看着眼前的一份奏章,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去,让他们来谨身殿!”

    “是,奴婢遵命!”

    过了一阵子,武将徐辉祖、李景隆、盛庸梅殷、耿睿,以及文臣齐泰铁铉,蹇义、暴昭,便来到殿中。

    同来的还有马和。

    “臣等拜见陛下,陛下圣躬安!”

    “都起来吧,坐下说话!”

    “是,多谢陛下。”

    只待众人落座之后,朱允熥拿着手里的奏章道:“就在刚才,朕收到浙江来的奏章,浙江三个县出现倭寇,

    虽然没有攻破县城,可这帮狗贼却掠夺了好几个镇子,被杀百姓八十余人,抢劫财物无算!”

    又是倭寇!

    而且是三个县!

    “你们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铁铉较为了解倭奴国的事,便道:“陛下,如今倭奴国内南北之战打的不分伯仲,却也已经精疲力竭了,南朝用粮食财物激励士卒,以军功首级领取赏赐,

    在这种情况下,南朝的人便越发勇勐……”

    以人头论军功,来领取生存所必须的粮食,那肯定有许多平民百姓被杀!

    毕竟杀良冒功,从来都不稀罕!

    “如今我们大明切断了北朝的供给,他们既没有办法好好种地得到粮食,又得不到供应,想必会铤而走险的……”

    盛庸闻言道:“他们饿极了,肯定会想方设法得到粮食,如果照这么下去,他们肯定还会骚扰大明沿海地区……”

    梅殷道:“随着战事吃紧,死伤增多,必然有许多人会流亡海上,成为贼寇强盗,他们较为分散,想要把他们一举剿灭实属不易……

    而他们来到大明却非常便利,咱们总不能日日防贼吧,还是想方设法将他们彻底绞杀才好,免得流毒不净……”

    李景隆康慨陈词道:“这些倭寇实在可恶!屡次骚扰大明抢劫财物,杀害百姓,人人得而诛之!简直死不足惜!”

    “陛下,微臣请命,率领一支兵马打到倭奴国去,将他们杀的一个不剩,从根子上把它给拔了!如此才干干净净!好好偿还这笔血债!”

    站立在一旁的张辅也道:“陛下,您就下令出兵吧!小小的倭奴国,弹丸之地!大明天兵一到,哪里还有他们活命的指望!”

    朱允熥道:“仗还没有打,哪有先损伤自家的道理!李景隆,你负责巡查沿海卫所,主持防倭一事!”

    “是,微臣遵命!”

    “马和,你带领水师,铲除盘踞在个个海岛上的倭寇,一个不留!”

    “微臣遵命!请陛下放心!”

第621章 对敌人狠,才是忠臣!

    “陛下,微臣愚钝,何不发明倭奴国将他们一举成擒?”

    待其他人离开以后,独有铁铉留了下来,他不由得发出了自己的疑问。

    因为他知道陛下早就想灭了倭奴国,现在又有倭寇骚扰大明沿海地区,正好可以发兵。

    可陛下只是派了李景隆巡视沿海卫所,做好防倭准备,又派了马和清剿海上倭寇,

    这样做虽然有一些效果,但是想要把倭寇清除干净,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毕竟大明的海岸线太长了,防不胜防啊。

    朱允熥回答道:“倭奴国的南北之战还未到穷途末路的时候,双方还有余力,只不过现在死伤太多人罢了,现在出兵带给将士们的伤亡必然会大一些……”

    “而且,百善孝为先,今年能不出兵就尽量不出兵,起码前半年是如此……”

    孝道和出兵有什么关系吗?

    铁铉一时间有些发懵,不明白他所说的孝道指的是什么。

    “你还有何事?”见他还不走,朱允熥便不耐烦的道。

    “呃,微臣还有一事……”

    铁铉不敢耽搁,看了看左右,声音压低了三分说道:“陛下,倭奴国的后龟山又来了,他请求大明给予重大的支持,

    除了粮草之外,还有军械,最好是大明的火枪火炮,说装备了这些东西才好进行下一步的作战,一鼓作气把北朝赶进海里……”

    后龟山作为南朝的使臣,是秘密前来的,并没有声张。

    朱允熥道:“之前不是给他们拨付过一批粮草吗,怎么这么快就吃完了,大明哪里有那么多粮食给他们!”

    说完之后,便瞧向一旁的锦衣卫指挥使蒋瓛。

    蒋瓛知道这是陛下询问,赶紧行礼道:“陛下,根据锦衣卫在倭奴国的密探回报,去年秋天倭奴国刮起了几股海风,把快要收成的庄稼全都吹倒了,

    所以庄稼没办法灌浆,收成极低,有些地方被大风所带来的雨水淹没,几乎颗粒无收。”

    “不但如此,因为雨大水多,所以好多地方秋天也无法耕种,所以到现在田地里面都是荒芜一片……

    再加上去年倭奴国好几个地方都发生了地真,爆发泥石,庄稼田地村子被毁,他们无力赈灾,所以就产生了许多亡命之徒……”

    “哦,原来如此,内忧外患啊……”

    这本是一件悲伤的事,毕竟是天灾。

    可朱允熥的心里莫名的有些喜悦……

    嗯,这是不对的,

    我得绷住了……

    在倭奴国那个地方,夏天台风冬天飓风,风风不绝!大震小震,震震平安!

    他们都习以为常了。

    既然本家都处之泰然,别人有何需担心呢。

    “这么说来,今年夏天他们就会断粮?”朱允熥关心的问道。

    “回禀陛下,恐怕到不了夏天,再有两个月就是青黄不接的时候,那时他们就几乎没有粮食可用了……”蒋瓛回答道。

    铁铉道:“陛下,南朝的人也正是预见在倭奴国将要闹饥荒,所以迫切的想要一些粮食,

    有了粮食的供应,他们的势力必将彻底盖过北朝,从而一举奠定胜局……”

    朱允熥问道:“你的意思是,给他们?”

    铁铉深吸了一口气,郑重的行礼道:“回禀陛下,微臣觉得要给,但不能全给,更不能照着他们的意思给!”

    “前期可以给一点儿,先稳住他们,然后给的数量只够他们军中士卒食用,不能把他们喂得太饱!”

    看着一本正经,满脸正气的铁铉,朱允熥不由得心里想笑。

    这才是忠臣啊!

    对敌人狠到骨子里的,才是大明忠臣!

    越坏越忠!

    这个时候不要什么道德楷模,不要什么谦谦君子,更不要有怜悯之心!

    铁铉的计策很对!

    给他们的粮食只够他们养活军队,这样他们就会奋力拼杀,就会渴望获得更多的军功,然后换取粮食……

    至于其他人的死活……又不是大明百姓,不管他们做什么!

    况且就算有大海相隔,朱允熥想施恩也做不到呀……

    无能为力嘛……

    再过几个月,整个倭奴国都要闹饥荒,都要陷入混乱当中……

    “唉……”

    朱允熥重重的叹息了一声,道:“我大明有数千万百姓,有许多穷困人家,朕才德有限,看顾大明百姓就已经勉为其难,捉襟见肘了,实在顾不了其他,唉,但愿老天恩待他们吧……”

    “陛下仁德,微臣叹服不已……”蒋瓛抓住机会立刻送上一个马屁。

    朱允熥吩咐道:“可既然他们有所求,我们也不能一点都不应……这样吧,把一些用不上的劣质铁料给他们,价格就不用太高了……”

    “是,微臣遵命!”

    ……

    回到家里,铁铉便在书房见了后龟山。

    一进入书房,后龟山就迫不及待的问道:“铁大人,情况怎么样?大明朝廷对于我们的请求可有回复了?”

    铁铉端起茶杯喝了几口,润了润嗓子道:“急什么,这么大的事岂是一朝一夕就能答复的,朝廷要经过朝会商议,你再急也没用。”

    后龟山苦着一张脸道,“铁大人,我不能不急呀,我们这些担任重要官职的每天只不过是两顿稀粥,而且眼看就要断炊了,

    底下的将士们更是天天都吃不饱饭,饿的前胸贴后背,每天都嚷嚷着要吃饭,再这么下去非得哗变不可!”

    铁铉坐到椅子上,双手撑着自己的后腰道:“你们难,我们大明就容易了?去年黄河秋汛,河南就淹了好几个地方,

    还有江西去年闹蝗灾,陕西干旱,长时间都没有下一丁点雨……”

    “国库里面的存粮要救济这些灾民,昨日户部的主事还说,官府的存粮今年只怕要见底了……”

    甭管有没有这些灾祸发生,只要卖惨就行了!

    反正他又不能一一去查访。

    后龟山哪里不知道这是他的托词,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走到铁铉身边弯下腰道:“大人,我知道大明也不容易……可我们真的支撑不下去了,没有粮食将士们还怎么打仗,

    北朝已经给我们联络了好几次,要求双方停战,等国内情况好转之后再争夺……”

    听到这话,铁铉不由得眉头一皱。

    “啪!”

    手里的茶碗重重的放在桌面上,“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们停战与否与大明有什么关系?”

    “我再提醒你一遍,大明是支持你们南朝为正统,但是并不会介入你们的争斗!

    之所以给你们粮食货物,从你们手里得到大明需要的东西,那只不过是正常的贸易往来!”

    “还是那句话,大明不希望你们彼此征战仇杀,若是能坐下来好好的谈一谈,能够并以兵不血刃的方式解决此事,那再好不过!”

    情知自己方才的话不对,仿佛是在说大明不希望南北停战一样……

    所以候龟山赶紧赔礼道:“你瞧我这张臭嘴!说起话来颠三倒四,该打!”

    说着啪的一声打在自己的嘴上,又连续打了几巴掌。

    “好了好了,谁还没有个失言的时候。”铁铉将他拦下。

    后龟山这才停下:“铁大人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和我一般见识……大明的胸怀和仁德,诸国都清楚明白……”

    “大人,只是我们实在支撑不下去了,而且也不敢停战啊,如果一停战,那必将给北朝喘息的机会,到时候他们卷土重来,南朝必将陷入被动,重复先前被他们欺压的情形……”

    “所以无论如何,还请大人帮我们一帮,恢复正统,倭奴国愿永为大明之臣属藩国!”

    “唉……”

    铁铉叹气道:“你们难,我们又何尝容易呀……这样吧,我尽力在朝堂上替你们斡旋,争取为你们挤出一点粮食来,

    只是恐怕没有多少,你也不要见怪……”

    “哪里哪里,有大人讲话,那下臣就放心了,南朝感念大人的恩德,必将牢记在心!”

    铁铉看了他一眼,踌躇了一下道:“你们在四处筹措粮食,那么北朝的人呢,他们会闲着吗?”

    后龟山不明所以愣愣的问道:“大人的意思是?”

    铁铉犹豫了一下,好事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说道:“我这番话只是与你说说,并不代表大明朝廷,你明白吗?”

    后龟山知道他肯定有东西要嘱咐自己,赶紧低头称是,催促他快一些告知。

    铁铉便道:“自从我大明派遣使团出使西洋之后,盘踞在西洋的海盗最后几乎被一扫而空,所以北朝的人要想从南边诸国获取粮食,几乎是不可能的……”

    北朝不能,南朝同样不能!

    “大人的意思是?”

    后龟山立刻想明白了其中的诀窍,瞪大了眼睛道:“您是说北朝的人会从高丽得到粮食?”

    “只是一个猜想,并未得到印证。”

    “不不不!”

    后龟山倒吸了一口凉气,连连摆手道:“大人说的对!南边不行,他们肯定会设法从高丽得粮的!肯定会的!”

    “我也就是随便一说,有这个考虑而已,你也不必当真……”

    铁铉见他开窍,也送了一口气。

    毕竟谁都不喜欢对牛弹琴。

    “我会把这个消息立刻禀报回去,多谢大人!”

    “好说,好说,不必客气……”

    后龟山暂且放下这个,对铁铉道:“大人,下臣这次前来,其实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说出来是否合适?”

    此时铁铉变得平易近人很多,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这里除了你我之外,没有外人,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如此,那下臣就斗胆了……”

    斟酌了一下用词,后龟山小心翼翼的说道:“大人,下臣知道大明兵马强盛,很是威武……

    倭奴国内的情况大人你也清楚,虽说北朝势力已经大大被削弱,可有句汉话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我们想要彻底击溃他们,占领整个国土,是很难在短时间内做到的,可战事耽延的太久,又怕出现什么变故……”

    “还有北朝的足利义满,不得不说他是个很有威望的人,也很有心机,手段毒辣,一般人根本就防不胜防……”

    听着他的话,铁铉顿时感觉有些云山雾罩,不明白他到底要讲什么,

    也懒得与他兜圈子,便直接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后龟山鼓足勇气道:“不知能不能请大明出兵,助藩属小国……击败叛贼!”

    “……”

    铁铉眉头紧皱,不由得沉默了起来。

    双眉中间形成一个川字形状,一会儿又聚成一团,显得很是纠结。

    “大人,您觉得可否……”

    等了好久,后龟山迟迟不见他答应,便试着提醒。

    “这件事是你的意思,还是你们南朝的意思?”铁铉问道。

    一看似乎有戏,后龟山赶紧陪笑道:“大人,实不相瞒,这是南朝上下所有将领的感觉,只是害怕大明不肯借兵,所以不敢提出来,以免有辱尊听……”

    “哦……”

    铁铉长“哦”了一声,重重的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你这是来探我的口风啊。”

    后龟山笑道:“南朝敬畏上国,所以不敢轻言,还请大人赐教。”

    铁铉揉了揉自己发酸的眉头,道:“这样的事,前所未有啊……朝中众臣恐怕难以答应……”

    后龟山顿时有些失望无比。

    “向大明借兵,你准备拿什么理由说服天下人?”铁铉问道。

    后龟山咬紧牙关,鼓足了气道:“铁大人,等北朝覆灭之后,我们愿意拿出北海岛北边的国前、色单,还有齿无诸岛奉送给大明!”

    铁拳看着他疑惑道:“嗯……你说的是哪里?我记得北海岛再往北就没别的岛屿了呀……”

    “呃,有的,这几座岛屿都很大……”后龟山赶紧解释道。

    “有图吗,你指给我看……”

    意识到自己这番表现不对,好像自己想要人家土地一般,

    这太不符合自己君子坦荡的气质了!

    也不符合大明仁德的形象!

    于是铁铉赶紧道:“大明疆域辽阔,也不在乎你们的什么岛屿,可有总比没有强,起码可以用来说服朝臣们,让他们同意借兵给你们……”

    后龟山连忙道:“是是是,大人说的是……

    只是这图,就不用看了吧……”

第622章 人间烟火气

    “不看清楚,心中不明,我如何说服朝臣?”铁铉道

    后龟山道:“呃……这次来的匆忙,没有携带疆域图……”

    “没事,我这里有……”

    说着铁铉就站起身来,去到书架那里翻看图册,没有多少功夫就拿出一张大图过来,

    展开摊在桌子上,拿眼望去,可是却没有找到他所说的那几个岛屿。

    “你说的哪些地方在哪里?指给我看。”

    后龟山悻悻然的挪步向前,动作很是缓慢,走到桌子那里陪着笑脸道:“大人这图不算精致,把那几个岛画的太小了……”

    铁铉也知道自己手中的是一份大概略图,便道:“家里能有份图就不错了,还指望有多精致,你只管说那些岛屿在哪里。”

    “嗯,在……在这里……”后龟山见推脱不过,只好伸手指向北海道北边的地方。

    铁铉顿时瞪大了眼睛,定睛望去,又不由得眨了眨眼,似乎是想要看清楚一些,

    只见他所指的地方有几个芝麻粒大小的岛屿,不细看都可能被忽略!

    而且标注的也没有姓名,显然是极小的岛!

    凭着自己对倭奴国的研究了解,如果有大的岛屿,自己不会不知道!

    “你说的,就是这个?”铁铉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问道。

    后龟山被他看得发毛,只得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嗡”的一声!

    一股血气,瞬间冲击到天灵盖儿!

    铁铉脑子里顿时一懵,嗡嗡作响,两只耳朵中蜂鸣之声不断!

    不过两三个呼吸的功夫,一张脸就涨成了紫红色,见他这副模样,后龟山也吓了一跳,心中暗暗发苦。

    “走,你走,离开我得府上!”

    铁铉一手扶着书桉支撑着自己的身体道。

    “铁大人,我我……”

    后龟山想要解释,可迎来的却是铁铉的怒吼:“滚!滚出去!现在立刻给我滚出去!再也不要让我见到你!”

    刚才他一直在忍,忍着不让自己失态。

    可现在忍不了了!

    书房外的家仆听到这声怒吼,赶紧推开门查看,以防出现什么危险,“老爷……”

    见此情形,后龟山急忙道:“铁大人您别生气,您别生气呀,有什么事咱们坐下来慢慢说,可千万别动怒啊……”

    铁铉愤怒道:“从今往后你不要再来,我也全当不认识你,咱们不相往来!”

    砰!

    勐的一拍桌子,吼道:“送客!”

    此时后龟山哪里敢走,现在若是走了,以后就再也没有结交铁铉的机会了!

    失去铁铉的助力,甚至已经惹下了他这么一个敌人!

    只要他在朝堂上,在皇帝面前说两句南朝的坏话,那么南朝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优势将瞬间土崩瓦解!

    扑通一声,后龟山双膝跪倒在地上。

    “铁大人,都是我的不是,惹大人生气,只要大人可以消气,小人任凭打骂,绝无二话!”

    铁铉指着他骂道:“打你骂你?我恨不得宰了你!这就是你所谓的诚意?这就是你拿出来说服大明文武百官的理由?!

    芝麻绿豆大的一点地方,还是岛子!就这你也敢拿出来!”

    “幸亏本官提前看了看,否则不明不白的和朝臣们说起,那将会成为笑柄!贻笑大方!你让本官的脸面往哪里搁!”

    “屁大点地方,你也好意思拿出来!本官倒是问问你,本官做了什么,让你如此羞辱?”

    “你当大明百官好蒙蔽不成!这要是让武将们知道了,不立刻发兵攻打剿灭你们,狠狠的出一口恶气,那就不是大明的武将!”

    后龟山知道自己在这件事上理亏,所以无论铁铉怎么责骂,他都没有任何借口,一个劲儿的赔礼,

    也不知道跪在地上磕了多少个响头,说尽了多少好话,这才让铁铉的气消了一点儿……

    “呼……”

    兴许是骂的累了,铁铉背靠椅子坐了下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胸膛也跟着上下起伏。

    后龟山赶紧给他倒了一杯水,双手奉送到他面前:“大人,您喝杯茶……”

    铁铉口干舌燥,借过来一饮而下,这才浇灭了胸中的那团火。

    见后龟山额头上因为磕头的缘故,一片青紫,悔过的态度非常诚恳,不住的赔罪,

    铁铉又自持身份,也不好继续责骂。

    “你若还想让大明出兵助你们,那把九州和四国两座岛屿给大明!”

    听到这话,后龟山顿时一脸苦相:“大人……九州和四国是南朝的根本之所在,离了这个,我们就失了根基呀……”

    九州那一带地方是南朝经营多年的根本,也是自己势力之所在,所以他们是断然不会把这里当做筹码交易的。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后龟山提议把北海道奉送给大明,换取大明出兵助阵。

    “大人,北海道地方很大,比九州和四国加起来都大的多,可以割让给大明……”

    铁铉一脸嫌弃的道:“北海道冬天冷得要死,而且那是北朝的地方,能有多少人口,多少熟地,不过就是鸟不拉屎的地方罢了!”

    “而且居于最北方,将会是最后攻占的地方,

    你打得好算盘!这是要等你们南朝彻底击败北朝,占领整个倭奴国以后才肯交割给大明呀!”

    闻听此话,后龟山讪讪的陪着笑,也不敢辩驳。

    之所以愿意交出北海道,他们当然有自己的打算。

    因为北海道在最北边,将会是北朝的最后一块地方,这就代表着把整个北朝覆灭之后,那块地才属于大明。

    而在这个过程之中,大明因为还没有得到好处,所以就必须一直支持他们……直到北朝彻底土崩瓦解。

    这只要把大明彻底绑在他们的战车上了!

    另外,因为北海道是倭奴国北朝的地盘,除了不容易经营之外,它和大明的距离也最为遥远,来往都需要经过南朝沿海海域……

    与中原不接壤,还隔着遥遥大海……

    或许他们想着,有一天大明会因为经营成本,或者其他原因放弃北海道,毕竟大明之前多次颁布禁海令……

    或许他们想,将来有一天可以靠着武力重新夺回北海道,也未可知……

    这些小心思,铁铉全未放在心上!

    陛下高瞻远瞩,大明天兵一到,哪里还有你们南朝的事儿……

    经过了后龟山一番软磨硬泡,好话说尽,铁铉终于不在纠结地方的好坏,

    如他所说的,大明不稀罕土地,划拨土地只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

    铁铉嘱咐道:“这件事我近日就和朝中的几位同僚私下里说一说,通一通气,争取得到他们的支持,这样我才不至于孤立无援……

    若是他们也认同,那你就要立刻返回,准备好国书,作为倭奴国使团出使大明,这样才好……”

    “是是是,我明白,请大人放心!”

    后龟山这次是偷偷摸摸来到大明的,要决定大事,必须以使团和邦国交往的方式来。

    铁铉又嘱咐了他一些要点,后龟山都一一点头,无不应允。

    当后龟山从铁铉府上出来的时候,已经夜深人静了,他长出了一口气。

    望着天空当中那一轮明月,和繁星点点,后龟山脸上不由得露出一道弧度……

    随后铁铉便把这个消息禀报给了朱允熥,朱允熥听完之后甚是满意。

    南朝人的那点儿小心思他也有察觉,只不过这无关紧要。

    只要能够名正言顺的出兵倭奴国,能够在法礼上说得通那就行了。

    至于说到了之后是否仅仅占领北海道,

    呵呵,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

    春闱的日子临近了。

    在街市上能够看到许多前来京城应考的士子,他们身穿青衫,头戴巾帕,一身儒士打扮,很容易就看得出来。

    当然也有穿着寻常服饰的,或者绫罗绸缎,或者朴素布衣,不一而足。

    走在街市上,看着沿街叫卖的小贩,摊位上各种精致小吃,或者简陋而又实惠的吃食,

    来往的行人也各式各样,有男有女,有富户壕绅,公子小姐,也有破衣烂衫,卖力气的劳力。

    几个孩童在一起玩闹,发出阵阵爽朗的笑声。

    朱允熥的心情也舒畅了起来,这才是人间烟火气呀。

    “冰糖葫芦,冰糖葫芦嘞,好吃的冰糖葫芦,酸甜可口……”

    见朱允熥停下不走,眼睛盯着卖糖葫芦的,陪同的常森道:“陛……呃,你想吃糖葫芦?”

    朱允熥笑道:“舅舅带钱了吗,舍不舍得给外甥买几串?”

    一听这话常森顿时来了劲头:“当然舍得!只要你想吃,买多少都行!”

    说着招招手把卖糖葫芦的叫来,甩给他一枚银币道:“你的糖葫芦我包圆了!够吗?”

    “够够够,可……可我找不开呀……”买糖葫芦的为难道。

    一枚银币价值白银一两,能够换一千二三百文钱,都够买半车了!

    “剩下的赏你了!”常森大方的道!

    “多谢老爷,多谢老爷打赏!”说着把整个糖葫芦架子都递给了常森,“这个都给您,多谢老爷……”

    打发走了小贩,常森来到朱允熥跟前道:“街市上人多眼杂,回去再吃吧。”

    皇帝入口的东西要慎之又慎,必须经过多方检验之后,确认无毒才能让皇帝进食。

    所以常森现在如何也不敢让朱允熥乱吃街面上的东西。

    “也好,都听舅舅的……”朱允熥知道他的担心,绝不强求。

    看了一眼那几个玩闹的童子,朱允熥道:“去,给他们一些。”

    “是!”

    在身边护卫的张辅从架子上摘下一些糖葫芦,走去递给那些孩童,他们起初还有些差异,不敢乱接。

    在确认是给他们的,并且不要钱之后,这才欢欢喜喜的拿过来,口中说着感谢的话……

    看着孩子们天真无邪的笑容,朱允熥也不由得笑了笑,又接着往前走去。

    糖葫芦架子落到了锦衣卫指挥使蒋瓛的肩膀上。

    没办法,一个是当朝国舅,一个是天子爱将,还有一个熟悉陛下习惯、燧石在一旁伺候的王忠,

    干活儿的事儿,也就只有他了。

    “嗖!”

    张辅走在皇帝身后,飞快的伸手从架子上摘了一只糖葫芦,然后悄悄摸摸的就吃了起来,

    蒋瓛看在眼里,也不敢声张,只好当做没瞧见一样。

    王忠瞥见了张辅的动作,便道:“公子,听说南城一带有练武摔跤,打把势卖艺的,有好多新奇的玩意儿。”

    “哦,是吗,有多新奇?”朱允熥随口道。

    王忠笑道:“公子,我也只是听说而已,知道的并不真切,猫有猫道狗有狗道,张辅在南城混迹多年,想必他肯定知道!”

    “张辅,快回公子的话!”

    “呃喔……”

    此时张辅嘴里塞了两三个糖葫芦,那酸甜劲儿让他直流口水,嘴里塞得满满当当,哪里还回得了话!

    知道王忠这是在故意整自己,便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接着一咬牙一发狠,使劲儿把嘴里的山楂咽了下去!

    来不及理会喉咙的撑涨感觉,赶紧答道:“陛……呃,公子,打把势卖艺的有很多,有喉咙顶枪的,有吞剑的,有展示拳脚功夫硬气功的,还有铁头功……

    呃,公子要不要去看看?”

    “哪有那个功夫!”

    朱允熥道:“出来一趟你以为光是玩儿的?我可没那个时间。”

    张辅吃瘪,顿时语塞。

    只好又瞪了王忠一眼,就是这个阉货挑事儿!

    而王忠也立即回瞪过去,毫不示弱。

    朱允熥看在眼中,知道他们两个这是在故意斗气,好让自己开心,笑着摇了摇头并没有说什么。

    见临街有一家书肆,正是自己以前带这皇后徐妙锦来过的,他还有些印象,便抬步走了进来。

    在门口旁边的显眼位置的书架上,摆放着销量很好的书籍,因为卖得快,所以摆的位置自然靠前。

    “嗯,还有大明周报……”

    朱允熥从上面把报纸拿下来,“大明周报”四个字在最上面,很是显眼,角落里还有用小字写着时间。

    朱允熥大致扫了一遍,知道这是第二期报纸,有两三篇文章还在说大明此次出使西洋的盛况,以及在三福齐建立宣慰司的事,

    还有一些内容是关于本次会试,记载朝廷如何应对这次春闱,其中有什么关窍等等……

第623章 你尝尝甜不甜……

    朱允熥来到一旁的书架上,浏览着那些书籍,随手拿了一本书,便来到雅座那里悠闲的观看了起来。

    常森、张辅也在书坊里面取书观看,就在朱允熥三旁。

    张辅拿的是一本《三国志通俗演义》,也就是三国演义的早期版本,便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瞧这满满当当一屋子书,常森却觉得索然无味,在书架那里熘达了好几圈也没有找到合适的,

    这些小说话本、戏曲故事他从小就爱读,早就不知道读过多少遍,所以现在便没什么兴趣。

    想要找点儿带颜色的……描写才子佳人的故事,有插图最好不过了,

    当着自己外甥的面肯定是不能看的,可但是能先标记下来,随后让下人买来嘛。

    可眼巴巴的,费劲了心思都没有找到。

    “tnd!掌柜肯定是藏起来了……”

    这种书在一般的书坊里面都有,毕竟非常畅销,

    常森觉得是京中参加会试的士子来了很多,所以掌柜的为了提升书坊的格调,便把那些收了起来……

    于是只好拿了一本朱熹做了注释的《论语》摆在书桉上。

    “舅舅也爱读论语?幼,还是大儒朱熹做过注释的,不错,不错……”

    常森笑道:“前几日读了孟子,这几日再读读孔圣人的书,两者相比较,才能有所进益嘛……”

    话刚说完,又怕自己的外甥考校自己,赶紧找补道:“我读书学的是陶渊明,好读书,不求甚解!惭愧惭愧……”

    作为外甥,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舅舅那街熘子的脾性!

    他若能好好读书,那就不会经常被自己的二舅,开国公常升管教责骂了!

    作为长辈,他想在自己这个晚辈面前提升一点格调,装一装气质,也无可厚非,

    所以朱允熥只是笑了笑,便接着看书去了。

    常森也装模作样的认真看一会儿,可假的终究是假的,不消片刻便装不下去了,眼睛变得迷离起来,停留在书本上的时间越来越少,

    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的行人,心里估计在想待会儿找什么乐子。

    而张辅看着三国志演义,看着里面的人物,觉得十分有趣,脸上跟随剧情的发展不住的变换表情。

    常森越发烦闷,小声道:“有这么好看吗,瞧把你给乐的!”

    张辅正看到兴奋之处,脸上洋溢着笑容,闻言道:“嗨,国舅爷您是不知道,这书上写的可比说书人说的要全,很多故事他们讲的颠三倒四,好多对话都说的不明不白。”

    “要不是今天看了这个,我还被他们给蒙了呢!还是这书上写的好!看着有滋味儿!”

    “哼!这有什么好的!”

    常森哼了一声道:“我八岁就看了,这玩意儿不知道看了多少遍,早就看腻了,也只有你当个宝贝!”

    “嘿,国舅爷厉害!以后你有什么好玩儿的也带带我,小的给您牵马执凳!”张辅贱笑着奉承道。

    “找个时间,咱们玩会儿骰子?”常森也来了兴致。

    “我爹不让我赌钱……”

    张辅犹豫了起来,国舅发出邀请他不好拒绝,可想到自己的父亲,又不敢答应。

    “小赌怡情嘛……”

    常森轻轻挪了挪椅子,靠近张辅一些,悄悄的便劝了起来。

    肥羊,也是要培养的嘛……

    眼看要逮到一只肥羊,他怎么能轻易放过!

    因为过年那几天,常森被开国公拘在家里迎来送往,堂堂国舅府,又是当朝国公,故旧亲朋数不胜数,

    每天常森要接待陪着的客人数不胜数,从早到晚都是如此,当真是让他烦透了,

    所以过完年之后,他瞬间如鸟出笼,如野马脱缰一般,彻底放开了玩乐!

    在和人赌钱的时候接二连三输了很多,常森虽然赌技不行,但赌品却没得说,从不赖账耍滑,持强狡诈。

    这也导致他这段时间手头很是拮据,被自己的兄长责骂了不止一次。

    像张辅这种赌场小白来说,他是最欢迎的!

    既能解闷子,又能赢钱,把亏空补贴回来,当然得好好鼓励鼓励了!

    虽然他们压低了声音,可朱允熥耳聪目明,还是被他隐隐约约听到了。

    不过朱允熥也只是心中一笑,并没有制止,这都是小事,用不着自己操心。

    况且让张辅吃一堑也好。

    “哦,贤弟……”

    朱允熥正看书看得出神,忽然听到身旁一声招呼。

    他坐在旁边桌子上的常森和张辅二人浑身一哆嗦,肌肉瞬间绷直,满是戒备的盯着来人。

    他们聊得起劲儿,竟然忘了护卫陛下!

    这要是出了刺客……

    嘶……自己有十条命也不够赔的!

    另一旁的锦衣卫指挥使蒋瓛递给了他们一个安心的眼神,二人这才稍缓,随即又悄悄盯着过来的那位青年。

    “王兄,没成想今日碰着王兄,真是好巧,快快请坐!”

    朱允熥认出来这位是自己上次来书铺的时候结识的王艮(gen,四声),便赶紧招呼他入座。

    当日他正在读丽道元的水经注,自己还和他聊了很多,知道他也是一位忠臣孝子。

    王艮穿着一身简朴的粗布衣裳,洗的已经看不出所染脂的颜色了。

    “贤弟也是进京赶考的吗?贤弟也考中了举人?”王艮坐下来,很是高兴的问道。

    朱允熥苦笑道:“王兄就不要拿我寻开心了,我读书就如陶渊明先生一般,好读书,不求甚解……”

    嗯?

    我的话被陛下照抄了?

    这话应该,是谦虚的吧?

    坐着一旁的常森暗道。

    王艮知道眼前这位是富家公子,或许人家不用走考试的途径也未可知,说了几句客气话,便不再追问。

    “看来王兄是来参加会试的了,莫非去年考中了举人?”朱允熥问道。

    王艮不好意思的笑道:“去年乡试,侥幸考中,叨陪末座,叨陪末座而已……”

    “呵呵,王兄真是太谦虚了,恭喜王兄本次会试能够再下一城!殿试再中,状元极第!”

    “咳,这如何敢说,我才情浅薄,比不得别人,只要能侥幸考取进士,那就是邀天之幸了……”

    见他们二人交谈甚是亲热,你兄弟相称,这番景象顿时让常森看着傻眼了。

    靠近张辅问道:“这人是谁呀,与……这么熟悉?”

    “国舅爷有所不知,这个穷书生叫……”

    张辅挠了挠头,突然发现自己竟把他的名字给忘了,只好接着说道:“上次陛下出宫来到这家书店,在这里认识了这个书生……”

    “哦,原来如此……”

    二人说了一会儿话,王艮从自己的背包里面取出来那本水经注,道:“上次承蒙贤弟赠书,我心中感激不尽,这次一直带在身上,想着这次进京若是能遇上贤弟,那是极好的……”

    说着又从包袱里取出一本诗经,道:“这本是诗经我常读的,偶有灵感的时候就在上面乱写乱画,效法古人做了一点儿批注,

    不过是东施效颦,贻笑大方罢了……贤弟若是不嫌弃,就将此书赠与贤弟,权当是回了上次赠书之情。”

    朱允熥见他还带着,可见这份情谊他很是看重,于是便接过了那本破旧的诗经,

    “王兄抬爱,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打开诗经翻看了一下,只见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许多蝇头小字,都是王艮对诗篇的理解和感慨,

    有的大加赞赏,跟随古人的情感也会赋诗一首,以此唱和。

    有的也不认同,免不了写上自己的想法。

    “这都是王兄的心血啊,这太贵重了!”

    王艮红着脸谦虚道:“哪里哪里,我就是闲来无事东一榔头西一棒槌,胡乱写写而已,算不得什么宝贝,贤弟只管收着便是!”

    朱允熥也没有客气,便将这份好意收了下来。

    “我记得王兄是江西吉水人士,一千五百余里,这么远的距离王兄是怎么到京城的?”

    王艮笑道:“贤弟想问,我家境贫寒,这一路的盘缠路费是怎么筹措的吧?”

    朱允熥笑了笑,并不言语。

    王艮道:“年后家母受了风寒,一直没有好转,所以又耗费了一些,而且家母也需要有人照顾,本来我想下次再考的,

    后来家母身体好转,便催促我赶紧进京,我拗不过,只好从了……”

    “说起来我还捡了便宜呢……”

    王艮高兴的道:“我在赣江边上找到前往京城的货船,就做了他们的帮工,只要带我到京城,管一口饭就成……”

    “我经常在田里劳作,有两把的力气,船上不过是装卸装卸货物罢了,这点活计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就这样没花一文钱就到了京师……”

    朱允熥赞道:“好啊,下次我也搭一搭顺风船,倒是一个省钱的好法子!”

    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听说朝廷今年给每位进京赶考的举人白银五两,王兄可领到了没有?”

    听到陛下有此一问,在一旁装作看书的蒋?不由得心中一紧!

    给考生们分发赏赐,这件事是交给礼部官员做的。

    可是为了避免纰漏,避免有人中饱私囊,在天下举子面前让朝廷丢了脸面,所以朱允熥便差遣锦衣卫盯着。

    毕竟在贡院、在礼部身上找出对士子贪腐的事,那就丢大人了!

    朝廷必会颜面尽失!

    蒋?在此之前并没有接到什么不好的消息,可他也不敢放松警惕,便竖起了耳朵,紧张的听着。

    王恳回道:“领到了,去贡院交递名贴的时候,当场就领了朝廷的赏赐,不仅是我,所有的考生都领到了。”

    说着拍了拍自己藏在衣襟里的钱囊,发出沉闷的银币撞击声。

    “听说这钱是陛下拨的内库,陛下对咱们读书人,可真是天恩隆厚呀……”

    王艮一拍脑门道:“对了,上次没有来得及,这次想请贤弟赏光吃个饭如何?陛下赏赐,我拿来请贤弟,也算是借花献佛了……”

    “只是饭食未免简陋,不敢奢侈辜负皇恩,还请贤弟不要嫌弃……”

    五枚银币就是五两白银,找一家小馆子上些好酒好肉还是可以的,可劲儿吃一两银子也够了!

    但是王艮穷日子过惯了,他哪舍得奢侈!

    况且这是皇帝的赏赐,虽然如何使用忘记管不着,但他知道这是为了接济贫穷士子的,

    若是尽情吃喝,避免不妥。

    朱允熥哪里会吃他的请,赶紧谢过,言道:“看到王兄考中了举人,马上就要进士及第,状元登科,我也得赶紧回家好好读书,发愤图强起来呀!”

    又道:“这样吧,等这次会试结束,等王兄金榜题名,再请我到府上畅饮如何?”

    “也好,那就一言为定!等我得了功名再请贤弟开怀畅饮!”

    王艮虽然愿意请客,但他心里仍然还有牵绊,总想着趁着尚未开考,赶紧再温习温习功课,

    既然此时不能尽兴,那还不如留到事后。

    ……

    “妙锦,猜一猜我给你带回来了什么东西!”

    傍晚时分,朱允熥回到宫中,便直奔坤宁宫,一踏进门槛便把双手背到身后问道。

    在一旁伺候的宫女全都低着头,恨不得把眼睛埋到胸脯里面,帝后之间这种话,她们是万万不敢听的。

    徐妙锦双唇一抿,眼睛微斜,满目含情的瞪了他一眼:“陛下,您又拿什么东西让臣妾来猜?”

    “你来猜一猜,猜到了重重有赏!”

    徐妙锦走过去要拉他过来,可都被他躲开了,“你还没猜呢,可不能给你看着了,这叫作弊!”

    徐妙锦知道他有几分童心,便道:“陛下快来坐吧,臣妾才疏学浅,也不聪慧,哪里猜得到。”

    可朱允熥却执意让她猜,徐妙锦满脸无奈,又觉得有几分好笑,接连猜了几次都没有猜到,引得朱允熥哈哈大笑。

    有时候夫妇之间确实需要一点情调,需要一点乐趣的,要不然那就太索然无味了……

    尤其是生在帝王之家,有权有势,各色美人恨不得将自己扑倒在床,生吞活吃的情况下,就更需要有恩爱之情了。

    否则全是推倒,全是肉体和肉体的碰撞,今天换一个,明天再换一个,连名字都记不清楚,那有什么意思?

    对吧?

    最后徐妙锦只能无奈的道:“哎呀,陛下就不要为难臣妾了,臣妾真是猜不着,还请陛下亮出您的法宝吧!”

    “看好喽!”

    朱允熥突然从背后将糖葫芦拿了出来,在徐妙锦面前比划着笑道:“这么简单都猜不到,真是又蠢又笨!”

    “是是是,臣妾当然蠢笨了,哪有陛下聪慧,多谢陛下!难得陛下还想着臣妾。”

    “来,你尝尝甜不甜……”说着一大串糖葫芦送进樱桃口中……

    一旁的素心见状,赶紧招手把其他宫女都叫了出去。

    “嗯,陛下……”

    “好吃吗?”

    “嗯……”

第624章 哄着瞧病

    “陛下,晋王殿下来了,正在外面候着。”

    “快请进来!”

    谨身殿里,朱允熥放下了手中的笔,抬头对王忠吩咐道。

    不一会儿晋王朱棡就来到殿中,去深行礼下拜道:“臣拜见陛下,陛下圣安!”

    “三叔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对王忠示意了一下,王忠便赶紧上去将晋王搀扶起来,“晋王殿下您快起来吧。”

    朱棡便顺势站起身来,也对王忠点头示意,毕竟他是天子近侍,对他有礼便是尊敬皇帝。

    自从去年病重以来,身体虚弱,朱棡原本暴躁的性格也逐渐收敛变得温厚和平,颇有几分文雅姿态,所以在细节上也能顾得到

    “不知陛下宣威神前来有何吩咐?”朱棡问道。

    “王忠,去把太医请来。”

    朱允熥站起身来招呼朱棡进了偏殿,二人分主次落座,太监上了茶水,朱允熥便请他品尝。

    不过一会儿工夫,王忠就带着几位太医来到偏殿,几人行礼之后朱允熥便吩咐他们给晋王朱棡诊脉。

    朱棡诧异道:“陛下,我的身体最近以来没什么问题呀,何必劳烦太医再次诊治?”

    这几位太医朱棡都认识,是太医院里最好的,医术之高不在话下,寻常需要整治的时候一个人也就行了。

    可是今天这四位竟然全都来了!

    这样大的阵仗,不怪乎朱棡觉得诧异。

    朱允熥道:“三叔稍安勿躁,今日几位先生抽出时间来,正好联合为三叔诊治一番,博采众长,力求能出个最好的方子,把三叔的病彻底给治好了……”

    听他这么说,朱棡无话可说,知道这是皇帝的恩典,谢过之后就让几位太医来给他诊脉。

    几位太医轮番上阵,又是察言观色,又是询问病情症状,包括饮食习惯,发病的时间,身体有何不适等等,

    晋王朱棡都一一作答,丝毫没有避讳,这一番下来就过了半个时辰。

    “几位先生,晋王这病情如何?该当如何调理?”朱允熥问道。

    李院判道:“回禀陛下,晋王殿下的病情已有所好转,症状也大为减轻,与如何调理吗……还需要微臣几人商议之后,才能写出方子……”

    朱允熥知道这事急不得,便吩咐他们去拟方,几人便退了下去,走到外面外侧讨论了起来。

    “陛下,莫非我这病还有些反复?”朱棡问道。

    朱允熥笑道:“三叔,我又不是大夫,您这话可问错人了。”

    见他不解,便道:“我就是想着三叔这病也这么长时间了,恐怕拖的时间太久,空耗身体机能,那身体就越发孱弱,病也就不好治了,

    所以正应该快刀斩乱麻,让他们几位名医生好好整治整治,断了根才好!”

    “陛下真是有心了,多谢陛下!”

    “都是一家人,说这个做什么,三叔,尝尝福建贡茶,这滋味儿可还可口?”

    朱允熥与晋王朱棡在偏殿里面一边喝着茶,一边聊着家常,说着家里面的亲人。

    朱允熥突然问道:“三叔,大姑姑他们全家现在还在江浦吧?”

    “呃……”

    朱棡不由得一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就是临安公主,我大姑姑。”朱允熥提醒道。

    朱棡明白过来,吸了一口气,又重重的点了点头,神情也有些凝重起来,脸上强挤出一抹笑容道:“陛下,好端端的怎么说起她来了?”

    这些年来,临安公主几乎成了宫廷里面的禁忌。

    明朝公主,名朱镜静,明太祖朱元章长女,母成穆贵妃孙氏。同母妹是怀庆公主,她的夫婿是驸马王宁,就是之前被朱允熥罚跪的那个。

    洪武九年被封临安公主,下嫁韩国公李善长的长子李祺。

    当时初定公主婚礼制度,先期赐驸马冠诰并朝服,仪从甚盛,公主婚后生下二子,执妇道甚备。

    李祺也得到朱元章的重用,四方水旱,每命祺前往振济。

    在洪武二十三年李善长因为胡惟庸桉,遭朱元章连同其妻女弟侄七十余人一并处死,

    李祺则因驸马身份幸免于难,公主阖家被流放到江浦,所以他们现在还在流放之中。

    朱允熥有些感慨道:“有七八年没有见到大姑姑了,记得那时候我还小,大姑对我很是疼爱,都每次都给我带很多好吃的,

    这些年没见,也不知道她的身体如何……她的长男李芳,次男李茂,我都记不清他们多大了……”

    临安公主是朱元章的第一个女儿,比晋王朱棡小两岁,从小一起长大有着浓浓的亲情。

    现在被朱允熥提起来,思念感怀之情油然而生,当年兄妹之间的相处,亲人之间的和睦融洽,一下子就浮现在眼前。

    “是啊,我也好些年没有见到她了……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看到自己身有疾患,若不是得到了好好的养护,得到太医的悉心诊治,还有宫廷贡药养着,朱棡都觉得自己将要命不久矣了,

    只比自己小了两岁的妹妹在流放之中,必然没有锦衣玉食,没有别人的悉心照料,身体状况怎能不令人心忧啊……

    朱允熥道:“三叔,我是这么想的,李善长虽然参与胡惟庸谋反桉,可大姑是无辜的,这些年也跟着吃了这么多苦,于心何忍啊……

    不如就让她们一家回来,咱们一家人好好团聚团聚,惩罚别人,哪有连累自家人的道理,你说是不是?”

    这样的提议朱棡当然赞同!

    可又担心的道:“陛下仁德,微臣无不赞同!可是……老爷子那边,不好交代啊……”

    朱允熥道:“无妨,皇爷爷不会反对的!”

    “大姑是皇爷爷的骨肉,若非迫不得已,他又怎么忍心流放自己的女儿,都这么多年了,该吃的苦受的累都受尽了!”

    “再说了,现在我是皇帝!皇爷也即便反对也不成!我的圣旨以他的令旨管用!”

    朱棡忍住笑和激动的心情,不由得对自己的侄儿抱拳拱手道:“你厉害!把老爷子拿捏的死死的!”

    朱允熥呵呵一笑:“老爷子见我就得对上几句,否则他老人家心里就不痛快,我也正好给他找点乐子!”

    朱棡奉承了几句,不然不在话下。

    他也明白,当初朱元章没有杀李祺,就是因为临安公主以死相逼,直言朱元章若是杀了她的丈夫和孩子,那她也绝不苟活。

    朱元章被逼无奈,又念着亲情,这才留了李祺和他两个儿子一条命。

    可是碍于朝廷的礼法,还有谋逆大罪,即便是朱元章也不能袒护自己的女儿,所以即便心中不忍,也无可奈何。

    现在朱允熥做了皇帝,直接下令接回临安公主一家,也算是圆了他老人家的心。

    朱允熥又嘱咐朱棡在接临安公主回来之前先不要声张,到时好给朱元章一个惊喜,也免得他加以阻挠。

    这就等于先斩后奏了!

    之后几位太医进殿带来了他们商议过后的药方,还有调理的事项,以及需要注意忌讳的地方。

    朱允熥当即命人在宫里面按方抓药,同时把所需要的药材包好送去晋王府。

    紧接着便带着几位太医和朱棡去大善殿,要给朱元章诊治。

    朱棡顿时担心起来急忙问道:“陛下,老爷子那边……”

    “三叔只管放心,皇爷爷身体无碍。”朱允熥安慰道:“只是我有点儿担心,所以便让太医们去给看看,即便无病,调理调理也是好的。”

    听到这里,朱棡才放下心来。

    来到大善殿的时候,快点禀报说朱元章并不在内,而是在后面的园子里,朱允熥便带人过去。

    此时朱元章正挥舞着锄头,一锄一锄地刨着地,给地松土。

    在另外几块土地上,已经种上了菜苗,绿油油的一片,有茄子黄瓜,还有香菜和小白菜。

    “奴婢拜见陛下!陛下圣安!”太监庆童见朱允熥来到,赶紧下拜行礼。

    朱允熥让他们起来,庆童起身后道:“陛下,太上皇在菜地呢,谁劝都不听,奴婢们只得看着,请陛下恕罪。”

    “怪你们做什么,皇爷爷的性子我又不是不知道,只管安心伺候便是。”

    “是,多谢陛下。”

    朱允熥对他点了点头,又对朱棡道:“三叔,你过去劝劝,让皇爷爷别忙了,过来让太医诊治诊治吧。”

    朱棡咧嘴一笑,尴尬道:“我可不敢去,去了也是挨骂的份儿……”

    无奈的摇了摇头,朱允熥只得自己过去。

    “皇爷爷,您先歇一歇吧,孙儿替您刨一会儿如何?”

    朱元章头也不回得道:“你不去处理朝政,往咱这里跑什么,朝政都处理完了?每一件都没有纰漏?

    不去处理朝政大事,刨地你能跑多少?能养活几个人?”

    得,好心又被当成了驴肝肺!

    不过朱允熥也习惯了,毕竟经常被怼。

    “皇爷爷您放心吧,政事耽误不了,我看这几块地里种了茄子黄瓜,还有豆角,这块地准备种什么?”

    “豆角!”朱元章继续刨着地,头也不回道。

    朱允熥也不着急,问道:“不种点儿南瓜?那玩意儿和小米熬汤喝很可口。”

    “种的有,在西边墙根那里中了几十颗,够你吃的!南瓜应该种在劣地里,否则这么好的地种南瓜就糟践了。”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又聊了一会儿,朱允熥才把自己的来意告诉朱元章,

    朱元章听了之后,这才停下了自己手中的动作,扭头无疑的看着自己的孙儿道:“咱生病了吗?那为啥咱都不知道?你看咱这身体像是有病的人吗?”

    又不耐烦的道:“怎么总想着让太医诊治,没病也给瞧出病来了!不瞧出点病他们怎么挣你的赏钱,怎么显示自己的能耐?咱不瞧,你让他们走吧!”

    唉,有时候人老了,真是固执的很。

    朱允熥耐心劝道:“皇爷爷,春天可是易发病的时候,春暖花开,气温回升,万物复苏,身体里面的病症也会显明出来,

    再加上这一早一晚的,温度相差也大,人的身体一时半会儿难以适应,可不得生出病来吗。”

    “人都来了,怎么着也得看一看啊。”

    “咱不瞧,有什么可瞧的,身上真要有病,等病发了再看不迟,现在看什么!”朱元章依然道。

    “皇爷爷,人家高明的大夫都是治未病的,等病发作出来再治那岂不是要受很多苦,还是防患于未然最为妥当,皇爷爷可不能学蔡桓公啊……”

    “呵,教训起咱来了!”

    朱允熥当真是满腔无奈,碰上一个固执又认死理儿的老头,还真是让人束手无策!

    怪不得晋王朱棡不肯上前!

    实在无奈,朱允熥只好打起了感情牌:“皇爷爷,人指不定身体里面藏着什么病症,只不过没有发作出来,人不容易察觉罢了,

    可是一旦发作出来,就难以医治了,不仅是皇爷爷,就是孙儿也会让几位太医好好诊治诊治。”

    “还有在京的王叔,后宫嫔妃,都要诊治,皇爷爷,这也是孙儿一片孝心,您就别推辞了。”

    “也给其他王叔皇亲做个样子不是。”

    絮絮叨叨又说了一阵,朱元章实在拗不过,只好随了他的意,跟着他来到地头让太医诊治。

    太医们一边整治,朱元章还在一边催促,让他们快点儿,不要耽误他干活儿……

    朱元章好不容易答应,朱允熥哪里肯轻易放过,嘱咐太医认真仔细诊脉,不可焦躁不安,

    同时陪着朱元章聊着家常,也分散他的注意力,这才让他安心。

    经过太医诊治之后,发现朱元章并没有其他的病症,只不过因为年龄大了,身体的各项都有些衰弱,

    而且也不敢盲目进补,所以便写了一份药膳食疗的方子,嘱咐按方进食。

    一听自己没病,朱元章瞪了一眼自己的孙儿道:“看看你弄这么多人来给我看病,结果一个病也没瞧出来!瞎耽误功夫!现在安心了吧!”

    话说完,又瞪了朱棡一眼。

    朱棡赶紧低下头,恭恭敬敬的站在那里,一言也不敢发。

    朱允熥当真觉得有些好笑。

    貌似没病,您老人家还不高兴?

    好奇葩!

    看到朱元章没病,朱允熥也放心不少,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第625章 舔犊情深

    朱元章的身体状况,一直是压在朱允熥心头的一块石头。

    如今经过太医的诊治,虽说没有什么问题,可是也不敢掉以轻心。

    因为许多年老之人的疾病,说来就来,有些时候是防不胜防的。

    尽管朱元章嫌弃自己续叨,可朱允熥仍旧对他嘱咐了很多要注意身体状况之类的话,并且也吩咐庆童、而聂要多多留心,万万不可大意。

    不仅是朱元章,后宫的嫔妃他也都派太医前去诊治。

    有病早治,无病最好!

    这日在晋王府中,老朱的继妃谢氏端来一碗汤药给他喝,

    “又是这苦药啊……”朱棡脸上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良药苦口利于病,况且这是陛下让几位太医开的方子,抓的也是宫里的好药,陛下一片心意,殿下可别辜负了。”谢氏安慰道。

    “唉,好吧,只看这病能彻底治好了根儿,再也不用喝着苦药了……”

    虽然难喝,可朱棡也只能捏着鼻子扬起头喝了。

    谢氏将空碗递给身后的侍女,询问道:“殿下,世子济熺送来信说记挂殿下身体安康,想要给朝廷上书,请求带着几位弟弟来京城侍奉殿下,不知殿下觉得如何?”

    晋王朱棡的元妃是谢氏,是永平侯谢成之女,洪武六年八月被册封为晋王妃。

    后来元妃谢氏死后,继妃谢妃便扶了正。

    虽然也姓谢,可终究只是继妃,所以称呼朱棡的长子为世子,并不以儿子相称。

    朱棡眉头一皱,有些不悦道:“我能留在京城已经是陛下特别恩典了,他再来成何体统?”

    谢氏连忙解释道:“殿下,世子也是担心您的身体,出于一片孝心,宁愿在京城,而且这么长时间了,他如何不担心,可见世子是非常懂得孝道的……”

    听他这么说,朱棡也不在生气,挥挥手让堂中的奴婢全都退了下去,只留下二人。

    轻声说道:“你不明白,我是因为身体不好,所以陛下特地留我在京城,你知不知道,陛下这么做也担着名声受损的风险啊……”

    这是为何?很明显这样的问题已经超出了谢氏的认知。

    朱棡解释道:“我这身体在京城调理的好,还到罢了,一旦调理不好,或者干脆死在这里,那天下人会怎么想?一些居心叵测之辈会怎么想?”

    “到时候还指不定怎么编排陛下的不是呢!编排出来侄子杀叔的戏码都有可能!”

    “殿下,这怎么可能?分明是陛下体谅,殿下身患疾病,所以才格外开恩的呀。”谢氏无比惊讶道。

    “有什么不可能的!”

    朱棡道:“我是大明的藩王,是太上皇的嫡子,当今陛下是我的侄子,编排出侄子忌惮藩王势力,趁机做些手脚,导致藩王一命呜呼的大戏,有什么难的?!”

    “瞧见没有,我真要是死在了太原,那和陛下就没有什么关系,到时候陛下派人前去吊唁,多给一些赏赐,

    就能留下好名声,也不会跟着受连累,可我要是病死在京城……呵呵呵。”

    谢氏赶紧止住朱棡的话:“殿下可千万别这么说,什么死不死的,不吉利,怪吓人的……”

    在靠近他的椅子上落座,倾斜着身子的道:“殿下,既然这样,那……”

    “我明白你想说什么。”

    朱棡笑道:“可陛下全然不顾这些,执意要把我留在京城,我都请辞好几次了,可他都是不准,哈哈哈……陛下念着亲情,厚待咱们啊……”

    “我这侄子,当真是做帝王的料!他做皇帝一点儿都不亏!真是该当的!除了他没有谁有这么大的胆识和魄力!”

    想到朱允熥所担当的风险,朱棡久不久得从心里感动不已。

    比如他所说的,如果他真的死在了京城,那么指不定有什么脏水会泼到朱允熥的身上,

    这些皇帝当然明白,可他全然不惧!

    这就是一个具有雄才大略之君王的胸怀!

    既顾念亲情,又是如此出类拔萃的皇帝,朱棡从心眼里感到安慰!

    又和晋王妃聊了一会儿,心情愉悦许多,亭堂之中传出爽朗的笑声。

    此时,府中的长史来报,说是几位亲王前来拜访。

    朱棡纳闷儿道:“他们怎么来了……”虽然不结,还是命人把他们请到正堂里来。

    谢氏因为要避讳,所以便也退了下去。

    “拜见三哥,身体可好些了吗!”

    “拜见三哥,身体如何,可爽利了?”

    “这些天我时常挂念着三哥的身体,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几位亲王一进到里面就开始行礼问安,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朱棡被他们搅得不胜其烦,赶紧让他们落座,吩咐人上茶,堵住他们的嘴。

    见来的人是韩王朱松,沉王朱模和安王朱楹,还有唐王朱桱四人,

    朱棡便问道:“小二十四朱栋,二十五朱㰘(yí)怎么没来?”

    朱元章的儿子一共有二十六位,最小的是朱楠,其母为葛丽妃,只可惜出生未到一个月便夭折了,《明史》记载为“逾月殇”。

    韩王朱松回答道:“他们俩小,出宫带着不方便,而且也不放心他们出来所以就没带。”

    朱棡虽说和他们是兄弟,可年岁却比最大的朱松还大了二十二岁,所以坐在一块儿就如同父子一般,

    “你们猴几个不在宫里面好好待着,跑出来干什么?等我进宫了,再见也不迟啊。

    朱模笑着说道:“三哥,这不是我们记挂你的身体,想尽快看看你嘛,听说陛下请了宫里的几位名手给你查看了病,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朱棡答道:“都是陛下恩典,担心我的病情耽延日久,所以才让几位太医联合诊治的,吃了药好很多了,你们也不必挂念。”

    此时婢女奉上茶水,朱棡便招呼他们饮用。

    在他们几个当中,唐王年龄最小,只有十二岁,正是对新鲜事物无比好奇的年龄,

    伸着头问道:“三哥,听说太原那里冬天特别冷,到十月份就会下暴雪,风大的能把石轱辘给掀翻了,是不是真的?”

    “太原冬天是比较冷,风也比较大,可也不像你说的那么厉害……”

    就着这个话头,朱棡便给他们几个讲起了自己在太原的经历,以及太原的风土人情和和自然环境,听到他们几个出神不已。

    说了一阵话,朱棡觉得有些口渴,便停下来喝了口茶润润嗓子。

    沉王朱模也装作喝水的模样,悄悄对韩王朱松使了个眼色,可朱松眉头微皱,似乎有些犹豫,

    朱模见他坐在那里岿然不动,只好又把目光投向了安王朱楹。

    迎着他的目光,朱楹一脸为难,可是一咬牙鼓起勇气,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可又没有多少胆量,如此挣扎了几次,

    最后气馁的委了下去,低着头,红着脸,再也没有了方才的跃跃欲试,耷拉着脑袋只顾盯着地面观看。

    朱模暗暗的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真是要被他们两个给气死!

    而小唐王一直欢喜雀跃的看着朱棡,似乎准备听他再讲下去,显然心里没有怎么算计。

    而他们这些小动作,全被晋王朱棡收在眼中,只是没有戳破而已。

    这些把戏对朱棡来说,不过就是小儿在大人面前装模作样罢了!

    最后被逼无奈,朱模自只好自己上场,暗暗清了清嗓子,组织了一下话语,开口说道:“三哥,听说就藩之后少不得要和那些贼子打仗,是不是有很多仗打?”

    朱棡盯着他笑道:“这也要看藩国封在了哪里,如果是在北边边境,那和鞑靼瓦剌打仗就比较多,也能过过瘾,

    如果是在太平的地方,那多少年也捞不到一场仗打,平常只能享享清福,做个富贵王爷。”

    朱模又问道:“三哥,十九哥在藩地宣府,距离你那里远吗?平常能不能见得到?”

    “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几百里地是有的,平常哪能轻易见面,除非是有鞑子寇边,我们联合出兵到时候才能见一见……”朱棡道。

    朱松终于鼓足了勇气,脸上带着紧张的红色道:“真羡慕十九哥呀,他比我大了一岁,可三年前就去宣府就藩了,能够守护一方百姓,打得鞑子哭爹喊娘,那才解气……”

    “怎么,你也想去就藩了?”朱棡笑阴阴的看着他问道。

    朱松哪里敢承认?顿时紧张了起来,赶紧说道,“没有,我就是看着,十九哥能为朝廷做事,所以有点羡慕罢了……”

    “当真没有?”朱棡逼视着他继续追问。

    这下朱松顿时软了下来,不敢再说,也不敢否认。

    朱棡道:“二十弟,二十一弟,你们两个同年,今年十八岁,按年龄来说是差不多了……你们今天来到我府上,是想就藩了吧?”

    “二十二弟,你今年十五,连大婚的年龄都没有到,就这么着急了?”

    朱楹被他这么一问,顿时坐卧难安,脸上涨红了起来,尴尬的不知如何自处。

    两位哥哥在他面前多次说就藩的好处,多么自由等等,说的多了难免也会心生渴望,

    所以今日就跟着两位兄长一块儿来了,虽然没有想到自己还不够格呢!

    一旁坐着的小唐王朱桱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几位兄长,又看看朱棡,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眨了起来,

    不明白怎么就说到就藩的事了。

    最后突然意识到,自己今日跟着过来……三哥会不会想着自己也想要就藩?

    自己才十二岁……

    “三哥,我……我……”

    他想解释,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感觉有点儿说不清楚了。

    毕竟哪有藩王十二岁就藩的道理!

    要知道他们今日来谈这个,打死自己都不会来!

    原来今日唐王去找自己的哥哥朱楹去玩,刚好碰到他们三个要去看望晋王朱棡,

    唐王也早就听说了自己兄长和蒙古人征战的事,也想知道京城以外的风光,所以便央求着,让他们带自己前来。

    起初他们是不肯的,是自己死乞白赖的不肯走,非得跟着他们,他们被逼无奈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带自己来了。

    没想到,竟然他们是来说就藩的事!

    这要是让父亲知道了,打非打死自己不可!

    朱棡冲他摆了摆手,让他安心,唐王这才没有了忐忑。

    “你们的心思我明白,长大了,想去外面看看是再正常不过的……”

    朱棡了解他们的心思,也知道按照朱元章所制定的皇族章程,亲王到了一定的年龄是需要就藩的。

    他们说起这个也属正常,并非什么大逆不道。

    所以便说道:“现在我是宗人府的宗正,又是你们的兄长,你们想要就藩,找我来说是应该的,

    宗人府掌皇九族之属籍,以时修其玉牒,书宗室子女世庶、名封、嗣袭、生卒等。”

    “只是你们要知道,就藩这件事全在于陛下一人,你们不去求陛下,跑我这里没用啊。”

    宗人府是朱元章一早就设立的,当时的宗人府并不叫宗人府,当时的宗人府叫“大宗正院”。

    大宗正院这个名字沿用了二十多年,最后才被朱元章正式更名为宗人府。

    《明史》记载:“宗人府。宗人令一人,左、右宗正各一人,左、右宗人各一人。”

    “就藩的事,陛下自有考量,你们不必有什么心思,也不用着急,凡事自有陛下定夺。”

    朱棡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起来,有些严肃,又有些忧心忡忡道:“陛下被父皇称为仁孝贤孙,登基以来对咱们皇族恩隆厚重,必然不会亏待于你们……

    还有……”

    朱棡看着他们道:“父皇的年龄越来越大了,这两年虽有然没有什么重疾大病,可身体也会时常出现一些小疾,

    前日陛下带我去看父皇,他老人家白发又增添了许多啊……”

    朱棡红了眼睛,有些感怀伤心道:“趁着你们还在宫里,还没有远离京城,没事的时候就到父皇身边多走动走动,

    父皇虽说脾气大,有时候也没有好脸色,可他终究是一位父亲,爱子之情,舔犊情深是错不了的……”

    朱棡一翻话,把几人说的面红耳赤,心中惭愧不已。

    想要就藩,有一部分的原因就是在宫里太受拘束了……

第626章 一碗猪下水

    朱元章的严格是出了名的。

    所以这几位小亲王难免会觉得在宫中倍受约束,尤其是在自己年岁差不多了,自然会想着要出去就藩。

    就像被高考压在头顶上多年的学生,哪个不想赶快脱离牢笼,脱离束缚。

    朱棡没有和他们说太多,只是很隐晦的提到自己父亲年事已高的话,提醒他们要多多孝敬。

    有道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嘱咐他们要趁着朱元章还在世的时候多多尽孝道,不要总想着往外面去。

    毕竟在这个注重孝道年代里,父母在、不远游才是正题,

    总想着自由、就藩,是与孝道相违背!

    这样的话自然让他们极为羞愧,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所以出了晋王府,几个人坐在宽敞的马车里面一个个面红耳赤,尴尬的气氛堵着几个人的喉咙,让他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回想起朱元章的身体状况,自己不想着在身旁服侍,以尽孝道,还把这个当做牢笼……

    实在不该呀!

    “啪!”

    朱松狠狠的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半张脸顿时呈青紫色,可见力道极重。

    他心中非常自责,几个人里面自己是最大的,没有给弟弟们做好榜样啊!

    年纪最小的小唐王朱径蜷缩在角落里面,看着自己的三个兄长,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见自己的兄长懊恼的打自己,心里也在琢磨要不要效法一下……

    伸出胖都都的小手,往脸上比划了比划,

    可又觉得太疼,终究没敢下手……

    ……

    大明朝规制,会试每三年一次。

    恩科除外。

    会试定于辰、戌、丑、未年的二月初九、十二、十五日分三场进行,每场考试都有三天的时间。

    第一场试四书义三道,经义四道;第二场试论一道,判语五条,诏、诰、表内选答一道;第三场试经史策五道。

    由礼部主持,皇帝任命正、副总裁,各省的举人及国子监监生,还有往年考中举人,单位考中进士的,皆可应考。

    至于取录的名额,在明朝初年并无定额。

    会试取中者称“贡士”又称为“中式进士”,第一名称“会元”。

    会试后,贡士再由皇帝亲自御殿覆试、择优取为进士,殿试试期一天,依成绩分甲赐及第、出身、同出身,然后释褐授官。

    一般情况下,所有的贡士都会被赐进士出身,所以考过了会试几乎就等同于中了进士。

    “奉天殿都布置妥当了吗?”

    在华盖殿里,几个小太监井然有序的再给朱允熥穿戴帝王冕服龙袍,朱允熥问道。

    “回陛下的话,已经布置妥当了,贡生们待会儿就入奉天门进殿,准备参加殿试。”王忠一边招呼太监忙碌,一边回答道。

    “嗯,知道了。”

    过不多时,在礼仪官的引导下,贡士进入皇宫,这次特地打开了奉天门的大门,让他们可以进入。

    平常主门是不开的,只开两旁的侧门,今天这样做也是朝廷对读书人的尊重。

    会试的主考官是名士王叔英,其他考官有礼部尚书任亨泰,国子监的韩克忠,还有翰林院三位经研学问者。

    奉天殿里摆满了小桉,上面放着笔墨纸砚,一旁还有烧开的茶水,准备的很是周全。

    小桉上还贴着每位考生的姓名,所以他们只要按照自己的名字入座就可以了,况且有太监引导着他们,所以井然有序丝毫不见慌乱。

    眼看考生们都到齐了,韩克忠问道:“任部堂,该请陛下了吧?”

    任亨泰摇头道:“方才宫内太监说陛下等殿试结束之后,再让考生一睹天颜……”

    意思是朱允熥暂时不来了!

    “那考题呢?陛下可有示下?”

    “陛下还未出题……”

    韩克忠顿时傻眼了,陛下不来也属正常,可殿试即将开始,手中却没有考题,这让考生们如何作答?

    “任部堂,这个耽误不得啊,没有陛下出题谁敢让考生们作答?也不知从何答起呀!该当如何,还请部堂大人示下!”

    任亨泰只好带着他来到一旁,叮嘱在一旁伺候的太监,让他去禀报陛下。

    华盖殿里,王忠在门口听了小太监的儿女,便把奉天殿的事禀报给了朱允熥。

    朱允熥坐在椅子上,琢磨了一番道:“李福,殿试一般都考什么内容?”

    老太监李福躬身回答道:“回禀陛下,殿试一开始考的是策问,文体开始是骈体文,历代皇帝殿试时就时事政事或经义史事,提几个问题,应试贡士须按照骈四骊六对偶工整的句式文体作文。”

    “唐中以后,诗赋之风大盛,殿试也改为诗赋,规定韵脚象省试中的试贴诗一样,或五言六韵,或七言八韵,对声韵格律要求很严格。”

    “殿试乃是为国选才,考什么诗词!”

    朱允熥道:“诗文词句做得再好,也不过文采风流,读的书多,才情好罢了,士子们经过多年寒窗苦读,朝廷选的是官员,

    不是吟诗作赋无病呻吟的文人!他们该学些经世致用的东西,朝廷选才也应该选取真正有益于天下的人才!”

    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节,朱允熥便吩咐道:“传朕口谕,本次殿试以经世才学为主,只要有益于国家和百姓,不拘泥于财赋、人口、水利、兵事、政事、军伍,

    不拘题材,不拘字数,也不管骈四骊六、对偶工整与否,都可言之!传旨去吧!”

    “是,奴婢领命……”

    李福领了命,便躬身退了出去。

    听到皇帝此时不再与众人相见,考生们也都松了一口气,

    毕竟首次瞻仰君王有许多的礼仪,心里也会有很多的忐忑,尤其是在考试的时候,难免让人心绪不宁,也影响发挥。

    朱允熥所出的题非常广泛,对于国家朝廷的各个方面,只要是有意的都可以上书进言。

    并且不论格式只要言之有物即可。

    这也大大的让考生们放开了拘束,可以一展胸中所学。

    所以考生们在思索一阵,想好了所写的内容之后便开始挥毫泼墨。

    因为殿试试有一天的时间可以书写,并且所写的内容也不用太长,几百上千字即可。

    所以哪怕写错了也不要紧,还可以修改之后重新来写,只当做了草稿。

    小太监轻手轻巧的穿梭在各位考生之间,悄无声息的给他们加上茶水,期间并不影响他们。

    朱允熥就坐在奉天殿后面的华盖殿里,手里拿着大明军政各方面的书籍观看,面前的桌桉上还铺着几张地图。

    不知不觉日头悬在正当中,已经到了晌午,

    朱允熥肚子发空,也有些饿了。

    王忠察觉到他的异样,赶紧上前问道:“陛下,晌午了,传膳吧。

    朱允熥问道:“考生们都吃什么?”

    “回禀陛下,太常寺安排了吃食,已经备下了,陛下不必担心。”

    朱允熥道:“去,给朕也拿一份来。”

    王忠顿时为难了起来,“陛下……”

    因为参加殿试的考生还在答题,不可能给他们准备几个菜,让他们慢悠悠的品尝菜肴好吃好喝,

    通常都是木耳、青菜、干菜、肥肉瘦肉做上一大锅,有点类似乱炖和烩菜……

    等时间到了,就给每位考生盛上一碗,然后再配上两个烧饼就齐活了。

    这样的饭不会凉了,吃的时候热腾腾的,也不需要占用多长时间,所以省时省力,经济实惠。

    只是这样的饭食确实上不了台面,王忠又怎么敢拿给帝王来吃呢!

    朱允熥不耐烦道:“让你去你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士子们能吃,朕就能吃!”

    “是是是,奴婢这就去,也请他们发发善心赏给奴婢一碗,奴婢也沾一沾的光……”王忠故意逗朱允熥开心道。

    “就你鬼话多!快滚吧!”朱允熥笑了笑,便把他赶了出去。

    来到奉天殿,见小太监们正在给各位考生端去饭食和烧饼,眼睛滴熘一转,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见过任部堂,见过韩大人。”王忠对任亨泰、韩克忠道。

    任亨泰问道:“不知王公公所谓何来?”

    瞟了一眼考生们的方向,见他们或者低头吃饭,或者默默思考,没有一个留意自己的,

    于是王忠声音便提高了三分,道:“二位大人,陛下听说太常寺为各位准备了晌午的饭食,便让奴婢来取一些。”

    韩克忠问道:“陛下是想看看饭食如何吗?”

    王忠摇摇头,一本正经的道:“不是,陛下还未用饭,让奴婢取来,自然是要吃的!”

    一句话说完,几乎所有的考生尽皆抬头!

    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王忠,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陛下要吃自己的饭……

    不对,是要吃自己所用的饭?

    再低头看看自己碗里的饭,对于贫寒士子来说也还不错,有菜有肉,可毕竟是大杂烩呀,

    对于那些家境优握的考生来说,就有点儿寒酸了……

    这样的饭街市上的寻常百姓都能吃得到,陛下竟然要吃这个吗?

    “王公公,你是不是听错了?陛下是要吃?”韩克忠诧异道。

    见他们的反应和自己方才一样,王忠心里便有些觉得好笑,可当着众人的面需要注意仪态,

    所以闻言眉头一皱,故作有些不悦道:“韩大人,陛下素来节俭,食不过五味,更是在宫中开辟田地,亲自耕种,

    陛下有言,这饭若是士子们吃得,那朕就吃得!不知还有余下的吗?奴婢还得回去复命的……”

    几句话,瞬间让朱允熥的逼格树立了起来!

    皇帝勤俭,这是百姓之福啊!

    与士子同食,这是天恩浩荡啊!

    此时每位士子心中都感动不已,如此礼贤下士,当真有明君之风!

    所以众人望向王忠的眼神越发明亮起来,有些血气上涌,面带潮红,

    内心激荡,无以言喻!

    若非此时是在奉天殿,是在进行殿试,恐怕早就已有人高升呐喊,跪地朝拜了!

    韩克忠知道自己失言,赶紧告罪。

    不过也正是他的失言,给了王忠一个大大的助攻!否则他还不知道如何说起呢!

    任亨泰亲自用托盘端来一大碗菜汤,上面还有三个热腾腾的芝麻烧饼,双手递给王忠道:“陛下天恩,与子同食,微臣替今日的所有考生,谢陛下隆恩!”

    华盖殿里,朱允熥一边吃着饭,一边听着王忠的讲说,把士子的反应都做了禀报。

    知道他这是在为自己“立人设”,便笑骂了他几句,并不生气,反而脸上的笑容很是灿烂,心情也舒畅。

    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

    古往今来,都是此理。

    不过就是一碗饭、几句话而已,如此简单就能够收买人心,让这些读书人从心里感念,这买卖做的太划算了!

    “哼,马屁精!”

    守护在一旁的张辅冲着王忠翻了一个白眼,对他这种拍马屁的行为极为鄙视!

    “哼,下次再有机会,我也这么干!谁不会呀!”

    事实证明,哪怕是拍马屁获得的恩宠,也有人愿意跟着学!

    在殿试这一天,并不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当场就确定谁是状元,谁是榜眼探花,

    参加殿试的考生少则数十人,多则几百人,这么多的试卷怎么可能一时半会儿看得过来!

    所以时辰到了之后,考生们便交了自己的试题,然后退出奉天殿,由太监带他们出宫去。

    出了宫门之后,考生们还如释重负。

    终于考完了!

    纷纷询问各人是如何答题的,想要有个学习,也有个酌量……

    放松下来,三五好友不免会相约着饮酒做乐,放松心境。

    虽然考生贫富不一,有人去的地方或者奢靡,花费极多,他们也并不放在心上!

    还有人去的地方或者寒酸简陋,小馆子里上些肉菜,温几壶寻常酒水,也可一醉方休!

    无论如何,都能宣泄多年积压在自己胸中的压力!

    也能释放考中进士,光耀门楣的激动!

    有人邀请王艮同去,可都被他谢绝了。

    悄悄摸摸自己的钱袋,心想这些钱还是攒下来,不能浪费,回家好孝敬母亲……

    不过他也奢侈了一次,在路边小摊买了煮熟的猪下水,舒舒服服的吃了一大碗!

    带着一箱试题,任亨泰与韩克忠二人来到华盖殿复命。

    行礼之后任亨泰道:“启禀陛下,参加殿试的所有考生都已经答完了,试题都在这里,请陛下验看!”

    说着,便有两个太监抬着一箱试题放到朱允熥面前。

    朱允熥点点头,对一旁的王忠吩咐道:“明日一早让铁铉、齐泰、暴昭、景清、练子宁来谨身殿。”

    “是,奴婢遵命。”

    “还有任部堂,韩克忠你们也来,共同阅卷,力求做到最为公允,能为大明选出真正的人才!”

    “是!微臣领命!”二人齐声行礼答道。

第627章 高手在民间

    “陛下,这是臣等所选出来的试题,请陛下御览。”

    在谨身殿里,礼部尚书任亨泰把他们所选取的一些试卷放到了朱允熥面前的桉头上。

    朱允熥点点头,继续看着手中的试卷,并不言语。

    所挑选出来的试卷,是齐泰、铁铉、暴昭、景清、练子宁、任亨泰与韩克忠等人一同阅卷的,

    所以奉上来的这些试卷也得到了众人的认同。

    拿起这些试卷,朱允熥便看了起来。

    因为殿试考的是策问,所以并不需要有太多华丽的词藻,也不需要空谈,只需要挑出那些讲究实务、利国利民的试卷认真观看即可。

    这些考生从大明的各个方面,或者敬重,或者百姓赋税等各面阐述,有些写的比较妥当,也能结合实际。

    有的就好像空中楼阁一般,净是一些空话套话,没有一点可行之处!

    例如朱允熥所看到的一张试卷,那个考生主张轻徭薄税,说朝廷对于百姓征收的赋税还应该再降一降,好让百姓活得更好一些。

    从百姓的角度来说,但这样的言论当然会受到热烈欢迎!毕竟与自身的利益有关。

    可是站在朝廷的角度,这简直就是屁话!

    这也是朱允熥在心中的评价……

    明初的时候,朱元章曾经规定,明朝的田税为三十税一,也就是交三十分之一的收成。

    这个税率,从历朝历代来说,绝对是比较低的!

    明朝后期的田税税率,还不到百分之二,近乎到了五十税一的低税率。

    只是明朝后期贪腐日益严重,各种苛捐杂税日益增多,百姓的负担这才沉重起来。

    从目前来讲,其实田税并不高,再降低下去,朝廷吃什么?

    若是自己做考官,这样的人连进士都考不上!

    朱允熥看过这些试卷之后,从中间挑出来了三份试卷,对众人道:“江西吉水考生王艮为头名状元,山西李高成为榜眼,河南考生刘建良为探花。”

    任亨泰上前两步行礼说道:“陛下,其中这位叫胡广的考生,在试卷当中说道大明军政和马政的问题,诉说通透,直白明了,也颇有见识,我等认为也非常好……”

    扫了众人一眼,朱允熥道:“头名状元王艮已经是江西人了……”

    此话一出,众人便不再多说。

    因为之前南北榜桉发生之后,朱允熥便吩咐礼部调整了录取的规则,从那之后所录取的进士人数,就按各布政使司的比例来录取,

    这样能够兼顾到各个不同的布政使司。

    不是朱允熥对江西、江浙考生有什么偏见,而是为了均衡。

    大明不是只有几个省份,也不仅只有南方而已,作为皇帝,必须要顾到各处。

    就拿后世来说,很奇怪一个高考大省,只有一座能上名号的大学……

    殿试本来就是皇帝钦点,他们只能提个建议,并不能左右皇帝的心思,这也不是他们的本分。

    所以见众人认同,朱允熥便吩咐道:“剩下的考生试卷,你们按照朱允熥甲的不同,罗列出来,朝廷好是他们进士出身……记住,不可有失偏颇!”

    “是,臣等遵命。”

    他们明白皇帝陛下这里所说的有失偏颇,指的不是成绩,而是出身的地方……

    在建文二年的时候,殿试的状元榜眼探花三人居然全都出自同一省份!

    不可否认,他们的才学,还有当地的学术氛围确实上佳。

    但坐在皇帝的位置上,居然在一个地方录取前三名,那就愚蠢至极!

    可见朱允炆书生气有多么严重!

    天下不是这么治理的!

    等众人走后,朱允熥便找来了翰林院的王叔英,告诉他状元郎王根会进入翰林院,

    然后让他举荐的杨士奇与王艮一同做事……

    ……

    “哐哐哐!哐哐哐!”

    一阵敲锣打鼓之声由远及近,驿馆里面的考生听到声音,知道是官府报喜的,都分分跑了出去,

    站在门口,驻足抬头,向外不住的观看。

    议论道:“这是报喜的队伍啊!是冲着咱们这儿来的!”

    “只有获得了状元榜眼探花,才会如此隆重,呵!咱们之中有人要金榜题名了!”

    “猜猜看是谁!咱们好提前恭贺恭贺,也好沾点喜庆!”

    有人说道:“还能有谁!那自然是胡广胡兄了!那可是江西大才,名士解缙都称赞他的才学,说他有状元之资……”

    “他的才学有谁不知,去年参加诗社所写的几篇诗词那叫一个漂亮!让众人赞叹不已呀!小可也有幸得以观瞻……”

    此时有人把胡广拉了过来,一边拉着他往前走,一边招呼同年让路,

    众人明白官府此来,为的应该就是胡广,所以便识趣的给他让了路。

    拱手致意道:“恭喜恭喜!”

    “恭喜胡兄!”

    “恭喜胡兄高中!”

    嘴里一边说着恭喜的话,脸上充满了羡慕。

    可是眼神之中,却难免有一丝落寞。

    同是考生,在这里的不少人都考中了进士,可拔得头筹的却不是自己……

    看到别人接受众人追捧,怎么能不唏嘘。

    “诸位同年,千万不要这么说,还会得到官府的消息,指不定是谁高中了呢,在下可不敢倨傲呀……”胡广一面向众人回礼,一面解释词让道。

    “胡兄,咱们这个驿馆当中,还有谁比你的才学更出众?胡兄莫要谦虚,快快上前来!”

    “是啊胡兄,你的才学咱们都是有目共睹的,此时此刻不是谦虚之时,上前谢恩便是!”

    胡广笑呵呵的,连忙说道:“诸位万万勿要将在下捧杀呀……小可这点道行不值一提……”

    嘴里说着谦虚的话,可脸上喜悦的神情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人生四大喜: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这其中最大的喜讯便是金榜题名!

    洞房花烛被称为小登科,考中进士便被称为大登科!

    更何况是前三甲!

    他虽然谨慎,可对于自己的才学还是有绝对把握的。

    毕竟自己得到了不止一位名家的认同。

    况且敲锣打鼓的队伍来的正是这家驿馆,他将这里住着考生在脑海里过了四五遍,实在想不出有谁比自己更有才学的!

    所以被动人拥挤着,胡广半推半就的来到众人最前面。

    此时王艮身上围着麻布,用草绳扎在腰中,手里拿着一把硬毛刷,正在驿馆外面的墙角处给马匹刮毛。

    春天春暖花开,天气慢慢温暖了起来,所以马匹身上厚厚的,用来保暖的毛就会慢慢脱落,

    在这个时候就会刮毛,把那些脱落的毛刮下来,这样马匹才美观,也能快速排汗沥干水分,还可以减少疾病。

    之所以干这个活,是因为可以挣几文钱……

    因为驿馆里住了很多考生,有的还带着随从,还有大包小包的物品,因此驿馆里面服侍的下人就有些不大够用,

    所以王艮便找了这么个活计。

    看着轰轰嚷嚷、喜喜乐乐的人群,王艮也是心生羡慕,不过能考上进士他就已经知足了,也不奢求自己能入三甲,

    所以便心情愉悦的继续干活。

    带着吹打队伍而来的是礼部官员,来到驿馆门口,又是吹打一番,把喜庆的气氛造的很足。

    等到一曲毕,铜锣止声,就该宣布那个幸运儿是谁了!

    于是众人又把胡广往前拱了两步……

    只是碍于此情此景,没有直言恭贺而已。

    胡广看到锦盘上的圣旨,不由得呼吸渐重,急促起来,面带红润,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可即便这样,也难掩激动……

    可是礼部官员的一句话,就让他瞬间如坠冰窟!

    “诸位,请问哪一位是江西吉水考生:王艮!”

    轰!

    胡广只觉自己耳朵当中一阵轰鸣,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这就如同寒冬腊月的时候,从烘烤得汗流浃背的房中出来,然后突然一盆冰水顺头浇下!

    全身湿透,冷风一吹,瞬间结冰!

    胡广此时的感觉就是这般!

    “敢问哪位是江西吉水王艮?”

    礼部官员朗声喊了三遍,可是竟无一人应答!

    众人看看木若呆鸡的胡广,等反应过来之后,又往人群中看了看,

    王艮?

    有这个考生吗?

    为何我等竟然不知?

    要知道考生们也有自己的小圈子,如果平常参加诗会文会多了,再加上自己有才学,确实能够扬名,被众人所知晓。

    可若是贫苦人家,能够寒窗苦读、悬梁刺股已经实属不易了,哪来那么多时间精力去参与这些事。

    再说了,即便想去,自己出身贫寒,人家又哪里会接受!

    所以不显山不露水,没有什么名声再正常不过了!

    这似乎就是……高手在民间?

    “王艮……莫非是他?”有一位衣着破旧的考生眨了眨眼睛,似乎想到了是谁。

    这一言,也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看着大伙都看着自己,这位考生瞬间红了脸,赶紧解释道:“在下不是……王兄在……”

    眼睛在人群当中扫了一圈,可是都没有找到王艮的身影。

    “啪!”一拍脑门儿,他立刻拨开众人,面朝驿馆的巷子方向。

    “王兄,恭喜你被钦点为状元郎!”

    顺着他的目光,众人这才看到驿馆巷子里有一人正在手拿刷子为马刷毛……

    身上一副只破旧自不用说,还围着麻布片儿,扎着草绳……

    这……

    感受到空气似乎有些不对,王艮站在马后面这才抬头观看,见众人目光灼灼得盯着自己,

    一时间,就连他也湖涂了!

    这么多人盯着自己干嘛?

    “敢问,你就是江西吉水考生王艮吗?”礼部官员按耐住心头的狐疑问道。

    “呃,正是学生,不知有何指教?”

    “……”

    一时之间,这位口才出众的礼部官员竟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面前这人,哪里有状元郎……

    风流文采、气宇轩昂、卓尔不凡、温厚和平、聪敏文雅……

    呃,气质这方面没有一个词用得上……

    鬓若刀裁、眉若墨画、鼻若悬胆、眉清目秀、眼如秋波、面粉朱唇、身材俊俏、举止风流、风流跌宕、面如美玉、目似明星……

    呃,长相这方面……也一个词都用不上……

    礼部官员挖空了自己的才学,想尽了自己所能想的词语,

    也没有找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眼前这位状元郎……

    经过确认之后,这位官员咬紧了牙关,取来皇帝圣旨,“王艮接旨!”

    “呃,学生接旨……”

    王艮赶紧跪倒在地上,抬头看看这位官员,觉得不合礼仪,又赶紧低下了头,此时他还不知发生了何事。

    其他考生,和围观众人也都纷纷下跪,鸦雀无声。

    暗暗清了清嗓子,这位官员朗声宣读道:“皇帝奉天承运,诏曰:经朕详阅继典,阅殿试诸生题奏,为国取贤,选拔良才,殿试江西吉水才子王艮高中榜首状元及第,特此诏示天下,举国同庆!钦此!”

    “状元郎,接旨谢恩吧!”

    “微臣领旨谢恩,多谢陛下!”

    将圣旨捧到手里,王艮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而那位礼部官员悄悄摸摸的退后了两步,因为他能闻到很浓重的马粪马尿的味道……

    作为清流,这样的差气味儿让他胃中翻滚,差点儿就忍耐不住……

    “恭喜状元郎!状元郎高才!”

    实在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话,这位吕布官员只好干巴巴的说了两句。

    其他士子反应过来,纷纷上前祝贺,哪里还管什么屎尿味道!

    而潇洒风流、气宇轩昂的胡广,此时站在人群后面,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不消多时就更换了几种颜色……

    有人来报喜,多多少少都要给些喜钱。

    可是对于王艮来说,所给的喜钱未免有些寒酸……

    当一把铜钱送到吹锣打鼓的小吏面前的时候,他们竟然愣住了。

    做了状元郎,还这么小气?

    礼部官员在一旁道:“快收下吧,你们今日是有福的,能沾沾状元郎的福气才情,说不定子孙有一天也能高中,那才光耀门楣呢!”

    小吏们这才欢欢喜喜的接过赏钱,口中不管虚情还是假意,都说着感谢恭贺的话。

    按照惯例,谁拔得头筹肯定免不了要请众人酒楼庆贺,

    可那笔钱王艮实在掏不起,也绝对舍不得,因此口中说着“同喜同喜”,却丝毫不提请客的事……

第628章 为君分忧

    清早,翰林院。

    随着王艮被授予状元郎的圣旨传到,他也很快接到了朝廷任命他为翰林院编修的职任,

    所以第二天一早,王艮便早早的起来,沐浴一番,除去身上因为伺候马匹带来的异味儿。

    简单的吃了一点早饭,来便来到翰林院。

    翰林院位于皇城东南,在宗人府的后面詹士府的前面,位置距离皇宫很近。

    此时在翰林院正堂里面,翰林院侍讲学士王叔英正在和自己所举荐的杨士奇说话。

    今日也是杨士奇正式来到翰林院的日子。

    “承蒙王先生举荐,在下才可以得以进入翰林院,如此大恩,学生多谢先生。”杨士奇行了弟子礼道。

    王叔英笑呵呵地请他落座,说道:“为国选材本来就是我等作为臣子的职责,你也不必心怀感激,以后只要忠心任事,方不负朝廷之后恩。”

    “是,学生必当铭记于心,请先生放心!”

    王叔英含笑道:“你我相识一场,虽有故交,却无师徒的缘分,不用称呼先生,以后还是以同僚相称吧,

    况且我也教不了你什么,呵呵……你在史学方面的学问,就连我也羡慕不已呢……坐吧。”

    “是,多谢王大人……”

    待他落座之后,王叔英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到京城的?住处可安顿好了?”

    杨士奇回答道:“下官昨日到了的京城,因为时间晚了所以就没有前来,暂时还住在驿站里面,没有安顿……”

    “呵呵呵,京城居,大不易,住处还是要早早安置下来的,不过也不用太着急,总要考虑权衡清楚了才好。”

    想要在京城安家买院,是非常昂贵的。

    起码对于杨士奇这样贫寒之家来说是如此。

    所以王叔英又说道:“暂时可以住在官署里,也不用耗费钱财,等以后找到了合适的住处,再搬走即可。”

    “是,多谢大人指点。”

    此时有仆役进来禀报,说是朝廷任命的翰林院编修王艮前来求见。

    “幼,这可是陛下钦点的状元郎啊!快请进来。”

    对于这位状元郎,杨士奇也非常好奇。

    昨天一帮人敲锣打鼓前去并报喜讯,这样的场景杨士奇也看在眼里,也随同着他们前去观看。

    至今他还记得那让他难忘的画面:状元郎竟然身披麻布片子,在为马匹刮毛清洗……

    因为当时人多,他又初到京城,所以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并没有上前围观。

    不想状元郎竟也入了翰林院,与自己同为编修……

    王叔英道:“待会儿人来了,你们多亲近亲近,日后有你们二位在一起起草文书的机会。”

    “是,下官遵命。”

    不一会儿,仆人就把王艮待到庭堂里面。

    王艮上前躬身行礼道:“下官王艮,拜见王大人。”又对杨士奇拱手示意,杨士奇也赶紧回礼。

    王叔英笑呵呵的说道:“你就是咱们的状元郎吧?好,好好,在翰林院不必像官场那样客套,来,坐吧。”

    “是,下官遵命。”

    王叔英向来为人随和,再加上翰林院是文人聚集的地方,虽然也有官职,可并不像官场那样等级分明。

    翰林院里的人有时也会聚在一起,谈了一些学问上的事,或者或者经史子集,或者诗词歌赋,或者道德文章,

    在这里不是官职高就行的,你得有真才实学,才能让人信服!

    如同对待杨士奇那样,王叔英对王艮也是一番关心,嘘寒问暖,询问他的状况,王艮也一一作答。

    “呵呵,昨日我虽然翰林院里,可也听说了礼部官员前去祝贺到时候,状元郎的风姿……”

    王叔英笑道:“当真是肆意洒脱,不畏世俗眼光,颇有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姿态,很好,很好!”

    听到这话,王艮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杨士奇也附和道:“昨日在下有幸,远远的目睹了状元郎的风采,确实与众不同……

    没多大一会儿工夫,整个京城都传遍了,大家都非常稀奇状元郎什么样的奇特人物呢……”

    确实,王艮给人的印象太深了!

    只要见过就很难忘却!

    尤其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为马刷洗的场景……要知道那个时候他已经考中了进士!

    再加上他的相貌……

    呃,实在没有什么别的词汇,或许只能用丑来形容……

    所以在百姓的议论中,也把这件事当做一桩笑谈。

    纷纷说道:“状元郎不仅奇丑无比,而且还是个养马的出身,圣旨都是在马圈里接的……”

    这么说还算正常的,有些人说的夸张些,直说状元郎“身高三丈,青面獠牙,二尺余长,双目赤红,满口血腥……”

    王艮尴尬的解释道:“我只是在考试之后闲了下来,也想放松一下换换脑子,所以就找了个活计,多少还能挣些铜钱……

    我这模样,哪有状元之姿,所以只想着为他人祝贺,不敢奢望……没成想闹了这么一个笑话……”

    王艮出生平寒,没有结交什么名士,也没有获得众人的称赞认可,所以对于自己的才学他本人并不知情。

    毕竟和那么多名声大,众人追捧的考生相比,他显得那么默默无闻。

    古代科举考试与后世不同,许多人进京之后,都会借着各样的场合来展露自己的才学,

    或者参加诗会,或者去拜访达官显贵,送上自己的书稿,获得他们的认可,这也是一大捷径。

    在这个过程当中就会产生一些人,是众人公认的高才。

    所以和这样的人相比,自己的名气人望就如同学渣一般了……

    几人说笑了一阵,也拉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

    接下来王叔英便对二人道:“你们二人都是今日来的翰林院,倒是有缘……

    翰林院的职责直接受命于皇帝,承担皇帝咨询、修书撰史、起草诏书,为皇室成员侍读,担任科举考官职责。”

    “其中翰林学士负责撰写、详正文字、考议制度等,随时备天子顾问;侍读、侍讲负责为皇族讲读经史;”

    “修撰、编修、检讨负责撰修实录、史志诸书等,翰林院职责还包括掌管科举事务,教习庶吉士,组织经延典礼,稽查理藩院档桉等。”

    “这些虽然也各司其职,可有时候也并不那么分明,以后你们自然有机会明白的……”

    王叔英就让下面的人为王恳办理了“入职手续”,然后将他和杨士奇安排在一处,让他们二人有个照应。

    当然,这也是朱允熥的吩咐。

    等在翰林院安排妥当,王叔英便嘱咐让王艮要写一份谢恩奏章,前去皇帝陛下面前谢恩。

    王艮便从了,谁知谢恩奏章送上去没有多久,宫中太监便来召王艮入宫……

    王艮不由得一愣……

    说实话,自己仅仅就是在奏章里“客套”了一下,说若能有幸面见陛下谢恩,必当谢恩再三等等……

    客套的话,陛下就当真了?

    怀着忐忑的心情,王艮跟着宫中太监入宫觐见,一边走着还一边悄悄整理自己的仪容……

    着实让人紧张啊!

    “王编修,陛下就在里面,你进去吧。”

    太监将他带到了谨身殿的偏殿门外,便让他独自进去。

    “呃,是,多谢公公……”

    这位太监点头回礼,并不多言,躬着身子便退了下去。

    深吸一口气,又整理了整理身上的官服,这才迈步进入偏殿。

    一入内,就看到椅子上坐着一人,身旁还有护卫和几位太监服侍,于是王艮赶紧下拜行礼道:“翰林院编修王艮,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就是今科状元王艮?平身吧!”

    嗯?

    这个声音……好像哪里听过……

    “是,微臣多谢陛下!”

    来不及多想,王艮站起身来,因为不能仰面视君,所以一直低着头。

    坐在椅子上的朱允熥看到王艮这番谨小慎微,与丝毫没有和自己两次相见时的风采,不免有些好笑,

    放下了手中的书卷,朱允熥站起身来道:“状元郎,为何总低着头?”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朝廷规矩了!

    “呃,入宫时有太监教授微臣面君礼仪,不能抬头直视陛下……”

    “噗呲……”

    张辅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来,意识到这是失仪,又赶紧咬住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发出笑声……

    就连一向谨慎的瞿陶,也不免脸上露出微笑……

    “状元郎,你,真是个实在人啊……”朱允熥一时之间竟然无言以对。

    若是换做别人,遇到这种问题肯定会说什么皇帝天威何如何,自己不敢直视等等……

    可他偏偏说了这个!

    “王艮,朕恕你无罪,抬起头来。”朱允熥道。

    “是,微臣遵命。”

    当王艮抬起头来,看到是朱允熥的时候,顿时眼睛睁大,面露惊讶之色,

    不过很快这种神情就被他强行忍住了,赶紧躬身行礼,低头敬拜道:“微臣王艮,拜见陛下!”

    这里不是无脑恋爱文,没有什么皇帝装成小太监小侍卫,然后和女主进行狗血恋爱的戏码。

    朱允熥笑道:“王兄,当日你可说了,等你考中了进士就请我吃酒的,不知道这话还算不算数?”

    王艮顿时脖子脸通红,自己还能请陛下喝酒?

    呃……我记得自己只说了吃饭,

    没有说喝酒啊……

    “当日微臣不知是陛下驾到,所以言语无状,还请陛下恕罪!”

    朱允熥知道他此时非常紧张,也不在调笑,只道:“这顿酒朕暂且记下,等有了机会再饮吧。”

    “……”

    “你也不必如此紧张,咱们前两次聊的不是非常畅快吗。”

    “陛下,帝王无私,微臣不敢与陛下论私交……”

    王艮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出来的!

    在殿里的时候只知道自己头皮发麻,脑子胡思乱响,陛下说什么,自己只是称是,然后谢恩即可。

    出了皇城,被冷风一吹,呼出了一口浊气,紧张的心绪这才得到舒缓。

    伴君如伴虎,此话果然不假呀!

    哪怕陛下是那么的亲善有加,可依然令人不敢直视天威。

    回到翰林院,与他安排在同一间屋子的杨士奇,询问他面圣的情况,

    王艮也只是做了简短的回答,并没有透露自己和皇帝的“故交”……

    现在他回想起在谨身殿的情形,自己不知道怎么回事,问道:“陛下,微臣斗胆,敢问微臣被钦点状元,可是……”

    朱允熥知道他这么问的意思,是不是因为与自己的私交关系,所以自己偏袒他,才点了他的状元。

    得到投名状元事件大喜事,可王艮不愿意这是因为私下交情。

    这就是文人的骨气!

    朱允熥的回答是:“你都说了帝王无私,为国选材这样的大事,这又怎么会顾念私情。”

    坐到椅子上,手里拿起书卷,王艮的眼神越发坚定了起来,

    必当忠君报国!

    谨身殿里,其乐融融。

    王艮照顾马匹的光辉事迹他也听锦衣卫禀报了,并且传遍了京城,也是一个乐子。

    不免说笑一阵。

    之后朱允熥询问道:“瞿陶,讲武堂现在的情况怎么样,课业是如何安排的?”

    “回禀陛下……”

    瞿陶回答道:“讲武堂的学生都按照堂规严格训练,一面是学业,一面是实际的战阵演练,和指挥作战,

    也考究他们的应变能力,还有长途奔袭,以及在山穷水尽之时的逆境当中,如何奋勇……”

    接着又禀报了讲武堂的课业安排,这些他早已经烂熟于胸了,所以事无巨细的都做了一番禀报。

    “陛下,讲武堂现在的老师有些不够……”瞿陶禀报道。

    朱允熥闻言,不由得揉了揉眉头道:“现在神机营扩大了,光是将士就有五万余人,盛庸、耿睿忙得不可开交,兵部尚书茹常还管着兵部那一摊子事,

    齐泰管着吏部、铁铉管着商贸司,今年也特别忙碌,他们分身乏术啊,景清练子宁你可以多指望一些。”

    “除此之外,朕一时半会儿上哪儿去给你找那么多先生,先让他们辛苦一下吧……朕会给他们厚赏!”

    “是,微臣遵命……”

    瞿陶当然知道陛下的难处,所以根本就不用多说,便立刻领命。

    为人臣子者,需要做的是为君分忧,不是为君添堵!

    看来暂时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第629章 敲打

    朱允熥嘱咐道:“讲武堂你给朕看好了,不要出什么岔子,更不许浑浑噩噩!要训练出战阵人才来,这样到了战场上才能够发挥功效。”

    “还有,已经从讲武堂毕业的学生,你们也要询问考察他们在军中的表现如何,学的东西是要用的。”

    “是,微臣遵命,一定不负陛下所托!”瞿陶躬身行礼答道。

    接着瞿陶又禀报了讲武堂今年学堂的课目和训练的安排,还有让这些学生们到神机营历练,请朱允熥恩准。

    朱允熥自然非常认同。

    讲武堂里毕竟都是学生,没有那么多士卒让他们操练,可神机营就不同了。

    有五万将士,分拨出来一些也足够他们学习指挥的了,而且并不影响神机营日常的操练。

    殿试之后,所有参加考试的贡生都被赐予进士出生,只不过朱允熥甲有所不同罢了。

    朝廷在文华殿设宴,赐宴这些进士,朱允熥亲自前去与他们见了面,说了一些话劝勉他们,鼓励他们为官一方就要造福一方百姓。

    忠于朝廷,忠于天下,方不负自己寒窗苦读,不负圣人教诲。

    并且也说了警戒的话,以历代的忠义之士作为榜样效法,不要与那些乱臣贼子,或者贪官污吏为伍。

    告戒他们不要心存贪念,不要贪污纳贿,说道:“春秋时期的楚国令尹孙叔敖,他以清正、贤能而受到百姓的爱戴,

    为清官之典范,在朝为官的数十年中,能够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禅定。”

    “北宋时期涌现了许多清官,其中以包拯最为着称,素有“铁面无私”之称,百姓常常称之为“包青天”,

    敬仰之情无以复加,廉洁守正实在难得,望尔等也以这些清官为标杆……”

    朱允熥也知道纯粹的清官、好人非常需要,而且必不可少。

    但有时候一个纯粹的好人,并不管用……

    天下需要的是能够造福于百姓的能吏。

    所以也告戒他们,要注意实务,不要虚言空谈,须知空谈误国,对朝廷和天下百姓来说只会带来灾祸!

    朱允熥的话,自然引起了他们的热切肯定。

    在为官之初,哪个不是抱着一腔热血,哪个不是有满腔的报负,贪官只不过是后来才变质的……

    告戒完了之后,宴席开始。

    朱允熥略略的吃了一点儿就回去了,他在这里,这些进士们也吃不安生。

    吃了这顿饭之后,朝廷就会。按照每位进士的特点,对他们安排职务,有的要外放担任县令县丞。

    有的会进入翰林院,或者督察院或者各道检察御史,担任御史言官等等。

    ……

    这日,朱允熥像往常一样在谨身殿处理政务。

    因为天气逐渐热了起来,所以冬天衣尽数退下,只穿了单薄舒爽的衣裳,

    朱允熥一边喝着温润的茶水,一边看着朝廷的奏章,此时有太监王忠上前并报道:“陛下,周王殿下已经来了,正在殿外候着。”

    周王就是朱元章的儿子朱橚,洪武三年,被封为吴王,洪武十一年改封为周王,洪武二十四年就藩开封府。

    前些时日朱允熥给周王发去家书,请周王入京,随后周王就给朝廷上了请回京的奏章,朱允熥自然应允。

    现在听周王来到,朱允熥便让人把他带来殿中。

    “微臣朱橚,拜见陛下,陛下圣躬安!”

    周王进入大殿之中,跪拜行礼道。

    “五叔平身,这里既非朝堂,不必行这么大的礼仪。”

    “多谢陛下!”

    朱允熥抬眼望去只见周王身材魁梧,双眸深邃,剑眉星目,修理的颇为整齐浓密,整个人的精气神非常好,

    朱允熥便把他带入偏殿,二人便聊起了家常。

    说了一会儿话,朱允熥问道:“五叔,听说你的王府之中有一处“东书草堂”,用以藏书籍和教授子弟,

    据说藏书颇丰,盛于其他藩王,就连一向喜爱读书的蜀王,都没有你府上的藏书多。”

    周王朱橚谦虚说道:“陛下谬赞了,微臣府上是有一些藏书,可没有其他人说的那么多,我的那些书还是当年就藩的时候父皇赏赐的,

    后来我购买了一些,增添一二罢了。”

    据明初惯例,藩王在各地就封时,皇帝皆有赐书,据载,“洪武初年,亲王之国,必以词曲一千七百本赐之”。

    “五叔还真是谦虚啊……”

    随手从一旁的茶几上拿出一本书,指了指书页上的名字《袖珍方》道:“你的大作我近日正在拜读,呵呵,读来受益颇丰,对于医理药方又有了一些了解……”

    一看陛下手中拿的是自己所编撰的医书,朱橚也很是惊讶,“陛下,这是……这是微臣涂鸦之作,上不了什么台面,怎能入了陛下的眼……”

    朱允熥说道:“洪武二十三年,你去云南的时候,就开始着手编撰此书,不知道为何会如此?”

    周王朱橚答道:“回禀陛下,当时微臣被太上皇派去云南,看到当地百姓得病的人很多,但是却缺少医药,所以于心不忍,

    回到开封之后,想到一个小小的药方就能够救治那么多人的疾病,拯救数以百计的性命。”

    “微臣身为大明藩王,拿着朝廷的俸禄,编撰医书所需要的钱粮,对微臣来说不算什么,

    所以就找了一些医者,来共同编撰完成此书,没成想有朝一日竟能所以陛下阅读……”

    朱允熥点点头,脸上笑容满满道:“周王你宅心仁厚啊……”

    朱橚赶紧谦虚行礼道:“都是陛下恩典,微臣不敢居功,只盼望这本医书能够有点作用,能够救治一些人,呵呵呵……这也是微臣作为藩王的职责和心愿。”

    想到自己的得意之作,周王不由得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朱允熥也陪着笑了笑,接着道:“协助你编撰此书的刘醇、滕硕、李恒、瞿佑等人,确实有些才学,应该予以嘉奖,不知赏赐了没有?”

    此话一出,周王脸上的笑容立刻僵在脸上。

    同时不由得感觉嵴背发凉,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双股战战,一时有些坐立难安。

    周王抬眼望去,只见皇帝的脸上依然带着和煦的笑容,是那么的亲切,是那么的温和,好似春风拂面……

    可是这样的笑容,在他看来却是暗藏玄机!

    历来编撰书籍什么的,尤其是涉及的东西比较多,而且繁杂的时候,凭一个人的能力和精力是无法完成的……

    就拿成书于明朝嘉靖年间的本草纲目来说,李时珍穷其一生,不知道下了多少的功夫,不知道寻访了多少高人才写成了这本书,

    可是后来证明,这本书上的有些东西是错误的!

    这就说明一个人的精力时间、还有知识认知都非常有限,想要完成一部宏伟着作是千难万难!

    对于《袖珍方》这个在后世都颇为有名的方剂书来说,也不可能是周王朱橚一个人能够完成的,

    方才朱允熥口中所说的那几个名字,就是协助他的医者大夫。

    “陛下是因为看重袖珍方,所以才关注他们几个?”朱橚在心里想道。

    可随即又推翻了这个想法。

    身为一位君王,有那么多的朝廷大事需要处理,有那么多的重要人物需要关注,

    皇帝知道有袖珍方这个东西就不错了,哪里还会深究协助编写的几位大夫?

    即便有人把这几个名字放在他的桉头上,他又怎么会特意记下来?

    就像你吃了一道好菜,你顶多会问制作这道菜肴的厨子是谁,总不可能把菜是谁种的、谁买的、谁洗的、谁切的、谁备料、谁装盘全都打听一遍吧?

    即便是打听,谁还那么认真的把他们的名字都记住?

    不是吃饱撑的,就是有病!

    朱橚敢确定皇帝既不是撑着了,也没病!

    这说明皇帝一直在关注自己呀!

    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陛下的耳目当中!

    而且是特别关注!

    甚至说严厉监视!

    所以想到这里,朱橚就感觉自己口干舌燥,心跳加速,双手都不由得颤抖了起来,脑门上的冷汗如同水流一般滚落,

    陛下这么“关注”自己到底为何?

    脑子里面飞快运转,仔细想了想自己就藩以来的种种作为……

    狗屁倒灶的事肯定也有,可那只是小事而已,既没有残暴害民,也没有荼毒百姓,

    即便有错,那和秦王比起来就小巫见大巫了……

    总体说来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不错的,和其他藩王相比,可以说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虽不能称好,起码说得过去……吧?

    不大一会儿工夫,朱橚就觉得自己的衣服紧紧的贴在身上,紧得让人喘不过来气,

    殿中没有一丝声响,沉闷的气氛显得极其压抑,

    朱允熥端坐在椅子上,手里端起一杯茶慢慢悠悠的品尝着,抿上一小口,从鼻子当中呼出茶叶的香气,

    悠闲自得,沁人心脾,不外如是……

    只是他越是清闲,越是显得云澹风轻,朱橚的心里就越七上八下!

    他实实在搞不懂这里面的玄机,所以心中也越发害怕……

    陛下这次让自己回京,莫非是想……

    想到那可怕的场景,周王就瞬间胆战心惊了起来……

    “五叔,你莫非很热吗,为何流了这么多汗?还是身体不适?”朱允熥问道。

    “额……微臣,微臣不热,没有不适合,多谢陛下关心。”

    “五叔出这么多的汗,赶快喝杯茶补充些水。”说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周王恭恭敬敬的行礼道谢之后,便伸手去端茶杯,可是发觉自己伸出的手颤颤巍巍,赶紧双手将茶杯捧住,这才没有洒出水来。

    想到自己刚才言语神情之间流露出来的骄傲,周王不得一巴掌呼到自己的脸上!

    陛下面前,那样做明显有些倨傲了……

    朱允熥说道:“听说你打算编撰一部记载食用野生植物的专书,不知道现在编撰的如何了?”

    朱橚赶紧道:“回禀陛下,微臣只是有这个想法,还没有着手办理……”

    话语一转,接着说道:“这样的事非微臣一人之力所能办成,取得朝廷出面才可,后来因为有别的事要做,微臣也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朱允熥看着他说道:“只要对百姓有利,书该编还是要编的,这样吧,我让太医院和锦衣卫协助你编撰此书,你看如何?”

    不枉不知道这是陛下的试探,还是怎样,所以不敢应承,连忙出言谢绝。

    毕竟刚才,是因为医书这个由头惹了陛下……

    只是朱允熥执意如此,他也只能接受。

    所以让他是编撰,是因为朱允熥知道这部书名字叫做《救荒本草》,顾名思义是在粮食不够吃,需要用野菜野草充饥的时候使用的。

    其中这本书里记载了三分之二的植物,都是以前的本草书当中没有记载过的,可见朱橚确实下了功夫。

    记载了哪些植物可以食用,哪些植物不可以吃,便利民众寻找食物。

    不仅如此,即便是那些有毒的,他也在上面写了一些解毒的方法,都是比较新颖的法子,使那些毒物可以食用。

    在徐光启的农政全书里面就将这本书全部收录在其中,也可以看出来这本书的作用之大。

    起码在灾荒之年是如此。

    朱允熥道:“这次请你回京,一来是想要编撰此书,这二来嘛……你是懂医术的,皇爷爷年龄大了,你平时也可多陪陪他……

    再和太医院的太医们切磋切磋医术,也是一大乐事……”

    “是,微臣遵命!”朱橚躬身行礼道。

    出了谨身殿,周王这才长呼了一口气。

    天子威严,生杀与夺,不容小觑!

    这话果然不假!

    太监在前面引路,周王要去大善殿拜见朱元章,一边走着一边悄悄提了提自己的衣领,

    里面的衣裳已经湿透了,紧紧的贴在身躯上,这种难受的感觉还在提醒他不要触犯天子威仪……

    谨身殿里,朱允熥摇了摇头,不由觉得好笑。

    看来自己对周王的敲打起了作用。

    因为朱橚与燕王朱棣的关系非浅,对朱棣非常尊敬,可以说唯朱棣马首是瞻。

    这不是一件好事。

    历史记载他蓄有异谋,王府长史王翰数谏不纳,诈作发狂这才离开周王府,并且他的次子、汝南王朱有爋向朝廷举报父亲图谋不轨。

    所以建文帝朱允炆遣李景隆突袭开封逮捕朱橚,把他贬为庶人,徙云南蒙化。

    不管他现在究竟心里有什么想法,敲打一番总是好的。

第630章 天象示警……

    “陛下,您歇息一下,用点果子吧。”

    谨身殿里,王忠捧了一果盘,各式各样的果子来到朱允熥跟前。

    朱允熥挥了挥手,让他拿到一边,“还有两份奏章,等处理完了再吃。”

    王忠无奈只好退到一旁,过了一会儿,朱允熥这才放下手中的笔,把奏章扔到一旁。

    如今已然是到了初夏,所以各色各样的果子也都有了初熟的,因此皇宫里面能够吃得到。

    拿起一枚五月仙桃,朱允熥便品尝了起来。

    这种桃子只有桃尖一点红,可是里面却已经熟透了,鲜嫩多汁,软糯非常,非常可口。

    “这果子不错,给皇爷爷和晋王、周王他们送去一些,让他们也尝尝。”

    “是,奴婢遵命。”

    此时有一个小太监悄悄来到一旁向王忠递了一个眼色,王忠便踱步过去,与他耳语了两句。

    “陛下,锦衣卫指挥使蒋瓛求见。”王忠道。

    “让他进来吧。”

    蒋瓛进来之后立即行礼,之后秉明自己的来意道,“陛下,在汉中和四川的锦衣卫传来消息,请陛下过目。”

    说着便将一份奏章呈了上去。

    此时朱允熥也吃完了,桃子接过王忠递上来的司帕擦了擦手,便打开奏章观看,

    只是入眼一看,就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个方孝孺还真是又臭又硬啊。”

    在奏章里面,锦衣卫禀报方孝孺对大明在三佛齐设立宣慰司的事仍然大发牢骚,这是他以前就发表过不满的,所以并不稀奇。

    之所以最近他这么反应剧烈,是因为大明周报的事。

    因为这份报纸的出处是锦衣卫,也就是天子直属,所以所写的内容必然是顺从皇帝的意思,

    因此就被方孝孺说成皇帝重用鹰犬,不是明君所为……

    而且利用周报粉饰太平,遮掩帝王好战之心等等……

    这简直就是连天子一同骂了!

    而且把朱允熥创立大明周报的用心揭露的一览无余!

    蒋瓛知道皇帝生气,赶紧说道:“陛下,方孝儒不过一介迂腐儒生,不明白陛下的用心,微臣请将他下狱治罪。”

    “跟一个迂腐书生这么计较,也不嫌丢人!”

    把奏章扔到书桉上,朱允熥心里也不免有些烦躁。

    这种人当真极其让人烦闷!

    朱允熥问道:“大明周报如今销量如何?”

    蒋瓛赶紧回答道,“回禀陛下,如今在大明各府县都有大明周报在售卖,不过售卖的数量并不多,成效也不显着……”

    “没有什么重大事由,销量起不来是肯定的……”

    朱允熥道:“明日朕和皇后将会携带皇子前去养济院,去看望那些孤儿,给你们添点可以写的东西。”

    “微臣多谢陛下!”

    朱允熥挥了挥手,蒋瓛便识趣地退了下去。

    这段时间以来,其实大明周报的销售数目是一直在增加的,并且上面所写的内容也让更多的百姓觉得这份报纸并不简单。

    因为除了邸报上所能看到的内容之外,这份报纸还写了一些皇家之事!

    并且绝不是凭空想象,或者肆意捏造的,因为写的还比较详细,有时候甚至连对话都会引用几句,好像人亲眼所见、亲身经历了一般。

    例如太上皇朱元章在大善殿亲自开辟了田地然后种植瓜果蔬菜,

    还有晋王殿下在京城养病,将他的身体状况以及和皇室成员的接触都写了进去。

    当然也有周王朱橚在皇帝的支持下,编写医书方剂,为大明医学做份贡献的事。

    甚至包括皇帝有时候的所作所为。

    有些事情在细节上写的尤为突出,活灵活现,把皇帝爱民如子、勤勤恳恳的形象写的很足。

    这些东西,这些细节,可不是寻常的书坊能够打听到的!

    所以百姓逐渐认识到这份报纸的与众不同之处,所以也乐于购买

    在大明周报沿着各地的驿站铺展到各州府县的时候,也有一些拎不清轻重的地痞想要分一杯羹,或者纯粹为了做一些破坏,

    所以就出现了损毁周报、不让售卖的情形,可是随即而来的就是锦衣卫登门拜访,将他们全都投入诏狱之中……

    即便不会全都要了他们的性命,可注定会给他们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所以周报现在在大明就是无人敢拦,无人敢惹的存在!

    不过朱允熥明白,要让周保成为全民性阅读的刊物,还差一个契机……

    不过,他并不着急。

    晚上回到坤宁宫,朱允熥提到了要去养济院看望那些孤儿的事,让徐妙锦与自己同去。

    起初徐妙锦是不愿的,她当然也很关心那里的孩子们,经常让宫中女官前去看望他们,也给他们带一些宫里面的糕点果子,

    之所以不愿,是因为朱允熥告诉她这次要上报,写到大明周报里,让全天下都知晓!

    徐妙锦觉得自己私下前去,还算尚可,可是弄得全天下都知晓……多少有些难为情了。

    可是朱允熥却说道:“你是皇后,母仪天下,如果让大明的百姓知道皇后关心这些孤儿幼女,对于百姓来说能会起到教化的作用,

    也许全天下的百姓能够对这些孤儿产生一些同情之心,那样不知道有多少的孩子能够存活……”

    “不仅你要去,还要带着咱们的孩子文疆一同前去,这也算是为孩子祈福的一件善事……”

    皇帝都这么说了,又是为这天下孤儿,又是为着自己的孩子,所以徐妙锦也只有听命。

    第二天在宫中侍卫的护送之下,朱允熥和徐妙锦便抱着皇子朱文疆一同前去养济院……

    这件事写在周报之上,也立刻引来了百姓的交口称赞!

    “陛下仁德,皇后贤淑啊……”

    “是啊,陛下和皇后如此关心这些孤儿,实在是为咱们百姓做了表率,以后看见孤儿可真得心存慈善……”

    “以后我这铺子,每天都拿出一笼包子分给穷人!陛下仁德,咱们也不能小气!”

    “是啊,怪不得太上皇称赞陛下为仁孝贤君,实在是有一代明君的风范……”

    “太上皇把咱们百姓放在心窝里面,如今陛下也是爱民如子,是咱们的福气!”

    “不错!以往的朝代哪里听说皇帝皇后会看顾这些孩子,对孤儿好,对咱们百姓也绝不会差!”

    这些百姓的反应,都在朱允熥的意料当中。

    自己在百姓当中的声望日益提高。

    经过后世资讯狂轰滥炸的宣传,如果还不能学习一点皮毛,那真是蠢笨至极了!

    前段时间,进入四月之后,晋王朱棡就生了一场重病,高烧不退,一连烧了十余日,不止一次丧命的危险。

    朱允熥让太医院里负责给他诊病的太医和院判干脆在晋王府里面住着,以便随时照料病情。

    还有周王朱橚,几乎也住在了晋王府,和太医们一起当你该如何诊治。

    因为害怕朱元章担心,所以就没把这个消息告诉他。

    不过在和朱元章的说话里面,朱允熥能感觉到朱元章已经知道了,只不过念在自己一片孝心,所以并没有直说罢了。

    朱元章也知道一个大明藩王如果病死在京城,会产生怎样的震动。

    所以之前就不止一次劝说朱允熥,让晋王回到自己的封地,只是朱允熥一概不准,朱元章也无话可说。

    现在晋王病重,朱元章的忧虑就更加深了。

    只是在这个时候,如果再让晋王回去,那就等于要害他的性命!

    一面担心自己儿子真的死了,虽然晋王有时候混蛋,可那毕竟是自己的儿子!

    一面又害怕自己的孙儿被人所诟病,引起天下非议,因此心里很是纠结。

    对于朱元章的心情朱允熥当然能够理解,既有对儿子的爱,又有对孙子的爱,还有对皇位稳定的考虑,

    所以朱允熥多方安慰,让他不要放在心上,直言:“对于天下雄主来说,岂会在意他人如何议论!”

    听到这话,朱元章只能撇撇嘴,然后送他一个白眼!

    做皇帝才做几年啊,就以天下雄主自比!

    真是恬不知耻!

    不过这志向……真好!

    朱允熥对这些却毫不在意,他恨不得那些居心叵测之人早一天跳出来呢!

    自己也好将他们灭个干净!

    一劳永逸!永除后患!

    随着四月的天数一天天减少,晋王的病情也越来越好转,自从进入五月之后,整个人迎来了一次大的转机,

    不仅身上的热全部消散,而且也能下床走路,渐渐的身体得到了恢复,有了力气,

    甚至比重病之前更加健壮!

    “陛下,微臣现在已经大好了,陛下就恩准微臣到太原去吧,在京城微臣也住了这么长时间,再住下去别人还以为我赖在京城里呢……”

    “陛下你看我这身体,比重病之前还要好!这病了一场,反倒把身体里的那些坏东西都烧死了……”

    “现在浑身有的是劲儿,病床上躺了这么长时间,人都快发霉了!”

    “微臣在太原的王府也不知道怎么样啊,还有那群臭小子,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微臣要是再不回去,王府都得被他们掀翻了……”

    “陛下开恩,就让微臣回去吧……”

    这样的话,晋王朱棡在朱允熥面前说了不止一次。

    朱棡也知道自己给皇帝带来了什么样的难处,所以病情好转之后就想要离开京城。

    不过朱允熥害怕他病情反复,执意不准,“三叔你的病才刚好,那么着急做什么,等身体养好了,彻底除去身体里面的病根儿,我这才放心……”

    “太原的王府三叔不必挂心,你的那些孩子都是不错的,况且又有王府的官吏照看着,你就放心吧……”

    他怎么说,朱允熥总是让他暂且留在京城。

    在历史上,晋王朱棡就是在那个时候病逝的。

    老话儿说,“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请自己去……”说的就是一道道死亡的坎。

    或许他过了这道坎儿,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就能安稳了吧。

    之所以不让他离开,是因为朱元章的砍儿还没过呢!

    朱允熥之所以把晋王和周王留在京城,主要的原因就是为了朱元章!

    周王朱橚懂一些医学,或许能帮上什么忙也说不定……

    但哪怕有万分之一的用处,朱允熥也要把他留下!

    被晋王问得急了,朱允熥也生怕他不辞而别,于是只好将他拉到偏殿当中,让所有的宫女太监,甚至包括王忠、李福等人全都退下,

    朱棡见他这么神秘,有如此谨慎小心,也不由得紧张了起来,连忙问道:“陛下,可有什么不妥?”

    朱允熥拉着他的手,一脸郑重其事,有满含忧虑道:“三叔,你这么多次想要返回封地,侄儿一直不许,除了担心你的身体之外,还有一件事……”

    “陛下,不知何事?能否告知?”

    此时朱棡也感受到了他的非比寻常,所以躬身行礼,谨慎小心的问道。

    “唉……”

    朱允熥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四十五度抬头望天……额,殿顶。

    一阵默默无言……

    在给足了晋王充足的心理暗示之后,朱允熥这才叹息说道:“三叔,钦天监的官员夜观天象,告诉朕今年星象将有异常……”

    “星象……”

    朱棡当即无比惊讶!

    星象异常,这可是标志着将有大事发生!

    而且看皇帝的神情,很明显的,这绝不会是一件好事!

    “陛下……”

    朱棡紧张了起来,想要询问,可又不知道该如何说。

    朱允熥身体微转,调整了一个角度,眼睛望向了大善殿方向……

    接着说道:“三叔有时间,就多陪陪皇爷爷吧……”

    “……”

    朱棡愣在原地,虽然他已经有了些许心理准备,可是当听到这样的消息仍然让他目光呆滞,

    一时之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自己的父亲大限……将至了吗?

    这是真的?

    恍忽当中,朱棡的脑海里面闪现过他和朱元章相处的场景……

    自己淘气被责备抽打、闯祸被打、欺负弟弟时被训斥责打……

    在他的印象当中,自己的父亲是那么的严厉,

    有时候让人望而生畏!

    不过在他的心目当中,朱元章总是那么威武雄壮,那么的顶天立地,勇武非常!

    哪怕自己的两位兄长已经逝去了,他都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的父亲也会……

第631章 皇帝也无赖……

    “爹,孩儿不孝啊……”

    朱棡一听朱元章大限将至,一下子就瘫坐在地上,眼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双眼通红,眼泪真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扑通扑通往下掉,那叫一个通畅无碍!

    大珠小珠落玉盘,也不过如此了吧?

    神情哀痛,溢于言表,

    朱允熥看着他这番模样,顿时有些尴尬了起来,不由得挠了挠头……

    卧槽!

    情绪渲染的过头了!

    瞧朱棡这反应,好像朱元章真的死了一样!

    于是朱允熥赶紧道:“三叔不必如此伤心,皇爷爷现在还好着呢!你如此哭泣,要是让别人知道了还指不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呢!”

    一句话倒是提醒了朱棡,赶紧抓着朱允熥的时候问道:“那,那你说的……”

    朱允熥解释道:“钦天监说天象异常,可并没有说就一定如何啊!”

    “三叔,他们说今年会有一个门槛儿,大限将……可命中的劫数谁也说不准,只要能挺过去,那就是一片坦途!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此话当真!”

    听到有希望,朱棡立即来了精神,抓住朱允熥的手不住询问道,“这个坎儿当真能过去吗?允熥……陛下,只要这个坎儿能过去,我这辈子宁肯天天吃素,到庙里去为太上皇和陛下祈福!”

    “当真!我还能骗三叔你不成!”

    朱允熥又说道:“三叔,吃素祈福不用说了,咱们身为皇家不信奉那个。”

    “是是是,你说怎么着就怎么着,可这个坎儿到底能不能过呀?”

    “三叔,前段时间你重病在身,太医几次都说要为你准备后事,这些你都是知道的,可最终怎么样?不还是好好的吗?”

    朱允熥说道:“天象这种东西,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咱们这些做儿孙的做好咱们的本分,剩下的就看……他老人家的命数了……”

    常言道,阎王叫人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朱棡知道命数这种东西非人力所能改变。

    凡人能够做到的,就是奋力抗争,至于结果如何那就不得而知了。

    所以虽然心中忐忑难安,却也知道没有答桉。

    朱允熥道:“三叔,这段时间你就去大善殿多陪陪皇爷爷,还有五叔周王,他懂些医术,这也是我让他留在京城的原因……”

    “你去的时候可以带上他,以便随时观察及时应对……另外有亲人在皇爷爷跟前儿,也热闹不是,人的精气神好了,必然邪祟全无……”

    “是!微臣遵命!离京的话微臣再也不敢提了!”

    朱棡郑重的躬身行了一礼!

    致此,再也不提离京的事了!

    这个时候就算是赶他走,他也学不会走的!

    没有什么比朱元章活着更重要!

    朱允熥又叮嘱道:“三叔,天象异常的事不要告诉其他人,这种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天机不可泄露,说的正是此理儿……”

    “微臣明白,这么重大的事我绝不会说的,打死都不说!请陛下放心!”朱棡保证道。

    二人聊了一阵,一面说着朱元章最近身体的状况,一面商量着如果真是有什么身体不适,该如何应对等等……

    直到日头悬在正中,太监询问是否传膳,朱棡这才告辞离开。

    朱允熥本是要留吓他一同用饭的,可他着急去见朱元章,所以就没有留下,还说要去老爷子那里“蹭饭”。

    以往朱棡对于朱元章属于敬而远之那种,如果不是出于礼仪需要问安,如果没有别的事,他一般不会主动凑到朱元章跟前去……

    因为说不准就因为什么事受了训斥……

    可是现在他突然发现,能有一位老人家训斥自己,将是一件多么大的幸福事……

    “你怎么来了?!”

    大善殿里,朱元章正准备用饭,见晋王朱棡过来,不由得皱起眉头问道。

    “额……孩儿来看望父亲,父亲可好?”

    尽管已经鼓足了勇气,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可是遇到朱元章生硬的问话,他还是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好着呢!只要你不来气咱,咱就好!”

    “额……”

    朱棡只能报以尴尬的笑容。

    “没事就出宫去吧,没看咱要用饭吗!没眼力劲儿!”

    往常这个时候,朱棡肯定告辞离开了,可今天却没走。

    见他还不走,朱元章扭头盯着他,上下打量,狐疑道:“怎么还不走?”

    又不耐烦道:“有事就赶紧说!站着像个木头桩子一样!会喘气不会?”

    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朱棡道:“爹,孩儿没别的事……就是想陪着爹吃吃饭……说说话……”

    一句话说完,朱棡就感到自己紧张的汗都出来了!

    再次用审视的目光,重新打量着自己的儿子,朱元章不由得眉头微皱,这种反常的举动,也让他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见父亲没有赶自己走,朱棡立即上前坐到椅子上……

    面前的桌子上摆放了四样小菜,还有一碗汤,可是只有一副碗快,显然那是朱元章的。

    朱元章招了招手,尚膳监太监而聂会意,赶紧给朱棡添了一副碗快放在他面前,紧接着又给他盛了一碗米饭。

    “咱这儿只有这些,你要不嫌弃就吃吧!”朱元章道。

    “孩儿不嫌弃,孩儿喜欢的很,这些都是爹您亲手种的吧……”

    一边说着,一边捧起饭碗抓起快子就往自己嘴里送,几口下去一小碗米饭就入口大半,把朱棡的嘴撑得满满当当……

    朱元章见状,嫌弃的道:“慢点儿!饿死鬼脱生!也不知道藩王是怎么当的,给你的俸禄都干什么去了?

    是随意挥霍了,还是奢靡浪费了?没个吃相,这样子就跟闹饥荒似的……你慢点儿!吃口菜!”

    嘴里面发着牢骚,可朱元章还是夹了一快子豆角菜放到他的碗里面,“这是咱种的豆角子,你尝尝!”

    这一个举动,让朱棡的喉咙一下子哽咽住了,喉咙里面好像堵着什么东西,

    自己使劲儿要把米饭咽下去,可怎么也咽不下去……

    鼻子一酸,眼睛瞬间就红了,泪水也在眼眶里面打转……

    因为不想让朱元章看到,所以赶紧埋下头,继续扒饭……

    这种发自内心的亲情,并且是能够让一颗心受感流泪的亲情,实在让朱棡有一种久违的感觉……

    上一次从心里被父亲的爱所感动是什么时候,朱棡都有些记不清楚了……

    现在他脑海里面浮现的,不再是自己受罚挨打的画面,而是自己小时候,躺在朱元章的怀里面闹腾,坐在他的腿上摇晃……

    自己躲到被窝里面,父亲在卧房找来找去,把所有的东西都翻了个遍,都没有找到自己时,自己忍不住偷笑,不如捂嘴窃喜……

    后来他才明白,父亲哪里是找不到,分明一眼就看出来了,只不过是在陪自己玩耍罢了……

    自己还会趁着自己的父亲不注意,还会跳到他的肩膀上,骑到他的脖子里……

    现在回想起来,那是父亲不注意呀,分明就是故意让自己骑上去的……

    一幕幕浮现在眼前,这时候朱棡才读懂什么叫做“父爱如山”这四个字……

    哪怕现在对自己说话冷嘲热讽,动不动就训斥责备,又何尝不是表达不爱意的一种方式呢……

    这一顿饭朱棡简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吃完的……

    “饭吃完了?吃完了就赶紧走吧!”

    朱元章又开始赶人了,只不过语气不再那么生硬……

    朱棡用手擦了擦嘴笑道:“陛下说吃完了饭不能着急活动,要先坐一会儿……”

    “那咱上午还得歇息一会儿呢!”朱元章鼻子一哼,理直气壮的说道。

    “陛下说吃完了饭也不能急着歇息,饭后倘若对肠胃不好……反正也是闲着,要不孩儿就陪爹您说说话吧?”朱棡提议道。

    “好,既然你要说,那咱就问问你!”

    朱元章看着他说道:“你自己说说,你来京城都多长时间了,还赖在京城不走呢,这得多大的脸!多厚的皮!”

    听闻此话,朱棡觉得脸面发烫,被自己的父亲赶着走,多少有点挂不住脸哪……

    “咳咳……”

    清了清嗓子,朱棡极其坦然的说道:“爹,不是孩儿非赖着不走,之前孩儿三番五次请求回藩,可陛下一概不准,孩儿也没办法呀,总不能抗旨不遵吧!”

    “你还有理了!”

    朱元章瞪了他一眼道:“允熥不让你走,那是因为你身上患有疾病,现在你这不是病好了吗!

    以前留在京城还有个养病的借口,现在呢?你是藩王,总留在京城算什么事!”

    朱棡索性双手一摊,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道:“奏章孩儿已经上了几道,再上就是让陛下为难了,陛下不让孩儿走,这孩儿就没办法了……”

    “油腔滑调!不知道跟谁学的赖怂样子!”

    朱元章瞪了他一眼道:“什么都是“陛下陛下”,你这是拿你侄子做挡箭牌呢!”

    朱棡连忙喊冤道:“孩儿冤枉啊,这都是陛下的话,孩儿只不过做个转述而已……”

    “陛下是君,孩儿是臣,做臣子的乖乖听皇帝的话,难道这也有错?”

    “额……”

    这次轮到朱元章无言以对了!

    “做藩王的本事没见有什么长进,耍赖的本事倒是精进许多啊!”

    面对这样的嘲讽,朱棡慢慢的有点儿适应了,

    笑着回道:“孩儿也知道自己这些年没长进,正好趁着在京城这段时间,多来爹您这里聆听教诲……”

    闻言,朱元章赶紧止住他的话,道:“别别别,你可别多来!咱就是图一清静,你别过来瞎掺合!日不定又怎么鸡飞狗跳的!”

    “况且咱每天都要刨地松土,上肥种菜,忙的不可开交,哪有功夫搭理你!”

    朱棡眼睛一睁,来了精神,道:“爹,刨地种菜好啊,陛下说作为大明藩王,就应该和百姓们一样亲自耕种,这样才能体会到民间的疾苦……”

    “好了好了,你住嘴吧!咱歇息去了!”

    朱棡:“……”

    果然,朱元章说完就站起身来,一甩衣袖,极其傲娇的昂头挺胸就进了寝宫。

    庆童赶紧跟过去,前去服侍。

    望着朱元章越走越远,朱棡扭头对一旁的庆童道:“庆公公,麻烦你给我准备一张小榻,我也在这儿歇息……”

    “这个……”

    而聂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是朱元章身边的太监,自然要以朱元章的命令是从。

    这个距离,朱棡的话朱元章肯定能听得见。

    而聂抬头望去,见朱元章没有任何反应,便笑着回道:“晋王爷稍等,奴婢这就准备……”

    舒舒服服的睡了个觉,下午朱棡就跟着朱元章到菜地里面去忙碌了。

    许久没有干过农活,这些活计对他来说也不轻松,尽管身上疲累,可朱棡都甘之如饴……

    “庆童,你说咱这个混账儿子……到底怎么了这是?”

    干累了,朱元章就坐在凉亭里面喝着茶,看着依旧在菜地除草的朱棡问道。

    庆童陪笑道:“皇爷,晋王殿下这不是极好嘛,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呀……”

    “你也和咱打马虎眼!”

    朱元章瞪了他一眼道:“要搁平常,咱一瞪眼,这个混账玩意儿早就一熘烟儿的跑了,哪像今天这么死皮赖脸!”

    摸了摸下巴,砸了砸嘴,朱元章疑惑的道:“你说他这模样是不是和谁特别像?”

    庆童眨眨眼睛道,“和谁像?这个,奴婢可没看不出来……”

    “你说他今天这,这种死皮赖脸,像不像他侄子?”朱元章询问道。

    “呵呵呵,这奴婢可不敢说。”

    庆童知道朱元章说的是皇帝朱允熥,可他哪里敢答话!

    无论说像与不像,都等于再说皇帝死皮赖脸!

    传出去,这可是要掉脑袋的!

    一边喝着茶,时不时的抬眼看看自己的儿子,朱元章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

    谨身殿里,朱允熥手里拿着倭奴国南朝送来的国书,正在观看。

    看过之后问道:“铁铉,在这份国书里,南朝的人要派出使团来到大明,你意下如何?

    铁铉回答道:“陛下,微臣觉得这正是一个大好时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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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祖父是朱元璋,我父亲是太子朱标,我才是太子嫡子,我才是大明的顺位继承人!我要为父亲报仇!有我在,那个庶子就别想坐上皇位,那些祸害藩王叔叔们,听说东瀛有四岛,你们就前去施行教化吧……这一世,绝不再窝窝囊囊,绝不任人囚禁,绝不突然暴毙!朱允熥发出最强音:我要做太孙!我要做皇帝!我要做太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要做太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要做太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