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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天际驱驰     刀的供养txt下载     刀的供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85章 云雨

    作者:天际驱驰

    被窝里黑咕隆咚,我一摸,也不知道摸到阿娇哪里了,反正是阿娇的身体,我轻轻一抓一捏。

    “啊!”阿娇惊叫着翻过身来,一头撞进我怀里。阿娇的气息,呼到我心口上,很是炽势。我身子里的火苗蓦地窜了起来!

    顿时,我的身子僵硬住了,轻轻搂着阿娇的身子不怕再乱动。阿娇偎在我怀里,也是一动不动。黑暗里,静谧中,只听见两个人凌乱的呼吸声。

    我说:“阿娇。”

    “嗯。”

    “别管你奶奶说的。咱拜过天地,便是夫妻,我会一辈子守着你,让你过得快快乐乐的。”

    “嗯。”

    我身上渐渐渗出汗来,感觉阿娇也是大汗淋漓的:“出去吧,被窝里热死了。”

    “嗯——”这一声嗯,跟前面几声大不一样,带着长长的尾音,明显带着撒娇的意味。同时,阿娇伸过手来抱住我,不许我掀开被子:“奶奶说……她想要曾外孙了。”

    “我妈也想抱孙子了,她们两位老人家倒是一门心思。”我轻轻笑道,并没有多想。

    阿娇的头,往我胸口靠了靠,埋藏得更深,方才细细轻轻地道:“奶奶说……咱要那样……才能有宝宝……”

    “阿娇!”原来,阿娇大半夜的,在纠结这个问题啊。我说道:“你不愿意,我不会跟你……那样的。我不会让你受半分委曲。要是以后你奶奶再说想要曾外孙了,你叫她来问我。”

    阿娇把头埋在我胸口,泪水慢慢浸过我内衣,漫上我胸膛,温温的,湿湿的,暖得我浑身直冒汗。但我还是控制着一动不敢动,听见阿娇细细的声音委委曲曲地说:“人家……没有……不……愿意……那样。”

    回想新婚那一夜,阿娇曾两次把我推开,我知道她不愿意,而且我也为此很受打击:“那天……你避开了……别往心里去,我不会为了宝宝,为难你……”

    “人家……不好……意思……你……”

    原来如此!办这种事,女孩儿家当然是娇羞无限了,当然会欲迎还拒了。我怎么能指望阿娇大大方方地跟我办事呢?我的脸皮也实在太薄了,被阿娇一推拒就不敢乱动了。

    办这种事,当然得男孩子主动嘛!

    想必是阿娇的奶奶善心婆婆一双饱经世事的沧桑老眼,看出阿娇成亲后仍是处子之身,跟阿娇说了什么。阿娇的心思一向浅浅的,晚上就憋不住了,偏我又很自觉地上床就睡了。把阿娇憋急了,才忍不住哭。

    “阿娇……我……想……那个……”在被窝里热得我口干舌燥,话都说不利索了。

    “嗯。”

    阿娇这声嗯,堪比那什么烈性春-药!我身上本来已经很有感觉的某个部分,顿时昂首挺胸,准备冲锋陷阵。那股饱满的战斗激情迅速烧遍我全身,在我身体里点燃熊熊火苗!

    我头脑里“嗡”地一声,仿佛被什么烧去了理智,我只知道我想要阿娇,无法控制的那么想,我当即就付诸了行动……

    我跟阿娇终于在一连串哼哼唧唧,嘿休嘿休,欲迎还拒,推推攘攘中共赴巫山云雨,成功办理了我穿越成男子后的真正大事。

    洗漱过身体后,我轻轻抱着阿娇,第一次相拥而眠。我轻轻抚摸着她的身体,帮助她慢慢从情潮中恢复过来。

    有个女子,愿意把身体交给我,愿意全心全意依靠我,愿意与我共度一生,让我觉得很幸福。

    “阿娇。”

    “嗯。”

    “痛不痛?”

    “嗯。”

    “嗯是什么意思?痛还是不痛?”

    “嗯。”貌似战斗都已经结束老久了,阿娇还没有回过神来,根本没理解我在说什么,光会心不在蔫地“嗯”。

    “阿娇。”

    “嗯。”

    “咱们再来一次。”

    “嗯——哦不!”关键时候,阿娇及时醒悟,睁着水汪汪雾朦朦的眼睛瞪我,仿佛在控诉我欺负她。

    我笑着,一边温柔地亲她,一边把她轻轻揽进怀里。我说不出那些甜言蜜语,但我知道,我会一辈子对她好。

    虽然我还有些意犹未尽,但我也不想再折腾阿娇了。知道女子的第一次,一般都不会感觉到快乐。不过以我对女子身体那些隐秘地方的了解,我相信我会慢慢让阿娇感受到快乐的——这是丈夫对妻子的承诺。

    我跟阿娇还会在一起度过漫长的岁月,我大可不必这么猴急,我希望激情能在平淡平静的岁月中慢慢地细水长流。

    和每一个结了婚的男人一样,婚后我开始了新的生活。

    这一切,都从符咒师大人那一句淡淡的“你该成亲了。”开始。没有经历过绝望,就不会知道绝望有多伤痛。在我从符咒师大人面前转身走开时,是如此的绝望和伤痛;在我向阿娇开口求婚时,是如此的勉强和拗口。

    决然地割舍了那份本不该有的对符咒师大人的隐讳感情后,在与阿娇的相处的时光中,我一路快马加鞭地成长成了一个真正的男人,从身体到心理,我对阿娇,是男人对女人的感情。

    这才是我真正的成人礼!

    我在与阿娇发生了那种亲密关系后,一切开始悄悄改变。那份虚幻缥缈,从来没有开始过,也注定不会有结果的感情,在我心中渐渐淡去。我想拥有一份真实的,看得见幸福的,能够晾晒在阳光下的感情,用我的一生去守护。

    在感受到幸福滋味以后,我明白了阿丹的话:我真的就是一头猪,很笨的那种,这么多年,对那触手可及的幸福竟然视而不见。幸好,在磋砣了几年后,我终于还是握住了幸福。

    可能没有经过曲折,便不会体会出,幸福原来是可以这样幸福的!

    虽然我是穿越过来的人,但我只想做一个平凡的人,我一直希望我的行为符合社会大众的道德价值观,我一点不想用我的独立特行去挑战人们的眼球和道德底线,何况还要把符咒师大人拖下水?也许,结婚,是对我对他最好的选择,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彪悍的人。

    现在,我只期望能拥有平凡,平淡,平静,平稳,甚至平庸的幸福生活。

    虽然我满口应诺了我妈,但我并不打算刚结婚就生子,因此在床第间我尽可能地采取了避孕措施。我和阿娇都还很年轻,还有大把的时间,我想先跟阿娇快活逍遥一段日子后,再考虑宝宝的问题。

    这个世界是没有这一类意识的,但在穿越前,避孕宣传可是铺天盖地,深入细致到生活的方方面面,实在想不知道都难。穿越前我做为女人和护士,对这方面的知识自是留心。想不到在这个时空中,还派上了大用场。

    不过,避孕知识,在这个世界用得上的,大约只有两招:计算安全期和把子弹射在外面。

    我与阿娇成亲后不久,皇家宣布不但攻克了绿色武器的制作秘法,并且找到了大幅提升绿色武器自带攻击的熔炼方法。九州大陆各个城市的天一专营店对绿色武器进行了大量销售。销售形式仍跟十一年前一样:从天一专营店售卖的礼包中开出来,绿色武器依旧灵物择主。

    当年,稀有珍贵的绝世神兵,几乎一夕之间贬值成了地摊货。哪怕要饭的叫花子,也拄着一把绿光闪闪的桑鸠杖。

    随着各种绿色武器的大量泛滥,曾经被我秘而不宣的《绿色武器成长秘笈》也几乎人手一册,九州大陆上到处是忙着熔炼新式绿色武器的人们。

    同时,皇家开放了皇家狩猎场:野猪林。任何人,只要付了门票,就可以进入野猪林狩猎。门票倒不贵,但每捕杀一只猎物需要付出一张猎券,付了猎券才能捕杀猎物。猎券也不算贵,但经不住一只又一只无穷无尽的猎杀啊。

    只是野猪林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猎物?而且,据说,每一只猎物都携带着神秘宝物。我猜想,应该又是符咒师家族搞出来的事吧。感觉皇家对符咒师家族非常的依赖,依赖到有点危险的地步。

    在猎物携带的众多神秘宝物中,有一种绿色武器熔炼石,就是用来对绿色武器进行炼化升级的。把绿色武器与绿色武器熔炼石一同投进剑工的剑炉里煅炼之后,就可以得到攻击力提高很多的新式绿色武器,这把武器的名字不叫苗刀,而叫精工龙牙刀。

    从野猪林猎物身上,还会掉落出一种绿色武器熔炼结晶。用这种结晶与绿色武器煅炼后,可以得到攻击力提升更多的神武龙牙刀。只是这种结晶的掉落机率很小很小,市面上,一直有价无市。

    每只猎物所携带的神秘宝物,成了吸引无数九州大陆的江湖儿女进入野猪林如痴如醉捕杀猎物的最大动力。几乎每个人都会期望下一次捕杀的猎物,会带着极品重宝。这就相当于即开型彩票对赌徒的吸引。

    当然,狩猎本身也带给人很大的心理刺激和满足。要想捕杀猎物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时不时传出狩猎人反为猎物所伤所杀的传闻。一时间,野猪林成了江湖侠少们间接地,比拼财富,比拼武技,比拼人品的炫耀场所。

第86章 你侬我侬

    武师的俸禄很丰厚,我们从以前的穷人队级一下子就变成了富余人家。

    阿娇拿着绿色苗刀不住地唉声叹气:“阿强哥,早知道绿色武器会忽然贬值,我们当初就应该把刀卖了!”

    我笑道:“阿娇,不要贪心。现在咱们什么都不缺,就不要指望拿这刀卖钱了,我宝贝着呢。”

    “阿强哥,你说,如果把苗刀卖了,咱们会不会都还在瓦当镇?”大约她想起了早逝的阿毛,谪贬的阿焰,流亡的阿星。

    “嗯。”如果当初把苗刀卖了,我绝不能走到益州来,也许十四岁那年就在瓦当镇成亲了。当然,阿毛,阿焰,阿星也许都还会好好地生活在瓦当镇上。

    阿娇在益州并无担职,在我出去处理公务的时候,她便无所事事,百无籁聊。于是就跑去皇家狩猎场野猪林里打猎,反正门票和猎券也不贵,就随她玩个尽兴。她每次狩猎她都兴高彩烈地给我带回一大堆垃圾物品,什么都舍不得扔,垃圾东西堆了几大屋子。

    阿娇用在野猪林打到的神兵熔炼石,去把绿色苗刀熔铸成了精工龙牙刀。

    把绿色苗刀熔铸成精工龙牙刀后,阿娇意犹未尽,她自己去搞了把碧玉如意,然后一步一步的给碧玉如意升级,开洞,强化,绑定,熔炼,一直把碧玉如意熔铸成了精工湘竹如意。阿娇跟我叹息:“阿强哥,要是咱们那个时候能象现在这样有钱就好了。”她练这把湘竹如意,并不象当初我们大家一起练刀时那么困难,基本上,所有环节,只要花钱,很快就能轻松办成。

    我不禁感慨:什么绝世神兵?什么能协助主人纵横天下?真他妈屁话!有钱才是大爷!

    公务之余,我跟阿娇去游览了鬼城最著名的风景点:三生石。

    三生石就在奈河桥边,距离那片地狱树并不远,只是黑黑的一块巨石,怎么看都象一块顽石。

    阿娇仔仔细细的把三生石打量了一番问,这石头上,为什么找不到咱俩的名字?咱们既然能结成夫妻,前世必定有缘。

    “哈,”我失笑道:“要是每一对有情人都在这石头上刻下名字,这石头能有多大,怎么够刻字?”

    阿娇有些不开心:“说得也是,这石头上,一个字都没有,不知道那些传说是怎么来的。”

    我拔出精工龙牙刀,在三生石上刻下了“傅昭强”“沈娇”五个浅浅的字迹。我说:“阿娇,三生石为证,如果有来生,我们还要在一起!”

    阿娇摇头道:“不够!我要生生世世跟你在一起。”

    我笑着还刀入鞘,说道:“阿娇,你真贪心,就不许我中间吃个野食什么的?”

    阿娇叫道:“你敢?!吃野食就不怕屙死你……反正是不行了!”闷闷地跑去用她新炼成的精工湘竹如意去打地狱树,一边打一边恨恨道:“叫你欺负我!叫你欺负我!”

    我忍着笑,跟过去说道:“阿娇,这就对了,谁欺负了你,你就欺负回来!我给你撑腰。”

    阿娇没好气道:“就是你欺负我了!”

    我往河岸上一坐,说:“来,我让你欺负。”

    阿娇白了我一眼,自顾自的杀树玩。

    经过半年相处,阿娇已经渐渐脱去了新婚时的娇羞与青涩,在我的纵容教唆下了,完全就是一娇蛮任性的河东狮。只怕阿娇是这个世界里,为数不多的几个敢骑到相公头上的阿娇。

    我很喜欢这样的阿娇。闺房中,我们常常斗气斗嘴,其乐无穷,情趣无限。

    杀了一会地狱树,阿娇忽然问我:“如果那天我死了,你会下来陪我吗?”

    “咱们踩着阵法呢,你死了,我自然也陪着你死了。”

    这个答案并不令阿娇满意,阿娇不依不饶,继续问:“如果咱们没有开阵法,我死了,你会下来陪我吗?”

    我去!我才不会回答这么白痴弱智加狗血加肉麻的假设问题。我轻轻叹了一口气,假装没有听见她的话。

    阿娇又问:“要是那天开了阵法也没救回我,岂不是把你也搭进去了?”

    那天,我只是想救阿娇,想救我媳妇,好歹我也曾经做了多年的医务工作者,救死扶伤就象是深入我骨髓的本能,其它的我没有多想。我叹着笑道:“那就给你做垫背的呗。象你这样漂亮的媳妇,我必须给你垫背,不然我不放心!”

    阿娇停止了杀树,退回到我身边,握着我的手,拉在她唇边轻轻一吻,说:“阿强哥,我知道你对我很好,可是你为什么总是会叹气呢?”

    我笑道:“我叹气了吗?我怎么不知道?”我抽回手随便把阿娇揽进怀里,很熟练地吻向她的唇。阿娇惊叫一声,一把推开我:“要死!大庭广众之下啊!”

    我作势,四下望了望,笑道:“这地方,除了我跟你两个人,其他都是鬼,怕什么?”

    阿娇的眼睛瞪得不能再大了:“鬼就不是人啦?人都是鬼变的!哦,那个……反正这里就是不行啦!”

    看着阿娇一激动起来就胡说八道的小可爱模样,我忍着笑,一本正经地道:“嗯,这里不行,咱们换个地方干活?”

    阿娇满脸红晕地狠狠白了我一眼,转身继续杀树去。她从来也分不清楚我的话是真是假,总是照单全收。

    也许阿娇因为初来益州,差点被地狱树杀死,阿娇总喜欢拉着我来杀地狱树玩,我也喜欢坐在一边,慢慢欣赏她杀地狱树的旖旎风光。

    我带着阿娇游历遍了鬼城的山山水水和旮旮旯旯,我们去黑翼山野炊,大快朵颐;去探索了巴蜀古墓,过了一把盗墓瘾;走过黄泉路后,吓得阿娇再也不肯去那地方了;望乡台上拜谒了阴长生,成仙之道讲得我跟阿娇一头雾水,昏昏欲睡。

    “哪来的彼岸花?”不管是三途河边,还是黄泉路上,都没有看见那种红火艳丽而又凄美妖异的花。阿娇蹶着粉嘟嘟的唇直嚷嚷说传说都是骗人的。

    “那不就是了。”我指着望乡台三途河边一丛不起眼的藤蔓类植物说。

    阿娇看着那堆只长着黑乎乎叶子的植物将信将疑。

    我惋惜道:“据说,这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唉,咱们来得不巧,正好赶上了花落的那一千年,所以就只能看见叶子了。”

    “真的?”

    我点点头:“你什么时候看见这些叶子全掉了,就说明花快开了。”

    阿娇毅然决然道:“好!咱们有的是时间,就在这里慢慢等着花开。”然后,我这小可爱的媳妇儿就隔三岔五跑到望乡台看那丛藤蔓的叶子掉了没有,顺便帮我把叛乱的牛头马面给收拾了。

    阿娇最开心的事,就是不管在哪里受了伤都不肯吃药,直接用红绳飞到我身边,跟我开出阵法来,看着我的血流进她身体里,她就开心的叫:“蹭血啦,蹭血啦。”我暗暗腹诽:血也是可以蹭的?

    在我第一次看见益州的符咒师时,就有些疑惑:因为益州的符咒师是大名鼎鼎的钟馗。不是说符咒师的名字不能让别人知道吗?不是说被别人知道了名字,就会失去法力吗?

    钟馗倒很爽快,几句话就解开了我的疑惑:“因为我们是鬼城,跟别的城市不一样,我们拥有独立的人事任免权,鬼城不是想来就能来的。本仙可不是他们符咒师家族的人。本仙最擅降妖除魔,因此,益州符咒师的位置非本仙莫属。”

    钟馗成了我的同事,阿娇便常常找钟馗,一起探讨钟馗的各种光辉事迹,从钟馗的爷爷奶奶辈开始,事无巨细,一直八卦到现在。阿娇看钟馗的眼神,绝对是粉丝看偶像的眼神。

    一次,钟馗跟阿娇又在一起唧唧歪歪,阿娇说道:“前几天,我又看见以前在洛阳的那个符咒师了,现在他跑到楚天都做符咒师了,还是冷得要命,他若能有钟大师您一成的法力就不用天天绷着个脸装酷了。”

    钟馗正色道:“楚天都的符咒师是法力仅次于国师的符咒师!阿娇姑娘可不要小窥了。楚天都是一座比益州更奇特的城市。”

    当阿娇提到那个冷得要命的符咒师时,似有意,似无意地剜了我一眼。我不想听他们继续唧唧歪歪下去了,便扭头走去看孟婆给那些魂魄灌迷汤。虽然孟婆早已经满头白发了,但我依然觉得她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女子,而且,孟婆时常会没大没小地跟我乱开玩笑,为人非常随和可亲。

    “婆婆,要是他日我若死了,你会不会也灌我一口迷魂汤?”

    孟婆呵呵笑道:“喝了迷魂汤,才能叫他们忘了这一世的喜怒哀乐,开始一个空白的生命。所有要转生的魂魄都会来这里领受一碗迷魂汤。如果是武师大人呢,老婆子会为大人特意加料的!”

    “加什么?”

    孟婆嘿嘿一笑:“阿娇姑娘的情泪。”也不知道孟婆是说真的还是开玩笑的,说道:“喝过阿娇的情泪,大人转生后就会只对阿娇姑娘一个人好,全心全意,言听计从,百依百顺……”

第87章 阿娇的挑逗(爆更)

    我听得一头黑线,正色道:“婆婆,你是不是收了阿娇的贿赂?这么坑我?”

    孟婆显然没听懂“坑我”是什么意思,只是幸灾乐祸地笑呵呵地看着我。

    益州虽然是鬼城,但却很平静,何况在漫长的岁月里,还有阿娇这么一个小可爱的媳妇儿作伴,可以宠着她,溺着她,还可以时不时调戏她一下,这就是我想要的幸福生活了。

    如果没有身体上的痛楚,我觉得这样的幸福生活堪称完美。

    我到任不久,便觉得身上有些时有时无地隐隐作痛,是一种空落落的痛,开始也没有在意,谁知渐渐的就痛得厉害起来。

    那种痛不是生理或病理上的疼痛,就象是幻肢痛一样,是完全无法抵抗也无法治疗的痛楚。这痛楚渐渐痛彻心扉,渐渐痛入五脏六腑,渐渐痛入骨髓,渐渐痛入四肢百骸,就象病毒慢慢侵食我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充盈全身每个角落,我无助地被那痛楚淹没。(幻肢痛又称肢幻觉痛,系指患者感到被切断的肢体仍在,且在该处发生疼痛。表现为持续性疼痛,且呈发作性加重。目前药物治疗无效。)

    这痛楚来得莫明其妙,我完全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冷眼看阿娇,阿娇生活得很开心,显然并没有什么事困惑她。我只好什么话都不说,陪着她一起开心。

    阿娇也有不好糊弄的时候。

    “阿强哥,我想把精工炼化成神武!”

    “想炼就炼呗。”对于阿娇物质方面的要求,我从来也不拒绝她。我的俸禄除了送一部分回瓦当镇给我妈和她奶奶用度外,银钱都由阿娇掌管。她想怎么花,我也从来不过问。而且阿娇跟我说这话的时候,并不是商量,俨然只是通告。

    “没钱了。”

    “那就等下个月发了薪俸再弄吧。”随着武功的提升,对武器的依赖越来越小,对于给绿刀升级炼化的事,已经失去了早年的热忱。进不进行炼化精工或神武,在我都无所谓,只是阿娇喜欢弄,便让她弄好了。没钱,自然只有等下个月发工资了。

    “不!”

    我看着她,一脸的无奈,说:“阿娇,把我卖了,换点钱吧。”

    阿娇吓得赶紧抱着我说:“不行!我可舍不得!”

    我忍着笑,一本正经地跟她商量:“那咋搞?我可没有私房钱。”

    阿娇坐到我身边,把头埋在我肩膀上,身子偎进我怀里,两只手,似有意,若无意地在我身上乱摸,她口鼻间的暖气,轻轻呵在我耳根上。我的呼吸,随着她的动作变粗了。

    每一次,当阿娇想求我办什么事,她就会这么挑逗引诱我。她仿佛知道,我完全经不起她的逗引。我喜欢她挑逗我,夫妻间相互挑逗是种情趣。但我不喜欢她拿挑逗做为跟我谈判的筹码,其实任何事她都可以直接跟我提出来。

    我一直没有提出来,因为,一方向我很享受阿娇的挑逗,另一方面,阿娇终究是在这个世界里长大的女孩子,我虽然把她的行为娇纵得上了天,但她骨子里还是弱势的。弱势得象天下所有小媳妇一样,当她们想向相公提出什么要求,往往会采用这样的手段增加筹码和说服力。

    还有一个很自私的原因:当我的身体渐渐地越来越疼痛得无休无止时,我很明显地感觉到,我跟阿娇在一起的时候,那种痛楚便会略为减轻。阿娇主动挑逗拨撩我,于我实在是求之不得的事,我越来越喜欢腻在阿娇身边。

    我问她:“阿娇?”

    阿娇在我耳边轻轻吹气:“你手上不是有那么多粮晌筑城修缮之类的款子么?……”

    我轻轻捏了一下阿娇的脸颊说:“那是公款,别打那主意!”一听她提到那些款子,我就知道她想干什么了,我赶紧拿话堵上。

    阿娇把头在我肩上蹭来蹭去的,不屈不挠地撒娇道:“先挪来用用,咱又不是不还!阿——强——哥——”

    阿娇又是撒娇,又是软语央求的,可我还真不能答允。我也不是不通融的人,要是真有紧急事情,挪用一下公款也无不可,但这炼化熔铸神武,又不是着急的事,早几个月晚几个月有什么打紧?

    阿娇好说歹说见我不肯答应,一嘟嘴离开了。

    “回来!”把我的火惹上了,她却跑人了,这妮子倒会作怪。我一拉,没拉住,阿娇跑得飞快,一边跑一边气道:“自己解决。”也不知道她的意思是说自己解决银钱的问题,还是叫我自己解决“火”的问题。

    接下来的几天,我的处境都不太妙。

    阿娇忙里忙外的,把她以前打猎存下来的几大屋子垃圾拉到市场上卖了,看见我就板起一张俏脸,不理不睬,眼睛里却忍不住水雾迷朦。那情形,活脱脱一个刚被抛弃的小怨妇模样,看得我又是好笑,又是心疼。晚上睡觉,不敢把我踢下床,却只给我看背影。我想办事时,阿娇也不会公然拒绝我,却给我装死鱼样,搞得我也没情没绪的,跟着她一起郁闷。

    等阿娇把垃圾卖完了,又跑去打了几天猎,回来时一脸的失落。一连几天抱着她那把精工湘竹如意恋恋不舍的,甚至流下泪来。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问她怎么了。

    我以为阿娇还是不会理睬我,谁知道我一问,她就埋在我怀里哭了,说:“我把如意卖了,明天交货。”

    我吃了一惊。那把精工湘竹如意可是阿娇一手一脚精心炼化出来的,平时宝贝得胜过龙牙刀,怎么能卖了呢?“你不是要把如意熔铸成神武吗?卖了拿什么熔铸?”

    “谁说要给如意熔铸神武啦?我是要把龙牙刀熔铸成神武!”

    我可太想不到了,阿娇竟然是要把精工龙牙刀熔铸成神武:“别把如意卖了,等我老了,拄着一把如意当拐杖,多拉风。”

    阿娇的头脑突然好使了起来说:“咱们不会老的!”我与阿娇已是永生之躯,已然可以避开生死病死。

    我给阿娇拭去眼泪,说:“我用精工刀就够了,不必去熔铸神武。要炼,就炼你的如意吧,你的武功底子差,正该搞把好点的武器防身。”

    阿娇赖在我怀里,抽抽噎噎道:“反正没有钱,什么都干不成。我前几天差点杀到神兵熔炼结晶了,结果没钱,少买了几张猎券,给别人捡了便宜!”

    我头脑一热,说:“阿娇,咱用公款吧,等以后有钱了再补上就是。”

    我承认,我真的很欠削,架不住阿娇三言两语就溃不成军地缴械投降了。我若是君王,肯定是爱美人不爱江山的那种类型。我自己也知道我心肠太软了,难以做成大事,幸好我也没有争霸江湖的野心。

    听了这句,阿娇顿时得瑟起来:“阿强哥,你不做清官了?”

    “嗯。”

    “那可不是我逼你挪用公款的哦。”

    “嗯。”

    “我就说了嘛,把款子挪来用用,有什么打紧的,咱又不是没钱还!你就紧张什么呀?”

    “媳妇大人高见!”

    “那你以后都要听我的话!”

    “嗯,肯定的,必须的。”

    一直,我都觉得女孩子是用来宠爱的,包容享受她的优点和美好,也愿意为她的错误和缺陷买单。可惜,在原来的世界中,我一直没有找到这么一个肯包容我一切的男人,我一直是孤单的。穿越过来,我变成了男人,跟阿娇成了亲,阿娇就是那个我要包容她一切的女子,我愿意为她倾尽所有,只为了博她开心一笑,只愿她在我的庇护下一生无忧无虑。

    有了巨额公款做后盾,阿娇马上就成了专业猎人。以前去野猪林狩猎都是小打小闹,现在整天整天呆在野猪林里不出来,就为了从那些猎物身上杀出两块稀有的神兵熔炼结晶来。

    我很想叫她别去了,那狩猎场比赌场还狠,有多少钱都得在里面败光。但是看阿娇兴冲冲的样子,我实在不想给她泼冷水,扫她的兴头。

    每次看着她搬一大堆垃圾回来,话到嘴边,我又忍不住改口说:“阿娇,你天天去野猪林打猎,怎么就没见你扛一砣野猪肉回来?”

    这一杀开了,就一直杀了快一年,阿娇天天早出晚归,甚至整夜不归地流连在野猪林里,简直要把那地方当做她的家了。

    好在阿娇在打到两块绿色武器熔炼结晶后就立即罢手了,否则,我真不知道,我手上的款项是不是要被她全都花光。饶是如此,她为了打到结晶而挪用的款项也是个巨大的窟窿,以我的薪俸,也不知道要何年何月才能填上。好在我们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慢慢来填这个坑。

    阿娇一心为我好,本来想给精工龙牙刀熔铸成神武龙牙刀,不过我还是执意让她把湘竹如意给炼化成了神武湘竹如意。她的武功底子实在太差了,她比我更需要一把犀利的武器防身。

    阿娇眉开眼笑地挥舞着她的神武湘竹如意,非缠着要跟我比试。阿娇那点武功,就算拿着神武如意也不是我的菜,但我还是很“惨”地败给了她。

    “不行,”阿娇沉思道:“我必须再杀两个结晶,必须把龙牙刀升上神武!”

第88章 重整夫纲

    听了阿娇这句话,我的脸色顿时变得比锅底还黑,只觉得心头一痛,喉咙里有股热气奔袭上来,我勉强把那口热气咽了下去。

    “阿强哥,你怎么流鼻血了?”

    我轻咳着随手把鼻血拭去,笑着把阿娇拉过来坐在我怀里,在她耳畔低语:“春天里男人流鼻血,就是想做那个了。”

    阿娇惊叫一声想跳起来逃开,我早就算准了她的反应,紧紧搂着她,轻轻舔着她的耳垂,呼唤她:“阿娇,我想……”每当跟阿娇一起,我身体里的痛楚就可以略为减轻,在我忍受着越痛越甚的无尽痛楚中,阿娇是那根可以暂时救我于水火的稻草,我只想每分每秒都与阿娇呆在一起。

    有时,我忍不住很阴暗的猜测:是不是阿娇给我下了什么毒,所以她才会是那痛楚的解药?因为这痛楚虽然痛得要命,却不会真的要命。如果阿娇想用这样的痛楚和这样的解药,来把我留在她身边,我也无话可说。

    本来,我身体里的内息已成气候,不但能解百毒,兼且能袪百邪,曾在武闱里发挥过爆强威力。但对于我身体里的那种痛楚,却无能为力。无论我怎么催行内息,运转全身,那种虚幻的痛楚感,没有分毫的减轻。

    虽然已经结婚一年多了,阿娇还是很害羞,把头扭来扭去的,躲避我的亲热,叫道:“不行,不行……”而我的脸皮则练得很厚实了,经常涎着脸求欢,吃豆腐,说浑话,讲黄段子给她听。

    我的脸跟阿娇粉嫩的脸颊厮磨着,痒酥酥的,特别舒服。我身体的某个部位开始起了反应,阿娇经常会在不经意间,就拨撩起我的欲望。在成长的过程中,我一直知道,我不是情欲旺盛的人,只是跟阿娇在一起,常常会克制不住自己。

    我嘴里笑道:“怎么不行啦?这里就咱两个人,又不是大庭广众之下。”嘴里说着话,手轻轻抚上阿娇白晰而细腻的颈项,顺着衣领,很顺手地一路探进去……这些年,我光顾着练武,也没有好好保养过自己的身体,我的皮肤略显粗糙暗淡,我特别喜欢摸阿娇那细瓷一般光滑水嫩的肌肤,逮着机会就想揩油。

    我特别喜欢摸阿娇,也特别喜欢阿娇来摸我,有时我很怀疑,我是不是患了“皮肤饥渴症”?

    阿娇飞快地一边隔着衣服,按住我不安份的手,一边叫道:“不行,这青天白日……”

    我哈哈一笑,一边伸另一只手去解她衣带,一边问她:“益州长年乌漆麻黑,不见星月,什么时候有青天白日了?”

    阿娇一边轻轻把我的手撩开,一边气急败坏地叫道:“按时辰,现在是青天白日的时间!怎么能白日宣……呃!”以我此时的武功,别说阿娇只是轻轻一撩,便是使尽全身的劲,不别想动我分毫。只是我从来不在这种事情上用强,在这种事情上,男人对女人需要用强来达到目的,简直猪狗不如!

    我哈哈笑道:“白日宣什么?”

    阿娇紧抿着嘴不说话了,显得很生气。

    我不敢再逗她了,不能挑衅到阿娇的极限。虽然故意逗阿娇生气很好玩,但阿娇真的生气了,就不好玩了。我停下了动作,说:“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忍到晚上再跟你偷偷摸摸干活!”

    “好,我答应!”我这小媳妇答应得忒爽快了,都没有问是什么事。

    我说:“不许再去野猪林打猎杀结晶了,我的刀不需要升级!”

    阿娇眼珠子一转说:“行。”她从我怀里挣出去,整理好衣衫,忽然福至灵心地问道:“阿强哥,你刚才是逗我玩的?”

    废话,我又不是变态,虽然我身体某个部位很有感觉,但我不想做任何违背阿娇意愿的事。我笑道:“媳妇聪明。”

    阿娇俏脸一板:“不算数!我要去杀结晶。”转身想冲出房间。

    我一个闪身堵在门口,虎着脸说:“阿娇,你要敢去杀结晶,我现在就霸王硬上弓!”我是太宠阿娇了,她把我的话全当耳边风,我看有必要振一下夫纲了,这么纵容下去,她真要爬到我头上去!这话绝对不是说出来吓唬阿娇的,她若敢执意要去杀结晶,我还当真就说到做到!

    为了两个结晶,已经亏空了大笔公款,用我的俸禄只怕得还十几二十年。我一向是遵纪守法的良民,挪用公款之后,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总怕东窗事发,虽然弄了本假帐可以骗过一时,但我没想就此把那笔钱贪了,我是想尽快把这个大窟窿还上的,还了良心才能安稳。我实在不是做贪官腐吏的料!

    听我这么一说,阿娇猛地瞪大了眼睛,一脸的惊恐,好象不认识我,退后几步,眼泪大颗大颗地滚下来,返身扑倒在榻上伤心痛哭:“呜呜,阿强哥欺负我!我告诉我奶奶去!”

    看阿娇哭得那么伤心,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我站在门边,顿时无语了。倘若我一向大男子主义,此刻虎着脸凶阿娇几句,阿娇会觉得很正常,但如果,我一向待她很好,忽然凶她,她便会觉得特别委屈难受。看来,我娇宠她,是要作法自毙了。

    “阿娇,别哭了,我说着玩的。”我走回榻边,俯身轻拍阿娇的背脊,柔声安抚她。

    阿娇一边哭,一边嚷道:“不管,我就要去打结晶!”那口气,就象“我就要买糖葫芦”一样透着娇纵任性。

    “打猎不好玩,不如,咱们把钱拿去买漂亮衣服。”女孩子天生的喜欢漂亮衣服,我试图拿衣服引诱阿娇。结晶不过是块闪着光的石头而已,不好看,不好玩,除了能提升绿色武器的自带攻击外,啥用都没有。

    阿娇从卧榻上坐起来,脸上兀自挂着晶莹的泪珠,梨花带露一般动人心魄:“就要结晶!也要衣服!”

    我赶紧闭嘴,不敢再引诱阿娇,不管我怎么引诱她,她全要,一样都不会放过!

    见我没说话,阿娇伸过手臂勾住我颈项,半挂在我身上,拉长了声音撒娇道:“阿强哥——”

    我身子一酥,便被扑在阿娇身上,她温软的身子被我压在身上,顿时便顾不得白日不白日了,我喷着热气,亲上她的唇。

    阿娇一边回应我,一边娇喘道:“我要去杀结晶。”

    “嗯。”

    “我也要买衣服。”

    “嗯。”

    “我……”

    我恼怒地叫道:“别说话,专心点!”在这个时候跟我提条件,好象我在跟她的肉体做交易一样,令我美好的心情大受打击。可是,我就是想要她,止不住的想,象疯魔了一般。

    阿娇忽然一把掀开我,从榻上跳下去,在我的错愕中冲出了门,一边跑一边笑道:“阿强哥,你答应了我的,要到晚上才行。”我苦笑着,没去拦她。

    罢了,在跟阿娇的平淡日子中,我又一次败下阵来,重整夫纲变成了一句空话。

    野猪林只有两个入口,南入口在瓦当镇,北入口设在楚天都。我是益州的武师,除了公干,我是不能随便离开益州的,当官也有当官的苦楚,一点不自由。阿娇跟我不一样,她并没有在益州任职,所以她想去哪里都可以。

    阿娇开始了又一次杀结晶的艰难征途,我一个人呆在益州等她回来,着实无聊。

    越是在这种无聊的时候,我的身体就越觉得痛楚,越难以忍受。我都分不清楚,我不让阿娇去杀结晶,到底是怕糟塌钱呢?还是希望阿娇能陪在我身畔,缓解一下我的痛楚?我只知道,我对阿娇越来越依赖,很多时候都是我在找借口,只为了能腻歪在她身边。

    我不知道这痛楚从何而来,也找不到破解之法,只有这么痛着。如果一直这么痛下去,永生对我而言就变成了无尽的折磨。

    我曾经试着醉生梦死,可是,每一次酒醒时梦醒时的感觉更加的令我痛不欲生。

    我渐渐知道,这痛楚绝对不是阿娇造成的,因为她总是那么没心没肺的待我,从无异状。只是她为什么能缓解我的痛楚,这令我大惑不解。

    我越来越不能独处,每当阿娇不在身边,我就到益州各处走走,分散一下注意力,也好过一个人关在斗室里痛得咬牙切齿,瑟瑟发抖。

    不论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我的性子都比较内敛,欢乐或是痛苦,我都不喜欢太过张扬。身子里不管如何的痛楚,我也只是默默忍受,从来也不哼唧出来,不想让阿娇知道了为我担心。

    我比较喜欢去孟婆那里看她给魂魄们灌迷汤。这里是魂魄比较多的地方,也算是益州里比较热闹的地方。当然,益州城里最热闹的地方肯定是十八层炼狱,各种的鬼哭狼嚎,此起彼伏,自是精彩热闹非凡,但那绝不是人愿意呆的地方。

    相比之下孟婆那里大部分是受尽世间苦楚,准备忘却一切,带着希望去转世投生的善良魂魄,也有少数不愿忘却前尘往事,希望能与亲人们再续前缘的忧伤魂魄。

第89章 强大的雏儿

    幻肢痛虽然无药可治,但还是可以进行镇痛治疗,减轻一点患者的痛苦。

    “婆婆,能不能给我弄点止痛的药?”我几乎忘了孟婆也是个大夫了,配制点镇痛药应该只是小事一桩吧。

    孟婆给我把了把脉说:“大人的身体正常得很!”

    我也知道我身体很正常,一点毛病也没有。我央求道:“婆婆,你就给弄点止痛的药吧,我有用。”

    孟婆那一双阅尽沧桑的眼睛,直视着我,仿佛要看进我的内心,递给我一碗孟婆汤说道:“大人需要的不是止痛药,而是迷魂汤!”

    “不投生的人,也可以喝迷汤?喝了会如何?”

    孟婆笑咪咪地道:“喝了孟婆汤,不管投不投生,都会忘却前尘往事。”

    “会不会连自己是谁都忘了吧?”

    “很有可能!”孟婆笑道:“老婆子还从来没有给不转生的人喝过迷魂汤,大人要不要试试?”

    我连碗带汤砸地上:“婆婆,你消遣我!”连自己是谁都忘了,其它的不都忘得一干二净,只怕干净得象初生婴儿一样。我又得重新成长一次?

    孟婆仍然笑咪咪的说道:“老婆子哪敢消遣大人?大人如果忘了自己是谁,自然也不会还有什么人或什么事令大人伤痛不止了!”

    孟婆的这双眼睛真是毒辣!

    “喂,那个插队的,还喝不喝孟婆汤?不喝闪一边去,别担耽大爷们喝了汤投胎去!”旁边几个魂魄等得大不耐烦。

    孟婆转头叱道:“这是我们益州的武师大人!咱们在谈工作上的事,你们在这乱嚷嚷什么?!”

    我可不敢继续跟孟婆谈“工作上的事”了,微笑着退到一边。孟婆看着我笑,大有深意地说道:“除非大人有大智慧!”

    我就站在一边,看孟婆给各种魂魄灌迷汤。

    有那不愿意喝迷汤的魂魄,它的脚底下会立即出现两把钩刀绊住双脚,然后会凭空出现一根尖锐的铜管刺穿它的喉咙,孟婆将迷汤倒进铜管里,一碗孟婆汤就此下肚了。这两招真是狠,准,稳,快。

    这里是这些魂魄们走过的最后一程,喝过孟婆汤就可以经过奈何桥转世投胎了。

    “兄弟,别哭了。”在等着喝孟婆汤的魂魄中,一个魂劝慰另一个魂。

    那个哭着的魂抽噎道:“我放不下我的未婚妻啊……”

    我听着微微皱眉,都已经阴阳两隔了,还掂记着没过门的媳妇,还好意思哭哭啼啼的,这男人的性格真他妈不爽利。

    “……也不知道符咒师会把她怎么了?”那个魂哭着说出了下面半截话。

    另一个魂说道:“我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城主是看你老婆漂亮又能干,叫她去勾引符咒师的!那个符咒师长得是不错,不过一看就是个雏儿,放心吧,他不会把你老婆怎样的,只会你老婆把他怎样的!”

    先前那魂说道:“不管会不会怎样,也不能叫我老婆做这种事!”

    “你有血性,冲城主喊一声‘那是我老婆!’你就下来了!哈哈。”

    那个哭着的魂问:“你这么聪明识趣的人怎么也下来了?”

    “只怪我知道城主的秘密太多了。以为只要忠心不二就可以保命。唉,我现在才知道,大人物是不会有朋友的,甚至连心腹都没有。”

    “什么秘密?”

    “城主在图谋做什么大事,需要符咒师帮忙。谁知道符咒师死也不肯答应,所以才会叫你老婆去勾引那雏。”

    “什么事?”

    “具体什么事我也不清楚,反正城主图谋的是件很大的事,符咒师若是答应了,这世间马上就会血流成河;符咒师若是一直不答应,咱们这一干城主的近身待卫就要接二连三倒楣。哈哈,没关系,我那些近待兄弟们很快就要下来陪我了。”

    “为什么?”

    “这次这个符咒师很强大了,根本没有破绽,坚决不肯给城主帮忙。城主却志得必得,一定要把符咒师收归己用。这样的两个人斗上了,倒糟的就是我们近身待卫。”

    前一魂沉默了一会,又抽泣着干嚎两声:“我的老婆啊。”

    “快喝了汤转生吧,没准还能投进你老婆的肚子里,成为你跟你老婆的娃。做不成夫妻做母子,哈哈哈……兄弟,我先走了,咱们来世再见!”这魂倒是爽快,说完就喝下了孟婆汤,踏上奈何桥了。

    另一个魂不住唤着那魂的名字,那魂只管一脸茫然的向前走,转眼间已经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后面那魂还在磨磨叽叽的犹豫着,早已经被钩刀绊脚,铜管穿喉,灌下迷汤了,也跟着前面那魂一路投生去了。

    益州与外界的联系少,消息相对闭塞。这是我第二次听到关于符咒师大人的消息。

    看着那两个魂一先一后投生而去,我默默地转身回到书房,把我手头的各种款项和工程以及项目做了结算与交接文案。阿娇亏空那么大一笔公款,我铁定是还不出来的,只好日后待我死了,等判官来跟我的魂慢慢算帐吧。

    我这个益州的武师,算是做到头了,我已经决定了要去楚天都。

    因为楚天都里有个人正处于危险之中。

    如果说益州能够拥有自己的人事任免权,是一个特例,那么楚天都就是一座特殊的城市。九州大陆上,所有的城市都在官家皇权的控制下,只有楚天都是例外。

    楚天都名义上也隶属于中央皇权,但实权是属于楚天都城主的,楚天都的司鼎大人是由城主任免,税收也归城主所有。城主就是楚天都里一言九鼎的土皇帝。

    楚天都是一座洒满鲜血堆满尸体的城市,任何人只要有实力,都可以攻打楚天都,只要能推翻前任城主,就可以入主楚天都,成为新一任城主。

    一个人是绝对不可能攻打楚天都的,一般都是以帮会或联盟的形式发动战争。最终能成为城主的,一般都是帮会的帮主或盟主。

    现在占领着楚天都的帮会是一个以金氏家族为主体的帮会:杀戮天下。杀戮天下的帮主金不换就是现任城主。

    楚天都虽然战火连绵,是多少热血少年抛洒生命和激情的地方;但也是最繁华的城市,是多少天涯浪子偎红倚翠的地方。

    楚天都的符咒师是楚天都这座远离中央政权控制的城市里唯一一个听命于皇权,效忠于皇权的人,所以他的法力必须高强。出任过楚天都符咒师后,便会前往皇都,担任御用符咒师,之后很有可能会成为国师。

    但是,法力高强在红尘世界并没有用,因为符咒师是不能对红尘中人动用法力的!据我所知,在符咒师大人出任楚天都符咒师之前,已经有多个符咒师不明不白死在了楚天都!

    我始终没明白,虽然符咒师不能轻易对红尘中人动用法力,但符咒师在生命受到威胁时是可以使用法力的,为什么这些符咒师还是会死?

    符咒师大人要跟权势滔天,谋略深沉的楚天都城主对着干,结果几乎就摆在那里,不能不令人担心。

    阿娇回来时,我正帮她清理她存在屋子里的垃圾物品:“阿强哥,这是干嘛,难得见你这么勤快。”

    我有些幽怨地笑道:“你出去几天了?就把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扔在鬼城里,也不怕我变成望妻石?”

    阿娇扑进我怀里,一边温存一边保证:“以后我天天都回来!”

    我懒懒道:“不必了,以后我天天跟在你身边!”

    阿娇吃了一惊:“你要离开益州?”象我这种身份的人,不因公干而擅自离开益州,差不多就算挂冠离职。

    “嗯,”我笑道:“你到哪我就跟到哪。如果你乖乖呆在益州,我也哪都不去。”这话说出来,连我自己都觉得恶俗之极,大汗一把,好在阿娇从来也不嫌我腻歪她。只不过要叫阿娇哪都不去,是件不可能的事。

    果然,阿娇说:“不离开益州?怎么去杀结晶?”然后忽然聪明起来说:“阿强哥,你又变着法儿叫我不杀结晶?”

    “阿娇,你中了结晶的毒!”

    “结晶没毒!”

    我抱着我这小可爱的媳妇直接无语了。阿娇还是那么单纯,总给人一种不曾长大的感觉,单纯得惹人怜惜。她是那么希望我与她一起在益州度过悠长平淡而幸福的岁月,我怎么能忍心把她带到楚天都的腥风血雨中去?但是,我又怎么能忍得下心不去楚天都?

    一想到到了楚天都,就会看见符咒师大人,我全身上下忽然大痛特痛起来。痛楚忽然袭来,我不禁全身战栗起来。我的身体还从来没有在阿娇身边这么痛过。

    “阿强哥,你怎么了?怎么在发抖?你在害怕?”阿娇正偎在我怀里,我身子有什么异动,她肯定能感觉到。

    我赶紧松驰肌肉,笑道:“没事,春天夜里有点凉了吧。”我忽然间心烦气燥,说,老婆,你去偷偷的收拾一下你的东西。

    “不!”阿娇固执地说道:“我要留在益州!”

第90章 逃奔楚天都(爆更)

    我说道:“只是先收拾好东西,下一次再离开益州,就要记得带走,不带走就回不来了。”益州虽然算是个大城市,但益州并不是普通的城市,它是鬼城。除非人死了,魂魄才会飘到益州来。活人都想来益州,往往需要找符咒师或巫师施行法术,以魂魄的形式前来,肉体是绝不能到益州来的。

    我跟阿娇之所以可以以肉身的形式前来,并获得永生,只因为我出任了益州武州,享有特权。只要我一旦离职,阿娇自然也会失去她自由来去出入益州的特权。

    “阿强哥,为什么想离开?你告诉我!”阿娇几乎要哭出来了。

    我没有想到阿娇会这么直白的问出来。我自认为还算是个有担当的人,阿娇既然问了,我没法子再跟她胡说八道乱打马虎眼了。我说:“我要去楚天都。”

    “去楚天都?干什么?”

    去守护一个人。

    但是我不敢把这句话说出来,阿娇才是我这一生应该去守护的那个人,可我现在却想带着阿娇,去守护另外一个人,还是一个男人,这句话若是说出来,我都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我笑道:“只是去看看风景,喝喝小酒,凑凑热闹。”如果符咒师大人有什么不测,我什么都敢做出来!如果符咒师大人平安,一直平安地升职去皇都,我也许什么都不用做,真的只是去看看风景,喝喝小酒,凑凑热闹。

    “是不是还想跟楼子里的姑娘睡睡觉?!”阿娇的脸色很是黯然说:“阿强哥,你跟我嘻皮笑脸的时候,就没有一句真话!”

    我暗地里狂汗:我虽不是情欲寡淡的人,但在我体会过与阿娇灵/肉交融的销魂情事后,对单纯的肉/欲实在没有追求。我一直觉得,我此生能拥有阿娇就足够了,我不可能对别的女子生出如对阿娇一般的感情,阿娇给我的感觉和其它女人给我的感觉完全不同。不过阿娇后半句话说对了,可我从来没有骗过她,我哄得她开心的时候,我自己也很开心。这么漫长的日子,就应该过得开开心心的。

    我失笑道:“阿娇,你要不要来捉奸?”

    阿娇伏在我胸前哭了,泪水浸湿了我的衣服,一直浸入我的心口,阿娇哭得象个心事沉沉的的小妇人。

    那一夜,我哄了阿娇好久。阿娇终是拗不过我,在我舌灿莲花般连哄带骗的劝说下,万分委屈地答应跟我一起去楚天都。

    看着熟睡后的阿娇,眉头是那么不开心的微颦着,眼圈仍有些微泛红。我轻轻抹去她眼睫上迷朦的水汽,心里暗暗道:“阿娇,此去楚天都,我一定要保护好你。”虽然明知道这么做很对不起阿娇,但终是挡不住我想去楚天都的渴望。

    既然决定了去楚天都,阿娇便开始为新生活打算:“咱们把那些款子全带走吧!”

    我瞠目以对。

    阿娇说,眼睛瞪那么大干嘛?咱们去了楚天都,怎么生活?不要吃饭啦?

    我倒是从来没有想过以后的生计问题。我笑着说,阿娇,你怎么会想到卷款私逃这么绝的招?

    我手上的款项不少,只要阿娇不再去无节制的狩猎,这些款项足够我跟阿娇无忧无虑的过一辈子了。

    阿娇从来也不会亏待自己,这一年多来置办的各种衣服首饰,满满的装了几大车子,浩浩荡荡地经过望乡台,借道云梦泽向楚天都进发。之前她也曾装着几大车子的垃圾拉到楚天都去卖,所以倒是没有人起疑心。

    我在益州城里估摸着阿娇快到云梦泽通往楚天都的城门口了,一按腕上的红绳,向阿娇飞了过去。如果不出意外,我们可以轻易避开益州的耳目,到达楚天都。其实,我要离开益州,本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可我不但亏空了公款,末了还卷款私逃,这事做得太不地道了,不免问心有愧,只好用这种偷偷摸摸的方式跑路了。

    等等等等……前面那个是谁?正在我眼前极速放大,就象我穿越过来时,看见前车的车屁股在我眼前极速放大一样!阿娇飞那么多次红绳都没事,难道我飞一次红绳就撞车了?我是不是可以穿越回去了?一想到可以穿越回去,我的心无比激动地大跳特跳!

    “呯”地一声,我结结实实撞在了那个人身上,把那人撞飞出老远,我也跟着冲出去老远,直接把那人压在了身下。

    我抬头一扫周围:我已经从益州飞到了云梦泽。我不由得长长叹了一口气:原来,穿越回去只是一个错觉!

    虽然只是一霎那间的欢喜,我却从极度喜悦中跌落进失望的深渊。原来我是如此的希望能穿越回去!尽管我已经在这个世界里生活了十多年,希望穿越回去的愿望却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强烈。

    就在我怔忡出神的当口,倒在我身下那位杀猪一般*起来:“傅昭强,你他妈好死不死,还想拉本官垫背?快滚起来!”

    “哈,判官大人啊?”我爬起身,顺手把倒在地上哼哼唧唧半天爬不起身的判官拉了起来问:“什么风把判官大人吹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我心里却在想:“这家伙不偏不倚故意挡在我跟阿娇之间,是不是跑来碰瓷的?”

    判官盯着我,阴恻恻地说:“武师大人这是准备去哪儿?”

    我心中一凛,拿眼睛望了一下不远处的楚天都城门和城门边的阿娇,无意隐瞒地笑道:“去楚天都溜达溜达。”阿娇就站在城门边不远望着我。她一向很怕判官,所以只在那里看着我,不敢走过来。

    我倒是一点也不怕判官,判官在我眼里,就是一个超级算帐先生:他跟每一个魂魄清算生前的恶行与善行,然后对照鬼城制定出来的善恶罚奖条例进行奖善罚恶。魂魄们生前的行为已经注定了他们在死后的遭遇,这其间,判官所要做的不过是精确算计出魂魄生前的善恶而已,半点也没有判官人为的因素。所以,与其怕判官会把自己怎样怎样,还不如趁活着的时候但行好事。

    判官冷冷道:“去了楚天都,就回不来了!”

    我笑道:“我没打算回益州。判官大人不是专程来拦截我的吧?”

    “你是武师,我要是有本事拦得下你,我肯定拦!”

    判官如此有自知之明,我哈哈笑道:“大人不是来拦我的,也不是来送行的,请问判官大人此来何意?”

    “把公款留下!”

    我好象被人当面踩到了尾巴,脸上的笑容不由得有些僵硬:“有本事,你来抢!”我做了这么没有底气的亏心事,他若来抢,我肯定不好意思出手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

    判官冷冷道:“我若能抢得过你,早抢了!”是不是判官大人的例行公事做得太多太久了?从来不试着去了解别人。他若对我稍许有一些了解,就不会不敢来抢。

    “哈,”我笑了,原来判官大人比我更没有底气,我说道:“你想我把公款乖乖双手奉上?”

    判官森然道:“看在同僚一场,我奉劝你,还是把公款留下。亏空一点公款没大事,你卷了那么多公款私逃,那可不是小事,会……”

    我盯着判官,截口道:“等我死了,该怎么样惩罚我领受就是,我不会求你,也不会怨你。现在还不是你跟我算帐的时候!而且,你现在说出来,那是泄漏天机,会遭天谴的!”我早就知道我会为这事付出代价,但是我一点也不在乎,只要阿娇现在开心就好。何况,我是一个穿越而来的人,没准死亡是我解脱并穿越回去的契机,在我的世界里是无神的。因此,这些年,除了武闱那一次,我从来也不害怕死亡。

    判官还想说什么,我拍了拍他的肩头,向阿娇走去。谁说判官冷心冷面?其实判官挺有人情味的。如果他不是用这种威胁的方式,我也许会考虑他的劝告。偏生我又是服软不服硬的性格,虽然明知道他是为我好,我还是不肯输了气势。

    判官在我身后冷冷道:“傅昭强,你知道你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你会后悔的!”我嘴角抽了抽说:“判官大人,谢了,承情了!”

    只不过一年以后,当我追悔莫及时才醒悟,他是判官,判官的劝告,岂能无视?

    我准备离开时,判官却闪身到我眼前,手里拿着一个盒子,冷冷道:“这是孟婆送给你的。”

    我打开盒子,异香扑鼻。我以为是孟婆为我炼制的克制身体痛楚的药,但显然不是。四十九粒蓝色药丸中,夹杂着一粒血红色的药丸:蓝色药丸叫做散元丹,服之可以令人脱离形体,以元神出体的方式游走益州,一粒药丸可以持续十二个时辰的元神状态;那粒血红色的药丸则是还元丹,服之可以令出窍的元神回复本体。孟婆给了我一次以元神状态重回益州的机会,这一次机会的时限是四十九天。四十九天,也是元神出窍所能达到的最大天数,超过四十九天,元神将自行消散,人也会死去,纵然再服食还元丹也无济于事。

第91章 战场是最大的狩猎场

    一直,散元丹都是九州大陆上,最稀有珍贵的丹药之一。

    几乎是那些想赶往益州城,见亲人最后一面,或是想见仇人如何在地狱中被清算旧帐的人的首选丹药。

    这种丹药,整个九州大陆也没有几个人能够炼制出来。孟婆一送就送了四十九颗,达到了这种丹药所能使用的极限,真是大手笔!

    我会用到这种东西么?除非死了,我还回益州去做什么?但这是孟婆的一番心意,何况日后我若是落魄了,还可以拿这丹药换几天饭钱,我很珍重地谢着收下了。

    “还有这个。”判官又拿出一个杏黄锦囊:“钟馗大师送阿娇姑娘的。”我想打开来看看,被判官止住了:“钟馗大师说,此物不能见光。是钟馗大师亲自炼制的趋吉避凶的符咒,让阿娇姑娘贴身佩戴便好。”

    “我替阿娇谢过钟馗大师。”我看向判官。判官被我看得挺不自在。我说:“判官大人就没有东西送给我?好歹大家也同事一场。”

    判官阴沉着脸说:“送你四个字,回头是岸。”

    能不能有点新意啊?我白了他一眼,向城门口走去。判官犹自看着我,一脸的怜悯。

    阿娇扑到我怀里,一脸担忧地问:“判官大人没把你怎样吧?”

    我笑道:“能把我怎样?走吧。”我等不及的想进入楚天都了。

    阿娇拉住我说:“阿强哥,你说等我们进入了楚天都,我们还是不是永生之体?”

    我柔声道:“刚判官大人就是特意来跟我说明一下,咱们离开了益州就不能永生了,他会把咱们的名字加进生死薄去。不过,如果我们再次回去,还是会再次获得永生的。”

    阿娇眼睛一亮:“我们可以再回去吗?”

    “嗯,”我说:“以后的事,谁能预料?没准咱就找到机会回去了呢?”在我这么跟阿娇说的时候,我心里很清楚,我是肯定不能活着回益州了,我这么说,只是想给阿娇一些念想,一些盼头罢了,因为阿娇始终不想离开益州。

    我跟阿娇手携手从云梦泽的城门走进了楚天都。

    楚天都城里,沿街的商铺全都关门闭户,街道上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仿佛是一座战乱中的空城一般。

    我说:“阿娇,你说的楚天都就是这么一个好地方?”

    阿娇也十分不解地说:“不是啊,以前很繁华热闹的!”忽然提高声音大叫:“喂!人呐?都给我滚出来!”完全还是她在益州的作派。

    我赶紧一把捂住她的嘴,低声道:“阿娇,这不是咱们的地盘,别这么嚣张!”因为我是武师的关系,阿娇在益州有点飞扬拔扈,经常背着我欺负那些鬼差鬼使,我觉得无伤大雅,在好好抚慰了那些满腹委屈的鬼差鬼使后,也没有去管过阿娇。但是,现在咱们可是站在别人的地盘上,必须得收敛一二。

    良久,才看见一个白发乞丐不知从哪个墙缝里钻出来,饶有趣味的打量我们。

    我走过去对他恭敬地作了个揖:“请问老伯,这城里的人呢?”

    “今天城战,不知道么?”

    我凝神定气,听风辩音,果然,远远的传来阵阵杀伐之声,似乎战况十分激烈。我又问:“人全拉去守城了?”

    “咱们又不是杀戮天下帮会的!”白发乞丐毫不掩饰地嘲笑我:“管他谁做城主。咱们生意人只要交了税就行了。那些黑帮一开杀,我们生意人就收拾东西关门避祸,两不相帮。”

    明明就是一乞丐,这白发乞丐还有模有样地自称生意人,我实在忍不住笑道:“请问,不知经营何种生意,可以发达到老伯这般地步?”

    在白发乞丐的错愕中,我大笑着携着阿娇向城里走去,那白发乞丐气急败坏地跟过来冲着我们的背影叫道:“我吴语在楚天都行乞,也是上了税的!”

    乞丐算不上正当职业吧,一旦上了税?那么便是一种政府承认的职业了!如果不是白发乞丐身上的气味太大,我真想问问他的收入情况!

    阿娇掩鼻道:“死叫花,滚远点!臭死了。”

    路上,我敲了敲一家看来象客栈的门,有人来应门。

    我很顺利地开了一间客房,把我们的行李箱笼全搬了进去。

    然后把阿娇从床上拉起来,扯着她就出了客栈。阿娇撒娇道:“哎呀,走这么远的路,我累死了!我要休息。”

    我笑道:“咱狩猎去。”

    阿娇一听狩猎,顿时来了精神,一会忽然道:“野猪林入口不在这边,在那边。”她已经多次来过楚天都,知道路径。

    我揽着阿娇的腰笑道:“阿娇,咱去一个新的狩猎场。”

    “哪儿?什么时候开了个新的狩猎场,我怎么不知道?”

    我脚下不停,带着阿娇一路前行,听着那杀伐斗打之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激烈。冲出街巷,迎面是一片极开阔的平地,声音从平地的另一边传过来。

    我猛地刹住身形:“阿娇,这里哪?”

    “城主府广场。”

    城主府广场?我打量了一下,这个城主府广场面积之大,足有几个足球场的面积大,这在寸土寸金的楚天都,是何等豪绰的大手笔?简直大得太夸张了。从广场这边,可以看见广场对面的房子飞檐峭壁,建筑也极是雄伟阔绰。

    我第一次来楚天都,居然听着声音,很准确地找到了城主府——攻城战正在城主府里如火如荼地展开。

    城主府中杀声震天,狼烟滚滚,作为守城一方的杀戮天下的帮众们正在与攻城一方的不知什么帮会的人杀得你死我活。

    “阿强哥,咱们要去这地方狩猎?”阿娇紧紧依傍在我身畔,怯生生地问。

    是的,这就是我狩猎的猎场!

    自从武闱通关出来,我已经两年多未曾与人交过手,此时此刻,我手痒难耐。益州太平静了,平静得我英雄无用武之地!

    从广场中走过,站在城主府外,看着那雄伟大气,极尽豪华的府门,不用走进去,便有一种侯门深似海的感觉。城主府就相当于建在楚天都的小小皇城,这小小皇城又分为内城和外城。如果说,楚天都城主,是皇族默认的土皇帝,城主府便是这个土皇帝的小小朝庭!

    别看阿娇平时在益州飞扬拔扈,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此时却大为心虚:“阿强哥,那是城主府。”

    “嗯。”

    “咱们要进城主府狩猎?”

    “嗯。”战场,是最大的狩猎场,每个人,既是猎人,也是猎物。以杀伐,摄取最大的利益。生命在这里贱如刍狗。

    “阿强哥……”

    我开出比翼双飞阵法给阿娇踩上,然后把我身上所有的九转金丹找出来交给阿娇:“阿娇,别害怕,你只需要跟着我就行了。当你觉得自己血气不足时,你要记得喝药,你的血就是我的血。”我把自己的生命完全交付给阿娇,我们本是同命鸳鸯:生,在一起;死,在一起。

    我“呛”地一声,拔出了精工龙牙刀。这刀现在已经不能算是神兵利器了。比这刀更加锋锐,更加犀利的各种神武级的武器已经很多了,甚至还听说九州大陆出现了一种新的超越神武级武器的神兵利器,叫做王者。但我还是坚信,只要我手中拿着刀,那刀就是绝世神兵!

    “阿强哥,”阿娇好似忽然恍悟:“我知道了,你想帮城主守城!回头,城主会赏赐你东西的!”憧憬道:“最好赏你个绿武熔炼结晶!”

    “哈。”我不由得失笑了,说:“走吧,进去看看再说。”阿娇满心里,只想着结晶。

    我虽然从来没有来过楚天都,但对于楚天都的传闻听了很多。杀戮天下已经雄踞楚天都二十多年了,在我穿越过来的时候,杀戮天下已经占有楚天都十多年了,由此可见,杀戮天下的帮会实力是如何的强盛!

    其实,在我心里,我也比较看好杀戮天下。投靠一个有实力的帮会,更容易在江湖扬名立万。

    我选择帮助守城方杀戮天下,更加因为符咒师的关系:混进敌人内部,远比旗帜鲜明地对抗,会给我更多的机会。

    我是不是谍战片看多了?穿越过来还想客串一把无间道?

    当然,如果战局中,攻城方已经占据优势,我也会考虑给予杀戮天下致命一击。我更多的是机会主义,在战争中,谁的赢面更大,我就帮谁!城池争夺战,赤/裸/裸的只是两个帮会争夺这座城市的主权而已,无所谓正义与非正义,侵略与反侵略,唯力强者居之,因此我没打算做那扶弱锄强的苦逼英雄。

    我带着阿娇,展开一瞬步千里轻功,身形飞快地掠入城主府中。城主府大门大开,一路上不见一个守士,莫非今次攻城帮会的实力很强大么?

    我冲进外城一看,外城到处散落着尸体,坚固的内城城门已被攻破,城门边也是累累的尸体,可以想象这场战斗的激烈与残酷。阿娇象膏药一样颤巍巍地贴在我背后:“阿强哥。”

第92章 杀向灵石

    我反手拍了拍阿娇说:“别怕,就呆在我背后,一会要记得喝药哦。”

    守方和攻方很好区别。穿着土黄色衣服,披着铠甲,拿着红缨枪,服色统一,兵器统一的就是守城方的兵卒和帮众。其它那些穿着各种各样衣服,拿着千奇百怪兵器的就是攻城方。比较诡异的是,攻城方的人全都蒙着脸。难道他们害怕攻不下城来,楚天都会反攻倒算么?

    从外城进入内城,城门本是杀戮天下防御体系中的重中之重,这道城门和城墙被修筑得坚固无比,杀戮天下曾依靠这道城门,把来犯的敌帮拒之门外,最后驱逐出城。

    但是,现在的这道城门,却被进攻方占领,进攻方依靠这道城门,把源源不断驰援而来的杀戮天下的帮众们挡于城门之下!气急败坏的杀戮天下帮众奋力攻击自己家的城门,当初筑城时唯恐筑得不够牢实,此刻,恨不得这是一豆腐渣工程!在自己家的城门下死伤惨重。撕杀声中,叫骂声也是此起彼伏。想必,杀戮天下完全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从杀戮天下阵阵的叱责声中,从进攻方的回骂中,我渐渐听出来,原来进攻方以奇袭方式,在杀戮天下帮众尚未集结之时,以迅雷之势全力夺下了这道城门并且没有破坏掉城门,然后,分兵一部分深入内城中心,攻击守备力量相对空虚的灵石,留下了相当多的人手,把守这道人为的天堑,反而扼住了杀戮天下驰援的咽喉要冲。

    “好计谋。”凭敌之险拒敌!

    杀戮天下必须抢在灵石被打碎之前,打破这道城门,大队人马才能冲入内城驰援。而攻城方,如一把尖刀刺入城主府,但他们的人数明显少于杀戮天下,并且没有后援,他们必须据险扼守,一直守到灵石被打碎!

    是城门先破,还是灵石先碎?时间,无论对攻城方还是守城方都是宝贵的。

    是什么帮会攻城?实力如此强横,计谋如此狠辣!难道称霸楚天都二十多年的杀戮天下,竟然守不住楚天都了?

    在杀戮天下称霸楚天都的二十多年时间里,并非太平无事,与杀戮天下素有仇怨的几大帮会曾有过很多次联合攻城行动,但听说,连内城城门都没有攻破过!然而,现在,他们不但城门失守,还被人反扼住咽喉!

    因此,交战双方,一边骂一边战,全都豁出命一般的相互撕杀。攻城方人数因少,但似乎都身有武功,又有险可凭,暂时占据着上风。但情势也显得岌岌可危,他们能顶住杀戮天下的疯狂攻击多久?他们能支撑多久?

    平时杀戮天下生怕被攻城方找到了攻城工具,因此把城门外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此时轮到他们反攻自家城门,连个称手的工具都找不到,慌乱中,只好叠人墙,人梯,想硬行爬上城去,结果死伤无数,尸横遍地!

    我静静站在一边,观望了一下,便有几个杀戮天下的人,看我们穿得不象他们帮会的人,便上来拦截我们,被我三招两式干脆利索的就把拦截我的人打发了。

    阿娇在背后格格笑道:“阿强哥,你怎么杀杀戮天下的人?你决定帮攻城帮会?”她温湿的气息,带着幽幽暗香,轻轻呵在我后颈项上,痒酥酥的极舒服,感觉阿娇温温软软的身体,妥妥贴贴地靠在我背后,我笑道:“阿娇,你这份粘人的功夫可是炉火纯青了。”

    阿娇天籁般地“嘤”了一声,说道:“咱们怎么进去?”

    “使劲抱紧我。”

    “不抱!这里这么多人看着。”虽然已经结婚两年了,阿娇还是很脸嫩,不愿意在别人面前跟我有亲热动作,怕人笑话。

    我笑道:“等你摔下去时,这么多人会不会抢着接住你?”

    阿娇嗔道:“阿强哥,你就会乱说!”一边说一边乖乖趴到我背上,八爪鱼一般手足并用,牢牢缠在我身上。

    我避开激战中心,找了处相对人少的城墙,在杀戮天下的帮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前,飞快地掠至城根,内息流转,鹰扬!鹰扬连纵!在城墙上几处借力,在攻城方的错愕中跃上了城墙。

    以前在益州,带着阿娇去爬黑翼山,到阿娇走不动或山势太陡峭时,我便常常这样带着阿娇飞纵而上,因此,我这么背着她纵跃已经背得很熟练了,阿娇缩在我背上,随着我飘,也很熟练,一点不惊不怕。抢上城头这几下动作,我做得如行云流水般迅捷利索,只是阿娇的双颊害羞得娇红成一片,紧紧贴在我背上,我都能感觉到她的温度。一上了城头,就赶紧从我身上滑下来。

    “咦!”攻城方看见我与阿娇跳上城墙,很是惊异,但也显然看出了我们并不是杀戮天下的帮众,惊异之后,并没有对我们实行拦截,放任我带着阿娇一路冲向内城。

    从内城城门到内城中心,一路上倒着不少的尸体,看服色,有攻城方的,更多的是杀戮天下的帮众。看情况似乎战斗已经进行到白灼化的程度,只怕胜负只在须臾之间。时间对我同样宝贵,我必须尽快赶到战场中心,才能左顾右盼,择强投机。

    一路上并没有人拦截,很顺利地冲到了内城中心,一块巨石入眼,完全吸引了我的心神:那是楚天都灵石,代表着楚天都所有权的灵石!

    我从来没有看见过灵石,我被那灵石的雄伟奇幻的景象所震慑!

    那是一块足有一个半人高的巨大的充满灵力与神奇力量的浅紫蓝色石头,这块石头上铭刻着哪个帮会的名字,那个帮会就是楚天都的所有者。

    传说,曾经,每个城市都有这么一块城市灵石,后来,九州一统之际,除了楚天都以外,所有城市的灵石都被铸成了铭刻着符文的鼎石,每个城市的鼎石是镇城之宝,代表着皇族对这个城市的永久管辖权,由城市的司鼎大人掌管,司鼎之名也由此而来。连瓦当镇这么小的城市,也有一块瓦当镇鼎石。而青州鼎石被冰羌王所抢,扬州鼎石为嗜火老妖所夺,致使城市一直处于危机之中。

    楚天都因为是唯一一个有灵石的城市,在皇族的默许下,楚天都便成了各大实力帮会孜孜争夺的目标。

    正因为楚天都有镇城灵石的关系,楚天都的攻城战,与所有的攻城战都不一样。城池并不是攻城战的重点,重点是对楚天都灵石的争夺。楚天都灵石在城主府内城中心,因此,城主府一向守卫森严。而每一次的攻城战,都从攻打城主府开始,这倒一点不扰民。不过楚天都的百姓们每到战事一起,便会很自觉是关门歇业,静待战事结束和结果。

    现在铭刻了杀戮天下名字的灵石尚在灵石柱上缓缓转动着,很难想象,这样一块巨大的石头,可以无依无托地虚浮在灵石柱上,这实在太颠覆我的科学观了。灵石发出来的浅紫蓝色的柔和光泽,就算是在大白天,那种柔的浅紫蓝光泽依旧耀眼而灿烂,照映着周围正在激烈战斗的一圈人影。灵石原本光洁的表面,已经伤痕累累,更有几道细小的裂缝深深裂进灵石内部,看情况,灵石已经岌岌可危,似乎再加上轻轻一击,便会支离破碎,土崩瓦解。

    但是灵石此刻依旧在灵石柱上缓缓地转动着,它柔和的光泽依旧照耀在守护它的人身上,似乎能给予他们一种超出自身的力量。灵石周围,攻击方的人数明显多过杀戮天下的,而杀戮天下帮众们依靠灵石的力量,拼命地咬牙死撑,只要没倒下,他们就护卫着灵石,不让进攻方的人攻击灵石。哪怕多延宕多支撑一秒才好!他们的后援很快就会到来!

    “好漂亮!”阿娇同样被灵石的光华所震慑,不由得发出惊叹。

    “想不想要?”

    “想!”

    “我去敲碎它,拿给你玩!”我微微笑道。击碎杀戮天下的楚天都灵石,城主就不再是城主,已经不再拥有楚天都的杀戮天下帮会必须离开楚天都,也就不可能再威胁到符咒师大人的安危了,这是一劳永逸的办法。除非杀戮天下能够重行夺回楚天都。重夺楚天都,说着容易,真要实行起来只怕是猴年马月的事了,符咒师大人任期一满,就会前往皇都,出任御用符咒师,跟杀戮天下再没有交集了。至于后一任符咒师会不会受到杀戮天下帮主的威胁暗算,关我毛事了。

    阿娇被我这一句,惊得说不出说来,我凝神内视,暗暗运息,准备发动一击必杀的攻击。阿娇才道:“那是灵石!你怎么能!”

    看外观,灵石是一种界于水晶与玉石之间的石头吧?比玉石晶莹剔透,比水晶温润蕴藉。一旦旧的灵石被敲碎,灵石柱就会立即把旧的灵石碎片重新组合,重生出一块新的灵石,新灵石上会铭刻着敲碎旧灵石的帮会名字,先破而立,标志着楚天都归属于新的帮会。

第93章 功亏一匮(爆更)

    为了维护城池的相对稳定,刚重生出来的新灵石,会有相当长一段时间处于无敌状态,任何人的攻击都不能伤它分毫。所以,刚战败的帮会,是不能立即反攻的。一旦灵石被敲碎,就标志着大局已定,败局难挽。

    我笑道:“你不要,我捡去卖钱。”在跟阿娇的笑谑中,我便下了重大决定:“阿娇,贴上来。”

    灵石边人头攒动,守城方借助着灵石的力量,拼命砍杀敌人,保护灵石;攻城方的目标,不是杀人,而是拼命冲向灵石,用各种各样的武器去捣毁灵石。

    灵石在攻城方一次一次的冲击中,裂纹渐多渐深,灵石柱已经浸泡在一片血水之中。

    “内城城门破了!”远处一声惊叫,紧接着隐隐传来阵阵刀剑金戈交击之声,杀伐之声,或伤或死的惨叫声,凌乱的越逼越近的脚步声,当真声声入耳!

    杀戮天下的帮众实力果然是强悍的,这么快就攻破城门了。

    “杀!”灵石边的攻城方全力对灵石发动攻击。一旦杀戮天下的援兵一到,形势将立即逆转,他们便再无机会。

    “上。”我带着阿娇从暗处冲了出去。冲出去时,看见在距离灵石另一方,不远的暗影中,有一个人面无表情地看着灵石旁的战争。“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人?如此冷静地旁观战局?”这念头在我心里一闪而过,便即放开了,我已经没有时间去多想了。

    “敲碎灵石!把杀戮天下赶出楚天都!把杀戮天下帮主拽下城主宝座!他便再也不能对符咒师大人不利了!”我冲向灵石,对于那些想阻挡我靠近灵石的人,不管攻方还是守方,我都毫不留情地挥刀砍杀下去,挡我者死!有阿娇跟我踩着比翼双飞阵,血脉相通相连,宛如奶妈加外挂一样的存在,只要不断手断腿,我全然不怕受伤,一路全取攻势,一路断金决玉,气势如虹地逼进灵石。

    我要敲碎杀戮天下的楚天都灵石!

    敲碎灵石!

    内息早已经运行灌注于全身,在接近灵石之后,我的身形象利箭一样弹射而起,半空中赴向灵石:流云万变!

    这是我从青州师父汪老头处学到了绝学,以前一直限于功力,没觉得这一招有什么威力,但我一直坚信,汪老头儿珍而重之,千叮咛万嘱咐我一定要练好,一定不能轻易动用的武学秘技,绝不是废物。

    此招一经使动,我的身形顿时幻化万象,每个身形都若虚若实,如流云乘风般穿梭于灵石周围,我的刀锋同时对大片敌人发动攻击,灵石和在灵石周围的所有人,皆在我的刀影笼罩之下,在我灌注了内息的刀锋下摧毁!

    所有人,在这一招之下,如拉朽催腐般委顿,在一阵刀锋划过血肉,和身体颓然倒地的声音之后,灵石附近陷入死一样的沉寂。寂静中,听见精工龙牙刀上的鲜血滴落时发出的“答答答”的轻响。

    这一招的威力如此之巨,可谓所向披靡!怪不得汪老头让我不可轻易动用。

    但是这一招使出,我的体能,内息也消耗至巨,一招使完,我几乎脱力,落地后,全赖阿娇支撑着才没有力竭倒下。事实上,这一招也容不得我轻易动用。

    沉寂中,我抬头望向灵石:灵石依然在灵石柱上缓缓转动着,虽伤痕累累,摇摇欲坠,但依旧在转动!我如此凌厉的攻势竟然未损它分毫!这一招我是对着灵石施展的!灵石才是最主要的攻击目标!把灵石附近的人伤的伤,杀的杀,全都杀得再无动手之力,然而却未损灵石分毫!明明,在那一招之下,我清楚地知道,我的龙牙刀,几十次地在灵石上砍过,刺过,绞过,劈过,剁过……如果灵石是个活人,此刻他早已经成肉酱了!然而,灵石却在我狂暴狠戾的攻击下巍然不动!

    我大惊!事实由不得我不惊!我志在必得的一击,结果竟是如此的不可思议!怎么会这样?

    不管为什么会这样,情形已不容我多有迟疑,我要再来一击!要在杀戮天下援兵赶到之前,再来一击。嘈杂的人声和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甚至已经可以看见领头的几个人了!

    横刀!

    提息!

    凝神!

    聚力!

    ……

    “撤!”灵石周围一个声音低低地断喝。

    在流云万变一招之间,仅有几个人及时挡住了我的致命一击,但也伤得不轻。想是攻城方的某个领导在此时发出了撤退的命令。

    只是我一听之下,骤然觉得那极力压抑的声音竟然是那么熟悉!熟悉得我理所当然地认为那是错觉!因为我绝不可能在这样的场面,看见那个人!

    我要对灵石再度出击,完全没有时间和精力转头看他一眼。

    攻城方没死伤轻的人,忍住伤痛,搀扶着伤重的同伴迅速撤离。

    杀戮天下的帮众同样在我的一招之下或死或伤,他们人数本来就少,本已经在攻城方的攻击下受过伤,能抵敌得住我流云万变的人更少,只能眼睁睁看着攻城方的人员撤离,无法阻挡。

    鸿飞碧落!

    我已经没有力量再进行一次流云万变,甚至都没有力气移动一下身形,唯有息运右臂,奋起全身余力,把龙牙刀狠狠掷了出去,掷向摇摇欲坠中的楚天都灵石。

    忽然,我眼前一花,原本站在暗影中的那个人瞬间移动到了我身前!我现在虽然动不得,但眼力仍在,那人使的是雁双飞身法,高明处,绝不低于我的鹰扬。能修习这等高明身法的人,本身的功力就绝不低,更何况,他这身法使出,略无滞碍,迅捷处,完全发挥出了雁双飞高深身法的奥妙。

    这是一个劲敌!

    我不由得挺了挺身子,扶着阿娇的手,微微在她身上一捏,示意她提神。其实,不用我提示,阿娇也应该警惕了:只这么一会的担耽,杀戮天下的援兵已然呈半圆型围了过来。我跟阿娇,显然不是杀戮天下的人,此刻在灵石旁边,不是他们的人,就是他们的敌人!

    我的刀已经飞掷而出,灵石碎不碎,在此一举。

    “咣!”原来站在我身前,与我对峙着的那人,身形再度一展,嗖退嗖回,说道:“傅武师好功夫!”双手平展,在他双手上,静静地横躺着我泛着绿色光华的精工龙牙刀!

    这人竟然徒手接挡下我攻击灵石的龙牙刀!虽然最后一击,是我力竭之后的勉力而为,功力比不上平时一成,但也不是平常武人所得接挡的。

    身后,传来“当当当”地几下金戈相击,撤离的攻城方与驰援的杀戮天下帮众半路遭遇,再次发生激战。

    “全部拿下,顽抗者格杀无论!”

    我身前之人大声而威严地发出命令。

    我慢慢伸手去接龙牙刀。我必须慢,我浑身的力气全在点点滴滴恢复中,此时,对方若用龙牙刀给我猝然一击,我没有把握接得下,更没有把握能护卫阿娇周全。

    我能感觉到阿娇依靠着我的身子在微微颤栗。

    我的手在接近龙牙刀时,忽然变快,两指作势,在刀脊上轻轻一弹,内息传递到龙牙刀上,龙牙刀被弹飞上半空。龙牙刀飞起的瞬间,我看见那人手掌上,有道新鲜的血痕:原来,他徒手挡截龙牙刀,还是被龙牙刀所伤!这让我对此人的实力有了几分了解,并不是那般深不可测。

    我左手在阿娇身上一借力,身形跃起,于半空中接住龙牙刀。我选择这样接刀,不给对方任何可乘之机。一旦我双指一弹,龙牙刀没被弹起,我会立即后退。

    那人任由我取刀,并没攻击我的意思,见我弹飞龙牙刀,便即收手朗笑道:“今晚得见傅武师贤伉俪鼎力相助,我金不换何幸之有!真是荣幸之至,感谢之至!”

    金不换?这个一直躲藏在暗影中的男人便是金不换?便是楚天都城主?便是那个一心要为难符咒师大人的人?

    我把龙牙刀插回鞘中,顺手轻轻拍了拍阿娇,无声地安慰了她一下。

    然后我向这个气质深沉,浑身透出精明干练气息的男人抱拳一揖,说:“见过城主。城主怎么知道在下的贱名?在下已经不是益州武师了,还请城主勿再以武师相称,以免让人见笑。”

    金不换马上改口道:“哦,傅兄弟大可不必妄自菲薄,这等的武功,放眼天下,除了从武闱里通关出来的傅兄弟,更有何人?傅兄弟连武师都不做了,这是准备去哪里高就?”

    据我所知,金不换原是武人出身,想不到他拽文拽得这么顺溜,我只好陪着他一起拽文:“在下夫妻只是路过宝地,生计嘛……暂时还没有打算,先到处走走。”

    金不换笑道:“不知傅兄弟可肯来本帮屈尊?”

    “这个嘛……”

    我略一沉吟,金不换便笑道:“这里太乱了,傅兄弟请到客厅一叙。”说完,对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此情此景,我势必已无法再对灵石意图不轨。而那灵石在灵石柱妥妥地缓慢地旋转着,柔和的浅紫蓝色的色泽便是在白昼里也难掩光华。伤痕累累,裂缝遍布,但它经受住了战火的洗礼!只差那么一点点,我便成功了!一毫之差,功败垂成。

第94章 不情愿的一战成名

    我狂戾的攻击,为什么对灵石无效?我的锋利的龙牙刀甚至不能在灵石上刻划出一条痕迹来!

    我装作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灵石,只好随金不换离开灵石。

    此时,我与阿娇身陷杀戮天下帮会的最中心位置,在杀戮天下帮众的重重包围之中,我不敢露出半点敌意。

    虽然,带着阿娇杀出重围并不是难事,但我还有其它的打算:在企图敲碎灵石失败之后,我必须改变策略,最好能混进杀戮天下帮会里。因此,一时还不想撕破脸大开杀戒。

    见我打量灵石,金不换说道:“傅兄弟放心,灵石只要过了午夜子时,便会自行修复如新。”大有深意地补充了一句:“只要不碎就好。”

    我心里暗暗骂了一声:“好个屁!”脸上,微微一笑道:“这就好。”

    金不换有些歉意地唤过一个帮众,叫他带着我和阿娇先去客厅稍坐,他需要处理一些紧急帮务。

    大战之后,百废待兴,有多少帮中事务等着帮主处理决断,既然有意向想加入他们帮会,自是目中无人地叫金不换先安顿自己。

    我与阿娇跟随着那个帮众一路弯弯曲曲,走了好远的路,才来到一间布置得非常豪华的客厅。帮众献上茶盏之后,便退在了一边,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阿娇一路贴在我身后,身子抖得跟打摆子一样。我几番轻轻地抚摸她,也不能平息她心头的恐惧。帮众请坐时,她实在不好意思再腻在我身边,只好孤单单可怜巴巴地在一边落座。

    等帮众退在一边之后,我走过去,把阿娇连人带椅一起端到了我的坐位边放下,笑道:“你就坐这里。”阿娇“嘤”地一声把上半身伏进我怀里,轻轻道:“我害怕。”

    我轻轻拍着阿娇的背脊,在她耳边低低道:“别怕,你什么都不要说,只管跟在我身边就好。”我知道她在怕什么,我也有些忐忑。但我仗着艺高人胆大,并不太惧怕,打不过,带着阿娇逃跑的本事是有的。

    其实,我也很好奇,金不换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我明明对灵石发出了攻击,想摧毁灵石,我明显是他们杀戮天下的敌人。而金不换却客客气气地把我请进了客厅,言词间似乎有收留拉拢我的意思。

    并没有等待太久,金不换便换了一袭华丽精致而式样简单的衣衫出现在客厅,一看见我跟阿娇这等坐法,怔了一怔,随即笑道:“你们小夫妻,这等恩恩爱爱,片刻不离,真叫人羡慕!呵呵……”

    座位往往代表着尊卑,我把阿娇的椅子端到我身边,这种坐法,自是乱了礼数,不过我不在乎。

    但金不换的打趣,却差点笑得我脸红,暗骂一声:“老不正经的!”我跟他又不是熟人,怎么能这么打趣我呢。

    金不换没有多绕圈子,请过茶后,单刀直入:“老哥哥便卖张老脸,想请傅兄弟来本帮屈就,不知傅兄弟意下如何?”

    我求之不得的事,正故做沉吟,金不换又说道:“以傅兄弟的身手,加入本帮,自然不会是普通帮众。何况傅兄弟刚才力保灵石不坠,战功赫赫,就先委屈傅兄弟做个舵主如何?”

    你丫的!什么“力保灵石不坠”?我本意是想力碎灵石的好不?金不换作为一城之主,这是什么眼力?!

    看金不换一本正经的样子,绝不象说笑讽刺,难道他真没有看出我对灵石的企图?如果说,前面那招流云万变施展出来杀了不少攻城方的人,还勉强可说是悍卫了灵石,最后那一记鸿飞碧落,明晃晃就是对准灵石扔过去的!如果不是金不换及时出手,徒手挡下了我的龙牙刀,只怕此时,灵石已碎!

    或者,金不换想笑里藏刀,等把我收进帮会后,再慢慢秋后算帐,慢慢修理我?

    不管金不换有没有看出我对灵石的企图,不管他是因为什么原因想把我收进帮会,更不管他以后将如何对付我,我都要接受他的邀请:我本意也是要混进杀戮天下的。

    既然金不换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就顺水推舟地接受了邀请,带着阿娇加入了杀戮天下。

    凭着我“力保灵石不坠”的功勋,我在加入杀戮天下帮会后立即升职做了第四堂第四舵舵主,负责楚天都的日常安检和巡防工作。换而言之,这是楚天都最外围的守备力量。虽然没有进入杀戮天下的权力核心,但我却很满意:整个楚天都除了城主府,全是我的巡防范围。

    凭着这莫明其妙的一战,和子虚乌有的功勋,我又一次名动天下,再次一战成名。

    这一次的一战成名,与上一次不同,带给世人无限猜测,无限想象和无限谈资:放弃永生,放弃武师高位,转投杀戮天下麾下做了个小小的舵主,这种行径本身就够人猜测了。

    楚天都灵石边的一记流云万变,更是被幸存下来的杀戮天下的帮众渲染得如神话一般,保住了灵石,杀死了攻城方,同时也杀死了自己人!世人们都对我的样样作为议论纷纷。以至于,我在杀戮天下帮会里的一举一动,都被人扒得事无巨细,滴水不漏。

    连本帮帮众也一并诛杀的狠毒手段,让杀戮天下的帮众们深觉我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在看向我的眼神里,包含着戒惧,鄙夷和疏远。我本不是真心入帮,对帮众们对我的冷清疏远的态度并不在乎,不屑辩解——本也无可辩解。

    在大家的议论中,我带着阿娇搬进了城主府——杀戮天下的护法,堂主,舵主们都在城主府中有一个小小的院落。

    把大家集中安置在奢华的城主府大院里,表面上是与大家共享城主荣华,暗地里则更方便城主对手下人的控制与管理,在守卫楚天灵石的战斗中也更能激发大家保卫家园的斗志。

    分配给我们的小小院落在城主府东北角,有个很雅的名字:芥纳居。

    金不换为表彰我关键时刻,“力保灵石不坠”的“巨大”功勋,金不换特别许可我和阿娇在城主府门口塑立自己的青铜雕像——这是一项了不得的荣耀!

    自己明明还活着,就塑个雕像供人膜拜,这实在不是我的行事风格,本待推辞,金不换不容置疑地说道:“这是你应得的荣耀!”一旦我答应加入杀戮天下,金不换对我就不再那么客气。话不多,三言两语,但非常有帮主的气魄和威严。任何时候,他说的话就是不容反驳的命令。

    可我偏不怕他,还待再说,感觉阿娇在我背后,扯了扯我衣服,回头一看,阿娇一脸很期盼的表情,我只好不言语了。

    在城主府门口塑立自己的青铜雕像,只有为杀戮天下立下过汗马功劳的人,才能享受到被世人膜拜的荣耀。杀戮天下占有楚天都已经十多年了,城主府门前才塑立了十尊青铜人像。

    第八尊雕像是杀戮天下第一堂堂主金弈星的雕像,那是一个极尽俊美的男子,阴柔秀丽的面部,充满着阳刚之气,我从来不知道,阴柔和阳刚可以如此完美和谐地展现在一个男人的身上。他是帮主金不换的义子,在执行什么神秘任务,一直不在楚天都城中,我还没有见过他。只是我看了他的雕像,总觉得有几分似曾相识。他还不曾结婚,是城中很多淑女竞相追逐的目标。

    我本来是想毁掉杀戮天下灵石的,却阴差阳错成了杀戮天下上上下下歌颂的大功臣,还给了我这么高的荣誉和礼遇,实在是叫我有苦说不出。我本是少年人,也有着少年人的轻狂与桀骜,也希望可以扬名天下,想不到灵石一战,竟然被这样传得沸沸扬扬,天下尽知!这却不是我想要的成名方式和效果。用穿越前的说法,这是“被扬名”“被歌颂”,这样的扬名和歌颂,于我自己来说,并没有多少自豪感。

    我好歹也是从武闱里闯关出来的武师,有几分名人效应,金不换造出这大的声势和给了这么高的礼遇,倒给人一种千里马投奔伯乐的感觉。他是要让世人知道,我已经是他杀戮天下的得力干将了,这次在灵石边施放流云万变,就是为了诛杀攻城者!

    当时,金不换躲在暗影里,一双眼睛观察得洞若烛火,显然他看出了我与攻城方并不是一伙的。他这一招,无形中便把我与攻城方划清了界线,我手上,明明白白地落了攻城方的几条人命,攻城方不可能再向我投出橄榄枝,而我也不可能去投靠他们。

    我淡淡地看着杀戮天下的帮众们大力渲染我的故事,淡淡地笑。我并没有想跟谁合作,灵石一杀,只是投机未成功而已。

    倒是当时的攻城方,留给了我极其深刻的印象。在我走向杀戮天下客厅之前,金不换便发出了“全部拿下,顽抗者格杀无论”的命令。但是后面来从帮会里知道,这道命令却未能执行成功。

第95章 芳冠九州

    攻城方在撤退之际并不慌乱,彼此扶持协助,一路撤退得非常镇定,只以极小的代价,幸存者几乎全身而退。退出城主府后,还有后援接应,然后就消失在楚天都在大街小巷中。

    杀戮天下后来几次全城大搜捕,均一无所获。充分说明,组织策划这次攻城的人,绝对是个人才,从发起战争,到失败退走,全盘都有周全的考虑,设计了多种行动预案,以供随机应变。

    攻城方损失了不少人员,但没有留下一个活口:这些人一旦死亡,很快就化为了一滩尸水!尸水中找不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由此可见,攻城方的组织者,也是个绝辣角色。

    关于攻城方的唯一线索,便是在开战之际,攻城方宣称他们的帮会叫做:黯月。

    但事实上,江湖中,没有任何关于黯月的消息,就好象是一个不存在的帮会。

    然而,金不换动用力量去皇家帮会管理员处进行了查证,结果却正好相反:黯月确实是皇家登记在案的帮会,每年都交缴了帮会保护税。而且这个帮会是成立于二十多年以前!

    关于黯月帮会,想继续再查证下去,就没有任何进展了。帮主是谁?帮众多少?帮址所在?做何营生?凡此种种,皇家帮会管理员并会不管这些琐事:只要帮会来登了记,并按时交了税,不图谋造反,就是合法帮会。

    我第一次听说有帮会保护税这么一种税,听上去,好象皇家才是最大的黑社会!

    “阿强哥,我认得他!”关起门来,在我们自家的小院芥纳居里,阿娇憋了好久的话直冲出来。

    我笑道:“阿娇,你才见过他一次,就把他牢牢记在心里了?多少年了?”

    “阿强哥,你有没有点正经的时候?”

    我开始动手收拾房间,给自己一个温馨舒心的小窝:“嗯,我也还记得他,跟你一样忘不了他。”我叹了一口气,说道:“九年了。他就是那个九年前,降尊纡贵来到我们瓦当镇,想购买我们绿刀的大人物。”

    那样的气度,那样的气势,那样的气派,那样的气魄,任谁也不会轻易忘记。九年过去了,他似乎并未见老,时光在他身上停驻了一般。九年过去了,我们的绿刀从绝世珍品变成了破烂货,时光又是如此地沧海桑田,令人难以回首。

    阿娇很是忧虑地问:“你说,他还认得我们么?”

    我有些出神,回想当年,若说我没有被他的气魄所震慑,那是假话。万幸的是,他的魅力并没有超过苗刀对我们的吸引力,我们很齐心地拒绝了他。

    九年的时间,我也不敢确定金不换是不是还记得我们。我们已经从少年长成了青年,容貌身形已经改变了很多。从少年成长为青年,容貌改变是最大的,如果不是有心记得,他应该不会认出我们来吧?那天,我们只是很恭敬地拒绝了他,临走的时候,我对他笑了一下,应该不会给他留下太深的印象吧。

    是了,金不换还曾经许诺,如果我们把绿刀卖给他,就给我们在他所管辖的城市里塑立自己的雕像。原来雕像并不是轻易就可以塑立的!金不换为了绿刀,给了我们多大的荣耀和礼遇?!可以想象,他是多么的志在必得!

    想到此处,我心底不禁泛起阵阵寒意:他一个权势滔天的城主,开出丰厚的钱财和至尊的荣耀,却被我们一群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穷小子们拒绝了。这件事,对我们来说是胜利,这对他来说,绝对是一种耻辱。他会轻易忘记吗?

    拦着正在忙碌着收拾房间的阿娇,我说:“阿娇,尽量少露面,这个人危险!”我很少这么一本正经地对阿娇说话,我强调:“很危险!”看着阿娇已经渐渐安定下,一心一意准备开始新生活。我不禁暗想:也许,我不该把她带来楚天都,带来这个是非之地,她单纯得什么都不懂。可是她是跟着我到益州上任的,我势必不能单独把她留在益州。

    不得不说,楚天都的熔铸业绝对是发达而先进的,那熔铸出来的塑像不仅维妙维肖,而且神态逼真,唯一缺憾的是铜像带着一点黄铜颜色。如此精美的铜像,远胜蜡像多多。

    在城主府外,本来一共只有十尊雕像,我与阿娇是第十一尊和第十二尊,还是很少见的双人铜像。

    我和阿娇并肩立站在一起,阿娇是如此的艳美,端丽不可方物,她正微笑着,双目脉脉地看着我。一直以来,我也知道阿娇很漂亮,但也没有觉得有多么的出奇,在我看见楚天都的男人们对着阿娇的塑像眼放精光,猛流口水之后,我才体会出阿娇原来是如此的倾国倾城!我要早知道是这种效果,我是决计不肯同意熔铸塑像的!

    可是阿娇一向喜欢出风头的事,不管我心里多不愿意,只要她坚持,我多半还是会从了她。

    我站在阿娇身边,一身的慵懒疏狂,唇角荡着满不在乎的微笑,游曳的目光散乱地看向空洞。只是眼底仍有那抹忧伤,如影随形,无论我怎么掩饰,都是那么清晰。我本不是英俊的男子,就这副模样,站在国色天香的阿娇身边,在那些对着阿娇塑像猛流口水的男人们灼灼目光之下,我第一次有了自惭形秽的感觉。

    在我“被名动天下”的时候,阿娇亦艳名四播,芳冠九州。

    城主府外的沈娇雕像成了楚天都里一道独特的风景,大凡来楚天都游玩的,都会去城主府外看看阿娇的雕像。当然也免不了顺便看看那位一堂堂金弈星的雕像。金弈星也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绝色男子,只是我对以貌取胜的男子一向不感冒。

    不知从哪里传出来一股谣言,说金弈星跟沈娇才是金童玉女的一对,我是从中作梗,以狠辣手段横刀夺爱之人!我听了哭笑不得:世上怎么有这么多无事生非的家伙,搞出这些无稽之谈。我跟阿娇,压根还没见过金弈星堂主呢。

    忽然之间,芳冠九州,阿娇显得很开心,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到城里到处乱逛,引得一干狂蜂野蝶象苍蝇一样跟着乱追。我很自觉地担任起贴身护卫的工作:自家的媳妇当然得看紧了。谁敢对我家阿娇越了半点礼数,我会毫不客气地饱以老拳!

    “阿——强——哥——”阿娇大发娇嗔:“你怎么老是在别人面前管我叫媳妇媳妇?人家又不是没有名字!”

    “你本来就是我媳妇。我就是要让别人知道,你是我媳妇,趁早死了打你主意的心!”

    “我都叫你阿强哥,你也可以叫我阿娇妹妹。”

    “咱俩是兄妹?”

    “哼。”

    “你要不高兴,也可以不喊我阿强哥,叫我相公!”

    “哼哼!”

    “也可以叫我当家的。”

    “哼!我才是当家的!以后我上街,你不许跟我着。”

    “哼。”我没语言了,阿娇在这个小家里的地位,越来越拽,敢在我面前横着走路了。但我再怎么纵容她,也是有分寸的,我绝不可能让她一个人上街:第一,以阿娇低手低手低低手的武功,漂亮漂亮漂漂亮亮的美貌,一个人上街,铁定会吃亏;第二,我也不想给任何另有图谋的人以可乘之机!

    阿娇可以在家里横着走不打紧,我有比阿娇更横的招,叫来由帮会分配来服侍我们的仆妇杂役,吩咐道:“以后夫人要是一个人上街就拦着。拦不住的,自己滚去小牢等罚!”别看这些仆妇杂役一个个灰头土脑,低眉顺眼的,落在我眼里,他们的武功可比阿娇强多了,拦住阿娇是不成问题的。

    一个仆妇低低声说:“夫人会生气……”

    我拉下脸:“拦不住,我比夫人生气!你听谁的?”

    “舵主的!”

    怎么说,我也是第四堂第四舵舵主,芝蔴官也是官!气得阿娇冲过来不顾风度地对我一顿拳手脚踢。以阿娇的花拳绣腿,我只当搔痒一般,捶得我舒舒服服的,把仆妇杂役遣开,关起门来跟阿娇打情骂俏,享受甜蜜时光。

    在我和阿娇双人塑像落成的那天,金不换举办了一次落成典礼集会,只有杀戮天下的头头们参加。我作为第四堂第四舵舵主,是级别最低的一个,我和阿娇的座位被安排在最外面靠进门边的地方。

    “符咒师大人到。”我深藏在心间,象弦一样的伤痕,被轻轻触了一下,伤痕象弦一样颤动,荡漾起阵阵涟漪,身体里的那种幻虚的痛楚感如潮水般泛滥成灾。

    我在竟然会在这里与符咒师大人不期而遇!

    尽管我听从符咒师大人的建议与阿娇成了亲,但我并不想符咒师大人看见我与阿娇成双成对,恩恩爱爱的样子。

    据说,符咒师大人是以皇家官方代表的身份来揭幕剪彩的,能请动符咒师大人这件事本身就是难得的荣耀,因为符咒师大人很少做这种事,也基本没有人请得动。大家都觉得我有天大的面子,可我到了楚天都,根本没有去见过符咒师大人,这请字从何说起?

第96章 再见已是陌路

    我猜测应该是金不换城主帮我去邀请的符咒师大人吧,除此之外,没有人有这么大的面子。我不禁要去猜测城主帮我请符咒师大人来揭幕的用意和用心,肯定不会只是好意。

    符咒师大人应该知道是替我与阿娇的双人雕像剪彩吧?我内心隐隐觉得不安。他不会在剪彩仪式上闹出什么花样来吧?

    符咒师大人带着他一贯的冷清走进了城主府议事花厅,在我眼前经过,没有一丝的停顿,笔直地走上贵宾台在金不换城主身边落座。

    我身体里,那莫名的痛楚,如潮水般席卷全身,我死命硬撑着,不露出丝毫异样来。

    “阿强哥,怎么了?”阿娇轻轻问我:“怎么手在抖?”

    我勉力向阿娇笑了笑,把端在手里的酒杯,放回了桌子上,示意她别出声,城主正在讲话。我想我脸色一定很难看,连阿娇这种没心没肺的人都注意到了。只是阿娇很好哄,没有再追问下去。

    我只能呆呆地坐在座位上,努力微笑,眼睛全心全意地盯着桌子上摆着的食品,那样专注,仿佛在用眼睛吃东西一般。

    符咒师大人面前的席位上虽然也放满了美酒佳肴,但符咒师什么都没有吃,没有喝,只是在城主讲完话后,走下来剪断了红丝带,掀开了盖在雕像上的红绸布,瞥了一眼那雕像,然后回身对城主微微一礼,就翩然离开了。

    我终是忍不住偷窥了符咒师大人几眼。当年,那个敢当面肆意打量符咒师的稚嫩少年已经在时间中消逝了。

    一年多不见,他的身形罩在深蓝法袍里依旧略显瘦削,脸色有些沧桑憔悴,神情依旧是那样冷清孤绝,只是多了一些从容淡定。那飘逸出凡的清华气质,越显得他远离尘俗。已非我等在这万丈红尘中忙忙碌碌,翻翻滚滚的庸俗之辈。

    一别两年有余,彼此的变化都这么大。彼此沿着各自的生活轨迹和方向,各自前行,只怕彼此的距离也会越离越远,终成陌路。

    符咒师大人从头到尾没有说一个字,笑容也很欠奉。他没有把在坐的人冷洌到打颤,想来已经算是很客气了。

    符咒师大人在坐的时候,气氛压抑而怪异,很多人不自主地暗自收敛,符咒师大人一走,花厅里的气氛才逐渐热闹轻松了起来。

    有种人,他在的地方,人们会便会感觉到来自他的一种精神压力,这应该便是穿越前人们所说的气场吧。符咒师大人无疑就是一个很有气场的人。

    回到家,阿娇愤愤道:“阿强哥,那个符咒师什么意思?老是看你!”

    我被宴席上如潮水袭来的痛楚耗尽体能,此刻我困顿地倒在床上:“我有什么好看的?你这花容月貌倒是有点看头。”我虽然偷窥了符咒师几眼,但并没有看见他看过我,想是阿娇多心了。

    “哼哼,他就是在看你!他要敢看我,我挖了他眼睛!”

    我笑道:“媳妇,不要这么凶巴巴的。人长来就是给别人看的,要是每个看你的人,你就挖别人眼睛,哎,不得了,我就要首当其冲了!从现在开始,我不看你了。”

    我刚闭上眼睛想睡会,阿娇扑上来想抠开我眼睛,我给她翻出一对死白眼,把阿娇逗得笑得不行,转眼就丢开了她对符咒师的怨念。阿娇一直是很单纯的女孩子,一直也生活得很开心。经常可以为一点小事,开心很久,令我很羡慕她。跟快乐而开心的人一起生活,常常会被她感染,会跟着她开心快乐。那是一段很开心快乐的日子。

    我开始了日常的楚天都巡守工作。每天都要在城里巡查好几趟,有时候,我会从符咒师的神坛边经过,我总是低着头看着脚下的路,或是看向旁边的商铺。

    楚天都果然是天下最富裕的城市,作为拥有这个城市的杀弑天下帮会,帮中兄弟们的待遇也是非常优厚的。我一个小小的舵主,拿到的薪俸竟然比益州武师还高,这让我对于能养活阿娇多了几分信心。

    阿娇依旧沉溺在野猪林的狩猎中,只是她的运气一向不好,连一个结晶都没有打到。

    与其他城市的神坛都处于城市冷僻角落不同,楚天都的符咒师神坛位于闹市中心地带,神坛周围不断的有熙熙攘攘的人流经过。楚天都的符咒师已经不用再依靠采集炼咒材料,不断炼咒来提升自己的法力了。他们会帮助人们把各种疗伤药水打包成容量更大,重量更轻的药水包裹,以便携带。他们也会通过施法,把各种符印熔炼进人们的日常用品里,使佩带使用的人提高自己的各种能力。

    在神坛不远处有个刚开张不久的酒楼。我在酒楼的二楼里长期包下了一间临街的房间,这间房间距离符咒师最近,推开窗就可以看见甚至听见他跟别人说话。不过我只是偶尔来这个包间坐坐,从来也没有打开过窗子向外面张望。

    两年前的分离,我与他之间早已断了联系。到楚天都来守护他,只为了曾经有过的,象神祇一样虔诚信仰过的感情,不需要任何理由,也不必让他知晓。

    只要知道符咒师大人平安就好了,我并没有去见他的打算,就算见了面,也无话可说。因为我已经是一个有家室的人了。

    可以暗暗呆在距离符咒师大人这么近的地方,在我就是一种享受和满足了。只不过每次我在包间里坐一会,我身子里的那种莫名的痛楚就会阵阵袭来,令我不由得隐隐猜测:我这莫名的痛楚,难道与符咒师大人有关?

    尽管我很留意金不换城主的所有动静,但是一直也没见他有什么不利于符咒师大人的动作和意图。大战之后,是相当长一段时间的休养生息。

    在大战结束后不久,杀戮天下全力展开了对黯月帮会的调查。这个帮会一直寂寂无名,然而他们的实力却非常强大,那天若不是我突然杀出,他们几乎就拿下了楚天都。在攻打楚天都失利后,他们的人就似乎消失得无影无踪,除了从皇家帮会管理员处打听到一点为数不多的资讯外,杀戮天下花了无数心力,还是无法打深到他们的任何消息和底细。仿佛江湖上从来没有一个叫黯月的帮会。为了防止黯月卷土重来,因此帮会里调派了不少人手到我的舵中,加强了对楚天都的巡防。

    阿娇并没有收敛她飞扬拔扈的脾气,还是时不时地发作颐指气使的性子,时不时地惹点小麻烦。以前在益州,这些小麻烦都有手下去解决,现在只有我自己出面去解决。我心狠手辣的名头摆在那里,倒没有人敢对阿娇动邪念。有时想想,背个心狠手辣的名头也未尝不好,至少很能镇住一些人。尤其在我狠狠修理了几次胆敢对阿娇动邪念的人之后,我的狠辣,更是被世人渲染到血腥恐怖的程度。也知道了阿娇虽然娇艳无邪,却是一朵带刺的玫瑰,绝不能染指!

    大战结束将近一个月时,我忽然接到我妈托人带来的口信,叫我回瓦当镇一趟,还特意嘱咐我,不要带上阿娇。

    我听着这个口信,就预感着有什么事要发生或已经发生了。

    象我妈这种整天整天闲着没事干的人,想我了,自然会来楚天都看我,不会叫人带信,巴巴的把我喊回瓦当镇去。

    应该不是为了我擅自扔掉益州武师的金饭碗,跑去楚天都捧个舵主的泥饭碗而跟我算帐吧?其实,除了成亲这件事以外,我想做什么,我妈很少干涉限制我,让我觉得很自由。

    自从我十四岁那年,强行离开瓦当镇去洛阳上学,就一直漂泊在外面。九年了,一直没有再回过瓦当镇。

    跟我妈的感情由于长期的离别,也渐渐变得疏远,虽然我顶着她儿子的身体,但我终究不是她儿子,没有那种母子间不能割舍的亲情与血缘。尽管我很努力的想亲近她,孝顺她,但我敬而远之的疏离,我想她心里应该与我一样明白。每次相见,总是淡淡的几声问候,彼此间,能说的话越来越少,我在她眼底看见了她越来越浓的悲伤。

    我妈给我的感觉,也是时而亲密,时而陌生。离开瓦当镇后,我便没有必要再刻意讨好她,对于我与她之间的疏离,我也没有刻意修复过。只是,我知道:她是我妈,感情虽然疏远,但我敬她爱她孝顺她,当年,她对我做过的一切,我已经不记恨她了。

    我如果说回瓦当镇,阿娇肯定会跟我一起回去看她奶奶。因此只好撒了个谎,说回青州有事,把阿娇留在了楚天都。

    这是自结婚后,第一次跟阿娇分离。我临走的时候嘱咐她不管干什么,都要低调,不要惹事,阿娇的头点得跟鸡啄米似的。阿娇在帮会里并没有职务,又不负责具体事务,完全就是闲人,只要阿娇不惹事,就应该没有人会找她麻烦。就算惹了麻烦,也等着我回来解决。

    我回到瓦当镇时,天色刚擦黑,瓦当镇虽然看上去跟平常并无不同,但我凭直觉,觉得瓦当镇似乎与曾经不一样了。

    “阿强!”善心婆婆在城门边截住了我,她叫我的声音有些冷,全然不似往昔的慈祥模样。

第97章 莫名负命债

    我赶紧笑道:“奶奶好!”善心婆婆可是越活越精神了,一点不见衰老。

    “阿……强?”“傅昭强!”随着善心婆婆的那一嗓子,在城门边经过的几个人看见了我,纷纷叫着,呼啦一下,向我围了上来。

    虽然我已经不是益州武师了,但我总是武闱闯关成功的人,也还可以算是衣锦还乡。这些人不必这么热情地围上来欢迎我衣锦还乡吧?

    然而,这些人,看样子不象是欢迎我衣锦还乡的啊,他们全是一副悲愤的表情!

    我认识他们。他们全是我在瓦当镇上的乡亲,有些看着我长大,有些跟我一起长大,全是跟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乡亲。可是,他们为什么会用一种悲愤的表情看着我,象要把我吃了一样!

    就算我九年不回瓦当镇,也不必动用这样的阵式来兴师问师吧?我有些心虚地退了几步,强笑道:“各位……这是……干嘛?”

    “傅昭强,你个卑鄙东西!还有胆子回来?”

    我一怔,我什么时候成卑鄙东西?我为什么就没胆子回来?然而,就在我一怔之间,连话都没来得及问出来,旁边更多的人吼出了更加令我惊异的话。

    “傅昭强,吃里扒外,真他妈不是东西!”

    “我们瓦当镇,怎么养出你这么个咬人的狗?倒不如当初让你死了算了!”

    “傅昭强,还我相公命来!”一个年轻的小媳妇想扑上来撕打我,被几个人拖住,当即放声大哭:“阿卫啊,你在天有灵,开开眼吧,你的仇人就在眼前!呜呜呜……”哭得哀伤欲绝,声嘶力竭。

    我认识这个小媳妇,叫做小雪,听说,跟阿卫成亲了六年,生了三个孩子,看她又腆着肚子,想是又怀上了。我妈说起他们夫妻时,满是羡慕。只是小雪现在却是素衣缟裙,热丧在身:阿卫死了?

    还没问出来,后面又冲上来几个人,或为丈夫,或为儿子纷纷声讨我,口口声声叫我还命。

    眼见着群情激愤,似要扑上来动手,场面即将失控,善心婆婆跨出一步,挡在我身前,冷哼了一声,这些人的举动便大为收敛,除了犹自哭泣怒骂之外,不敢再靠上前来意图动手。

    我并非躲在别人背后的人,是我做的事,我能担着,不是我做的事,我绝不背黑锅。这些人口口声声跟我讨命,显然这里存在着什么误会,待这些人情绪略有克制,我从善心婆婆身后走出来,大声道:“各位,我已经九年没回瓦当镇,怎么可能杀害你们的亲人?大家是不是搞错了?”

    哪知,我这么一说,大伙儿本来还克制的情绪再次爆发,纷纷谩骂我是乌/龟/儿/子/王/八/蛋,敢做不敢当的孬种,狼心狗肺,喂不家的白眼狼……

    小雪尖声骂道:“傅昭强,你个挨千刀的,没有父亲的野种!枉我家阿卫把你当朋友……”

    “够了!”善心婆婆沉声喝道:“阿强是谁的孩子,你们都知道!我要是再听到野种两个字……”善心婆婆的话没有说完,但是,现场却没有人再吱声了。

    小雪骂我是“没有父亲的野种”,倒令我心头一动:是啊,从我来到这个世界,我便一直与我妈相依为命,这十几年来,我生活中,从来没有出现过父亲这个男人。看善心婆婆这么忌讳“野种”两个字,难道我真的是没有父亲的野种?但是,我怎么可能没有父亲?我妈一个人怎么生得出我来?

    “大家散了吧。”善心婆婆换了温和的脸色,对围在我身周,越来越多的人说道:“既然阿强回来,相信阿巧会给大家一个交待。”善心婆婆似乎在大家的心目中很有威望,这么一说,这些人虽然很不情愿,还是在恨恨地瞧了我几眼后,慢慢散开了。

    “婆婆……”我心里有太多的疑问,我明明九年没有回来过了,我怎么可能回来杀人,这些人还是我的乡亲,我怎么忍心下手?善心婆婆虽然替我遣散了这些人,但并没有一句替我辩白的话,显然她也认为,那些人是我杀的!

    善心婆婆完全不理我,甚至没有回头看我一眼,径直说道:“跟我来。”率先带着我向镇上走去。

    九年没有回来,瓦当镇的景况还跟以前差不多,甚至是根本没有什么大的改变,说明这里的经济建设很缓慢。换了穿越以前,九年的时间,足可以让一个乡镇变得面目全非。

    改变得最多的是,大家都用一种异样而陌生的眼光,沉默而锐利地看着我。我记忆中,那个安宁静谧的小乡镇似乎正沉浸在悲伤之中,一路行过,看见好些人披着丧,戴着孝。人们的面容眉目间,都透出巨大的悲伤之情。越走,我心情越是沉重:瓦当镇发生了什么重大的变故?死了很多人吗?

    远远的,看见了铁匠铺旁边我的家:我家还是一如既往的寒碜,稀牙漏缝的柴门虚掩着,屋子里一片灰暗,看不出我妈在不在屋里。

    我心里一阵难受:在我任职武师的时候,我几乎每个月都托人带了大笔的钱回家,在我想象中,我妈就算不够富豪,但怎么也应该达到小康生活水平了。可是,为什么家还是老样子?

    善心婆婆点点头,转身“吱”地一声推开破门走了进去。

    我刚回来时,天才擦黑,在城门口担耽了一会儿功夫,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屋子里没有点灯,借着太阳落山前的最后一抹微光,我看见善心婆婆正把我妈从床上扶起来说:“阿巧,阿强回来了。”

    我大吃一惊,怎么回事?我妈的身体一向很好的,怎么会忽然生病了?还病得卧床不起?

    还是我妈抬起手向我一招说:“强儿,过来扶我。”我才从惊诧中回过神来,走过去接替善心婆婆扶着我妈。对于怎么扶病人,我是太在行了,我让我妈舒服地靠在我身上。顺势摸了摸她脉搏,虽然我的专业是护理,但也学过一些医学的基础知识,觉得我妈的脉搏跳动得挺强健的,我就放心了,就算生病也不是什么马上就要挂掉的危重急症。

    我妈叹道:“咱娘儿俩好久没这么亲近过了。”她呼吸稳定,中气充足,可以再一次确定她短期内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她身子还是很虚弱乏力,应该是在病后的恢复期中。

    我也觉得颇有感触:在我十四岁离家求学前,我跟她住在一起,相依为命。那会儿,我刚穿越过来,各种能力都很弱,又要适应新的环境,新的身份,新的身体,对她特别依赖。我轻轻嗯了一声说:“妈,你哪里不舒服?有没有找大夫?”

    我妈笑了一下说:“已经没事了。”

    善心婆婆在一边看了我一眼说:“阿巧,有些事,必须找阿强回来问个清楚。”

    是了,我一直凭直觉,觉得我妈和善心婆婆有什么事瞒着我,果然应了我的猜测!

    我妈看了善心婆婆一眼:“哦,原来是你把强儿叫回来的。”

    善心婆婆站在床侧,低低应了一声:“是!”哦?原来并不是我妈要叫我回来,而是善心婆婆借着我妈的名义把我叫回来的。我就说,我妈想我了,会来看我,怎么会把我叫回来?这次回来,似乎有很重要的事情告诉我?盘问我?

    善心婆婆是阿娇的奶奶,也应该算是我妈的长辈,我妈纵不叫她一声婆婆,好歹也该叫一声“亲家”,客客气气的请善心婆婆上座才对啊,哪有叫亲家长辈站在床边候着的理?

    但我什么话都没有问。以前不曾留心过,现在看来,善心婆婆跟我妈的关系就好象是下属跟上司的关系。难不成,我跟阿娇的婚姻有什么猫腻?为什么善心婆婆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了阿焰的求亲?再蠢的人也知道,阿焰家的家境比我们傅家强上太多了。任何希望子女幸福富足的正常父母,都会选择与阿焰结亲。

    我妈沉默了很久没言语。天光渐渐地黑了下来,月亮却没有升起,屋子里陷入一片黑暗中。但是谁也没有说话,没有动弹。我很有耐心,善心婆婆叫我回来,就是要告诉我或质问我一些事情的,不会一直这么沉默下去。

    只是要不要告诉我,或是质问我,最终是我妈说了算。我不禁想:我妈到底是什么身份?竟然可以凌驾在善心婆婆之上?怪不得善心婆婆对我与阿娇的婚事从来不改口,原来是我妈的主意?以前一直以为是我们依附于善心婆婆生活,现在看来,应该是善心婆婆听命于我妈!

    良久,我妈似乎考虑终于有了结果,轻轻一叹,抬手指了指她身下的床底:“劳烦婆婆了。”善心婆婆一反龙钟老态,身手甚是敏捷地钻了进去!

    让一个年迈之人钻床底,使身为年轻人的我实在看不下去,慌忙道:“奶奶,你坐着,我来!”我正要放开我妈的身子,我妈却突然反手扣住我的腕脉,令我动弹不得。虽然我确信我妈绝对不会害我,但作为一个习武人来说,腕脉被制是绝对要命的事,我费了好大的劲才硬生生止住想要鱼死网破的反抗冲动。

第98章 亲见自己的腐尸

    我妈居然也会武功?想来善心婆婆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她们竟然可以一直不动声色地瞒着我和阿娇,这让我觉得有些震惊,有些愤恨,一种被欺骗的愤恨。

    知道我妈会武,我很自然地明白,我妈现在这副虚弱乏力的样子,绝不是病了,而是伤了。只是谁伤了她呢?从她能够干脆利索地把我钳制住来看,排除偷袭的因素,她的身手也很不弱,等闲之人,谁能伤她?

    我妈轻轻松开手,在我耳边说,强儿,不要相信任何人!越是亲人的反噬,越令人不防!哪怕是你的枕边人!

    我的枕边人不就是阿娇吗?我妈是在提醒我注意防备阿娇?阿娇会害我吗?阿娇的奶奶善心婆婆就在床下,不怕她听见吗?

    我完全没有明白我妈这话的意思,我妈没有再说话。在一屋子死寂中,我听见善心婆婆在床下撬动石板的声音,挖土的声音,然后碰到了什么金属,发出轻轻的一响。我妈说:“挖出来吧。埋了十三年了吧?”十三年?那是我穿越过来的那一年。

    天色已经完全黑尽,月亮尚未升起,屋子里一片漆黑,善心婆婆就在一片黑暗中把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箱捧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刚我曾经翻看过家里的所有东西,未曾想到我妈在地下还藏着一个箱子。看这铁箱被锈蚀的样子,只怕在我穿越过来以前,就已经埋到地下去了。看箱子的大小,我猜,里面是不是我爸的牌位?或者,是金银珠宝?因我妈从来没缺过钱。

    一个多年不在我生活中出现的人,我不得不猜测他是死掉了,而且死得很诡异,他的名字成了人们绝口不提的禁忌。

    “强儿,你不是想找到这个箱子吗?为什么不去打开?”

    我瞠目以对,我刚刚才知道有这么一个箱子存在。我听见我妈笑道:“以前你把家翻个底朝天,可曾想到这东西有朝一日我会还给你!?”只是,那种笑觉得都不象是我妈的笑,笑得那么冷淡而陌生。

    我忽然觉得身子有些发冷,我能说我翻看家里的东西是为了尽快熟悉了解这个世界么?我能说我是穿越过来的人么?我记得我把翻看过的东西都小心翼翼地归了原位,但我妈还是发现了。难道她一边在宠溺着我,一边又在小心提防着我?那时,我还是十岁孩童,有什么需要她如此小心提防的?

    我小心地把我妈扶着斜倚在床头,走了过去。铁箱上的锁扣机关早已经锈坏了,我一抬手就揭开了铁箱的盖子。随着盖子的揭开,铁箱中立即逸出一股腐败腥臭的气味,气味之浓烈,我在毫无防备之下,连铁箱中是何物都来不及看一眼,就被薰得一窒,不由得退开几步,恶心欲呕。

    我已经不必再看铁箱里面,单凭气味,我也知道箱子里是一具高度腐败的尸身,是人的,或者是动物的。

    “怎么?你自己的尸身,都不敢看么?”我妈冷冷懒懒地倚在床头笑:“你不是一直想找到它,得到它么?”

    是我自己的尸身?

    那铁箱子中竟然是我自己的尸身!

    我觉得屋子中的空气一瞬间凝结成冰!

    这女人明知道我不是她儿子,她还虚情假意喊了我十多年的“强儿”!她也不怕恶心死自己?我总算知道她为什么一边宠溺着我,一边又提防着我了,异地而处,我也会这样。我也知道了,为什么我与她的关系越来越疏离,那是两个彼此都知道没有血亲关系的人自然会形成的关系。

    原来,在我以为她是我亲人的时候,我其实只是一个孤单的空降兵。

    我心中解开一些疑问,却带来了更多的疑问。

    从来能够穿越的都只是灵魂或是脑电波,我竟然可以带着身体一起穿越?既然我都已经带着自己的身体穿越过来了,我为什么不在自己的身体中,却跑到了阿强的身体里?

    把我的身体装进这么一个小小铁箱中,在埋下土里十多年后又挖出来,当宝贝一样呈现在这具身体的主人面前,这实在是太不厚道了!十二万分的不厚道!我若不是神经大条,只怕早就吓晕了。

    确实,没有多少人有机会亲眼欣赏到自己已经死亡十多年并且已经高度腐败腥臭的身体。

    我咧嘴一笑,说:“谢谢妈替强儿保管了这么久的尸身。”这女人不怕恶心,我当然应该陪着她一路恶心到底。

    女人似乎被我恶心到了,不再冷冷懒懒地笑,只是嘴角向铁箱歪了歪。这女人和善心婆婆自从决定要告诉我一些什么事情后,就变得陌生,完全不是我熟识的那两个亲人了。

    或者我从来就没有真正认识过她们?

    我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这是我自己的尸身,无论如何,我也是要看上一看的,这是一场绝不赏心悦目的视觉盛宴。我甚至可以预见,我看了这一眼,我会记得一辈子,在以后午夜梦醒时分,成为我不能摆脱的梦魇。

    我一步一步再次走近铁箱,我可以不看么?我舍得不看么?

    “阿强,需要点灯么?”善心婆婆非常善心体帖地问。

    她是不是生怕我看不清楚?记不牢靠?多年练武,哪怕只有一丝光亮,也足够我暗中视物了。此时月光初上,屋子里虽没有点灯,但也足够我把每个人的微小动作和表情尽收眼底,我谦恭地笑道:“不烦劳奶奶了。”说完我已走到铁箱前,暗暗屏住一口气,看向铁箱中。

    尸身被以一种怪异的姿势塞进铁箱中,完全可以推断出,当尸身被塞进这狭小的铁箱时,身上的长大骨头已经被折断;尸身上没有任何的布片,想必是被光溜溜塞进去的;可能是因为尸身被放在铁箱中的原因,并没有受到鼠蚁虫豸的啃噬,只是尸身上的皮肤和肌肉已经被细菌和微生物分解和腐蚀得千疮百孔,斑驳狰狞,以丑陋之极,恶心之极的样子附着在骨头上;一蓬肮脏的乱发覆在一个球形的东西上,可以轻易猜测出那便是头颅了,我不禁想,如果面部朝上,那会是怎样的光景和表情?显然头颅在进入箱子前,早已跟身子分了家;箱壁上和头发间,还残留着一种白色粉状物,难道是石灰?莫非当初把尸身塞进铁箱中的时候,还想着要防腐?想着要多保存尸身一些时间?

    我不是没见过死尸,但我毕竟不是法医,没见过如此高度腐败的死尸,也没见过下场如此凄惨的死尸,以我浅显的医学知识,我还是能看出来:这尸身是被剥去了衣服,折断了骨头,砍掉了头颅,也许还撒上了石灰后被硬塞进这个铁箱子里的!为什么要把这具经过了简单处理的尸身硬塞进铁箱中保存下来?直接扔去喂狗不是更简单?难道就为了若干年后把这尸身展示给我看?

    如果享受这待遇的尸身竟然是自己的,我会不会当场疯掉?

    还好,我并没有疯掉,因为无论是谁也看得出来,铁箱中的那具尸身只有十来岁孩童的身量,绝不可能是一个二十二岁成年人。

    想来,我的身体应该还在我原来的世界中,生死未知。不管生死,我相信我的身体都会受到很好的照顾,得到应有的尊重。

    只是那女人为什么会以为这是我的尸身呢?这里面有什么缘故呢?

    我轻轻盖上箱子,舒出心中的蚀气,平息了一下视觉冲击,说道:“妈,是不是应该让我入土为安了?”我当然不会申明我是穿越过来的人,跟箱子里的尸身一点关系都没有。

    女人见我的神情甚是平淡平稳,倒笑了。黑暗中竟然是我所未曾见过的风姿绰约的笑容,一直以来,我所看见的只是她的凄苦容颜,原来,她竟是如此的风情万种,举手投足无不摇曳生姿,那是一种经历过人生风霜后所铸就的成熟风韵,只要她愿意,她就可以在不经意间挥洒出来,那是不妩媚,不娇柔,不做作,不妖娆,不夺人心魂,不引人遐想的美丽。因为美,所以美,它诠释着美丽本来的含义。我忍不住赞叹:“妈,你真漂亮!”

    女人又是一笑,指了指铁箱说:“强儿,你不想把它化了?入土为安?你能放心留着它?”

    “化了?”我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要化了?

    善心婆婆把一个小瓶子递给我,我感觉瓶子里装的是液体,难道要我把这尸身用镪水之类的化尸水化去?

    这类东西,经过了楚天都一战,我已经不陌生了:黯月帮会攻城战斗中留下来的尸体,最后全都化成了一滩尸水。不是死者临死前自己撒上去的,便是他们的同伴撒上去的,为的是不给杀戮天下留下任何线索。

    我穿越前的世界流行的是火葬,这个世界流行的还是土葬,她们连化尸水都给我准备好了,眼睁睁的想看我:毁!尸!灭!迹!

第99章 失魂引

    听女人的话中之意,似乎想毁尸灭迹的人是我!我明明是受害人嘛,为什么还要对自己的尸身急着毁尸灭迹?

    或许,我真的有毁尸灭迹的缘由,只是我不知道而已。虽然我已经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十多年了,但我依然不了解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也经常在我眼前展现出它神秘莫测的一面,而正版阿强的背景,阿强他妈的背景更是神秘莫测。

    在很多年前,在遥远而寒冷的青州城,汪老头一句话,惊醒了梦中人:死人不宜习武!如果,我是汪老头所说的通过借魂还阳邪术而活着的行尸走肉,那么,是谁来施行借魂还阳邪术的?既然施行过这种邪术,我妈肯定清楚地知道在她儿子身体里的魂根本不是她儿子!

    这么年,我与她的感情彼此都在努力修复,却越修复越疏远,只怕这才是真正的原因。只是一直,我不敢正视,不肯面对。

    我该怎样套女人的话?

    我试探道:“如果我执意要让尸体入土为安呢?”

    女人和善心婆婆全以一种不能理解的眼神看着我,仿佛我说的不是人话?

    女人又向我招招手,我走到她床前便站住了:“我身上臭。”刚才为了看尸身,被薰了一身的尸臭气,委实不忍这尸臭薰着了那女人。

    女人一手把我拉到她身前,另一手抚上我的额,说道:“强儿,你没有糊涂吧?”

    我清醒得很呢,不过我故意没有接口。

    女人把我拉下来坐在床头,然后她的身子很自然地靠到我身上,轻轻叹道:“强儿,那东西是你一辈子的禁制,你若不想受制于人,必须把它化了。”

    我的灵魂会受制于我的肉身?这说法倒很新颖。或者,她们就曾经用这尸身禁制过我?

    她们既然肯将能够禁制我的尸身交还给我,还让我销毁掉,想必有什么事相求于我吧?不过她们既然有禁制我的法宝,为什么不直接挟制我给她们办事?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地示好于前,相求于后?

    我考虑了一下,这等大兜圈子,打哑谜的作法,实在不是我的风格,我决定单刀直入,问:“妈,我是谁?”

    黑暗中,屋子里好一阵沉默,女人与善心婆婆交换了好几次目光,终于叹道:“强儿,你果然什么都不记得了!”女人说道:“其实,我们也不知道你是谁。”

    我倒是清楚地知道我是谁,我是想知道,被装进铁箱子里的倒楣孩子是谁。我妈和善心婆婆凭什么会认为铁箱子中的孩子便是我的肉身呢?这也是个很关键的问题。

    “阿强,你是谁都没有关系。”善心婆婆说道:“你已经是巧月的儿子了,你只可能是阿强,不会是别人了。”

    我冲口而出:“我从来没有怀疑过我不是巧……我妈的孩子!”

    “强儿,你能这么想,就再好不过了。”女人靠在我身上的身子变得更加柔软,渐渐放弃了对我的提防,放心地把她一身的重量都依靠在我身上,让我感觉到她似乎老怀甚慰。这女人不过四十来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这老字从何说起?但是我真的感觉到她是老怀甚慰!

    我说:“妈,告诉我,我是怎么成为阿强的!”我说这话的语气很强硬,不管接下来我要替她们做什么事,我首先要知道在我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无名小孩的魂魄为什么会进入阿强体内?阿强自己的魂魄去哪了?我又为什么会进入阿强的身体?那无名小孩的魂魄在进入阿强体内后又去哪里了?在我穿越过来后,我就一直独霸着阿强的身体,阿强体内绝不会有两个魂魄存在。或许,我更渴望的是从中找到机会再穿越回去。

    可能是我语气太过强硬,态度太过坚持,我妈与善心婆婆在沉默之后,还是把十余年前发生在那个无名小孩和阿强身上的隐秘事告诉了我。

    原来,阿强从出生起,就被“认定”会早夭早殇。但是阿强又是一个绝不可以早死的孩子。阿娇出生后不久就跟阿强订下了婚约,因为阿娇是极好的旺夫命格。阿强也借助阿娇的旺夫运活了下来。

    但仅仅只是订亲并不足以打破阿强的早夭宿命,阿娇的父母便找了个命格为贵而无势的无名孩子带回瓦当镇一直幽禁着,随时准备为阿强续命。

    阿强平安活到十岁,结果还是非常“不慎”地淹死在了人厨子身后的那塘油污里。把无名小孩的魂魄逼进阿强体内的过程残酷,邪乎而逆天,阿娇的父母为了施行这个叫做失魂引的巫术力竭而亡。

    “失魂引就是借魂还阳邪术?”

    “是,但那不是邪术!”

    我想不到,阿娇的父母,是为了用这样的方法救活阿强肉身,是在施行借魂还阳邪术中活生生累死的!

    其实,我对于借尸还魂和借魂还阳这回事,因为事关穿越,我高度重视,在当年听汪老头提过之后,便曾请教寻访过这方面的能人异士,知道一些大概的情况。

    借尸还魂和借魂还阳看上去差不多,其实有很大差别。借尸还魂,是要那魂魄活着,借尸还魂后,那魂是完全能够掌控身体的,能够成为身体的新主人。而借魂还阳,是要那身体活着,因此被借来的魂魄是被封印囚禁在身体里的,除了可以呼吸外,他对身体的掌控权到底达到什么程度,全看当时施术的巫师赋予了他多大的权力。

    这两者相同的地方便是:他们全是死人,依靠着封印在身体里的阴气存活。他们都没有阴阳平衡,乾坤流转,生生不息的气机。

    每个人自己的身体跟自己的魂魄才是最完美的契合,被失魂引逼走的魂魄天然的眷恋着自己的肉身,哪怕这肉身已经死亡,那魂也是要回归到自己的肉身里去的。所以,为了保证被逼走的魂魄在新肉体内的存活,被施了失魂引的肉身都是要销毁的。

    被逼进新肉体的魂魄,并不能成为新肉体的主人,而是新肉体的囚徒!那魂,是被封印在新肉体里的!一些性格刚烈,能力强悍的魂魄会反噬肉体,达到一拍两散,两两消亡的目的。因此,魂魄的原身肉体使成了禁制魂魄反抗的法宝,又不能轻易销毁。

    往往,在施行了失魂引之后,那具肉身会被经过法术处理和防腐处理后,埋藏在那魂的生活范围之内而又不能轻易接触到的地方。这尸身是一把双刃刀,一方面威胁着魂魄在寄居体内的存在,另一方面也是禁制魂魄的法宝。

    想必我妈和善心婆婆是准备在我有生之年都要保存这具尸身以便禁制于我?所以,她们以为我要找到这个尸身,是为了销毁它,让自己不受禁制。

    这件事看来跟穿越八竿子也打不着边。难道阿娇父母在施行失魂引邪术之时,我刚好在出车祸正当惊魂之际?或许,我也是属于贵而无势的命格,受到了邪术的召唤?或许,无名小孩的魂魄压根就没有进入过阿强的身体,从一开始,就是我这个来自异时空的魂魄被送进了阿强的身体?又或许,无名小孩的魂在进入了阿强身体后,终究是眷恋自己的身体,虽然已经死了,他还是回归到了自己的身体里,而我恰好一缕孤魂或脑电波经过,就被吸引进了那具没有魂魄的身体里?所以,当我在车祸之后,恢复意识时,我正无病无痛无比健康地傻站在瓦当镇中,跟白痴一样。

    我比较倾向于我是在无名小孩的魂魄离开阿强的身体后,才入住阿强身体的。

    细细回想,我刚穿越过来时,曾有几次,几个人说,我“又”忘了以前的事。说明“我”不止忘了一次,也正说明在我入住阿强身体时,阿强已经不是原装正版了。我竟然捡了个二手货穿越!

    我的前一任,那个无名小孩是悲惨的,魂魄被囚禁在阿强的身体里,所以,他是怨恨傅巧月的,始终不肯使用阿强的身体喊她一声“妈”。最后终是靠自己的意志,突破印封,弃尸魂散。

    正是那个时候,我穿越了过来,被这具没有魂魄的身体所吸引,借尸还魂了。我跟无名小孩不同,他是被借魂还阳的,我是自己借尸还魂的,因此,我取得了对阿强身体的完全掌控权。我毫无顾忌地想去哪里就要去哪里,无名小孩的尸身并不能禁制我的行动;我身体里有封印,但那是对无名小孩的封印,同样不能禁制我的魂魄。

    我的青州师父汪老头真是高人!当初一检查我的身体就看了出来!这么多年的疑问,在这一刻终于豁然大悟。

    只是为什么后来第二次检查我身体后,得出的结果却完全不同了?在第一次检查和第二次检查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导致我的死人体质发生了根本性转变?我的魂魄与身体达到了完美契合,而生成了阴阳调合生生不息的气机?

    在我的魂魄与身体完美契合后,我是真的重生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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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的供养介绍:
这世上有一种爱,叫做:不该爱。
乱世中,江湖里,恩怨间,计谋下,她凭一把绿色苗刀,以男子汉的担当珍惜守护着妻子,温柔缠绵;又以女孩儿的情愫对某男子执意维护,殚精竭智。
她那份深自隐讳的不该爱的感情终揭开江湖掀天风浪,她成了千夫所指,众矢之的的妖孽。
她拔刀而起,浴血奋战,直至伤痕累累……刀的供养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刀的供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刀的供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