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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姚颖怡     逍遥章txt下载     逍遥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八一章 气死本宫了

    “那日,我回到宫里,越想越觉得庆阳伯府二姑娘说得有道理,于是次日,我召二姑娘进宫,可是太监却没有把她带回来,据说她病了,伯府怕过了病气给我,便没有让她过来。前一天我和她见面时,她还是好好的,怎么只隔一夜就病了呢?那时我忽然害怕起来,我担心庆阳伯府二姑娘也会像夏明珠一样,无声无息地死去,我立刻去禀了太后,从慈宁宫里借了韩嬷嬷,连同太医一起去看望二姑娘。”

    韩嬷嬷是早年慈宁宫里的掌事嬷嬷,太后身边最得力的人,后来上了年纪,五年前被侄儿接出宫奉养,太后赏给她一座京城的宅子,方便随时叫她进宫聊天。

    当年,年仅十一岁的昭阳长公主,在庆阳伯府看来,恐怕还比不上这位韩嬷嬷,在太后面前说话管用了。

    韩嬷嬷和太医去了庆阳伯府,倒也见到了二姑娘,二姑娘虽然病得不重,但也确实是病了。

    昭阳长公主毕竟年幼,听说二姑娘还活着,也就放下心来,想让等到二姑娘病好后再召进宫来,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十天后庆阳伯府传来喜讯,二姑娘远嫁西北,已经动身走了。

    “后来我让人打听过,庆阳伯府的二姑娘是真的嫁人了,只是这门亲事却是定的非常仓促,据说先前是不想应允的,后来也不知是怎么了,庆阳伯府又答应下来,而且用了短短十天,就行完了礼数。二姑娘远嫁之后,我就听说明慧喜欢上骑马了,每天都去玉带河边遛马,引得京城里的狂蜂浪蝶都去看她,没过多久,整个京城都知道明慧郡主爱马如命。再后来聂元慎去庆王府送马,偶遇明慧,聂家去向庆王府提亲了。”

    说到这里,昭阳长公主目光中多了几分讥诮,道:“当年我是小孩子,不懂这么多,以后这十几年来,我偶尔也会想起这件事,想得多了,也就越发觉得二姑娘说的话是有道理的,夏明珠当年一定是死了,可惜我这个身份,自是不便去打听夏家的消息,若不是你问起明慧的事,我也不想再提这事了。”

    过了十几年,昭阳长公主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天真的小公主,她下嫁、生女、和离、放飞自我,她自己的事都应接不暇,年幼时的那些往事,自时早就顾不上了。

    “娘,您认为是明慧郡主害死了夏明珠,又和聂元慎勾三搭四,最后这对狗男女结成夫妻?”华静瑶问道。

    “难道不是吗?若不是娶了明慧,你以为平安侯府能有今日风光?十几年前,他们家除了爵位以外,什么都没有,顶多算是三流勋贵,和清平伯府不相上下。”昭阳长公主嘲讽地说道。

    听到清平伯府四个字,华静瑶便彻底明白当年的平安侯府是什么地位了。

    “平安侯府还比不上建明伯府啊。”想起骆仵作的那番话,华静瑶感慨道。

    “现在当然是平安侯府比建明伯府要强得多,可是当年却还真的比不上,否则平安侯府又岂会巴巴地把姑娘嫁进骆家呢,建明伯府虽然不务正业,可是他们有圣宠。”昭阳长公主说道。

    当然有圣宠了,当今天子在还是皇子的时候,因为他和建明伯一起办钓鱼比赛,赚了很多钱,所以建明伯府虽然连个正儿八经领差事的都没有,可是宫里的赏赐却没有断过,那一家子想干啥就干啥,玩得不要太舒服。

    “娘,平安侯府是在迎娶了明慧郡主之后才发迹的?聂元慎也是吗?”华静瑶再次问道。

    “没错,庆王府没少关照他们,聂元慎更是,这十几年来,太仆寺里出风头的差使,几乎全都给了聂元慎,若是他不死,再过一两年,他就是下一任的太仆寺卿,不要小看太仆寺,无论是封疆大吏,还是皇子和勋贵们,太仆寺都能搭上关系。”昭阳长公主说道。

    华静瑶的一双大眼睛渐渐眯了起来,她怎么忘了呢,太仆寺是养马管马的。

    “娘啊,我要回去沐浴了,就不陪着您了,我走啦。”

    话音未落,华大小姐已经跳了起来,跑向门外,就像是慢走一步就会被她娘拦住一样。

    看着女儿的背影,昭阳长公主心中凄苦,这么快,她就成了被女儿遗弃的老母亲了。

    “这个小没良心的,在我这里套到了线索,就六亲不认了。”昭阳长公主咬牙切齿。

    尤嬷嬷正好进来,闻言笑着说道:“若是姑娘整日缠着您,您就该烦了。”

    昭阳长公主冷哼一声,忽又想起什么,道:“去让人打听打听,华毓昆是不是真的不会受到牵连。”

    尤嬷嬷笑道:“好,老奴这就让人去顺天府问问。”

    “其实华毓昆是砍头还是坐牢,本宫是不在意的,本宫在意的只有瑶瑶,若是华毓昆出了事,肯定会影响到瑶瑶,日后瑶瑶说亲的时候,免不了会被人拿出来说三道四。”昭阳长公主像是生怕尤嬷嬷会多想,一本正经地解释。

    “老奴知道的,可怜天下父母心,殿下都是为了姑娘,姑娘要家世有家世,要容貌有容貌,要本事有本事,老奴看过的闺秀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就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咱家姑娘的。”尤嬷嬷连忙笑着说道。

    昭阳长公主最喜欢听的就是这样的话,她的女儿随了她,要多好就有多好,只可惜……

    “只可惜瑶瑶的容貌还是随我多一些,不如他好看。”

    尤嬷嬷自是知道昭阳长公主口中的“他”是谁,连忙安慰:“姑娘还小呢,没有长开,再过几年,整个京城里最拔尖的就是咱家姑娘了。”

    很快,派去顺天府的人回来了,从大皇子的幕僚口中得到了准信儿,这案子和华三老爷半点关系也没有!

    “你听听,本宫是让那小东西给骗了,她骗了本宫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可气死我了”,昭阳长公主一边生气,一边指着桌上的一碟子酥油鲍螺说道,“送到绣园,她院子里的厨子做不出这个。”

第一八二章 朵儿来了

    华静瑶回到绣园,在跳进浴桶前的那一刻,她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来。

    庆阳伯府二姑娘只是怀疑夏明珠死了,可是她却没有说过是谁杀死的夏明珠。

    那么,昭阳长公主为何会怀疑到明慧郡主身上,平安侯府想要攀上庆王府这门亲事,也有可能会杀死夏明珠啊。

    而且,平安侯府想要杀死夏明珠,远比明慧郡主更方便。

    华静瑶飞快地洗完澡,捏起一块酥油鲍螺,便又去了锦园。

    可是这一次,她没有见到昭阳长公主,她娘被她气着了,现在正在睡养颜觉。

    昭阳长公主睡觉的时候,谁也不能打扰,宝贝闺女也不行。

    华静瑶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她忽然觉得公主娘也挺孤单的,养了一群鹿,可也只限于让他们弹弹曲儿,跳跳舞,从未听说过让哪只鹿来侍寝,唉,用鹿皮做只枕头也行啊。

    走出锦园,迎面看到跑过来的小夏:“姑娘,沈二姑娘身边的朵儿姑娘过来了。”

    华静瑶重又回到绣园,便看到了一身素淡的朵儿。

    昨天是沈逢出殡的日子,没过头七,这丧事就不算是办完了,按理说这个时候,沈逦应该顾不上给她写信啊。

    莫非是出了事?

    “华大小姐,我家大太太和二姑娘听说被卖到十字坡的姑娘们全都找到了,很想帮帮她们,可是您也知道,我们府上……太太和二姑娘让奴婢送来些银子,想托华大小姐送给那些姑娘,大太太说若不是华大小姐,我家二姑娘怕是连性命也保不住了,她们做不了什么,就想着帮帮那些姑娘,大太太在清苑有处陪嫁的庄子,这些年来都是陪房在管着,和府里没有来往,大太太说若是那些姑娘无处安身,可以到那座庄子里去,以后有了去处再离开,若是一直没有,那就留在庄子上做事便是。”

    朵儿是个伶俐丫头,这番话说得像是炒豆子一样,华静瑶听得心情舒畅。

    昭阳长公主有封邑,在城外也有庄子,华静瑶想要安置那几个姑娘并不难,可是现在吴氏和沈逦想要出手相帮,华静瑶还是很开心,毕竟这世上懂得与人为善的人并不多。

    因为沈逦听到关老黑和和焦家兄弟的对话,所以才会有后面的事,那些姑娘也才能有被解救出来的机会。

    其实在那些姑娘们不知道的时候,沈逦便已经帮过她们了。

    “华大小姐,大太太和二姑娘在府里不便出来,所以这事就交给奴婢家里了,若是那些姑娘肯去庄子里,华大小姐您只需打发个人到奴婢家的卤味铺子里说一声,奴婢的娘和哥哥便会跟着一起过去。”朵儿又道。

    “好啊,我让人问问那些姑娘,若是愿意去清苑的,我便让人去你家铺子里说一声。”华静瑶说道。

    她让小艾赏了朵儿一两银子,又拿了些点心糖果让她带给沈逦。

    送走朵儿,华静瑶看看天色,这个时候是不能出去了,她叫来了史乙史丙和史丁。

    她写了一封信交给史乙,道:“你去顺天府把这封信交给大殿下,一定要交给他本人,不可假手于人。”

    史乙走后,华静瑶问史丙:“在京城找处地方,方便我见李少白李补儿的,这地方不是只用一次,以后会经常用。”

    史丙想了想,道:“姑娘还记得折芦巷里,以前陈举人住的那处宅子吗?那宅子里现成的家什摆设,您对柳娘子有恩,说不定能给打个折扣。”

    华静瑶知道那处宅子,而且也知道那宅子不便宜,若是她开口,柳娘子十有八、九会打折的。

    她想了想,还是摇摇头,道:“那宅子离我爹太近了,我想离他们远一点。”

    他们当然就是她爹和她娘了。

    再说,现在她会在那里见李少白父女,以后还会见其他人,这些人里既有李少白这种专职骗子,也会有三山五岳的江湖人士,万一哪天双方不对眼,打起来了,她爹跑来拉架,打到她爹可如何是好?

    所以,还是离爹娘远一点。

    “好,小的明白了。”史丙说道。

    华静瑶又对史丙说道:“你让人给秦大人和骆仵作送信,明天在上回的那座茶楼碰头。”

    史丙知道华静瑶口中的“那座茶楼”,就是上次看到沈逢被杀的地方。

    华静瑶觉得那地方挺不错的,不是很热闹,可也不冷清,他们在那里碰头,既不会引人注意,也不会被人盯上。

    和往常一样,甲乙丙全都领了差事,只余下史丁。

    “姑娘,这阵儿不用打架,我快要闲死了。”史丁老大不乐意。

    “西院那四个小美人,武功练得如何了?”华静瑶总算是想起那四个小美人了。

    说起这个,史丁就更不乐意了。

    “那四个小子,个个都像小鸡子一样,整日价哭哭泣泣,烦死了。”

    “这样啊,那我也烦,让你带着他们继续练吧,什么时候不像小鸡子了,再带来见我。”华大小姐大手一挥,史丁带着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继续操练去了。

    顺天府里,大皇子见到了来送信的史甲,他有些诧异,表妹今天才来过顺天府,莫非这么快就查到线索了?

    他拆开信,逐字逐行看下去,这封信看完,大皇子几乎整晚没睡,次日一大早,他顶着黑眼圈来了顺天府。

    大皇子正想去找黎府尹,史甲便回来了,他带回来一个消息,原来那日梁义死在路上,梁义的长子托了过路的人去通州县衙报官,衙门听说是被惊马踩死,而且亲属在旁,便没有当回事,只让两名衙役连同义庄的人过来,草草看过便结案了,梁义的尸体暂时停放在义庄里,两个儿子回到京城,与母亲一起扶棺回通州装殓。

    梁义一案的文书上,没有仵作签字和手印,只有梁义长子的手印,确认其父死于惊马踩踏。

    “梁义葬在通州?”大皇子问道。

    “对,梁家的祖坟就在通州,梁义就是葬在那里,小的去找过梁家的族人,因为梁义是孤儿,且早就来了京城,因此族人大多不认识他,还是直到他出殡的时候,因为要埋进祖坟,族人们才想起有他这个人。”史甲说道。

第一八三章 交换消息

    史甲继续说道:“梁家族人住得很分散,如今照看祖坟的只有一对耳聋眼花的老夫妻,小的去找了一圈儿,才从后山上找到他们,小的向他们打听梁义的坟在哪里,他们居然分不清楚。”

    按照当地的习俗,人死后三年方可立碑,而梁家坟地里有三座新坟,也难怪史甲不知道哪一座才是梁义的。

    偏偏那对老夫妻上了年纪,竟也分不清了。

    听到史甲这样说,大皇子心中一动,史甲去找梁义的坟,莫非他是想把梁义的尸体偷出来?

    大皇子不由上下打量史甲,见史甲长得一表人才,仪表堂堂,一看就是高门大户里出来的人,无论如何也不像是能够深更半夜挖坟掘墓的人。

    “你为何要打听梁义墓地的所在?”大皇子问道。

    史甲脸不红心不跳:“小人是想着报案和画押的都是梁义长子,他恐怕是知道其父是被灭口的,这样一来,梁义的妻儿为了活命,定然不会答应开棺验尸,因此小人便想着索性趁着月黑风高,把梁义的尸体挖出来,带回顺天府给仵作查验。”

    大皇子:……

    不愧是小表妹的手下!

    “胡闹,这种挖坟掘墓的事岂是想做就做的?要经梁氏族老与梁义妻儿同意之后,还要在县衙备案,再在坟前祭奠之后,方可开棺。”大皇子沉声说道。

    史甲连忙跪下:“大殿下教训的极是,小人受教。”

    小表妹的人就是机灵,大皇子微笑点头,说道:“不过,规矩是人定的,特殊时候也可用特殊方法,嗯,既然有三座新坟,看坟的老人也分不清楚,那今晚你多带几个人手过去,做得干净俐落,不要留下痕迹。”

    史甲:……

    教训了史甲,大皇子心情舒畅,觉得这顺天府里的空气也比往常要清新许多。

    他想起华静瑶送来的那封信,忽然又不想去找黎府尹了,就是在昨天晚上,他还想着今天见到黎府尹时怎么说,可是刚刚见了史甲,大皇子觉得他要重新计划计划了。

    他把亲随铁力叫了进来。

    “把衣裳脱了。”大皇子说道。

    铁力吓了一跳,大殿下是什么时候多了这个爱好的?他下意识地崩紧身子,一动不动。

    “脱啊,傻站着做甚?”大皇子催促,铁力跟着他也有几年了,以前看着倒也机灵,怎么今天就变傻了,看看小表妹的史甲多机灵,人比人气死人。

    “大殿下,小的家里三代单传,小的还想娶妻生子,延续香火。”铁力快要哭出来了,他招谁惹谁了,他不就是长得俊吗,这也是错吗?

    “快脱,少废话!”大皇子不耐烦了,叽叽歪歪的,你怎么不去唱苦情戏?

    铁力闭上双眼,双手抱在胸前,紧紧护住衣襟,不睁眼就不会害怕,大殿下若是提剑杀他,那就杀吧,他就是如此贞烈!

    大皇子气极,冲着外面大声说道:“石力!”

    石力应声进来,大皇子打量着石力,石力比他略矮,算了,将就一下吧。

    “把衣裳脱了。”大皇子说道。

    “是!”石力二话不说就把外裳脱了。

    大皇子脱下自己的外裳,换上石力的,又把头发上的玉簪取下来,低头看了看,对石力道:“把鞋子也脱下来。”

    铁力终于忍不住了,睁开一只眼,却发现大皇子和石力竟然互换了衣裳。

    啊?大殿下原来不是那个意思?

    大皇子换上石力的鞋子,对石力道:“你不要出去,就留在这里。”

    “大殿下,您要去哪里?”石力不放心地问道。

    “我出去走走。”

    大皇子说完就走,还不忘拿了把折扇遮上了半边脸。

    铁力见了,连忙跟上,大皇子转过身上,瞪他一眼,道:“你去长公主府找华大小姐,让她给你找个师傅,你什么时候操练好了,什么时候才回来当差,否则就不要回来了!”

    待到大皇子走了,石力问铁力:“你怎么惹了大殿下了?”

    铁力看着石力身上的小衣,只觉生不如死:“大殿下让我脱衣裳,我没脱。”

    石力一脸诧异,铁力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铁力落寞地来到梧桐胡同的长公主府,华大小姐却不在府里,他只好在长公主府外面,找了片荫凉蹲下等着。

    可是铁力等了足足一个时辰,还是没有看到华大小姐回来。

    此时的华大小姐,正坐在那间茶楼里,和秦崴、骆仵作,以及死缠烂打跟着一起来的张十二和巩六,大家一起交换打探来的消息。

    骆仵作说道:“我问过家中女眷,她们也还是在骆正琪小时候见过他。骆正琪是不足月出生的,胎里不足,长到三岁时才会走路,即使会走路了,也是跌跌撞撞,明慧郡主是个好面子的,也就不让骆正琪出来了

    “把衣裳脱了。”大皇子说道。

    铁力吓了一跳,大殿下是什么时候多了这个爱好的?他下意识地崩紧身子,一动不动。

    “脱啊,傻站着做甚?”大皇子催促,铁力跟着他也有几年了,以前看着倒也机灵,怎么今天就变傻了,看看小表妹的史甲多机灵,人比人气死人。

    “大殿下,小的家里三代单传,小的还想娶妻生子,延续香火。”铁力快要哭出来了,他招谁惹谁了,他不就是长得俊吗,这也是错吗?

    “快脱,少废话!”大皇子不耐烦了,叽叽歪歪的,你怎么不去唱苦情戏?

    铁力闭上双眼,双手抱在胸前,紧紧护住衣襟,不睁眼就不会害怕,大殿下若是提剑杀他,那就杀吧,他就是如此贞烈!

    大皇子气极,冲着外面大声说道:“石力!”

    石力应声进来,大皇子打量着石力,石力比他略矮,算了,将就一下吧。

    “把衣裳脱了。”大皇子说道。

    “是!”石力二话不说就把外裳脱了。

    大皇子脱下自己的外裳,换上石力的,又把头发上的玉簪取下来,低头看了看,对石力道:“把鞋子也脱下来。”吧吧

第一八四章 死了两个管事

    秦家的这位管事名叫崔永贵,是庄子上的,平日里没有招遣不来京城。

    崔永贵的女儿要成亲了,刚好秦家掌管庶务的三老爷有事让崔永贵进京,崔永贵便带了妻女一起来,顺便给女儿置办嫁妆。

    谈完正事,三老爷得知崔永贵是带着妻女一起来的,又听说崔永贵的女儿快要出嫁,便赏了五十两银子,让他在京城里多住几天,给女儿办完嫁妆再回去。

    崔永贵的妻子女儿都是头回来京城,这些年在庄子里当管事,崔家也置办了一份家业,如今女儿出嫁,自是想要办得体体面面。

    那日夫妻二人给女儿买了几匹料子,又买了一套纯银头面,让人把东西送回住处,一家子欢欢喜喜去下馆子。他们去的这间馆子不大,但是生意很好,有一味酱香肘子做得尤其地道,崔永贵上次进京时跟人来这里吃过,现在便想带着妻女也来尝尝。

    崔永贵的女儿虽然已经十五岁,但是乡间长大的小姑娘,没有那么多的讲究,没带帷帽,俏生生的一张脸露在外面。

    一进馆子,崔姑娘就感觉有人在盯着她看,她寻思着爹娘都在,也没啥可害怕的,便寻着目光瞪了那人一样。

    没想到那人却不依不饶起来,上来便扯崔姑娘的胳膊:“小姑娘,过来陪爷们喝一杯。”

    崔永贵闻到一股酒气,见那人这个样子,立刻上前护住女儿,没想到那人却朝着崔永贵的脸上就是一拳,崔永贵措不及防,仰面朝天倒在地上。

    馆子里立刻嚣闹起来:“打死人了,出事了!”

    没吃完的便往外跑,馆子里的伙计急得直跳脚,这些人还没有付帐呢。

    那个酒鬼见崔永贵倒下了,他吓得一个激凌,酒劲消了一半,竟然撒丫子跑了出去。

    崔永贵家的和崔姑娘一阵呼天抢地,崔永贵醒了过来,人没事,就是摔下去时磕了地,头上起了一个大包。

    见崔永贵没事,又见打人的已经跑了,一家人只能自认倒霉,扶着崔永贵便要走。

    这时,几个伙计却堵住了门口,掌柜的出来,口口声声说崔永贵把人全都吓跑了,必须要把那些人的饭钱结了才能走。

    这就是不讲理了,崔永贵自是不肯答应,便说要去衙门。

    双方正在吵闹,五城兵马司的人赶过来了,他们是听说这里打死人了,因此才过来,来后才知道那人还活着,只是现在又吵起来了。

    见来的是五城兵马司的,崔永贵便搬出了秦家,五城兵马司的人听说先前有个酒鬼调戏不成,打了崔永贵,便让人带着伙计去附近找找。

    那人喝多了,走得并不远,没过一会儿,五城兵马司的人就把那人找来了。

    一问才知道,那人是聂家外院的管事,名叫黄成,今天是和两个老乡一起喝酒,多喝了几杯惹了乱子。

    最终是黄成赔了馆子十两银子,崔永贵既然没有大碍,也就没在追究。

    因为出了这件事,崔永贵的妻子女儿也没了逛京城的兴趣,回到住处,收拾了东西,一家三口就回了庄子。

    当天夜里,崔永贵睡觉时躺得急了,脑袋磕到瓷枕上,竟然就这么死了。

    崔家和亲家坐下商量后,让崔姑娘在热孝里成了亲。

    庄子里死了个管事,对于秦家而言,虽然感叹人生无常,可也掀不起水花,给了一笔抚恤,又让崔家女婿和女儿来秦家做事,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谁也没有想到,几天后,黄成就失踪了,又过了几日,他的尸体在玉带河里被人发现,据说失踪那日黄成又喝多了,因此家里人猜测他是喝醉后自己掉进河里淹死了。

    秦崴把事情说完,苦笑道:“秦家管事和聂家管事打架的事,还是那家小馆子传出来的,这事传进府里,三叔父还问起过,可是府里的管事都说没有这回事,于是三叔父便把这事给放下了,听我问起,他才想起来。于是我让人到那家馆子去查,又去了五城兵马司,这才查明确有此事,但却不是府里的管事,而是庄子里的,听说崔永贵已经死了,我觉得蹊跷,便又去打听黄成的事,一问才知黄成竟然也死了,为了保险起见,我又托人在顺天府查过案宗,确实有这么一回事,验尸的就是老骆。”

    闻言,华静瑶道:“秦大人,你们家前前后后死了两个管事了。”

    “是啊,先有梁义,后有崔永贵,这两个人一个是印坊的,另一个是庄子的,他们彼此不认识,也没有交情,可却都和聂家有关系。”秦崴说道。

    华静瑶心头一动,秦崴莫非已能肯定崔永贵之死有问题?

    看到华大小姐质疑的目光,秦崴用扇子一指骆仵作,说道:“我知道这件事后,就问过他了,是他说的。”

    言外之意,你们若是不懂就问骆仵作。

    众人又看向骆仵作,骆仵作清清嗓子,解释道:“我没有验尸,不能完全肯定,但是从表面的证据可以推测,崔永贵被黄成推倒,他并非没有受伤,而是伤及后脑颅骨,虽然没有肉眼可见的皮外伤,但是内里很可能已经骨折了,即使他回家后没有撞到瓷枕,也是难逃一死。可以让人去问问崔永贵的妻子,那日他在回家的路上,有没有头疼头晕,便可确定了。所以说真正令崔永贵致死的,就是黄成。”

    无论那天黄成是不是酒后冲动,他全都杀人了,崔永贵是被他打死的。

    “会不会是崔永贵的家里人也知道黄成是凶手,所以悄悄来到京城,把黄成扔进玉带河里了?”巩六插嘴问道。

    骆仵作摇摇头,道:“黄成的尸体是我验的,他就是溺水而亡,死亡的时间也和他失踪的时间相吻合,更重要的是,他的尸体上没有被人强迫过的痕迹。”

    黄成能把崔永贵一拳打倒,可见这人不是个文弱的,事实也证明,黄成生得人高马大,还曾跟着府里的护卫们练过拳脚功夫。

第一八五章 信得过的

    几人正在商议,雅间外有人敲门,进来的是史丙。

    “姑娘,沈四公子来了,就在隔壁,方才他看到小的了。”

    众人俱是吃了一惊,受华大小姐影响,这屋里的人全都不喜欢沈逍!

    “阴魂不散,怎么我走到哪里都能遇到他?”华大小姐恼怒,昨天她从江南春出来,也遇到了沈逍,江南春大名鼎鼎,遇到他也不稀奇,可是这座茶楼并不出名,若不是张十二来过觉得不错,华大小姐甚至不知道有这个地方。

    她不知道的地方,沈逍刚刚回到京城却已经知道了。

    不对,沈逍压根就不像是未满月就离开京城的人。

    “沈逍和谁在一起?”华大小姐想到了四皇子。

    史丙目光闪烁,华静瑶眯起眼睛,说道:“无妨,你只管说就是了。”

    “沈逍和一个长随打扮的人一起进去的,可不知怎的,小的看那个人有点像大殿下。”

    史丙跟着华大小姐进进出出,他见过大皇子很多次,他若是觉得那个人有点像大皇子,那一定就是大皇子。

    沈逍和大皇子在一起,而且大皇子还扮成了长随!

    “你们谁进去和沈逍打个招呼,顺便认认人?”华静瑶的这两句话虽然像是在问屋里的几个人,可实际上她却是冲着张十二和巩六说的。

    巩六立刻说道:“那天你们也看到了,我大伯父亲自去国公府保护沈逍,我若是去了,沈逍一定会去我大伯父那里告状,我大伯父能把我一脚踢进玉带河,到时候你们等着到玉带河里捞浮尸吧。”

    张十二抓抓一丝不乱的头发,说道:“算了,我去吧,若那人真是大殿下,他找我爹告状时,你们拦着点儿。”

    但是大家心里都清楚,大皇子不是个会告状的人,可沈逍会!

    片刻之后,张十二少土头灰脸地回来了。

    “是吗?”巩六抢先问道。

    “是,就是,大殿下让你们几个全都过去,他说这里不是衙门,老秦和老骆不用避嫌,还说沈逍也不是外人,大家早就应该在一起聚一聚了。”张十二少说道。

    巩六好奇,指着张十二少的脸,问道:“大殿下既然没有生气,你为何一副你爹要给你娶后娘的样子?”

    “滚,我娘活得好好的,你爹才给你娶后娘!”张十二少斥道。

    见其他几个人也在看着他,张十二少只好无可奈何地说道:“别提了,大皇子不但穿着长随的衣裳,而且那衣裳还是破破烂烂,大殿下的样子别提多狼狈了。我刚给他行了礼,沈逍的丫鬟就进来了,手里捧着簇新的衣裳鞋袜,当着我的面给大殿下换上的,所以你们进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大殿下,他那副狼狈的样子,也只有我一个人见过,他是皇子啊,以后他见到我,就会想起他今天的不堪,我……我是要入阁拜相的,现在眼瞅着一个小九卿就没了,我离入阁又远了一步。”

    张十二少话音刚落,巩六就啐了一口:“就你这德行,还入阁拜相,还小九卿,你爹若是在这里,一准儿让你给臊得不敢去上朝。”

    巩六骂归骂,张十二却别扭着不肯跟着他们一起去了,所以秦崴带着众人一起去了隔壁,只留下张十二少独自坐在屋里悲风伤秋。

    沈逍依然打扮得像是一块炭,黑漆漆的身体上顶着一张白森森的脸,华大小姐觉得,若不是这张脸有几分小狸的姿色,沈逍就这么出来,说不定能吓死个把胆小的。

    阎罗王座下的黑无常就是这样的吧,沈逍说不定就是黑无常转世投胎,要不他怎会死不了呢?

    众人给大皇子行了礼,秦崴关切地问道:“大殿下,你没在顺天府,为何会来了此处?”

    大皇子哈哈大笑,道:“我微服私访,无奈撞上几个泼皮,若不是有沈四公子相助,说不定我这条命都要搭进去。”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神情愉悦,而且说的话也毫不掩饰,丝毫未觉堂堂皇子与泼皮打架有何不妥。

    华静瑶心想,大皇子长这么大,可能是第一次打架,所以才会觉得新鲜刺激。

    秦崴连忙岔开话题,问道:“大殿下微服私访,可是有所发现吗?”

    说完,他连忙起身施礼,道:“下官一时忘了还要避嫌,大殿下见谅。”

    大皇子有满肚子的话想要与人分享,再说,秦崴避不避嫌又有何妨,黎府尹没在,刑部和大理寺的人也不在,谁能知道呢。

    “无妨无妨,今日我去了聂家下人住的那条巷子,我在那里看到了聂正琪!”

    一般来说,大户人家的下人,但凡是成亲的,大多住得不会远,只要稍一打听,就能找到地方。

    大皇子口中的聂家,不是平安侯府,而是聂元慎与明慧郡主的家。

    从聂家的后门里走出去,穿过槐树夹道,就是一条巷子,那里住着的都是聂家的下人。

    大皇子去的便是那条巷子。

    “我用了一小锭碎银子,就打听到聂正琪身边的大丫鬟湘竹的家。湘竹一家是庆王府的家生子,明慧郡主出嫁时,他们一家子跟着嫁妆一起过来,做了陪房。我又打听出湘竹的父亲生前是个贪杯的,做过聂家的管事,前阵子死了,湘竹娘因此病倒,我便想假装是湘竹爹生前的朋友过去探望,我想从湘竹娘口中打听聂正琪的事。”

    华静瑶心头一动,不由插嘴问道:“湘竹是姓黄吗?”

    “你怎么知道?”大皇子看向小表妹。

    秦崴和骆仵作也是一惊,莫非湘竹竟然是黄成的女儿?

    “您先说您查到的事情,一会儿我们自会把这事告诉您。”华静瑶说话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看了沈逍一眼。

    他们在谈案子,沈逍在这里旁听,那还如何谈下去?

    何况,沈逍原本就是杀人凶手,沈逢就是死在他的手上。

    看出华大小姐的不自在,大皇子微笑着说道:“阿逍是自己人,信得过的。”

第一八六章 精心的安排

    聂正琪身边的大丫头,竟然就是黄成的女儿!

    华静瑶从秦崴眼中看到了惊愕,再看骆仵作,嘴巴抿成一条线,神情专注而严肃。

    华静瑶忽然想起来,眼前这个案子也不曾记录在《骆英俊奇案录》里!

    为什么呢?

    想来是因为骆仵作要避嫌,而前世时没有她这个好管闲事的华大小姐牵头,所以骆仵作便真的避嫌回家睡大觉,没有参与这个案子。

    华静瑶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便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究下去。

    大皇子正在继续诉说他的经历,或许这是大皇子生平以来第一次微服私访,他很兴奋,而且眉宇间隐隐间透着几分得意。

    他是皇长子,他和皇帝随意播种的生出来的赵谦不一样,他的生母是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初入宫便是嫔位,死后又被追封为妃。但是他终究不是皇后所生,他便少了一份底气,因此,大皇子行事谨慎,中规中矩,他长这么大,最出格的便是今天了。

    “湘竹是一等丫鬟,住在巷子里的人全都认识她家,我很快就便打听到了,便找上门去。我原以为湘竹爹去世后,家里没了顶梁柱,她娘一定会以泪洗面,却没想到不是这样的。

    湘竹家的大门是敞开的,院子里有棵石榴树,几个妇人正坐在树下打马吊,待我说明身份,说我是湘竹爹生前的熟人时,湘竹娘上下打量我,然后竟然挥挥手,说她不记得湘竹爹有我这么一个朋友,定是我得知湘竹爹死了,假装故交上门来打秋风的,我还要解释,从屋里窜出一个粗壮少年,拎起扁担朝我劈头盖脸打下来。”

    大皇子神采飞扬,像是一位战功赫赫的大将军在讲他的得意事,可是秦崴等人的脸色却已微微泛白,那粗壮少年知不知道一扁担打下去,整个京城就要翻天了?

    那是皇帝的儿子,除了皇帝以外,谁也打不得!

    大皇子环顾左右,似乎对众人的神情非常满意,他继续说道:“我虽然手无寸铁,可也丝毫不惧,三两下就把那少年的扁担夺了过来,那少年见了,大声呼喊,不知从哪里跑来三四个泼皮,我寡不敌众,无心恋战,边打边退,待我退到巷子口,恰好有一个女子走过来,她叫……”

    大皇子的目光看向站在沈逍身后的丫鬟,一时不知该如何介绍这位武艺高强的女侠。

    沈逍接口道:“菠菜。”

    后面的事情大家就全都知道了,沈逍坐在马车里,看到有人在巷子外面打架,认出其中一人是大皇子,于是他便让自已的丫鬟过去帮忙,那几个泼皮好勇斗狠,可是却没有武功,片刻之间就被那丫鬟打倒在地,那丫鬟带着大皇子绕了一大圈才在一个角落里,上了永国公府的马车,从始至终,除了沈逍,没有人认出大皇子的身份。

    秦崴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可喜可贺,皇家的颜面保住了。

    至于大皇子是不是受伤了,看他这口沫横飞的架式,想来那伤也无关紧要。

    秦崴看沈逍的目光里多了几分亲切,当时沈逍没有亲自出手,而是打发丫鬟去救人,无论如何,街头巷尾若有谈及,要么是奇女子拳打四泼皮,要么是穷小子路遇侠义女,而不会是沈四公子街头大战四霸王,大皇子颜面扫地小巷中。

    秦崴的目光又落到沈逍的手上,沈逍的手里端着茶盏,正在慢慢品着,他的手指白皙修长,看不出有没有茧子,但是骨结并不粗大,不像练过武的。

    秦崴想起骆炯认定沈逍和小狸是同一个人的主要原因,就是沈逍的手和小狸的一模一样。

    秦崴想不起小狸的手是什么样的,他也从未留意过,也只有骆炯这样的人,才会用验尸的眼光来看活人吧。

    秦崴正在胡思乱想,耳畔响起华大小姐清脆的声音。

    “沈四公子为何也会去那里?莫非你也是要去湘竹家的?”

    是啊,大皇子是因为这个案子,所以才会去那条巷子,那么沈逍呢?他不是正在养伤吗?再说,他没有领差事,这个案子和他没有关系。

    沈逍依然端着茶盏,他低垂着眸子,似乎是在数着茶水里有几叶茶叶。

    “路过。”他淡淡地说道。

    路过?

    这也太敷衍了吧。

    可是却又无法反驳。

    华大小姐似是也没有想到沈逍会用两个字就把她的问题搪塞过去,她怔了怔,嘴角上扬,活活地被气乐了。

    “看来沈四公子的伤已经全好了。”华大小姐说道。

    “没好。”沈逍又说了两个字。

    “是吗?没看出来。”华大小姐说道。

    “内伤。”沈逍说道,还是两个字。

    巩六没有忍住,噗的笑了出来,沈逍这小子虽然长得讨厌,但是说话却不讨厌,简直太可乐了,乐死他了。

    华静瑶懒得再理沈逍,她看向大皇子,她隐隐地感到了一丝不祥。

    果然,大皇子说道:“阿逍虽然重伤未愈,可是却也想为朝廷为百姓出力,恰好这个案子涉及到平安侯府和明慧郡主,秦府丞和骆仵作都要避嫌,父皇担心顺天府里人手不够,就让阿逍来顺天府,协助侦破此案,想来这会儿,父皇的口谕也该送到黎府尹那里了。”

    华静瑶吃了一惊,果然啊,遇到沈逍就只有她想不到,没有她遇不到的。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华静瑶瞪着沈逍。

    沈逍依然看着杯里的茶水,似是听不到华静瑶的话,还是大皇子解释道:“阿逍从宫里出来,原本是想去顺天府的,没想到在路上遇到了我。”

    然后沈逍没有把大皇子送回顺天府,而是来了这里?

    大皇子显然是认为这是巧合,但是华静瑶却知道,沈逍定然是让人一直盯着他们,故意带着大皇子前来的,否则这世上怎会有这么巧的事。

    就如湘竹的爹恰好就是黄成,而黄成恰好就是打死崔永贵的凶手。

    这本就不会是巧合。

    聂正琪平日里不出门,也就不会有朋友,他身边的丫鬟便是他最亲近的人,或者还是他最信任的人,那么他让湘竹的爹暗中为他做事,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所以,很多巧合的背后,都是精心的安排。

第一八七章 他是奉旨查案

    果然,片刻之后,大皇子的长随石力便带着十几名侍卫急匆匆赶了过来。

    茶楼的掌柜见了,吓了一跳,他在京城里当了十几年的掌柜,若是不能认出这些人是金吾卫,他一定是个瞎子!

    好吧,经验告诉他,遇到这种事,就当自己是个瞎子,啥也没看到。

    掌柜一个眼神飞过去,所有的伙计也全都变成了瞎子,刚好今天茶楼的生意也不太好,大堂里没有人,金吾卫如入无人之境,直接上楼,守在雅间外面。

    石力进屋给大皇子见了礼,他身上穿的是顺天府衙役的服饰,袖子短一截,帽子小一号,一抬头那帽子就掉下来,他只好捡起重又戴在头上。

    大皇子看看他,又看看刚刚跟着小表妹进来的史丙,史丙一定是长公主姑姑亲自挑选的,长得多体面,要不把石力也送到长公主府操练操练?

    还是算了吧,石力长得傻大笨粗,长公主说不定会把他轰出来。

    石力在大皇子的眼睛里看到了满满的嫌弃,他的心沉了下去,大殿下该不会也让他去长公主府吧,万一他被长公主看上强抢了做面首,那可怎么办?他是从呢,还是不从呢?

    “大殿下,陛下给黎府尹传了口谕”,石力顶着莫大压力,硬着头皮说道,“陛下让永国公府的沈四公子即日到顺天府协助您破案,就是聂少卿的那个案子。”

    大殿下也真是的,穿了他的衣裳就走了,若不是有人来顺天府报信,说大皇子在这家茶楼,他现在还傻乎乎在屋里等着呢。

    大皇子挥挥手,让石力这个碍眼的出去,然后笑着对沈逍说道:“父皇的口谕既已到了,那么从现在开始你就不得闲了。”

    沈逍终于抬起了眼皮:“我会倾力而为。”

    华大小姐翻个白眼,原来你不是只会说两个字啊。

    不对啊,沈逍现在是奉旨查案,这个名头也太大了,而她和秦崴、骆炯却是私自查案。

    华大小姐站起身来,对大皇子说道:“既然这样,我们就不打扰你们商议案情了,秦大人和骆仵作也要避嫌,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大皇子忙道:“我已经说过,此处不是顺天府,大家只是闲聊,不用避嫌。”

    这个案子目前看似有很多线索,可是细思下来,这些线索混在一起,却成了一堆乱麻,令人不知从何处查起。

    大皇子虽然觉得沈逍不错,可是秦崴和骆仵作却是他的老搭档,再说,还有华大小姐,在大皇子看来,小表妹就是他的小福星,有小表妹参与的案子,件件手到擒来。

    秦崴看一眼紧闭双唇的沈逍,略一迟疑,对大皇子道:“刚刚我已经把我的发现告诉了华大小姐,至于其他的,我还是不要参与了。”

    这是对沈逍有所顾忌吧,毕竟沈逍是皇帝派来的,谁知道沈逍会不会到皇帝面前打小报告呢,毕竟大家和他都不熟。

    闻言,骆仵作也道:“我查出来的事也全都告诉华大小姐了,这个案子我就不参与了,若是有需要我出力的,就让人到府里找我,随叫随到。”

    骆仵作可不想放过任何一个验尸的机会,万一这案子里又有人死了呢。

    大皇子有些无奈,但也没有再劝,只好看向华静瑶,说道:“表妹,你总不用避嫌吧,再说秦府丞和骆仵作的线索全都汇集给你了,所以这个案子,你若是不参与,那就说不过去了,父皇若是知道,说不定会怪我。”

    华大小姐参与的几个案子,皇帝全都知道,虽然没有奖赏,可也没有反对,这就是默许了。

    华静瑶其实很想参与其中,可是她就是不想和沈逍一起办案。

    每天看着沈逍那张脸,她就会想起小狸来。

    现在既然大皇子搬出了皇帝舅舅,她若是再说不参与,那就不仅是拿乔,还是愚蠢。

    华大小姐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愚蠢的人。

    “好啊,我参加。”她爽快地说道。

    大皇子满意了,只要小表妹参加,那就是福星高照。

    他看向巩六,这家伙怎么还在?

    巩六看到大皇子的眼睛看向他,立刻举起一只手,想了想,又举起另一只手:“我和张十二是给华大小姐跑腿打杂的,华大小姐在哪儿,我们就在哪儿。”

    老秦和老骆全都告退,他和张十二是一准儿要跟着扫地出门的,不不不,人生寂寞如雪,好不容易找到一件好玩的事,他们一定要留下来!

    大皇子错愕地看着巩六,巩惠妃若是知道他给昭阳长公主的女儿打杂跑腿,真不会打死他?

    无论如何,巩六和张十二少还是跟着华大小姐留了下来。

    没办法,无论华大小姐是否承认他们的身份,他们自己一口咬定,总不能拿大棒子把他们轰出去吧。

    秦崴和骆仵作没有停留,两人说走就走。

    出了茶楼,两个人便去了一家小饭馆。

    这家小饭馆便是黄成打死崔永贵的地方。

    秦崴让人从五城兵马司打听到的地址,不会有错。

    两人要了几个小菜,便叫过掌柜的,问起前阵子这里打架的事。

    “那个醉酒的人以前来过这里吗?”

    秦崴衣著考究,气宇轩昂,隐隐地透着官威,加之昨天刚刚有官府的人来询问过这件事,掌柜的便猜到这又是衙门里的,便没有迟疑,说道:“小店门面小,来咱们这儿的都是老主顾,常来的都是熟客,像您二位,一看就是生面孔,第一次来。又因为都是熟客,便也很少有醉酒闹事的,像那次发生的事,这些年来还是头回遇到,那两个人里,打人的是第一次来,被打的虽然不常来,可小人看他眼熟,以前应该是来过的。”

    这和秦崴打听来的情况是吻合的,崔永贵以前的确来过这里,所以才会带着妻女一起过来。

    “打人的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还是与其他人一起?”秦崴问道。

    “他是和一个少年人一起来的,那少年和他长得有点相像,粗粗壮壮,应该是他儿子,后来他们打起来时,那少年还抄起板凳要帮忙,见人倒下去,才没有出手。”掌柜的说道。

第一八八章 又死一个

    用扁担打大皇子的少年也是粗粗壮壮,掌柜口中的少年和大皇子遇到的应是同一个人。

    这个人是湘竹的哥哥或者弟弟。

    黄成连杀人都要带着他,这少年应该知道一些真相。

    秦崴叫来贴身小厮,交待了几句,便又和骆仵作推杯换盏起来。

    茶楼里,华静瑶见过秦崴的小厮之后,便对史丙道:“你带几个人,悄悄把湘竹的兄弟抓了,不要惊动其他人。”

    一个时辰后,史丙就回来了:“姑娘,我们去晚了,湘竹娘哭得呼天抢地,人已经死了。”

    闻言,大皇子也看了过来,怎么会呢,那少年追打他的时候还是活蹦乱跳的。

    史丙看看大皇子,硬着头皮说道:“湘竹娘说今天有个……有个人来过家里,黄小安把那人打跑了,回来以后黄小安就说心口疼,湘竹娘还以为他是累了,就让他到屋里躺着,过了一会儿,她娘打马吊打得口渴了,让黄小安去烧水,没见黄小安出来,到屋里一看,黄小安已经死了。”

    其实湘竹娘的原话是家里来了一个杀千刀的骗子。

    史丙天大的胆子,也不改把湘竹娘的原话说出来。

    大皇子怔怔一刻,问道:“她说的那个人是我?”

    史丙点点头,耷拉下脑袋,不敢去看大皇子的表情。

    大皇子的神情瞬间就僵硬了,黄小安就是那个粗壮少年吧,他好像是朝那少年身上打了几拳。

    就这么把人给打死了?

    就像黄成打死崔永贵一样,当场没死,过后才死的?

    大皇子下意识地去看自己的双手,那双手保养得很好,怎么看也不像是能打死人的。

    “黄小安真的死了?”大皇子重又问了一遍。

    “嗯。”史丙的头垂得更低。他偶尔也和府里的侍卫们一起喝酒,那些侍卫们不止一次说起过皇子们的武功,说的好听是强身健体,说的不好听那就是花拳绣腿,若说大皇子能把黄小安打死,他是不信的。

    沈逍一直没有说话,直到这时他轻声唤道:“菠菜。”

    一直侍立在沈逍身后的丫鬟款步上前,冲着大皇子曲膝行礼,说道:“奴婢到的时候,那三名泼皮在前面,黄小安在后面,奴婢踹倒一名泼皮,那泼皮倒下时砸到黄小安身上,奴婢连黄小安的衣角子也没有沾上。”

    好吧,大皇子的心情更加复杂了。

    菠菜没有沾到黄小安的衣角子,他却是几拳打在黄小安身上的。

    所以,黄小安还是被他打死的?

    市井之中,这种消息传得很快,御史们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吧。

    “黄小安死了,有没有报到衙门?”华静瑶忽然说道。

    史丙道:“小的担心……所以留下两个人守在那里,小的先回来报信。”

    史丙担心的是大皇子吧。

    湘竹娘是个市井妇人,这会儿早已哭喊得左邻右舍全都知道黄小安是被人打死的,何况湘竹娘的牌搭子,连同那几个泼皮全都见过大皇子。

    因此,史丙没有直接让人去顺天府报案,而是先回来禀告。

    大皇子叹了口气,叫过石力,道:“你带人去把黄小安的尸体,连同湘竹娘一起带到顺天府,我现在就回去投案。”

    石力怔了怔,对史丙说道:“大殿下走后,我越想越气,就去把那个黄小安揍了一顿,想来是我一个不小心,把人给捏巴死了,你把我绑了,快!”

    华静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随着她的笑声,众人全都看向了她。

    “表妹……”大皇子想把石力从这里扔出去了,你分明是从顺天府衙门直接来这里的,那么多侍卫都能做证,你偏要说黄小安是你打死的,有人信吗?

    小表妹一定是笑他这个堂堂皇子贪生怕死,要让随从来顶罪吧。

    “我是笑你们太心急了,尸体没有验过,真正的死因还无从得知,你们竟然已经抢着要认罪了,京城里时兴当杀人凶手了吗?湘竹娘说黄小安是被人打死的,湘竹娘是大夫还是仵作?”华静瑶说道。

    说完,华静瑶便向外走去,大皇子暗叫一声惭愧,重又对石力说道:“去请骆

    仵作,这是新的命案,与他没有关系,他不用避嫌。”

    沈逍没有说话,直到所有人全都走出雅间,他才不紧不慢站起来,跟着众人出去,丫鬟菠菜一直紧随其后。

    走在最前面的华大小姐,就像是后脑勺上长了眼睛,她呸了一声,谁家公子出门不是带上小厮随从的,也只有沈逍这种不要脸的,才会随身带个丫鬟。

    石力费了好大功夫,才找到骆仵作,骆仵作多喝了几杯,正在兴奋着,只觉前程似锦,插上翅膀就能飞上天际,与太阳肩并肩。

    听说要让他去验尸,骆仵作二话不说,张开手臂向前飞去,石力飞奔着追上去,把他塞进马车,倒是大皇子交待的那一通不用避嫌的说辞一句也没有用上。

    骆仵作有个良好的习惯,除了进宫面圣以外,他走到哪里都会随身带着验尸的家伙,就连睡觉也要放在床头。

    今天喝多了,骆仵作差点就去遨游天际,也没有扔下他那套宝贝。

    好在骆仵作看到放在门板上的尸体时,他终于脚踏实地,不想飞上天了。

    “中毒。”骆仵作翻开黄小安的眼皮,又撬开他的嘴,便得出了结论。

    大皇子的那颗悬了大半个时辰的心,终于落了下去。

    “中毒不是七窍流血吗?”大皇子不甘心地再问一句。

    骆仵作道:“不是所有的毒都会七窍流血的,不过这种毒我还真没有见过。”

    说到这里,骆仵作打个酒嗝,一抬眼,就看到大皇子身后的那张熟悉的脸。

    “你你你过来闻闻。”骆仵作又打一个酒嗝。

    大皇子见骆仵作看向他,怔了怔,道:“闻什么?”

    话音刚落,身边人影一闪,沈逍越过他走到尸体旁边。

    沈四公子过去做什么?

    还没等大家问出来,沈逍已经俯身下去。

    真的要闻吗?

    大皇子不由自主想起了一个人来。

    可是沈逍却没有去闻,而是一只手捂着鼻子,另一只手扯开黄小安胸前的衣襟,把黄小安健壮结实的胸膛袒露出来。

    大皇子连忙走到华静瑶身前,把小表妹挡在身后。

    他真是糊涂了,怎么能让小表妹来看验尸呢,那虽然是死人,可也是男人啊。

第一八九章 鬼相生

    黄小安的胸前有一条黑线。

    沈逍用手比了一下,那黑线在鸠尾穴附近。

    “这条黑线正在消退,再过一个时辰就要消失了。”沈逍说道。

    大皇子一时忘记挡住身后小表妹不安份的目光,上前几步,要看个仔细。

    “那他确实是中毒?”大皇子再次问到。

    沈逍颔首:“这是三月红,顾名思义,服下后三个月方会毒发,眼睑和牙龈赤红,除此以外,死状与常人无异。毒发的时候,胸前黑线冉冉升起,到达天突穴时便断气了,之后黑线会渐渐消退,大约三个时辰,便会完全消失,无影无踪,因此,三月红还有一个名字,叫鬼相生。”

    “鬼相生?这就是鬼相生?”骆仵作的酒劲退了一半,他从一个游方道士手上买过一本书,那书里便提到过鬼相生。

    “对,这就是鬼相生,前朝末年,天下未定,名阀大族为了自保,多豢养死士,鬼相生便是给死士用的,死士服用鬼相生后,三月之期快到时,主人发放解药,但那解药只能延长鬼相生的发作时限,而不能真正解毒,为了活命,这些死士只能死心踏地为主人做事。这个死者生前服用了鬼相生,今天恰好是他的毒发之日,而他在死前打架,也只是牵动周身血脉,加速了毒发时间而已,即使今天没有动武,也不会活过今晚。”

    沈逍侃侃而谈,和在茶楼里惜字如金的样子,判若两人。

    大皇子彻底放下心来,他若是能三拳两脚就把个牛犊子似的少年活活打死,那他还要这么多的侍卫做甚?

    巩六和张十二希溜希溜直抽冷气,这鬼相生是好东西啊,实在是居家旅行、杀人灭口、必备良药!

    等到日后抓到下毒的凶手,他们找那凶手打听打听这宝贝在哪里能买到,不知道会不会挨揍呢。

    只有华大小姐,远远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她的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用醉仙桃的都是坏人,她用醉仙桃,她就是坏人!”

    “断肠草,是断肠草的味道。”

    华大小姐看着站在尸体前的那个黑乎乎的人,她的脑袋里越来越乱,她似乎听到小狸在对她说话,可是再仔细去听,那声音又变成了沈逍的。

    “那么,请问沈四公子,鬼相生这种毒,能不能闻出来呢?”华大小姐的声音忽然响起,清脆悦耳。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看向华大小姐,小姑娘亭亭玉立,面前尸体全无惧意,坦然自若。

    华大小姐却在看着沈逍,她的目光像是两支利剑,恨不得把沈逍刺个透明窟窿。

    所有人的目光又从华大小姐的脸上移到沈逍身上,忽然不由自主地觉得沈逍有点可怜。

    这人好像是被华大小姐恨上了。

    沈逍却连眼皮也没抬,而且捂住鼻子的手也没有放下来,这让他的声音听上去瓮声瓮气。

    “无味。”

    华大小姐只觉一口老血就要喷出来了,果然啊,刚才说得口沫横飞,待到和她说话时,却只有两个字。

    你多说一个字会死吗?

    所以沈逍的意思,就是说这鬼相生是没有任何味道的,他闻不出来。

    但是他对此非常熟悉,只看症状就能知道这是什么毒。

    华大小姐正要再问,就听到骆仵作惊喜地说道:“退了,这黑线比刚才又短了一寸。”

    黑线果然在渐渐消退,肉眼虽不能看到,但是只需记住刚才的位置,再做比较便能判断出来。

    “再过不久,这条黑线就会完全消退。你现在再看黄小安的眼睑和牙龈,颜色在在逐渐恢复正常。”沈逍淡淡地说道。

    也就是说,若是他们不是及时把黄小安的尸体带来顺天府衙门,只要晚上三个时辰,这具尸体便与正常死亡的尸体一般无二。

    “那若是晚了,是不是就无法判断他是中毒了吗?”大皇子问道,今天真是太幸运了,若不是小表妹派了史丙去抓人,那么他们现在可能还不知道黄小安的死讯,待到把黄小安的尸体送到衙门,他误差百姓的罪名也就成立了。

    皇子虽然不会真的去偿命,但是父皇也定会处罚他,否则御史们不会罢休。

    “只要把他的骨头剔出来,也能判断出他是否中毒。”沈逍回答,他说得坦然,如同要剔的是猪骨头羊骨头,而不是人骨头。

    骆仵作不大的眼睛里精光闪动,他有一种遇到知音的感觉。

    这个小狸,不对,是沈逍,他和自己是同道中人吧。

    对了,他怎么会把沈四公子叫来一起验尸的?

    他方才说过什么,他怎么不记得了?

    正在这时,华大小姐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沈四公子,你对用毒很在行?莫非你是此中高手?”

    小狸只要闻一闻,就能识别出醉仙桃和断肠草。

    眼前这个沈逍,说起鬼相生来头头是道。

    鬼相生不是鹤顶红那样的毒,就连骆仵作都是第一次遇到。

    而她却是知道的。

    《骆英俊奇案录》里有过记载,但不是这个案子,是在最后一卷的最后一案里,有一名死者士临终交待,说出了鬼相生三个字。

    骆英俊博览群书,知道鬼相生是什么东西,因此判断出此人是名死士,他不是真正的凶手,他背后还有其他人。

    前世,她只看到这里便进宫了,进宫以后自是看不到外面的话本子,也就不知道后来骆英俊有没有抓到那个背后指使之人。

    而这一世,鬼相生却是早早地就出现了,比前世早了十年!

    知道鬼相生的人少之又少,可是沈逍却知道,说起鬼相生来如数家珍。

    她想到了骆英俊说的那个背后主使。

    沈逍终于看向华静瑶,华静瑶目光闪闪等着他的回答,若是他还是只说两个字,她就飞起一脚,把那个小板凳踹翻!

    没办法,她有自知之明,这一脚踹不到沈逍身上。

    “久病成医。”沈逍从牙缝里崩出了几个字来。

    这一次,终于不是两个字,而是四个!

    久病成医?

    懂得用毒当然称不上是医术,可是......

    沈逍在娘胎里就中了毒!

第一九零章 我的女儿是仙子

    华静瑶心中一动,问道:“沈四公子能解鬼相生之毒?”

    “此毒无解。”沈逍冷冷地说道,心里的小人儿原地转着圈圈,她该不会怀疑他是此案的幕后凶手吧。

    想起不久之前梅园里的那抹淡淡的栀子花香,沈逍便又想让菠菜给他敷脑袋了。

    出乎沈逍的意料,华大小姐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她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沈逍一眼,便紧抿双唇,不再说话。

    担心打草惊蛇,尹捕头告诉湘竹娘:“胡闹,你儿子哪里是被打死的,他身上虽有淤青,可却并不致命,你儿子是急病暴死,抬走下葬吧。”

    湘竹娘怔了怔,噗通一声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我那苦命的儿啊,你就这么走啦,留下我和你妹妹这可怎么活啊!”

    “起来,这里是衙门,你若是想哭,就到女牢里哭去!”尹捕头训斥。

    那妇人果然止住了哭声,麻利地站起来,对尹捕头说道:“人是你们抬来的,你们也得给我抬回去。”

    尹捕头道:“你说你儿子是被人打死的,衙门这才把人抬来,可你儿子分明就是暴病死的,衙门里还没有追究你谣言惑众,你还想要赖上不成?来人,把这妇人押到女牢里关几天。”

    话音刚落,便有两个粗壮的女狱卒走过来,像拎小鸡子一样,拎起那湘竹娘就要走。

    湘竹娘挣扎了几下,那两个女狱卒的手像铁钳一样,抓得她皮肉生疼。

    “官爷,官爷,民妇不用你们抬人了,不用了!”

    “真的不用了?”尹捕头阴沉着脸问道。

    两个女狱卒刚刚松开手,湘竹娘就拼命摇头:“不用了,真的不用了,不过民妇一个人也抬不回去,官爷可否宽限宽限,待到民妇找到帮忙的再来抬人?”

    尹捕头想了想,似是有些为难:“衙门里素来没有这个规矩啊。”

    正在这时,一个捕役探出头来,说道:“捕头,义庄的人来了。”

    “义庄的人来做甚,今天又没有无人认领的尸体。”尹捕头没好气地说道。

    “不是不是,前几天有善长仁翁捐了银两,府丞大人让人送信过去,让义庄的人来拿捐款。”捕役说道。

    尹捕头点点头:“我想起来了,是有这回事,你带着他们去办手续吧,事关银两,他们来的每个人都要签字画押。”

    “每个人都要签字画押?他们来了四个人呢,老鬼把他的外甥和徒弟全都带过来了,那几个小子怕是连名字都不会写。”捕役说道。

    “算了算了,让他们自己看着办吧。”尹捕头不耐烦地说道。

    一旁的湘竹娘一下子来了精神,眨巴着哭得红肿的眼睛问道:“官爷,既然义庄的人来了,那索性让他们把我那苦命的儿先送到义庄吧。”

    尹捕头皱紧眉头,问道:“送到义庄?那你家是要从义庄里出殡吗?”

    义庄里存放的尸体要么是衙门送去的无名尸体,要么就是客死异乡的外地人,像黄小安这样的情况,几乎没有。

    湘竹娘用衣袖抹着眼泪,道:“官爷,民妇家住的是主家的房子,那房子离主家又近,我儿年纪轻轻又走了,本就不吉利,若是民妇再不知好歹在家里出殡,主家定会生气,还不如让我儿在义庄里走呢。”

    尹捕头想想也是,叫过那名捕役,让他带着湘竹娘去找义庄里的人。

    过不多时,义庄的人便把黄小安的尸身抬进带来的骡车里,向城外走去。

    湘竹娘又嚎了两声,见旁边的捕役怒视着她,她吓得连忙捂住了嘴,急匆匆地也出了衙门。

    顺天府的衙门外面有棵老槐树,湘竹娘从老槐树下经过时,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这位女施主好福相啊!”

    湘竹娘吓了一跳,定睛一看,眼前站着的是个光头和尚,和尚满面红光,可身上的僧袍却很破旧,手里还举着一只钵,一看就是不知哪里来化缘的穷和尚。

    “什么福相,老娘的男人和儿子全都死了,有你娘的福啊。”湘竹娘骂道。

    “女施主的福气在女不在男”,和尚严肃地说道,“女施主应该还有一个女儿吧。”

    湘竹娘吃了一惊,仔细再看这个和尚,一点也不面熟,再说,她本来也不认识和尚。

    “你真能看出来?”湘竹娘瞪大了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那你给我仔细说说,不过先说好,我是不给钱的。”

    和尚微微笑,高深莫测:“贫僧只为结缘,一切随喜。女施主应是儿女双全之命,可是女施主却是丧夫丧子之命。”

    和尚话音刚落,湘竹娘便又抹起了眼泪:“你说的没错,我就是个苦命的。”

    “不,贫僧的话还没有说完,女施主虽然命中注定会丧夫丧子,但是这却不是坏事。”和尚说道。

    “不是坏事?丧夫丧子还不是坏事?”湘竹娘忘了再哭,一脸错愕。

    “对,丧夫丧子对于别人是坏事,可对于女施主而言,却是福气的开始,女施主的福气在女儿身上,若是贫僧没有看错,女施主的女儿乃是荷花仙子转世。”和尚说到这里,语气也敬重起来,一手持钵,一手合什,恭身施礼。

    湘竹娘给吓了一跳,四下看了看,拽着和尚便往大槐树后面躲。

    “大师,你给我好好说说,我那女儿真的是荷花仙子转世?”湘竹娘急切地问道。

    和尚的神情越发凝重:“出家人不打诳语,女施主的女儿可否是天生贱命?”

    “是,是,哎哟,我和我那死鬼男人都是签的死契,我那闺女可不就是贱命。”湘竹娘说道。

    虽说他们一家子时常对人显摆自己是平安侯府里出来的,可是说来说去也还是奴才,卖身契至今还在聂家。

    和尚颔首,说道:“女施主的女儿虽然天生贱命,可却生了副小姐的身子,得遇贵人,正如那荷花,生于污泥之中,却气质高华,养于高门大户之家,受文人雅士青睐。”

    湘竹娘张大了嘴,半天都没有合上。

第一九一章 仙人指路真富贵

    “大师,您是神仙啊,活神仙!我那闺女从小就是美人坯子,六岁时就被郡主挑进府里,您是不知道啊,我那闺女是从二十几个家生子里面挑出来的,她从小就在府里,穿的是绫罗绸缎,十指不沾阳春水,比普通大户人家的小姐还要金贵呢。”

    说起女儿,湘竹娘就脸上放光,她现在只等着女儿能给公子爷做姨娘了。

    “可惜,唉,太可惜了。”和尚长叹一声,摇摇头,脸上写满了无奈。

    和尚也无奈?

    湘竹娘的心里一沉,如今男人和儿子都没有了,她只能指望女儿了。

    以前他们一家子也是全靠女儿,以后当然也是。

    “可惜荷花虽好,可也只是开在池塘里,若想要养在那富贵缸里,却是……”和尚又是一声叹息。

    正在这时,远远地跑过来一个小姑娘,小姑娘越跑越近,手腕上的铃铛叮叮当当,甚是悦耳。

    到了近前,小姑娘一脸的惊喜,冲着和尚便是一礼:“大师,真的是大师您啊,阿弥陀佛,多亏上个月初一,奴家在广济寺里布施了一千两银子,佛祖显灵,让奴家得见大师。”

    小姑娘喜极而泣,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湘竹娘听到小姑娘说给广济寺布施了一千两银子,着实给吓了一跳。

    我的天呐,一千两!

    她去寺里上香,最多的一次捐了十个大钱,难怪佛祖没对她显灵。

    湘竹娘不由自主打量起面前的小姑娘,她以前在平安侯府里,虽然只是负责洒扫的粗使婆子,可是太太小姐们也见多了,这么一看,她就能估摸出这小姑娘一身行头值多少钱。

    那身衣裳虽然是上好的料子,可也算不得什么,顶多二十两,可是她头上的那朵珠花,中间那颗最大的珠子却是东珠!

    这么大颗且没有瑕疵的东珠她只见明慧郡主戴过。

    而这小姑娘刚刚一路狂奔,身后也没有丫鬟婆子,她就不怕把珠花掉到地上?

    哎哟,这小姑娘可了不得,出身可不是一般的大户人家。

    和尚微微一笑,冲着小姑娘合什道:“姑娘能与家人团圆,这才是佛祖显灵,姑娘不必算在贫僧身上。”

    “这当然是大师的功劳,若不是大师为奴家指引,奴家这辈子也找不到家人,现在说不定还在胭脂巷里给姑娘当丫鬟呢。”

    说到这里,小姑娘用帕子抹起眼泪来,那帕子轻轻柔柔,拿在手里,如同拢了一束烟,衬得小姑娘更加楚楚动人。

    湘竹娘听得大气都不敢出了,我的天呐,这小姑娘原本竟然是胭脂巷里的。

    虽然都是丫鬟,可是给那些风尘女子当丫鬟的,和她闺女那样的,差了十万八千里。

    这和尚竟然帮着小姑娘找到了家人?

    正经人家的姑娘是不会卖到那种地方的,这小姑娘当年十有八、九是被拐的。

    看她这打扮,她一定是生在大富大贵之家,我的天呐,天上掉陷饼也掉不下这么大的。

    只凭和尚的几句指引,麻雀就变成了凤凰?

    “大师,您如今在哪座寺里挂单,小女子跟家里说了,要去那寺里给佛菩萨塑金身,为您积功德。”小姑娘感激涕零。

    “阿弥陀佛,贫僧游走人间,只为有缘人指路,这便是贫僧之功德。”和尚谦虚地说道。

    “是,是,是小女子唐突了,大师是弥勒转世,乐善好施,救人无数,小女子以后会搭桥铺路,广结善缘。”小姑娘双手合什,重又拜倒.

    和尚颔首:“小施主前路平坦,不用贫僧指路了。”

    小姑娘大喜过望,连连磕头,这才起身,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见那小姑娘走了,湘竹娘忙道:“大师,您也给我指指路吧,小妇人的老子娘早死了,也不用找了,您就给小妇人指指以后的路,怎么才能让我那闺女给公子爷当上姨娘。”

    和尚高深莫测的笑了笑,道:“令嫒福泽深厚,早有半主之势,只是受血亲所累,才看不到前路。”

    “血亲?小妇人指天发誓,我天天都盼着她能当上姨娘,不敢给她惹麻烦,平时打马吊有人耍赖我都没骂人,我可从来也没有拖累过她。”湘竹娘说道.

    “令嫒的血亲不仅是女施主一人。”和尚说道。

    “不是只有我?对啊,还有我家那死鬼男人,还有我那苦命的儿。”说到最后一句,湘竹娘的声调变了,眼看又要哭起来。

    “他们活着的时候,倒是常要我那闺女帮衬,可是如今他们不在了,为何还会拖累我闺女?”湘竹娘不解。

    “他们是令嫒的血亲,如今到了阴间,自是不想拖累她,可是他们的冤亲债主不答应,唉,可惜荷花仙子富贵高洁,也要被冤魂所累啊!冤魂所累啊!”

    和尚连说两遍“冤魂所累”,声音悲凉沧桑,如晚钟暮鼓,令人陡生看不到前尘之感。

    “冤魂所累?”湘竹娘的脸色发白,她原本是个泼辣的市井妇人,可是现在却像是个胆小怕事的小媳妇,瑟缩着身子,簌簌发抖。

    “大师啊,那该如何是好?您有无破解之法,您是佛菩萨转世,您一定要救救我们孤儿寡母。”湘竹娘苦苦哀求。

    和尚叹了口气,望着湘竹娘的目光中满是悲悯。

    “罢罢罢,到了如今,唉,还是不要了,女施主回去修心养性,别的那些,都是身外之物,还是不要多想了。”和尚摆摆手,显然是不想管了。

    这就不想管了?

    这和尚能让个低贱得不能再低贱的小姑娘摇身一变成了高门千金,我那闺女只是想要当个姨娘,这么一丁点儿的小要求,这和尚竟然不答应?

    是想要钱吧?

    湘竹娘什么没见过,真骗子假骗子半桶水骗子,她见得多了,否则也不会一眼识破今天来的那个小子是个假的。

    这和尚倒不像是假的,但是他想要钱却是真的。

    “大师,你说个数,多少银子才能破解?”湘竹娘问道。

    和尚摇摇头:“贫僧一文不取,只为积功德,待到功德积满,贫僧便能坐化升天,得正法位。”

    “你真的不要钱?”湘竹娘又问。

    “不要。”和尚说道。

第一九二章 被你发现了

    “那大师说说,要如何才能给我们家指路?”湘竹娘的心就像玉带河里的小树叶,忽高忽低,心慌意乱。

    和尚嘴角翕翕,欲言又止,千言万语化做一声“阿弥陀佛”。

    湘竹娘盯着和尚的嘴,眼睛变成斗鸡眼,也没等到和尚给她指路,她四下看看,一咬牙,一跺脚,一把抓住和尚的手。

    “大师若是不给我指路,我就大喊,说你非礼!”

    她现在是寡妇,和尚非礼寡妇,足够震动京城。

    和尚果然害怕了,他惊惧地瞪着湘竹娘抓住他的那只手,那只手上戴着四个银戒指一个金戒指,衬托得那只手更黑更粗糙,把脚丫子搁那手背上蹭一蹭,一准能蹭下一堆老皮。

    和尚只是想想就想吐了,他又不是那招蜂引蝶的华三老爷,他还是很爱惜羽毛的。

    万一被自家闺女看到,他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女施主莫要如此,贫僧,贫僧指路便是。”和尚声音颤抖如那秋风中的狗尾草,自从老婆死后他便守身如玉,若是被这么一个粗鄙妇人毁了他的贞洁,他比那戏文里的窦娥还要冤。

    湘竹娘嘴角上挑,笑的得意,可那只手却不肯松开。

    和尚万般无奈,一脸的生无可怜。

    他能怎么办,他还能怎么办,如他这般的男子,最怕的就是这种事了。

    湘竹娘笑得更加得意,和尚又如何,你敢不说,老娘现在就躺到地上打滚儿。

    “不瞒女施主,这法子并不难,唉,只是贫僧说出来,会损耗贫僧辛苦积攒的功德……”和尚话还没有说完,就感觉到女施主的手上又多了几分气力,他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

    湘竹娘心里又多了几分计较,这和尚之所以推三阻四不肯说,原来是会损了他的功德。

    做梦,既然让老娘知道了,你就别想混过去,不老老实实都说出来,老娘就到顺天府里告你非礼寡妇。

    和尚继续说道:“女施主若是知道那冤亲债主姓甚名谁是最好不过的,只需向着东北方向一路而行,遇寺要上九炷香,遇庙要捐九个钱,然后找一棵老槐树,待到二更天时,围着槐树走九圈,再烧九刀纸钱,边走边喊,喊那冤亲债主的名讳,请他放过你们快去投胎,喊的时候声音要大,确保冤亲债主能够听到。转完九圈,从那棵老槐树上砍一截粗枝,做成牌位,供奉于你男人和你儿子的坟前,若是还没有出殡,供在灵前则是最好。供上九日,九日后冤亲债主投胎,你便把牌位烧掉,烧牌位的灰烬分别洒于东西南北四个方位,这一切做好,你女儿的心愿便能达成了。另外,此乃天机,不能与人言,就是你女儿也不能说出来。”

    和尚说完这番话,忽然脸色大变,手里的钵啪的掉到地上,他挣脱开湘竹娘的手,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合什:“佛祖恕罪,佛祖恕罪,贫僧这便去深山中面壁,阿弥陀佛。”

    湘竹娘顿时明白了,原来这和尚是被佛祖降罪了。

    她四下看了看,这棵老槐树倒是又粗又壮,把他们遮得严严实实,用来做牌位倒不错。

    可惜方位不对。

    湘竹娘暗暗下了决心,看看天色,这会儿去找寺找庙找槐树是来不及了,只能等到明天了,但是可以去买黄纸,回家砸纸钱。

    她顾不上再去管跪在地上的和尚,拔腿就往家里跑去。

    直到湘竹娘跑得看不到踪影,和尚才从地上站起来,拍拍僧袍上的土,把摔成两半的钵捡起来,扬长而去。

    顺天府衙门后面是条巷子,出了这条巷子,走不远便是扫街官奴们住的大杂院,再往前走,有家小铺子,早晨卖油条烧饼豆腐脑,中午卖包子大饼鸡蛋汤,晚上卖馄饨饺子小米粥,来这里吃饭的要么是衙门里的捕役衙役,要么就是来衙门里探监的,小铺子的生意不好不坏,至少没有地头蛇来收保护费,所以倒也开了很多年。

    平时这个时辰,小铺子里没有客人,今天却坐满了两桌人。

    而且这些人既不是衙门里的衙役,也不是来探监的。

    一张桌子上黑咕隆咚地坐着一个俊美少年,少年身后站着一个俏丽丫鬟。

    而另一张桌子上却坐着两个小姑娘,年纪略大的那个,从头上摘下一朵珠花,放到另一个小姑娘面前,说道:“珠花还给你。”

    另一个小姑娘微微笑着,说道:“送你了。”

    “我可不要,刚刚那婆子紧盯着这珠花看,看得眼珠子都要拔不出来了,你不要以为我不识货,这珠花的芯子是东珠,周围镶的是南珠,这东西我可不敢戴出去,保不准让贼人盯上,我的小命就没了。”

    小姑娘说着,伸手拂了拂自己的头发,手腕上的铃铛叮当作响。

    这就是千人千面铃铛不变的李补儿了。

    “好,那回头我送你个别的。”坐在对面的华大小姐笑着说道,她看着李补儿的那张脸,心里却在嘀咕,也不知这张脸是真还是假。

    “别的我也不要,你还是换成银子给我吧。”李补儿说道。

    “也好。”华大小姐说着,冲着门口说道,“史丙,拿钱。”

    史丙应声进来,掏出一张十两银子的银票,李补儿接过银票,卷了卷,塞进腰间的荷包,站起身来,对华大小姐说道:“这地方不好,下次换个地方吧,若还是这里,我就不来了。”

    “为何?”华静瑶不解,这地方是临时找的,她倒是也没有觉得好或不好。

    李补儿指指华静瑶,又指指隔壁那块黑炭,说道:“就你们两个这样的,像是会来这里的人吗?你们是怕别人不知道你们在这里有勾当吧。”

    华静瑶扬扬眉角,笑着说道:“我正让人去找地方,等到有了新地方就通知你。”

    李补儿嗯了一声,站起身来,却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对华大小姐说道:“既然有钱赚,我们父女暂时不会走,你把人给撤了吧。”

    华大小姐噗哧笑了:“被你发现了?”

第一九三章 别让他欺负他舅舅

    华大小姐让史乙派人盯着这父女两个,盯了有些日子了。

    李补儿冷哼:“就凭他们那三脚猫的本事,还想瞒过我们父女,笑话。”

    “也是,真的是笑话呢,那我就让他们把人撤了,你们若是能自保那是最好,若是有麻烦,随时找我,我让人帮你们打架。”

    前世,李补儿是为了她爹才去杀人的,这一世,她可不想让李补儿早早变成通辑犯。

    “以后再说吧。”李补儿冷冷地说道,这姑娘倒也爽快,说完就走。

    见李补儿走了,华大小姐对史丙说道:“帮我和老板说一声,煮碗馄饨,你们要吃自己要。“

    说完,她忽然想起隔壁还有一块炭,便问道:“你要不要尝尝这里的馄饨?”

    话一出口,华大小姐这才发现,那块炭居然用块帕子捂着鼻子,帕子是白色的,他的手也是白的,而他的脸当然更是白的,在那身黑衣裳的衬托下,白的碜人。

    “不吃。”黑炭说道。

    这里一股子油哈喇味,若不是还有这洒了栀子花露的帕子,他早就逃出去了。

    华大小姐还是头回看到男人用帕子捂鼻子的,女里女气,娘里娘气。

    不对,她见过啊,府里和宫里的内侍们也这样,不过他们不能算做严格意义上的男人。

    这块炭莫非也在悄悄向往腿间生风的美好生活?

    她别过脸去,若不是她在这里刚刚坐定,这块炭就带着他的丫鬟保镖走进来,然后霸占着一张桌子,连碗稀粥也没要,她才懒得理他。

    见她把脸扭向一边,沈逍问道:“你要找房子?”

    “嗯。不过这和你没有关系,你要了解案情,请移步衙门。”华大小姐冷冰冰地回答。

    沈逍没有再问,起身走了出去。

    见他总算走了,华大小姐松了口气,却又想起沈逍识出鬼相生时说的那些话,她顿时又心烦起来。

    她开始思忖,是让甲乙丙丁把沈逍揍一顿好呢,还是她亲自揍一顿好呢。

    可恶,太可恶了,把她当成傻子了!

    馄饨端上来,倒是也挺好吃的,华大小姐吃了一大碗馄饨,见外面的史丙史丁也吃饱了,便起身要走。

    没想到史丙进来告诉她:“姑娘,这馄饨的钱是沈四公子给的,小的去结帐,才知道沈四公子已经给了。”

    华大小姐翻个白眼:“他吃我的喝我的,几碗馄饨还便宜他了!”

    史丙一怔,沈四公子什么时候吃姑娘的喝姑娘的了?

    莫非这沈四还是个出卖色相的软饭男?

    回到长公主府,还没有换下出门的衣裳,小夏便跑过来,说道:“姑娘,殿下让您过去呢。”

    华静瑶一怔,道:“我娘从宫里回来了?”

    宫里的马吊局停了一阵子,今天终于重新开张,昭阳长公主一大早就去陪太后打马吊了。

    因此,华静瑶回府的时候,便以为公主娘还在宫里,晚膳前才能回来呢。

    “殿下早就回来了,对了,门上说殿下今天很高兴,八成是赢了不少。”小夏说道。

    华静瑶哈哈大笑,她又不是没见过慈宁宫里的马吊局,公主娘就算把把糊牌,加在一起也赢不了五两银子。

    她飞快地洗了脸,换上家居的衣裳,带了小艾去了锦园。

    还没进屋,就听到屋里传出昭阳长公主的笑声,华大小姐皱起眉头,她娘该不会把鹿牵到锦园了吧。

    她伸手摸摸头上的发髻,筷子还在,足够挑出鹿筋炒一盘。

    华大小姐怀着连她自己也说不清的复杂心情,没等丫鬟通传,就走进屋里,屋里没有鹿,连鹿角也没有。

    昭阳长公主半靠在湘妃榻上,月影裙的轻纱洒下来,如梦如幻。

    顺着轻纱往上看,昭阳长公主身上是件海棠红的小衫,那小衫的领口开得很低,听是看上一眼,就能感觉到那小衫下的波涛汹涌。

    而这片波涛上面,却趴着两团毛茸茸的东西。

    是两团!

    “娘,这是老鼠?”华大小姐没敢靠近,她不好意思说出来,她虽然英明神武,可是却怕老鼠.

    原本是不怕的,后来去了广西,有一天早上她急着去当差没叠被子,晚上回来钻进被窝,感觉蹬到了毛茸茸的东西,她想也没想,顺手一抓,就抓到了一只大老鼠,更可怕的是,那老鼠已经死了,从死状能够看出,这是被毒死的,一问才知,隔壁那家人下了老鼠药,可那家人为了省钱,下的药量不够,老鼠吃了没有立刻死去,而是强忍痛苦,跑到他们家,钻进了她的被窝,终于在温暖舒服的被窝里结束了短暂而悲惨的一生.

    从那以后,即使转世,华大小姐还是有了心理阴影。

    每次睡觉之前,她都会把铺好的被子掀开,仔细看过之后,才肯躺进去。

    “什么老鼠,你见过这么可爱的老鼠吗?这是猫啊,小奶猫,哎哟,娘的儿,娘的小宝贝,让娘亲亲。”昭阳长公主的这番话,前半截杀气腾腾,可是后半截却瞬间变了,温柔得让人牙疼。

    等等,公主娘这是要亲她?

    她都多大了?

    华大小姐正想躲开,却见公主娘那红彤彤的朱唇已经亲上了其中一团毛茸茸。

    原来公主娘的小宝贝不是她!

    被她娘亲上的那团毛是白色的,雪白雪白,她娘亲完,白毛就变红了,像是顶着一块红膏药。

    “娘,您下次亲那个黑的吧。”华静瑶哈哈大笑。

    公主娘白她一眼,嗔怪地说道:“这不是黑的,是狸花,这只是你的,哎哟,小宝贝,快叫外祖母。”

    外祖母,华大小姐惊愕得布灵布灵的,她看看屋顶,又看看窗外,天灵灵地灵灵,谁能告诉她这是怎么回事?

    “你傻站着做甚,快把他抱走,别让他欺负他小舅舅。”昭阳长公主说道。

    华大小姐还在傻站着,一下子多出两个亲戚,她还没有搞清楚。

    “奴婢来给姑娘抱,哎呀,小少爷还好小啊,没出满月吧,还要吃奶吗?”身后的小艾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抱起那只小猫,献宝似的举到华大小姐面前。

    华大小姐瞪着眼睛,却发现那只小猫也在瞪着她。

第一九四章 你才是真正的小狸

    小猫有双金黄色的眼睛,瞳仁乌黑,华静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竟然在小猫的眼睛里看到了忧伤。

    一只小奶猫也会忧伤?

    “儿子,让娘亲亲。”

    昭阳长公主这次学乖了,在小白猫的鼻头上了亲了一口。

    华静瑶叹了口,她顿时明白了,明明是一起抱回来的猫,明明全都是小奶猫,一个被亲亲,一个就被轰走。

    她从小艾手里接过小猫,带着小艾默默走了出去。

    小猫有点认生,蜷缩着小小的身子,把脑袋藏在华静瑶的臂弯里,华静瑶的手臂能感受到小猫急速的心跳。

    胆子这么小啊,华静瑶忍不住放慢脚步,轻轻抚摸小猫的后背,还没有走到绣园,小猫就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小小的身子渐渐放松。回到绣园,还没有把小猫放下,锦园的两名内侍便过来了,一个抱着一只匣子,另一个则牵着一头羊。

    “姑娘走得急,这些物件没有拿上,殿下吩咐奴婢给姑娘送过来了。”小内侍说道。

    小艾接过匣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五颜六色的绒球,还有用雀毛绑成的长竹棍,另外用碎皮子缝的叫不上名字的小玩意儿,除此之外,匣子里有只锦盒,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只花生米大小的金猫。

    华静瑶拿过那只金猫,掂了掂,竟然是实心的。

    紫薇见了,笑道:“奴婢去打根好看的络子,给猫儿系在脖子上。”

    内侍交了差事,告辞要走,华静瑶叫住了他,问道:“这些东西是每只猫都有吗?”

    “回姑娘的话,殿下从宫里回来的时候,就是带回两只猫两只匣子,倒是这羊是打发人现买回来的。”内侍说道。

    “羊?这羊有啥用?”华大小姐不解。

    “回姑娘的话,这猫儿刚刚满月,殿下说不用急着断奶,就买回两只羊,给猫儿做乳娘。”内侍解释道。

    乳娘?猫还有乳娘?

    华大小姐的三观一次又一次被刷新,怀里的小猫动了动身子,给自己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顺便还在华静瑶的手上舔了两下,它的小舌头柔软而粗糙,华静瑶的手指被它舔得有点痒,她忽然觉得,这么可爱的小猫,就是应该有乳娘。

    不就是找了只羊做乳娘吗?又没有找老虎。

    “这两只猫是从宫里哪位娘娘那里抱来的?”后宫里的女人很寂寞,所以常常有人养猫。

    “奴婢听说,这猫儿是从慈宁宫里抱过来的。三公主喜欢猫儿,太后娘娘便让人找来了三只,三公主挑了一只,余下的这两只,三公主要送给姑娘,殿下便给带回来了。”内侍说道。

    华大小姐蹙起眉头,她听出不对的地方来了。

    三公主送给她的是两只小猫,可是公主娘只给她一只,另一个被公主娘给截糊了!

    华大小姐想起公主娘抱着小猫叫儿子的模样,心头一动。她给公主娘做了这么久的便宜闺女,她都不知道公主娘喜欢猫。

    “我好像记得我娘以前养过一只猫吧。”华静瑶问道。

    内侍微笑:“姑娘真是好记性,这已经是八、九年前的事了,殿下养过一只小白猫,名字便是叫白雪,后来白雪死了,殿下很伤心。”

    原来如此。

    三公主一定是听说过这件往事,所以她给长公主又找了一只白雪。

    就连她想养猫可能都是借口,三公主原本就是想给长公主挑一只猫。

    送走内侍,小艾端了一小碗羊奶进来,小猫显然是饿了,一口气喝了小半碗,然后便主动爬到华静瑶的腿上,自顾自地梳妆打扮,舔爬子舔屁屁。

    华静瑶心情大好,无论如何,她沾了公主娘的光,也成了有猫的人了。

    她叫来针线最好的紫萱:“你给猫儿做只小窝,再缝几块垫子。”

    紫萱开开心心地答应了,临走的时候,还不忘摸摸小猫的脑袋。

    小猫的脑袋圆滚滚的,双耳之间有四条黑色条纹,那条纹从后脑勺一直伸到眉间,乍看上去就像是皱了眉头,所以华大小姐没有看错,这猫儿果真是有点忧伤。

    “姑娘,奴婢打听到了,殿下给小白猫取名叫小雪了。”

    以前那只白猫叫白雪,现在这只叫小雪,昭阳长公主果然是给白雪找了个后继猫。

    “姑娘,您也给咱们的猫儿取个名字吧。”小艾说道。

    “叫啥?”华大小姐没有什么取名字的天赋,“白猫叫小雪,咱们这只狸花猫,那叫啥?”“叫小狸!”小夏嘴快,一下子说了出来。

    小艾连忙瞪她一眼,小夏也想起来了,吓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含糊不清地说道:“奴婢说错了,狸花猫要叫小花。”

    “捂嘴做甚?小花多俗,就叫小狸吧,咱们这个小狸是好小狸,有良心的小狸,心地善良的小狸!”

    这一刻,华大小姐觉得一切都是天意,她才是老天爷家里养的那只猫,所以她失去一个小狸,老天爷便又给了她一只小狸。

    只是,原先的小狸是真的失去了,永远失去了,再也不会有了。

    华大小姐甩甩头,把所有的不开心全部甩掉。

    她抱起已经开始舔尾巴的小狸,大声说道:“你才是小狸,只有你才是小狸!”

    以前这世上也没有小狸,那个小狸是假的!

    丫的,她让人给耍了!

    华大小姐在心里问侯了沈家十八代祖宗!

    次日,小狸就不再认生,看到华静瑶就扬起小脸,娇滴滴地叫上一声,华静瑶发现,小奶猫的叫声不是“喵喵喵”,但是比“喵喵喵”更可爱。

    早晨,她抱着小狸去锦园,陪着昭阳长公主用朝食。

    昭阳长公主看到她就道:“抱好你的猫,不要让它欺负我家小雪。”

    华大小姐很受伤,公主娘啊,你不认你的便宜闺女了吗?

    “娘啊,我和小雪,谁才是你亲生的?”华大小姐眼巴巴地问道。

    昭阳长公主想也不想,就抡起一只软刀子扎进自家闺女敏感的小心窝:“小雪肯定是我亲生的,至于你,唉,这都过去十几年了,我记不清了。”

第一九五章 流鼻血了

    到了顺天府衙门里,大皇子那间专属的屋子里,沈逍和尹捕头已经在那里了。

    这一次,破天荒,沈逍没有带着那个叫菠菜的丫鬟,而是两个小厮。

    一个叫平安,一个叫喜乐。

    华大小姐刚刚坐定,史甲便来了。

    “大殿下,这是验尸的案宗,您请过目。”史甲双手捧上一本簿子。

    大皇子接过簿子,看了看,便递给了沈逍,沈逍看过,却没有把簿子传给华静瑶,而是放在自己面前的桌子上。

    华大小姐一头雾水,想伸手去拿,却又发现她的胳膊不够长,

    她只好看向史甲,问道:“你什么时候从通州回来的?”

    史甲道:“小的昨天夜里就回来了。”

    说着,史甲抬头看向坐在正首的大皇子。

    大皇子笑着说道:“表妹,我没有经你同意,就让史甲给我去办事了。他从通州带回来三具两具尸体,连夜送进建明伯府。”

    华大小姐立刻就明白了,史甲把尸体送进建明伯府,那是让骆仵作验尸了。

    “梁管事的尸体?那为何是两具,另一具是谁?”华大小姐问道。

    史甲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梁家祖坟的看坟人老眼昏花,记不清哪一座是梁义的坟,小的只好……”

    史甲还有没敢说出来的,其实他是挖出三具尸体,其中一具是位老太太,肯定不会是梁义,于是他便把棺盖盖好,让老太太继续睡觉。

    他带回的是两具中年男人的尸体,这当中有一个是梁义,另一个还是要再送回去的。

    大皇子说道:“今晨老秦已经辨认出其中一具是梁义了。梁义不是被惊马踩踏而死,他是被人掐死的。”

    这就是骆仵作验尸得出的结果。

    梁管事并非死于意外,而是被人杀死。

    最先发现梁管事尸体的是他的两个儿子,可是他们一口咬定梁管事是被马踩死,因此,路人虽然报了官,可是苦主自己都说被马踩死的,县衙的人自是也没有细查,便由死者的两个儿子画押,将此案了结。

    尹捕头道:“梁义的妻儿没在京城,他家的宅子是空着的,邻居说梁义的娘子带着两个儿子回了外家。”

    华大小姐皱起眉头,道:“梁义的妻子原是秦家的丫鬟,能从秦家查到她的娘家在哪里吗?”

    尹捕头说道:“梁义的妻子也是通州人氏,与梁义是自幼订亲,咱们的人去通州查过,梁义的妻儿除了给梁义出殡那日以外,便没有在通州出现,她的娘家一口咬定,她没有回去。”

    失踪了?

    梁义已经不在万卷坊做事,秦家也给了抚恤,这便意味着和秦家没有关系了,秦家虽然也会照拂这娘仨儿,可也只限于逢年过节送些钱粮,现在既不是年,也不是节,自是没有人去过梁家,而梁义的妻子在临走的时候,已经告诉邻居,她要带着孩子去投靠娘家,所以邻居们便以为她回了通州,而通州的亲戚们则以为她们还在京城。

    一来二去,其实没有人知道梁家三口的下落。

    而现在可以肯定,梁义的两个儿子一定知道些什么,或许,他的妻子也知道。

    “能找秦家的人帮忙画出梁义妻儿的画像吗?”华大小姐问道。

    这其实并不容易,梁义的妻子虽然曾在秦家做事,但那时她的身份是秦家三房老夫人身边的二等丫鬟,除了后宅女眷以外,见过她的人其实并不多。

    而梁义的两个儿子,一个十六一个十五,这个年纪,除非是进府做事,否则是进不了秦家的。

    因此,无论是梁义的妻子,还是他的两个儿子,秦家人全都画不出来。

    果然,秦崴那里很快便传回消息,他没有见过这母子三人,画不出来,他又问过管家的秦宙,秦宙也同样没有见过梁义的妻儿,万卷坊的人里也有画功不俗的,可他们和秦崴一样,从未见过梁义的家里人。

    这看似很简单的事,一时之间竟然变得这么难。

    华大小姐走出屋子,叫过在外面等着的史乙,说道:“想办法打听打听,哪里有新搬来的母子三人,若是打听到了,你先去看看,若是感觉得梁义的妻儿,便回来报信,若是不是,那就继续找。”

    华大小姐交待完了,正要进屋,一转身便撞到一人身上,撞得她的鼻子生疼。

    她捂着自己的鼻子,抬起头来,正对上沈逍那双寒潭般的眼眸。

    “你撞着我了!”华大小姐眼泪都要流出来了,鼻子和别的地方不一样,被撞以后又酸又疼。

    沈逍摸摸自己的胸前,淡淡地说道:“你真矮。”

    华大小姐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她正要开口大骂,忽然一股潮热涌了上来,有什么东西涌了出来,华大小姐伸手抹了一把,是血!

    她,

    对着沈逍,

    流鼻血了!

    沈逍一脸的嫌弃,他掏出一条雪白的丝帕,塞进华静瑶手里,然后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华静瑶已经顾不上骂他了,她连忙仰起头来,用帕子捂住鼻子,帕子上有股熟悉的栀子花香,和她常用的花露味道一模一样。

    可惜现在花香与血腥混在一起,华静瑶很快就分辨不出究竟是花更香,还是她的血更香了。

    蹲在不远处,正在看蚂蚁搬家的小艾终于发现自家姑娘仰头望天,她连忙跑了过来:“姑娘姑娘,您看啥呢?啊,姑娘您怎么流鼻血啦?”

    小艾的声音很大,明明前一刻,她还看到姑娘正和那位比人小狸还好看的沈四公子眼对眼,怎么一转眼姑娘就鼻血长流了呢?

    啊?莫非是因为沈四公子长得太好看了,把姑娘看得心热,鼻血就流出来了?

    小艾觉得一定是这个原因,没错,就是这么回事!

    以前姑娘就最喜欢人小狸,现在这位沈四公子虽然长得和人小狸很像,可是比人小狸更英俊更贵气更气派,姑娘随了殿下,一定是非常喜欢沈四公子了。

    小艾有些为难,若是小夏问起来,她能说吗?

    不能。

    可若是长公主殿下问起来呢,她能说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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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章介绍:
华大小姐很烦恼,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英明神武的她被一个傻子赖上了!
这一切还要从一块石头说起……逍遥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逍遥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逍遥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