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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姚颖怡     逍遥章txt下载     逍遥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七一章 发现

    华静瑶四下看了看,一眼瞥见珍宝阁上的元青花牡丹云龙玉壶春瓶。

    她叫了史丙进来,指着那只玉壶春瓶说道:“你拿这瓶子过去,让沈家的古董铺子估个价,务必要看到全先生本人。”

    史丙连忙出去找了只匣子,小心翼翼把那只玉壶春瓶放了进去,双手捧着退了出去。

    看着史丙出去,沈逍若有所思:“这瓶子……我们府里好像也有一只,我上次来的时候,你这里摆的好像不是这个吧?”

    沈四公子喜欢搬家,他也忘了是在曾经住过的哪个院子里见过的了。

    华静瑶也没多想,她随口说道:“前几天进宫时,三公主送给我的,昨天我拿到铺子里充门面,没想到今天就用上了。”

    她在慈宁宫里看到这只瓶子,随口说了句好看,三公主立刻让人把瓶子装起来送给她了。

    以至于太后娘娘指着三公主笑骂:“一丁点大的小人儿,就会胳膊肘往外拐,好在瑶瑶是你表姐。”

    “那这件是真的古董?”沈逍问道。

    华静瑶笑着说道:“是啊,慈宁宫里的东西,总不会是赝品吧。”

    书铺离顺天府衙门并不远,离衙门东街也很近,半个时辰后,史丙便捧着那只匣子回来了。

    “姑娘,小的见到全先生了,倒也不是小的主动要见的,而是铺子里的掌柜看到这只瓶子,便让小的拿着这瓶子去见的全先生,想来是因为这瓶子贵重,那掌柜的怕出事,从始至终没让这瓶子离开小的视线。”史丙说道。

    华静瑶点点头,做了十几年的古董铺子的掌柜,即使刚开始不懂行,十几年下来也应该是个行家了。

    “那位全先生脸上坑坑洼洼,还有两块紫红色的疤痕,甚是骇人,看上去像是被热水烫的,没有养好,咱们的庄子里有个叫卫二的,小时候被热水烫过,没有找大夫医治,别人的疤痕越来越淡,他的疤痕反而变成了紫红色,这位全先生脸上的疤痕与卫二几乎一样,只是位置不同。”史丙说道。

    “全先生脸上的是疤痕?而不是天生丑陋?”华静瑶眸光闪动,脸上也现出喜色。

    史丙肯定地说道:“小的虽然不是大夫,可疤痕还是认识的,全先生脸上的就是疤痕。”

    华静瑶又想起一件事来?问道:“你看到他的耳朵了吗?”

    “耳朵?”史丙怔了怔,道,“天冷?全先生戴着兔子毛的护耳,小的没有看到他的耳朵。”

    “他戴了护耳?”华静瑶吃惊地看向沈逍,问道?“你家的铺子里这么冷吗?连个火盆也舍不得?”

    沈逍一头黑线?无论这个全先生是不是乔文廉?全都可恨无比,在屋里还戴着护耳?华大小姐一定会认为他这当主子的很抠门。

    华静瑶对史丙道:“如果现在让你对叶行描述全先生的相貌?你能做到吗?”

    这是要给全先生画像了。

    史丙道:“小的能做到。”

    他去见全先生时,便已经做好了准备?因此,除了全先生的耳朵?他把他所看到的全都记在了心里。

    华静瑶颔首?甲乙丙丁越来越与她合拍了。

    史丙转身去找叶行?沈逍对华静瑶说道:“如果全先生真的是乔文廉?你打算怎么做?”

    华静瑶笑道:“放长线呗,否则还能如何,把他抓了?那么所有的线索便全都断了。”

    正在这时,平安跑了进来,道:“四公子,朱禄来请您……请您出去见他。”

    沈逍下意识地看了看华静瑶,见华大小姐正在专心致志剥桔子,小艾拿着帕子等着给她擦手,主仆二人似乎全都没有留意平安在说什么。

    沈逍木着脸,问道:“他来了?”

    朱禄胆子大了,明知道这里是华大小姐的地方,他也敢来?

    平安小声说道:“没,朱禄打发了一个小孩过来,街上的小孩。”

    沈逍来气,看看甲乙丙丁,再看看自家的这几个,人比人气死人。

    他站起身来,对华静瑶说道:“我出去看看,一会儿就回来。”

    华静瑶笑嘻嘻地伸出手,递给他一只剥好的桔子。

    沈逍怔了怔,伸手去接桔子,可能是他的手伸得急了,不小心碰到了华大小姐的手指,沈逍手上一颤,差点儿把桔子掉到地上,耳边听到小姑娘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他赧然地说道:“谢谢。”转身跟着平安出了书铺。

    “姑娘,奴婢就说沈四公子不靠谱吧,您看看,他那么大的人了,连只桔子全都拿不住,一看就是个四体不勤的。”看着沈四公子出去了,小艾一边给姑娘剥桔子,一边报怨。

    “不要瞎说,沈四公子有病,他是病人。”华静瑶轻声斥道。

    小艾悄悄撇嘴,沈四公子人高马大的,竟然是个病娇,真是没用啊,不靠谱,太不靠谱了。

    沈逍带着平安喜乐出了书铺,见台阶下面站着个拖着鼻涕的小孩,举了根冰糖葫芦,啃一口冰糖葫芦,吸溜一下鼻涕。

    沈逍看着有点恶心,朱禄找个送信的小孩,也不知道找个干净好看的。

    看看甲乙丙丁,个个都长得眉清目秀,就连史丁也长得不丑。

    小孩在前面带路,七拐八弯走到一个又脏又破的小胡同前面,小孩指指坐在墙根的一个人,说道:“就是他让我去找你们的。”

    听到声音,那人连忙转过身来,不是朱禄还能是谁。

    朱禄穿了一身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破衣裳,手里还拿了只破碗,活脱脱就是个要饭花子。

    沈逍一脸嫌弃,掏出帕子捂住鼻子,问道:“什么事?”

    朱禄四下看看,见连个过路的都没有,便压低声音说道:“五鬼门的那个脸上有麻子的,大约一个时辰前有个叫花子看到他进了永明街的一间小茶馆,那叫花子担心自己没看清楚,就硬冲了进去,那间小茶馆里只有一个雅间,没等伙计来轰人,那叫花子就钻进雅间,却见雅间里没有那个五鬼门的人,但是却坐着一个人,叫花子恰好见过这人,你猜这人是谁?”

    沈逍听得头晕晕的,只觉得朱禄说得颠三倒四,他好不容易捋顺了,却又见朱禄卖起关子来了,便没好气地说道:“是谁?”

第二七二章 我无处可去

    “嘿嘿,那叫花子也不知道那人姓甚名谁,但却知道那位是清远伯府的,他曾经在枣树胡同那片混过,见过那人好几次,因此知道那人是清远伯府的。”

    朱禄说完,就发现沈四公子的脸色如同结冰的玉带河,只是看上一眼,就是透心凉。

    朱禄的心没有飞扬起来,相反,沉到了谷底。

    他怎么忘了,华大小姐不就是清远伯府的三姑娘吗?

    哎呀呀,四小爷和华大小姐之间那说不清道不明的过往……

    朱禄干笑两声:“呵呵,我就是来跟你说一声,二百两银子呢。”

    一条线索二百两银子。

    “哪家茶馆,清远伯府的那个人长得什么样?”沈逍冷冷地问道。

    “永明街上的丁记茶馆,清远伯府的人二十上下,眉清目秀,对了,他今天穿得很朴素,那是那叫花子以前见到他时,他是穿着绸缎直裰的,要么是清远伯府的老爷,要么就是幕僚先生。”朱禄说道,好在他猜到四小爷会问这些,所以他一早就详细问过那个叫花子了。

    “你去找菠菜,让她到帐上支给你。”风里飘来两句话,沈逍已经掉头走了。

    朱禄怔了怔,真的要给那叫花子二百两银子?

    这钱也太好赚了吧。

    四小爷知不知道,二百两银子足够寻常人家吃用十几年的。

    算了,四小爷肯定不知道。

    华静瑶没想到沈逍这么快就回来了,她正要开口,沈逍便说道:“其中一名杀手,可能和清远伯府有关系。”

    令沈逍意外的是,华大小姐并没有吃惊,她问道:“确定吗?”

    “确定,那名叫花子以前就在枣树胡同那一带,见过这人很多次。你回想一下,清远伯府有没有一位二十岁左右的人,长相清秀,叫花子以前见到他时,他穿绸缎直裰……”沈逍把从朱禄那里听来的事复述了一遍。

    二十左右?眉清目秀,穿绸缎……华静瑶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一个人来。

    会是他吗?

    清远伯府里应该不是只有一个这样的人,她听说大伯父的幕僚里也有年轻人?还有大堂兄,今年十八岁,那也是二十左右。

    “华四老爷、华大少爷,还有清远伯的幕僚,他们三人全都符合条件。”华静瑶平静地说出了这三个人。

    沈逍心里掠过一丝疑惑?华大小姐说的是“华四老爷和华大少爷”,她是这样称呼自己的四叔父和大堂兄的?还有她称呼华大老爷为清远伯?而不是大伯父。

    但是这丝疑惑刚刚浮起?沈逍便又隐隐觉得自己知道个中原因,是什么原因呢?他却又想不起来?可却又觉得华大小姐就是应该这样称呼,她做得很对。

    “丁记茶馆的伙计或许认识这个人?我让人去打听打听。”沈逍说道。

    华静瑶想了想?道:“那我让叶行再多画几幅肖像吧。”

    这是要给华四老爷、华大少爷和清远伯的那个幕僚各画一幅了?

    沈逍有点羡慕了,华大小姐手下的人个个都很出色?就连这个画师,也分等闲之辈。

    看看自家那平安喜乐?不能见光的朱禄,对了?还有整日觉得自己病得快死了的吴常……

    只有赫苗是个正常人?却已经去世了。

    华静瑶看了看沈逍?问道:“你是留在这里等着看全先生的画像呢,还是去忙你的事?”

    这是要下逐客令了吗?

    沈逍有些说不出口,可还是说了:“我没有地方可去。”

    华静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沈四公子没有地方可去?

    他们家的国公府不够大不够阔吗?

    京城里好玩的地方不够多吗?

    他无处可去,所以就天天来她这里报到?

    不过好像也就是最近这两三天,他才来得比较勤,这是因为案子的事。

    所以说来说去,并非是沈四公子真的无处可去,而是这案子没有进展,他又没有人可以商量,所以便来书铺里找她了。

    对,就是这个原因,若是大皇子和秦崴没被皇帝派去做别的事,这会儿沈逍就去找他们了。

    想到这里,华大小姐心里忽然变得空落落的。

    并不是沈四公子真的想来找她,只是他没有其他人可以商议案子而已。

    对,而已。

    华大小姐的好心情全都没有了,她懒洋洋地对沈逍说道:“我想起来了,我还有事,我要先走了。”

    主人要走了,客人难道还能死赖在这里吗?

    “我没有事,我可以和你一起去。”沈四公子想都没想,便冲口而出。

    华大小姐:……

    片刻之后,华大小姐走进了顺天府衙门后面的那家早点铺子。

    沈四公子几乎是从进了这条后巷,就屏住了呼吸,他强忍着才没有像往常那样用帕子捂住鼻子。

    两个人坐下后,华静瑶问沈逍:“想吃什么,我请。”

    沈逍原本想说这里到处都是一股子难闻的油脂味道,可是见华大小姐像是真的想吃东西的样子,便没有说出口,只道:“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华静瑶给每人各要一碗馄饨,外加两个茶叶蛋。

    热气腾腾的馄饨端上来时,沈逍依然不想吃,可是看到华大小姐用汤匙舀起一颗馄饨送进嘴里时,他忽然就有了食欲。

    他学着华大小姐的样子,也舀起一颗馄饨,咬了一口,好像并不难吃,至少可以下咽。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默默地吃着馄饨。

    这时,门外的史乙走了进来,低声说道:“曾氏来了。”

    沈逍闻言,放下手中汤匙,看向从外面走进来的中年女子。

    他看不出来,这个曾氏是假扮的,还是本人。

    曾氏步履沉重,但是从衣袖里传来的那若隐若现的铃声,还是让华静瑶立刻认出,这就是李补儿。

    李补儿在另一张桌子旁坐下,她坐的时候侧着身子,一张不大的凳子只坐了一半,果然是官奴啊,就连在小摊子上坐下吃饭也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曾大娘,你来了,今天来得早啊。”老板和她打着招呼,显然是认识的。

    李补儿道:“天太冷,趁着这会儿街上清静,来你这里暖和暖和,能给我一碗热水吗?”

    “有热汤,你要吗,馄饨汤,不要你钱。”老板说道。

    “那敢情好,谢谢您啦。”李补儿欠起身子,不住道谢。

第二七三章 不花钱的馄饨汤

    老板做了十几年生意,这条街上的扫街奴全都认识。话说平日里来他这里吃饭的,除了衙门里的衙役、告状的穷乡亲,也就是这些扫街奴了。

    这些扫街奴以前大多都是锦衣玉食的夫人小姐,可现在就连来他这小破摊子上吃碗馄饨也觉奢侈,就像这个曾大娘一样,吃不起馄饨,喝碗馄饨汤就心满意足了。

    老板往豁口的粗瓷破碗里舀了一勺汤,想了想,又在汤里点了两滴香油,他端了热气腾腾的馄饨汤进来,一眼瞥见那桌上一个金童玉女一般的两个人正伸着脖子看着自己碗里的汤。

    老板被他们看得一头雾水,话说他也不知道这二位是抽得哪门子风,一而再、再而三来他这小破摊子上吃馄饨。

    “馄饨汤能白给,不要钱?”

    说话的是那位漂亮得花骨朵似的小姑娘。

    老板点点头:“嗯呐。”

    “我们也要!”

    隔着一张桌子,老板也能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开心……就像捡了大元宝。

    老板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这两位下次再来时,该不会不要馄饨只喝汤了吧?

    老板开始后悔自己说过的话了,于是接下来,他便一脸懊悔地坐在炉子旁边,一边烤火一边剥大蒜,还不忘侧耳听听里面的说话声。

    说话的是那对有钱人家的小儿女,只听那小姑娘说:“这馄饨汤真不错,好喝,等喝完再要一碗。”

    小少年显然是个老实人,没有说话,但是老板记得,刚才小少年也要了一碗不花钱的汤。

    小姑娘又说:“外祖母给我的那只青花的玉堂春瓶子,古董铺子里的全先生给看了,是真货,不是赝品。”

    少年问道:“哪家古董铺子?”

    “就是衙门东街最里面的那一家,全先生是那家的掌眼先生,平日里很少见客,只有碰到像我那瓶子一样的好东西,全先生才会亲自掌眼。”

    少年哦了一声,没有再问。

    小姑娘却意犹未尽,说道:“我听说那位全先生长得可丑呢。”

    少年似乎不想让小姑娘在背后说人,便道:“你不要说人家长得丑,万一是受过伤呢。“

    “也是啊,我想起来了,我家庄子里有个叫卫二的,他的脸让热水烫过,可吓人了。”小姑娘是个爽朗的性子,少年说她,她也没有生气。

    老板对小儿女之间的对话没有兴趣,但是他对大户人家的少爷小姐的日常却非常非常有兴趣。

    他还想继续听,曾大娘拿着那只破碗从里面走出来?把碗放到他面前,客客气气地说道:“多谢老板了?您忙着,我要去干活了。”

    老板接过碗,冲着曾大娘点点头,看着曾大娘拿着扫帚走进寒风里。

    老板摇摇头?作孽啊,明明是家里的男人做了坏事?却要连累自己的老婆孩子?唉!

    曾大娘刚走?那位话很多的小姑娘?和那位话很少的少年便从屋里出来了。

    少年正要掏钱?跟着小姑娘的一名年轻汉子抢先一步付了帐?小姑娘笑嘻嘻地对老板说道:“你家的馄饨汤真好喝?下次我还来。“

    老板无奈啊,下次你还来喝不花钱的馄饨汤吗?

    李补儿拿着扫帚?东扫扫西扫扫,扫着扫着就扫到了衙门东街。

    一个扫街奴看到了她?问道:“曾姐姐,你怎么来这边了?今天你不是在前街上当班吗?“

    李补儿叹了口气,道:“那边扫完了?我也没有旁的事,又不能回住处,还不如来这边帮你扫扫,干起活来就不冷了。”

    那个扫街奴非常理解,她也有同感,每次干完活时就是这样,别人收工能回家,她们却要到晚上才能回去,平时倒也罢了,现在天气越来越冷,她们只能在街上冻着,说起来还不如干活。

    “那就谢谢曾姐姐了,我上那边扫去,这边就劳烦你了,改天我若是收工早,就到前边帮你。”扫街奴说道。

    “谢啥呀,别客气,你快去忙吧,这边我来扫。”李补儿咧嘴笑了,露出一口雪白整齐的牙齿。

    扫街奴再次道谢,拿起扫帚去了前面。

    李补儿看着她的背影,下意识地晃晃手腕,藏在袖子里的银铃叮咚做响,李补儿做个鬼脸,朝着最里面的那间铺子而去。

    快过年了,衙门东街上的铺子生意红红火火,除了最里面的那两家以外。

    掌柜手里捧了只紫砂小壶,掀开厚厚的棉门帘,站在铺子门口,仰头看看略显阴沉的天空,笑着对身后的伙计说道:“你看到了吧,这是憋着雪呢,若是这雪能在过年那几天再下就好了。”

    伙计道:“那有啥好,大过年的下大雪,想出去拜年都不方便。”

    “你懂个啥,这叫瑞雪兆丰年。”掌柜笑着斥责。

    伙计摸摸脸蛋,笑道:“您老有学问,您老啥都懂,您老比王先生全先生还要有学问。”

    掌柜的瞪他一眼,正要再斥责几句,忽然看到有个扫街奴往这边来了。

    这附近的扫街奴是轮班的,今天你在这边扫,明天我去那边扫,掌柜的虽然不能认全,可是这么多年了,也能认个脸熟。

    掌柜的指着门口树坑里的那堆炭灰,冲着扫街奴李补儿招招手:“来来,把这些收走,风一吹这灰全都飞到铺子里去了。”

    李补儿一边答应着,一边快步走过来,像变戏法儿似的从怀里掏出个冻得硬梆梆的包子出来,对掌柜的说道:“掌柜的,您是好人,能不能让小妇人用铺子里的炉子烤烤干粮,这大冷的天,小妇人也找不到地儿烤干凉,前面的铺子里全都是客人,小妇人不敢去问。”

    李补儿说得可怜巴巴,拿着包子的手冻得红彤彤的,像是已经肿起了。

    掌柜的在这条街上开了十几年的古董铺子,早就习惯铺子里的冷清了,这条街上别人家得铺子无论生意有多好,那也是租的自家地方,所以,他才不嫉妒。

    倒是这扫街奴看上去怪可怜的,原本也是好人家的女眷,说不定还是位官太太,落到如此地步,寒冬腊月还要啃冷干粮。

    “行,这会儿铺子里也没有客人,你进来烤干粮吧,顺便把炉灰渣子也给清了。”掌柜的说道。

    李补儿连连道谢:“小妇人给您把铺面也给扫一遍吧,您老放心,小妇人不会偷东西的。”

    “我当然放心了,你是官奴,上面有衙门管着,再说了,我们这铺子也没人敢偷。”

    掌柜的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那就是真若是有人敢偷他们铺子,那是不想活了。

第二七四章 你要考科举吗?

    伙计带着李补儿走到炉子前面,说道:“你就在这里烤干粮吧,吃完了别忘了把炉灰给收了。”

    “谢谢小哥,谢谢小哥,小妇人一准儿把这儿连同铺面全都打扫得干干净净,小哥辛苦了,快去歇着吧。”

    其实有掌柜的在铺子里,伙计也不可能真的去歇着,但是他听这扫街奴这样说,心里还是挺舒坦的。

    街上,不知道是哪个铺子里东家的孩子,拿着鞭炮跑到古董铺子门前来放,砰的一声,纸屑崩的到处都是。

    掌柜刚刚进屋,听到外面的响声,吓了一跳,手里的紫砂小壶差点儿掉到地上。

    他撩了帘子出去,见那几个熊孩子正拿着香头点炮仗,那炮仗就放在铺子的窗台上。

    掌柜大怒,大声斥责,伙计闻声过来,抄起竹竿子抡上去,炮仗滚到地上,点燃的长捻子滋滋作响,伙计手里的竹竿子不小心扫到一个孩子身上,那孩子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正在这时,落在地上的炮仗砰的一声爆开,伙计躲闪不及,一点火星迸到他的裤腿上……

    炮仗声、喊叫声、哭闹声,原本冷冷清清的古董铺外,忽然乱成一团。

    铺子里面,李补儿拿着笤帚扫地,炮仗声响起的一刹那,她吓得一个哆嗦,不小心撞在屏风上,大理石底座的屏风纹丝不动,李补儿却被撞得摔倒在地,她挣扎着爬起来,好奇地朝着屏风后面看过去。

    坐在书案前的人也恰好看过来,四目相对,那人咦了一声,快步走过来,伸手扶起李补儿,低声说道:“你怎么这样不小心,你怎么来了?”

    李补儿心下一片雪亮,她委屈地咬住嘴唇,声音哽咽而低沉?带着重重的鼻音:“没……没……”

    那人眉头皱起?问道:“你感冒了?”

    李补儿正要开口回答,外面响起了掌柜怒气冲冲的声音:“扫街的呢?快去把外面打扫打扫?这帮小兔崽子,就该替他们爹娘好好教训教训!”

    闻言,李补儿身子猛的一颤?她慌忙挣开那人的手?提起粗布裙子?快步向外走去,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冲着那人挤出一个安慰的笑容?像是在告诉那人?我没事,你放心。

    铺子外面?一个中年妇人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伙计的鼻子大骂:“小王八旦?你敢打我儿子?你胆儿肥啊?狗仗人势的东西,有种去把你们东家叫来,让他评评理,我儿子招你惹你了,让你拿着竹竿子打啊,今天你不拿十两银子的医药费,老娘就没完,街坊们都来评评理,这狗、日的小王八旦打人了,打人了啊!”

    李补儿不敢多看,拿着扫帚低头扫地,一个年轻人从她身边走过,李补儿压低声音说道:“他可能对我疑心了,快来抓人。”

    刚刚那人分明是听出她的声音有些不同,所以才会问她是不是感冒了,这事若是深究下去,那人一定会有所怀疑。

    年轻人不动声色,步履如常从李补儿身边走过,待到走出衙门东街,他才飞奔起来,一直冲进顺天府衙门里。

    “大哥,大哥,李补儿说那人对她疑心了,让快去抓人。”年轻人就是史丙,他口中的大哥当然就是史甲了。

    一旁的尹捕头霍的站了起来,咔崩咔崩地捏着手指关节,兴奋得满脸放光。

    华大小姐真是个福星啊,他做梦都没想到,坐在衙门里喝着茶,就能抓到五年前的通缉犯!

    史甲看看尹捕头,这老小子是走了狗屎运了。

    “那就按姑娘安排的做事吧,尹捕头,还要劳烦您带人走一趟”,说到这里,史甲又补充道,“国公府那边您放心,沈四公子已经同意了。”

    既然沈四公子同意了,尹捕头更是没有顾忌了,那里虽然是国公府的铺子,可人家主人点头了,他还有何可担心的。

    离衙门不远的书铺里,华大小姐正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人发呆。

    沈四公子从书铺跟到衙门后面的小食摊,又从那小食摊跟回书铺,还真像他说的,他是没有地方可去了?

    华大小姐觉得,若不是沈逍长了一张好看的脸,她一定早烦了,真的。

    沈逍低头在看一本书,这书是从书铺里最高的那层架子上拿的,他能感觉到对面华大小姐打量自己的目光,他把头垂得更低,鼻尖就要碰到书页上了。

    “你想要考科举吗?对了,我听说勋贵子弟也可以科举了,就是没人考上过,你是想要试一试吗?”华静瑶看着沈逍那几乎埋进书里的脸蛋,觉得这书有点添乱,好好的一张脸,全都被书给掩上了,“你的眼神也不好吗?看书要离得这么近啊。”

    自家美爹就是眼神不好,华静瑶从小就知道,好多读书人的眼神全都不好,可是沈逍也不是读书人啊。

    “科举?我不考。”即使沈逍想考,他也考不上,不对,是把他们永国公府历代男丁的学问加在一起,也考不上。

    沈家是将门,学的是兵法,看的是兵书。

    不过到了沈逍这里,连兵书也没看过。

    “你不科举看状元考卷做什么?”华大小姐觉得吧,若是皇帝舅舅听说沈逍要考科举,说不定会被惊得从龙椅上摔下来。

    她听公主娘说起过,沈家男人最出名的是漂亮,其次是能打仗,其他的也就没有了。

    “状元考卷?”沈逍下意识地把手里的书翻过来,他看到了书皮,果然是状元考卷。

    这考卷,永国公府里也有一套,大皇子送的。

    也不知道大皇子送他一套考卷做什么。

    他更不知道他为何会从书架上拿一本考卷看得出神。

    沈四公子面不改色,高冷得如那万丈冰峰上的大石头:“嗯。”

    这个嗯字里包含了许许多多高深莫测的含义,让听到的人自己琢磨去吧。

    华大小姐先是一怔,接着便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沈四公子的耳朵微微发红。

    正在这时,史丙快步走了进来:“姑娘,沈四公子,人抓到了,现在押进了顺天府衙门。”

第二七五章 审问

    华静瑶双眸闪闪发光,巴掌大的小脸被映衬得更加生动:“没有打草惊蛇吧?”

    “姑娘放心,铺子外面打架,尹捕头去维持治安,连同掌柜,铺子里的伙计、帐房,和那吵架的妇人全都被带去了衙门,全先生也在铺子里,自是也被带走了。”

    史丙全程都跟在监督尹捕头,生怕尹捕头和那些衙役们露馅儿,好在没有出差错,人被顺顺利利带进了顺天府衙门。

    华静瑶站起身来,对面的沈四公子终于放下手里的状元考卷,两人不约而同地向外走去,平安和小艾连忙拿了大毛衣裳给两人穿上。

    走到衙门前,就看到一堆人围在外面,有老有少,还有哇哇大哭的小孩子。

    不用问也这知道,这些都是衙门东街的租户们。

    “来了,来了,东家来了!”

    永国公府在那条街上有两家铺子,被带到衙门里来的是最里面的那一家,人群里说话的是另一家铺子里的掌柜,他已经打发人回府里报信去了,原本是想请祥伯找个人来衙门要人,却没想到东家竟然亲自来了。

    掌柜抹一把激动的泪水,四公子那是云端里的人啊,竟然为了他们这些下人亲自来衙门。

    “这就是你们东家?天啊,这么年轻?”

    “你们东家成亲了吗?不对,想纳妾吗?”

    ……

    进了衙门,华静瑶就看到了迎面而来的尹捕头,尹捕头意气风发,胡子全都翘了起来,看到华静瑶,便道:“华大小姐,那个全先生已经单独关起来了,您现在就过去审问吗?唉,那家伙那张脸可够吓人的。”

    华静瑶颔首,对尹捕头说道:“劳烦尹捕头带路吧。”

    尹捕头心情正好,别说带路,现在让他给华大小姐当保镖他都愿意,这么大的功劳白白送给你,傻子才会不愿意。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干咳,尹捕头转过身来?见沈四公子正对华大小姐说道:“还是我和尹捕头一起去吧,我学过审问犯人。”

    华静瑶一头雾水,她和沈四公子各有分工?调查泄题案是她负责的,沈四公子这是要干嘛?

    肯定不是抢功?无论这案子破与不破,也不会有人为她和沈逍论功请赏?皇帝若是高兴了?也顶多是赏给沈逍和她一大堆不实用又不能拿去变卖的东西,和尹捕头他们不能比。

    她和沈逍都不会稀罕这些?既然不是抢功?那么沈逍为何要拦着她?

    或许永国公府教导子弟的时候?真的会有如何审讯犯人这种课程?沈四公子不想总是纸上谈兵,他想要实践一把?

    华大小姐脑海里闪过几个念头,她觉得最有可能的就是这个了。

    沈逍想要亲自审审犯人历练历练。

    一个有病的人还能这么努力,她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成全他了。

    “好吧,那就请沈四公子和尹捕头一起审吧?此案还有一个同案,名叫郎实的,至今下落不明,吴鑫既然能找到曾氏?说不定乔文廉也知道郎实的下落,我现在就让人去把乔长史请过来认人。”华大小姐是个雷厉风行的人,话一说完,转身便去安排了。

    沈逍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微微勾起,就连尹捕头这种糙汉子也觉得全先生的相貌吓人,华大小姐想来也会害怕吧。

    华大小姐百无聊赖,坐在尹捕头的小屋子里喝茶。以前来顺天府,她都是在大皇子屋里,那屋子虽然是大皇子临时办公的地方,但是布置得古朴典雅,茶是好茶,墨是好墨,就连椅子上的坐垫都是蜀绣的。

    可是尹捕头的屋里就不一样了,这哪是屋啊,这分明就是小号监狱。

    小艾急急忙忙回车里拿了手炉和锦被,又在屋里点了熏香,熏了好一会儿,那股子臭脚丫子的味道总算是闻不到了。

    “姑娘啊,好在来这儿的是咱们,若是换上沈四公子,说不定已经给熏得跑出去了呢。”小艾嘀嘀咕咕。

    华静瑶微笑,沈四公子嘛,还真不一定会跑出去,那人虽然挺矫情的,不过倒是并不娇气,有时候也挺能忍的,比如今天和她一起喝那不花钱的馄饨汤,她都没有想到,沈四公子会跟着她一起喝。

    而另一间屋里,沈逍正和全先生面对面坐着。

    尹捕头没有危言耸听,全先生这张脸的确有些吓人,若是半夜里冷不丁看到,说不定会把人吓晕过去。

    他的脸上已经看不出原有的模样,只有泛着红筋的疤痕。

    沈逍曾经看过叶行给乔文廉画的肖像,画像上的乔文廉眉毛上有颗绿豆大的黑痣,可是面前的全先生,整条眉毛都没有了,当然也看不到黑痣了。

    也挺能忍的,比如今天和她一起喝那不花钱的馄饨汤,她都没有想到,沈四公子会跟着她一起喝。

    而另一间屋里,沈逍正和全先生面对面坐着。

    尹捕头没有危言耸听,全先生这张脸的确有些吓人,若是半夜里冷不丁看到,说不定会把人吓晕过去。

    他的脸上已经看不出原有的模样,只有泛着红筋的疤痕。

    沈逍曾经看过叶行给乔文廉画的肖像,画像上的乔文廉眉毛上有颗绿豆大的黑痣,可是面前的全先生,整条眉毛都没有也挺能忍的,比如今天和她一起喝那不花钱的馄饨汤,她都没有想到,沈四公子会跟着她一起喝。

    而另一间屋里,沈逍正和全先生面对面坐着。

    尹捕头没有危言耸听,全先生这张脸的确有些吓人,若是半夜里冷不丁看到,说不定会把人吓晕过去。

    他的脸上已经看不出原有的模样,只有泛着红筋的疤痕。

    沈逍曾经看过叶行给乔文廉画的肖像,画像上的乔文廉眉毛上有颗绿豆大的黑痣,可是面前的全先生,整条眉毛都没有也挺能忍的,比如今天和她一起喝那不花钱的馄饨汤,她都没有想到,沈四公子会跟着她一起喝。

    而另一间屋里,沈逍正和全先生面对面坐着。

    尹捕头没有危言耸听,全先生这张脸的确有些吓人,若是半夜里冷不丁看到,说不定会把人吓晕过去。

    他得脸上已经看不出原有的模样,只有泛着红筋的疤痕。

    沈逍曾经看过叶行给乔文廉画的肖像

第二七六章 来个开口笑

    屋内寂静,落针可闻。

    全先生默然而坐,双目失神,宛若一具失去魂魄的空壳。

    这时,外面响起敲门声,门外站着的是乔长史。

    最近几年,乔长史深居浅出,但是他毕竟是长公主府的长史,朝廷命官。一日为官,便一日在官场,京城里认识他的人还是很多的。

    尹捕头便一眼认出了乔长史,以尹捕头的身份,对于五年前的那个案子,他虽然只知道皮毛,但是飞鱼卫抓走乔长史的事,他却是知晓的。

    乔长史还未张口,尹捕头便明白了他的来意。

    这是来认人的。

    一路忐忑,现在进了衙门,乔长史反而平静了。

    爱咋地就咋地吧,乔文廉罪及妻儿,却没到诛九族的地步,所以他怕什么,一把老骨头了,大不了就乞骸骨。

    可是当乔长史看到眼前这个一脸疤痕,面目狰狞的人时,乔长史那颗好不容易才归于平静的老心,刹时便紧缩起来。

    若不是尹捕头及时扶住,乔长史便支撑不住倒在地上了。

    “乔长史,乔大人,您老要稳住。”尹捕头一头冷汗,若是乔长史有个三长两短,昭阳长公主定会算到他的头上。

    “乔长史,请您仔细看一看,若是没有这些伤疤,这个人和乔文廉可有相似之处?”这毫无人性的声音来自沈四公子,乔长史晕不晕倒与他无关,只要一息尚存,就要配合审案。

    乔长史叹了口气,即使沈四公子没有说话,他也要配合啊,自己府里那位大小姐还在外面等着。

    这一男一女两个小催命鬼,他可惹不起。

    乔长史大着胆子?强忍着要挠墙的冲动?走到全先生面前,仔细端详。

    “脸型有点像?都是瓜子脸?下巴尖尖的,胡子也像,山羊胡儿?还有这耳朵?咦?他也有拴马桩啊,啧啧,这位先生?你站起身来给老夫看看?对?再转个圈儿,走两步……”

    全先生起先并不配合?被平安喜乐生拉硬拽?按照乔长史说的?在屋里走了几步。

    乔长史大张着嘴巴?一脸的迷茫?好一会儿,他才像是想起了什么,对沈逍说道:“我想起来了,乔文廉有个小名叫保住,之所以取这么个名字,是因为他小时候被蛇咬了,险些送命,刚好有人路过,用随身带的匕首剜去了那块被蛇咬伤的皮肉,又给他用了蛇药,他方可保住性命,沈四公子不如把这位先生的裤腿卷起来看一看,若是腿上有疤痕,那定然是乔文廉无疑了。”

    乔长史话音方落,全先生便破口大骂:“乔士儒,你这老匹夫!斯文败类!”

    全先生话一出口,屋里众人便齐齐松了口气。

    沈逍指着全先生,对平安喜乐说道:“扒下他的裤子!”

    乔长史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被人这般辱骂,而且还是当着沈四公子这么一个小孩子的面,乔长史抬起胳膊,用衣袖遮住臊得通红的老脸,眼泪快要流出来了,泪眼朦胧间,乔长史忍不住透过衣袖的缝隙看过去,映入眼睑的是两条白花花的腿,如同被抹了蜀地的辣椒油,乔长史的眼睛难受得睁不开了,睁不开了,睁不开了。

    “公子,这家伙小腿上有个坑啊,还真是个疤。”平安喜乐争先恐后地喊叫出来。

    其实众人此时已经能够确定,眼前这位全先生就是乔文廉,现在验过了这块疤,乔文廉的身份更加确认无疑。

    尹捕头看一眼摇摇欲坠的乔长史,好心地说道:“乔长史,您老去歇着吧。”

    乔长史的腿有千钧重,此时已经迈不开步子了。

    沈逍挥挥手,对平安喜乐说道:“你们扶乔长史出去,华大小姐应该还在衙门。”

    平安喜乐互视一眼,扶了乔长史走出了刑训房。

    华静瑶正百无聊赖,用头上的筷子戳着窗台上的一个洞,眼看着这洞越戳越大,见平安喜乐陪着脸色难看的乔长史进来,华静瑶忙让小艾给乔长史端了杯热茶。

    乔长史老泪纵横,可是却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而哭,兴许是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吧。

    “华大小姐,我家四公子让小的和您说一声,全先生就是乔文廉,千真万确。”

    平安的官话越说越顺溜,炒豆子一般,把个喜乐听得直挫牙。

    四公子啥时候让你告诉华大小姐了?咱俩一起出来的,我咋没听到?

    华大小姐眉开眼笑,看一眼小艾:“这是好消息,有赏,每人一颗金豆子。”

    小艾从随身带的荷包里摸出两颗金灿灿的豌豆,递给平安喜乐。

    两人接过金豆子,欢天喜地告辞出去。

    到了外面,喜乐朝平安就是一拳头:“平安,你敢打着四公子的旗号骗华大小姐,居然还大言不惭地领赏,平安,你变了!”

    平安翻翻眼皮:“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骗华大小姐了,全先生就是乔文廉,难道这不是真的?”

    “可是四公子没有吩咐我们把这事告诉华大小姐啊,你凭啥说是四公子吩咐的?”喜乐怒气冲冲。

    “凭啥?凭我是四公子的心腹,心腹你懂吗?喜乐,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华大小姐赏金豆子的时候,你怎么不说,现在金豆子到手,你又叭叭,喜乐,你太让我寒心了。”平安伤心地抹一把干巴巴的眼角,说不伤心那是假的,他和喜乐的兄弟情原来是纸糊的。

    屋内,沈逍对尹捕头说道:“乔文廉既然能忍痛毁去容貌,想来也有几分刚强,尹捕头,不如把你这里的刑具挨个给他上一遍,成全了他的铁骨铮铮。”

    尹捕头的嘴角抽了抽,这不识人间烟火的人狠起来,那是真的狠。

    “来人,给乔举人松松口,来个开口笑。”

    沈逍蹙眉,开口笑?点心吗?

    听到“开口笑”三个字,一直稳如泰山的乔文廉脸色陡变,他的双手已经被从手腕处绑住,勉强抬起来,用拳头指着尹捕头嘶吼:“我是读书人,你不能对我行此下作之事,这里是天子脚下,天子脚下啊!”

第二七七章 招供

    尹捕头冷笑:“狗屁读书人,你的功名早在五年前就被除得干干净净,你也知道这里是天子脚下,你在天子脚下犯法,本官给你个开口笑,让你爽个够,这还真是便宜你了。”

    尹捕头大手一挥,他的两名心腹手下如狼似虎地扑过来,如同抓小鸡一样,把乔文廉抓在手里,一个拽着乔文廉的发髻,另一个手脚麻利,就把乔文廉那刚刚提上的裤子重又扒了下来。

    可能是想让上司看得清楚,所以乔文廉那两片松松垮垮的白肉无遮无拦地映入了沈四公子的眼里。

    紧接着,一股腥臊混着恶臭扑面而来,沈四公子站起身来,快步走了出去。

    华大小姐从尹捕头办公的小屋里出来时,便看到沈四公子扶着墙根正在呕吐。

    小艾连忙用洒了花露的帕子捂住华静瑶的鼻子,真没想到了,沈四公子这样的人,呕吐的污物也会这么难闻啊。

    华静瑶走过去,从荷包里取出一颗话梅,递给沈逍:“含一颗试试。”

    沈逍脸胀得通红,接过话梅,想叫平安喜乐过来把污物收拾了,却不知道那俩货去哪儿了。

    无论是小狸,还是沈逍,华静瑶还是第一次看到眼前这人如此狼狈,当然,晕倒睡着的那次除外。

    “你没事吧?”华静瑶一边问一边跟着沈逍快步走到背风的地方,终于闻不到那难闻的味道了。

    小艾端了香茶过来,沈逍漱了口,终于能开口说话了。

    “你知道什么是开口笑吗?”沈四公子越想越觉得尹捕头的那番话很是奇怪,更奇怪的是乔文廉竟然知道。

    “点心吗?”话一出口,华静瑶脑子里灵光一闪,这里是衙门啊,当然不会是点心,“你说的是那个开口笑啊,是刑罚,酷刑。”

    她也算是混过衙门的人,刑讯逼供的事情没做过,可也没少见过。

    “究竟是如何行刑的,为何要……”沈逍想问为何要给犯人扒裤子,话到嘴边又觉不妥?他可不能问出来,否则华大小姐生气了?不许他去书院里吃饭,那他就真的无处可去了。

    华静瑶并没有多想,在她看来,刑罚就是刑罚?全大齐的衙门里都有这道刑罚,这不是秘密?更没有不可告人之处。

    “开口笑就是用根儿臂粗细的棍子?从犯人的下半身插进去?从下往上?越插越深?有的犯人撑不住?刚插进去便招了?遇到刚强的,那棍子能够直插到嘴里?所以便叫开口笑。”

    这就是开口笑?

    沈四公子下意识地某处一紧,接着?他闭上了嘴。

    正在这时,刑讯房的大门从里面打开?尹捕头咧着一张大嘴,笑得也跟个开口笑一样?大步走了出来。

    远远看到沈四公子和华大小姐,尹捕头扯着嗓门喊道:“他要招了,快,他要招了!”

    沈逍和华静瑶互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可置信,这么快就要招了?那乔文廉隐忍了整整五年,全都白忍了?

    还有他那一张的伤疤,也白烫了?

    沈逍想的比华大小姐更多一些,那开口笑竟然比把自己的脸烫得惨不忍睹还要可怕。

    他又忍不住瞟向华大小姐,她懂得可真多,竟连这种事也懂。

    不行,他要找个人了解一下衙门里的这些勾当,他竟然连开口笑是什么都不知道,华大小姐会笑他吧,是不是更把他当成一无是处的病痨了?

    根据尹捕头所说,那根棍子刚刚插进去两寸,乔文廉就喊着就要招了。

    华静瑶非常非常地想亲耳听听乔文廉如何招供,可是沈逍一想起乔文廉那两片白肉就觉恶心,可是他又不能明说,只好说道:“乔文廉很是奸滑,见你是个小姑娘,说不定会心存轻视,反而胡乱招供一番,说些没用的,所以你还是不要露面了。”

    华静瑶想想也是,沈逍这话说的有道理,细说起来,她还真没有亲自审过犯人,以前的犯人要么是尹捕头在审,要么也是沈逍出面,那些穷凶极恶之徒,看到面前是个小姑娘,难免会少了敬畏之心。

    华静瑶颔首,道:“那就有劳沈四公子和尹捕头了。”

    尹捕头冷笑:“狗屁读书人,你的功名早在五年前就被除得干干净净,你也知道这里是天子脚下,你在天子脚下犯法,本官给你个开口笑,让你爽个够,这还真是便宜你了。”

    尹捕头大手一挥,他的两名心腹手下如狼似虎地扑过来,如同抓小鸡一样,把乔文廉抓在手里,一个拽着乔文廉的发髻,另一个手脚麻利,就把乔文廉那刚刚提上的裤子重又扒了下来。

    可能是想让上司看得清楚,所以乔文廉那两片松松垮垮的白肉无遮无拦地映入了沈四公子的眼里。

    紧接着,一股腥臊混着恶臭扑面而来,沈四公子站起身来,快步走了出去。

    华大小姐从尹捕头办公的小屋里出来时,便看到沈四公子扶着墙根正在呕吐。

    小艾连忙用洒了花露的帕子捂住华静瑶的鼻子,真没想到了,沈四公子这样的人,呕吐的污物也会这么难闻啊。

    华静瑶走过去,从荷包里取出一颗话梅,递给沈逍:“含一颗试试。”

    沈逍脸胀得通红,接过话梅,想叫平安喜乐过来把污物收拾了,却不知道那俩货去哪儿了。

    无论是小狸,还是沈逍,华静瑶还是第一次看到眼前这人如此狼狈,当然,晕倒睡着的那次除外。

    “你没事吧?”华静瑶一边问一边跟着沈逍快步走到背风的地方,终于闻不到那难闻的味道了。

    小艾端了香茶过来,沈逍漱了口,终于能开口说话了。

    “你知道什么是开口笑吗?”沈四公子越想越觉得尹捕头的那番话很是奇怪,更奇怪的是乔文廉竟然知道。

    “点心吗?”话一出口,华静瑶脑子里灵光一闪,这里是衙门啊,当然不会是点心,“你说的是那个开口笑啊,是刑罚,酷刑。”“点心吗?”话一出口,华静瑶脑子里灵光一闪,这里是衙门啊,当然不会是点心,“你说的是那个开口笑啊,是刑罚,酷刑。”

第二七八章 铁锅胡同

    “沈四公子,还是先说说案情吧。”华大小姐目光闪动,似笑非笑。

    沈逍的肚子咕噜噜直叫,华大小姐在京城长大,一定没有见过田间地头的老黄牛,想让老牛多干活,草料一定要先喂饱,苦力还要每顿饭给三个窝窝头。

    “小艾,给沈四公子上杯茶润润喉咙。”华大小姐的声音水灵轻脆,一听就是闲着没事整个下午都在喝茶。

    一杯茶水下肚,沈逍觉得好像没有那么饿了,他的双眸更加沉静,就像是三天不吃饭也不会饿一样。

    “乔文廉交待,当年他从乔长史家里搬出来后,便住进了高升客栈。高升客栈里住的大多都是进京赶考的举子,他在那里结实了吴鑫和郎实。郎实看着老实本分,其实有些好色,有一次,郎实说要带他们一起去找乐子,乔文廉和吴鑫便也跟着一起去了。他们去的地方便是铁锅胡同,据说那女子是个刚刚做生意的暗门子。”

    “等等,铁锅胡同?”华大小姐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地方了,她还记得上次还是听乔长史说的,乔长史说乔文廉和吴鑫郎实便是租住在铁锅胡同,而那时……

    华静瑶忽然想起来,当时她听乔长史说起铁锅胡同时,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

    但凡是京城里的地名,无论是去过的还是没有去过的,总会有些耳熟,但是这铁锅胡同……华静瑶忽然意识到,似乎有什么人也是住在铁锅胡同的,是什么人呢,她一时却又想不起来了。

    “对,就是铁锅胡同”,沈逍听华静瑶曾经说起过乔长史去过铁锅胡同的事,他以为华静瑶是因为那件事才会有此一问,他继续说下去,“他们三人到了铁锅胡同那女子的家里,和很多暗门子一样,那家里只有女子和一个婆子,可是过了半个时辰,那女子的公公和丈夫就回来了,乔文廉他们虽然有三个人?可是他们都是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又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那女子的公公和丈夫见他们是外地来的举子?便要把他们绑去衙门。”

    依大周律,无夫奸杖八十,有夫奸杖九十?这女子是丈夫的,而乔文廉三人则是有功名的,尤其害怕惹上这种伤风败俗的案子?对于他们三人而言?这已经不仅仅是被打死打残的事?更重要的一旦被衙门判下来,他们不但没有了参加会试的资格?寒窗十年好不容易才换来的功名也要付之一炬。

    三个人吓坏了?又是下跪又是要赔钱私了,那女子的公爹和丈夫商量之后?让他们赔偿三千两,只要这三千两银子拿过来?便把这女子送给他们?可若是拿不出三千两银子?就要把他们**良家妇的事上告衙门。

    乔文廉三人还想讨价还价?那女子的公爹和丈夫都是练家子,一顿暴揍之后,他们只好答应,还当场签字画押,当然,那女子的公爹和丈夫也答应了,只要把银子如数拿来,他们签家画押的文书当场烧毁。

    三个人失魂落魄走出铁锅胡同,回到高升客栈,三个人便开始凑银子。

    三人之中,乔文廉家里是最富裕的,可也只是小康之家,砸锅卖铁卖房子卖地倒是能凑出三千两,可是他要如何面对妻子和女儿?

    吴鑫是孤儿,在善堂里长大,靠着善长仁翁的资助才有今天,别说三千两,就是三百两,他也没有。

    郎实父母双亡,唯一的兄长是个行商,长年在外地做生意,兄弟两人已经几年未见,兄长每年会让人给他送五百两银子,他每年都是吃光花光,几年下来没有任何结余,三千两银子自是拿不出来。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了办法。

    乔文廉想过去找乔长史借钱,可是想到乔老太太的嘴脸,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一天,他们向高升客栈的小二打听到隔壁茶叶铺的老板私底下在放印子钱,于是三个人便去找那个老板借钱。

    他们去的不巧,茶叶店老板回老家探亲了,他们无奈,正要离开,这时一个正在买茶叶的客人,忽然开口:“三位是想借印子钱吗?”

    郎实连忙问道:“你知道还有谁也在放印子钱吗?”

    那人笑道:“放印子钱的我倒是不认识,不过我知道有个地方能借钱,但是每个人每次最多只能借一千两。”

    三人相互看看,每人每次借一千两,他们三个人,就能借出三千两。

    那人好心地给他们指路,他们这才知道,原来那是城外的一家赌坊。

    这还真不是印子钱,而是高利贷。

    三人从茶叶铺里出来,心灰意冷,直到此时他们才发现,除了读书,他们什么也不会。

    但是无论如何,他们也不想去借高利贷。

    他们垂头丧气回到高升客栈,可是刚到门口,就看到了那女子的丈夫,那男人手里拿着一卷纸,不用展开,他们也知道,那是他们当时签字画押的文书。

    那女子的丈夫也看到了他们,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三位举人大人,你们的银子可是准备好了?”

    说着,那男人一挥手,几个泼皮就朝这边走了过来。

    乔文廉和吴鑫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郎实机灵,忙道:“你放心,三千两银子,我们一两也不会少。”

    那男人咧嘴笑了,说道:“你这不是空话吗?谁知道这银子你们什么时候才能给我送过来,若是等上五六十年,那我岂不是要在棺材里收钱?”

    “你想要如何?”乔文廉是三人中年纪最大的,他抢先问道。

    “我想要如何?我当然想要让你们还钱啊,明天这个时候,你们若是不把三千两银子送到铁锅胡同,我就让人把这份文书抄上一二百份,但凡是有读书人的地方全都贴出来,若是后天你们还没有拿出银子,那就把这份原稿送去顺天府衙门,呵呵,来赶考的举子有碍风化,十有八、九会惊动大理寺和国子监、翰林院。”

    那男人不等乔文廉三人回答,大手一挥,带着那几个泼皮昂首挺胸离去。

第二七九章 仙人跳

    到了这个时候,乔文廉、吴鑫和郎实三人,早就明白他们是被人算计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仙人跳。

    可怜三个人一心只读圣贤书,第一次离开家出远门,就出了这样的事。

    吴鑫蹲在地上抱着头呜呜地哭了起来,乔文廉脑海里浮现出妻子和两个女儿的身影,这个时候,即使让妻子凑了银子送到京城也来不及了。

    若是他被革了功名,名誉扫地,妻子在家乡也会抬不起头来,已经出嫁的长女会被婆家嫌弃,还有他最疼爱的小女儿……小女儿的亲事是早就定下了的,若是亲家因此而退亲,那小女儿以后怕是找不到婆家了。

    郎实咬牙切齿,一拳捶在树上,细腻的皮肤被树皮割破,鲜血直流。

    “去借高利贷,既然是我带你们去的那铁锅胡同,那么这高利贷就让我一个人来还吧,老乔你还有妻儿有家室,吴鑫,你原就寄人篱下,而我无牵无挂,一个人吃饱一家子不饿,再说我还有个有钱的兄长,大不了就厚着脸皮,请兄长替我还债。”

    郎实说完,便拦了一顶拉脚的青布小轿,对那轿夫说道:“出城!”

    乔文廉和吴鑫见了,连忙拦下,乔文廉说道:“那文书上有我们三个人的名字,这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再说,那赌坊里每人每次也只能借一千两,你一个人去,人家也不会借给你三千两。”

    “可是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们只有这一条路可走!”郎实急得直跺地,他虽然长了一副老实忠厚的面孔,可却是一个火爆性子。

    “我们和你一起去!”年纪最小的吴鑫握紧了拳头。

    “你拿什么去还高利贷,你自己也要靠人资助才有今天。”郎实说道。

    “若是我能考中进士,做了官,就有俸禄了,那时都能拿来还债,我还能卖字卖画做西席,你不知道,在我家乡有人也一年二十两的束修请我做西席……”吴鑫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止住了,一年二十两可以让一个小户人家舒舒服服用上一年?可是对于高利贷而言,却连利息的零头都不够。

    郎实拍拍吴鑫的肩膀,什么也没有说?闪身进了轿子,轿子一路来到城外,在那家赌坊前面停了下来,郎实走出轿子,便看到向他走来的乔文廉和吴鑫。

    原来他们二人一路跟随?也来到了这里。

    三人很顺利地便借出了三千两银子,他们连夜回城?把银子送到了铁锅胡同。

    来给他们开门的是那个婆子?先前他们以为那时女子身边的使唤婆子,后来才知道?这婆子其实是那女子的婆母。

    那婆子其实并不老,只是第一次见她时?她故意打扮得非常老气?现在再看,这婆子也只有三十几岁?徐娘半老,打扮得花枝招展?一看就是良家女子。

    三人只能在心里骂自己太蠢了,那天竟然没有看出来?还以为这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使唤婆子。

    那婆子把他们让进门?顺手把大门从里面插上?带着他们走到堂屋。

    还没有跨进门槛,那婆子忽然转身,一把抱住了乔文廉的脖子,娇声说道:“举人老爷,奴家可想死你了,你这没良心的,只会跟我那媳妇儿风流快活,也不记着奴家。”

    乔文廉被惊得呆若木鸡,手足无措,竟然忘了要推开那婆子。

    正在这时,五六个大汉闻声从堂屋里出来,为首的正是这家的公爹和丈夫,另外几个,便是今天在高升客栈门口看到的那些泼皮。

    “好啊,你们奸了我家儿媳还嫌不够,连这老货也不放过,你们这群色痞!”

    这些大汉冲过来,几下就把乔文廉三人绑了,扒下他们的衣裤,把他们赤着身子绑在院子里的大树下。

    明知隔壁还有邻居,可是乔文廉三人吓得连救命都不敢喊,太丢人了,太有辱斯文了,一旦他们喊了救命,轻则引人围观,重则惊动衙门,到那时,他们的脸面就全都没有了。

    那三千两银子的银票也被那些人搜出来拿走,可是却没有把文书还给他们。

    那些人在院子里摆了桌子,喝酒吃肉,婆媳二人拿着酒壶给他们添酒,时不时发出一两声娇呻。

    而乔文廉三人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只盼着这些人出了气,心里痛快了,就能放他们离开。

    直到两个时辰之后,那家的公爹才走过来,一边剔牙,一边对他们说道:“听说你们住在高升客栈?那地方还要花钱,住着也不舒服,哪里如咱们这里好啊,再说,你们既然睡了我的儿媳,又勾引了我家婆娘,那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不如你们就搬过来,咱们也好有个照应。”

    乔文廉打死也没有想到,这些人竟然会让他们搬过来。

    他颤声问道:“你有何居心,为何要让我们搬过来?”

    “居心?我们都是粗人,没有你们读书人那些弯弯绕,实话说了吧,现在有宗大买卖,可是我们不懂行,人家也不认我们,我们挑来看去,就觉得你们三个挺不错,现在咱们又是一家人了,所以肥水不流外人田,这宗大生意也算上你们,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只要这次的生意做成了,别说是三千两,就是三万两,也一样能有。”

    那家的公爹说得口沫横飞,乔文廉、吴鑫和郎实三人却是面面相觑。

    “你找错人了,我们三个都是读书人,只会读书,除此之外什么也不会,就连家里的中馈之事也是交由女誊打理,做生意什么的,我们不懂,也不会做,你还是另找他人吧。”乔文廉年纪最大,他自觉自己是三人之首,所以遇到这样的事,他便代替其他二人一口回绝。

    见他拒绝得如此干脆,那公爹也不气恼,只是笑呵呵地说道:“既然如此,那三位就继续在这里乘凉吧。”

    此时刚出正月,天气寒冷,三个人已经冻得浑身青紫,就是片刻也坚持不了。

    听到乔文廉拒绝,郎实忍不住大声喊道:“我答应,我答应,求求你们快让我穿上衣裳吧,我要冻死了!”

第二八零章 识人不清的瞎子

    面对这一切,乔文廉是想要坚持的,可是他刚刚张开嘴,就撞上郎实乞求的目光:“乔兄,你有家业有妻儿,可我和小吴除了这条命,什么也没有,你不能为了成全你自己那读书人的气节,就要让我们陪着你一起死吧。”

    乔文廉心口如遭雷击,到了此时此刻,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是你,郎实,一直都是你,带我们来这里的人是你,坚持要去赌坊借高利贷的人也是你,现在你又要让我们被这些恶人驱使,是我瞎了眼,竟然与你这等小人称兄道弟。”

    说到这里,乔文廉看向吴鑫,吴鑫被冻得嘴唇青紫,他一脸茫然地看着身边的两个朋友,一时还没有明白过来。

    “小吴,是郎实害了我们,是他害了我们!”乔文廉声嘶力竭。

    吴鑫错愕,双唇翕翕,寒冷已经让他说不出话来。

    “是又如何,乔兄,你还想再拉小吴下水吗?刚刚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这是一桩大买卖,很大很大,能发大财,唉,若不是这样的大生意我一个人做不了,我岂会叫上你们?再说,我之所以会叫上你们,也是因为和你们志同道合,相处融洽,怎么,我想让朋友赚笔钱,还有罪了?乔兄,做人不能太自私,你不为你自己着想,也要想想小吴,他是一个孤儿,他能有今天容易吗?乔兄,我不知道你竟然是这样的人,你是想要毁掉小吴啊。”郎实苦口婆心,实则却是在软硬兼施。

    乔文廉万万没有想到,这些日子以来,自己身边的朋友竟然是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

    他活了三十多岁?原本以为早已世事通透,直到今天,他才知道自己只是一个书呆子!

    他失神地看向吴鑫,吴鑫已从惊愕中缓合过来?或许是年轻人更懂变通,吴鑫颤抖着嘴唇喃喃出神:“让我穿上衣裳?我什么都答应……”

    乔文廉苦笑,他是真的枉做小人了。

    他不但是个识人不清的瞎子?他还是个自以为是的傻子。

    “好,我答应?但是你们不能出尔反尔?只要这生意做成?就不要再纠缠于我。”这一次?乔文廉说的是不是“我”,而不是不是“我们”。

    他终于认清了自己,他谁也无法代表。

    那天?乔文廉和吴鑫跟着郎实回高升客栈取行李,恰好遇到住在隔壁的一位姓田的行商,田某笑着对乔文廉说道:“我明日要返乡了,你有东西或者信件让我带的吗?”

    郎实知道,这位姓田的行商与乔文廉是老乡,还曾请他们三个一起喝过小酒。

    田某见乔文廉神色有异,便问道:“乔举人,你没事吧,是不是遇到为难的事了?”

    乔文廉看看身边的郎实,欲言又止,倒是郎实说道:“乔兄,你不是说自从出门就没给嫂夫人写过信吗?趁着田掌柜还没走,你给嫂夫人写封信报个平安也好。”

    乔文廉瞬间明白了,郎实是担心被田某看出端倪,当初田某请他们喝酒时曾经说过,他之所以能来京城做生意,是因为他的外家就是京城的,几个舅舅都在衙门里当差。再说,田某走南闯北,甚是精明,可却又是个热心人,若是被他看出破绽,说不定就会告知在衙门里当差的亲戚。

    想到这里,乔文廉心中一动,连忙说道:“对啊,我是糊涂了,田老弟,你稍等片刻,我收拾些东西托你给带回去。”

    田某见乔文廉这样说,疑惑顿消。

    郎实跟着乔文廉进了屋子,乔文廉把刚到京城时给妻女买的几块布料,连同自己的旧衣裳,一起装进一只小箱子,他又写了一张字条,告诉妻子这些布料是给小女儿的嫁妆。

    郎实见了,当着乔文廉的面翻看了一遍,除了那张字条以外,没有发现其他异常。

    乔文廉甚至没有给箱子上锁,直接就交给了田某,田某笑着说保证送到,不过可能要到月底了,那个时候乔举人说不定已经是乔进士,自己一介商户怕是要高攀不起了。

    从高升客栈退房时,店小二问他们要搬去哪里,郎实笑着说道:“我们三个想要专心读书,便在铁锅胡同合租了一个小院子。”

    店小二听了便道:“铁锅胡同啊,巧了,我大表姐家也住那儿,你们是在哪个门儿啊?”

    郎实显然并不想隐瞒,他笑呵呵地说道:“就是门口有根枣树的那个门,整条铁锅胡同只有那一棵枣树,好找的很。”

    从那一天起,乔文廉和吴鑫跟着郎实一起搬进了铁锅胡同。

    刚开始的几天,那些人和他们住在一起,乔文廉从郎实口中得知,那家人姓许。初时乔文廉还以为他们的身份是假的,只是一伙子贼人凑在一起,没想到后来才知道,那竟真是一家子。

    许爹、许大娘、许大郎和许家媳妇,而那几个泼皮也不是街上随便找来的,他们全都是许爹的干儿子。

    又过了几天,见乔文廉和吴鑫还算老实,许家便搬到了隔壁,把这里留给了乔文廉、吴鑫和郎实三人。

    乔文廉起初还以为他们放松了戒备,但是很快他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那天郎实出去,带回来两个举子,这两个人也在高升客栈里住过,与他们是旧识。

    郎实买了酒菜,大家一边吃酒一边谈论学问,宾主尽欢。

    于是乔文廉便明白了,许家要做的大生意一定是非读书人不可,所以才会找到们,而他们既然住在这里,少不得会有读书人来做客,这样一来,许家若是也住在这里,一定会惹人怀疑。

    果然,又过了两天,乔长史竟然找上门来,除了代替乔老太太向乔文廉道歉,还给乔文廉留下了几本书。

    乔长史是两榜进士出身,虽然官职不高,可他毕竟是在长公主府那样的地方,平日里接触到的,都是大周朝顶尖的贵族和高官。

    若是往常,对于乔长史留下的这几本书,乔文廉一定会视若珍宝,毕竟那些书上面全都是做过点评的,对于会试大有益处。

    可是现在,乔文廉哪里还科举的心思,他对自己的前途一片茫然,他甚至夜夜做梦,梦到自己有家不能回,流落街头成为乞丐。

    但愿妻子能够从那只箱子里的东西中看懂他的心思,早早地把小女儿嫁出去,也免得日后自己名誉扫地,耽误了小女儿的亲事。

    乔长史走后,郎实终于开口说起了那宗大生意。

第二八一章 案发

    郎实从匣子里拿出一个硕大的信封,待到他把信封里的几张纸展开放在乔文廉和吴鑫面前时,两个人迟疑着把那几张纸展开,逐行逐句看下去。

    最初他们看到的只是一些题目,这些题目对于寒窗苦读的学子而言并不陌生,相似的题目他们也曾经做过,可是他们越看越觉奇怪,两人忍不住相互看了看对方,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恐。

    乔文廉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这是考题?”

    “是啊。”郎实一如往常,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

    “这是什么考题,你别告诉我,这是此番会试考题吧?”乔文廉声色俱历,可是心里却瑟瑟发抖。

    “是啊。”郎实的笑容越发真诚。

    乔文廉如同坠入万丈深渊,一旁的吴鑫却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真是会试考题?

    郎兄,你该不会以为这个笑话很有趣吧?”

    “是啊,很有趣,可这却是真的。”郎实的回答也很有趣。

    吴鑫不笑了,他错愕地张大了嘴巴,接着,他一把夺过乔文廉手里的那几张纸,如饥似渴地看了起来,似乎是想把这些考题全都记在心里。

    而乔文廉的心里却更沉更冷,他虽然不通世故,可毕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郎实和许家人费了这么大力气,难道就是为了把考题告诉给他和吴鑫知道吗?

    当然不是!

    他和吴鑫并非大富大贵之人,郎实等人不可能在他们身上投资,再说,这也谈不是什么大生意。

    除非……

    乔文廉不敢想下去了,但是他不能不想,耳边传来吴鑫欣喜若狂的声音:“太好了,太好了,有了这些考题,我一定能考过会试,不,不仅是会试,我还要进两榜,我要当进士,我还要当庶吉士,说不定我还能进一甲。”

    乔文廉忽然觉得很好笑,是啊,好笑啊。

    他不知道郎实和许家的关系,不知道是许家挑中了郎实,还是郎实挑中了许家,但是他却知道,郎实和许家之所以会找上他和吴鑫,无疑是因为他们二人是高升客栈里所有考生中最傻最笨的。

    可怜吴鑫到了此时此刻?竟然还在梦想着进一甲,哈哈哈。

    乔文廉放声大笑,笑出了眼泪。

    他在笑吴鑫,也在笑自己。

    “你是想让我们售卖考题?”笑够了?乔文廉看向郎实。

    他的话音刚落?吴鑫便惊愕地喊道:“卖考题,不行?这些考题不能泄露出去。若是人人都知道了,那我还怎么拔得头筹?不能卖,不能卖!”

    乔文廉又笑了?他指着吴鑫,对郎实说道:“你看,你找的人有多蠢啊。”

    “是啊?是很蠢,不过越是这样的蠢人?却越是更令人相信。”郎实含笑?他的嘴边似乎总是挂着笑?是啊,这些人这些事太好笑了。

    吴鑫在短暂的疯狂之后,终于明白过来,这些考题不是给他们的?而是让他们去卖的。

    接下来的事情?便与大理寺案宗上的一样了,据不完全统计,郎实、乔文廉和吴鑫三人,总共售卖出四十余份考题,获得赃银一万多两,这还只是飞鱼卫查到的,肯定还有他们没有查到的,有些买了考题的人,得知事情败露便连夜逃走了,既然没有帐册,也就永远查不到这些人究竟是谁。

    就连这赃银一万多两的数字,也是大理寺案宗上的,来源自飞鱼卫的估算,仅是其中一个姓黄的豪商之子,便花了二千两,也是因为这位黄阔少,此案才被揭露出来。

    黄阔少有些才学,否则也考不上举人。他做了举人之后,自以为才高八斗,直到来了京城,这才发现,竟然有这么多和他一样的举人,正值大考之年,放眼望去,京城里似乎到处都是外地来的读书人,能来京城参加会试的,全都是举人,相比而言,他这个好不容易才得来的举人,真的不算什么。

    黄阔少先是结实了吴鑫,一番高谈阔论之后,黄阔少越发觉得心里没底了,这个一身穷酸气的吴鑫,学问比他好上太多了。

    黄阔少心灰意冷,早知如此,他就不来京城了,偏偏此时,家里又来了信,父亲在信里说,他们当地的县太爷,连同商会的人,都在等着他金榜题名的好消息,县里已经准备了一系列的庆祝活动,而他的父亲仅是酒席便已经预订了二百八十八桌。

    黄阔少看完这封信,心里更是难过,独自一人在酒馆里买罪。

    “恰好”吴鑫和郎实也走进了这家酒馆,见到已经有了醉意的黄阔少,便问他是不是有心事,黄阔少见到吴鑫,便又想起了自己的烦心事,于是便合盘托出,吴鑫便劝他不要自暴自弃,天无绝人之路……

    趁着酒意,黄阔少用二千两银票,买下了一份考题。

    次日酒醒之后,黄阔少看到自己枕边放着的考题,吓了一跳。

    他连忙问自己的书僮,书僮便把昨晚的事告诉了他。

    黄阔少心惊肉跳,大周朝的商户虽然早已能够科举,但毕竟仕农工商,商户们再是有钱,也要小心谨慎,黄阔少从小接受的就是这样的教育,他这辈子除了花楼里的那点事以外,就没有做过任何过火的事。

    他便打发自己的书僮和亲随,到外面打听考题的消息,初时他只想知道这考题是真是假,如果是假的那就没事了,如果是真的,那就再想办法。

    可是这一打听,却打听出来有人只花了二百两银子就买了考题,书僮悄悄问过,二百两的考题和黄阔少二千两的没有差别。

    黄阔少一下子就急了,考题真假先放在一边,把他当成人傻钱多的凯子那是万万不行的。

    他拿起考题,便要去找吴鑫理论,说来也巧,他刚刚走出客栈,恰好看到几个身穿飞鱼服的人从这里轻过,因为是大考之年,外地的考生越来越多,读书人凑到一起,难免也会为了一两句诗文高低就会打上一架,为了维护京城治安,不但顺天府衙门和五城兵马司的人加强巡逻,就连飞鱼卫也经常在考生聚集得地方走动。

    也是黄阔少幸运,那天他遇到的飞鱼卫,居然就是飞鱼卫指挥使,大都督巩清。

    黄阔少不认识巩清,他只是以为这个个是飞鱼卫里的小头目,他立刻飞奔过去,检举吴鑫利用考题诈骗。

    当着黄阔少的面,巩清拿出考题看了看,他是练武之人,自是不懂这些科举之事,但是既然眼前的这几张纸号称是本次会试考题,无论是不是真的,这都是值得飞鱼卫严查的。

第二八二章 想起来了

    听到这里,华静瑶忍不住笑了出来:“所以说啊,男人必须要管住自己,若是当初乔文廉和吴鑫意志坚定,没有去寻花问柳,说不定他们已经高中进士了,那姓许的媳妇……咦,这件事好像有点儿熟悉呀。”

    沈逍心里正在寻思,华大小姐很讨厌男人寻花问柳吧,忽然听到华大小姐说的那最后一句,他连忙问道:“熟悉?你是觉得这件事熟悉,还是姓许的熟悉?”

    “全都熟悉。”因为这案子不知何时才能谈完,所以华静瑶打发小艾跟着甲乙丙丁一起去吃饭了,这会儿屋里没有其他人,华静瑶原本想把史甲几个叫进来一起想,现在也只能自己想了,好在这会儿她正清醒着呢,居然一下子就想来了!

    “你还记得紫苏吗?就是藏着醉仙桃的那个丫鬟?”想当初,还是紫苏屋里的醉仙桃,还是小狸找出来的。

    沈逍缓缓摇头,听华大小姐这样说,他就知道这个什么紫苏,一定是他在长公主府里认识的人,他也想要记起来,可是脑子里却是一片浑沌。

    见他摇头,华大小姐忽然就郁闷起来了。

    相处了一段时间,这块炭其实并不像初见时那么令人生厌,何况他还是个病人。唉,如果他不是病人就好了,就能记起小狸的事了。

    “紫苏是我以前的大丫鬟,后来她背叛了我,帮着别人来害我。她之所以会走到那一步,是因为她的家里人。她哥哥与一家的儿媳妇有了首尾,那家人知道以后,让她家拿出一笔银子,否则就要送官法办,这件事只是一个由头,他们家就是因为这件事,才被人利用,做出背主的事来。”

    沈逍恍然大悟:“那家人莫非也是姓许?”

    华静瑶点点头:“那家人姓许,住在铁锅胡同,事发之后,甲乙丙丁带人去的时候,那家人早就人去房空,对了,那房子也是租的,房东都不知道那家人是何时走的。”

    “这是今年的事?”沈逍问道。

    “是啊,你遇到我的那天,就是紫苏害我的时候,当时是三月,推算一下?紫苏哥被许家仙人跳的时候?应该就是正月前后的事。”华大小姐不会记错,因为那天是她重生归来的日子。

    沈逍若有所思?略一迟疑?才道:“五年前的事,我还没有说完。”

    “嗯,你继续。”华静瑶已经有些心不在焉了?紫苏是给赵谦办事的?那么许家当然就是赵谦派过去的?可是五年前赵谦只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孩子!

    若是说考题案的幕后指使是赵谦,华静瑶无法相信。

    别说是五年前的赵谦,就是五年后的今天?赵谦也没有这个能力!

    “巩清接了案子之后?便立刻着手调查?根据黄某所说,吴鑫等人常去高升客栈?而高升客栈原本就是考生聚集之处?巩清首先去查的就是那里。吴鑫、郎实和乔文廉住在铁锅胡同的事并不是秘密?高升客栈的小二还能说出具体地点?巩清一面让人去铁锅胡同拿人?一面把高升客栈的几十名考生全都收押,几十个人逐一审讯,这些读书人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很快就招供,他们或多或少全都知道乔文廉三人售卖考题的事,有人买过,也有人询过价,至此,巩清便锁定了这三个人。但是派去铁锅胡同的人却空手而归,他们到了的时候,乔文廉三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留下几本没有带走的旧书。”

    这些是大理寺案宗上的,而据乔文廉三人所说,许家的那几个干儿子泼皮,每天都会在高升客栈门口转悠,那天他们看到黄阔少带着一群凶神恶煞的飞鱼卫前来,便知道要出事了,其中一人飞奔着回去报信,因此,飞鱼卫还没有赶到铁锅胡同,许大郎便带着乔文廉三人离开了。

    他们其实走得并不远,就是躲在了与铁锅胡同一路之隔的梆子胡同。

    直到那时,乔文廉才知道,原来这些人早就提前在梆子胡同备下了一处宅院,他们在梆子胡同躲了几天,有一天正在睡觉,他听到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像是许爹和郎实。

    他听到许老爹说:“飞鱼卫把之前买过考题的人全都抓了,这事闹大了。”

    郎实冷笑:“你怕了?”

    “我怕个犊子!这事跟我有啥关系?不过公子也说了,这两天你必须要离开京城……”许老爹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到后面时,乔文廉便听不到了。

    但是乔文廉的心却沉了下去。

    这些人是要跑路了。

    郎实要被送出京城避风头,对了,许老爹只说了郎实,却没有说他们,那么吴鑫和他怎么办呢?

    灭口!

    当这两个字跳入脑海的时候,乔文廉吓了一跳。

    这一个月来的遭遇是他前面三十多年里从未遇到,也从未想到过的,他做噩梦都不会梦到。

    但是当他想到“灭口”这两个字时,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曾经,这两个字对他而言只是传说,是那些说书先生们讲的演义小说里才有的名词,可是现在,他却越来越觉得,这两个字即将发生在他和吴鑫身上。

    吴鑫是孤儿,可他不是!

    虽然父母已故,可他还有妻子,还有女儿,他还有很多族人亲戚。

    他不能死,他也不想死。

    屋内,吴鑫还在沉睡,看着吴鑫的睡姿,乔文廉叹了口气。

    这个天真的年轻人,竟然还以为只要不被飞鱼卫抓到现行,他就能逃出生天,甚至还能参加科举。

    乔文廉走到吴鑫身边,一只手捂住吴鑫的嘴巴,另一只手拍拍吴鑫的额头。

    吴鑫被他拍醒,黑暗之中他看到坐在自己面前的乔文廉,吓了一跳,正要开口说话,却发现嘴巴被乔文廉捂住了。

    “你别喊叫,我告诉你,他们要把我们灭口了。”

    刚刚醒来的吴鑫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错愕了片刻,思维渐渐清晰,他的眼睛中流露出惊恐之色。

    “我们必须要抢在他们动手之前逃走!来这里的时候我留意过,墙头不高,我能爬过去,你应该也能。”

第二八三章 毁容

    吴鑫和乔文廉住的屋子上了锁,除非有人从外面开锁,否则他们根本逃不出去。

    窗子被钉上了,不过还有一道缝隙,黑夜之中,有月光从那道缝隙里透进来,像是指出了一条通往自由的路。

    两个人相对无言。

    外面早已听不到声音了,但是很快又响起了脚步声,窗纸上影影绰绰,那是有人向这边走来。

    有人在开锁,吴鑫和乔文廉藏在门边,他们虽然被关在这里,但是自己的行李还在身边。

    此时,他们的手里,各拿了一方砚台。

    那是他们用惯了的物件,原以为会带着走进考场,从会试走进殿诫,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读书人用的砚台,却成了他们唯一能够保护自己的武器。

    门打开了,进来的是许老爹和许大郎。

    屋内一片黑暗,许老爹和许大郎是从有灯的地方进来的,一时没有适应黑暗。

    许老爹正想让许大郎去拿盏灯过来,头上便挨了一记,许大郎一只脚在门里,一只脚在门外,也还没有反应过来,头上也挨了一记。

    两人甚至没有喊叫出声便倒下了。

    乔文廉和吴鑫把他们二人拖到床下,他们没有经验,甚至顾不上去看这两人是死是活,他们只想逃命。

    吴鑫甚至还想拿上他那两支心爱的湖笔,被乔文廉硬拉着出了屋子。

    两人把门关上,便去爬墙。

    夜里有露水,墙头湿滑,两人原本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墙头虽然不高,但是两个人还是滑了下来,正在这时,已经关上的屋门被推开,许大郎跌跌撞撞冲了出来:“来人,快来人!”

    乔文廉和吴鑫吓得半死,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鼓作气终于爬上了墙头,他们跳下去的时候,听到有人在喊:“在那儿,他们上墙了,出门截住他们!”

    乔文廉和吴鑫几乎是从墙头上滚下来的,两人如同没头苍蝇似的向着一个方向奔跑,院子的大门被打开,那几个泼皮干儿子追了出来。

    月光下,乔文廉和吴鑫一路狂奔,终于跑出了梆子胡同。

    拐角处有个井屋?梆子胡同和铁锅胡同的人,全都在这口井里打水。

    吴鑫指着那井的方向,气喘吁吁地对乔文廉说:“我们分开跑,我去那里躲着?我水性好,你去别处。”

    乔文廉也意识到这个时候他们二人必须要分开?这样才能分散那些人的注意力。

    他拍拍吴鑫的肩膀:“后会无期!”

    他说的是后会无期,到了此时?年轻的吴鑫也终于意识到了危险已经降临。

    他们回不去了!

    无论他们是被后面的这些泼皮抓住,还是被飞鱼卫抓住?他们全都回不去了。

    “后会无期!”

    吴鑫向着井屋奔去?而乔文廉也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乔文廉算是幸运?又拐了两个弯?此时已快天亮,他远远闻到了臭味儿。

    一驾装夜香的驴车停在旁边,赶车的人却不在?想来是认为自己这臭哄哄的驴车不会有人偷,自己躲到一边去打盹去了,毕竟这个时候,家家户户还没有把夜香拿出来。

    乔文廉已经跑不动了,那些人很快就要追上来,他咬咬牙,掀开一只粪桶的盖子,跳了进去!

    粪桶里还是空的,但是那股子臭味儿,却令他终身难忘。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乔文廉感觉自己下一刻就要晕倒的时候,驴车缓缓移动,他松了口气,隐约之间,他听到赶车人骂了一句:“你个懒驴,空车还走得这么慢。”

    拉车的是驴,驴知道车里多了一个人。

    又走了几条街,陆陆续续有人家打开大门,把夜香拿出来。

    趁着赶车人去收夜香的功夫,乔文廉从粪桶里出来,好在街上还没有什么人,乔文廉又走了一会儿,索性把身上的衣裳撕烂,在地上抓了一把黑灰抹在脸上,他的身上臭烘烘的,现在就更像一个乞丐了。

    就这样,他一路往城门走去,可是到了城门口,他这才知道,原来城门前已经贴上了他们三人的画像!

    他们上了海捕公文!

    飞鱼卫和旗手卫的人,挨个盘查,乔文廉看到有四五个叫花子走过去,也被勒令撩起乱草一样的头发,与那画像上的人逐一核对,确认不是了,这才把那几个叫花子放出城去。

    乔文廉悄悄离开,他想来想去,终于想到了一个地方。

    他去了广济寺。

    广济寺并非皇家寺院,管理便没有那么严格,又因为那里香火鼎盛,无论是寺里还是寺外,都能看到向香客乞讨的叫花子。僧人们慈悲为怀,并不驱赶这些人,有时还会拿些干粮送给他们。

    乔文廉在广济寺里待了一个多月,白天进去,晚上时便在广济寺外面的林子里睡觉,中午的时候,广济寺的僧人会拿些素饼分发给乞丐,真正的乞丐其实并不稀罕吃食,他们是要钱的,因此,乔文廉去拿素饼的时候,乞丐们并没有与他争抢,他也是幸运,其他地方的乞丐常常因为抢地盘而打架,可是乔文廉在广济寺的时候,却从未遇到这种事。

    有一次,乔文廉见到两个年轻人搀着父亲来寺里,那位父亲满脸伤疤,原来那父亲在家里不慎跌倒在灶台上,当时灶上正烧着一大锅水,他的脸被烫伤了,当时烫得很重,两个儿子来广济寺上香,求菩萨保佑父亲早日康复,如今虽然容貌尽毁,但是却已转危为安,因此父子三人一起来广济寺还愿。

    那父亲还对一个香客说道:“我一个男人,这张脸毁了就毁了,只要老婆孩子还认识我,那就无所谓。”

    乔文廉闻言,心中一动。

    是啊,他又不是女子会爱惜容貌,只要妻女不嫌弃他,那就足矣。

    何况,如果他能回到家乡,说不定还能与妻女团聚。

    于是乔文廉悄悄走进僧人们烧水的灶间,把整壶开水倒在了自己的脸上……

    虽然僧人也给他进行了医治,但是乔文廉担心引人怀疑,没等脸上的烫伤痊愈,便悄悄离开了广济寺。

    因此,他脸的伤疤格外严重,即使过了五年,也没有丝毫减褪。

第二八四章 你饿了吗

    “这几年来,乔文廉一直都在京城?得知曾氏做了官奴,在衙门附近扫大街,他便想方设法搭上了王大先生的路子,在你家的铺子里做了掌眼先生?”

    华大小姐觉得吧,乔文廉就像那八、九月里才成熟的李子,晚熟!

    当然,这个比喻不太恰当,晚熟的李子虽然貌不惊人,可也比乔文廉长得好看。

    不过,这四五年里,乔文廉还是成长了,人到中年开始成长,晚是晚了,但是终归不是傻缺了。

    “对,乔家有位老太爷,就是一位掌眼先生,乔文廉年少的时候,曾经跟着这位老太爷学习鉴古,那时只是兴趣而已,没有想到后来居然成了他隐藏身份的本事。他与王大先生的结交,虽然是他主动逢迎,可也是因为他的确有真才实料,令王大先生另眼相看。”

    沈逍说到这里,心里一动,他想起了吴鑫:“那个左阿宝,也就是吴鑫,他之所以会死在长公主府的粥棚里,会不会是故意的?”

    “故意的?他明知将死,想找个给他买棺材的?”话虽如此,可是华静瑶也觉得不太对劲了,“咦,上次那位医僧也曾经说过,左阿宝找他讨要过治疗内伤的药材,也就是说,左阿宝是知道自己受了重伤,说不定还能感觉到自己活不长了,所以他才跑到我家粥铺,用了什么法子,故意让自己当场死了,这样说来,还真有可能。”

    沈逍若有所思,他自幼长在岳离身边,多多少少也懂一些医理。

    “五年前吴鑫是藏身井下避开追杀的,可见他的水性极好,甚至有可能与朱禄不相上下?当时赌坊的伙计亲眼看到?他被那七名杀手扔进了冰窟窿里,而同样的?朱禄也曾借着冰窟逃生?只是二人的体质却是有区别的。”

    朱禄是个练家子,不但水性好,他还有内力?有一身武功?加之每天大鱼大肉吃着?养出一身结实肌肉,尽管如此,他也要高床暖枕休养三日才能爬起来?起来后便找到岳离治伤和调养身体。

    而吴鑫却不同?他虽然也有好水性?可他却只是一介书生,仗着年轻硬撑着。朱禄与他同样上了海捕公文?可他与朱禄过的日子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栖身在乞丐中间?风餐露宿?吃的是残羹剩饭。受伤之后?朱禄有岳离医治,而他也只能自己找点草药而已。

    而他所受之伤,却比朱禄严重得多,骆仵作已经验出,即使他不来喝粥,也同样会死。

    他强撑着将死之躯来到长公主府的粥铺,健康人喝上几碗粥也会觉得不舒服,何况是他?

    他就是要让自己死在粥铺里,长公主府的粥铺!

    “乔长史,他是因为乔长史,所以才会挑上我家的粥铺!”

    华大小姐惊呼出声,是啊,这样一来,这一切就连上了。

    “当年吴鑫与乔文廉一起逃跑,他活下来了,所以他猜到乔文廉定然也还活着。而在京城里与乔文廉有关系的有两个人,一个乔文廉的妻子曾氏,另一个就是乔长史。吴鑫曾经去找过曾氏,但是却没有找到,而乔长史在经过五年前的那一劫之后,便胆小怕事,深居浅出,再说以吴鑫如今流民的身份,他连我们府里的大门也进不去。”

    但是粥棚就不一样了。

    吴鑫很容易就能打听出来,每年腊月,长公主府都会开粥棚,粥棚是固定的地方,而在粥棚刚开的那几天,即使昭阳长公主不会亲自过来,也会派一位身份贵重的人来,华大小姐待字闺中,长公主府最有可能过来巡视的,就是乔长史!

    “唉,刚开粥棚的那几天,乔长史怕出乱子,还真的每天都去,不过吴鑫死的时候,他不在那里,不过这也没有区别,无论乔长史在或不在,粥棚里死了人,长公主府就脱不了干系,一来二去,这就卷进来了。”华静瑶叹了口气,五年前,吴鑫似是不太聪明的样子,五年之后,她和沈逍这两个像是挺聪明的人,还是被不太聪明的吴鑫给算计了。

    果然,此案一出,华大小姐便设了圈套把永国公府的沈四公子也给卷进来,两个人很快就查到了乔文廉身上,再后来,就连皇帝也默许了,时隔五年,当年的考题案悄悄重启了。

    “我懂了,吴鑫是在喊冤啊!你看那戏台上,八府巡案雄纠纠气昂昂走在大街上,忽然斜次里冲出一位披头散发一身缟素的妇人,那妇人手捧血书高声喊冤,青天大老爷,民妇冤啊!可惜啊,大周朝没有八府巡案,再说吴鑫虽是被逼,可那些考题却也是经他手卖出去的,他也不冤,他只是不甘心吧,所以他才会在临死之时来上这一出,他没有状子,他的身体就是状子!”

    华大小姐无限感慨,想当年,姐姐也是有冤无处诉,还有自家美爹和公主娘,他们却是连吴鑫也不如,吴鑫还能用自己的死来告状,而且还真是告成了,而美爹和公主娘、姐姐,却到死也告不成,因为害他们的人是皇帝!

    沈逍先是看到华大小姐眉飞色舞地说那戏台上的八府巡按,可是话音刚落,那张神采飞扬的小脸便黯淡下来,像是被霜打了似的。

    小姑娘都是这样的吗?

    一时高兴,一时便又不高兴了。

    对啊,他早就应该知道的,不但小姑娘这样,老姑娘也这样,比如司徒娇,明明正在夸他聪明,可是一转眼又开始骂他笨了。

    沈逍一时无措,他努力回想,这个时候,他是不是要哄哄华大小姐?

    小时候司徒娇发脾气时,赫苗就会让他去炒两个小菜,司徒娇看到喜欢吃的,气就消了。

    可是现在是在衙门里,他也不能炒菜啊。

    “......你饿了吗?”涉世不深的少年好不容易挤出四个字。

    “嗯,饿了。”像是要证明所言不虚,华大小姐的肚子跟着咕噜噜叫了起来,那声音还挺大的,沈逍也听到了。

    若是别的小姑娘,可能会感觉尴尬,但是对于华大小姐而言,这就是正常的身体反应啊。

    骆英俊说过,死人是不会说谎的。

    华大小姐觉得,活人的身体也是不会说谎的。

第二八五章 我赔给你

    华大小姐神情自若,沈四公子却脸红了,明明他听到的只是华大小姐肚子里发出的声音,可是却像是听到什么秘密似的。

    华静瑶斜睨他一眼,沈四公子还真是病得不轻,寒冬腊月,他的脸就像发高烧似的,咦,他该不会真的发烧了吧,这大冷的天,很容易生病。

    华大小姐这样想着,手就不由自主地伸了出去。

    沈四公子眼睁睁看到一只小手向他袭来,他一时不知是该躲呢还是该反抗,总之,沈四公子从小练就的武功在此时全都没用了,他的脑袋里空荡荡的,唯一的感觉就是那近在咫尺的幽香。

    华大小姐一直捧着手炉,她的小手暖烘烘的,沈逍一动不动,任由那只小火炉一样的手在他的额头上按了好几下。

    “没发烧啊”,华大小姐把手缩回来,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沈逍的脑门好像比她的还要凉一点,“那你这病还真挺重的,你要注意身体啊。”

    华大小姐有些自责,沈逍还是小狸的时候,她可从来不知道他有病,说起来吧,她和话本子里那些无良的老地主也差不多,把病体支离的长工呼来喝去。

    “前两天我让人送去的药材,有没有适用的?如果还缺什么药材,你只管说,我给你找去,我找不到,就让我爹我娘去找,他们一定能找到。”华静瑶忽然发觉,她说起“我娘”这两个字时越来越顺畅了,她真的已经是有娘的人了。

    听到华大小姐提起药材,沈逍想起来了,他晕倒后的第二天,长公主府便送来了一堆药材,那些药材直接抬进了岳离的院子。

    回礼是祥伯安排的,沈逍甚至没有过问。

    “适用,全都适用。”沈四公子后悔了,他原本以为那就是长公主和永国公府的礼尚往来,却没想到那些药材竟然是华大小姐亲自安排的。

    不行,他回府就找岳离,把那些药材全都要回来,一根草棍也不能留下。

    “真的全都适用啊?那真好?如果不够,你只管说话。”华静瑶很高兴?送礼给真正需要的人,总是值得高兴的事。

    “嗯?我会说的。”沈逍也很高兴?虽然他知道他的病不是用药材就能治好的,但是他知道华大小姐是真的要送药材给他?她是真的关心他的病。被人真心实意地关心着?这原本就是一件幸福的事,遇到幸福,当然会高兴。

    沈逍站起身来?拿起江南春的那只大食盒,华静瑶见了,连忙过来帮忙:“你快坐下,你是病人?这些事让我来。”

    刚刚的喜悦还没有退去?沈四公子又郁闷了。

    病人......

    华大小姐那么小?而他比华大小姐年长四岁?却要被一个小姑娘当成病人来照顾,沈四公子的脸更红了。

    所以,在华大小姐眼里,他的病情又加重了。

    食盒打开,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华大小姐更饿了,而她的肚子也越发叫得肆无忌惮,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在填饱之前,谁也不能不让肚子叫吧,又不能豁个口子拍拍肠胃,让它们安静安静。

    “咦,我的松鼠鱼呢?”华大小姐看了又看,没错,她爱吃的松鼠鱼没有了!她看看沈逍,忽然想起来了,“你把我的松鼠鱼给了尹捕头?为什么?”

    想到尹捕头和他的两个手下,那她的松鼠鱼胡吃海塞填进肚子里,华大小姐绝望了:“为什么?”

    “那道松鼠鱼做得不好,火候掌握得不好,也太甜了。”沈四公子错愕啊,华大小姐竟然把那道松鼠鱼说是她的,她的?

    “那是我专门给我自己点的,我就是喜欢那个火候,而且我特意让江南春做得甜一点儿。”

    华静瑶抚额,身为她的贴身丫鬟,小艾自是早就看过这些饭菜,也知道松鼠鱼是在哪个食盒里,可是小艾原本是要拿这个食盒交给尹捕头的,可是沈逍这个坏蛋却抢先一步,把装着松鼠鱼的食盒递了出去!

    他是故意的!

    他就是针对她的松鼠鱼。

    “你长了个狐狸鼻子,你隔着食盒就能闻出来,所以你觉得松鼠鱼不是你喜欢的,你就给人了,你这个坏蛋!”

    华大小姐很伤心,她也不顾礼仪了,拿起筷子夹了一口大煮干丝放在嘴里,只有美食才能缓解她的气愤。

    沈逍没有说话,华大小姐说得没有错,他之所以把那个食盒递给尹捕头,就是因为他觉得这道松鼠鱼做得不好,可他万万没有想到,那鱼之所以做成那样,竟然是华大小姐的特殊要求。

    他怎么知道,会有人喜欢吃那么甜的松鼠鱼。

    “那我赔给你吧,行吗?”沈四公子的声音不大,正在大快朵颐的华大小姐没有听清。

    她咽下嘴里的狮子头,见沈四公子坐得笔直,两只手放在桌下,压根儿没拿筷子。

    “你怎么不吃,对了,刚刚你说什么呢?”

    可能是饿得狠了,华大小姐觉得面前的几道菜全都做得很好,简直是江南春的最高水平,松鼠鱼什么的,无所谓了。

    “我说松鼠鱼,我赔给你。”这一次沈四公子提高了声音,华大小姐那鼓起得腮帮子,也有点像鱼,不过比鱼要好看多了,若是鱼能这么好看,也就不会被做成松鼠鱼了。

    沈四公子胡思乱想,耳畔传来华大小姐的声音:“好啊,我给你记着,你也不能忘啊,等这个案子破了,在江南春摆一桌,你做东,到时要把大表哥,算了,他不方便,那就把秦府丞和骆仵作,还有巩六和张十二全都请过来,谁让他们没有参与破案呢,我们就在他们面前显摆,气死他们,哈哈哈!”

    华大小姐越说越开心,就像是这个案子立马就能破了一样,差点儿忘了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

    无论什么时候,庆功宴都是好宴,都是要哈哈哈哈哈大声笑的事。

    沈四公子却莫名其妙地有点儿失落,在江南春摆一桌,还要请那谁谁和谁谁谁们,算了,既然是庆功宴,那请就请吧。

    其实他想赔给她的,明明不是这样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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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章介绍:
华大小姐很烦恼,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英明神武的她被一个傻子赖上了!
这一切还要从一块石头说起……逍遥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逍遥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逍遥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