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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姚颖怡     逍遥章txt下载     逍遥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三六章 铃医

    “铃医?”牛房东一时还没有搞明白这个小姑娘是何方神圣,他木然地指指前面的正房,“后罩间也租出去了,是个铃医,只是他不常住。”

    沈逍想起来了,刚刚牛房东在说起这院子里住了几户人家时,先是说的“六家”,后来又改成“七家”,显然,因为那个做铃医的不是经常住在这里,就连牛房东自己也快要把这户人家给忘了。

    “不常住是什么意思?不是常租的?临时租几天?”那位刚刚进来的小姑娘,也就是华大小姐华静瑶好奇地问道。

    牛房东在过来的路上,已经听说要来见的人是永国公府的沈四公子,现在见这位忽然出现的小姑娘坦然自若的模样,便猜到这定是和沈四公子一起来的,他们是认识的,牛房东立刻警醒起来,不敢怠慢,忙道:“这位郎中已经在小人这儿租房租了两年了,别看只是个走街串巷的铃医,可他掏起银子来反而比别的住户要大方,虽说只是租了一间后罩房,可是人家的租金一交就是五年,五年的租金啊。小人每月十五过来收租,可不关他的事,小人一年里也见不到他几回,小人过来时,很少能遇到他,有时候连续几个月也遇不上,听院子里的人说,他不是经常回来住,最长的时候隔了小半年才见他回来,因此,小人自己个儿也快要忘记还有这么一位租客。”

    “这位铃医姓甚名谁,哪里人氏,多大岁数?你上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华静瑶问道。

    牛房东想了想,道:“他说他姓齐,四十上下,他说他就是个孤儿,无父无母,少年时跟着师傅走街串巷做铃医,师傅死了,他就接了师傅的药箱子,继续做游方郎中。唉,小人也不知道他说得是真是假,但凡是铃医啊、神算啊,全都是这一套说辞。小人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来着,容小人想想啊......对了,想起来了,就是尤大姐第一次来的那次,那天尤大姐来看房子,当下就拍板定下来了,交三押一,一下子就给了四个月的房租,小人当下就把钥匙给了她们。既然来了,小人便在院子里转了转,刚好看到齐郎中,他还送给小人几个菊花香囊。”

    华静瑶颔首,继续问道:“你和这里的房客有没有签订租契?”

    京城里有大大小小的牙行,无论是买卖房子还是租赁房子,但凡是通过牙行的,牙行都会收取佣金。比如董祥就是能过牙行卖了老李的房子,那房子卖得便宜,佣金当然也便宜,可若是交易的金额高了,那么佣金相对也会高。

    但是像大石坎的这些大杂院,都是散租,且租金不高,无论房东还是租客,都是能省则省,通过牙行的并不多,但是不通过牙行不代表没有立契,因此,华静瑶才有此一问。

    牛房东忙道:“不瞒姑娘,住在这儿的人,认字的不多,大多数人顶多就是会写自己的名字。因此,每次收了租金,都是小人给他们打个收条,比如写上,今收到某某某交来某年某月某日到某年某月某日房租多少多少,然后签上小人的名字,再按个手印,有这收条,小人就不能在期限内轰他们出去,像这种打收条的方式,不只是小人一家,整个大石坎家家如此,姑娘可以打听打听。”

    华静瑶又问:“也就是说,只有你给他们打的收条,他们并没有给你签字按手印什么的?”

    “对,小人要他们的签字手印也没用啊,小人自己有帐本,哪家交了哪家没交,一笔笔全都记着呢。”牛房东说道。

    “好的,谢谢你。”华静瑶微笑。

    见这位姑娘一副要打发他走的样子,牛房东有点着急,他看看沈逍,又看看华静瑶,最终还是觉得华静瑶像是更好说话。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请问姑娘,你可知道小人这院子里出了啥事?那些租客们......莫不是出了事?”

    房东虽然没有亲眼看到,可是他听说过沈四公子的壮举,抬着尸体逛大街,整个京城谁不知道谁不震惊啊。

    现在沈四公子来了他这里,能有好事吗?

    想到这里,房东忽然就猜到这位小姑娘是何方神圣了。

    昭阳长公主家的那位大小姐!

    与这位大小姐的名头同时想起来的,还有香火胡同挖出尸体的那件事。

    那也是对外出租的院子,尸体就藏在那院子里......

    牛房东想到这些,差点就要哭出来了。

    完了,这些租客全都死了,香火胡同里只挖出一具尸体,他这里呢,这院子里住的有三十来号人吧,全死了,全都埋在院子里?

    华静瑶亲眼看到牛房东的眼圈红了,接着牛房东的眼睛里泛起一片水光。

    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竟然在她面前......这是吓哭了?

    华静瑶连忙劝道:“出没有出事还不知道,要查......”

    说着,她看向沈逍,沈逍摇摇头:“没闻出来。”

    华静瑶松了口气,现在虽然不是夏天,可若是这院子里真的埋了三十来具尸体,那味道......她闻不出来,可是沈逍和大柱子一准儿能闻得出来,或许大柱子也闻不出来,但沈逍一定能。

    现在沈逍说没闻出来,那就是有一半的可能,即使这些人真的死了,也没有埋在这院子里。

    可这话不能对牛房东说啊,说了牛房东也不会放下心来。

    索性不说了。

    “这位大叔,你回家等消息吧,一旦有了消息,我们会通知你的。”华静瑶客气地说道。

    刚刚在外面,华静瑶便问过国公府的护卫了,这房东是京城土生土长的,有家有业有姻亲,家里还有位大哥是当官的,像这种人,你说让他等消息,他就会真的等消息,哪怕这院子真的挖出尸体,也只有自认倒霉的份儿。

    果然,牛房东垂头丧气地走了,华静瑶知道,这位大叔今晚是睡不着觉了。

    华静瑶是中途进来的,没有听到牛房东前面的那些话,她便问沈逍:“还有能着手调查的地方吗?”

    “嗯,刚刚房东说,这院子里有户人家住的是小红鞋的男人和孩子,小红鞋母女就是前面翠花胡同的。”沈逍说道。

第四三七章 小红鞋

    很快,派去翠花胡同的人便回来了,带回一老一少两个浓妆艳抹的女子。

    不用问,这就是小红鞋和她娘。

    华静瑶见这对母女长得毫无相似之处,便猜到十有八、九不是亲生母女。

    也是,像翠花胡同这种地方,虽然对外都称是母女,但其实也就是鸨儿和姐儿的关系。

    小红鞋四下看了看,咦了一声,正想开口,一抬眼却看到了沈逍,小红鞋原本还有几分惊慌的神情立刻褪去,眼波流转,媚态横生:“哎哟,这位公子,你不去家里找奴家,怎么来了这儿?”

    沈逍眉关紧皱,接着,便在小红鞋那快要溢出水儿的眼神里,掏出一条雪白的帕子,捂住了他那尊贵无比的鼻子。

    不仅如此,沈四公子还后退了几步,华静瑶觉得吧,此处需要一柄大蒲扇,把小红鞋身上那香喷喷的味道全都扇到九霄云外。

    华大小姐对香味没有多少研究,虽说她自己用的都是最好最贵的花露,可是她也没觉得小红鞋身上的香味有多难闻,相反,她还挺能接受的。

    可是沈四公子无法接受,沈四公子的鼻子太过娇贵,但凡是一点点他不喜欢的味道,他全都无法接受。

    华静瑶叹了口气,冲那小红鞋招招手:“来吧,别客气,我问你答。”

    小红鞋看看华大小姐,又看看那位眼角眉梢都写着“你很臭”三个字的漂亮公子,万般无奈,不得不往华静瑶面前移动......移动......

    如她这般的女子,察言观色是谋生手段,明知人家嫌弃她,若是她还要硬往上凑,她这只小红鞋早就变成没人要的烂鞋巴子了。

    “哎哟,姑娘这话说的,有啥客气的,姑娘问奴家话,这是奴家的荣幸。”

    小红鞋声音婉转,自带娇态。

    别看面前的是位小姑娘,可这里是京城啊京城,谁知道这位小姑娘是啥来头呢,别看这小姑娘衣著朴素,可耳朵上戴的那副耳坠子,用的可不是普通珍珠,那是南珠,成色极好的南珠!

    前世,华姑娘在衙门里混的时候,没少和胭脂巷里的姐儿打交道,她年纪小,又是女子,那些姐儿对她没有戒心,偶尔还会留她吃个大鸡腿。

    “听说你男人和孩子就住这里?”华静瑶问道。

    “是啊”,小红鞋指着一处屋子,笑着说道,“就是那间,也不知这爷俩儿去哪儿了,这会儿没在。”

    “你那孩子是男娃还是女娃,多大了?”华静瑶又问。

    “是个儿子,今年三岁了。”小红鞋一脸得意,她的样子挺多十八、九岁,显然生下儿子时年龄还不大。

    “你男人呢,姓什么,他平时就是带孩子吗?”华静瑶的语气一派轻松,就像是寻常聊家常。

    小红鞋叹了口气,道:“他那腰受过伤,干不了活儿,不带孩子还能干点啥?”

    一直没有说话的妈妈呸了一声,没好气地说道:“他那膝没受伤前,也啥也不干,也只有你还要养着他,若是换了咱们胡同别的姑娘,早就大嘴巴子抽过去,打也要把他打走。”

    很快,派去翠花胡同的人便回来了,带回一老一少两个浓妆艳抹的女子。

    不用问,这就是小红鞋和她娘。

    华静瑶见这对母女长得毫无相似之处,便猜到十有八、九不是亲生母女。

    也是,像翠花胡同这种地方,虽然对外都称是母女,但其实也就是鸨儿和姐儿的关系。

    小红鞋四下看了看,咦了一声,正想开口,一抬眼却看到了沈逍,小红鞋原本还有几分惊慌的神情立刻褪去,眼波流转,媚态横生:“哎哟,这位公子,你不去家里找奴家,怎么来了这儿?”

    沈逍眉关紧皱,接着,便在小红鞋那快要溢出水儿的眼神里,掏出一条雪白的帕子,捂住了他那尊贵无比的鼻子。

    不仅如此,沈四公子还后退了几步,华静瑶觉得吧,此处需要一柄大蒲扇,把小红鞋身上那香喷喷的味道全都扇到九霄云外。

    华大小姐对香味没有多少研究,虽说她自己用的都是最好最贵的花露,可是她也没觉得小红鞋身上的香味有多难闻,相反,她还挺能接受的。

    可是沈四公子无法接受,沈四公子的鼻子太过娇贵,但凡是一点点他不喜欢的味道,他全都无法接受。

    华静瑶叹了口气,冲那小红鞋招招手:“来吧,别客气,我问你答。”

    小红鞋看看华大小姐,又看看那位眼角眉梢都写着“你很臭”三个字的漂亮公子,万般无奈,不得不往华静瑶面前移动......移动......

    如她这般的女子,察言观色是谋生手段,明知人家嫌弃她,若是她还要硬往上凑,她这只小红鞋早就变成没人要的烂鞋巴子了。

    “哎哟,姑娘这话说的,有啥客气的,姑娘问奴家话,这是奴家的荣幸。”

    小红鞋声音婉转,自带娇态。

    别看面前的是位小姑娘,可这里是京城啊京城,谁知道这位小姑娘是啥来头呢,别看这小姑娘衣著朴素,可耳朵上戴的那副耳坠子,用的可不是普通珍珠,那是南珠,成色极好的南珠!

    前世,华姑娘在衙门里混的时候,没少和胭脂巷里的姐儿打交道,她年纪小,又是女子,那些姐儿对她没有戒心,偶尔还会留她吃个大鸡腿。

    “听说你男人和孩子就住这里?”华静瑶问道。

    “是啊”,小红鞋指着一处屋子,笑着说道,“就是那间,也不知这爷俩儿去哪儿了,这会儿没在。”

    “你那孩子是男娃还是女娃,多大了?”华静瑶又问。

    “是个儿子,今年三岁了。”小红鞋一脸得意,她的样子挺多十八、九岁,显然生下儿子时年龄还不大。

    “你男人呢,姓什么,他平时就是带孩子吗?”华静瑶的语气一派轻松,就像是寻常聊家常。

    小红鞋叹了口气,道:“他那腰受过伤,干不了活儿,不带孩子还能干点啥?”

    一直没有说话的妈妈呸了一声,没好气地说道:“他那膝没受伤前,也啥也不干,也只有你还要养着他,若是换了咱们胡同别的姑娘,早就大嘴巴子抽过去,打也要把他打走。”

第四三八章 小宝

    两天前的清晨,小红鞋回来,看到儿子小宝蹲在那面大鼓上面。

    小宝过了年虚岁三岁,可实际上要到四月才满三岁,现在也只有两岁零九个月,是个名符其实的小不点儿。

    那面大鼓很大也很高,鼓下面还有一个架子,若是没有大人抱着,小宝爬不上去,也下不来。

    小宝说爹爹不让他下来,小红鞋一边埋怨丈夫陶平,一边把小宝抱了下来。

    小红鞋抱着小宝回到自己家里,却没有看到陶平,问小宝爹爹去哪儿了,小宝摇头。

    小红鞋心里有些抱怨,想来是陶平要出去,怕小宝乱跑,就把小宝放在大鼓上了。

    因为这大鼓是尤大姐班子里的,小红鞋便不经意地往尤大姐她们住的那几间屋子瞄了一眼,看到有个年轻漂亮的姑娘站在门口,而那个姑娘也正看向这边。

    尤大姐那班子里都是女的,她们白天去天桥做生意,晚上才回来,而小红鞋则是晚上做生意,白天回来,因此鲜有碰面的时候,小红鞋对尤大姐班子里的人并不熟悉,看到这姑娘,她也不能肯定这不是班子里的。

    但那姑娘长得漂亮,小红鞋还是多看了几眼,悄悄问小宝:“你知道那个姐姐叫什么?”

    没想到小宝却说:“爹爹说我乖乖等着,就让那个姐姐带我去买糖人儿。”

    小红鞋当时并没有多想,陶平无所事事,喜欢打打小牌,打牌的时候嫌小宝闹腾,偶尔会请同院的葛老爹帮忙带小宝,因此小红鞋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现在还是清晨,即使陶平打小牌也不会这么早。

    平时陶平常和付老三那伙人在一起打牌,小红鞋去找过一次,付老三当着陶平的面就对她动手动脚,所以后来小红鞋也就不去找了。

    她喂小宝吃了饭,又洗了家里的脏衣服,还煮了一锅粥,把屋子也收拾妥当,恰好看到葛老爹遛鸟回来,葛老爹是个热心肠,常常帮忙,小红鞋便盛了一碗热粥给葛老爹端过去。

    葛老爹见到她,目光闪烁,似是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

    小红鞋以为陶平又输了钱不敢告诉她,便对葛老爹说:“您老有啥事可别瞒着我,咱们两三年的街坊了。”

    葛老爹叹了口气,对小红鞋说道:“没事没事,你有空就多回来几次,别光想着赚钱。”

    小红鞋心想,我不趁着年轻多赚点钱,以后年老色衰了,就更赚不到了。

    她还有男人和儿子要养活。

    小红鞋走的时候,陶平还没有回来,她请葛老爹帮忙看着小宝,她便回了翠花胡同。

    昨天她无意中和妈妈说起这件事来,妈妈听了就提醒她:“你啊就是没心没肺,哪天陶平输红了眼,把你儿子给卖了,你就等着哭吧。”

    妈妈一直看不起陶平,从不给陶平好脸色,平时只要小红鞋提起陶平,妈妈都会一顿挖苦,对于妈妈的话,小红鞋的耳朵早就磨出茧子了,因此,这一次,小红鞋也是左耳出右耳进。

    直到今天忽然被带来问话,又没有看到陶平和小宝,小红鞋这才慌了。

    “葛老爹一定知道,找葛老爹!”小红鞋慌慌张张地说道。

    华静瑶摇摇头:“我们来的时候,院子没有锁,一个人也没有,葛老爹也不在。”

    “在天桥,葛老爹一家子都是演参军戏的,他们一定在天桥,我去找,我去找,还有付老三家里,陶平常去那里打牌。”小红鞋的声音已经变调了,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媚态。

    其实在牛房东把租客的身份说完之后,史甲便已经带人去天桥了,他刚刚进门,就听到小红鞋说葛老爹一家在天桥,史甲立刻接话道:“不但葛老爹一家没在,这院子里其他几家也不在,韩万宝问了他的手下,这几家人从昨天便没有出现过。”

    韩万宝是天桥一带的地头蛇,他也是翠花胡同的常客,小红鞋自是知道他是谁。

    韩万宝说那些人没有去,便肯定是没有去。

    “还有付老三......”小红鞋无力地说道。

    按照小红鞋的指点,史甲又带人去找了付老三,付老三也住在大石坎,史甲很快就回来了,付老三说,大前天陶平把之前欠他的五两银子给还上了,然后便没有再来。

    闻言,小红鞋噗通一声坐到了地上,用帕子捂着嘴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妈妈没好气地骂道:“你个没出息的,有什么可哭的,依我说,陶平死了才好呢,他除了找你要钱,还有个屁用!”

    “小宝,我的小宝......”小红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华静瑶重又把院子里的各家各户看了一遍,除了尤大姐的那两间房以外,其他人家都很凌乱,有的还没有叠被子,有的桌上还有剩饭。

    华静瑶想起小红鞋说的那个年轻姑娘。

    那个年轻姑娘是站在尤大姐家门口,小红鞋是前天看到她的,而尤大姐家里落满灰尘,至少也有十来天无人居住,天桥的人也说,大年初五出摊以后,就没有见过尤大姐她们。

    从大年三十至正月初四,人们忙着过年,忙着走亲访友,几乎没有人去逛天桥,因此天桥上讨生活的人也就没有出摊,直到正月初五才和铺子里一样,开门做生意。

    也就是说,尤大姐她们早在大年初五之前便已经离开了人们的视线,而前天小红鞋看到的那个姑娘,是不是尤大姐班子里的人呢?

    华静瑶想了想,对沈逍说道:“你派两个人去北后村吧。”

    不用她细说,沈逍便心领神会。

    齐郎中在北后村的后山上还有一个住处!

    史甲则又去找了牛房东,请他配合给齐郎中画像。

    华静瑶重又把小红鞋叫到面前,问道:“陶平是哪里人,你和他怎么认识的,正式成亲了吗?”

    小红鞋抽抽噎噎地说道:“他是乐亭人,我也是,那年他来我们村唱戏,我俩就好上了,后来就到了京城......”

    见她遮遮掩掩,妈妈看着生气,插嘴说道:“她本是好人家的女儿,家里是个农户,那个陶平是戏子,野戏班子里唱小生的,和我一样是个杂户,这小蹄子放着家里给找的好亲事不嫁,被那陶平给得了手,肚子里多了块肉,索性就跟陶平私奔出来......”

第四三九章 再找裴涣

    妈妈继续说道:“......被她娘家的人追上,把陶平揍个半死,得知她怀了陶平的孩子,她爹扇了她几巴掌就走了,陶平那腰就是那会儿伤的,从那以后,陶平就吃定她了,她生下小宝还没出满月,陶平就到翠花胡同给她找买家,要把她典出去,我原本的女儿刚好赎身走了,我手下没人,就买下了她,那时她身上还带着恶露,我干赔了几个月的银钱养着她。”

    看到华静瑶听得出神,妈妈又补充道:“还有啊,那陶平也不能算是乐亭人。他那种野鸡班子里的人,大多都是自小买来的,班主是哪儿人,他们便也算是哪里人,陶平若是把小宝卖了,自己跑路,人海茫茫,可就找不到了。”

    听到妈妈说到最后一句,小红鞋又哭了起来。

    华静瑶懒得劝她,这世上的傻女人不只这一个,华大小姐可劝不过来。

    沈逍却觉得小红鞋的脂粉味太影响空气流通了,没办法,沈四公子那娇贵的鼻子承受不住。

    他对华静瑶说道:“让人到大石坎挨家挨户询问,这么多人一起离开,一定会有人看到。我们去马车里等着吧。”

    最后一句才是重点,现在的沈四公子总不能像小狸那样,大喊着:这里好臭臭,只有姐姐最香了。

    华静瑶倒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闻的,但是她不愿意看到小红鞋哭哭啼啼,她看着烦。

    回到马车上,沈逍透过车窗看了看巷子外面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百姓,问道:“你是怎么想到齐郎中的?”

    华静瑶却好奇地反问道:“你没有闻到草药味吗?”

    沈逍摇摇头:“在院子里没有闻到,把齐郎中的屋门打开以后才闻到的。”

    “哦,我在院子里也没闻到,我以为你能闻到呢,我在巷子外面时,看到一个背着药箱的郎中,那郎中也是住在大石坎的,我便和他聊了几句,他说京城的生意不好做,准备去附近的县里讨生活了,我说住在大石坎的人也不找他看病吗?那郎中说他在这里也不是独一份,最里面那个院里也住着一个铃医,我便想到了齐郎中。”

    京城里的铃医并不多。

    比起铃医,百姓们更信任药铺医馆里的堂医,认为那才是正儿八经的大夫,在京城百姓们的眼中,走街串巷的铃医和江湖骗子差不多。

    在京城里找铃医看病的,十有八、九是穷苦人家。

    京城富庶,真正穷得揭不开锅的人家也不太多。

    “当时我就是觉得有些巧合,我们去北后村,北后村有个行踪不定的铃医,而那个铃医恰好还是小乔氏的救命恩人;我们来查大乔氏,大乔氏住的院子里,恰好也有一位铃医,这也太巧合了,想不多想都不行。”

    沈逍颔首,想起华静瑶刚才说的话,便道:“齐郎中的屋子已经搜过了,屋里陈设简单,只有一床一被,除了有遗留的草药味道以外,没有发现其他线索。”

    其实就连那草药味,也是淡得只有沈逍能够闻到,显然齐郎中在那屋子里逗留的时间真的很少。

    两人在车里又等了半个时辰,终于又有了线索。

    前天下午,有人看到葛老爹去天桥找他儿子,接着父子三人便收了摊子,匆匆忙忙离开了。

    前天晚上二更时分,有个从翠花胡同回来的汉子,看到住在这个院子里的白瞎子和他侄子,在大石坎前面不远的那座桥头,被几个人拦着,像是在吵架,当时那汉子还偷笑,以为白瞎子算命骗人被人家找来了。

    昨天早晨天还没亮,倒夜香的人看到十几个人从大石坎里出来,大石坎外面有两驾骡车,这些人上车走了。

    用那倒夜香的话说,这大石坎里住的都不是什么好人,这些人做什么出格的事都不用大惊小怪,所以倒夜香的压根没当回事。

    而那边叶行的画像也已画好,派人送去李补儿家,让小乔氏辨认,小乔氏一眼认出,此齐郎中便是彼齐郎中。

    华静瑶沉吟片刻,对沈逍说道:“即使大乔氏想找方家报仇,只凭她自己也没有这个能力,而我们在查方家那个案子时,已经可以确认,杀死方家三人的是同一个凶手,我们之前怀疑大乔氏还有帮手,也怀疑到了她所在的那个杂耍班子,可是现在忽然出现了齐郎中,我觉得这个人的出现不会是巧合,可若是齐郎中就是大乔氏的帮手,我又觉得好像有些牵强。”

    沈逍道:“有没有可能,大乔氏和齐郎中其实是殊途同归?”

    殊途同归?

    两个人有不同的经历,出于不同的原因,但是他们有共同的仇人,那就是方家三口。

    大乔氏想杀方家三口,是为了小乔氏。

    那么齐郎中呢,又是为了什么?

    忽然,华静瑶和沈逍全都眼睛一亮,两人异口同声:“无为道?”

    对,无为道。

    方家三口不是普通百姓,他们是冒充飞鱼卫身份的无为道,而且不是普通教众,方裁缝和方大娘是王墨林的护卫。

    与此同时,华静瑶和沈逍也同时想到了一个人。

    裴涣!

    裴涣的出生,他父亲的死,全部与无为道有关,这些年来,裴涣一直在暗中调查无为道的事。

    华静瑶苦笑:“我们查了好几天,最终这案子还是要让还有裴涣加入进来啊。”

    原本,这个案子定性到情杀灭门,所以裴涣才不再插手,现在绕了一大圈,又回到无为道了,以华静瑶和沈逍对无为道为数不多的了解,自是要把裴涣再请出来。

    裴涣依然住在巩家,沈逍见到他,也没有隐瞒,直截了当把他和华静瑶这些日子查到的线索全都说了一遍,最后,他说到了齐郎中。

    裴涣一直静静地听着,他微垂着头,如同睡着一般,直到沈逍说到这案子出现了一位铃医时,裴涣猛的抬起了眼睛。

    “铃医?在没有创建无为道之前,王墨林就是一个走街串巷的铃医!”

    沈逍大吃一惊!

第四四零章 七大弟子

    王墨秋曾经是铃医?

    华静瑶和沈逍面面相觑,这太出乎意料了。

    “他不是道士?”华静瑶吃惊地问道。

    裴涣解释道:“王墨秋是孤儿,被白鹤观的王道长收养,因此也跟了王道长的姓氏。白鹤观种有药田,王道长对药理颇有研究,他常常为穷苦还姓治病施药,德高望重。王墨秋一直以为王道长会将衣帛传给他,可是王道长去世前,却将白鹤观传给了王墨秋的师弟王清玄,王墨秋一气之下便离开了白鹤观。他利用所学医术做了铃医,起初无人知晓他是道士,几年后,王墨秋一边做铃医,一边利用走街串巷的机会传播道义,有一年天未下雨,大清河却天降彩虹,视为祥瑞,而此时王墨秋一叶轻舟,穿行于晓霓之中,大清河两岸数千人看到此盛景,善男信女纷纷跪拜,无为道从此创立。”

    听到裴涣一口气说完,华静瑶失笑,天降彩虹?还在虹霓中穿行?

    “王墨秋以前的师门白鹤观在哪儿?”她问道。

    裴涣冷笑:“王墨秋走后的第三年,白鹤观以及白鹤观的五十亩药田全部毁于大火,观主王清玄道长以及门下十几名弟子全部死于那场大火。”

    华静瑶倒吸一口冷气,白鹤观是王墨秋自幼长大的地方,更是给他恩惠最多的地方,他却下狠手将之毁灭,王墨秋这种脏心烂肺的人,难怪会创出无为道这种邪魔歪道。

    “白水教是无为道的分支吧,我曾经听说过,白水教的人生病不让看大夫,要去求什么符水治病,呵呵,王墨秋自己做过铃医,却让信徒们抵制医术,真是禽兽不如。”

    二十年前,朝廷剿灭无为道,王墨秋和四大长老全部自焚,但是朝廷却杀不光那些无为道的教众,后来,无为道分出两个分支,北方的叫青云教,南方则叫白水教,青云教和白水教都是拜无为上君,而那个所谓的无为上君,就是王墨秋。

    王墨秋死了二十年,但他的歪理邪说却依然活着。

    华静瑶心中一动,问道:“王墨秋若是还活着,该有多大岁数了?”

    裴涣显然已经猜到她在想什么了,淡淡地说道:“齐郎中不是王墨秋,一来王墨秋创建无为道时已经四十多岁,若是还活着,现在已经年近古稀;二来当年王墨秋自焚于无为塔,有多人亲眼目睹。”

    华静瑶其实也知道齐郎中不会是王墨秋,齐郎中太年轻,现在也不过四十上下,但是裴涣的话让她彻底死心了。

    她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只是有些为难,不知道该如何说出来。

    裴涣看她一眼,依然是那个清清淡淡的语气:“王墨秋亲传弟子七人,四男三女。其中韩志清、刘志风,张志月死于无为塔一役,范志明和羊志晓在展将军一案中抓获,后斩首于西市大街,如今在逃两人,一个是六弟子联志星,,另一个是七弟子辛志尘,辛志尘是女子,耿志星是男子。耿志星的年纪与齐郎中比较吻合。”

    从裴涣脱口而出的一个个名字便能看出来,裴涣这些年,几乎从未中断过对无为道的调查。

    无为道对于其他人而言只是一段往事,但是对于裴涣,这是心结。

    当裴涣说到辛志尘是个女子时,华静瑶首先想到的就是裴涣的生母,那位假的孙姨娘。

    孙姨娘在展家卧底时只有十八、九岁,她在七大弟子中最小的,若是耿志星的年龄与齐郎中相似,那么辛志尘与孙姨娘岂不是也是同龄人?

    且,能够派去行刺展辉的,绝不会是无为道的普通教众,所以那次行动,无为道出动了三位亲传弟子,而并非两人。

    华静瑶觉得,她能想到的,裴涣自是早就想到了。

    这些年来,裴涣要抓捕的另一个人,就是他的生母吧。

    华静瑶在心中叹息,她认识的人里,恐怕没有比裴涣的身世更令人唏嘘了。

    “我们已经让人去北后村了,那里有齐郎中的另一处住址,不过假如齐郎中就是耿志星的话,狡兔三窟,他的藏身之地绝不会只有这两处,裴公子,关于耿志星,你还有其他线索吗?”华静瑶问道。

    闻言,沈逍的眉头动了动,裴公子?明明是仵作,叫什么公子,也没见华大小姐叫骆仵作为骆公子。

    裴涣显然并没有在意华静瑶对他的称呼,他想了想,说道:“王墨秋的七大弟子不是按照入门先后排行,而是同时拜师,按照年龄排行,耿志星虽然排行第六,但是他却是入门最早的,他孤儿,后来被王墨秋收养,做了药童,王墨秋在创建无为道之后,便再也不提行医之事,因此,耿志星便是七大弟子中唯一一个懂医理会配药的,而另外六名弟子全都不懂医术,据说仙人晚就是出自耿志星之手。”

    展辉也是死于仙人晚。

    华静瑶微微颔首,对裴涣道谢,裴涣这种人,她是支使不动的,所以索性见好就收。

    巩清没在府里,华静瑶和沈逍便向裴涣道别,两人还没走出裴涣独自居住的院子,裴涣便追了出来。

    “无论齐郎中是不是耿志星,这案子事关无为道,我想和你们一起查。”

    华静瑶求之不得!

    她看过裴涣做的尸格,裴涣于验尸一道也只是略逊于骆仵作而已,而且,这也与两人的经验有关系,骆仵作在顺天府能够接触到的案子更多一些。

    现在也只有十七八岁的裴涣,缺的只是经验。

    三人一拍即合,裴涣便跟着他们一起出府。

    接下来要做什么,当然要听华大小姐的。

    没办法,虽然裴涣是三人中年龄最大的,可是他不是真正的飞鱼卫,他只是巩清的干儿子;沈逍则早早地把那枚龙纹玉玦还给了皇帝,而华大小姐就不同了,华大小姐手里有御赐的大金牌!

    若是旁边没有人,华静瑶就要得瑟地晃脑袋摇尾巴了,但是有沈逍和裴涣在,她也只能摆出一副虚怀若谷的大家风范。

    她用大金牌调动了二十名飞鱼卫。

    还此时,派去查找董祥的人也回来了,董祥找到了!

    自从正式分家以后,董家兄弟几乎断了来往,即使是过年,他们也没有来往。

    当年董祥去南边做生意,是跟着一个好友的兄长去的,他也因此赚到第一桶金,而这位好友就是京城人氏。

    董祥在京城里的几个客户,也是这位好友给介绍的,腊月里,董祥来京城,一是与客户们聚一聚,加深感情,二来就是受好友邀请,来京城过年。

    好友一直想把小姨子说给董祥,而董祥也确实不愿意自己一个人过年,既然好友相邀,他便早早来了。

    前些日子,董祥听人说起六道街出了灭门惨案,他也没有放在心上,他并不知道六道街上被人杀死的那一家人,就是当年石头胡同里欺负小乔氏的人。

    王墨秋曾经是铃医?

    华静瑶和沈逍面面相觑,这太出乎意料了。

    “他不是道士?”华静瑶吃惊地问道。

    裴涣解释道:“王墨秋是孤儿,被白鹤观的王道长收养,因此也跟了王道长的姓氏。白鹤观种有药田,王道长对药理颇有研究,他常常为穷苦还姓治病施药,德高望重。王墨秋一直以为王道长会将衣帛传给他,可是王道长去世前,却将白鹤观传给了王墨秋的师弟王清玄,王墨秋一气之下便离开了白鹤观。他利用所学医术做了铃医,起初无人知晓他是道士,几年后,王墨秋一边做铃医,一边利用走街串巷的机会传播道义,有一年天未下雨,大清河却天降彩虹,视为祥瑞,而此时王墨秋一叶轻舟,穿行于晓霓之中,大清河两岸数千人看到此盛景,善男信女纷纷跪拜,无为道从此创立。”

    听到裴涣一口气说完,华静瑶失笑,天降彩虹?还在虹霓中穿行?

    “王墨秋以前的师门白鹤观在哪儿?”她问道。

    裴涣冷笑:“王墨秋走后的第三年,白鹤观以及白鹤观的五十亩药田全部毁于大火,观主王清玄道长以及门下十几名弟子全部死于那场大火。”

    华静瑶倒吸一口冷气,白鹤观是王墨秋自幼长大的地方,更是给他恩惠最多的地方,他却下狠手将之毁灭,王墨秋这种脏心烂肺的人,难怪会创出无为道这种邪魔歪道。

    “白水教是无为道的分支吧,我曾经听说过,白水教的人生病不让看大夫,要去求什么符水治病,呵呵,王墨秋自己做过铃医,却让信徒们抵制医术,真是禽兽不如。”

    二十年前,朝廷剿灭无为道,王墨秋和四大长老全部自焚,但是朝廷却杀不光那些无为道的教众,后来,无为道分出两个分支,北方的叫青云教,南方则叫白水教,青云教和白水教都是拜无为上君,而那个所谓的无为上君,就是王墨秋。

    王墨秋死了二十年,但他的歪理邪说却依然活着。

    华静瑶心中一动,问道:“王墨秋若是还活着,该有多大岁数了?”

    裴涣显然已经猜到她在想什么了,淡淡地说道:“齐郎中不是王墨秋,一来王墨秋创建无为道时已经四十多岁,若是还活着,现在已经年近古稀;二来当年王墨秋自焚于无为塔,有多人亲眼目睹。”

    华静瑶其实也知道齐郎中不会是王墨秋,齐郎中太年轻,现在也不过四十上下,但是裴涣的话让她彻底死心了。

    她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只是有些为难,不知道该如何说出来。

    裴涣看她一眼,依然是那个清清淡淡的语气:“王墨秋亲传弟子七人,四男三女。其中韩志清、刘志风,张志月死于无为塔一役,范志明和羊志晓在展将军一案中抓获,后斩首于西市大街,如今在逃两人,一个是六弟子联志星,,另一个是七弟子辛志尘,辛志尘是女子,耿志星是男子。耿志星的年纪与齐郎中比较吻合。”

    从裴涣脱口而出的一个个名字便能看出来,裴涣这些年,几乎从未中断过对无为道的调查。

    无为道对于其他人而言只是一段往事,但是对于裴涣,这是心结。

    当裴涣说到辛志尘是个女子时,华静瑶首先想到的就是裴涣的生母,那位假的孙姨娘。

    孙姨娘在展家卧底时只有十八、九岁,她在七大弟子中最小的,若是耿志星的年龄与齐郎中相似,那么辛志尘与孙姨娘岂不是也是同龄人?

    且,能够派去行刺展辉的,绝不会是无为道的普通教众,所以那次行动,无为道出动了三位亲传弟子,而并非两人。

    华静瑶觉得,她能想到的,裴涣自是早就想到了。

    这些年来,裴涣要抓捕的另一个人,就是他的生母吧。

    华静瑶在心中叹息,她认识的人里,恐怕没有比裴涣的身世更令人唏嘘了。

    “我们已经让人去北后村了,那里有齐郎中的另一处住址,不过假如齐郎中就是耿志星的话,狡兔三窟,他的藏身之地绝不会只有这两处,裴公子,关于耿志星,你还有其他线索吗?”华静瑶问道。

    闻言,沈逍的眉头动了动,裴公子?明明是仵作,叫什么公子,也没见华大小姐叫骆仵作为骆公子。

    裴涣显然并没有在意华静瑶对他的称呼,他想了想,说道:“王墨秋的七大弟子不是按照入门先后排行,而是同时拜师,按照年龄排行,耿志星虽然排行第六,但是他却是入门最早的,他孤儿,后来被王墨秋收养,做了药童,王墨秋在创建无为道之后,便再也不提行医之事,因此,耿志星便是七大弟子中唯一一个懂医理会配药的,而另外六名弟子全都不懂医术,据说仙人晚就是出自耿志星之手。”

    展辉也是死于仙人晚。

    华静瑶微微颔首,对裴涣道谢,裴涣这种人,她是支使不动的,所以索性见好就收。

    巩清没在府里,华静瑶和沈逍便向裴涣道别,两人还没走出裴涣独自居住的院子,裴涣便追了出来。

    “无论齐郎中是不是耿志星,这案子事关无为道,我想和你们一起查。”

    华静瑶求之不得!

第四四一章 炭包金

    侯三的话音未落,沈逍便忽然伸出手臂,问道:“这样的绣花?”

    华静瑶也是这时才发现,沈四公子那黑色的衣袖上,居然还用金线绣了一圈水波纹。

    这不太像是沈四公子的风格啊,这有啥名堂?铁包金?炭包金?

    侯三定睛一看,连连摇头:“不是您这样的,是......对了,就和姑娘那荷包上的差不多。”

    那个人的衣袖上绣的却是大象!

    “是大象吗?”华静瑶问道。

    “对,就是大象,不是一只,是鼻子对着鼻子,绣了一圈儿。”侯三说道。

    华静瑶记得很清楚,沈逦之所以会在荷包上绣大象,是因为她在广济寺上香时捡到一只扇坠,那只扇坠便是一只用丝线绣的大象,沈逦觉得别致,记住了样式,回家后绣了两只荷包。

    沈逦还说过,她捡到那只扇坠后,有一男一女前来寻找,她便把扇坠还给那两个人了。

    一男一女!

    当时,华静瑶没有在意,也就没有仔细询问那一男一女的样貌。

    沈逦看到的那个男人,和让侯三来偷荷包的男人,会不会是同一个人呢?

    那人究竟是冲着她而来,还是冲着这只荷包,或者是荷包上的大象?

    华静瑶冲着外面喊了一声,史丁走了进来。

    “把那一两银子给他。”华静瑶吩咐。

    史丁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递给侯三,正是今天从侯三身上搜走的那一锭。

    侯三却不敢伸手去接,脸上的笑容比哭还要难看。

    华静瑶看他一眼,知道他是故意摆到这副表情装可怜。

    “我这间书铺你记住了吗?”华静瑶似笑非笑。

    侯三怔了怔,脑袋摇得像波浪鼓:“小人从没来过,小人什么也没记住。”

    华静瑶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侯三,把侯三看得发毛了,她才笑着问道:“真没记住?”

    侯三五六岁就在街上混了,若是没有眼力见儿,他早就让人踩死了。

    “姑娘让小人记住,小人拼了命也要记住。”

    华静瑶满意了,看着侯三把那一两银子揣进怀里,她便说道:“无论你在哪儿,只要再看到那个男的,便来这里报信,我这儿的人,你找谁都行,那人给你多少银子,我给你翻三倍,记住了吗?”

    侯三连连点头:“小人全都记住了,姑娘您就放心吧,小人别的本事没有,这双招子好使得紧。”

    打发走了侯三,华静瑶和沈逍、裴涣三人便只能等了。

    沈逍和裴涣全都是那种可以干坐一天不说话的人,可是华静瑶和他们不一样,她若是不说点啥,很快就会打瞌睡。

    她想起方氏的儿子保住了。

    保住是不是华静琮的骨肉还不知道,但那孩子也够可怜的。

    “裴公子,保住还在巩家吗?”

    裴涣点点头:“在。”

    “难得你有这个耐心,带孩子是个辛苦活。”华静瑶并不认为裴涣会把保住交给巩家的女眷,换做是她也不会,保住虽然只是孩子,但却关系到一桩重案,不放在眼皮底下,实在是不放心。

    “我有一位助手,大多时候,都是她在照顾保住。”

    “助手?我还以为你是个独来独往的人。”这倒是有些出乎华静瑶的意料了。

    裴涣还是清清淡淡的模样:“我验尸的时候,需要有人打下手。”

    华静瑶明白了,的确,骆仵作也有给他打下手的,身为建明伯府三爷,骆仵作身边的长随小厮有好几个。

    想到骆仵作,华静瑶就想起那天与骆仵作讨论过的滴血验亲,还有那什么滴嗯欸。

    “华静琮认为保住是他的儿子,这个能确定吗?”这是华静瑶一直怀疑的事,华静琮与方氏的相遇,怎么看都是仙人跳啊。

    “骆仵作的尸格我看过,做得很好,比我的要好。”

    裴涣没有直接回答华静瑶的问题,却说起了骆仵作的尸格:“他发现方大娘未曾生育过,而我没有;他还在方氏胃中发现纸糊,我也没有,所以他比我高明。”

    华静瑶想说你才遇到过多少案子啊,你在京城待上几年,说不定就能成为第二个骆英俊。

    裴涣继续说道:“所以我又重新验过他们三人的尸体。”

    方裁缝、方大娘和方氏的尸体前前后后被验了三次?三次开膛破肚?

    华静瑶还真没有想到。

    “你又有新的发现了?”华静瑶兴奋地问道。

    裴涣摇摇头:“没有。”

    “哦......”华静瑶倒也不失望,若是每验一次就能有新发现,只能说明前两次验得不够细致。

    “但是我找到了当年方氏出生时的稳婆。”裴涣忽然说道。

    “啥?方氏出生时的稳婆?”

    华静瑶吃了一惊,差点站起身来,肩膀上忽然落下一只手,沈逍把她按住了。

    华静瑶下意识地转头去看,沈逍面无表情,放在她肩上的那只手却已飞快地缩了回去。

    好吧,这显得华大小姐有些不太稳重了。

    华静瑶正襟危坐:“你别管我,接着说。”

    裴涣目不斜视,似乎没有看到方才的那一幕,他继续说道:“这个稳婆早就不做这行了,根据她的回忆,当年她的确在石头胡同的方家接生过一个女娃,但是那位产妇在生下孩子后的状态很不好,以稳婆的经验,产妇有血崩之兆,她担心万一产妇有个三长两短,这家人会牵怒于她,于是她趁人不备用剪刀戳伤了自己的手,鲜血直流,收了喜银后,便以手上受伤为由,早早地离开了石头胡同,洗三也没有过去。又过了半个多月,她托人打听,得知那家的妇人还好好的,当时还有些后悔,以为自己判断失误,少拿了一笔洗三银子,因此虽然过了很多年,这稳婆也记得十分清楚。”

    “有意思,挺有意思”,华静瑶轻笑,“那位坐月子的应是方大娘,而生下方氏的产妇已经血崩死了?所以方大娘给方氏做了二十年亲娘,可实际上她从未生育过。”

    “对了,你那份尸格上说方家三口的手臂上都有一块疤痕,看那位置原本应是无为道的标记,只是后来担心被人发现,就把那标记给刮去了。那么保住呢,他的手臂上有疤吗?”华静瑶问道。

第四四二章 北上

    “没有。”裴涣肯定地回答。

    华静瑶也觉得应该是没有,否则华静琮一早就会发现,虽然和这个“儿子”也没见过几面,但是华静琮却是真真正正把保住当儿子的,难免会看得仔细些。

    正在这时,在外头踢毽子的小艾跑了进来,手里还拿着只五颜六色的毽子。

    “姑娘,飞鱼卫来了!”

    京城里的人对飞鱼卫谈之色变,小艾可不怕他们,她家姑娘有大金牌,能够支使飞鱼卫干活,可牛呢。

    可是小艾猜错了,来的这位飞鱼卫并非是被华静瑶派出去的那二十人中的,而是巩清派来的。

    华静瑶不认识这个人,沈逍却能叫出名字。

    他叫汪佩云,是巩清手下比较得力的一位。

    华大小姐是个敞亮人,她用大金牌调动二十名飞鱼卫的同时,便让沈逍写了一张条子,派人递给了巩清。

    把她调动飞鱼卫的原因,以及要查找的人,全都写得清清楚楚,还附上两张画像,一是齐郎中的,一是陶平的。

    虽然她有御赐的大金牌,可若是连个招呼都不打,就随便调用别人的手下,这就是不懂事了。

    华大小姐可懂事了。

    汪佩云说道:“说来也巧,我们最近抓的几个人里,有一个认识其中一张画像里的人,就是那位齐郎中。”

    这就是出乎意料了。

    无论是华静瑶和沈逍,还是刚刚加入进来的裴涣,全都吃了一惊,但是很快他们便兴奋起来。

    “那个认识齐郎中的,是什么人?”也不用管飞鱼卫会不会保密了,华大小姐必须要问,这汪佩云既然专程跑这一趟,就是为了这事来的,那有什么不能问的。

    汪佩云看一眼旁边的沈逍,说道:“前阵子无忧公子的那个案子,已经转到我们这边了,最近抓的这几个人,都曾给无忧公子提供过练丹的药材和金石。”

    隆安郡王的案子牵涉太多,又涉及宗室,沈逍抓到隆安郡王赵孟瑜之后,便把这个烫手山芋交给了皇帝,然后他便不闻不问了。

    皇帝自己又没有功夫去查,就又转给了飞鱼卫,再说,原本也是沈逍带着飞鱼卫把人抓回来的,不交给飞鱼卫还能给谁,除了飞鱼卫,谁也不敢去查。

    听到汪佩云这样说,华静瑶就知道她是不可能见到那位证人了,不见就不见吧,那就多问几句。

    “没事,你继续说,若是有不方便让我们知道的事,就自己衡量着说吧。”华大小姐善解人意。

    汪佩云还是第一次与华大小姐打交道,心里暗暗称奇,真没想到,华大小姐这么好说话,他原本以为这位大小姐是个刁蛮任性的。

    “那人也姓齐,名叫齐秋海,他是个贩药的,专门贩卖名贵药材,据他所说,他第一次给无忧公子送药材时,验货的就是齐郎中。当时他那药里有一种的确是以次充好的,但也差不了太多,一般的药铺也就接了,可是却被齐郎中给查出来了,齐秋海差一点连订金也要吐出来,好在他听说这验货的也姓齐,便舔着脸攀交情,再三保证这种事情以后不会再有,最终他又让了一成出来,齐郎中卖了他这个人情,所以他对齐郎中记忆深刻,不但知道齐郎中姓齐,而且还说,这齐郎中是个极通药理的,是行家中的行家,想来就是无忧公子专门请来把关的。”

    华静瑶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她早该想到,不对,她怎么就没有想到呢,隆安郡王要做那些仙丹药丸子,齐郎中也是个懂得药理的,再说,隆安郡王是个祸胎,出身无为道的齐郎中难道就不是祸胎吗?

    两个祸胎之间若是没点什么,那就说不过去了。

    汪佩云又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是临来之前,巩侯刚刚收到的消息,他让我和几位也知会一声。”

    华静瑶发现汪佩云在说这番话时,眼睛是看向裴涣的。

    这个汪佩云很有意思,他特别擅长用眼睛泄露心思。

    不用问也能猜到,巩清让他来转告的那个消息,一定是与无为道有关系。

    他们三人当中,只有裴涣多年如一日一直在调查无为道的事,而华静瑶和沈逍都是刚刚知道不久。

    裴涣很安静,一言不发。

    汪佩云没有得到回应,只好坦言:“白水教的人北上了,与青云教的人在顺德府碰头,像是要找什么人,我们的探子跟踪得到的消息,他们来的人里有两个中年妇人,是没有武功的,另外,他们在顺德府买了很多小孩子用的东西,有衣裳鞋袜,还有玩具。”

    还有什么比这消息更惊爆的吗?

    华大小姐兴奋地啪啪啪拍着桌子,汪佩云惊讶地止住了话头,就连裴涣也不由地看了过来。

    这华大小姐还有这爱好,拍桌子?

    沈逍默默地叹了口气,书铺里的桌椅板凳都是紫檀木的,结实,但很硬。

    华静瑶发现汪佩云在说这番话时,眼睛是看向裴涣的。

    这个汪佩云很有意思,他特别擅长用眼睛泄露心思。

    不用问也能猜到,巩清让他来转告的那个消息,一定是与无为道有关系。

    他们三人当中,只有裴涣多年如一日一直在调查无为道的事,而华静瑶和沈逍都是刚刚知道不久。

    裴涣很安静,一言不发。

    汪佩云没有得到回应,只好坦言:“白水教的人北上了,与青云教的人在顺德府碰头,像是要找什么人,我们的探子跟踪得到的消息,他们来的人里有两个中年妇人,是没有武功的,另外,他们在顺德府买了很多小孩子用的东西,有衣裳鞋袜,还有玩具。”

    还有什么比这消息更惊爆的吗?

    华大小姐兴奋地啪啪啪拍着桌子,汪佩云惊讶地止住了话头,就连裴涣也不由地看了过来。

    这华大小姐还有这爱好,拍桌子?

    沈逍默默地叹了口气,书铺里的桌椅板凳都是紫檀木的,结实,但很硬。这华大小姐还有这爱好,拍桌子?

    沈逍默默地叹了口气,书铺里的桌椅板凳都是紫檀木的,结实,但很硬。

第四四三章 逛了个寂寞

    外人想不到保住在巩清府上,也不会相信飞鱼卫真的把两岁多不到三岁的孩子送进诏狱,镇抚司之类的地方也不太可能,那么......

    华静瑶失笑:“无为道的人该不会以为孩子在清远伯府吧?”

    这个......好像还比较靠谱。

    蔡老太太是几天前出殡的,因为出了那么大的事,清远伯府自是不会大肆操办,因此头七一过,趁着天还未亮,华家人便悄无声息地出城让蔡老太太入土为安了。

    因为督察院那边盯得紧,华家出殡那日,巩清还派了几名飞鱼卫全程“护送”,唯恐待治罪的华大老爷,以及仍是嫌疑人身份的华静琮趁机逃走。

    可想而知,当时的场面有多尴尬。

    前些年,香河蔡家出了蔡老太太这位老封君,也得了不少好处,儿女们的亲事全都不错。可自从蔡老太太被夺了诰命,加之蔡碧莲的兄嫂回到族里没少说清远伯府的坏话,如今的蔡家对清远伯府避之不及。

    蔡老太太的死讯,早就传到了香河,华家三位老爷早就做好了蔡家大闹灵堂的准备,可是直到蔡老太太下葬,蔡家也没有来人。

    这是要与清远伯府划清界限了。

    皇帝既然要等到出了正月,再收拾清远伯府,那么在圣旨颁出来之前,无论是大理寺还是督察院,都不会让华家的人逃出掌控。

    当然,华大小姐除外。

    就连已经分家单过的华二老爷和华三老爷也被圈在清远伯府。

    清远伯府外面有人看守,除了蔡老太太出殡,里面的人便没有出来过。刚开始那几天,华静瑶还能订了江南春的饭菜送进去,后来江南春的人再去,便连大门也进不去了,无奈之下,华静瑶亲自带了两车东西过去,又把冯娘子送进府里。

    不过也是那一次,巩清便派人过来,非常婉转地告诉华静瑶,华三老爷很安全,请她放心。

    言外之意,你就不要再去添乱了。

    因此,华静瑶也已经有好几日没有见过华三老爷了。

    连她也不能进的清远伯府,无为道的人想要混进去更是难如登天。

    而清远伯府里面的消息,当然也无法送出来。

    比如,清远伯府这一代的长孙是不是已经认祖归宗了?

    即使没有认祖归宗,抱回府里先养着总还行吧。

    无论是华静瑶,还是沈逍和裴涣,一致认为倘若无为道千里迢迢专程来接的孩子是保住的话,那么他们就一定会铤而走险潜入清远伯府。

    沈逍亲自带着人,大张旗鼓在清远伯府外面转了好几圈。

    之所以把这事交给沈逍,那是因为经过上次抬尸体逛大街之后,沈四公子在京城人民的心目中,已经有高度的辨识度,换作是裴涣,没有人认识啊。

    沈四公子就不同了,他在华府外面转悠了两天,到了第二天的下午,京城里便已经传开了。

    “清远伯府该抓的都抓了,该死的也都死了,怎么沈四公子又去了?”

    “该不会是清远伯府里又有人犯罪了吧?”

    “不对,你们说的都不对,我亲眼看到沈四公子在枣树胡同里转悠,那样子就不像是去抓人的。”

    “不是抓人难道还是救人?”

    “你傻啊,就不能是去保护什么人吗?”

    能支使沈四公子的,只能是皇帝了。

    是啊,能让沈四公子去保护的,会是什么人?

    华大老爷?你是不是傻。

    华二老爷?你眼瞎吗?

    华三老爷?胡说,华三老爷是皇帝的前妹夫,你听说过姐夫连前妹夫也要保护的吗?

    ......

    正月里还在忙碌的都是当官的,升斗小民们反而闲得很。

    茶楼酒肆里谈论的也就是这点事,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有人就猜测,这清远伯府里是不是还有什么重要人物。

    汪佩云又来送信了,这一次他带来了白水教的人已经进京的消息。

    白水教一直都在南边,到了北边人生地不熟,因此全程都有青云教的人陪同,以及安排食宿。

    正月里外地进京的人很少很少,尤其是像他们这样操着南方口音的,更是非常少。

    因此,他们没有选择住在客栈,而是住进了西市街的一户民宅。

    西市街紧邻法场,可想而知,住在这里的也是以三教九流的外地人为主。

    但是西市街毕竟常有官府的人过来,因此比起大石坎,还要安定一些。

    白水教和青云教的人前脚住进那户民宅,飞鱼卫的人便暗中布控了。

    “华大小姐可放心,眼下整条西市街都在我们的监视之中。”

    汪佩云非常肯定。

    于是,所有人便等着无为道的人去清远伯府偷孩子。

    可是等了三天,住在西市街的人也没有动静,而清远伯府外的沈四公子,更是转悠了个寂寞。

    无奈之下,华静瑶、沈逍和裴涣又一次聚在书院里,研究下一步的对策,这一次,做为飞鱼卫代表的汪佩云也参加了。

    可是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四人刚刚坐定,外面就来人了。

    来人是飞鱼卫在西市街的探子,他是来找汪佩云的。

    上午的时候,那宅子里出来了一个伙计,这个人是飞鱼卫已经查证过真实身份的,名叫招莲生,招莲生的师傅是青云教大兴道场的祭酒方白明,招莲生在进青云教之前,就是京城街头的叫花子,他对京城很熟。

    青云教把这一次接待白水教的差事交给了离京城较近的大兴道场,方白明则派了六名弟子过来,招莲生便是其中之一。

    招莲生从西市街出来,便去了苏州街的谢记漆器铺。

    半个时辰后,招莲生带着谢记的两名伙计,抬了一只炕柜回来。

    又过了一会儿,那两名伙计便一脸欢喜地出来,招莲生把他们送出来,还叮嘱他们尽快回去,西市街上乱得很,免得让小偷给盯上。

    也就是说,这两名伙计身上有卖炕柜的银子。

    汪佩云问那来人:“谢记漆器铺?”

    华静瑶冷眼旁观,看汪佩云的神情便猜到,这个谢记漆器铺,十有八、九不在飞鱼卫的小本本上。

    没错,飞鱼卫既然知道青云教和白水教是无为道的分支,这些年来便没有停止过对这两个教门的监视。

    那么为什么没像当年对付无为道那样出兵剿灭呢?

    这还用问吗?经过二十年前那一役,无论是青云教还是白水教全都学精了,他们的教徒大多都在农村,朝廷想抓人?那就是一群老太太小媳妇凑在一起念经修练,怎么抓?还不许人家修道想当神仙了?

第四四四章 孩子

    不抓不代表没有监视,巩清那里有本名册,青云教和白水教各个道场的负责人,都是在那上面挂着号的。

    至于青云教和白水教里有没有飞鱼卫的细作,这就是不能问也不可说的了。

    若是没有,白水教北上的消息为何这么快就传到了飞鱼卫耳中?

    可是这个忽然冒出来的谢记漆器铺,显然不在那本名册之上。

    这些人新近才搬进西市街,置办家什很正常,若不是飞鱼卫早就盯着,左邻右舍也不会怀疑什么。

    可是他们真的只是要置办家什吗?

    “炕柜?”华静瑶重复着这两个字,起身站了起来。

    她走进了东次间,东次间是她在这里临时休息的地方,炕上便放着一只紫檀炕柜。

    这炕柜是从长公主府搬过来的,做工精致,上面还雕了富贵牡丹。

    华静瑶上了炕,伸手打开炕柜,炕柜里放着干净被褥和枕头。

    这炕柜,若是藏个人进去呢?

    高个的可能不行,可若是个小孩子......

    华静瑶转身回到堂屋,她看向裴涣,问道:“保住有多大个子?”

    裴涣怔了怔,随手比划:“这么高吧。”

    沈逍则看向华静瑶,问道:“你怀疑他们要带走的孩子,此时已经在西市街了?”

    华静瑶点点头:“如果我没有猜错,孩子就是藏在炕柜里,被谢记漆器铺的伙计抬进了西市街。”

    此话一出,几个人全都默然了。

    从这些人的行为来看,白水教要接的一定是个孩子,而且是个很小的孩子,这是无疑的。

    但若是那孩子已经被送进西市街了,那么也就说明,白水教要带走的孩子并非是保住。

    他们之前所有的猜测全都错了。

    白水教北上与他们现在正在查的案子没有关系!

    华静瑶的眉头蹙得紧紧的,她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是她知道的,可是却又想不起来。

    到底是什么呢?

    她仔细搜索着脑海中的记忆,这些日子以来发生了太多事。

    方家灭门,裴涣带走保住,华静琮成为疑犯,方裁缝和方大娘的身份暴光,石头胡同的里正证词引出老李和董祥,抓到毛贵儿,找到老李尸体,引出小乔氏,查出大乔氏未死,齐郎中浮出水面,要查大乔氏去天桥,查到大石坎,大石坎全院的人失踪,小红鞋和她的丈夫和儿子......

    等等,小红鞋的儿子!

    华静瑶眼睛亮了,为了证实自己没有记错,她问沈逍:“你还记得小红鞋说她的儿子多大了吗?”

    沈逍说道:“小红鞋说他儿子到四月份才满三岁,那么现在是两岁多。”

    两岁多的男孩子!

    保住也是两岁多,从调查的情况来看,保住和小红鞋的儿子只相差两三个月。

    华静瑶没带过小孩,她只好求教四人当中年纪最大的汪佩云:“两岁零九个月的孩子和两岁零七个月的孩子,个头上有区别吗?”

    汪佩云摇头:“就差两个月,能有多大的区别,莫非你们怀疑,被送进西市街的孩子是那个什么小红鞋的儿子?”

    华静瑶有些无奈:“飞鱼卫查了两三天,也没有找到大石坎那些人的下落,那么多人要出城肯定会引起旗手卫的注意,既然城门那里没有消息,很可能他们还在京城,而如果白水教要带走的孩子是保住,而保住又不知所踪,他们会不会找个差不多的孩子来冒充呢?”

    为什么要冒充?

    这是所有人,包括华静瑶自己的疑问。

    华静瑶想起了方氏卧房之中的那间密室,保住就在密室里。

    那间密室一看就是保住常住的,保住平时就是在那密室里。

    既然方家人已经给保住弄了个华家骨肉的身份,那宅子也是华静琮掏钱置办的,而华静琮既没娶妻也没纳妾,那么方家人怕什么,怕华家来人抢走保住,还是怕有人绑架保住找华家要赎银?

    这好像都不可能。

    “唯一的可能就是保住的真实身份很特别,特别到方家人想尽办法要把保住保护起来。”华静瑶说道。

    华静瑶没有说出来的是,在她听到石头胡同老里正的证词之后,曾经有那么一阵子,她还怀疑过保住是方裁缝和方氏所生。

    可是现在她已经不再这样想了。

    方氏若只不是方大娘所生,这倒也说得过去,比如她的生母是个外室,再或者是方裁缝抱养的。

    但是方氏明明不是方大娘生的,方家却还让方大娘坐了个假月子,隐瞒下方氏生母血崩而亡的事实,这就很奇怪了。

    方氏的身世,很可能并不是大家眼中的这么简单。

    方氏的身份不简单,保住的身份当然也不简单。

    而华静琮,就是个给人拿来挡枪的傻货。

    傍晚时分,苏州街上的谢记漆器铺子里忽然来了四位不速之客。

    他们是一位王大爷和他的三名随从。

    这位王大爷很有气派,说是要给女儿订做嫁妆,要见谢记漆器铺的掌柜。

    很快,掌柜就来了,是个身材瘦小的老头儿。

    老头自称姓李,李掌柜。

    王大爷拧着眉毛,那眉毛被他拧得一高一低,像两条比赛谁能飞起来的毛毛虫。

    “啥?你姓李?这不是叫谢记吗?你怎么姓李?”

    李掌柜见的人多了,可像这样长得人模狗样可是却没文化的,还是头回见到。

    李掌柜忙道:“小姓李,只是掌柜,东家是姓谢。”

    “原本你只是个干活的啊,那叫你们东家来,我闺女要出嫁,我要给她十里红妆,要在你这铺子里打上几十件物什,是大生意,你不行,你也谈不下来。”王大爷晃着戴着大金溜子的手,像要把李掌柜晃出去。

    跟着王大爷一起来的三个随从也你一言我一语地喊开了。

    “你这是不把俺们大爷放在眼里。”

    “就连俺们县太爷见了俺们大爷也要称兄道弟。”

    “俺们大爷的银子那可海了去了,把你这铺子全都买下来都行。”

    原本铺子里还有几个客人,被这几个大呼小叫的一闹腾,便全都走了。

    谁知道这些是什么人,万一打起来打到自己怎么办。

    李掌柜忙道:“东家没在铺子里,铺子里的生意由小老儿全权做主。”

第四四五章 帐册

    “你能做主个屁啊,把你们东家叫过来!”

    “老杂毛看人下菜碟,你当俺们是乡下人是吧?”

    王大爷和他的随从们得理不饶人,好吧,他们好像也没占理,但......嗓门大就是有理!

    刚刚跑出去的客人当然没有走远,就在门外听热闹,天还冷着,铺子不能关门,大门敞开,挂着厚棉帘子挡风。

    里面吵闹,外面的人看不到只能听,又怕听不清,索性把耳朵贴在帘子的缝隙处,街上路过的人看到了,便停下脚步:“让让,这里面咋了?”

    于是听热闹的人越聚越多,有那急性子的,一把撩起厚布帘子,只见那三名随从正和几名伙计唇枪舌箭,各不相让,那位气派很大的王大老爷和小老头李掌柜却已不知去向。

    后堂里,李掌柜的下巴被摘下来,哈喇子滴滴哒哒往下淌,身子被牛皮绳牢牢捆在椅子上,动弹不得,核桃皮似的老脸憋成猪肝色,脑门上渗出黄豆大的汗珠子。

    谁能想到这一脸傻缺相的王大老爷竟然是个奸诈匪人,先是让三名随从绊住铺子里的伙计,然后对他步步紧逼,逼到后面便出手将他制住了。

    王大老爷也不说话,在屋里一顿乱翻,屋子不大,除了做帐用的桌椅板凳,便全都是货,王大老爷搬开堆在墙边的十几个螺钿匣子,露出一只嵌在墙里的箱子,那箱子上有九宫锁,王大老爷二话不说,撩起外面穿着的大皮袄,抽出别在腰里的斧头!

    然后,一斧子下去,那箱子就被劈开了,什么九宫锁,在斧头面前就是个摆设。

    箱子里装的是两本册子,王大爷把册子揣进怀里,看一眼捆成棕子的李掌柜,那眼神满怀深意,看得李掌柜心底发毛。

    李掌柜正寻思着这个王大爷是不是要杀人灭口,没想到王大爷却上来给他松了绑,只是那牛皮绳捆得太结实,深嵌进肉,即使松梆了,李掌柜的手脚也不听使唤。

    王大爷是个热心的,他伸手架起李掌柜向前堂走去,嘴里还在说:“你瞧你客气的,还非要送俺出去,太客气了,俺和你说啊,下次你来俺个村,俺杀猪宰羊招待你。”

    三名随从看到他们出来,立刻停步骂街,抓起伙计的手紧紧一握:“都是自家兄弟,打是亲骂是爱,改天一起喝酒啊。”

    于是,王大爷与李掌柜勾肩搭背,在三名随从的簇拥下走出了漆器铺子。

    铺子里的伙计们被反转得懵在那里,围观群众也懵了,原来这些都是自己人?

    “咦,刚才我好像看到李掌柜张着嘴流口水?”

    “你看花眼了,那一准儿是在笑。”

    苏州街外,一驾宽大的马车里,华静瑶和小艾正在吃冰糖葫芦,对面坐着沈逍,这时,隔着车帘传来史丁的声音:“姑娘,飞鱼卫的人把那铺子里的掌柜拿下了,为免打草惊蛇,铺子里的其他人还留着。”

    说着,史丁递进来两本册子:“这是在铺子里搜到的。”

    华静瑶把最后一颗山楂塞进嘴里,把手在帕子上擦了擦,伸手接过那两本册子。

    一本册子交给沈逍,她看另一本。

    “呵,这个漆器铺还挺忙。”

    华静瑶轻笑,这册子是帐本,记录的都是收支明细,可却不是铺子里卖漆器的收支,而是别的。

    三月初十,朴刀十把、短剑十把,用银二十五两;

    三月十二,清苑道场三人进京,食宿用银五两;

    三月十五,采购防风五十斤送往王屋山道场,用银......

    沈逍把他手里的那本飞快地翻了翻,发现写着字的只有半本,后半本还是空白,他翻到有字的最后一页,轻声念了出来:“正月初八,第一批十六人,男青壮,交送孙八弟,收银一百八十两;正月初九,第二批八人,女老弱,交送范婆,收银二十两;正月初十,第三批四人,男老弱,交送高运常,收银十两;第四批二人,女上品,交送许牙婆,收银四十两......”

    沈逍念到这里,抬眼便看到华静瑶正瞪大眼睛看着他:“怎么不念了?”

    沈逍道:“后面就是他们接待白水教和大兴道场的食宿费用,不过没写上午送的那只炕柜,可能是还没来得及记帐。”

    华静瑶叹了口气:“这上面被卖掉的这些人,想来就是大石坎失踪的人吧,不过好像没有尤大姐那些人。”

    尤大姐的班子全都是女的,她们是卖艺的,可想而知是以青壮为主,可是这上面记录的女子只有八名老弱和两名上品,老弱就是老人和小孩,上品当然就是年轻漂亮的,这与尤大姐那个班子里是不符的。

    沈逍拿起这两本册子便要下车,他要和飞鱼卫的人碰个头,可是华静瑶阻止了他。

    “你别去,如今京城里不认识你的人不多,你下去了,无为道的人还敢再去那铺子吗?”

    华大小姐把沈逍留在她的马车上,自己带着小艾下去找飞鱼卫了。

    苏州街上有好多家卖苏样的成衣铺首饰铺和绸缎铺,放眼望去,像她这样的小姑娘还真不少,尤其是华大小姐穿著朴素,乍看上去就是个小家碧玉,丝毫不会引人注目。

    王大爷已经不是王大爷了,手上的大金溜子摘下来,身上的大皮袄也换而了素色斗篷,他是汪佩云。

    汪佩云正坐在一家茶馆里喝茶,见华静瑶来了,他连忙问道:“华大小姐,那两本册子可还有用?”

    华静瑶心有腹诽,这飞鱼卫的人有多懒,敢情那两本册子他们自己看都没看?

    她把册子翻到最后,把上面卖人的明细指给汪佩云看,说道:“我知道找人不是你们擅长的,不过这些人也算是人证,即使找不到他们,这册子上记录的中间人,你们应该不难找到吧。”

    汪佩云叫过一名手下,让他记住那几个人名,手下转身便出去了。

    正在这时,一名飞鱼卫飞奔着进来,道:“那铺子里有个伙计已经出去了,咱们的人一直跟着,那伙计绕了个大圈,最后进了柳树里的一户人家,咱们已经把柳树里整个儿布控了。”

第四四六章 那些人

    柳树里与苏州街离得很近,在苏州街上开铺子的,即使不是苏杭两地的,也是来自江南一带,这些东家大多便是住在柳树里。

    先前那伙计绕了个大圈子,不过就是担心被人尾随而已,其实从苏州街到柳树里也就是一盏茶的时间。

    当天晚上,飞鱼卫在柳树里抓获了谢记漆器铺的所谓东家谢宝船和他的家人。

    经查,谢宝船还有一个名字,名叫谢白秀,是青云教白字辈弟子,他和招莲生的师傅方白明是师兄弟,方白明如今是大兴道场的祭酒,而谢宝船便是青云教在京城的总中转。

    为了安全起见,青云教在京城没设道场,只有谢白秀这个总中转,谢记漆器铺子开了三年,也没有引起飞鱼卫的注意。

    这次行动连巩清也惊动了,谢白秀刚刚被送进诏狱,巩清便到了,全程看审。

    汪佩云并没有停留,他带领他的人把西市街的那十几个人也一并抓了。

    这十几个人里,有白水教派来的人,也有青云教大兴道场的六名弟子。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孩子,一个两三岁的小儿。

    小红鞋被叫来认人,她一眼就认出来那孩子就是她的儿子小宝。

    小宝看到小红鞋,就嘶心裂肺的哭了起来,扑进小红鞋的怀里,死活不肯离开。

    小红鞋问他爹爹在哪儿,小宝却只是哭说不出话来。

    汪佩云审讯那伙人,一番拷打之后,终于有两个招了,他们原本是准备明天一早就把小宝带出京城,可是还没有来得及就被抓了。

    华静瑶和沈逍也去了诏狱,裴涣也在诏狱,看情况若是想再从这些人嘴里抠出点什么,怕是要通宵了。

    沈逍对华静瑶道:“我送你回去吧,明天有消息了,他们自会通知我们。”

    华静瑶看一眼一言不发的裴涣,她和沈逍可以偷懒,裴涣却不会。

    回去的路上,华静瑶叹了口气,对沈逍说道:“咱们是查案子,裴涣却像是在和自己较劲。”

    次日华静瑶睡到日上三竿,起床之后才知道飞鱼卫那边已经送来消息了。

    那几个记录下名字的中间人都已经被找到,第一批青壮汉子已经送去了山西矿上,现在应该还在路上,余下的那些还在京城。

    柳树里与苏州街离得很近,在苏州街上开铺子的,即使不是苏杭两地的,也是来自江南一带,这些东家大多便是住在柳树里。

    先前那伙计绕了个大圈子,不过就是担心被人尾随而已,其实从苏州街到柳树里也就是一盏茶的时间。

    当天晚上,飞鱼卫在柳树里抓获了谢记漆器铺的所谓东家谢宝船和他的家人。

    经查,谢宝船还有一个名字,名叫谢白秀,是青云教白字辈弟子,他和招莲生的师傅方白明是师兄弟,方白明如今是大兴道场的祭酒,而谢宝船便是青云教在京城的总中转。

    为了安全起见,青云教在京城没设道场,只有谢白秀这个总中转,谢记漆器铺子开了三年,也没有引起飞鱼卫的注意。

    这次行动连巩清也惊动了,谢白秀刚刚被送进诏狱,巩清便到了,全程看审。

    汪佩云并没有停留,他带领他的人把西市街的那十几个人也一并抓了。

    这十几个人里,有白水教派来的人,也有青云教大兴道场的六名弟子。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孩子,一个两三岁的小儿。

    小红鞋被叫来认人,她一眼就认出来那孩子就是她的儿子小宝。

    小宝看到小红鞋,就嘶心裂肺的哭了起来,扑进小红鞋的怀里,死活不肯离开。

    小红鞋问他爹爹在哪儿,小宝却只是哭说不出话来。

    汪佩云审讯那伙人,一番拷打之后,终于有两个招了,他们原本是准备明天一早就把小宝带出京城,可是还没有来得及就被抓了。

    华静瑶和沈逍也去了诏狱,裴涣也在诏狱,看情况若是想再从这些人嘴里抠出点什么,怕是要通宵了。

    沈逍对华静瑶道:“我送你回去吧,明天有消息了,他们自会通知我们。”

    华静瑶看一眼一言不发的裴涣,她和沈逍可以偷懒,裴涣却不会。

    回去的路上,华静瑶叹了口气,对沈逍说道:“咱们是查案子,裴涣却像是在和自己较劲。”

    次日华静瑶睡到日上三竿,起床之后才知道飞鱼卫那边已经送来消息了。

    那几个记录下名字的中间人都已经被找到,第一批青壮汉子已经送去了山西矿上,现在应该还在路上,余下的那些还在京城。

    柳树里与苏州街离得很近,在苏州街上开铺子的,即使不是苏杭两地的,也是来自江南一带,这些东家大多便是住在柳树里。

    先前那伙计绕了个大圈子,不过就是担心被人尾随而已,其实从苏州街到柳树里也就是一盏茶的时间。

    当天晚上,飞鱼卫在柳树里抓获了谢记漆器铺的所谓东家谢宝船和他的家人。

    经查,谢宝船还有一个名字,名叫谢白秀,是青云教白字辈弟子,他和招莲生的师傅方白明是师兄弟,方白明如今是大兴道场的祭酒,而谢宝船便是青云教在京城的总中转。

    为了安全起见,青云教在京城没设道场,只有谢白秀这个总中转,谢记漆器铺子开了三年,也没有引起飞鱼卫的注意。

    这次行动连巩清也惊动了,谢白秀刚刚被送进诏狱,巩清便到了,全程看审。

    汪佩云并没有停留,他带领他的人把西市街的那十几个人也一并抓了。

    这十几个人里,有白水教派来的人,也有青云教大兴道场的六名弟子。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孩子,一个两三岁的小儿。

    小红鞋被叫来认人,她一眼就认出来那孩子就是她的儿子小宝。

    小宝看到小红鞋,就嘶心裂肺的哭了起来,扑进小红鞋的怀里,死活不肯离开。

    小红鞋问他爹爹在哪儿,小宝却只是哭说不出话来。

    汪佩云审讯那伙人,一番拷打之后,终于有两个招了,他们原本是准备明天一早就把小宝带出京城,可是还没有来得及就被抓了。

    华静瑶和沈逍也去了诏狱,裴涣也在诏狱,看情况若是想再从这些人嘴里抠出点什么,怕是要通宵了。

第四四七章 一个姑娘

    “诏狱那边最新送来的消息,谢记漆器铺老板谢宝船招认,把小宝送到他们铺子里的人,是招莲生的师姐范莲叶。但是范莲叶并不在西市街抓到的人里,至今在逃。根据谢宝船的描述,范莲叶很可能就是那天与陶平说话的姑娘,葛老爹和小红鞋在院子里看到的也是她。”

    招莲生是孤儿,在进入青云教之前,他是京城街头的小叫花子,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能成为祭酒方白明的亲传弟子。

    而与他恰恰相反,范莲叶可谓“根正苗红”,她的叔父便是无为上君王墨秋七大弟子中,排行第三的范志明!

    除去裴涣生母的真实身份暂且不提,展辉一案中,已被抓获的凶手当中便有范志明,范志明便是在西市街口被行刑的。在范志明之前,无为道众是以“师巫邪术罪”入刑,根据大周律,此罪首犯斩刑,余者为从众。

    教主王墨秋和四大护法既已自尽,其余人等一经擒获,所判之刑也只是杖一百,流放三千里,不得以银相抵。

    而在展辉死后,朝廷对无为道的定性便从“师巫邪术罪”,改为谋大逆罪!

    根据大周律,但凡参与谋大逆者,不分首从,一律凌迟;谋而未行者绞,并依首从法;父子年十六以上皆绞,十五以下及母女、妻妾、祖孙、兄弟、姊妹、家仆、资财、田宅并没官;伯叔父、兄弟之子皆流三千里。

    范志明和一同被抓获的羊志晓便是第一和第二个被按谋大逆罪被凌迟处死的无为道中人。

    在朝廷眼中,范志明是十恶不赦的恶徒,但是在无为道的信徒心目中,范志明所作所为则是舍身取义,以身证法。

    范志明被教众中称为明护法,他和羊志晓的牌位与四大护法并列。

    范志明兄弟是孤儿,范志明没有成亲,侄女范莲叶便是他唯一的后人。

    无为道分为白水教和青云教后,范莲叶虽然被方明生收在座下,可实际上,范莲叶是堂堂明护法的后人,方白明除了传授她教义和武功之外,对她没有任何约束。

    根据招莲生的供词,早在他们动身去顺德府之前,范莲叶便已经不在大兴了。

    “范师姐在师傅那里只是挂个名而已,她的地位比师傅还要高,她很少回大兴,对于她的行踪,我们不知道,也不敢问。”

    而谢老板谢宝船的供词则说上一次见到范莲叶还是大年初二,范莲叶让他们弄一份出京的路引,还要求有京城户籍的牌子,路引好做,可是户籍牌子颇费功夫,直到初五那天才弄好,送到得胜楼,交给一个洗碗的乔婆子。

    京城户籍管理严格,无论男女老幼,每个人都有一块对应的户籍牌子,出生一年申请领牌,人死销牌,领牌销牌无由里正负责。

    牌子上刻有姓名、性别和出生年月,据说京城最初实行这种牌子的时候,有很多女子只有姓氏没有名字,无奈之下只好现取名,一时之间京城里兴起很多取名的摊子。

    这种牌子由户部委托工部统一打制,有特殊标志,若有仿造一旦发现便是重罪。

    因此,谢宝船所说“户籍牌子颇费功夫”并没有夸张。

    闻言,华静瑶眼睛亮了:“他们把户籍牌子交给了一位乔婆子?户籍牌子上用的什么名字?”

    沈逍说道:“黄小霞,三十岁,被丈夫殴打致死,死后三个月未曾报官,谢宝船给了里正五十两,里正给了黄小霞丈夫三十两,买到黄小霞的户籍牌子。飞鱼卫已连夜抓捕里正与黄小霞的丈夫,二人供认不讳。”

    华静瑶冷笑:“呵呵,女人还真是值钱啊,一个死了还能卖尸体,另一个死了还能卖户籍牌子,可惜啊可惜。”

    沈逍知道华静瑶可惜的是北乔村的乔家二老。

    黄小霞的丈夫能以杀妻和匿尸、倒卖户籍制罪,而大小乔氏的父母却没有律法可以制裁他们,他们好好的活着,住在大房子里,有人服侍,享受着女儿们死后给他们带来的好处。

    乔婆子很可能就是消失无踪的大乔氏,可惜飞鱼卫找到得胜楼时,那个洗碗的乔婆子早就不在这里了。

    得胜楼的掌柜和伙计的供词是一样的,乔婆子是自己找上门的,她说她是外地来寻亲的,亲戚没有找到,身上的盘缠让小偷偷走了,掌柜的看她可怜,便让她在后厨洗碗。

    当时还有客人在场,那几个客人对此也有印像。

    乔婆子在得胜楼干了十几天,她不是伙计,按理说得胜楼不包吃住,掌柜的看她可怜,就让她住在后院里的柴房,乔婆子顺便还帮忙劈柴。

    得胜楼的伙计说:“别看乔婆子是个女的,力气大得很,劈上一大堆柴也毫不费力。”

    小乔氏曾经说过,大乔氏在杂耍班子里敲大鼓,臂力很大。

    正月初六的早上,得胜楼的人便没有看到乔婆子了,为此,掌柜的还骂她是个白眼狼,后来想到乔婆子连工钱也没要,掌柜的也就不再骂了。

    方家三口身份特殊,在命案发生之后,飞鱼卫便在城门口加强布控,但凡是出城之人,无论男女老幼都要一一登记。

    沈逍和华静瑶正在说话间,城门那边也查到了黄小霞的名字。

    正月初六的上午,黄小霞持京城户籍牌和顺天府出具的路引出城,路引上标明的目的地是顺德府。

    当然,她的路引也是假的。

    按照规定,大乔氏若想去其他地方,也要先到顺德府,由顺德府衙给她换路引。

    但是,如果她只在山野乡村转悠,而不进城,那么就不用换路引了。

    从京城到顺德府迢迢千里,随便找个地方藏起来,像小乔氏那样,从此便消声匿迹了。

    即使知道想要找到大乔氏难于登天,可还是要找。

    好在又有了好消息,陶平找到了。

    陶平虽然腰有旧疾,但是乍看上去,他还是个年轻后生,于是便被做为青壮卖去山西矿上,走到半路上被飞鱼卫快马加鞭追上了。

    最可笑就是陶平竟然不知道他自己也被卖了,他还以为他是负责押送其他人的。

    直到次日傍晚,陶平被先行押到京城,其余几人还在路上。

第四四八章 这是你们的家务事

    虽然诏狱更具震慑力,但是进出不方便,刘镇抚也觉得总让华大小姐进出诏狱,被御史们知道了有些不妥,便由他出面与黎府尹协调,借用了顺天府衙门关押和审讯此案中的小角色们。

    审讯陶平的时候,华静瑶让小红鞋和她一起在屏风后面听审。

    她坐着,小红鞋站着,听到一半时,小红鞋就想要冲过去,被小艾从后面抱住了腰。

    审讯陶平的是沈逍和裴涣。

    陶平供述,他于三个月前加入青云教,青云教前前后后给了他五十两银子,但是一直没有给他安排差事,当然他也没有参加过青云教的传道。

    介绍他入教的不是别人,就是杂耍班子的尤大姐。

    尤大姐她们是重阳节搬来的,陶平整日无所事事,看到这些新邻居都是女子,便起了坏心。

    有一次,他偷看尤大姐洗澡,被敲大鼓的阿乔抓住,阿乔像拎小鸡一样,把他拎到尤大姐面前。

    尤大姐早就查清他的底细,倡户掳带良家子私奔,送到衙门便是杖一百,流放千里。

    在大石坎,除了小红鞋和妈妈,其他人全都以为陶平和小红鞋是一对来京城谋生的小夫妻,没人知道他们其实是私奔出来的,而且身份有别。

    陶平吓坏了,当场便讨饶,尤大姐便掏出一份文书让他签字按手印,那文书便是青云教的入教文书。

    从那以后,尤大姐并没有给他安排差使,不但没有差使,反而每个月都能领到十两月银。

    但是尤大姐有过交待,让他保密,即使对小红鞋也不能说出他入教的事。

    年前,尤大姐和她的杂耍班子早上出摊便没有再回来,陶平等了几天,也没有等到她们,正在寻思下个月的十两银子要到哪里去领的时候,那个姑娘出现了。

    姑娘自称姓范,是尤大姐的朋友,陶平见这位范姑娘长得漂亮,顿生色心,为了让范姑娘知道他和尤大姐很熟,他轻而易举就说出他是青云教教徒的事。

    果然,范姑娘对他的态度便亲近了几分,还抱着小宝看了好一会儿。

    再后来,范姑娘把这个月的十两月银交给他,另外提出要借小宝一用,这次之后,小宝便也是青云教的人了,以后能和他一起领月银,范姑娘说话算话,抱走小宝之前,便把小宝的月银给了他。

    那天夜里,白瞎子和他侄子没有回来,其他留在院子里过夜的人,则是陶平用醉仙桃连晕后,自己走出大石坎,外面早有谢宝船的人接应,连同陶平一起,分别送交那几个中间人。

    醉仙桃是拍花党常用的,中招之后短期内仍能行走,清水洗脸或洗头后便能苏醒。

    而据之前谢宝船交待,抓走并贩卖大石坎的人,是上边给的任务。

    范莲叶让他给乔婆子搞到户籍牌子那种,不能算任务,只是范莲叶交给他的私活,而送炕柜去西市街也是范莲叶给的私活,范莲叶在青云教地位超然,他不能违抗,即使是私活也要照做,这也是那两本帐册里没有记录的原因。

    上边交给他的正式任务,是以信件的形式。

    谢记漆器铺后墙墙根上砌了一拉溜青砖,第三块青砖下面便是收信的地方。

    那天谢宝船收到信,信上印有青云教的标记,信里给他的任务便是悄悄带走大石坎最里面那个院子里的人,然后将这些人弄出京城,就是死也要死在京外,并且备注了陶平这个名字,陶平可用,用完与其他人一并处理。

    这白瞎子和侄儿是谢宝船派人带走的,他觉得这样一个个抓走太麻烦,便把醉仙桃和吹烟管交给陶平,让陶平把院子里的人迷晕后带出来,他派人接应。

    既然不让这些人死在京城里,谢宝船寻思着不如卖掉,卖了之后再死,和他无关,和青云教也没有关系,即使官府来查,也查不到青云教头上。

    这便是大石坎众人失踪的真相。

    见已经审完了,华静瑶提高声音,隔着屏风问道:“陶平,小宝是你的儿子,你把他交给范莲叶,你就不担心他的生死吗?”

    从始至终,陶平没有问过小宝的下落。

    陶平怔了怔,有些奇怪屏风后面为何会有女子说话,他下意识看向坐在上面的沈逍,和坐在下首的裴涣,见这两位大人没有反应,便猜到那后面的女子说不定也是位大人物,他连忙为自己解释:“不怕您笑话,我那婆娘是个出来卖的,玉臂一双千人枕,就连那贱人自己都不知道那小杂种的亲爹是谁。”

    也就是说,小宝不是他亲生的,他把小宝交给范莲叶,不能怪他狠心。

    陶平话音方落,一条人影便从屏风后面冲了出来。

    “陶平你这个畜牲,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小红鞋如同一只受伤的母兽,挥舞着尖尖的指甲扑向陶平。

    陶平手脚都被捆着,动弹不得,小红鞋扑到他身上,又抓又咬,陶平毫无还手之力。

    几名衙役想要上前喝止,看到沈四公子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便又退了回来。

    这个陶平拐了良家女子私奔,让妻子卖肉养活他,这本就不是好人,被他老婆打死也是活该。

    直到脸上被抓得火辣辣的疼痛,陶平终于看清眼前的女人是谁了。

    “你这个贱人,你疯了吗?你要谋杀亲夫吗?”

    “混蛋,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小红鞋一口咬在陶平的耳朵上。

    陶平用力挣扎,无奈身子被捆着,无论他如何挣脱,耳朵仍然被小红鞋紧紧咬着。

    “大人,救命啊,大人!”

    沈逍冷冷地说道:“这是你们夫妻之间的家务事,只要没死人,衙门便无从插手。”

    说完,沈四公子起身走人......

    华大小姐是个好心人,她生怕小红鞋那个糊涂蛋不能领会沈四公子的话中含意,临走时叮嘱道:“听到了吗,官老爷说了,这是你们的家务事,只要不死人,衙门就不会管的。”

    嗯,小红鞋终于懂了。

    既然是家务事,这种比禽兽还不如的男人,不打白不打,只要不打死,衙门就不会管。

    走出审讯房,小艾还是不放心,她悄悄问道:“姑娘,小红鞋不会不小心把陶平给咬死吧?”

    “不会,她还有儿子要养,不会那么傻。”华静瑶笑道。

    不过,小红鞋以后还会不会犯傻,那就不知道了。

第四四九章 被人耍了

    谢掌柜谢宝船做为青云教在京城的联络人,身份之重要可想而知。

    他只是透露出一点点消息,便已经令巩清亲自去了诏狱。

    顺天府衙门里关押的都是如陶平那样的小鱼小虾,而谢宝船则关在诏狱。

    沈逍和裴涣出了顺天府,便也去了诏狱。

    华静瑶没去诏狱,刘镇抚不想让她过去,她还不想去呢,但凡是个正常人类,谁会喜欢去诏狱那种地方?

    现在还在正月里,京城里处处洋溢着过年的气息,无奈华大小姐还在守孝,缟衣素服格格不入,只能窝在书铺里。

    诏狱里的消息不能源源不断地传出来,华静瑶只能做个安静的女子,坐在屋里等着。

    原本以为会等到沈逍,没想到来送消息的却是汪佩云。

    汪佩云粗中有细,一眼就看出华大小姐脸上的失望。

    他也不想来啊,他一个半大老头子,要和一个小姑娘谈论案情,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

    “裴公子动身去了顺德府,沈四公子还在诏狱,他担心大小姐等急了,便让我走这一趟。”

    汪佩云先要说明这不是他想来的,他是被沈四公子打发来的。

    平安喜乐不能进诏狱,沈逍没有别人能支使,只好劳动汪佩云了。

    以汪佩云的身份,还真是给足了面子。

    华静瑶却被汪佩云前面的那句话吸引了,她问道:“裴涣去了顺德府?”

    “是啊,现在已经动身了。”汪佩云说道。

    华静瑶心头一凛,莫非是有了他生母的消息,那个假的孙姨娘,亦或者是耿星尘?

    除此之外,华静瑶想不出来,还能有什么人值得裴涣亲自走一趟。

    她看向汪佩云,道:“劳烦汪大人把今天的审讯结果告诉我吧。”

    汪佩云就是来送信的,他不卖关子,尽量详细地说道:“谢宝船是由巩侯亲自问审的,沈四公子和裴公子陪审。那谢宝船起先避重就轻,可后来还是招了。”

    这当中用了什么法子,受了什么刑罚,汪佩云没有说,华静瑶也不会问,这也是她不想去诏狱的原因之一。

    “在审问谢宝船之前,西市街抓到的那几个人已经全招了。白水教的那几个人是南漳道场的,他们那是个小道场,不仅是他们那里,为了躲避朝廷的耳目,这一二十年无论白水教还是青云教,在各地都是小道场,不但京城没有他们的道场,就连襄阳府也没有,但是围绕着襄阳府,却有大大小小二十多处小道场,这些道场有的在镇子上,有的则在村子里,主要就是不引人注目。

    这一次白水教派来的这几个人,除了那两名中年妇人以外,其他人全都是被白水教养大的孤儿,没有白水教就能饿死的那种人。

    南漳道场接到的任务,就是派人顺德府与青云教的人接头,至于接头以后做什么,他们不知道,上面给他们的密信就是这个,接头以后会另有任务。

    任务里特别要求要有女子,以生育过孩子最佳。

    白水教的弟子大多都是没有成亲的,更没有生育过的女弟子,无奈之下,他们只好找了两名普通信徒充数的,也就是那两名中年女子。

    说来有趣,南漳道场接任务的法子和谢记漆器铺是一样的,就是在道场附近有处收密信的地方,他们有密信也是放在那里,彼此不见面。

    这些人到了顺德府,便于青云教大兴道场的六名弟子接上头了,大兴道场接到的任务和南漳道场的差不多,让他们派六个人到顺德府与白水教的人接头。

    两方在顺德府接头之后,便收到了新的任务。

    当时,他们两拨人在酒楼里吃饭,端上来一盘点心,那任务就藏在点心里,他们是一起接到的。

    新任务就是让他们进京接一个小孩,孩子不到三岁,是个男娃,孩子的右耳耳垂上有颗痣。

    至于接到孩子们怎么办,密信上面没有说,以无为道的习惯,孩子接到了,自会有新任务送过来,到时也就知道怎么办了。

    他们在顺德府临时采买了小孩子要用的东西,便来了京城。

    一进京城,就有谢宝船派来的人接应,他们住进了西市街,然后便一直等着,等着有人给他们把那孩子送过来。

    再后来的事我们也都知道了,他们接到孩子,还没有把那孩子哄好,就被咱们的人一锅端了。”

    华静瑶失笑:“我倒是没有留意小宝的右耳垂上有没有黑痣,想来是有的,否则范莲叶也不会让小宝去冒充那个孩子。”

    汪佩云忙道:“这倒也不能算是巧合,裴公子仔细看过的,保住右耳垂上确实上颗痣,但是小宝右耳上的黑痣却是假的。”

    “假的?白水教的人没有看出来吗?”华静瑶不可置信。

    汪佩云连忙解释:“裴公子说,小宝耳朵上的黑痣是把皮肤刺破后涂的颜料,就是纹身的法子,但这只是针尖大小的一点儿,小孩子也只是疼一下,哭上几声就没事了。而且孩子也太小了,怕是自己也不知道耳朵上被刺的事。”

    华静瑶听懂了,原来还真不是巧合,只是人为的巧合而已。

    “说说谢宝船吧,他又招了些啥?”华静瑶问道。

    “谢宝船前面说的和那些人差不多,就是他收到密信,让他接待顺德府来的十几个人,除了给这些人找住处,还让他组织能用的所有人手,全力配合这些人的行动。

    谢宝船说,他当时以为要有大行动,准备了四十多人,连同逃跑用的车马也备好了,可是那些人来了京城,住进西市街后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别说行动了,就连西市街也没有出去过。

    后来好不容易招莲生来到漆器铺子,谢宝船还以为他是来谈行动方案的,可是万万没想到,招莲生说他们等了好几天了,怎么那小孩还没送到,问他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谢宝船正发懵时,范莲叶就来了,把那孩子交给谢宝船,谢宝船二话不说,便把小孩藏到炕柜里送去了西市街。

    谢宝船说他还头一回遇到这样的事,还奇怪顺德府过来的这些人,怎么都跟傻子一样。”

    听汪佩云一口气说完,华静瑶略一思忖,哈哈笑道:“南漳道场和大兴道场的人并不是傻子,他们在顺德府里被人耍了?”

第四五零章 谁才是教主

    “沈四公子和裴公子也是这么说,那些人在酒楼里收到的密信,想来是被人替换了,所以他们来到京城以后,便闭门不出,一直等着有人把孩子送上门来,原定的行动也就没有了。”

    汪佩云咧开大嘴,自己也笑了起来,笑了两声,忽然想起方裁缝一家子冒充飞鱼卫在他们眼皮底下快乐生活二十年,他又笑不出来了。

    这是飞鱼卫之耻。

    “还有呢?”华静瑶见他不笑了,继续问道。

    一定还有什么,否则去顺德府的就会是飞鱼卫中的其他人,而不是裴涣。

    “还有......”汪佩云想要去抓脑袋,想到面前坐着的是金枝玉叶,他抬起来的手又放下了,“哦,我想起来了,据谢宝船交待,算了,大小姐想来对无为道的往事了解不多,我还是从展将军过世之后说起吧。

    当年范志明和羊志晓被凌迟处死之后,无为道一下子就变成了谋逆,很多教众吓坏了,纷纷离教。身份高的耿志星和辛志尘下落不明,无为道群龙无首,没过多久就分成了两派。

    一派是以阎道峰为主,阎道峰在无为道原本只是个小角色,可是他有两个漂亮妹子给王墨秋做了近侍,他的地位便水涨船高,王墨秋在世时,阎道峰便做了刑执,仅次于四大长老。

    王墨秋和四大长老全都死了,七大弟子也是死的死失踪的失踪,阎道峰便觉得自己是老大了,他的那一派人当然也支持他。

    可阎道峰的底细大家都知道,他是靠着自己的妹子才爬上来的,无为道里自是有人不服,这当中有个叫何道义的,便带着自己的一拨人南下创了白水教。

    阎道峰则在北方,把无为道改为青云教。

    最初的几年,白水教和青云教势不两立,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青云教承认了白水教,白水教也承认了青云教,原本水火不相容,后来就变成哥俩好了,一个在南,一个在北,各不防碍。”

    听到汪佩云说了这么多,华静瑶终于听出了问题,她和裴涣不同,她对无为道没有兴趣,但凡是这些教门什么的,她全都没兴趣,但是现在,她有兴趣了。

    “也就是说,巩侯一直都没有查出这两家合好的原因,谢宝船招认的就是这个?”

    汪佩云兴奋地拍着大腿,笑道:“是啊,就是这个,别看这个谢宝船是在京城,可这小子滑得很,居然知道很多密闻。”

    “说来听听。”华静瑶说道。

    “前面说了,阎道峰有两个妹妹是王墨秋的近侍,这近侍是啥,大小姐想来也能猜到。王墨秋虽然是白鹤观出来的,可是他早就反了教门,自创了无为道,这无为道是不出家的,能娶妻也能嫁人,王墨秋没有娶妻,却也没有断了尘丝。

    白水教的何道义没有当近侍的漂亮妹妹,可是他对王墨秋忠心耿耿,据说王墨秋救过他两次,若是没有王墨秋,他早就死得透透的了。

    谢宝船说的秘辛就是这个,何道义原本看不起靠妹子爬上来的阎道峰,之所以又与阎道峰握手言和,是因为他得知了一个消息,那就是当年王墨秋自焚于无为塔的时候,阎道峰的两个妹妹全都逃出来了,其中一个有了身孕,而那个孩子也顺利生下来。

    这样一来,阎道峰不仅是那孩子的舅舅,他还是抚育幼主的人,何道义虽然不服阎道峰,可是他忠心啊,阎道峰不会答应把那孩子交给他,他也找不到那个孩子,那他还能如何,只能与阎道峰合好,一心一意等着那孩子长大后振兴无为道。”

    汪佩云说完了,华静瑶也听呆了。

    隔了好一会儿,她才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来:“......方氏?”

    汪佩云竖起大拇指:“沈四公子就说,大小姐您一准儿能猜出来。”

    “阎道峰和何道义都还活着吗?”华静瑶问道。

    “死了,全都死了,他们这些人不管干啥都要喝符水,能长命百岁才怪了,阎道峰死了三年了,如今青云教的教主是阎道峰的义子阎白驹,和方白明、谢宝船同一个辈份,年少时在京城里历练,多喝了几杯,就把王墨秋还有遗腹子的事告诉了谢宝船。

    何道义是去年才死的,临死前将教主之位传给了大弟子许白萍,这许白萍是个女子,心高气傲,据说脾气大得很,想来是不服阎白驹,想要把那位少主抢过来吧,也不知道她和阎白驹是不是达成了什么协议,才有了派人来京城接孩子的事。”

    “除了这个秘辛,谢宝船还提到了什么人?”华静瑶就不信了,单凭这件事,裴涣才不会去顺德府。

    汪佩云哈哈大笑:“大小姐真是聪明,老汪还没把话说完呢。那谢宝船还说,这位新任的阎教主差点就不能继位,原本阎道峰病重时,把几大祭酒全都叫到面前,确定了阎白驹的继任教主身份了,可是在阎白驹继位那天,却忽然来了一个妇人,那妇人指着阎白驹的鼻子大骂,说他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从街上捡回来的玩艺儿,也配坐上教主之位?

    在场的人要把那妇人拿下,可是那妇人却冲着阎白驹连连冷笑,问阎白驹今天早上是不是又吐血了,若是不想活命,只管杀了她。

    阎白驹当时就脸色大变,挥手让人放了那妇人离去。

    当时谢宝船做为京城负责人也在继位现场,后来他悄悄打听过,有个以前无为道的老人儿告诉他,这个妇人看上去有点像七仙姑。”

    华静瑶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七仙姑就是王墨秋七大弟子中的老七辛志尘吧?”

    “嗯嗯,谢宝船就是这么说的,他还说阎白驹虽然做了新教主,可是肯定日子不过好,七仙姑说他吐血十有八、九也是真的,谢宝船在京城里,阎白驹就曾让他在京城想办法寻找百年以上的人参,谢宝船猜测那都是阎白驹拿来给自己吊命的。”

    所以,青云教的新任教主阎白驹之所以有病,很可能就是辛志尘暗中下手的,无为道的人原本就擅于用秘药,阎白驹被人下了药却不自知,继位典礼上,他之所以会放辛志尘离去,不仅是因为辛志尘的身份,更是因为他的病,这药既是辛志尘给下的,解药也在辛志尘手里。

    现在把青云教和白水教耍得团团转的人,很可能就是辛志尘。

    她说阎白驹不配做教主,是因为方氏吧,方氏才是王墨秋的后人,而阎白驹只不过是阎道峰在街上捡回的养子而已。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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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章介绍:
华大小姐很烦恼,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英明神武的她被一个傻子赖上了!
这一切还要从一块石头说起……逍遥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逍遥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逍遥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