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扶桑人
方逍遥将绛宫中的炁放出一些喂给了嗷嗷待哺的武夫，滋养血肉。
镜中的脸庞立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充盈起来也恢复了血色，只是眼中的精气神依旧是很差劲。
看着镜里恢复到了之前模样的俊美少年郎，方逍遥长舒了一口气，现在仅看外表就可以明显的看出自己已然是个步入六品武夫了。
再次动用道教功法，血肉中的气血被强行榨出凝练成炁。
镜中的人像又一次干瘪了下去，而且从干瘦的外表看，现在的方逍遥是个气血严重不足的七品武夫。
只不过若仔细观察，还是能发现这个七品的武夫身上竟然有炁的气息。
亏我还颇引人注目的让她们准备了这么多伪装的材料，现在只要动一动体内的炁的归属，甚至连身高都能改变半寸，不是特别熟悉我的人，谁能认得出我来？
恢复到入门时模样后，方逍遥揉搓着自己毫无精神的双眼将房间里的一切布置妥当，将这些食材把它们做成了本来应该有的样子，等待着有人上门。
一个小厮进来通报，看着方逍遥坐在火盆旁，他没想到有人来这里不吃肉反倒吃起了烤肉，有些诧异但也没有多想，例行公事的请他前往三楼赴会。
在小厮的引导下，方逍遥登上装潢更为典雅的三楼，此间比下面两层少了几分世俗气，多了几缕仙气，不过此刻这仙气已然被冲散的所剩无几。
方逍遥看着嘈杂的大厅中聚集了不下百人，这期间不只有本土富豪和西域富商，也有许多修炼人士混杂期间。
找了个四下无人的机会，方逍遥再次运用起道教功法，身形又一次干瘪了下来，干瘦脱了像的方逍遥如一个朽木枯株的老者一般，他模仿着老人的步伐颤颤巍巍走了出来。
若是有个拐棍就更完美了。
低着头的方逍遥带着些许阴险的笑直奔李老板那边而去。
“咱们做过不止一次交易了，每次你们要什么我没弄来？这次怎么能说变卦就变卦呢？那批布料你拿走半数也行啊，我以成本价给你……”
走近的方逍遥有些诧异，李老板偷了三份样式图也打出了相同的旗号，按理来说，现在他可一点都不缺钱。
虽然他每件的价格低，但听闻他现在手上握着一大批好布料，成本费降下来了，买的人也多，薄利多销下不至于落得出售布料，还是以成本价出售啊。
看着两人不欢而散，方逍遥适时的来到李老板身边。
“不知道李老板在为何事犯愁啊？”
李老板作为一个合格的商人立刻收起了脸上不必要的表情，打量了一下此时的方逍遥，回忆着自己并未见到这号老人。
“我听闻都城出了一批样子火爆的成衣，本想去聚客布庄加入其中，没想到他们店大欺客，入会费高的吓人，这才打听到了你……”
方逍遥解释完了现编的说辞之后，李老板心中的戒备明显放下了许多，闲聊中也开始倒起了他的苦水。
原来不欢而散的那个矮粗男人名叫浜田五郎，是玄唐东方一个小岛上的王室，自称扶桑神国，而李老板却鄙夷的称他们为矮岛人。
他们似乎不缺金子，大手大脚的同时却又十分吝啬。
李老板还现身说法般解释道。
“那个浜田五郎都和我做过好几次生意了，而这次他们要了大量布匹，这可是我的老本行啊，于是我赌进全部家当给那些土鳖进来了如此多布料。
本想大赚一笔，没想到那些有钱的土包突然反悔了，明明他们还有很多金子！却以各种理由推脱。”
当方逍遥听到他们已经做过好几次交易，心里便有了某种猜测。
一伙信息交流不便的岛国人一反常态的不再进行之前交易，反而要了花纹多样的布料，这本身就有问题，这批布料就算带回去可不符合商人逐利的本质。
于是问道，“不知以前和他们做什么交易？”
这时，李老板突然警惕的看了一眼方逍遥，端详好一阵之后，反问了个问题。
“你是修炼者？”看到方逍遥点头后李老板又追问了一句，“你来这里是？”
看着他如此警惕，方逍遥心中反而有了八成的把握。
“家道中落，家门不幸，需要一大笔银子，想来都城找个好人家卖了这家传的功法，进城之后看着成衣卖的这么火爆，这才找上李老板想学学这样式回我老家贩卖。”
一听这个老汉是来卖功法的，李老板眼中一亮，“你这功法能练得出炁吗？”
已经确定方逍遥是个武夫后，李老板这个问题就很有讲究了。
练不出炁也就说明这功法最高为六品之下，只能归为浪人功法。
若是练的出炁，这功法的价格可要翻上几百甚至上千倍，而且也正是那些矮岛人渴求的东西。
得到能练出炁来后，看着突然热情起来，旁敲侧击功法侧重的李老板，方逍遥暗暗冷笑，心中已经明了。
李老板这是在帮那群来自扶桑的人带货，而且贩卖功法这活也不是第一次干了。
因为是岛国，所以更习惯食用从小吃到大的鱼类，这也正对应了厨娘所说的那些消息。
这群人渴求功法且不是第一次买卖功法，而那群黑衣人身上存在多种残缺的浪人功法的痕迹，且为了一卷还未打开的功法便拼尽性命。
虽然这道教功法的确值得很多人为其拼上性命……
将两伙人联系到一起后，正盘算着如何从中获利的方逍遥突然愣住。
皱眉思考起不久前与厨娘的所有对话。
他们到达都城的日期！
“只是巧合吗？”
正在怀疑他们是否与官银案有关联时，嘈杂的大厅中逐渐平静了下来。
一个面带白色丝纱的女子缓缓步入其，一袭青白共色的儒生长衫衬托着她的玲珑曲线，却压不住她身上高贵冰冷的凛冽，乌发间的紫金步摇随着步伐摇曳轻轻晃着，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妩媚……
如果说她身上手握大权般冰冷的气质压住了各位富豪不再出声的话，那她从进门徐徐而行却转眼间便走到大厅中间的这份控制力，便让这里大多数的修行者汗颜无声了。
第32章 白月奴
女人在中间站定，微微一颔首，“白月奴。”
短短三个字没有任何头衔，仅仅道出一个不像真名的名字，却给所有人一种，你本该就认识我的感觉。
好冷傲的女人！
方逍遥感叹之际，也在用心法细细琢磨她到底是什么修炼体系，什么品级。
“来者是客，月奴预祝各位今夜有所得。”
她话音刚落，从侧门鱼贯而入不少舞女，规规矩矩的来到每个登楼人的旁边。
“这边请。”
人群在舞女的指引下逐渐分离，方逍遥也跟着还带着些许婴儿肥的舞女入了一扇小门。
刚一进入心法便开始活动，方逍遥自己也感觉到了四周布满了某种炁，紧接着一声接着一声，如真似假的靡靡之音就在耳畔不停回荡。
方逍遥怪异的看向身旁的舞女，却发现她并没有出半点动静，自身也没有任何炁的迹象。
“不知道这是要到哪？”
方逍遥苍着声问道，突然有一瞬的起飞时的空间颠倒之感后，舞女才开口说道。
“请给出你的答案、也可以给出一千两银子或者自认为的珍宝，亦或者放弃。”
一个价值一千两的问题就在方逍遥身前一块朴素的木牌上写的清清楚楚。
何为人
“何为人？”
方逍遥看着舞女笑道，“一撇一捺严丝合缝不就是人了。”
舞女也对方逍遥展而一笑，不过这笑容却带着几分讥讽，“你可以再想想，或许交一千……”
正说着，她却突然愣住，转而开口说道，“贵客这边请！”
觉察到她态度发生的明显转变，方逍遥笑着说道，“或许的确不对，也有可能是入不是吗？”
在她尴尬的笑容中，方逍遥戴上一面她递过来的白色面具，独自走出了与进入那门仅相隔十几步的另一扇门。
刚出来却看不见前方的详细，只因不远处有半扇门般的帘子从上遮挡，刚好能遮住其他小间所坐之人的上半身。
用帘子隔出的小间之中，地上有个蒲团可以安坐，一张矮桌上一壶香茗在火炉上慢慢小灼，与一侧香炉中的缈缈白烟共同交织出了这缕淡雅的清香。
方逍遥推开桌边的小窗，吹着习习凉风看着帘下出现的几双鞋的样式推测其主人的年龄和地位。
先看到正对面一家，一眼看去方逍遥一愣，没想到又见到一个熟人。
这灰色的道袍，半躺在矮桌后一手挑着面具，露出一截胳膊提着茶壶的不羁样子，如果不是张珏，方逍遥敢自己俊朗的脑袋摘下来。
一个道士来这种烟花之地，见到他师傅的时候告上他一状，不知道他会受什么处罚……
自觉发现了张珏黑料的方逍遥，心底不由阴险的笑了起来，“咔咔咔……”
他左右两侧的人明显要比他端正许多了。
左边一个看着她发达的半边胸肌不难想象出，是个风韵的美娇妻。
右边胸肌竟与她不相上下，大刀金马的坐在压扁的蒲团上，火炉和香炉只能全部放在脚边，方逍遥极为保守的估计这人至少边要两米开外，是个套马的汉子式的人物。
虽然整体只能看到这三间，再左右的只能看到一条边，不过方逍遥还是已经看出偏左第二间就是那个扶桑的浜田五郎。
他把他那双十分特殊的木屐放在了方逍遥恰好能看到的墙角。
自酌上一杯清茶，方逍遥不禁感叹，今夜的风儿甚是喧嚣啊。
这时他突然放下茶杯，扭头看向窗外。
这里不是三楼！
虽然外面漆黑一片，看不清任何参照，但方逍遥还是敏锐的感觉出，仅走了十几步的路程，竟然反把自己送到了半空之中。
原以为自己还在第三层，最多去了第二层没想到现在连五层都不止了吧，如此大规模的空间移动，这操控者的实力恐怕也……朝廷难道不知道？如果知道，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将这个猛虎留在都城之中呢？
想不出任何结果，帘下一双的修长玉腿占满了方逍遥的全部视野，也断了他的思考。
从这儒衫衣摆来看，不难看出便是有过一面的白月奴。
果然高冷的美女都有一双逆天的大长腿。
“各位豪客，请允月奴来主持，抛砖引玉，天音阁出售消息一条，关于玄唐国运。”
那个美妇人明显吓了一跳，那个大汉因为他是武夫，而且品级不低，对身体的控制能力强悍，倒也看不出什么，这个张珏却有意思多了，他好像早就知道一般，仅喝茶水的杯子微微一顿就继续慢悠悠的饮茶。
“各位，出价吧。”白月奴出言提醒却依旧无人问津。
方逍遥很想买下来，但连玄唐很多最基本的一些隐秘都不知道，根本不知道行情如何，他也没一个底价，也不知道该出价多少为好。
“黄金二百两。”
听着话音传来的位置，方逍遥知道便是那个浜田五郎说话了，他果然也就像自己心中描绘的那般，开口便是两百两黄金几乎抵得上现在他全部家产，出手果然很是阔绰。
“你们确定让一个外邦人将你们国家的国运情报买走？”
说话人来自右边隔壁，听着口气也不是玄唐人，他的位置应该能看到浜田五郎，所以即使浜田五郎说的玄唐官话很是标准，也认出了他的出身。
“情报买就买呗，买卖的又不是国运，恍恍国运如今天下谁还能逆天而行不成？”
张珏说完之后整场便没了动静，白月奴轻叹了一口气，那双大长腿将衣摆带起一次次涟漪，消失在了方逍遥的视野中。
过了好一会，才重新战回到在原来的位置上。
“赤白，事？物？”
白月奴问完后，一个男声传来。
“问，月前发生的白银案，所有过手之人的全部资料。”
他话音未落，浜田五郎突然来了一句，“作价多少？”
张珏这时也端坐了起来，笑道，“看样子要有人要坐不住了。”
不知是不是方逍遥的错觉，纵使隔着这两层帘子，也觉得张珏看向了自己这边。
第33章 我卖道教功法
“试问谁能坐得住？这么多年的碎银压成的整银，谁要是得了那笔银子，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能让一教、双门、三巫、百家换换座了。”
一个较为年轻的女声从方逍遥左边隔壁直怼张珏。
回应这如此火爆的脾气，张珏只是在帘子下摇了摇自己的茶杯。
沉默了一阵子的男声，此时重新开口。
“我只要那一批官银都经过了谁的手，其他一概不问，起价白银一千两，需要南方情报的，可以互换。”
第一个开口的应该是南方某个有着主导地位的大势力中人，不然不可能敢说出南方情报这样笼统的词语，更别提互换这样的大话。
不过他问的涉及到朝廷官府，这里不少人似乎都有所顾虑，而那个他开口后便询问价格的浜田五郎不缺银两，现在似乎兴趣也减了不少，也没再开口。
“三千两，给你一份大理寺接案以来动用的人员名单。”
白月奴等了片刻无人说话后，才爆出了自己的价格。
听到这个回答，方逍遥陡然握紧了茶杯，不是因为一个消息便值三千两白银，而是这个白月奴竟然能搞到大理寺动用人员的名单。
这问题就大了，朝廷已经有了个教司坊，那是罪犯家属已有了可居之处，根本就什么名分都没占着天音阁，凭什么能知道官府中的人员动向？
而那一个男人似乎并不是很满意，强调了一遍，“全部，我说的是全部！”
一次交涉不成彻底没了音响后，白月奴才再次问起下一间。
“赤青，事？物？”
“求一件软兵，绸带软剑最好……”
这一家没引起方逍遥太多兴趣，虽然要求颇多，不过她软软的声音倒是让人生不起太多怨言。
又过过了两家，虽然问的也都很奇特但是与方逍遥牵扯太远也不关心，很快便到了张珏这里，方逍遥很好奇啥也不求，只求长生的道士来问什么？
“白，事？物？”
“我问道教张天养在何处？三瓶流转丹或指定铸兵一件。”
“你是道士？”方逍遥左边的女声颇为揶揄、嘲弄的出言。
“我不是，帮朋友。”
“啧！”
听着那鄙夷的女声，方逍遥也暗暗发笑，再无中生友、否认三连也没用。
能拿得出丹药甚至铸造神兵的，连朝廷都没法轻易做到，除了道教还有哪个门派能有这么大的手笔？
这时，第一个说话的男人开口，“有消息称他加入了天地会，曾经在千层山呆过一段时间，我这边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了。”
“道教的人现在都有加入天地会的了？哈哈，果然是越活越回去，一群道貌岸然的小人！用五行八卦杀人放火都不需要带火折子，这么便利，他一定能成为天地会中的佼佼者……”
面对隔壁连珠炮一般的嘲讽，白月奴一顿脚，隔壁舒爽的“嗯~”了声后，然后羞恼的冷哼了一声才消停下来。
看着这顿脚的动作，方逍遥头皮一紧，他想起了张珏动用他那些道术的时候也是如此。
“多谢阁主，我从不记仇，就让它过去吧，还有，这阵就关了吧。”
虽说张珏嘴上说着不记仇，但方逍遥亲眼看着他放在矮桌下的手捏出一张黄符，左无声燃烧。
“唔唔唔……哼！”
说不出话来，娇哼一声后，紧接着整个大厅突然吹起一阵狂风。
帘子浮动，方逍遥看到隔壁一只如白玉般的纤纤玉手伸出了小间，掌心对着张珏。
说是如玉般，并非是在称赞她的白皙，而是她整条手臂连同手掌在内如真的白玉石一般，甚至都是半透明的。
张珏面对奔涌而来的狂风，举起茶杯，“以茶代酒，望泯恩仇。”向前一送。
顿时一股更大的风旋瞬间便铰烂了隔壁少女的，然后化作微风将所有被吹的浮动的帘子拽平才彻底消散。
白月奴垂下微微颤抖的手，刚才助了这丫头一臂之力，都没有解了他的一击，惊讶混杂着些许恐慌看着张珏前的帘子，待都没有声音之后，也开口说到。
“道教逆徒张天养自离开宗门之前便已经见过天地会的代理掌门，他曾经在郈城呆过，后面的情报我要用在大醮时进入后山来换。”
方逍遥明显感觉到除了那个套马的汉子、浜田五郎以及张珏本人外，其他人，包括之前和张珏呛言的女声，呼吸都急促、加重了几分。
似乎这道教的后山对各个体系甚至是武夫的修炼者都很有吸引力。
不止如此，结合她所说出的情报，方逍遥又联想到了很多
道教有叛徒，而且加入了无恶不作的天地会，怪不得道教会派这样的天才入世，修为太低了还不够叛徒打的，如果是老资格，目标又太大，恐怕会招来其他吃瓜门派围观嘲笑。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恐怕帮助朝廷参与破案是一方面的应付，重头戏还是在追查这个叛徒。
而且有叛徒的话，这样一来这本自己手里的道教筑基功法也就能说得通了，百年未曾有过功法外传的道教，唯一的可能便是这功法出自他之手，不过这是否又与战小染所说的最近有大案的味道有关？
“青，事？物？”
看着自己前面的帘子，方逍遥便知道轮到了自己。
“不求消息，不求物，我来卖一样东西。”
这话一出口便引来了所有人的好奇，这时，方逍遥淡然的吐出四个字，一下将他们的情绪拖入最高点。
“道教功法。”
这一刻连张珏都有不淡定了，茶杯都被他不小心打翻，沾湿了道袍，甚至都顾不得扫开茶沫便出声问道。
“你想换什么东西？”
浜田五郎更是一惊，自己刚刚不久前才得到了一本道教功法，怎么这里又出现了一本？
不过贪婪的他还是直接爆出了自己能接受的最高价。
“三千两黄金！不过我要求先展示一下才行，毕竟事关重大。”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大家的一致赞同，所有人的注意力跟着白月奴全部集中向方逍遥所在的小间。
第34章 天音阁入幕之宾（4000字大章）
方逍遥只将卷轴拿出，与此同时也在上面附上了一层道教的炁团，这炁虽然还是那原装货，不过被吝啬的只给了薄薄一层。
这时的卷轴如同一个纸糊的顶级保险箱一般，虽然看起来唬人，探查不到里面装的是何东西，但哪怕只是用炁对轰一下就可以发现，不仅可以一下冲散这炁，而且里面其实什么东西也没有。
做完这些后，方逍遥手腕用力直接将卷轴甩出。
白月奴伸手抓住飞过来的卷轴诧异的看向方逍遥的小间，其余各室内的人也是一愣。
竟然没觉察到炁！
几个人猜想纷纷，是对自己身体控制的绝对自信？还是这炁有特殊容易被人看出所属门派？
白月奴抓住卷轴的同时，几个帘子迅速上卷消失，三面墙也迅速后退。
准确的说，似乎是在座的众人莫名前移了，墙如屏风一般自动拆解，掉了下去。
因为现在其他人与白月奴的距离虽未发生变化，而方逍遥与张珏都并未起身移动，此时却在了距离他们稍远一些的地方。
“还劳烦白小姐再自动一次。”方逍遥说着，并控制好心法。
听着方逍遥所说的，一脸好奇看着方逍遥，撑着膝盖站起来的张珏一愣，也坐回到原地，用实际行动告诉白月奴“俺也一样。”
“呵，没想到你们道士一个两个的都喜欢往这种地方钻？果然超脱凡世啊，原来是都沉迷于梦幻乡啊。”
听着好像与道教有仇的少女现在将两人都包含进嘲讽的行列，众人心中也确定了想法。
这个气血亏空的不像武夫的老者根本就不是武夫，而是道教的人。
而且他不顾门规卖出道教功法，大概率便是那个道教叛徒张天养了。
没想到他在都城啊！那个小道士白白吃亏了。
众人没有串通，脑海中不约而同的浮现出了这同样的想法。
与此同时，作为运河也是护城河的河面小船上，一个头戴蓑笠，手拿罗盘的中年人如有所感的抬起头望着月空。
“竟然找到我了，也不知道是哪个老朋友入世了？”
而此时，障碍全无的天音阁的一室内，虽然每人脸上都带着面具看不到表情，不过方逍遥还是能确定，这里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
“此为道家入门功法《筑基》可修炼至六品，上面记载了十几个道术和几个符箓的撰写使用之术。”
听着方逍遥的讲解，众人的目光才在离开他转向白月奴手中的卷轴。
浜田五郎贪婪的同时，越听脸色越难看。
这不管从外面炁的禁制，还是卷轴的样式，以及他所说的介绍来看，竟然与自己花去这所带近乎全部的钱财买到的大差不差。
尤其是那禁止和卷轴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他现在特别想直接离席，回去看看自己那个是不是丢了，但又害怕万一真是自己的，现在一走被他人买去，是谁买的都不知道，可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若是功法带不回去，恐怕只能剖腹谢罪了！
这个念头一起，他现在更加如坐针毡，庆幸有面具遮住了此时绝对是煞白的老脸，他开始盘算怎样将这次交易搅黄，然后找齐大量钱财，若真是自己的，那便再买回来。
“作价多少啊？”
几人心中各怀鬼胎之时，不复之前略带急切的张珏率先开口问价。
“无底价。”
随方逍遥爆出了个没有底价，不过他却已经想好了要将这空壳卖给谁。
无底价三个字一出口，众人心头一动，琢磨起自己能买到手的可能性。
而浜田五郎面具下的老脸已经皱成了苦瓜，内心在嘶吼。
你当时对我可不是这样的，那时候对我那么粗暴，那么直接，我都如此迎和，如今你怎么能这样作贱自己，报价啊，万两黄金起步！让他们都买不起！
但是无底价已经报出，这样的高人想让他自食其言是绝对不可能，浜田五郎只能自己想办法搅黄了。
“各位应该都清楚了道教功法的神奇，不知道这里在座的各位是否都能自己做主露出心里预估的价位？不如这样，请这位老先生宽容几天，莫让这功法蒙尘……”
这里坐的没一个蠢货，虽然他说的在理，在座不少人都没法报出足够高的价格。
但是一旦这次交易不成，消息泄露出去，那时候就算能拿出自己的心理价位时，也早就没自己参与的份了。
所以这次他的提议众人全都充耳不闻，默不作声再次看向方逍遥。
看到方逍遥没有发出任何言论的意思，众人心头暗松了一口气。
张珏旁边那个套马的汉子不等张珏报价，就先开口，“我可以给先生一个承诺，北方雪原各个部落必接待先生。”
这一开口，方逍遥敏锐的注意到白月奴微微吸了一口凉气。他不知道北方雪原各个部落自成一体，做出这份承诺要付出的代价可谓海量。
方逍遥只是默默将自己的推理记在心中。这人来自北方雪原，而且能给予道教叛徒收留，可见势力极大，不太惧怕道教。
这时，张珏自信的爆出了自己的价格，“一卦！”
方逍遥明显听到自己旁边这小妞嘲笑的笑了一声，白月奴也奇怪的看向张珏。
毕竟在他们的认识中，他们同为道士，这个还明显是他的前辈，何须找他算卦？这个价格毫无诱惑力。
而张珏对自己的价格却很有信心，道教两宗虽然修的方向略有偏差，不过顺天问卦可都是必修课，修道的人如此之少，打生打死可对不起祖师爷，所以两个道士之间，厉害的打斗便是互相推卦。
被一个小辈约架，哪怕他已经叛出了道教，身为道士，身为长辈，那也肯定是忍不了的，如此一来，即不会让道教功法外传，又可以将师傅交代的任务完成，把师叔带回去。
没错，哪怕是面对品级比自己高的师叔，张珏也对自己的胜利很有信心。
方逍遥根本就不知道这些，所以张珏看着自己说完之后，他依旧如老僧入定一般安坐在那里，不由满脑疑惑。
其余几人大都是大量银两和一些方逍遥十分眼馋，甚至听都没听过的药材物品，以及到达玄唐某些区域时给予一些多种便利。
方逍遥算是看出了天地会到底是有多么令人厌恶，以至于只要加入进去的人走到哪里都不被人待见，给予一些便利都能当作筹码。
有趣的是，坐在张珏身旁的那个美妇人和另一个男人，两人竟然都给出了东北方相同的区域，这让两人隔着中间好几个人就疯狂对视起来。
这时，白月奴看向的方逍遥身旁的少女，她便是除自己之外唯一没有报价的了。
这少女知道按顺序己轮到自己，注意到所有人的目光都指向自己，哼了一声，扭动着身子坐直了一些。
“我弃权，若是正规的道家功法也就罢了，是这个叛徒拿出来的……呵呵呵……”
众人心头先是一惊，目光陡然聚焦到白月奴手上的卷轴，方逍遥心头也是一惊，难道她看出来了里面空无一物？
直到她说完之后，众人才松了一口气，原来只是看不起是叛徒所写呀，同时众人心里也在暗暗盘算。
这少女背后的门派究竟是哪个，一直冷嘲热讽道教也就算了，竟然要道教功法还看出身？
几人都说出了自己的价格之后，来月奴这才开口说出了自己的报价。
“天音阁尽全力服务先生三次，可好？”
短短几个字吹动着面纱，如雪花般进入耳中，冷，又痒。
其他人却都微微向后泄气的一靠，只有那套马的汉子、张珏、以及没有出价的少女除外。
所有的报价已都说完，所有人看着方逍遥，浜田五郎更是急切，除了那个弃权的少女，就数自己的筹码最低。
只有钱，只有贫瘠的，等同于一个富庶州的一年征税的万两银子……
浜田五郎一咬牙，半跪起来将脸上的面具摘下拍在矮桌上，无心去管额头上的汗珠，再次加码道，“浜田家愿竭全族之物力，获先生之欢心！”
这种时候将自己的身份摆明在众人睽睽的注视下，可谓是下了不少的决心也是放出了自己势在必得的筹码。
而众人却都在面具后冷笑不止，如看跳梁小丑一般注视他，嘲弄的意味不加掩饰。
一直沉默观察着在座所有人的方逍遥终于开口，却给出了一个令所有人都意外的答案。
“我选择给正对面的这位。”
众人这可就搞不懂了，张珏则早知会如此，干净的行了一礼，“何时何地？”
“此时此地。”
握住白月奴送过来的卷轴，张珏听到后，收起的动作都一滞，抬头看向方逍遥。
“玄唐何处太平？”
若是这个问题问市井平民，外邦人等，他们多数会回答，玄唐各处都很太平，没发生什么祸事。
白月奴自问此题，好好考量一番后心中暗暗摇了摇头，她与其他在座的不少人都好奇的看向张珏。
张珏此时紧着眉头，若是在这里起卦先不说这地上的阵法会不会有影响，就如此多外人，他也没这个胆量。
而且上了便问玄唐如何，这也太看得起我这个晚辈了吧。
苦笑一声之后，他想到一种可能，这是在考量自己，难道他知道了自己心中最大的秘密？
沉吟好一会之后，张珏才说道，“天下熙熙，皆为利去，皆为利往，有利便有纷争，只有在五行八卦之外才是绝对安宁，玄唐虽然人口钟硕，但皆在五行之中……”
方向盘只是觉得自己似乎陷入了一个大麻烦之中，所以才问了这一卦，想找出个太平的地方搬去，没想到他神神叨叨的说出了这么一堆。
方逍遥总结出一句话就是，未来玄唐整个都不太平了，除非你能蹦达出五行之外，不然你就省省吧。
此次交易便在众人火热的目光中彻底结束，虽然方逍遥之后还有几人，不过此时众人已经兴致不高，很快便直接结束。
结束之后各人的小间再次出现，门口再次，打开之前的舞女便站在门后重新引领众人。
此时，浜田五郎不顾舞女的等待，猛的起身去掀那帘子。
“张先生，你做的那些已经不可能回去了，回不了头的！……”
起身正离开的众人听的话，一声全部都留住脚步，表情各异，知道他将自己错当成张天养的方逍遥不禁好奇起他到底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连一个外人都这么肯定他回不了自己的门派。
浜田五郎想出来追上方逍遥，不过却被白月奴一跺脚，整个人便直接回到了三楼大厅之中，表情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众人看着突然消失的一个大活人目光一紧，跟着舞女离开了此处。
方逍遥也跟着这舞女走进了与之前来时看起来一样的道路。
不过他还是感觉出了这道路与来时有所不同，毕竟耳边传来靡靡之音的位置与之前不一样了。
还没走了几步，方逍遥别嗅到身后一阵清香飘来，将舞女掩盖不住的惊讶收入眼中时，她就已经微微弯腰，低头快步离去了。
能在这如此特殊的通道里，又能让舞女如此这般的，方逍遥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白月奴这个高冷美女。
“这令牌你收好。”
方逍遥看着她掌心用通体雪白的美王雕成的小巧方条，形状像极了上朝时用的笏板，等待着她的下文。
“你很奇特，不知何人掩盖、编造了你的生平履历，虽然不知道你知不知情，但是你已入局，逃不掉了。”
方逍遥嘴角一抽，我踏马，又一个，你们有一个算一个，这种一眼看穿人底细的招能不能停一下，这让我个靠骗术吃饭的怎么过日子了。
恢复冷静的方逍遥还是接过了这玉板，最后这一层还是不要戳破为好，以免尴尬。
他在手中轻轻拍打着玉板，“这是要招我当入幕之宾啊，还有谁在你的计划中？我的对家？”
第35章 小心身边人
白月奴微微摇头，没做出任何解释，反倒是介绍起了方逍遥手中的这块玉牌。
“此为先天灵玉一角，即是你入幕我天音阁的凭证，也有诸多妙用，可传递信息也可以将你怀里这功法在里面免得掉出来尴尬。”
方逍遥了然一笑，从后面的那些动作来看，整栋房子都在这个女人的掌控之中，自己那点小动作她果然还是知道的。
不过这也让方逍遥松了一口气，毕竟她所说的这些东西虽然让人惊讶，但都是可以通过线索推导出来的，并非张珏那般，看了一眼便直接算出一些隐秘，那才实在是离谱。
“你知道我的身份，恐怕也是众多线索交织而成的结果吧。”他求证道。
她倒是很大方的点头承认下来，并且说明了是如何知道了他的身份。
从方逍遥在外面和那群扶桑人打斗开始，天音阁便已经有所注意搜集双方人员信息，虽然不知道方逍遥到底使了什么手段变成如今这般样子，但是进入阵中所有人的位置和情绪白月奴就可以全知道，少了一个方逍遥，多了一个怪老头自然也就知道了是他的伪装。
听着白月奴如此开诚布公，方逍遥掂了一下手中的玉牌。
“既然你已查明，这全都是个意外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我只不过是想赶紧脱手掉这烫手的山芋而已，在我对面可是货真价实的道教天才道士，而我只是个粗鄙的武夫，何德何能竟然让你如此看重？”
“我刚刚说了，你很特别，而且你早已经入局了，既然你逃不过，为什么不选则一方加入取暖？”
“不知道这局是个什么局？”
虽然自官银案后，方逍遥就一直觉得有些不对劲，没想到如今白月奴如此明了说出，他自燃很想知道是谁谋划了这一切。
“我也不清楚全部，只知道玄唐乱了，是要从朝廷开始的。”
问完也没有得到一个准确答案的方逍遥略显失望，不过很快便又问起白月奴，邀请自己加入的具体目的，还有其他人吗。
“我天音阁旨在拯救这片土地上的众人，至于其他人，你可以通过它自行联系。”
好远大的理想，既然要拯救世界那你应该去请葫芦兄弟和黑猫警长啊。
知道任何人听到这话一定腹疑，白月奴继续解释道。
“玄唐开国之君是位绝世奇才，虽是武夫但是结交了广数门派，开国之初便斩断龙脉让所有修行者臣服皇权，贮存国运庇佑了国内黎民百姓以及子孙后人，致使玄唐繁荣昌盛至今。
但这中间也有个巨大的问题，因为他是逆天而行，所以祸患无穷……”
“所以你就想改朝换代？造反？”
听着方逍遥的突然插言，语气略带激动的白月奴突然收声，也停下了二人向前的脚步，目光紧紧盯着他。
片刻之后，她叹了口气。
“你果然是个聪明人，你既是个聪明人，应该懂得顺势而为。”
自己的确需要各种资源加快修炼步伐，就像她说的那样，自己已经进入了某个局中，只靠自己积累资本显然是来不及的，反正对朝廷没有什么归属感，不如现在站在他人的肩膀上默默苟发育。
“那我就收下了。”
看着方逍遥晃动手中的玉牌一副随意的样子，白月奴微笑的推开聊了这么长时间怎么也走不到的侧门。
“如今修炼者活动越发频繁，哪怕是朝廷中的诸子百家不少也已经坐不住了，你要小心你的身边人。”
点头表示明白，同时方逍遥打量着手中的玉牌，根据目前已有的线索重新推理起天音阁属于哪方势力。
天音阁的信息渠道极为广泛，尤其是朝廷内连诸子百家中的隐秘动向都已知晓，而且字里行间白月奴这个天音阁的主事人虽有些许敬佩，但更多的是对朝廷有着不加掩饰的敌意。
与朝廷有仇的，或者说与当今皇帝有仇的，似乎只有昙花一现的道教以及被灭了几乎满门的妖族，不对，将修行者压于皇权之下不得放肆，似乎这一条便得罪了天下修炼者……
她是修炼的功法虽然也奇妙无比，但绝不是道教，既不是道教，那么单一门派的可能性便基本上能排除在外了。
佛教虽不知道这世界是怎样的，但似乎也不太会是一个女子主事，而且办在这种烟花之地，那么只剩下……妖族！
看着方逍遥离去，白月奴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人，正是之前接待方逍遥的老鸨。
“公主，你又何必帮助、结交他这样的小人物，而且此人不像是能轻易掌控的人！
纵使那东西的一缕在他身上，如此机会直接夺过来就是，如此的开诚布公只会徒增风险，受人把柄啊。”
白月奴走到她身后，轻揉着老鸨子的肩膀。
“阿妈，这人是一个未知的存在，就算这次入世的那个道教张珏小道士似乎也没能窥探出他什么东西来，甚至还吐了血，或许有他加入可以将咱们这必败的棋局盘活。”
老鸨虽然不知道张珏这个如日东升般突然出现的天才究竟身负着什么，不过从自己的小公主没少收集他的探报来看，也知道他和妖族的那妖一样，是个入了公主眼的主要棋子，如今又多了一颗方逍遥。
白月奴没告诉老鸨，在刚刚那场交易会中，两人相对而坐的张珏竟然没有认出方逍遥。
而且，自己的情十三大阵没有抓住张珏还在意料之中的话，方逍遥直接将大阵用某种手段抠掉了一块，这就超出想象了，这才是她开诚布公请他作入幕之宾的关键理由。
“全阁上下所有人你安排进入大阵一次之中，我要清扫记忆，以后每月一次！那个厨娘，方逍遥走后你去除掉吧，麻烦阿妈做的干净一点。”
方逍遥出门后，没想到直接进入了自己一楼的房间中，看了一眼软榻上的厨娘，回忆着之前种种细节，最后倒在床上疲惫的沉沉入睡。
第36章 我有一个特殊的武夫功法
而其他到三楼参加交易会的人在舞女的带领下重新返回三楼大厅，不同于方逍遥记的详细，他们只记得自己进去后或完成或没有完成自己心中所想的事情，其他的已然模糊。
然而除了张珏之外，竟然没人有任何疑惑。
得知了扶桑人手上的金钱大都花出去后，李老板失魂落魄的扶着楼梯走下三楼。
他撞了一人之后抬头连声告罪，“怎么有个道士站在这种地方？”的念头一闪而过后，继续低头下楼。
经过这一撞，张珏突然回神一般用力晃了晃脑袋，回头惊讶又敬佩的看了一眼三楼，而后没有任何留恋，直接快步走出这个销魂的天音阁。
“等一下，李桑！”
听到这句因为着急而有些变调的喊声，李老板抓住栏杆，随着身体的一个180度大转弯，表情也习惯性的来了一个大回旋。
“浜田先生，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话脱口而出后，李老板的表情有些僵硬、尴尬，自己何须再给他多言，他欺骗了自己，而且他手上快没钱了。
“别是借钱吧。”
李老板小声嘀咕的同时，浜田五郎急切的一把握住他的双手。
“你能帮我筹到大量的钱吗？”
李老板冷笑着，默不作声的将他的双手推离开。
“我现在手中有个六品之上的武夫功法还想卖给你赚点钱呢，我这点小买卖就是榨干了你也瞧不上的。”
浜田五郎知道这个玄唐人被自己摆了一道，心里有怨气，不过现在必须想办法快速筹到大量的钱，因为……
浜田五郎愣住了，自己为什么要筹钱来着？明明自己收获的盆满钵满，买到现在手上钱能买得起的最好功法，还有一个关于玄唐国运的情报，这可都是关乎神国大业好东西，为什么自己满头冷汗，心中想的要切腹谢罪？
就在他要苦思到底刚刚都发生过什么时，却又莫名豁然的说服了自己不再去想。
跟李老板交谈起来，有兴趣购买他手上的功法，价格好商量。
看出李老板不太上心的样子，浜田五郎自然而然的以为是刚才自己发神经一般借钱而引起的。
“我可以告诉你一句实话，并非是我不买你那些布料，毕竟是咱们说好了的我怎么可能食言？主要还是因为天皇突然让我购置一个更着急、重要的货物而手中没钱了，不过几天我的船到港，我回国之时，你所有的金钱我绝对付清！”
一番话下来，李老板重新找回了男人的振作，到达一楼之后立刻就要来了老鸨十分豪气的说道，“我要两个！”
第二天，李老板在店铺之中一手捂着腰但是也不坐下，急的直转圈，每过一会便抬头望望时间。
不知道他们记忆消失的方逍遥大清早就找了战小染，没想到她那里竟然没找到半点胭脂水粉，这事也没办法吩咐钱运胜这几个小弟去办，只能自己去买了一些，等装扮好一个中年人时，时间已经晚了许多。
看着李老板大挂停业的店铺，方逍遥想都没想便直接走了进去，起先直厌烦，赶人的李老板听到方逍遥的来意后，立马笑脸迎了上来。
“你可是终于来了，那大户要是走了，你的功法只能贱卖，我都替你着急！”
天不亮才刚刚离开这里的方逍遥此刻装作好奇地打量着天音阁的装饰，只登上过一次三楼的李老板一边登楼一边向方逍遥嘱咐着诸多自己幻想出来的规矩，以彰显对这个地方的熟悉，增加自己的面子。
李老板捂着自己的腰子，连续喘了好几口冷气后，呲着牙暗想这个买卖做完今晚一定要降服那两个小妖精。
站在门前，李老板跟方逍遥做的最后的嘱咐，“这地方的美人美的你做梦都梦不到，不是你能享受的起的，所以不要乱看，不要有太大的动作，不要大声说……”
这时，门突然被撞开，一人一直滚到墙角才停下，停下之后立刻翻身跪趴在地上。
“混蛋！你等着刨腹自尽吧！”
方逍遥似笑非笑的看着李老板，刚才他这三条还没说完，现在就已经被犯了两条。
李老板也是一脸尴尬，脸有些火辣辣的瞪了一眼后急忙走了就去。
“不知道浜田先生为何发怒啊？莫要气坏了身子……”
浜田五郎直接跨过了嘘寒问暖的李老板，看向方逍遥。
“你卖功法？简单介绍一下你的功法吧，说一段功法，我们需要检测。”
方逍遥看到了被忽略的李老板脸上闪过的不忿，装作惊讶的看向李老板问道。
“怎么是个外邦人？不卖，不卖了！这钱拿回去要被老爹戳脊梁骨，入不了族谱的。”
浜田五郎疑惑的看着李老板，似乎是在质问这次怎么办事如此不力。
“你可别这么想卖给玄唐的人，万一传到了你们家的死对头手中，那才是真正欺师灭祖的祸事，交给这些外邦人永远都看不到功法在别人身上，这不等于没卖白得银子吗？他们还给的多！”
也是有火气的李老板在最后加了半句，这次他要狠狠问这个出尔反尔的外那人要上一笔银子。
看着方逍遥还在纠结，李老板在一旁劝说，浜田五郎不再太过关注此事，转而又用扶桑语训斥起了手下。
“你们这些猪猡，这么多人竟然让两卷最宝贵的功法被一个女人偷走，若是追不回另一卷卷轴你们全都得死！”
“还有，再去想办法请来一个破解机关、封印的人来，我们必须在回国之前将找到那一本卷轴，并且将里面的功法都取出来，不然回国之后没有人能破解的这些东西，听明白了吗？”
方逍遥眼珠一转，没想到他们竟然将另一个功法从那个女子手中夺回来了，而且这个号缺少一个破解的人，倒不如……
想到这里，方逍遥立刻装作被李老板说心动了。
再三要求李老板诅咒发誓，严格保密此事后，同意进行交易。
“修炼我家的武夫功法，我祖上曾出过五品的武夫，虽然强身这方面与寻常的武夫没有特别明显强处，但是我家有像独门练眼的绝技，可以看破封印！”
第37章 功法银子我全要
听闻方逍遥的介绍，急需破解之人的浜田五郎本能起了疑心。
这一切都太过巧合，但他又不相信一个玄唐人，还是个武夫能听懂自己的话，最重要的还是抱着一些运气眷顾的侥幸心理。
“不知道能否演示一下？”
越容易到手的东西便越容易引起怀疑，这是人之常理，方逍遥怎么可能不知道。
但如果不这样直接引入，手上根本就没有另一本武夫功法，只能骗到些许银两，很难再找到其他理由见的另一卷轴。
香饵之下，必有死鱼！
这样直白的说出，因为方逍遥心中已经有了一个针对扶桑人的局。
银子、功法，我全都要！
只不过还需要一点时间布置。
方逍遥不好意思的挠了下头，“你看我现在连七品都没练到，怎么可能练不成这个绝技？要不叫我父亲，也就是昨天与李老板交谈的人，让老爷子给你展示？”
失望的同时，浜田五郎心里也松了口气，果然是我多疑了，不过还得查查这几人的来历才行。
“那就麻烦了，不知道你觉得你家这功法卖多少钱？”
“家中还有一大家子人等着这笔钱救急，所以三万两银子不能再降。”
这价格在浜田五郎看来还是在接受的范围之内，于是点了点头。
但是他要求在交易验明之后，再决定最后定价，因为他手中真的没有这么多银子可以拿出来。
一方手中现在没有多余的银两，一方也不可能拿出真实的功法售卖，再加上一个想多要点银子的李老板，三方相互扯皮了一段时间之后，只得就此分开。
方逍遥与李老板商讨着最后还能再提多少银子离开。
刚到三楼楼梯口，方逍遥看到端着鱼片的侍女，立刻露出了一副惊为天人，魂不着体的色鬼模样。
李老板身为一个见识过修炼者冰山一角的普通人，知道这种时候的武夫和一头疯牛没什么区别，不过只需要在此等待，不一会他一定会灰头土脸的回来。
小环吓一跳，原本正和姐妹正常去送着餐，怎么顷刻间便被一个一脸横肉的大叔堵在了墙角。
“你认得这个东西吗？”
方逍遥拿出了白月奴给自己的白玉牌，低声问着。
吓坏了的小环看着玉牌，立刻点了点头，正逐渐恢复镇定时，方逍遥又在她耳边突然炸了一声。
“继续保持刚才的表情！既然你知道这东西，那你应该能听我安排吧？”
看着她怯生生的点头，方逍遥才继续说道，“你们是送吃食给那个扶桑人对吧？让留在里面的人把待会他与我同行这人的对话内容记下来，可以给白月奴一份留底，我过会会让一个叫得出钱运胜的人来取，明白吗？”
小环再次看了一眼方逍遥掌心的玉牌，这才认真的点了点头。
交代完一切细节之后，方逍遥看着小环猛的一拉自己衣服，直接露出大半的香肩，暗叹了一声，“老肩巨滑！”
转而抬头，一脸不爽的对着李老板吼道。
“这里不是春苑吗？怎么一个个都像供着贞洁牌坊似的？！”
李老板嘲讽一笑这才走来，知道他已经天音阁吓住了，现在是来找自己要台阶的。
“我怎么说的来着？这里不是你能随心所欲的地方……”
看着修炼者吃瘪，自己不能修炼却比修炼者能耐还大，能给他解围，李老板觉得这就很爽。
他手摆动着不耐烦的让小环赶紧离开继续增加自己的面子，其实暗地里偷偷拿了二两银子塞给了小环。
小环看了一眼方逍遥暗暗摆动的手这才急忙低着头赶紧离开，走出去十几步后才偷偷回头偷看。
看着一脸得意讲解连自己都没听说过的天音阁规矩，那个傻傻的胖子被耍了都不知道，还塞给自己银子。
这位大人虽然满面横肉，不过很是有趣，不知道是何方神圣……
噗嗤一笑过后，小环立刻拿着银子向管事人汇报了刚才方逍遥所说的得到一切，得到允许后便按照他的嘱咐和姐妹开始做起了记录准备。
出了天音阁之后，方逍遥便立刻找到了钱运胜。
“你现在去找上几个修炼者，不够就找脑子好使反应快，又练过武的的凑数，同时我写的说辞，你给还有你那几个街串子、卖消息的混混都给我背的滚瓜烂熟……”
钱运胜看着提笔就写的方逍遥，这还是相熟之后第一次见他是如此着急，不由得急忙问道。
“是出了什么事吗？”
“不是坏事，这次我不光要李老板家的银子还要一个功法，所以要做一个局，跟上次一样，不过这次得找几个会装的。”
一听到这话，钱运胜的心脏突然开始加速。
上一次自己就见识过那么多都城名媛，这一次连方师傅都如此上心，连功法都能弄来，绝对不是小买卖。
他当即凑过去，看着方逍遥在纸上所写。
“这样行吗？”
刚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连那么多私戳都以神乎其神的手段弄到了，这次一定也不会例外。
与此同时，李老板送方逍遥离开之后重新返回到了天音阁中，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木盒，直接坐在了浜田五郎对面。
“这次我也没办法帮你再压下价来了，他的功法有特殊。”
浜田五郎将木盒打开推了过去，里面整齐摆放着三百两真金白银。
“还请李桑不要有这么多怨气，等下一笔钱到达之后，我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李老板盖上了盖子，说道，“浜田先生这是做什么？快拿回去，功法还没交割完成，我的奖金好像也不是这些吧。”
虽说让他拿回去，但是李老板的手却一直压着木盒。
浜田五郎哈哈一笑，“功法交割完成之后我再给你三万两白银作为奖金，这些钱是想拜托你一点小事。”
李老板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将木盒划到自己胸前，摆出一个洗耳恭听的样子。
“我想让你查一下这幅容貌的一个女贼，还请着重调查一下那两人的来历和功法，一定要尽快！毕竟这是在我回去前的最后一单了，我可不想出什么岔子，你明白吗？……”
第38章命案
看着大半张脸都被挡起来的画像，李老板心中苦水翻腾，就这点脸怎么可能找得到？
端详了一阵后，李老板只能为推脱道，“为何不问问天音阁？这大半张脸都遮住了可不容易查出来的，那两个人我倒是可以帮你查查。”
浜田五郎微皱着眉头，自己手中还剩下的这些钱，这段时间的吃住够不够都两说，说不定连自己都要搬出天音阁了，天音阁的价格可是贵的离谱，再去买消息，怎么可能？
“这女贼你只管想办法打听就是，其他我也会派人追查，重点还是这两人，搞清楚功法来源和所有细节……”
浜田五郎向前探出了半边身子，在李老板耳边轻声说道，“交易完后除掉他们！他们的钱也归你，我会安排人协助你，你不要多问，知道了吗？”
李老板也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要亲手杀人，还要杀两个，还是都是修炼者，顿时后脊梁上渗出了一层冷汗。
“别忘了咱们以前的那些交易，若是告诉你们玄唐的官府……”
李老板咬着牙点了点头，毕竟给了银子也很丰富，只是两个人罢了。
小环听到这话吓了一跳，正在火炉旁炙烤的鱼片被她拨到了火中。
滋滋声伴随着一缕黑烟升起，立刻引起了浜田五郎的警觉。
他的腰间闪出一抹亮光，在小环刚反应过来有一束光在眼前闪过，遮挡眼睛时，浜田五郎叹气声紧接着入耳。
“噌！”
小环心有余悸的看着浜田五郎腰间露出的半边短刃，一声响起被他插回刀鞘之中。
弹指一挥间全部结束为止，被滋滋声吓得猛然一抖的李老板才刚刚平复下来，紧接着又看到浜田五郎手中半出鞘的刀锋，以为他要拔出杀人，又吓得立马向后退，一直退到了门口。
小环不等他开口，急中生智的突然道歉，“抱歉我刚刚走神了，请一定不要告诉主管，我……我凑钱……卖下这块鱼肉，我补偿……”
心中暗暗后怕，刚刚自己差一点把天音阁的人杀了，正盘算着用什么理由先将这个消息扣在天音阁，等有钱时再买断的浜田五郎，他听到小环诚惶诚恐的道歉。
他不觉得一个女人的反应可以做到如此之快，这副模样怎么看都不像听到刚才的秘密。
“没事，没事，这点小事就让它过去吧，你继续在这里服务把剩下的烤好就行……”
说着，浜田五郎还和蔼地掏出几两银子给个小环。
不过他心里出于小心，已经决定等她离开后，让忍者跟踪她，哪怕没有跟天音阁汇报也找个机会除掉她。
第二天一早，钱运胜提着早餐登门拜访。
自从上次买了那一碗燃面，后面被战小染追着问好几次在哪儿有卖，当时因为忙着成衣的事，没有太过在意最后甚至方逍遥都替她询问，他就知道了战小染在方逍遥心里很重要，战小染也喜欢新奇的吃食。
所以这次他特意买了两份，兴冲冲的布置着碗筷，到处乱看，准备在战小染没来之前将情报汇报一下。
“行了，不用看了，战小染最近一直在大理寺好几天都不来了，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听着“念叨婆”，钱运胜一屁股坐下没了那些规矩，将那一份扯到自己面前拆解着包装。
“师父，你可真是神了！那个姓李的果不其然找到了我那几个卖消息的兄弟打的情况，您交代的那些他们按照话本上写的都说了……”
方逍遥打开盒子看着里面像蟹粉包的东西，“有什么话直说。”
“不过这样真的行吗？告诉他那一老一中两父子都是骗子，别害了自家兄弟啊！还有他还问了一个女贼，画像我带来了，就是这个。”
方逍遥看了一眼这个有七八分像的画像，就知道他要找的这个人是浜田五郎安排找的。
没想到卷轴都被他追回去了，那个女贼竟然跑了，倒是有些手段。
“这女人你也查查，我给你画张全身像，别太张扬，她对街道都很熟悉，应该是本地人，别让她发现了。”
钱运胜此时也打开了盒子，明白的点着头，看着方逍遥熟练自如的享用着美味，也看向自己面前如菊花般的包子谨记着老板娘的嘱托，“要开天窗，不然……”
“方逍遥你在家呀，省得我去到处找你，早快跟我走！”
钱运胜听到声音便打了冷战，面前一只纤细的手一晃而过，再低头时自己花了几十文的包子不见了！
看着包子在战小染手里，好不容易凉的差不多的钱运胜只能敢怒不敢言。
“大案果然发生了！”战小染兴奋的说着，一只手抓向方逍遥，另一只手直接将包子送进了自己嘴里。
方逍遥立马一蹬桌腿，带着椅子向后滑了出去，钱运胜一手挽在胸前挑着眉。
“噗……”
“钱运胜！你怎么买往包子里包屎的？还是稀……啊啊！”
战小染看着自己的官服上沾满了黄色，歇斯底里的大叫着冲进后院。
在方逍遥笑的前仰后合的笑声中，换了一身女装的战小染重新回来，脸上带着尴尬的红晕，咂着嘴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还在回忆‘屎’的味道啊？怎么这么好吃啊？我好像爱上……”
看着方逍遥那张揶揄的笑脸，听着他尖着嗓子模仿自己的声音，战小染咬着牙。
恶狠狠道：“你可别被我逮住了！不然到时候我非要笑死你！再说了，不知者还无罪呢，当时谁能想到这些？现在赶紧跟我走！”
“去哪？”
今天方逍遥还打算去物色租一个场地，如果又是跟她巡街这样的琐事，他就找理由直接推掉。
“天音阁！”
这三个字一出口，方逍遥心里也有一些紧张，钱运胜更是直接被战小染发现了端倪。
“钱运胜，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看着战小染的目光紧紧盯着，审视钱运胜，方逍遥也怕她用法家能力让钱运胜吐出现在的计划，于是赶紧在一旁引开话题。
“这小子八成是有钱了，偷去的那种地方，天音阁到底发生了什么大案？有人白嫖不给钱？还是有人在天音阁看到道士了？”
“命案！天音阁死人了！快跟我走！”
第39章策马奔腾
听到死人了，方逍遥原本带着笑意的脸瞬间凝住。
有着天音阁玉牌，他可是见识过天音阁的部分能力，以及白月奴惊人的修为，在她的控制范围内杀人，难道是仇人找上门了？不过也太不小心了，就这样还想造反？让人报了案，大理寺都介入，岂不是有暴露的风险……
“死了几个？死的是什么人？”
“快走吧，路上再说！”
战小染拉去方逍遥风风火火就出了门。
她飒爽翻身上马，全然忘记身上穿的已经是女装，那白嫩的长腿从方逍遥眼前划过。
“你还在等什么？赶紧呀！”
看着旁边那匹打了个响鼻的强壮黑色公马，方逍遥摇了摇头。
虽然上一世练过骑马，但那也只是在马场中陪着富豪逛几圈，现在要在街道上策马狂奔，方逍遥估计等到了案发场地，大理石就得先将自己抓起来。
“原来还有你不会的东西？”
战小染笑着伸出了手，“上来吧，正好在路上告诉你案件的大概，你帮我推一推，带我进去……”
方逍遥翻身上马，刚揽住她纤细的腰肢明显觉得一颤。
“你别这样，我觉得别扭！”
如此直接了当，方逍遥尴尬地笑着将双手改抓到肩上，枣红色的母马长鸣一声便在道路上飞驰。
这风驰电掣的感觉，方逍遥本能夹紧了双腿，下面的雌性受了刺激受惊的加快了运动速率。
一时间，连战小染这个主人都有些控制不住了。
最初的惊慌过后，战小染发现新大陆一般兴奋的大叫着，甩着笼头躲避着慌乱的行人。
最少一刻钟的路程，几乎眨眼间便跑完了全部，不过现在战小染发现了一个问题，刚才跑的如此之爽，现在刹不住马了。
眼看着天音阁已经近在眼前，但是这女骑手没有丝毫下降车速的意思。
这不是去天音阁的车吗？
方逍遥也觉得事情不对，立马抓住战小染罗裙的腰带，纵身一跃跳下这匹快要将自己腰都震碎的母马。
“我的马！”
被方逍遥抱在怀里的战小染伸手大叫着，方逍遥足下发力猛向前一蹬，在小母马惊慌的瞳孔中，一个帅气的男人的身影突然与自己持平。
本来就被停吓到的小母马，现在更是紧张万分，紧接着突然身体失去了失衡。
方逍遥仗着六品武夫强悍的身体将马一下扫倒，这才让战小染的马不至于撞到脑袋粉碎，也避免了天音阁上开个大洞。
“没啥事，只是扯伤了而已休养几天就好了，不过这动静……”
这惊人的速度，马匹的嘶吼自然引来了许多路人围观，尤其是方逍遥这一手不止英雄救美，连马都一块救下的操作，连话本中都不敢这么写，平民自然是惊讶万分。
听到动静大理寺的官差也立马出来了十多个人，得知现在的情况后，明显有几人眼中带着愤怒。
“你闯出来的祸事，你將人都聚集起来！”
看着一身儒衫，脸都快仰到太阳上的银牌，战小染在方逍遥耳边低声解释道。
“这是专门处理案情后事的儒生，傲气的很，目中无人。不过按照寺里的密法条例，遇到这个情况他的确有权调动咱们。
实在是抱歉了，不知怎么的我发现自己特别喜欢那种疾驰的感觉，才惹出了这种麻烦……”
看着战小染一脸后悔，但提到那速度依旧有丝眉飞色舞的样子，方逍遥叹了口气，好像觉醒了女司机的属性怎么办，玄唐律法里好像没有限制时速上限的法律，这就麻烦了。
虽然这人说话太冲，不过创下的祸事的确是要自己处理，方逍遥掏出自己玄黑色的不良人领牌。
高声喊道，“我为不良人，这位是大理寺捕快，所有听的话的人立刻都过来！”
不少人很是疑惑，不良人这个官职似乎从来没听说过，听到大理寺的招牌后，几乎全部的人这才乖乖的聚集过来，有几个要走的也被大理寺的捕快带了回来。
方逍遥看着那个男人手持一本书对着聚集过来的这一群人，念念叨叨说着什么，看着他们如痴如醉忘乎所以的样子，方逍遥开始对儒家起了兴趣。
“儒家种种法术多样的不亚于道教的，而且每过上几十上百年就会出来新的儒家流派便有新的法术，所以他们才能在太学府中，几乎每年都能包揽从状元直到前十……”
战小染看出了方逍遥目光偏移了过去，也无不羡慕的说了一句。
转而便又将话题转移到了这次案件上，开始说起了昨天晚上找到的案情梗概。
“天音阁昨夜子时发生了响动，打更人觉得声音有些不对，进去询问后他们这才发现死人了就去衙门报了官，本来大理寺是不会介入的，不过那个侍女死的太过凄惨，而且怀疑有事修炼者做案……”
刚要进门的时候，方逍遥的顶头上司王雪松看了方逍遥一眼也没说什么，却直接拦住了战小染。
“我是他的协助，他请我来帮他破案！”不等王雪松说话，战小染先解释完了原因。
觉察到腰间被杵了一下，方逍遥赶紧点了点头。王雪松看了两人一眼，最终摆了摆手让他们进去。
“你这是把我当敲门砖了啊，他们为什么要这么拦着你，不想让你办案啊。”
战小染一摊肩膀，表示自己也不太清楚，无非还是那两个理由。
两人离开一楼进入后院之中，这里更多的捕快、仵作正在紧张忙碌。
“已经要结案了，是自杀，你们两个看完就赶紧走吧。”
看了一眼品级绝对比自己高很多的大肌霸王雪松，其中的这番话告诫意味不可为不强。
不过想看案发现场的战小染根本没脑子去想这些弯弯绕绕的话，压根没听懂，就算听懂了但也一定会进去。
虽然方逍遥听是听出来了，不过天音阁现在这是与自己有关系，发生这种事，不管是否与自己有关，都需要亲自看一眼才行。
第40章 疑云
两人不顾警告还是走了进来，从跨入门开始，战小染就详细的查看着周围的一切。
几十人相通的小院，方逍遥没有发现什么特别明显的线索痕迹，于是看一眼更加仔细，嘴里还一直念念有词的战小染。
战小染紧蹙着细眉摇了摇头，“这院子里没有发生过能上刑的案子。”
既然她都没有在院子之中发现什么线索，那人应该就不是在这里死的了，方逍遥没再等她，快步走向四人的屋内。
还没进去便看到有几个身着官服的捕快单手撑在门口呕着酸水，还有几个瘫坐在地上目光呆滞……
一进门，他便看到三个女人瑟瑟发抖的站在门边，两个捕快一边询问一边记录着种种细节，同时让她们指认。
目光离开这边，方逍遥大致扫过屋内。
一张大通铺占据了屋里绝大部分的面积，床一角斜放着三道帘子，应该是以前在这张大床上用来隔出四块相对私密的区域用的。
除此之外更近处便是两张桌子，四个小小的梳妆台，不过这些东西摆放的全都整整齐齐，不像被扰动过的样子。
“你是谁啊？”
看的一个不眼熟的人进来，捕快提起刀横着方逍遥胸前将他拦住。
“王金牌手下，不良人，来协助查案的。”
方逍遥推开眼前的刀鞘，同时亮出自己的令牌，这才向里面走去。
“怎么样，你发现了什么吗？”
快步走进来的战小染，嘴巴也没停下，直接大声问道。
“进去和我看看尸体吧，这案子的确奇怪。”
捕快看了一眼是战小染，张张嘴看向门外，最终还是没出声叫人，指引着两人绕过两张桌子来到里面。
绕过桌子，方逍遥看上面摆放的茶具微微皱眉但没有说什么，直到走进里面看着床上放着的尸体，他瞳孔猛的一抖。
“唔！”
战小染猛的捂紧嘴巴，将上涌的酸水狠狠的压了下去。
女尸脸上被划的看不出人样，双臂扭曲，白鳞鳞的骨刺突出，整个躯干更是被开膛破肚，如同等待上锅的蒸鱼被人精心划刻，失去了人该有的曲线。
她就这样平躺在床上，哪怕是现在如此令人窒息的惨象，还是被捕快整理过的。
如此恐怖的景象，活了两辈子的方逍遥也是第一次直面，用力吸气，缓缓问道。
“发现她时，她在哪？”
捕快指了指战小染的脚下，她立刻跟炸了毛的猫一般蹦起来跳到远处，不住的拍打着给自己顺气。
“你确定？”倒不是方逍遥怀疑捕快的调查，而是这地上没有丝毫痕迹，只有些许少量血迹。
哪怕尸体只是被搬运到这里放下也不应该血迹如此之少。
捕快虽然有些愤怒，但还是点了点头肯定的确如此。
“所以我是第一批来到这里的勘察的，当时她……”
说到这里，捕快脸色突然又变得煞白无比，一手捂着嘴，一手制止着两人让方逍遥等等，他立刻跑出门去，紧接着一阵干呕声在门外响起。
战小染心有余悸地瞥了一眼床上的尸体，忍不住又狠狠的咽了一口口水。
“你说她一个这种地方的侍女，什么人跟她有这么大的仇？”
方逍遥一愣，现场的情况看起来太古怪了，死的如此渗人，痕迹却几近于无，什么人能把她弄成这副模样？
哪怕是高品武夫也不可能短时间内做到如此程度。
若是高品武夫杀一个侍女，哪怕一拳打成碎渣也很容易，但是将人祸害成这般样子可不是一拳能办到的。
“你们和她是一个房间的，介绍一下她平时的为人如何吧？昨晚你们又在什么地方，谁最后看到他了？”
一个明显年长一些的女人磕磕绊绊的说道，“小环长的讨喜，最近才负责给三楼的贵客端茶送水，本来今天我们是忙的深夜的，不过她得了奖赏，少了两个时辰的班先回来了，等我们回来时已经发生了……”
战小染看着啜泣的三个女人上前安慰道，“人死不能再活，多想想还有什么细节，匪徒还是逍遥法外，一日不抓到我很担心你们的安全。”
三人的哭声倒是真的没了，只不过脸色顿时浮现出一片惊恐。
方逍遥拉过好心还在不住宽慰的战小染，“你去查一下那个打更人，一个普通的打更人又不是诗冠文坛可以来白嫖，哪有银子来这种地方？楼内都没听到什么动静，他一个在街上打更的怎么可能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战小染眼前一亮，被现在的场景吓得头脑发僵了，的确，这打更人明明就有问题刚才竟然没发现。
看的方逍遥没跟自己一起去，战小染不由得问道，“你去哪？打更人在那边问话呢！”
“人生急事。”
战小染暗呸了一声自己先走了，方逍遥紧绷未曾变化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没有去茅厕而是直奔三楼。
看着站在走廊口拦住去路，那晚见过一面的老鸨，方逍遥现在知道她是白月奴周围的人了。
手持白玉牌，“我找白月奴！”
随着老鸨的虚引，方逍遥直接推门而入，她跟在方逍遥的身后将门掩上。
门刚关上却又立刻从里面打开，一个富商探出头愤怒而又疑惑的看着空无一人走廊。
“那丫头不是我灭的口。”
刚一进入，方逍遥便听到了白月奴冷冰冰的声音。
他看了一眼，这是一间闺房，刚刚明明还在身后的老鸨，此时不知消失到了何处，白月奴正对着一面装饰精美的镜子梳理着头发。
“那个侍女就是昨天我安排去帮我记录对话的那个吧，你可别告诉我后院不在你的掌控之中，那整个房间在他死后你都换了！”
白月奴一顿，而后放下梳子。
“在，不过昨晚的动静太大了，我只能洗去这楼内所有人的记忆，将那里换了个天地，我很好奇，你是从哪里知道我将那房间换了个遍。”
方逍遥也没想到自己刚给她安排了一个任务，消息还没到手人就已经死在了这里。
“桌子上的茶碗是四个人的。”
这反而让白月奴更为好奇，那房间的确就是四个人，四人的茶杯有何不对？
第41章 一张大网
“你将她们四人的房间与另外一间四人房调换的确看不出有任何问题，不过你可别忘了小环已经是个死人，既然说不是你干的，我要看她们原来的房子！”
白月奴深深的看了一眼方逍遥，手掌一挥。
唯一的那扇房门再次打开，不过外面传来的并非是管竹丝鸣，而一阵刺鼻的血腥。
叹口气白月奴起身相领，从方逍遥身侧走过，扫过她露出的半边眼眸，微蹙的眉头，不难看出她对外面的抵触。
早有心理准备的方逍遥走进之后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凌乱！恐怖！
满屋子的刀痕，从墙壁到房顶满目疮痍，瓢泼洒满的血迹，散发着恶臭开始腐烂的尸块碎屑……
宛若地狱！
“你并非是个关心别人的人，连战小染这几个与你最亲近的人都有所戒备，你可以随时从他们身边抽身，甚至狂揽如此多的银两也是为了到事不可为时从玄唐抽身，远走异乡吧，为何如今又如此关心我一个普通侍女？”
方逍遥将鞋袜脱掉，苦笑一声，“或许是职业习惯吧。”
在她发愣疑惑有什么职业是这样的职业习惯时，方逍遥已经赤脚步入满是木茬、瓷碎的血泊之中。
拔出深嵌的墙壁中的一枚飞镖，方逍遥回头看着白月奴，“是前天晚上围堵我的那伙人？”
白月奴微微点头，“大体上应该是，不过用的功法不一样，我也不确定。”
说着，她抬手轻轻一拉，凭空出现了半截柜子，从中拿出几张纸片。
同时说道，“现在这伙人应该是那帮扶桑人派来的，小环在记录消息的时候惹动了他们，那个浜田五郎当时就动用了炁，根据传回来的消息，他甚至拔了刀，不过最后收了手。”
“消息传回来了？是什么吗？”
本来这事是交给钱运胜派人来取的，没想到还没安排他，自己重新回来了。
方逍遥接过几张薄纸，上面记录着浜田五郎与李老板之间全部的对话，连种种表情细节也大多有记。
“速度极快的一刀……”
这一刀过后，只有小环一人还在的房间里，记录下的信息明显变少不过还是记录了很长时间，只不过已经引起了他们警惕，后面内容全是一些无用的内容。
交谈的内容大致没有出乎方逍遥的预料，只是没想到浜田五郎做事如此毒辣，竟然要将知道、参与破解卷轴的人全部灭口。
如此看来小环的死，的确是他所为了，由此也可以看出，那卷轴里面放着的东西极为重要，甚至在他心中不亚于道教功法。
不过方逍遥却突然开口质问，“小环是怎么死的？真实的死状是什么样子？”
“这里发生了如此大的动静，你也已经察觉到了，为何不立刻便出手解决掉他们，反而是在死亡之后才做处理？他们当时干了什么？”
“你倒是天生干捕快的料，观察的如此细致，大理寺寺丞还真是人老眼不花，捡到宝了。”
没有理会白月奴的夸赞，方逍遥离开了这令人作呕的房间，足下运炁将血渍震开。
白月奴回忆道，“他们进入后小环只略做抵抗便被一刀扎进内脏，给她换了间房子，死去的模样我全然未动，你可以去问那些捕快，我相信以你的脑子一定比他们好用，很快便能勘破，但是就算知道了也先不要说出来。”
“别说这些没用的，你如此颠三倒四的处理连衙门都没有骗过，已然引起了大理寺的怀……”
方逍遥一顿，紧皱着眉头，“你就是想让大理寺介入！为什么？”
“为什么，今夜你就知道了。除了你身边法家那个小丫头还有你这不像武夫的布商，哪怕是那个姓王的，就算他感觉出了异样也不可能查到我天音阁，更不会查到你，所以你放心好了。”
重新穿戴整齐的方逍遥一愣，“今夜？”
难道说今夜浜田五郎还会派人？不过他下一个目标会是谁呢？
突然，方逍遥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的情况“这与你说的都城的动荡有关？与我们所在的那个局有关？”
从她如此隐晦的表达之下，结合在这幅残景中查到的一些线索，方逍遥只能想到这些。
既然今夜还有变故，白月奴又刻意在大理寺引入其中，现场又被制作成这副渗人的景象，浜田五郎很有可能不是派人再来，而是小环那个尸体……
沉默了好一会后，白月奴微微点了点头。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方逍遥的心头，以前都是自己执手笑看局中人如同提线木偶一般按照自己的轨迹，最后将钱财交到自己手中。
现在却只能如同雾中看花一般，窥探到一个未知的恐怖在慢慢成长，而自己就在它的嘴里，眼睁睁的看着它逐渐显出全貌最后被一口吞下。
方逍遥不可能在这久留，虽然知道可能性不大，但还是继续旁敲侧击了一会，没得出什么有用信息后只能离开。
走到门前，方逍遥突然扭头，“你是儒家？”
方逍遥一直认为，白月奴她们是妖族，道教虽然也能修改记忆不过却是直接作用于灵魂，不可能如白月奴一般这么随心所欲清理如此多人。
而改变别人认知，清理记忆的技能好像是儒家专有，如今的儒家早已不是很久之前的有教无类，被朝廷独尊，严厉把控的儒家已经不是几乎被赶尽杀绝的妖族能接触得到的。
本想诈她一下，看她会是什么反应进而更近一步推测，白月奴脸上一瞬间果然出现了变化，但是她微微勾起嘴角的浅笑，似乎包含了许多情感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这充满古风古韵的东方美人脸上却神似蒙娜丽莎的微笑，魅力无限也神秘莫测，竟然让方逍遥的冷读术彻底失效了。
这还是方逍遥第一次在别人表情基调明明有变化的时候，没有读出任何情绪。
等连通着恐怖的门再次打开时，后面已经变成了奢靡的软声淫语，方逍遥一脚已经步入天音阁一楼，这巨大的反差让他有些恍惚。
看着面前身穿仿照自己设计款式的成衣的伶人提着酒水跑过，伶人身后满面红光紧随其后的一方富豪，方逍遥轻叹一声，“好像迟钝一些也挺好，至少在灾难发生之前没有任何烦恼。”
当方逍遥再次返回后面时，战小染一脸受了委屈似的纠结难看。
“你终于回来了，那个打更人的确有问题，他是死者的仰慕者，私下关系即将出双入对，所以他经常趁着职务之便来看死者，这次也不例外。我实在是没想出来他与这个案子有什么关系。”
快步走进屋子后，方逍遥倚在桌子上，背在后面的手捏着袖子捏起一只茶碗将里面擦拭干净后，倒扣回托盘之中。
与此同时，分散着战小染注意力询问道：“你看到仵作的检查成果了吗？她是怎么死的？”
战小染边回忆边说道，“她靠在床边蜷缩着，双臂交叉落在双肩上，据仵作说似乎像婴孩，很是渗人！”
说到这，有些战栗，搓着臂膀的战小染觉得自己的动作与描述的有些相像，紧忙停下，双手不知放在何处为好。
“可有什么修炼者可以操纵尸体？”
“操纵尸体？你是说！怪不得会弄成这幅渗人模样，能操纵尸体的门派就那么几个，南疆的蛊族，赶尸人，北方雪原上的巫也能做到……”
听到北方雪原，方逍遥就想到了交易会上那个套马的汉子。
他的势力不小，难道他也参与到其中了？而且与扶桑人勾结在一起了？
如此一来，似乎也就能解释得通为何白月奴为何冒着天音阁暴露在朝廷眼中的风险也要将大理寺引来了。
“行了，这里再查下去也不会有任何进展！”
随着方逍遥这略高的声音，顿时便将屋内所有人注意力。
“哪怕是寻常的顶尖杀手，或许我们这些人找不出什么线索，但你一个法家必定能有些觉察，同理，修炼邪功导致自杀也真是可笑！
不过的确有修炼者掺合，这里如此干净你都查不出任何线索，显然是个修炼者精心处理过的，凭借着这些武夫再查下去只是做白工。”
捕快不自觉得微微点头，这番话从同为武夫的方逍遥口中说出，感同身受的体现出武夫的短板，也隐隐抬高了他们对战小染的认知。
这样一来，慢慢改变她以后参与的大案处处桎梏的现状，更重要的是让他们搜查不那么上心，以掩盖自己没有发现的线索，不至于查出天音阁可以偷换空间有强大修炼者的事实。
“哪我们去哪查？”根本不在意人语气变化，一直以为只是和自己说话的战小染皱眉问道。
“等。这现场处理的如此干净，若是将尸体边处理掉，恐怕衙门会当作失踪处理更有利于拖延时间掩盖真相，不过他们却将如此骇人的尸体留在了这里……”
“他们一定另有目的！”战小染茅塞顿开道，不过豁然开朗的表情很快就再度消失，重新皱眉，“他们想要操控尸体……不过他们要干什么，不惜引来这么多捕快也非要让一个尸体来做？”
第42章尸变
屋里的调查取证依然继续，不可能只因一个不良人的一番话就停下。
不过即使在场的捕快都是武夫，他们的心也还是肉做的，看着如此恐怖的尸体再加上有那一番话作为说服自己的借口。
即使王金牌再三强调要严格搜查下，还是再也没有查出任何东西来。
方逍遥本就不愿意和这些官差混在一起，更不可能在他们发现证据时上去阻拦，继续在这就显得毫无用处。
然而战小染还需要他，也无法出去租赁做局所用的房屋，方逍遥就溜去天音阁主楼。
既然从白月奴那里获取不了更多信息，方逍遥变化了个思路从下而上查，又不是天音阁的每一个人都叫白月奴，不可能都无破绽。
从下面的人和宾客着手，调查天音阁跟脚的方逍遥，虽然困难重重，但还是发现了一些有用的线索。
方逍遥发现但凡天音阁所属，不管是身份多么低贱小厮，还是三楼的那几个头牌无一例外口风全部极其严密，竟然打探不出任何的线索，而宾客大多数却能轻易的套出一些东西。
这不禁让方逍遥想到之前，白月奴说漏的那句“可以清理记忆……”
也就是说从自己走后，她就清理了所有人的记忆。
“不知是赶上定期处理了，还是专门为我再次调查做的准备？”
一天调查下来，虽然收获也有，但显然没找到决定性的东西，天色已经渐晚，方逍遥又来到后厨掏出了几两银子安排上一桌好饭。
“你们这里那个干的时间最长，脸上有些许皱纹的厨娘去哪了？”
今天，天音阁的后厨方逍遥已来过两次，然而全都没看到住过一夜的那个厨娘，不仅有些好奇。
“似乎是走了吧，她最近赚了不少银子，那天晚上去找了管事的，今天一天都没见她了，应该是解了约回家了。”
方逍遥一愣，那天夜里她明明说过再攒上几十两，回家风风光光盖上几间瓦房，几亩地，让儿子娶上村里最漂亮的媳妇，才一夜过去，怎么就直接走了？
疑窦重重的方逍遥再一次端着几道硬菜返回后院。
“小方回来了。”
一群捕快围了上来，熟络的帮着方逍遥分置碗筷。
银牌的师傅“啪”的一下打在他徒弟捏着猪头肉偷吃的手上。
“瞧你这下作劲，连声谢谢你方哥都没有，就知道吃！”
方逍遥又从自己碗里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和自己差不多的少年碗中。
“李大叔看你说的，咱们武夫就应该多吃，况且小刘还在长身体呢。”
中午已经吃过一次，之间的生分早已消失，晚餐这顿来查案的所有捕快都挤在院中。
或蹲或席地而坐，也有几个头脑活泛的去其他房子借了几张长凳，热火朝天的吃着这销金窟的精美菜肴。
方逍遥拉着战小染，与为数不多的几个银牌捕快寒暄，一起围坐在院中唯一的石桌旁。
中午时战小染趁着休息的功夫离开不知去干了什么，现在才是第一次在这里吃饭。
原本还不太情愿的她看着并非是衙门内的饭菜，再加上一天没吃上半点东西早已饥肠辘辘，这才勉强坐下。
因为战小染的加入，让饭桌上原本火热的氛围顿时就减了不少。
战小染看着刚才还热火朝天讲着荤段子的几人如今全都在低头吃饭，连看自己一眼都欠奉，也不知方逍遥为什么要拉自己来受这气。
再看向碗中的饭菜，似乎里面白花花的肉块越来越靠近自己，即将堵满了嘴。
战小染猛的晃了晃脑袋，默不作声的一块接着一块夹到方逍遥碗中。
“早就听说你俩住在一起了，现在人家战小染都给你夹菜了，小方啊，你打算啥时候请酒啊……”
毕竟吃人家的嘴短，李银牌开口想要缓解气氛。
“请酒做什么？现在可是办案期间，不得喝酒，律法第二百四十四章第六款……有着明确规定。
我把这些肉食给方逍遥只是觉得有些恶心，那房里还躺着一具尸体，难道你们看着这白花花的肉块不觉得像她倒翻的白肉吗？”
一众武夫听到这话脸色突变，没一个人继续狼吞虎咽，甚至不敢看碗里的饭菜，李银牌面皮猛的抽了抽，想笑着打趣却开不了嘴，尴尬在那里。
他的徒弟刘铜牌本来塞得是满嘴流油，听到这话一下子全都呕到了地上。
他看着地上的肉条恶心劲不停的上涌，却又有些不舍得肉就这样被自己糟蹋了。
一脸纠结的师傅师徒二人目光在空中相对，几乎同时说道。
“我突然想起来我那徒弟还有点档案没整理好，我去给他扫扫首尾。”
“师傅，我突然想起来你还有点档案没弄好，我去看看。”
一时间，大多数捕快都跟中风一般抽抽着脸，离开了饭局，更有好几个直接一口气冲了出去大吐特吐起来。
“我说的不对吗？他们怎么又都走了？”战小染咬着筷子，看着离去的众人疑惑的询问方逍遥。
“咱们不谈这些还是好朋友，话说你中午离开怎么没跟我说一声？去干什么了？”
听到方逍遥说这个，战小染可就来了兴致了，将碗筷往桌上一摆，从本就平坦的怀中抄出了一本厚书。
“你不是说这尸体今晚有变吗？我害怕出意外，特地回去把这本师父手抄的玄唐法典带来了。”
方逍遥边吃着，边装作随意的翻着法典，筷子上的肉刚到嘴边又默默放回碗中，悄无声息地将所有肉扒到一边，才小心翼翼的继续吃起来。
“你怎么不直接用言出随法召唤来？这个法典有什么特殊吗？”
方逍遥没看出有什么特殊，甚至字体还颇为潦草，只是这本书中确实蕴含着不少的炁。
在不知道特殊之前，方逍遥也不敢吸收。
“玄唐律法对付这些妖魔鬼怪是最有用的了，甚至于比你们武夫的气血还要克制它们，这可是三品亲手所抄写的完整法典，不止能护人周全，每撕下一页都相当于三品法家的随手一击。”
方逍遥看着厚厚一本，不由得赞叹不愧是小富婆，这一本书便是一个火药库啊。
夜幕已经悄然降临，虽然金牌不想让他们两个掺合，但事到如今也只能再听信方逍遥一次，万一真出了什么乱子自己可是全责。
身后的天音阁依旧灯火通明、亮如白昼，莺莺燕燕的声音勾着那些还没成家的年轻捕快的魂，幻想着梦中的春宵一刻。
年长一些的捕快很是镇定，无声敲打着年轻人，因为他们这些中年人知道这里不是他们这种人能消费得起的。
相比较身后热闹的场景，这周围的人已被疏散驱离，附近一片寂寥，无声昏暗异常。
只有几处火把照亮这间屋子，从房梁到小院，捕快们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严阵以待。
每一个武夫都调起了自己全部的感知，仔细洞察着屋内的一切响动，紧紧的盯着两扇窗户和虚掩正门。
一片乌云缓缓遮挡住半弦弯月，火把被风吹的左右倾斜，小院中斜斜晃晃的人影宛如鬼魂飘荡。
月下屋头，一只猫暴躁异常，十分狂躁，如临大敌般和捕快一起盯着空无一人的屋子。
一只猫一声，接着一声，暴躁不安，直到某刻……
喵！
猫影惊慌的纵身一跃，黑灯瞎火中那双碧绿透着幽光的猫眼彻底消失。
此时，屋里传来了一阵豆爆般的骨响！
来了！
方逍遥站在偏远的地方，凝视着门口，暗暗动用心法将大量的炁填充进肌肉之中增加抗性和血量，至少不会被一招秒杀。
一个个武夫此时也肌肉隆起，六品之上的衣着外更是亮起各色的炁韵。
嘭！
左侧窗户瞬间被撞的粉碎，最前方警惕的两个武夫大喝一声，但仅一个照面便被掀飞出去。
“哼！小小邪物！”
王金牌一脚跺地，青砖粉碎的同时已经跳起接住了两个倒飞捕快。
缓缓落地的同时反手一掌推出，炁劲直接将怪物压在了场中青砖之中。
这时，方逍遥才借着火把的光芒看清包围圈之中的怪物。
她开膛破肚的腹部朝上，诡异的蠕动着，本来就扭曲的四肢现在已经翻转向后，四肢发力缓缓将怪物从青石中推出。
这尸体反手反脚如同蜘蛛一般趴在地上，刮花的脸庞此时倒悬如同一张鬼面一般，盯着所有人。
虽然这怪物没有伤到自己分毫，不过此时王金牌脸上依旧火辣辣的，这怪物的出现也就意味着自己之前的推论全都是错的。
虽然之前的推论全都错了，不过他现在还是要说出自己的推论，毕竟这个关系到在这里所有捕快的性命，更关系到自己的前途。
“是尸变！并非有人操控！六品之下的全都出去，去搬救兵！其余所有人必须以炁作挡不要让身体接触到丝毫，接触到的炁直接消散于天地，莫要再用。
这东西不亚于四品，全身全都有炁毒！”
方逍遥一把拉住摊开玄唐法典就要冲到所有武夫前头的战小染。
“你这细胳膊细腿就算炁布满周身也扛不住它的一击，快跟我说说这东西哪些门派能制作？有什么特点！”
急于将它拿下来破案的战小染在方逍遥手上下跳窜了好几下，依旧没能挣脱出去，这才气鼓鼓地停下脚步扭头盯着方逍遥。
第43章尸怪
“王金牌既然说了是尸变，那就只有北方雪原上的巫了！至于特点……我哪记的那么详细，应该也就知道王金牌所说的那些罢了。”
气愤的说完后，战小染想要再次冲进战场，不过第一次冲被方逍遥拉住后冲劲已经泄了大半。
场中令人牙酸的磨骨声，看着掉落在地上吱吖作响，仿佛有生命般诡异蠕动的烂肉……战小染迈出去的步伐慢了。
扶桑真的和北方雪原联手了！这就是白月奴说的我深陷其中的局吗？那是官银又是在中间起了什么作用？……
一个个问题盘旋在方逍遥脑海之中，看着前几个时辰还在与之谈论着何时能来天音阁干上一炮的捕快，被变形的尸手一掌拍飞。
滚到自己身边，眼看已经进气少出气多。
纵使近十人，六品以上的武夫也没能拦住这可怕的尸怪。
六品武夫护体的炁劲根本就赶不上这怪物的攻击频率，十几招下来便会被这怪物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直至拍飞，再无战力。
已经脱出包围圈的尸怪在几间屋檐上飞奔跳跃，被驱散清空的隔离区此刻就显得聊胜于无。
其他院中的小厮、侍女听到噪声纷纷起身抱怨，惊扰了他们休憇。
宛如老鼠啃噬骨头，抓挠墙壁的声音彻底惹恼了后半夜还需干活的小厮。
他推门而出正要询问从远处跑来举着火把的人时，借着火光却发现有个人竟然倒挂在了自己的屋檐上。
“有贼！捕快快来，有贼！”
看着原来是捕快追来，抄起一旁的扫帚准备帮忙捉贼的小厮定睛一看。
“额……”
这形态诡异丑陋，牙尖爪利的秽物仅仅与它对视，便感觉要被吞噬一般。
“上！用炁炸它！”
“有凡人，先救人！”
王金牌和李银牌先后开口，王金牌瞪了一眼后让他住嘴之后再次吼道。
“方逍遥，你带着战小染去把大理寺里所有修儒家的全都叫来！封锁，加固封锁！”
说话间，抬手攥拳一团炁劲脱手而出，直接将那个小厮轰死！
原本嘴里默默念着玄唐律法控制尸怪的战小染，怒目而视着王金牌。
不过出乎方逍遥意料的是，她却没有作声指责王金牌，嘴里依旧念念有词的同时，手中的那把法典无风自动翻到一页，战小染直接将其撕下。
撕下后的法典纸张半空自燃而尽，周围嘈杂惊恐的尖叫陡然消失。
“你！……”王金牌惊怒的话语还没说出便随着一阵扭曲戛然而止。
战小染气喘吁吁的撑着双膝，扯出一个难看的勉强笑容。
“要麻烦你保护我了，我突然记起来，这尸变的怪物不能让它食活物，不然会发生可怕的事。”
站在她身边的方逍遥看着此时她已经满头大汗，甚至比那天追自己时还要狼狈。
周围的环境也不再是市井模样，似乎是在某个荒僻的山头。
不过一同前来的，并非只有他们两人，那个依旧令人作呕的四足怪物在污秽中打着滚，不怀好意的步步紧逼过来。
方逍遥拔出战小染的唐刀，挽了个刀花，是时候该拼命了！
体内的气血涌动，道教五色的炁团开始从手掌蔓延，至刀柄处五色已经全部转化为对凶物效果最好的火，而后直至要覆盖整个刀刃。
道教功法讲究源远流长，各种道术、符箓、阵法，给予足够长的时间可以轻松越级而战，不过现在方逍遥根本没有时间做任何准备，只能用武夫的肉体和道教克制凶物的炁而战。
方逍遥背起战小染，那法典也自动飘到了方逍遥胸前，里面的炁缓缓外溢化作点点荧光，照亮了身围些许范围。
此时战小染瘫软的柔若无骨，如同水捞的螓首搭在方逍遥肩头，疲惫的眼中满是惊奇，盯着自己的唐刀上如浪般翻腾的焰火炁
“拖住……拖住它，他们马上就能寻来了。”
而方逍遥可不是这么想的，与这种东西死磕做什么？天塌下来自然有高个子顶着，还是找准机会赶紧带她跑才是。
不过跑可不是现在，方逍遥早就看出这恶心的玩意早已没了人的心智，如同野兽一般。
看着这尸怪应该也受了些伤，一直盯着这炁覆盖的长刀，只敢围绕在周围，不敢向前。
如此对峙的阶段，只要露出半点怯意它绝对会猛扑过来。
一人一怪围着半人高的草地缓缓旋转，对视着彼此，猛然间，尸怪向前猛突半步，方逍遥也丝毫不退，甚至背着战小染也向前凭空斩出半刀，那尸怪就会退回去，依旧相互试探。
转了莫约半圈，感觉到尸怪明显顿了一下。
“机会来了！”
低声说了句，战小染立马使出最后的力气紧了紧胳膊，但令她诧异的是，方逍遥没有向前突进，反而脚下一蹬倒飞出去。
那尸怪不敢追，转身跑了几步一头扎进草丛之中。
方逍遥早就料到它不敢来追，尸怪的感知明显要强悍许多，它的一顿明显就是有人来了，而这荒郊野岭，来的只有可能是那些捕快。
所以方逍遥后退的同时听到脚步声就已经散去了刀上的炁。
现在只需要继续摸鱼，等待捕快解决掉这怪物即可。
打生打死都是强盗做的，身为欺诈师自然是闷声发大财。
看到当时所有在场的捕快此时也终于出现在面前，方逍遥终于彻底松了口气。
不等方逍遥再一睹那怪物可怕的容貌，李银牌已然和一众捕快踩着泥泞冲了上去。
吼！！
早就开膛破肚的尸怪竟然发出了一声洪亮的吼声，突如其来的尸风吹着火把灯影摇曳。
震耳的吼声过后，便是绝对的寂静，连虫鸣都消失不见。
一切都仿佛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警告。
让所有人心中不寒而栗。
刚刚狡诈溜滑，蹑足潜踪的尸怪踏平了荒草，重新显现着所有人面前。
臃肿腐败的白肉，遍体肉瘤，尖锐带着斑斑血迹的鬼爪，将头颅分成两半的巨口仿佛通往深渊。
这个四足畜生比之前更为恐怖了，它仰头将翻着灰白眼的半只兔子吞入口中，老树般粗糙的脖子紧随着涨大了一圈。
捕快此时已临近身边，尸怪的脖子如同弹簧般陡然伸长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飞出的头颅死死咬住一个捕快的肩膀，任凭他刀砍炁轰，将半只脚掌都插入地中，还是被尸怪拖着向前而行。
虽然从未打过怪物，但是身为战斗经验十分丰富的武夫，他还是很快调动体内的炁迅速涌出。
想要用炁挣开它的巨口，六品的武夫却发现千锤百炼才磨出的炁其根本无法阻挡这尸怪口中那股莫名的吸力。
“老王头！挺住！”
相熟的捕快立马扑上去开始用刀猛尸怪。
安置战小染，同时注意战场的方逍遥此时目光紧紧盯着尸怪的巨口。
它口中不断吞噬的星星点点，让方逍遥一下子想到了那天夜里那两个使用了秘法的扶桑忍者。
“战小染，阴阳家有没有能改变尸体的能力？”
“没有吧，阴阳家多是结印、起卦以众生之愿动用星辰的力量，我……我回去查查……”
看着仅说了半句便己气虚的战小染，方逍遥也不敢再继续多问，心中的疑云却再次加深了一层。
像，太像了！
“饿……饿！”
这肥硕恶心的尸怪竟然开始口吐人言，而那个被咬的捕快被尸怪甩开之后被其他捕快拖到了方逍遥身旁。
“你别乱动了，我来检查。”
看着战小染还想动用法家功法诊断急救，方逍遥急忙制止，自己代为检查。
这位六品的王捕快仅肩头被咬处腐烂流脓，身上因为武夫六品的身体连伤口都没有半个。
不过此时他却面色苍白，呼吸极慢，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宛如活死人一般。
方逍遥收起心法，摇头，“没救了，虽然气血、炁都还在体内，不过魂儿没了。”
“怎么……怎么会这样？寻常妖物怪物多是以血肉为食，少数食炁脉，这个怪物怎么吃魂魄？”
听着气喘吁吁的战小染惊讶的念叨，方逍遥也陷入了沉思，突然觉得有人看向自己，顺着武夫的直觉反向看去。
一个头戴蓑笠的家伙站在远处的山岗上，似乎是看到了这边可怕的事物立马缩头，整个人都不见了踪影。
目光重新回到战场这边，有一个捕快中招躺在那里生死不知，王金牌也展现出了应该有的指挥能力。
武夫炼体纯粹但局限性很大，对付这种身体强悍而且能直接伤及灵魂的怪物，王金牌采用了围而而不攻的战术，严密防守不让其逃脱。
随着时间的拖延，众位捕快也开始出现疲态，怪物反倒越发凶狠，不过王金牌终于等到了等待的后援，修炼儒家的捕快。
此时，一群眉宇间带着高傲的捕快略带喘息跑了过来，不过此时他们脸上的高傲神态却被极力的压抑着，因为他们为首的人身后一点，那人身着一身道袍。
第44章心态变了
被捕快引领赶来的李长青依旧一身白色道袍，长发飘飘似女人。
他双指并拢抵在唇前，低吟一句简短的口诀，一个略带虚幻的人影从他体内飞出。
虚幻的李长青元原手持一把灵台宝剑，破空刺出。
坚硬如铁的尸怪竟然如一滩浮肿的烂肉一般，被这一剑轻松刺入。
“不要杀我！”
“救命！”
“救救我！”
……
在元神李长青完全没入尸怪庞大的身躯之后，这污秽的怪物就开始在肮脏的泥泞中翻滚跳跃，疯狂砸着地面，口中不断吐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求救。
这怪物臃肿的四肢还有头颅突然拉长十余倍，钩镰一般的爪子疯狂刮割着草皮，飞出的头颅撕裂着树干。
直至某刻，它突然停滞下来。
“啊！！！”
一边发出尖锐刺耳的尖叫，它早已被毁扭曲不堪的面皮也在四处乱甩，仿佛盯着在场的所有人，就算死也记住了他们所有的长相。
紧接着它又尖叫着胡言乱语。
男声混杂的女声，甚至还有些许兔子叫。
“*#@！#￥%……&*死！”
这尸怪说了一大串无人能懂的怪言怪语，但是最后一个音，所有人都听得清楚，也让人毛骨悚然。
随着这一句后，这尸怪便瘫软在地上，一身腐烂的白肉如同夏日的冰晶一般一摔便成粉末。
李长青的元神提着长剑踏在粉末上缓缓走出，一直走入他自己的身躯后，李长青才轻轻一甩手。
一股凭空而生更突如其来的劲风将草地上所有的尸块全部碾碎，让这一切都随风而去。
“李道长……”
王金牌刚想出言阻止，但最终没有说下去，只默默按着唐刀看着狼藉的山头，沉默不语。
“怎么了，方逍遥？”
有了些力气的战小染看着愣神的方逍遥问道。
“没事，只是有些倦了。”
这只是方逍遥的托词，他内心之中早已掀起了滔天巨浪。
玄唐人看不上外邦语言，再加上声音混杂他们自然没有听懂，而方逍遥却听得明白。
是那群扶桑人的语言，而意思竟然是“灭尽玄唐，天神回乡。”
这不只实锤了扶桑人参与此事，更让他们的狼子野心彻底暴露无遗，还有根据语言，他们竟然有真实的神……
就在荒山之上，众人稍作处理收拾返程时，天音阁三楼的厢房之内浜田五郎火急火燎地冲进了一间房间。
虽然之前丢了道教功法大发雷霆曾将他踹出门去，不过他依然是浜田家最重要的家臣，也是此次的来玄唐自己的首席保镖。
晚饭时还没有任何异常，甚至还一起喝了两杯玄唐才有的美酒，如今他却口吐鲜血倒在地上，翻着白眼睛没了气息。
“坂田君是怎么死的？他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浜田五郎沉声询问着在这里的这几个扶桑人。
其中一个人立刻走到了浜田五郎身旁，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坂田君说，他感觉到了灵魂的震动就回房间了，估计应该是要晋级了，只是没想到……我猜测坂田君已经把玄唐人给的功法已经修炼到了极致，更进一步没有了功法，气息乱掉而死……”
浜田五郎看着已经七窍流血而死的家臣陷入了沉默，最后缓缓撂下一句。
“让人把尸体偷偷运出去，再联系一下那个玄唐布商，让他加快进度。”
一帮黑衣人偷偷潜入房间将尸体从三楼带出窗外的同时，一群破衣烂衫的人在官道上奔跑，他们与身边全速前进的马匹齐头前进，目标直指都城。
跟随着捕快们踏入官道，方逍遥这才猛然发现，此处荒山半山腰处一片烧毁的痕迹，想起是当时让那个绑匪烧山对那些护银官兵调虎离山之处。
战小染当时一定调查过这里，知道这里无人才将其传送至这里，倒是机智反应快。
“你这种空间移动的能力是法家的能力还是你师傅独有的？玄唐竟然还有这种法律吗？”
趴在马背上的战小染因为缺少必要的两团缓冲，只能带着颤音说道。
“哪有这种法律，我用了这法典中法律的立国大法，借助它共鸣起的国运扭转罢了，现在还能借用国运的也只有儒家和我们法家了，现在连兵家都没有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屠龙术啊，如果有时间，“借”来诸子百家的功法可要好好钻研一下。
感叹的同时，方逍遥又一次怀疑起了白月奴的背景。
清理人的记忆，改变认知是儒家的能力，现在又多了一个空间变化，又与她在天音阁为所欲为的互换房间联系到了一起。
“如果她真是儒家，那她是妖族的可能还剩几成？”方逍遥扪心自问。
已经疲惫的捕快进城并没有返回大理寺，方逍遥也没有回到仅有几条街之隔的家里休息，拖着疲惫的身体一群人重新返回天音阁。
因为尸怪突围引起了巨大骚乱，以至于知道此事，甚是亲眼目睹怪物的人都远远超过大理寺处理后事的这些修儒家的处理能力，他们需要回来帮忙。
而且不止如此，因为短时间内处理不完聚集的人群，这庞大的人群不止不时传出骚乱，更会吸引更多人注目。
尤其是这种烟花之地，大多数人本就无所事事，这让工作更难进行。
王金牌带着稍显狼狈的众人从侧门进入，却发现原本冷清的地方如今则已人声鼎沸，不禁皱起了眉头。
“怎么连这里都还没处理完？！”
“金牌大人，这次影响如此之大，我们已经全力以赴了，不过好事聚集之人不绝，难以驱赶，恐怕……”
“该死的贱民！”
本就憋屈的王金牌咒骂一句，转而大手一挥，指挥道。
“无论如何也要将此事压下去，将所有好事的人驱逐出百米开外，靠近直接杀无赦！……”
说到此，趴在马上的战小染已经皱起了眉头，但是没说什么，毕竟虽说这样稍重了些，但妨碍捕快办案的确是有罪的。
“还有，你们联手用理法强制清扫所有人的记忆，务必将知晓此事的那些人的相关记忆全都洗干净为止，那些亲眼见过怪物的，杀！”
撑着唐刀喘息的捕快，听到这话全都屏住了呼吸，一时间有些犹豫。
战小染双臂撑着马脖子强行直起身来，还满是汗珠，惨白的脸上涨起一抹潮红。
“住手！他们又没犯法，你们不能杀人！方逍遥快阻止他们，用理法洗涤也就算了，杀未犯罪之人与那些恶徒又有何异？你们住手啊！”
虽然战小染声嘶力竭的怒吼，质问着众人，不过捕快们比起本就不受待见的战小染的话，还是继续遵从了上司的命令。
一群儒家之人同时高声念起，“存天理，灭人欲……”
破衣烂衫的捕快们重新抄起了崩刃的唐刀，不过这次他们冲向的，是最中间那些手无寸铁的受害者、牵连者。
看着连身旁的方逍遥都不为所动，战小染都没有察觉到两行清泪已经滑过了自己满是泥点的脸颊，她大声喊道。
“逃啊！你们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平民，快逃啊！”说话还是那样直来直去。
虽然她也知道实力差距如此之大，根本就不可能有人逃掉，但是不忍看到玄唐律法被捕快践踏的她，此时却无力起身去救，只能发出喊声。
最后她把头埋在鬃毛之中，无声的哭泣了起来，像个无助的孩子。
富豪跪倒在地，泪涕纵横的大声求饶，大把的银票不停的掏出，结果被一刀斩去了头颅，空中飞舞的银票如同发丧的纸钱一般缓缓洒落……
身强体壮的小厮拼命反抗，或手挠脚踢或奋力逃跑，结果还是被追上一刀捅进后背从前面贯穿而出……
这一幕幕暴行，全都进入了方逍遥的眼中。
若比有钱，这些地方豪绅有几辈人的基业本钱，随意留宿自己仅靠钱财都还不能常住的天音阁。
若比修为，虽然自己进步神速，但本来只求自保的自己也只是仅凭兴趣和一些运气收集了一些功法，比骑在马上的王金牌还差许多，甚至都比不上此时不停啜泣的战小染，如果自己也是在其中一员的话，仅凭着自己的这些骗术手段，这种无差别的杀戮，自己也是逃不掉。
看着眼前血腥残暴的杀戮，惨叫求饶声不绝于耳，身后却是天音阁歌舞升平的欢闹声。
方逍遥的心态陡然间发生了巨变。
玄唐虽然华丽繁荣，但终究不是前世，最终逃不过法律的话也只是一枪就能完事。这里是古代，如何处置往往全在高层人的一念之间。
自己执手布局所用的棋子，小环在前不知因，后不知果，仅调查情报时却变成了如此怪物。
这于自己深陷的迷雾大局又何其相似。
原本只是做个逍遥富家翁的想法，在这些富豪的惨死中陡然破碎。
这场未知的局已经深陷其中，再怎么隐藏实力也会被找上门来，只有实力和势力，如天音阁般或许才能歌舞升平。
“那就从现在开始吧！既然皇帝亲赐了个是弼马温般的散值不良人，那我就大闹一次天宫，踢翻这炼丹炉，看看是谁要炼我。”
看着一直逃到自己的侧门附近的小厮，方逍遥提起战小染的刀迎了上去。
“你！”
捕快一脸惊讶的看着方逍遥，自己的刀被他挡开了。
“不良人办事！闲杂人等闪开！”
第45章 摊牌
“不良人办事，退开！”
方逍遥长刀一横，挡在小厮身前。
随着这样一声，战小染从鬃毛之中眨着已经是桃花苞的眼睛，窥着面前这个玄衣随风摆动，斜持自己长刀，熟悉却又神秘的男人，仿佛独自一人，护佑玄唐面对千军万马。
因为白天才享用过方逍遥昂贵的饭菜，晚上对付那尸怪又有过恩情，也因为心中的不忍，捕快追到此处，纷纷停下了脚步，看着方逍遥也看向王金牌。
许多逃命人看着有人活了下来，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拼命向方逍遥寻求庇护。
“方逍遥！你在干什么！”。
王金牌怒目而视，盯着这不知道犯什么病的方逍遥，同时也已然拔出了自己的长刀，在马上遥指着方逍遥的鼻子。
“干什么？看到这里有人违法乱纪，草菅人命，我身为皇帝任命的不良人，自然要管上一管！”
“你……方逍遥我命令你滚开，为了法纪？我这刀斩了你后，连个给你喊一声冤的人都没有，你信不信？”
王金牌咬牙切齿着，尤其是看着越来越多战栗的贱民站在方逍遥身后看向自己后。
“我！‘吸……’我会给他伸冤的，不管你杀不杀他，明日我就举报你，杀了罪加一等……”
看着侧脸在马背上的战小染，还不住吸溜，如此严肃的话被她现在这样说出来，多了一丝诡异的俏皮。
不过王金牌却被她说的无法再进行压迫。
毕竟这样本就属于违规操作，就算有理跟法家争辩都弱三分，更何况还无理。
一个方逍遥虽是皇帝给的牌子，但杀也就杀了，左右是个孤儿。
但是战小染不一样，虽是个低级的铜牌，但身后的背景连自己的靠山都要掂量许久。
这文的不行，来最擅长的武也有掣肘，王金牌冷哼一声，直接开始撂摊子。
“行啊，你们一个个都改修炼法家啊！你们有一个算一个，平时卡要的时候怎么不看你们这么遵纪守法？到这种时候影响国家的档口，你们一个个跟我讲起了法律？
既然不良人想管，那这些人便交于你了，若是明天朝廷上派下折子来，这事自己担着！”
说完，王金牌一勒马头，挥手带着那帮修儒家的，和方逍遥没太多有交情的捕快直接走了。
“方哥，这可怎么办？咱们这些修炼者被这些凡人知晓了，可是要举国大乱啊，要不……要不我陪你追上去，说句好话，至少咱们把你后边这些人洗了吧！”
刘铜牌在师傅连续几肘下，嘟囔着“肉我又没吃几块……”但还是走出来说着好话。
“我们武夫可是如那尸怪一般的怪物？”
“这……看方哥你说的，怎么可能呢？”
“那它见不得光，为什么我们也要见不得光？”
“这……”不止刘铜牌被问的哑口无言，那些所有停下来的捕快也都皱起眉头，思考此事。
“想想每年抓进大牢的修炼者多少是武夫？想想其他修炼者言出随法、飞天遁地，和他们相比我们与凡人又有何异？凭什么既要受着其他修炼者的鄙夷又要帮助他们和我们只有一线之隔的凡人作对，就因为我们从凡人熬打吃苦之后，开了脊？”
李银牌几次开口却又无言，眼睁睁看着因为缺手人手，多数看热闹的已然跑掉。
方逍遥也并非只是为了抒心中这口积压的气，趁着对这帮人的救命之恩还在，趁着现在还能掌控局势。
“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我也一样，你们只需将痕迹处理好，这些人交给我来，再怎么说我也得对得起这块牌子不是？打扫完后，天音阁三楼，我给各位洗乏。”
方逍遥屈指弹了一下手中这块不良人的玄墨色令牌。
看到这令牌，捕快们都知道这可是从皇宫里发出来，战小染帮着他拿的时候也没少讲法律条文，也没少闹腾。
这让捕快们算是松了口气，此事由直属皇帝的不良人全权负责，他们也便听令，不再去管那些凑热闹或许看到凤毛麟爪的人，抓紧处理起来这里的痕迹。
而方逍遥带着这帮惊魂未定的家伙扭头向这天音阁走去，他们或是在天音阁工作，或是在这里留宿，听到靡迭的丝竹阵阵再加上熟悉，他们也算是松了口气。
走在最前面的方逍遥仗着武夫的超群视力，看到了站在三楼之上的人影。
被夜风吹起的儒衫衣摆下，一侧堪比那一轮皎月的长腿时隐时现，浮动的面纱上面清冷的眸子与方逍遥对视。
虽说在对视，但方逍遥全当没有看见白月奴，继续前行。
一瞬过后，白月奴扭头消失在房顶之上。
在后门，方逍遥直接推门招呼这帮人进入，在冷风阵阵回到温暖如春的屋内，他们紧张惶恐的神色也稍微平复下来不少。
只有方逍遥知道，在他们所有人踏入之后，随着走过一条走廊的小门后，已经不在一楼，而是跳过二楼，进了三楼。
看着他们所有人都走进那个被张珏称为情十三大阵的房间后，方逍遥从一侧门口推门而出，刚一出来便看到了倚在墙壁上的白月奴。
于是也随意地倚在墙上，看着她身上散发的炁逐渐消散后，带着莫名的笑容，“咱们两人的配合越发默契了，浜田五郎那里怎么样？”
白月奴口中轻轻吐出一缕白汽，高冷的翻了个白眼。
“从合作到现在，可一直都是我为你服务，你倒是越来越心安理得了，到时候我找你帮忙了你可不能推辞，当老赖啊。
还有，这些人恐惧深种，我可不会儒家‘灭人欲’那样的鬼话，所以除不干净，只能模糊掉他们的记忆……”
方逍遥早知如此的点头，后背用力从墙上弹起，两人四目相对只有一掌之隔。
“莫要离我如此之近！”
“我要仔细看看，你到底是个怎样的老妖怪？”
白月奴梗着白皙的脖子，目光微挑的看着方逍遥，一个女人被说老，哪怕是高冷如白月奴也微微不爽。
“你我二人年龄相距不大，你又何出此言？”
“我知道不应深挖合作伙伴身上的秘密，谁还没点这甩不开的包袱呢？若是戳破说不得，连朋友都没得做，甚至成为仇人，不过我还是想夸赞一句，你这一手玩得玩的怎一个妙字了得？”
盯着不再言语的白月奴，方逍遥将这一路以来思考的缓缓道出。
“你要隐藏你天音阁的秘密，他浜田五郎也不会想暴露在玄唐他有一只修炼者部队，你说他当时都已经收刀了，为何又将你的人制成了那副怪物呢？退一步越想越气吗？”
“或许他与某些人勾结，要酝酿什么秘密呢？”白月奴冷笑着无所谓的说的。
“那他又与什么人勾结，以至于让你在上面浇了这么一桶滚油呢？”
白月奴一愣，笑了一声直起身来，两人的距离几乎贴到了一起，她抬起纤细冰凉的手指，轻轻拽下方逍遥的一直带着神秘笑容的脸。
“看样子你想今晚便开诚布公了？”
方逍遥盯着她的双眸，“没错，我今夜要你坦诚相待了。”
白月奴很敏锐的便感觉到了他那带着邪意的笑，面色寒如冰霜。
“我一直没想明白，你为何要将这事捅出来。
起先我以为你是害怕某个势力的碾压，甚至不惜暴露我，还有天音阁的部分力量，以引入朝廷帮你平事。
但直至它被消灭，你都没有引出它与那些扶桑人之间的联系，若是之后再说，恐怕真伪上他们又要调查一番了。
当我知道那晚那个厨娘消失了，再想到她那个房间也就不对了，当时我被那累累血泊唬住了，仔细一想，她一个没有修炼、手无寸铁的女人如何和一群半吊子武夫打的满屋战迹？
你急了，你看着王金牌如此处理，你急了。
所以你临时又布置了一间她的房子想由我来引出这件事，甚至于在大理寺埋头寻找大案的战小染也是你让人通报了消息，他一个女人不好进天音阁再加上其他捕快的不待见和阻拦，她只有能找我一起进入，这也在你的算计之中？”
“啪啪啪！”
白月奴拍着手，“精彩！”
“不错，那帮扶桑人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但他们暗杀掉小环又用阴阳家的手段制作成傀儡其实全都在我的监视之下，于是我又在其中暗使了些手段变成如今这样，不过你说错了一件事，我的确是要找手持白玉令的人解决此事，但战小染不是我安排的，你也是意外。”
原来自己根本还够不到格，方逍遥苦笑。
似乎是看懂了方逍遥的面无表情，白月奴摇头道，“你太重要了，也没想到你会处理到这步田地，要是能重来，我绝对不会让你参与，而且今晚你的处理太过高调，对你我都不利。”
“不过我的处理也帮你解决了大麻烦吧，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我这一个不良人身上了，这下天音阁可以继续完全藏下去了吧。”
“那我可要谢谢你。”白月奴放松的重新倚在墙上，玩味的用手背敲了敲身后的墙壁，暗指后面那些被模糊记忆的人。
“不必客气，谁让咱们是合作伙伴呢，说不定咱们还可以更近一步，既然我帮了你一个大忙，你是不是应该……”
看着方逍遥搓着指头的贱样，白月奴手背掩唇，如寒冬初放的雪梅一般笑出一声，转而又恢复高冷。
“谣言早已备好，今夜已经放出。”
“我就说咱们心有灵犀吧，既然这个忙不算，那我还想问一个问题。我想知道你对付的目标到底是谁？”方逍遥继续打蛇上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