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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讲冷笑话的阿兰     才女成长策略txt下载     才女成长策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16 卖名声

    济宁伯王家……

    宁安侯夫人想起来都想叹气,这个世道,没有家世的人如同无根的浮萍,任谁都没有办法离开家族的扶持,更有些人家,为了家族的兴旺,宁可牺牲掉子弟的性命,然而对济宁伯王家……她竟然还真的没有什么办法拿捏。

    不是因为王家有权有势,位立众人之端,而是因为王家太落魄了,要什么没什么,已经没什么好拿捏的东西了。

    王怡真长在乡下,济宁伯府中一个抛弃她的生父,一个没有血缘的继母和继妹,要是王怡真肯为了这几个人忍辱负重,宁安侯夫人都会觉得她脑子有病,自然她还有个亲弟弟,可是对方进的是国子监,文官的地盘勋贵总不好直接插手,更何况听说这王怡真姐弟两个关系差到连继母继女都比不上,估计就算真算计下来,人家也不心疼。王怡真在这京中,还真就是孤家寡人一个。

    这就好比有人威胁一个叫花子:“除了死,我能让你一无所有。”这叫花子必然要在心里骂一声傻B的,除了命,本来也就一无所有啊。

    宁安侯夫人除非能派护卫入夜里将王家一个不留的杀了,要不然……就真的只能看着王怡真蹦跶。

    把宁安侯夫人梗住了之后,王怡真也不着急,只静静的等着。她根本不怕宁安侯不给钱。

    虽然不知道李兰兰是怎么招惹了心上人的妈妈和妹妹,也并不知道宁安侯和江夏侯两家是个什么牵扯,但是江夏侯公子在宁安侯府猥亵了一群女客,哪怕两家再有钱有势,也很得罪人的,更何况两家本是同谋,如果王怡真拿不到钱,只要一个劲的出去说那男人的坏话,江夏侯府的名声只会越落越低。

    两府同谋,一府可以拿钱来抹平的事,偏不做,却使得另一府受累,江夏侯府能不怪罪宁安侯府么?

    任何一个纨绔子弟背后都有一个溺爱的女性长辈,那男人嘴里喊的不是“娘亲救我”,而是“袓母救我”,可见得祖母才是他的依靠,若王怡真在外面四处说江夏侯公子的坏话,那江夏侯老夫人一定恨死了做局设伏的纪家,若在知道宁安侯府不肯出钱安抚受害者,导致对方满京城的说嘴,只怕两家就要起冲突了。

    说是1000两,其实两家完全可以各出500两,但是少于这个数,就别怪她王怡真嘴上没有把门的了。

    “侯夫人考虑清楚啊?”王怡真说道:“江夏侯公子在我面前裤子都脱了,我这辈子一定嫁不出去,1000两买断我下半生的幸福,我觉得挺值,你千万别再讨价还价,我怕我后悔这个数提得少了。”

    “好……好好好。”宁安侯夫人咬着牙说道:“王大姑娘果然有乃母风度,是半点亏不肯吃的。”一个女孩子家再三强调男人的裤子,也只有肖婉儿那个与人私奔的贱人才生得出这样的孩子。

    “那夫人是答应了?”王怡真问道。

    “我答应。”

    “要轻便的银票,今晚送到王府,只说给我做赔礼,我拿到了钱,自然不会乱开口,无论父亲要送我回乡下还是庵堂我都去,但若没有这钱,我少不得要到江夏侯府前闹一闹了。”王怡真说道。

    “既然说了是要给王大姑娘的赔礼,自然是送到你的手上。王大姑娘只管等着纪家的赔礼,包管会让王大姑娘下辈生有托。”宁安侯夫人又重新温和起来,笑着说道:“只有一点我还有些疑问。王大姑娘穿的衣服,似并不是你穿来的那一条。”

    王怡真斜着眼睛看她,暗叹了一口气,果然这些大富人家都不好惹,光听这两句话,对方绝不会好好的赔偿她了。

    至于宁安怕什么夫人的问话,早就知道宁安侯府早晚要问,她一早想好了说辞:“是这样,我之前逛花园的时候失足落进了湖里,得李家姐弟相救,小公爷为救我湿了衣服,我却弄湿了李小姐的裙边,贵府的丫环带着李小公爷去了换衣服,我浑身发冷,李家小姐好心,将我带去一处偏院,将她这污衣让给我了,自己又新换了衣服,我们都没有找到贵府的下人,她又要等弟弟,我便自己走着,没想到出了这种事,嗯,就是这样,你若不信可以去问李小姐。”除了偏院这一节,王怡真说出来的都是实话,落水是实、相救是实、无人引路是实、换衣自然也是实了。

    宁安侯母女沉默,事到如今再问又有什么用,局也破了。李兰兰连个招呼都同她们打,已经带上了弟弟从偏门走了,如今就是不知道,这局中之事,到底她看破未看破。

    “两位若没有别的事,那我先走了啊。”王怡真说完也不等回复,带着蓉蓉径直离开了,她也没指望两个人还能说句“再见”。

    “母亲……”纪柔佳不可思议的看着说走就走的王怡真,人看不见了才小声说道:“母亲就这样放那贱人走了?”

    “不然你要怎样?”宁安侯夫人柔和的看着女儿说道。又吩咐了身边的下人都离开,只母女两个留在厅里。半是反问半是征询,再好的局也有意外,再俗的套路也有反转,宁安侯夫人是在对女儿,她心里又对下一步有着怎么样的想法和计划。

    “眼皮子浅的东西,还敢公然叫价将自己的名声卖1000两,我看母亲之后大可以像外放话,将她今日自己说的一翻话都公布于众,一个拿名声换钱的女子,根本与妓子无异,看她还有什么脸活在这世上。”纪柔佳咬牙说道。

    “佳佳错了。”宁安侯夫人莫氏叹道:“她是肖婉儿的女儿,你千万不能小看了她,她母亲便是如此,从来不按常理行事,我只问你,她拿了钱,当真便明日便回了乡下,广置良田,嫁人生子,你奈她何?”

    “这……”纪柔佳沉默。

    这当真无可奈何。

    若王怡真真的拿钱走人,回到乡间,纪柔佳就算在京中广布她的流言,人家也看不着听不着,一点不妨碍过自己的小日子,反倒会有不少人夸她聪明,知道什么是实惠,当然对王怡真的名声会有影响,可是人不在,名声差点算什么,更何况要讲王怡真的流言,就要先把今天宁安侯府的事情说清楚,大家都在一条船上,打翻了王怡真,两个侯府谁也别想好过,谁让人家是受害人,这两家反而是加害人呢。若事关人命,意外身死,只照律法赔就是了。可是事关女子贞洁,那就是多少钱也没法换算的,说不定事情传了出去,还有好事者要说纪家拿银钱买女子贞治呢。

    宁安侯府可不是济宁伯府那样的破落户,家里的权势也是建在高台上,不知道下面多少眼睛盯着看着,想拉将下来呢。

    “那那那……我们竟然是就真的叫她这样得意吗?”

    “傻孩子。”宁安侯夫人说道:“同我当年所受羞辱比来,千两纹银算什么,一会儿再备一份厚礼。”

    “我就知道。”纪柔佳拍着手说道:“母亲一定有办法治她,只不知道这礼给谁?”

    “给济宁伯夫人——海氏。”

    纪柔佳眼珠子转了转,恍然大悟。别的人没有办法拿捏王怡真,她自己的母亲总可以的啊。

017 好继母

    王怡真下了马车的时候,裙子上的珍珠已经被她和蓉蓉姐两个摘光了。

    府里大约并没有想到她这么早回来,一般宁安侯府千金办的小宴,光是诗词曲艺什么的就要比好久,别说午饭了,同纪柔佳合拍的千金,晚饭或留宿也都是有的。

    一听说王怡真回来了,夫人海氏和女儿王元娘一起从卧房出来,在客厅等人。

    王怡真踏进了客厅,海氏还没有说话,王元娘便扑过来叫道:“你可拿到了我的请帖?”

    宁安侯千金纪柔佳是京中有名的才女,宁安侯也是家大业大,她办小宴极多,也不可能每次都按定数请人,总有些相熟的人家今天出去上个香明天出京旅个游什么的,所以纪柔佳的请帖除了标明了名字这种帖子,还有一种雅帖,只需要写上宴请人的姓名,便可入宴,这是纪柔佳为着自己一些小伙伴跟随父亲外放之后再回京准备的,王元娘要的就是这种帖子。

    王家落魄太久了,虽然名义上是个伯爵,但已经同普通人家没有什么区别,别说是同级的伯爵之间,就算是略有权势的子爵和男爵之间,同王家也没有走动。这一次要不是王怡真回京,当初肖婉儿的老对手有意打脸,王怡真也不会收到了请帖。

    纪柔佳前两日下给王家的帖子是只请王怡真一个人,莫氏同肖婉儿的恩怨这京中该知道的也都知道,海氏根本不会让女儿顶了王怡真的名字去找抽,但是却明明确确的告诉王怡真,一定要给纪柔佳伏低做小,拿到纪柔佳的雅帖,这样下次的小宴诗会,王元娘就可以去了。

    王元娘只要有机会在诗会上露脸,再适时的帮着纪柔佳怼王怡真几句,便可以让对方知道虽然是姐妹,也并不是一路之人,海氏觉得,王元娘只要露脸,便没有人会不喜欢她,到时候王元娘便可以同京中闺秀来往了。

    “没有。”王怡真认真有的回道:“今天出了意外,诗会到一半客人们都被吓走了,宁安侯府之后会给我送来赔礼,妹妹想要帖子,到时候直接跟对方说就行。”

    “你……你竟然没有跟对方说过?”王元娘怒气冲冲的叫嚷,海氏却先听出了风头:“是什么意外?怎么还要向你赔礼?可知到时候会有谁过来?”

    王怡真只说是外男闯入,喝多了撕了她裙子,别的就没有再提,只这样就足以让宁安侯府赔礼了,“估计会是什么管事或嬷嬷一类的吧?”反正主子不会出面。

    海氏将话听在心里,思绪打了几个转才笑着说道:“真姐辛苦了,快回去换身衣服吧,咦……你这衣服?”

    裙子不是王怡真穿出去的那条,这一点海氏还看得出来。

    “母亲不用担心。我先头那**湿了,这是有人借我的,谁想到又撕毁了,我还是换我的布裙来的习惯。”王怡真朝海氏笑笑说道。

    “那你正应当好好谢谢人家,有借就有还,我给你备下礼物,带上你妹妹,正而八经的去给人家还谢礼。”海氏也笑道。

    王怡真愣了一下,才点头,本来想着明天后天的就假死遁走,再找李兰兰要谢礼,叫海氏这么一说,确实可以用还礼的方式正大光明的上门,比起没有身份让门人传禀,不知道是否得见,似乎这种方法更妥当些。王怡真当然也知道海氏的意思是叫王元娘在贵人们面前露脸,不过她并不在意帮王元娘搭这个桥,相比起她今天给王家惹出来的麻烦,王怡真觉得这也算补偿的一种吧。

    “那就好,你也累了吧,我叫厨房准备了你喜欢吃的饭菜。”海氏笑着说。“清哥今天也回来了,上次你们姐弟两个吵架,不欢而散,今日里一定要好好谈谈,血缘亲情,莫要真伤了感情。”海氏笑的更欢了。

    王怡真点头。

    王怡真才回府不过十多日,还是什么都吃的好胃口,海氏到哪里去准备她爱吃的饭菜,自然是王家吃余下的剩菜,而且王怡真刚来第一天,同父同母亲弟弟就在她房间一言不发的又摔又砸,也不怪海氏一脸的看好戏的模样。

    不过,王怡真还挺喜欢这继母的……真的。

    肖婉儿当初同王仕连私奔,先生王怡真,如今17岁、三年后又生王正清,如今14岁,不到半年便过世。

    王正清也没给妻子守个几个月,半年不到又娶了继妻,便是海氏,生女王元娘,今年13岁。

    周肖婉儿这除了爱情,什么也无法带来的元配相比,海氏能带给王仕连的就多得多了。

    海氏的父亲当初是先皇的心腹,曾在夺嫡中几次救了先皇性命,先皇继位时便将自家长兴伯的爵位提到了长兴侯,然而海家白叫了长兴这个名叫,海氏的父亲只海氏一个女儿,老来得女,对其的宠爱真如同掌上明珠,用他的说法是多少个儿子也不换的。

    按说他要再收一个继子也能承爵,但是先皇那时候经历了七国叛乱,对于这些守兵四方的勋贵很不信任,便将削藩和削爵一起进行,长兴侯既然是先皇心腹,兴衰全系先皇一念,他又没有儿子,同宗族也不亲近,自然是心领神会自己这爵位也没有传下去的必要。在海氏对王仕连一见钟情,闹腾着要嫁之后,长兴侯便主动向先皇上书,明言爵位继承者只应是有贤德的长子孙,庶子、继子都只能承嗣,不应承爵,不但自己请先皇收回爵位,还列了一群立庶立幼或嫡出不贤不德的人家,先皇推辞再三,到底是收回了……连别人在内的一串的爵位,那之后,海氏嫁王仕连,先皇考较过王仕连的文章后,特封了一个不再传的济宁伯,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先皇念着海父忠心,给海氏的恩典,所以王家这济宁伯府里,虽然海氏称济宁伯夫人,但她其实才是爵位的拥有者。

    只不过海父当初做事太绝,帮着先皇或撸或降了好多家的爵位,勋贵圈子里自来联姻不断,这次算是把勋贵们给得罪很了,所以王家这济宁伯即没有权,也没有势,连人脉人缘都没有,靠着海氏的嫁妆铺子和良田关起门来过小日子,当真是同外面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

    若一直如此也就没王怡真什么事了,直到半年前,王正清14岁满,考入国子监,同国子监夏博士的庶孙夏良英相识,对方来府上拜会了一次,被王元娘记在了心里。

018 处不来的那一个

    王元娘如同当年的海氏一样,对夏良英一见钟情,而海家一脉,最是疼孩子,海氏见着夏良英无论是学识礼数都是挺好的,便也动了心思。

    夏良英同王正清一样是14岁,能够在这个年纪凭一已之力考入国子监的,自然是天才一般的人物,所以夏良英虽然是夏博士庶子的庶子,可是光凭他天纵之才,也值得相交,更何况夏良英也是眉清目秀小伙子一个,若不然王元娘岂能一见钟情。

    王家有意联姻,夏家却并不热络,海氏悄声里打听原因,竟是夏家觉得海氏人品不好。

    原来是夏家最初有意,也已经悄声打听过王家的事了。

    见母知女,海氏自从嫁入王家,13年来只得一女,看来生子已经无望,她将肖婉儿的儿子养在身侧,自然就有了送终之人,却将之寄名在那名妓姨娘的名下,又从不提接长女回府,怕是不想长女压在上面,阻了女儿的路,夏家人更听说那长女年已17,还未与人论婚嫁,一直放在乡野,这多年来无人放问,只怕要独守一生,便觉得海氏为人太狠毒。

    虽然说继母继子天然有仇,可是你扣下了人家的儿子,却全不管人家的女儿,前人遗泽,你只拿自己想要的,扔了自己不想要的,连点面子上的情份都不讲,实在不通人情。夏家打听的清楚了,觉得夏家是文官,王家是勋贵,海氏人品又不好,说不到一起去,便回绝了。当然不能直说海氏人品差,而是委婉的推拒,言说夏家是最重嫡长,王家长女还未议亲,次女也不好越过去,谁家议亲不是一两年的相看讨论,夏家等不到王家长女定下亲事了。

    其实这有什么等不到的,夏良英也就才14岁,只是海氏心里也清楚,夏家不只觉得她做事不地道,怕王元娘手段也狠,同样是因为读书人家更重联姻,夏良英若娶了王元娘,而王元娘身上也只有嫁妆不少、伯府嫡出这两点好处,但其长姐17年来养在乡下,嫡不嫡庶不庶的早晚要嫁给乡间百姓,而其兄也不知嫡庶,却是有名的妓女养出来的,以后前途也是有限。这样一想,夏家就觉得这门婚事极不合算,夏良英就算是庶庶,但少年天才,未来若能平步青云的考成天子门生,什么样的贵女配不得?就算不配贵女,至少拿出去联姻也一定是大家大户,所以这婚事就再不提了。

    海氏便明白夏家的婚事无望了,同时也不得不重视起这件事来,下一次就算不是夏家,也有秋家冬家,王怡真这长女不接回来,王正清这儿子不记到她名下,她始终要顶着恶毒继母的名声,还是要给王元娘的婚事挡路,更何况夏家的打算也不算错,王家若只王元娘一个女儿,没有强有力的姻亲,那么半点联姻的价值也无。

    海氏早年生了女儿,只当自己早晚要先开花后结果,便将王正清寄到了贱妾银月的名下,要知道,当初因为肖婉儿是私奔,所以王家根本不肯给开宗祠上族谱,她所生儿女皆在谱中无名,是海氏,给王家求到了一个伯爵,所以虽然是第二任夫人,族谱上倒是嫡妻,儿子同女儿不同,长在王家,又不能不认,便记在贱妾名下,那时,海氏可并不知道她一生未有儿子,更没想到如今王正清才名远播。

    想起肖婉儿所留一儿一女,无论远在天边还是近在眼前的都只会给亲生女儿的婚事添堵,海氏的心气当然不顺,可是若动作的好了,这两个人的婚事高攀高攀,倒可以给王元娘添码,海氏又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应对。

    第一步便是将王正清添到自己名下。成了嫡出,虽然说之前13年,该知道他是庶出的都知道了,也养不亲了,可是至少他能攀门好亲,若有贵女像王元娘对夏良英那样,不看嫡庶只看脸,那王正清的容貌还是拿得出手的,娶来的妻子门第高了,海氏不但能让高门贵女给自己献茶,摆婆婆的款,还可以让儿媳妇出力将女儿嫁进高门,何乐而不为呢。

    第二步便是将王怡真接回京。当然,海氏是绝不会给她嫡出的身份,把自己好好的亲生女儿变成嫡次女的,但是女孩子嘛,只要脸好看就可以攀上贵人,而王怡真的脸简直是太好看了,也就海氏没有门路,不然送进宫都使得,海氏对王怡真也是寄予厚望的。

    第三步,本来打算肖婉儿一双儿女都定了亲,再借力给王元娘相看,却没有想到肖婉儿当初的老对头们找上门来要求打脸肖婉儿的女儿,想来也是,养在了乡间13年,什么样的天生才份也都野没有了,海氏乐得送王怡真去丢脸,只要能借机再入贵族圈,海氏为了女儿,什么都肯做。偏那王怡真又是个傻的,什么局牌也看不出来,这样的傻子给女儿做衬正好,所以海氏对王怡真极满意,对她自然也是和颜面悦色,吃穿用度都安排的妥当。

    这样叫王怡真怎么能不喜欢这个继母。

    住着不花钱的房子,吃着不花钱的美味,穿着不花钱的衣服,还拿着虽然为数不多但总比没有好的零花钱,哪怕王怡真看得出海氏母女看不上自己,但……人家不收费啊。以前在乡间,若是去城镇上大一点的馆子,那店小二都是冷着脸这种眼神看她们,就这样,吃完了饭也一样要收费,相对比,只给眼神不给冷脸还管饭的海氏,王怡真就觉得海氏这继母真真的不错的人。

    更何况,昨天王怡真隐隐提了两句,说想要母亲的遗物,今天早上赴宴之前,海氏便将家中存的肖婉儿的几副画作全送了来,真的是给足了面子。哪怕看得出来海氏暗地里不喜欢继女,可是面子上该做的脸面都做到了。

    一个拿对方当傻子,一个拿对方当凯子。

    双方的共处竟然意外的和谐。

    反倒是……

    王怡真回房打算吃饭的功夫,房门“哐”的一下被人给推开了,一脸寒霜的少年人站在门外,冷冷的看着王怡真。

019 暴燥弟弟

    在这家中的少年人,只有一个,就是今年14岁的王正清。

    王怡真揉了揉眉头,她哪里想到住进王宅的这些天,继母这么好相处,亲弟弟却总是出妖娥子,也幸好她只再呆这一两天了,王怡真虽然脾气也不算是个好的,但是对于这少年,她觉得还可以再忍忍。

    王正清冷着眼硬着声音问道:“今天你去了纪府?”明明是个正在变声期的少年人,却非要沉着声音说话,装成个小大人似的。

    “去了啊。”王怡真点头。

    “出了事?”少年问。

    “哦哦,一个外男闯了进来,惊着了不少的客人。”王怡真回答。

    “哐当”一声,这少年将房中的摆放花瓶的木架子推翻了,好在上面并没有花瓶,因为花瓶10天前已经被他推翻时砸了,幸好幸好,海氏也没有在王怡真的屋子里摆什么贵重的。

    “你还在骗我,外面都传开了,你勾……你跟江夏侯的独子光着身子滚在一起,求他收你进府做妾,你说……这是不是真的?”少年走了两步,又去掀桌,被王怡真一把按住了,桌上的饭菜,她还没吃呢。少年没掀动桌子,只得退了一步,直直的盯着王怡真。

    “假的。”王怡真说道:“这话只怕是江夏侯府传出来的,明天宁安侯府就会来赔礼道歉了,公道自在人心,我没有做过的事非要安我身上,就是假的,你放心,出了事我自己担着,不会连累到你的。”

    少年又走近了一步,看向桌子,但看着王怡真死死的按着,最终还是没有动手,只说道:“你就没有别的话想跟我说?”

    王怡真再好的脾气也有些怒了,这年头就这样,说实话没人信,大家都愿意那些听起来曲折又有故事情节的,男人们也更愿意相信一个大家闺秀没事就勾引男人娶自己,哪怕对方是个浪荡子,王怡真知道这男孩是觉得自己丢了王家的脸面,说实话她也没有想到江夏侯府反应这么快,半天的时间就知道引领舆论了,大家都只为自己着想,她也不怪谁。

    只是明明说了真话却没有人信,反还被人逼着讨要“真话”……真以为有血缘关系她就不揍人吗?王怡真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别为着这屁大点事跟小屁孩子吵架,反正明天后天就假死脱身了,才说道:“没有。我说的是真话,不管外面怎么传,我说没有就没有,我更说了不会连累你就不会连累你,没事你就走吧。”她还没吃饭呢。

    少年人拿冷冻刺骨的眼神看着她,没有说话,走了。

    王怡真看着这名义上的弟弟,真的觉得莫名其妙的,国子监每十天休假一日,这一幕十天就上演过了。

    当时她刚被接回府来第二天,白天的时候同这位弟弟见面相识、说话都还是好好的,王家的规矩是过午不食,所以下午四点左右吃一餐,就没有然后了,这王怡真和蓉蓉怎么受得了,前一天就同海氏说过了,海氏笑咪咪的答应,大约在心里笑话庄嫁人吃得多,但就算这样还是给主仆三人备上了宵夜,也是宵夜摆好的点,王正清就走了进来。

    当时的情景一开始还好,王怡真还以为这少年是第一次看见亲姐,想找机会亲近,虽然姐弟两个虽然完全不熟,少年也一直是一身冷气没个笑脸,但至少王怡真还会没话找话说。

    “弟弟这些年过得可好?”

    “好。”

    “母亲对你可好?”

    “好。”

    “照顾你的银月姨娘对你可好?”

    “好。”

    “不知道弟弟日常都有哪些消遣?爱好?”

    “读书。”

    “可有什么喜欢吃的、用的?”

    “无。”

    “……”王怡真没话找话的技能用完了,她本来也不是擅谈之人,动作一向比脑子快,再加上亲弟这聊死天的技能,两者相坐无言就有些尬尴了。

    王怡真又没话找话的聊了几句天气,问了几句学业,天才弟弟基本都能用两个字对话完毕,眼看着马上就要无话可说时,对方突然抬头问道:“你这些年在乡里过得可好。”

    王怡真这才踹了口气。是吧,这就跟相亲似的,你问我我问你的才能聊成啊,姓名年龄收入都要互问,才是礼数啊。

    王怡真幸高彩烈的答了一个“很好”,却发现对方的脸色立刻阴沉沉的像裹了暴风雨随时要抛下来的阴云。

    王怡真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走亲戚一向是报喜不报忧啊,难不成她要答“过的不好?”

    “你……你当真过的很好……”少年咬着牙问道:“过的很好,很好吗?”

    “好像……好像也不是太好。”王怡真不太确定的说道。

    “哪里不好?”

    还真要听不好的啊?做为亲姐弟,老盼着姐姐过得不好这是种什么心态?

    “啊……是这样,你不知道,乡下人家,没钱啊,吃不起肉。”王怡真说道。

    “没钱……没钱……原来……是没钱啊……”少年喃喃的念了两遍,突然疾走了两步,冲到了内室窗前,怒火冲冲的一抬手,将一个摆设花瓶给摔砸了。

    “原来是没钱,是没钱啊。”少年一边阴惨惨的笑着,一边用眼神往外放冷刀子。

    “怪不得我说,这些年来,你从来不回来看看我,从来不提起我,连信也没有一封,完全是没钱吃肉啊。”

    “……”王怡真这才察觉自己说错话了,若她老老实实的说没钱可能就算了,但却扯什么肉不肉的,听在亲弟弟耳朵里,她这当姐姐的宁可拿钱买肉,也不记挂他一丝一毫,就算不能回来看他,为了肉连信都不曾写一封,任谁听也觉得过份了。

    当初肖婉儿自知将死,怕新进门的主母对孩子不好,将女儿托给了心腹带走,远离京城,虽然是乡下地方,可是到底自由些,这小少年从小没有了母亲长姐在身边,只怕一直是对于亲人很挂念的,如今却听着王怡真说因为没有钱吃肉,所以这多年来不曾联系……真的,怪不得发怒。

020 无话可说

    “不是不是,你听我解释。”王怡真安抚亲弟道:“我并不仅是指吃肉,那只是个比方,我是说真的没钱,我同养母手里没有钱,真的,乡下穷地方,想吃一口饭都得自己去挣,若不是今次母亲派人去接,我都回不来家里,别说写信了,我甚至都没有上过学堂,我连家里的地址都不知道,怎么写信。”

    她得叫这孩子知道,她并不是忘了他,不顾念他,当然事实就是王怡真占了原主的身子,却从来没想过家里还有个幼弟,只是现在,光是为了少年人纤细的心,她得叫弟弟知道,穷是万恶根源,她真的没钱,不论是上学堂、学写字还是传口信,都没钱。

    小少年又掀翻了第二个摆设架子,王怡真只能死死的坐在桌子旁观按住桌子,谁都不能掀她的宵夜。

    “原来长姐过的这么穷苦?”

    “是的是的。”王怡真想叫这少年知道,自己的童年有多惨,便挑着印象最深的事情来说了几件,件件都是听者伤心闻者流泪,当年讨饭……化缘的事都说了。

    结果王怡真越说,少年神色越冷:“长姐过的真是辛苦,所以身边才6个人服侍,王元娘做伯府的小姐,院子里不过四个丫环呢。”

    “……”这可真是越描越黑,看来王怡真说的,少年一句都没有信。也怪她进京排场太大,带足了4个丫头,2个小厮。

    可那些真不是丫环啊。

    乡下人不喜欢女儿,养不起就扔了,后来知道静心庵收养孤独,便有人送来,也有些是年纪大点,父母出了意外没有人收养的,王怡真便挑着人手带了来些入京。

    “那是静心庵里的孤儿,我一直当着弟弟妹妹来看的,我若离开,便无人管她们衣食了,带着她们上京也是想借伯府替他们安排个好差事,好人家,总不能眼睁睁看她们饿死。”王怡真解释。她没有说谎,静心庵的收养,那每日里的饭食跟给荒年施给难民的粥一样,这些孩子若离开了王怡真,真的是会饿死。

    然而少年的冷气更胜一层,王怡真才想到,这弟弟所怨恨的就是她不顾念亲情,如今连将外面的孤儿都照顾到了,要替她们安排长久,却13年来未曾有一言问过亲弟弟……

    王怡真发现她好像不用解释了,到底她本来就没把眼前的少年放在心里过,这一个事实就胜过一切雄辩。

    “家中每年年初给你所在的庵堂送去的一百两银子,让长姐在乡下连饭都吃不上。”

    “这……”王怡真愣了下,她从来都不知道,王家每年还会拨100两给她,100两在这京城富贵乡里估计连件像样的首饰都打不起,可是在乡下地方,那可是极大的一笔钱,若想吃肉,一个月20两银子什么样的肉买不到啊,王怡真同养母若是省吃俭用,一个月连7钱银子都用不了。

    可是这又怎么可能呢?王怡真若是一年手里能领到100两,那她还用得着上京吗?所以这钱去了哪里?

    “怎么?长姐还说没钱?”小少年阴冷冷的盯着她,“长姐千万别说没有这样一笔钱,母亲虽然不喜欢我,可是我是这家中唯一的儿子,母亲为了避嫌,那钱每年都是交到姨娘手里,是姨娘派了心腹去送,绝不会克扣了你的,那人每次不但亲手将钱交到了慧心师太的手上,慧心师太还会回礼几本亲手抄下的佛经为礼,长姐不会是说,钱是被慧心师太昧下的吧?”

    王怡真当然是打死也说不出这样的话。

    慧心师太就是亲娘肖婉儿的乳姐妹,也就是她的养母,当年因为被人骗婚,大悲之下遁入空门,天天吃斋念佛,不但生活上从没有一点享受,甚至是一副苦行的做派,日常里生活怎么难苦怎么来,那绝不是做给人看的,因为王怡真天天同她一处,知道她年年岁岁都这样过活,最后甚至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亡,银钱在她眼里真真就是个屁,要不然王怡真这些年也不会过得这么穷,可是可是……

    “可是……可是我是真的并没有见到那笔钱啊……”王怡真睁着大眼说道。若是她每年有100两这么多,她又如何能走到今天这样。

    “你还在说谎?”王正清气的眼睛都红了。

    “好几次姨娘派去的下人说交接银钱的时候你也在身边看着,你还敢说不知道,你……你这些年来甚至都没有让他捎个口信给我,你连问都不曾问过我一句,你……你怎么能像那个女人一样的狠心,我莫非不是你在世上唯一同父同母的血亲吗?”

    王怡真突然就想起了一个人来……让弟弟这么一讲,她还真有点印象了。

    每年年初都是庵堂香火最盛的时候,可是她们所在的静心庵却是个又小又偏的小庵堂,日常里上香的都是那固定几个村的大妈婶子们,人多而杂。这种时候慧心总是很着紧王怡真的安全,平日里还肯放她挑水洗衣,但那几日一定会将她拘在庙里。静心庵因为是庵堂,所以从来不来男客,但是每年这段时间,却都有一个看着像车把式一样的汉子来上香,而且次次都是慧心师太接待的他,那汉子对慧心很是礼敬,还会一起给送些年节礼物,这人虽然是个男子,但是进出庵堂也无人疑他,正因为他年年都来,而且周围的人都知道,他是慧心师太娘家的族兄弟。确实有几次,汉子将节礼送上时碰巧王怡真就在旁边,但慧心不肯让王怡真见着外男,都是命她迅速离开,王怡真是心中有好奇,躺在一边看,才见过这人的脸,却从来没有正面碰面过。那时她并不知道对方的来历,只当是养母娘家族兄,但现在想想,惠心对这个态度很是冷淡,也并不多留客,这都是为了庵堂的名声着想,所以她即不让那人多说话,也并不温言问候,只是让人放下东西后便让催其离开。

    王怡真总觉得虽然是娘家来人,这人却极不招慧心的待见。甚至曾经觉得,慧心心里说不定对那人极有意见,因为王怡真有次偷看那人弄了点动静出来,对方说想见见王家大小姐,慧心当场就现了怒容,将人赶了出去,还罚王怡真抄《法华经》100遍,幸好那时候年末万物都涨价,庵里纸张不够,要不然王怡真可能就死在那100遍里了,仔细想想,也是那些之后,每到年初慧心就要王怡真抄这个经或那个经的,所以为了少抄些经书,王怡真每到年末都极少采购纸张,就是能够在罚抄经的时候发现纸张短缺。而那之后因为抄经,自然就少见那送礼之人了。

    “那……那个人竟然是姨娘派去的?他每次给养母送的节礼中还有100两银子?”王怡真听了都想哭。原来自己离着小富婆之路竟然只差这样的临门一脚,机会年年来却年年错身而过,叫她怎么能不伤心?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王正清看起来怒的极了。“100两银,还不够你找人代写一封书信?安叔年年去了拜会你,还不能替你捎一个口信?你若过得不好,只需跟他说一声,姨娘和我自会想办法帮你,你若过得好……”王正清说不下去了,王怡真也终于明白这少年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王怡真若真过得不好,自顾不暇,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心思去关心弟弟,说不得还要少报些消息,让弟弟不要忧心自己,省得给至亲拖了后腿。王怡真若过得好了……那自然就是说,她这些年信也不写一封,口信也不捎一个,当然就是心里从来不曾有过这个弟弟了。

    王怡真呆呆的坐在桌子边上,心中千万句mmp不知从何说起。

    这些年来她穷困的不行,为了吃一口肉,简直都已经出卖灵魂了,再说了,她又不是真的亲姐姐,前面13年还以为自己注定老死乡间,她……她确实从来没有想过还得同这个弟弟有什么瓜葛联系。

    只是这些王怡真也没法说啊。

    要是实话实说,小少年看起来当场就得黑化,再说了,她就算是实话实说小少年估计也不会信,谁又能想得到,艰苦朴素一生的慧心师太,还真就是年年将这银子给昧下了呢。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这少年冷着脸又逼问了一句。

    干得漂亮辩方律师,你成功的让受害人无话可说了。

021 养母惠心

    小少年对着这样的王怡真惨笑了一下,说道:“我真傻,我竟然一直……”

    说着摔门而去。

    王怡真深叹了一口气,看来这小少年从小缺爱,一直对传说中的亲姐姐抱着什么舐犊之情,却没想到亲姐姐是个无情无义的人。姐姐没回来时,这少年尚能自己骗自己,姐姐过的不好,不管自己一定有什么因由,将王怡真在心里塑造成有什么难言苦衷的悲情女子,但如今人在面前,看着王怡真吃嘛嘛香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少年也无法再骗自己了。

    他确确实实是先被母亲忽视,再被亲姐遗忘的小可怜。

    对此,王怡真无话可说,甚至无从辩解。当初三岁的王怡真身死,她的残魂补入,带着自己前世全部的记忆,所以在心理上,她从来没有想过还有弟弟需要照顾,光是在慧心师太那里生活,就已经费尽苦心了。

    慧心这位养母,说起来对王怡真也是当真的好,当初小怡真病重,大夫都说了她必定救不活的,是慧心师太三天三夜的衣不解带没日没夜不吃不喝的服侍照料,甚至在佛前许愿要拿自己的命换王怡真的命,也或许佛祖真的许了她,那之后王怡真的残魂补进身体,慧心师太原本健康的身体却渐渐的虚弱下来了。

    因为这件事,本来没什么香火的庵堂还做了一阵子的网红,各色来求医问药的人带来了很可观的经济收入,但是等听到这需要一命换一命的时候,大部分的人也就打卡而过了。除了这件事,这些年王怡真的衣食住行也都是慧心师太费心安排,冬天怕冷着,夏天怕热着,不得不说,但凡是慧心师太手里有的,80%都是先要紧着王怡真来吃用,然后才是自己,把王怡真看作命根子一样,当然啦,手里有的,慧心师太都是这么个安排,问题就是这娘两个一直是手里要什么没什么的。

    更何况慧心师太在王怡真活回来之后还有了病,身体一直不好,帮人做工挣得钱,一个不小心就都花在了药钱上,也就使得这娘两个更穷苦了。

    这使得王怡真在5岁的时候就不得不想办法扛起生活的重担,说多了都是泪啊。

    所以这么多年来,王怡真早就知道了养母对自己的好,所以她半句也说不出养母的坏话来,哪怕她这些年真的昧下了王宅给她的抚养银子,哪怕……她其实是个神经病。

    没错,王怡真一直怀疑养母慧心师太神经有点问题。

    当年她在乡间被人骗婚,那男子在她怀孕之后就不知所终了,她伤心过度而生了一个死胎,在那之后就皈依了佛门。

    慧心师太似乎坚信佛门因果之说,认为自己这一生的苦全是前世做下的孽,在她被人骗色毁婚失子之后,竟然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天天念叨着自己有罪,所以她跪下佛前,不是为求来生富贵、不是为求高深佛法、是为了赎前世之罪。

    王怡真觉得这脑回路也算是绝了,一日三省吾身是美德,可是自己受害却到前世找原因,然后自己赎罪……

    不深究了,反正慧心师太深信自己一切的不幸都是前世之罪,这思维在她脑中根深蒂固,王怡真掰了这么多年也没能掰回来,她一切的苦行都是在折磨自己,要赎前罪,最终到底是因为长年的营养不良而死了,也不知道算不算得偿所愿。

    所以当王怡真听到了王正清说,每年的抚养银子都是交到了慧心师太的手上时,也就足够明白了。

    静心庵本是偏僻地方的一座小庵堂,却自从接纳了慧心师太和王怡真之后,慢慢的有了起色,不只是说王怡真那神奇的起死回生而带来的名声,而是说她明明香火不旺却能每年都整修一部分旧庵。王怡真在5岁开始就跟随着庵中比丘尼出外化缘,其实就是要饭啊,所以她对于比丘尼们的收入和支出是非常了解的,现在想想,这十多年间,静心庵不但整修了全庵,还稍稍外扩了一部分,甚至多收了几名被抛弃的孤女入庵打杂,还能每年给她准备纸笔抄劳什么经……可能……不……百分之百就是她那每年100两的银子吧。

    王怡真一直知道,慧心师太老觉得自己一身都是罪,想给庵里的观音重塑金身,为些才将自己一天二餐减成一餐,而且只能稀粥,除了日常念经、抄经、打扫之外,其它时间都在化缘,不但她如此,她带要求王怡真也这样,用她的话说,这一切修行都是为了给王怡真来世积福。虽然王怡真觉得这辈子还没过好就想着来世,很不现实,但谁能讲通一个执念沉没的病人呢。

    王怡真就权当自己这养母是祥林嫂晚期了。

    最终观音金身在去年时焕然一新,慧心师太也在去年年底,带着对王怡真的无限担忧,闭了眼。

    才有了接王怡真入京之事。其实前些年王家也曾有人提过,不过都被慧心拒绝了。

    王怡真觉得自己跟窦娥一样冤,真是白过了这么多年的苦日子了。她若是早知道王家的节礼上中有银两,早就施手段偷出来了,哪可能这些年还想尽办法自己到外面挣钱,但如今说什么也没用了。

    并且……或许慧心不告而取是不对的,可是某种意义上这也是正常情况,就算是普通人,寄身在人家庵堂,当然要给人家付食宿费,何况慧心一向觉得是庵堂大慈大悲给她提供了一个赎罪之处,估计在她的心里,将银钱供上说不定还是给王怡真积神报呢?只怕那庵主收下这钱也是心安理得,谁让慧心成天将自己说的这样罪业深重。总之现在说什么也不能将银钱拿回了,亲弟弟又误会了自己,王怡真有心想解释,可是一来不想揭出养母贪污之事,二来又觉得就算说了王正清也不会信,三来这也不是一两句能说得清的,总不好深更半夜的追去讲解,于是等到第二天的早上,王正清已经回了国子监了。

    十天之后的今天,王怡真白天在宁安侯府又闹出了事来,王正清这小少年不知道打哪听回来的消息,句句都在往她头上泼黑水,本来在他心里这姐姐冷血无情还爱撒谎,如今只怕是恨死她了。

    要不……就不解释了吧,过两天拿到了钱,找个机会出门,做一个投河表清白的假象?

    王怡真一个体育生,虽然自认为脑子反应也还灵活,可是就算再重生三辈子,也干不了心理辅导。

    每个人啊……都有自己的人生路,谁也帮不了,就只能自己走。

    这样想着倒也心安理得了,青春期的少年她是没招的,她只要能拿到那些钱就行了。

022 姨娘银月

    王怡真便喊了一句“蓉蓉”。

    李兰兰的弟弟被称为小公爷,那这姐两个是哪家公爵府的,这得去打听,不然讨债无门。

    还有宁安侯和江夏侯两家,在这京中又是什么关系什么地位?也得先搞明白了。

    她前脚才进前门,后脚王正清就已经听到流言来质问了,王怡真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这两家只怕根本不想善了此事,是又生出了什么心思,想借机打死了她。

    王怡真喊完,门口便有人推门而入,抬眼看过去却不是蓉蓉。

    一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柔柔弱弱的四顾看了看,才问道:“大小姐的房中怎么没有人陪着?你那两个丫环一个也不在么?妾来服侍您吃饭吧?”

    “啊,您也太客气了,实在用不着。”王怡真摆摆手,“我本来就是乡下来的,那两个丫头也一样的没规矩,哪里连也吃个饭都得要人服侍了,姨娘快些坐吧。”

    来得人是银月姨娘,也就是当年气死了肖婉儿的名妓白月光。

    肖婉儿生产之前,这白月光便被王仕连赎身回了府,抬为妾,改名叫银月,虽然说是妾,但是户籍中也记得很清楚,是贱妾。肖婉儿将女儿送走不久便过世了,没有了她的书画卖钱,王仕连一个被家族抛弃的人又没有什么进项,很快的银钱上紧张,便辞了奶娘,唯一的儿子王正清,便交给了银月姨娘。银月用当头牌攒的钱,抚养到半岁,王仕连就娶了新妻并封爵,这样除了一份伯爵的工资,便还有海氏的嫁妆可以用,于是银月姨娘便提出,将这男孩交由嫡妻看照。

    海氏哪里肯要,一个私奔之女生下的孩子,让妓子出身的贱妾养了半年,根子里都是歪的,若记在了她的名下,她将来生下的嫡长子可怎么办?于是王正清便一直让银月养到了如今。

    王怡真不了解当初这两个名振京城的女子间的恩怨情仇,但只看银月将王正清好好的养到这么大,不但一点没歪还入了国子监,便知道她对于王正清的用心,王怡真便不会像海氏一样,将之当成贱妾来轻贱。

    “姨娘怎么来了?”王怡真笑道:“可也是听到了外面的谣言?”

    在这个家里,当家作主的是海氏,但这10天的时间,王怡真也看出来了,最有手段的该是银月姨娘。王元娘长到10岁时,海氏便明白自己再怀新子,老蚌生珠的可能性不大了,特别是当时11岁的王正清已有神童之名,于是深深后悔当初将王正清寄在贱妾的名下的海氏便对王仕连提出,要将王正清认到自己名下,当时好些人都以为很快王家就要有了嫡长子,可是后来慢慢的就没了动静,到现在王正清也还是寄在银月名下。

    银月点了点头。

    才一脸忧心的看着王怡真,说道:“从午时开始,外面的大街小巷、酒楼茶馆里突然就说起了这件事,有鼻子有眼的,连您同……总之十分的不堪入耳,您也知道我的出身,若是在高门大户的小姐太太夫人们之间传些什么,我是得不着消息的,可是这市井之间,还有我几位姐妹,大小姐,说什么蓄意勾引这种事情,我知道您是觉得做不出的,可是……女人天生柔弱,您到底有没有……”

    一般人家的姨娘和正室之女也不会是什么融洽的关系,这位银月姨娘十多天来同王怡真也是淡淡的,如今突然过来问些私密话,她这是真心担忧啊?还是出言讽刺啊?还是旁观好戏啊?还是想落井下石啊?还是纯粹好奇啊?

    王怡真听她一副真心真意的关切,感觉不出哪里的态度语言有奚落的意思,也就落实答她:“你是想问我有没有被占便宜吧?”王怡真半真半假说道。“我被那个男人突然从后面抱住,撕扯了下衣裙,我挣扎之际他又将裤子脱了,我奋力反抗便他打晕,正不知如何是好时,诗会上其它家的千金便来了,我倒是没被占什么便宜,不过名声是好不了了。”

    银月姨娘一瞬间脸都白了。“那……那岂不是……”就过程来说吧,谣言当时是假的,可是就内容来说吧,也可以说是真的,因为两个当事人一边撕了裙子,一边脱了裤子,在这个连拉个小手都有罪的时代,就已经跟**关系没什么不同了。

    “既然……既然真出了这样的事情,那大小姐心里可有什么办法没有?”银月姨娘又问道。

    “我能有什么办法?”王怡真睁大了眼睛问道。人家两个侯府联合起来坑她,她一个小老百姓,一没有做了武林盟主的青梅竹马,二没有偶然救过的杀手之王,再没有一见钟情的权臣名将,那还不是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她都得受着。

    之前王怡真拿枫树林事件向纪家讨要好处,纪家已经同意了,可是一转头,那谣言里有鼻子有眼的说是她蓄意勾引,所以就是谁家放出来的话,已经是很明显了,既然做套的是纪家,收套的是江夏侯府,那左右跑不出这两家,如只是受害,王家占了理,大可以将王怡真打发远嫁或扔进家庙里,可是将受害说成勾引,哪怕是那十几家的千金心里都有数,可是女人占上这样的名声……必须得一死以正清白了。

    纪家这作法真是,就算是之后赔给她千两银子,她也没命花了,这是恨毒了她啊。王怡真不觉得自己的言行有这么招人恨,那就又是亲娘当初惹下来的了?所以说为人低调些的好,你看你当初张扬完了还得我来兜着。

    银月姨娘看着王怡真嘴里说着没有办法,脸上一点在乎的神情都没有,突然“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是我多虑了,还以为大小姐并不知道这两家的底细。却原来大小姐心里早有了主意反击,那我就不献丑了。”银月姨娘说着站起来告退。

    “等等……”我什么时候有主意了?王怡真还以为自己一直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怎么在银月姨娘的眼里是智珠在握吗?

    王怡真忍着肉疼将一整份的红烧肉推到了银月姨娘的面前:“姨娘误会了,我并没有什么反击之法,只是行得正坐得直不怕人说,姨娘既然来了,还说有两家的底细相告,莫非是有什么生机可以教我,不如我们一边吃饭一边说。”

    这世上的交情,都是吃肉吃出来的,为了消息,她可以少吃这一顿。

    银月姨娘看着这一盘的不利于减肥的餐点,直接开口道:“饭就不必了,我只是怕大小姐吃了亏,这两家也是百年的世家,底蕴极深,一时半会儿的说不清楚,我将我所知都写在这里,大小姐拿了,慢慢看吧。”

    便告了辞。

023 那些画……

    送走了银月姨娘,王怡真一边右手夹肉吃着,一边左手去翻放在桌上的纸张,满满一叠纸,3大张是江夏侯府事、5大张是宁安侯府事,本来以为宁安侯府比江夏侯府还厉害,否则怎么内容这么多?

    却不料多出来的两页内容是当初宁安侯夫人莫氏与肖婉儿彼此相争的一些事件,还有,就是因为宁安侯府比江夏侯府子弟多,人多则事多,王怡真匆匆扫过一眼,对这两家倒没怎么在意,反正她是“快死”的人,倒是对于宁安侯府中出现的李兰兰的名字,关切了起来。

    原来她是宋国公府的嫡长千金。

    说起这宋国公府,也是个传奇,连王怡真这种身在乡野的村姑也过这府上的故事,

    宋国公府是建国六位公爵之一,然而她家的传奇不是因为战功,而是因为皇后,建国百多年,李家出过7任皇后,而且个个都是贤后,最有名的就是开国太祖之妻李氏,高祖之妻李氏,其它的李氏有的是继妻、有的是妃嫔死后追封、还有是子孙继位后封的,但反正都沾着皇后的名,宋国公李家没什么野心,代代都向皇室后宫输送人才,是大虞朝当之无愧的后族。

    当然这些全民皆知的事情银月姨娘没有写。

    纸上关于李兰兰只有一句话:宁安侯世子纪松凝自幼定亲宋国公府长房嫡女李兰兰。

    原来李兰兰竟然是真有纪家有亲的……

    王怡真将筷子从嘴里抽出来,到红烧肉盘子边沾了点酱油汤,细细将李兰兰的名字圈了起来,这样……至少知道了今天新入帐的那1000两银子该去找谁要了。

    正在畅想着一夜暴富的幸福感时,门突然就推开了,会在这个家中不敲门就进来的……这么不规矩的人……除了自己家的妹妹没有别人,王怡真抬头时,却看见了红英一脸的难看表情。

    “红英?这是怎么了?”王怡真也吓了一跳。

    红英是静心庵中年纪最大、也是最机灵有胆色的女孩子,海氏只许王怡带两个丫环进府,四个丫环是嫡女的排场,海氏就算再怎么做面子情,也还是不能认了王怡真的身份,更何况还有小厮更没有往后院带的。所以除了自小养大的蓉蓉之外,王怡真便挑了红英跟着进来。

    “大姐,是那些画……”红英沉着脸,刚要开口,蓉蓉也推门进来了。“姐,夫人来了。”

    夫人即指海氏,这么晚来是什么原因?

    红英闭了嘴退到了一边,画什么的不能让外人听见,王怡真也快手快脚的压了消息纸在枕头下面,起身迎接海氏。

    “母亲来了?可是有事?”

    海氏也沉了脸,但脸上有忧色。“真姐儿。江夏侯府来了人。”

    “……来赔礼?”王怡真一边问,一边觉得不太可能吧,刚刚虽然只是看了一眼,但是江夏侯的权势不可能将一个只有名头的伯府放在眼里,更何况外面来势汹汹的谣言,已经让江夏侯府立于了不败之地,来看热闹的可能性会比较大,这种花边新闻传的再大,男人也不吃亏。

    “不是……是来提亲……”海氏半忧半恨的说道:“江夏侯府来了个嬷嬷,说是愿意将你迎进门去,给一个贵妾的身份,真姐儿……你说,这可怎么办啊?”

    江夏侯府有权有势,若把长女送进去作妾,便攀上了贵亲,王怡真还以为海氏会高兴呢?

    不过转念一想,便有些明白了。

    江夏侯府来了个嬷嬷,通知一样说要娶她做贵妾,这明显是没把济宁伯府放在眼里。

    若真是富贵公子心爱之人,至少面上的礼数该到,就算是娶贵妾,也要找个有身份的夫人或太太来提说,做足了礼数。

    江夏侯府前脚在外面放这些不好听的流言,败坏王怡真的名声,后脚就要娶贵妾,不知道内情的人便一直觉得王怡真真的做了这些勾搭之事,不……就算是知道内情的人,也要怀疑一下眼见的是不是真相了,这年头没皮没脸的小贱人勾搭贵人,欲拒还迎的招数可不少。

    海氏也不傻,要是将王怡真嫁成了贵妾,王家女儿的名声就完了,未订亲的王元娘会是唯一的受害者。

    “啊……”王怡真做出了吃惊的样子,说道:“母亲,我一个女儿家,哪会有什么办法?”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王怡真上吊,做出一副一死以证清白的架势来,但王怡真不能自己提啊,她要是自求上吊,海氏立马答应,她今晚就能吊,可是刚刚红英还没说那些画出了什么问题,画有问题,那就还要着落在王家,王怡真得先把事都问清楚了,上吊的事让海氏来提,她还可以讲价还价,缓个几天。

    海氏长叹了一口气:“我的儿,你的命也太苦了,你刚进京,还不知道江夏侯府是什么人家,那江夏侯受圣上看重,统领禁卫十六卫,封的是从一品骠骑大将军,他妻子娘家世代为官,一个哥哥在并州做都督,这江夏侯只一个独子周复兴,若不是行事上太过于荒唐,也不至于到如今还未封世子,但以江夏侯家的权势,这爵位迟早是要给他的,他家来提亲事,这叫你父亲怎么拒绝啊。他家里看中了你,别说是拒绝,只怕就是磕碰你些油皮,济宁伯府都承担不起啊。”

    王怡真怎么听着这词欲扬先抑,海氏有点想劝她千万别做傻事?先答应的架势呢?不应该吧?

    嫁女为妾对王家只有坏处没有好处,名声毁了,唯一的受害人就是王元娘,不过嘛……

    王怡真想起了宁安侯夫人咬着牙说要“赔偿亲自送到给她”“必保她下半生有托”,估计那时候就已经打定主意要玩死她了,反正江夏侯府娶贵妾也好、贱妾也好,往家里一扔外人就不知生死了。

    宁安侯府和江夏侯府若以暗地里补偿海氏母女些好处为条件,海氏也说不得会很高兴卖了她。

024 亲娘留的不只画

    “母亲。”王怡真装成没听懂海氏的暗示她答应下来这亲事的意思,坚定的说道:“母亲放心吧,我宁死不会答应这事的。”

    “你这傻孩子,好死不如赖活着。”海氏急道:“江夏侯府这明摆着是怕人说嘴,想将污水泼在你头上,可是对方愿以贵妾之礼迎娶,你少说以后也是个侯府侧夫人,江夏侯独子虽然见了女人就犯混,可是他又最喜欢美人,你若能得他的欢心,又或是生下个一儿半女的,说不得以后你也有机会得个诰命,怎么能随便言生死。”

    海氏心里想,是不是她演慈母演的太过了,她只是想表示出一个母亲为孩子担忧的内心,好让这孩子也能为了她一腔热情的为家族献身啊。

    江夏侯府虽然只派了个嬷嬷,却是老夫人身边的嬷嬷,说是江夏侯独子真心看中了王怡真,若能为妾,江夏侯老夫人可以替王元娘保一门好亲事。海氏动了心,自然是要劝王怡真嫁过去的。

    “我不是只为我。”王怡真说道:“母亲也说了那人见着女人就犯混,我怕两家做了亲事,彼此见面的机会多了,他再对元娘起意可怎么办?我怕我劝不住他。”

    海氏:“……”那何止劝不住啊,海氏都怕王怡真嫁过去之后会主动引着献出妹妹……

    王怡真今日害怕之下挣扎时误伤对方,之前告诉过海氏了,而海氏看着江夏侯家嬷嬷说要抬妾这话时,嘴角边没有半分的不甘,反倒催得急。这绝不是为了堵众人之口而下的决定,可见江夏侯家里盼着王怡真进门呢。从此可推,王怡真之事,不是周复兴见色起义,闹腾着让家里抬人,而是江夏侯老夫人心疼孙子受伤,仅仅暗示王家杀掉王怡真,根本不能解她老人家心头的怨恨,将人抬到了家里为妾,她才好用手段来反复折磨王怡真。

    海氏先头里只想着将王怡真买个好价钱,如今想一想这后果……王怡真落进了江夏侯府,定然是求生不能求死不能,可她又确实国色天香,若真拉下脸去讨好周复兴,再说上王元娘几句好话,当不得那厮真会心存歹意。海氏突然之间就有些挠头了。

    送女做妾好处和坏处若说各占五五,那么这隐藏的危机却是十足。

    海氏之前打算好了要劝嫁的话,全都吞了,一时间也在分析,到底是逼死了她好?还是嫁了她好?不由得恨起来这继女也太会招惹男人了,同她那个亲娘一样,有她在的地方就麻烦不断。

    “母亲只管放心,等过了这段时间,我给娘和养母在有名的大寺里点上长明灯之后,要么一根绳吊死、要么跳水淹死,绝不会带累家里,我是从小修佛之人,生死无常早看得淡了,若能护母亲妹妹平安,也算死得其所。”王怡真双手合十,念一句“南无观世音菩萨摩诃萨”,因静心庵是观音道场,所以口宣的佛号也是观音,这姿势动作表情王怡真做了十多年,任谁看了也要称一句宝相庄严。

    “……”海氏从来都不知道,学佛的人是这样淡然的看待生死啊。但王怡真说的倒是没有错,她以死抗争,王家的名声保住了,外面的谣言自然不攻自破,然而王家却会得罪江夏侯,江夏侯老夫人一腔怨恨,不知道要怎么发泄了。

    “真姐了千万别说这些死啊活啊的话。”海氏劝她道:“你是我王家的女儿,你受到这样的侮辱,我们济宁伯府就算没有权势,也不能任人欺侮。其实我早给你相了一门好亲,只是你刚回来,两边不好相看,但以真姐儿的容貌,对方必是满意的,不如就先拿这门亲事挡一挡周家。”

    “啊?”王怡真愣了一下,总觉得这几天命犯水逆,这也是她这段时间老想着假死逃生的原因,海氏这继母对她实在太好,新衣服新首饰都是给的套装,使得王元娘这亲女儿都吃味的闹过几次,外人不知道的以为海氏是真大度又或者假贤良,但已经将亡母肖婉儿的画作拿到手的王怡真却知道,这衣服首饰都是照着肖婉儿当初的自画相来特制的,王怡真作为亲生女儿,容貌上当然极为酷似亲母,不知道海氏将她打扮成肖婉儿的模样,是想卖给谁,王怡真可还记得呢,当初肖婉儿的仰慕者满布京都,谁知道哪个中年老男人跟海氏一拍即合了。

    “不知道这亲事是哪家?”王怡真问道。

    “乃是平阳府解州同知杨倦书杨大人。”海氏笑着说道,那语气里的得意有点掩不住。

    王怡真不太清楚这同知是个什么样的大官,谁让她以前见识过的最大的官就是县官,可是看海氏的神色也知道来头不小,最重要的是……这名字似乎在哪里见过。

    “这位大人不怕得罪江夏侯府?”

    “江夏侯是武将,只是常在京中,杨大人是文官,又一直在外地,不调回京中自然是碰不上的。”

    “一直”这个词,用的有些微妙啊。

    “那即是说,杨大人娶了我,便再无调回京中的可能了?我总不能害了人家前程,更害了自己的子孙,还是叫我死了算了。”

    海氏笑的有些尴尬。

    其实这婚事早在谈着,还洽洽是对方主动提的,然而正因为对方的条件有些这样那样的问题,所以王怡真回来了十天,她都没有开口,生怕王怡真闹腾起来,给扣一个继母不贤的帽子,不过如今看王怡真自己闯下了祸事,又这么淡然生死,海错倒觉得,与杨家结亲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亲事。“那位杨大人……年纪有些大了,妻子去年刚过世,嫡出的子女早成才了,他是一府同知,手底下管着治农、水利、银粮、屯田、牧马的实差,解州除了知州便是他作得主了,何况他上面的谢知州年纪大了,他不定什么时候就补了知州的缺,虽然官职上是二把手,却是一州说了算的人,是他诚心求取真姐儿,必然不会怕江夏侯。”

    原来是继弦。只比条件的话,外地的实权二把手的正妻,怎么看也好过了连个世子都没有封的游荡子的贵妾,只是……

    “他来求娶可是同我娘有关?”

    海氏连尴尬的笑都撑不下去了。

    王怡真就知道猜的没错。

    后娘啊,你成功恶心到我了,以后还得好好的玩耍吗?

025 不值钱

    不怪王怡真多想,她一直长在山东,对方常年在山西。一没一见钟情过、二没家族往来过、三没名声宣扬过,人家凭的什么就千里求亲,指名道姓要她,连京中的高官都不惧怕。

    那必然是曾经对亲娘肖婉儿深爱过了。

    人家别家的女主到处苏,好歹还是自己惹回来的,她这苏起来连亲妈的桃花也得接着算是怎么一回事?

    “全凭母亲作主吧。”王怡真下次下定决心,得尽快安排假死了,所以海氏不管怎么卖她都行。

    海氏也没想到继女是这般好说话的人,最终犹豫不过两秒,便说道:“我们王家的女儿的绝不能作妾的,我自帮你拒绝了周家,你只管好好休息,不用担心。”相比较而言,海氏更看中杨大人,因为江夏侯在京中,就算再怎么有权势,又能保得什么样的人家呢,彼此都在京中,结亲的人家谁不知道谁的根底啊,不是畏惧江夏侯之势,就是出个家中庶子,给江夏侯个面子。江夏侯府的承诺再诱人,等到将王怡真抬了进门,也有撒手不管的可能性,嫁个实权人物扶不起的儿子,连正经亲戚都不算,江夏侯府不会是王家的依靠,到时候王家女儿名声毁了、好处没拿到,白白赔上一个先天自带名气又美貌的庶女,特别是这庶女不但乖巧,还不用自己养,海氏这一会儿对王怡真是当真的多了两份看重。

    那就不如正而八经的保住名声,嫁给实权的人物,王家攀一门好亲,拿些实惠,在地方上头,京城伯府的名头更响,元娘也更容易嫁得凤凰儿。

    “那就多谢母亲了。”王怡真恭敬将海氏送了走,回头也未再拿那消息纸,撤掉了满脸的淡然和超脱,将蓉蓉打发到门外看门,拉着红英问道:“你之前要说什么?那些画出事了?”

    “画没有出事?是……一张也没有卖出去,我连着问了好几家的书斋、画苑、古董字画店,甚至当铺我都去了,却没有一家愿意收这些字画的?”

    “一家都不收?”王怡真这次是真急了,如果那些字画买不出去,那她还怎么敢假死?哦对了,她现在还有李兰兰那1000两?可是那1000两还悬着,暂不说李兰兰会不会不认帐,就算她认帐,那也得是她假死之后才能去见她,到时候这个时间段内,即要买新的身份路引,又要准备相关衣服首饰,连得避人耳目,她的假身份能不能靠近宋国公府都未可知,几个弟妹还在外面住着客栈,哪一样不要钱?

    李兰兰那千两只是浮现,红英手里的画也是根基啊。

    “也不是一家都不收,因了这些画,并不是古人字画,所以古董字画店和当铺都是不要的,有家书斋的老板相中了其它几副牡丹荷花图,说是可以买去给绣坊做花样,还有一个画苑的老板,看中了一幅说可以自家留下来欣赏。”

    也就是说,那30多幅图里,也只有几幅卖的出去?

    本以为是爆款,谁知道是清仓。当初传说的诗画双绝,如今物是人非,只能拿来做花样子了吗?“那这几幅画买了多少钱?”

    红英的脸上的表情就更微妙了,“那几副花样子,书斋开价1钱1张,只那副画作,老板愿意给二两银子。”

    王怡真差点吐了血。

    “说好的肖婉儿的画作重金难求呢?”谁能告诉她,亲娘的传说都是假的吗?

    “说起这事……”红英随手抽出了一副画,因为桌子上摆着各色肉品,所以她就顺手将画摊在了地上。“姐姐,我们是不是受骗了,我也问过画苑的老板,不是说肖婉儿的画作都是惊世之作,可是对方说,这并非肖婉儿所作。”

    “不是?”但她之前说,想要母亲的画作来堵物思人,海氏给的就是这些画啊。

    当年肖婉儿为了养家,便出售画作,这位牛逼亲娘深谙饥饿销售的原则,每一旬只画一副画,都是拿到城东的拍卖行里,肖婉儿的大名虽然有加持,可是据说她的画作在当时,无法是选材、立意、构思、排版、技法、用色都极为新颖,但凡学画之人无不追捧,有些人便是无钱购买,去到拍卖行里看一眼都激动到痛哭,因此拍卖行入门的门票都被炒的上了天,肖嫁儿之名,完全没有因为她嫁人而降下来,反倒是旁人都说王仕连配不上她。

    王仕连本来也有才子之名,但是被妻子的名称压得死死的,人人都道他是肖婉儿之夫,有些人连他的姓都不知道,就直唤他肖相公,羞的王仕连没几年就勾搭上了名妓白月光,他只能用一个容貌更美的女人来证明,他是一个男人。

    “那画苑的老板吧啦吧啦说了一堆,我也听不懂,总之就是评这些画,一无是处,唯他看上的那张因是画的猫扑蝴蝶,有些可爱,他才愿意收下的。但最重要就是,这些画不但差,而且其上都没有肖婉儿的私章,那老板说,这些画不但不是肖婉儿所作,连她的收藏都算不上,直说我是受骗了。”

    “海氏……”王怡真皱着眉头说道:“她怎么敢骗我,又何必骗我呢?”

    不敢骗,是因为这些画是肖婉儿遗作,只要是她所作,哪一样不是价值连城,又有亲生的儿女,当然要留给自己的孩子。海氏换了画,若王怡真闹腾出来,那她做为后妻私藏前妻的画来卖钱,会被京城的众人骂死。不必,则是因为海氏并不喜欢肖婉儿,就像是现女友发现了男朋友房间里前女友的香水一般,就算是再怎么贵重也不屑用,海氏自有嫁妆,因此王怡真说想要母亲遗作的时候,海氏直接将她领到了库房,将封存在那里的画作都指了给她看。

    这30多卷画作是肖婉儿全部所留。

    因为肖婉儿的画作一直有价无市,若是按着300两银子一副,这30副车,妥妥的1万两。

    然而现在却全成了1钱银子一张都没有人要的伪作?

    便是王怡真念佛多年,如今都有点想杀人了,却偏还不知道该去杀谁?这是从哪里出的差错呢?

026 彩票没有了……

    画在王家,那一定是王家有人换走了。又会是谁呢?

    王怡真虽然只来了十天,但是王家人对肖婉儿的态度,都是摆在面上的。

    表面看起来,王仕连一点不想看到前妻的任何东西,银月姨娘本来也是不输给肖婉儿的才女,又是情敌,海氏有嫁妆,有身份,更不可能会前任的画作来装饰,而王正清对于肖婉儿这亲娘……估计感观也很复杂,所以这些画作便一直堆在库房,王怡真说要,海氏就立刻点头给了,王怡真便全给搬了回来,打开来时就已经是这些画了,她们这姐妹三个都是没见识过好东西的,只觉得这画中的山水挺好看了,谁知道这竟然是假作?

    这灾难,就好像自己捡到的那张几百万的彩票,刚过领奖期……

    “私章?是个什么样的私章?有了私章就能证明这是肖婉儿的画了吗?”王怡真自言自语的问道,因为这种事,连她这亲女儿都不知道,红英在更无法回答她。别说是没有私章,就算有了私章,也只能证明是肖婉儿收藏过的画,恐怕卖不出去还是卖不出去吧,要不然红英不会连问多家,只一家吸猫的老板看中了一张,可见这些在她们土包子眼里很不错的话,在行家的眼里是真拿不出手的?

    这么说起来,若是寻到了肖婉儿的私章,是不是会更值钱?可是当日王怡真说想要亡母遗物时,海氏只指给她看库房这一堆的画作,并无什么私章,也就是说,这个家中,谁拿了私章,谁就有可能是私换了画的人?

    但这家里每个人看起来都不像是换画之人,反而又使得人人可能,王怡真再保持不住庄严如菩萨般的高冷气质,揍着头蹲在地上画圈,本来以为是入室盗……继承遗产,没想到一步迈步希区柯克故事集了。

    要以她的身手,将这王家一个屋一个屋的翻过去,也不成问题,可是她们已经没有时间了啊。

    “姐姐,我们现在可怎么办?”红英也急的跺脚道。“红秀她们没钱了。”

    王家去乡中接她,王怡真便带着四女二男六个孩子进京,去接的人因为是受王家托付,自然不会说什么,可是到了京里,海氏便不同意让孩子们全都入府,府中本就有仆役,哪也没有空缺的职位,她不可能让王怡真带着男孩子住进内院,也不可能白养着这几张嘴,更不可能让王怡真的排场越过了王元娘。

    照着海氏的吩咐,当场就要将这些孩子发卖了,在海氏的眼里,服侍的仆从都是物件,王怡真自然不会让她去找牙婆,只能就地解散,将身上所有的钱财交给红英的妹妹红秀,让她带着孩子们找客栈住下。

    “谁知道这京中的物价会贵成这样……”王怡真、红英不由得一起叹气。

    王怡真给的钱,若在乡里足够生活4个孩子生活一个月,王怡真想着,给她一个月,别说卖肖婉儿的画作,就算是盗了这家中的摆设,也能凑到不少的钱,却没有想到她们这边刚刚将画拿到手里,那边红秀就上了门,小脸惨白惨白的,王怡真给的钱,别说吃饭了,光是付京中客栈的费用,都要花尽了。

    “你那继母也是个面子情,我将她给你准备的几件不起眼的首饰拿了出去,人家当铺说是20多年前旧样,还是大户人家给丫环做赏的空心的,统共在银楼换了不到一两,也就让她们能多住了三五天吧,姐姐,这可真的怎么是好,我们虽然来到了京里,可是得银子的道,一条也没找到啊?”红英说道。

    王怡真这会儿特别是怀念白居易,她怎么就没有听老古人的善言呢,“京城居大不易”,她是知道京城物价贵,只是肖婉儿画作是假这事,让她之前好好的计划全乱了套,当初怀着梦想向京城进发时的黄金万两,突然就成了粪土,这种精神打击太大,倒比钱花光了更让王怡真崩溃,现今之计唯有继续呆在王家,一寸寸的查找,看能不能找到肖婉儿的真迹,至于这段时间需要的花费嘛……

    王怡真喊了一声“蓉蓉”,小姑娘高高兴兴的跳出来,手里一个银钱袋子,她即不像红英一样以为山穷水尽,也不像王怡真一样梦想毁灭,所以三人中唯她没蹲地画圈。“红英姐看看这是什么?”

    这是从李兰兰那件蓝纱裙上拽下来的珍珠和碎玉。

    当时……王怡真若不是被李兰兰那件衣服晃的挪不动步子,又听李兰兰脱口而出“女子贞操千金之重”,她可能不会伸手帮一把那可怜的女孩子。

    “啊,这是哪里来的?”红英的眼神都亮了,几个孩子都是当铺里混出来的眼光,这一袋子的珍珠和碎玉虽然小,但胜在数量多,好好访一家压价不那么厉害的当铺,换成银子能有了10多两。

    “衣服上拽的,可惜了那衣服,被撕扯的破了,要不然也是好价钱。”蓉蓉指着衣服说道,王怡真回了府,自然也就换下了那件蓝纱裙。

    红英见了那裙子眼都直了。“这外面是福州那边最近新兴的鲛人纱,以前是贡品,市面上连见都见不到,这几年宫中不喜纱了,才流传到市集中,一匹纱就要100两呢,里面是松江细软绸,连用的绣线都是江浙特产的丝线,这一条裙子若是整件的,当铺能收200银。”

    “若是整件的也轮不到我们了。”王怡真叹着气说道:“你拿了去拆了,看看能不能多做些香包、手帕、鞋底子一类的,告诉大家心里有个数,我们可能又得干老本行了。

    蓉蓉和红英听着,脸立刻就垮了下来,拿百两一匹的鲛人纱做鞋底子什么的,已经是让人吐血了,还要干回老本行,说句实话,见识到了京城的富贵和威仪,谁会愿意干回老本行哪。

    红英叹了口气,揍着衣服便往外走,一推门,碰上了正好要抬手敲门推门的海氏,当时整个屋里三个人的脸色都变了。海氏离开前让她好好休息,如今去而复返,不知道在门口听了多久啊?

027 又约

    以王怡真的功夫,按说该是可以听到海氏来时的脚步声,可是因为刚刚的假画事打击太大,那会儿即没有让人守在门前,也没有集中精神,毕竟一下子丢了几百万的感受足够让人生不如死,竟然是不知道门外有人。

    海氏一副正好你们开门了的样子,有些不满的说道:“真姐儿说的什么老本行?真姐儿在乡下长的,或许不知道大户人家的规矩,但凡是府里的小姐们,哪有人去做了绣活往外边卖的,就算是丫环的也不行,小姐们身上穿的戴的都出入丫环们的手,总不能自家内里穿的同外面让人把玩的东西同出一源吧。”

    王怡真心里一松,海氏大约只听到卖和老本行这两个词,联想到了乡下妇人的营生,自然是不同意的。若是让王居中真纵着丫环做针线活换钱,海氏都能想到京里会怎么埋汰她,肖婉儿的名声太盛,沾点边都是众目睽睽,不过……也自然有好处。

    海氏看着那蓝纱的裙子又说道:“你也是太不知礼数,这条裙子是宋国公府千金借你的,你就该好好的还回去,怎么敢随便拆人家的衣服。”

    “母亲教训的是。”王怡真赶紧将这“老本行”认了下来,才说道:“只是李小姐借的这衣服被外男撕了,我可怎么还,还不如好好的赔她钱财,这衣服又再穿不得了,拆了去做些荷包,自已用或打赏都好,下次再有这样的小宴,我也有东西送新朋友。母亲不知道喜不喜欢纱制的帕子?红英的绣功在我们乡间也是有名的。”

    海氏怎么隐隐约约听着继女是想讨银子呢?王怡真刚回京,手上能有什么钱?不论是赔偿衣服还是送人礼物,哪一样不是得海氏掏钱,这一身衣服少也得小200两,再加上王怡真一口咬定她落水再先,李兰兰借衣在后,也就是说加上对李家的谢礼,至少250两的礼物啊。

    海氏深吸了一口气,王怡真入京这10天,花销都赶过王元娘10倍了,出个门就倒赔了300两,不过……海氏喜欢。

    “傻孩子,自用的东西不能打赏下面人,送给朋友的礼物更不能同打赏的人一般,李家姑娘帮了你,你好该去认真谢谢人家,之前我还想着要还人家的礼,却没有想到李家千金已经送到了帖子来,邀你去宋国公府赴宴。”海氏说着,拿了一张帖子出来,在王怡真的眼前晃晃,不过看样子并不打算给她,王怡真竟然也没法讨要来看,谁让她前两天为了安抚弟弟,一时冲动将自己在家中的人设变成不识字呢。当时以为转天就死,也不怕有人拆穿,如今却得就这么硬撑下去了。

    “……”原来是为了这帖子,让海氏去而复返,看得出来海氏对这帖子的满意,抵冲了王怡真给王家带来的麻烦。

    王怡真看看天,黑的快宵禁了,李兰兰这个时候送来帖子,估计也有为她撑腰之意吧,若不是王怡真的情况特殊,半嫡不庶的,普通人家嫡母对于这种惹了官非回来的庶女,可不会轻饶,估计下手狠的,为保名声,今天晚上就一根绳子吊死了。王怡真这是第一次感受到亲娘肖婉儿的好处,海氏如今对她照顾的面面俱到,正是因为肖婉儿这前任名头太响,京中就算人人看不起王怡真,也是几百双眼睛盯着,海氏做点什么,都会一瞬间传遍京中,就如同今天这绯闻一般,人们都喜欢打听名人星二代的私生活,然而……

    “我可以去吗?”她今天刚惹出了大事来,就算不吊死也该禁足个几天吧?海氏却鼓励她又出门参加小宴,这就不毁名声了?

    “自然是可以的。”海氏笑道:“李家来的管家说道,你落水是李家小公爷救的,又是李家的千金借你的衣裳,当初前宋国公夫人同你母亲也有交情,李家知道了江夏侯周家有迎娶之意,愿意出面做个中人,代纪家和周家给你赔罪。”

    王怡真长出一口气。

    没有想到李兰兰竟然是这样义气之人。

    她必然是听说了周纪两家尽乎逼死般的谣言和求亲,才赶着这种快黑天就急急送了帖子。

    李兰兰同纪家子有婚约,王怡真落水又是李家子所救,还说两家的母亲有来往,李兰兰这帖子不仅是给她撑腰,告诉海氏王怡真不得轻动,更是拿赔罪说给众人听,由李家来作证,做错了的是周纪两家,这样纪家的求亲也会被视为补偿,勾引的谣言就算依然再传,至少明面上不会再有人拿出来说嘴了。

    “小宴是什么时候?”王怡真问道。

    “是10天后。”海氏笑着说道。

    王怡真觉得这京中过日子怎么总是10天10天的算。不过立刻就又想到了,每10天国子监休一日,这些勋贵人家的有前途的公子哥可不就是那天才有空,好像刚刚看到的消息说李兰兰的未婚夫也在国子监,也就是说10天后的小宴,对方也可能到场啊?突然间王怡真又觉得李兰兰可能不仅是要给她撑腰,就纪家母女的手段来看,李兰兰可能更想找个贴身的保镖陪着,关键时刻换衣服哪。

    “等到明天我叫了天工坊的女师傅来,再给真姐儿做套新衣,从金丝坊买上两套首饰给李家姑娘做赔礼和谢礼,你不用紧张,宋国公府虽然门第高,但我和元娘会陪你一起去宋国公府道谢的。”

    “……”就直说想一起去呗,她又不会拒绝。

    王怡真点点头。

    画没有找到,她们在京中就没有收入,李兰兰那一千两,就成了救命的银子,那么至少这10天,她是一定得留在京中,不能假死的了。

    这一次海氏是真的走了,走的眉开眼笑,很显然,王怡真毁了名声却意外带来了王元娘接近上流圈子的机会,使得海氏心情大好。

    红英一路将海氏送回到自己的院子,才回到了屋子里。“可吓死我了,幸好夫人误会了。”

    因为之前王怡真让红英多绣些香囊帕子的,又说可能要做回老本行,海氏便觉得这主仆三个是想拿绣活换钱,这样的误会自然是对王怡真有利,并且复盘一下之前几个人的说话,似乎也并没有其它引人关注的地方。

    “可记得了啊。下次再说事时,一定要有个人守在门口。”王怡真说完就道:“蓉蓉去守门。”

    “啊啊?你们说话我守门,岂不是我也听不见了?”蓉蓉不高兴,不过比起17岁的王怡真和15岁的红英来,才11岁的蓉蓉小姑娘也只参与不了重大话题,就是个守门的命。

    “姐姐,珍珠和布料,也能再顶个半个月,可是接下来怎么办?”红英问道。

    没有画作,她们就没有得钱的来路,有个10两8两的能撑几天,早晚要花光。

    “先让红秀明天去租个屋子,不要再住客栈了,当初是为了接应方便,如今该省的钱还是得省。租上一个月,若这10天能查到画作,再讨回谢礼,那租来的房子再折价租出去,亏不了。”

    “姐姐想先从哪里查?”红英问道。

    “先从银月银姨开始查。”王怡真说道:“面上看她对我还行,这暗底下的试探从来没有停。”王怡真抖着那几张消息纸。她一早就跟王正清说过,她连学堂都没有上过,不识字也不会写字,可是银月姨娘出手就几张簪花小楷,一点没有考虑过王怡真能不能看懂,在她接下这张纸的时候,银月姨娘就该猜到她在撒谎了。

    她至少也是识字的嘛。

028 赴宴

    怀抱着对银月姨娘的无限探究。

    十天几乎是一晃而过。

    王怡真的心情就像一个坐着过山车一样,只不过是从最初的高点只往下落,到现在还看不到回升的希望。

    银月姨娘不管有没有问题,王怡真也只能确定,肖婉儿的画作不在王家,没有了亲娘的画作,即无法得到想要的东西,也卖不出钱来,这使得极度缺钱的王怡真唯一能作的事情,就是找李兰兰要帐了。也正因为李兰兰光明正大的送来了请帖,所以王怡真也才安心在这10天里潜在王家调查,今天若能拿到了千两,王怡真便放弃肖婉儿的画作,直接带着人马回老家。

    因此王怡真一早就好好的打扮了起来,吩咐了红英去到外面安排事宜之后,便去到大厅跟王元娘汇合,却没有想到,同她与王元娘一样隆重打扮准备全场的人,竟然还有海氏。

    “母亲也去?”王怡真问道。是她误会了吗?这难道不是小姑娘们的诗会小宴?

    “自然是要去的,今日是宋国公府太夫人的八十整寿的寿宴,并不同于之前小姑娘们的诗会,你就算命了帖子,也得长辈带领。”

    “哦。那这寿宴该是早就着手准备了的吧?”王怡真才明白为什么海氏之前并不把帖子给她,扣在了自己手里,说起来海氏确实只说赴宴,没有讲过是大宴小宴,既然是寿宴,自然是正式的场合,帖子就算是给她的,也自然是同意了家中长辈跟随,王怡真就算是出身乡野,也知道断没有17岁的姐姐带13岁的妹妹自己赴宴的道理。

    “自然,宋国公府乃是出名的后族,这寿宴早在一个月前就开始广邀亲朋,说起来这次还多亏得真姐儿,若不是你讨得了李姑娘的欢心,宋国公府也不会在10天前补给我们帖子。”海氏这个人,倒也傲气的紧,这次是沾了王怡真的光,她也并不吝啬于夸奖,眉开眼笑的说道:“幸好我们有这10天的功夫做准备,我已经备好了给宋国公太夫人的寿礼,也给真姐儿备下了赔给李家小姐的衣服,等到了贺寿结束,你带着你妹妹去给李小姐好好的道谢,多同李家二房的姑娘们往来,哪里都别乱跑,大户人家的规矩可是多得很。”

    “……”既然知道规矩多,海氏这10天来却也没有教王怡真什么规矩,倒是这话一出,王元娘缩了缩脖子,看来这10天都在家练规矩呢。也就是说,若王怡真不处处带上王元娘,就算是规矩错了也没有人会指教她……

    海氏这是怕王怡真抛撇了王元娘自己去找小伙伴玩啊。更可惜的是海氏赔给李兰兰的赔礼竟然也是衣服,若能折算成银两就好了,王怡真不信李兰兰敢收,早晚还是她的。

    于是海错这一路上,对着两个女儿说这说那,不是提醒规矩就是提醒行止,一直到了宋国公府的门口。

    宋国公府同王家那样的小门小户又不同,各种大各种侧门,男宾自然从正门进,女宾也有专用的入口,饶是这样,在门口排着队的马车也堵得寸步难行,比起之前宁安侯府的小宴,这一次王怡真更是见识了什么叫车水马龙。

    “宋国公府竟然是这样的繁华?”王怡真有些吃惊。

    “切,真没见识,宋国公府历代出贤后,如今家中几房的姑娘也都嫁进皇室,这京中若说门第高贵,兴旺繁华,谁能出宋国公其右?”王元娘呛声道,她最讨厌这突然冒出来的不嫡不庶的长姐,没见过世面不说,还净是不懂就问,非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她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村姑不可。

    王怡真是真的没有想到。

    若宋国公府这样的鼎盛,纪家一个侯爵怎么敢给公爵家的嫡长女下套?她以为宋国公已经落魄的只有个名声了呢?更何况宋国公府筹备太夫人整寿的寿宴,这样的大事十年一缝,谁家里待嫁的姑娘不在家中跟随学习呢,李兰兰却在10天前还有空闲去赴诗会,如果不是跟纪家交情太好太好,那一定是在家太闲太闲,如今看来,两者该是都有,也就是说,李兰兰这长房嫡女,在宋国公府其实是个小透明?海氏确实说过,让王怡真和王元娘多同李家二房往来。

    不懂就问一向是村姑必备的技能。“莫非这宋国公府如今是二房当家么?李兰兰的母亲,长房的夫人呢?不在京中?”王怡真问道。她穿越前虽然多看的是玄幻小说,但是宅斗宫斗类也并不是一点不接触,是知道有些大户人家的子弟会外放任官,家中婆母若不算太霸道,会让儿子带上妻子,李兰兰还能去诗会,说明其母并不是身体欠妥,那必定是不在京中,才会在宋家为寿宴忙的团团转的时候,让女儿无事一身轻的出去玩耍。可是外放都带上妻子了,不是好该也带上儿女的吗?李兰兰都订了亲,也不需要留在京城说亲啊?

    王怡真问的海氏的脸色沉了下来,小声且急的说道:“真姐儿慎言,唉呀,这也怪我,没有将宋国公府的事情与你讲清楚。”王怡真看了眼王元眼各种鄙视的小眼神,便明白海氏又给王元娘开过小灶了,不由得正色道:“母亲这段时间忙,忘了也是正常,趁现在还没有到宋国公府,不如仔细说与我知道吧,我也好清楚人家家里有些个什么忌讳,不至于说错了话惹了主人家不高兴,母亲知道,我在乡下长大,规矩上一向不太好。”

    王怡真知道海氏就喜欢她又土又村的气质,不懂事还不会说话,想让她陪衬王元娘的聪明伶俐,暂不提王元娘有没有这伶俐劲,若她只是不会讲话,被人家在心里嘲笑也就罢了,可要真讲出什么主人家听不得的话,被人赶出来,那王元娘也讨不得好。

    光看海氏这反应,就知道刚才王怡真提到的李兰兰的亲娘,宋国公府的大夫人,不是能随便询问的人。

029 又一个无人花园

    海氏小声的说着宋国公府的秩事,车马已经到得了门前,母女三个下了车,自有人招待。

    济宁伯府虽然是伯爵,可是在这京城勋贵多如狗的大环境下,海氏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宋国公府上看她们,多半是跟来打秋风的穷亲戚似的,海氏觉得,自己无论被怎么对待都可以保持满面的笑容,却没有想到,下人将她们引到了李兰兰所在的位置,是李兰兰亲自招待她们,李兰兰做为宋国公府长房嫡长女,自然也是在主院中,也就是做为小辈,陪在太夫人的身边了。

    海氏没想到她们的待遇竟然是直接登堂入室,本来做好了长期抗战的准备,一下子被这突如其来的胜利浪花拍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对着太夫人咀嚼嗑嗑巴巴的说了几句祝寿的常见词后,连海氏这种好口才好演技,竟然都有些忘词了,她自从嫁人之后,基本上就与上流社会无缘了,海氏才发觉,原来讲套话这技能,也是需要长年使用的。

    “这是当年闻名京城的长兴侯海氏的独女,如今是济宁伯府的夫人。”李兰兰在太夫人身边小声介绍道。

    太夫人笑的极为和蔼,“好好,好孩子啊。”

    海氏得了太夫人这一句夸,几乎快乐的晕过去。

    海氏的父亲当年誓不过继,宁可没有继子袭爵承嗣,断了香火,也替先皇撸了一大串的爵位下来,被他连累的勋贵之家多了去了,这些人怎么可能说海氏好,而后来海氏以侯府千金的身份非要嫁进王家做人家继室,那简直是自甘堕落打脸勋贵,对她,别人只有骂的,所以海氏嫁人后也只窝在家里过自己的小日子,若不是王元娘13岁了要说亲,海氏又不肯让她像当年的自己一样为了什么真爱就嫁给没有底气的书生,她肯定不愿意出来社交的。

    这位宋国公府的太夫人是李兰兰的曾袓母,历经五朝,皇帝死得快,她还这么长寿着,如今已经是五世同堂了。如今这宋国公府的太夫人竟然说她是好孩子,那简直是来自于勋贵圈最顶层的认可。

    王怡真看着李兰兰贴在太夫人身边,连宋国公府的老夫人,一众的夫人们,其它的小姐们,都比不上她的站位,又不由得有些其实,之前海氏不是说,李兰兰和长房,在宋国公府没什么地位?

    之后李兰兰介绍王怡真,说的这是当年被称为大齐第一才女的肖婉儿的女儿,太夫人的接话也是“好好,好孩子啊。”

    王元娘头衔没有母亲和长姐这么长,就是济宁伯府嫡出的女儿,也得了太夫人一句“好好,好孩子啊。”

    王怡真便明白了,这位太夫人虽然是人瑞,但是怕已经有些老糊涂了,估计就是个杀人放火的犯人,往她面前一站,都能得一句好孩子,李兰兰虽然受太夫人的宠,但是想借太夫人的势,做不到了。

    太夫人继续做为吉祥物夸着人,李兰兰一直不离左右,但是继海氏之后又夸了30多位好孩子之后,这位太夫人倒像个孩子一样,耷拉着眼皮子,有些睁不开眼了,80多岁的人,可不是现代广场舞老太,已经算是极为罕见的高龄了,李兰兰便亲自扶了太夫人去早备好的房间休息,这样一来,在寿宴未开之前,大家就都是自由时间了。

    因为王怡真一家是李兰兰的贵客,甚至可以说是李兰兰现在手边唯一需要她招待的客人,可以李兰兰很快回来后,便先向海氏和王元娘客套了两句,又问几人是想在这屋子里说会话?还是想一起出去逛逛花园?

    “这屋里屋外的全是达官贵人,以我的身份又用不上这些交际。”李兰兰凑到王怡真和海氏的面前,半是烦忧半是骄傲的说道:“你跟着我还能出去透透气,要不然被那些贵妇们逮到你还没有订婚,光是保媒拉纤便能烦死你。”

    海氏就算有过半分想跟李兰兰套近乎的念头,如今也是十分果断的拒绝了,笑道:“真姐儿同李小姐去吧,我们上了年纪的夫人们说话,小姑娘们不喜欢。”这样说着,却没有放王元娘离开。

    宋公国府的花园再美,有谁会好不容易来一次只想逛公园的,自然是这些人际交往最重要,谁都想借着这难得的机会攀上更贵的贵人,谈成更好的差事或婚事,所以李兰兰的话直击海氏的心里,她借着王怡真的光直接进了正房,身边全是高贵的夫人们,哪里还去逛什么花园子,王元娘几乎是咬着牙瞪着王怡真出门的背景,但13岁的大姑娘了,也知道对女子而言婚事大于天,到底是没有动,她可不想像王怡真一般,17岁该嫁的年纪了,连个婚事都没有订下。

    便是这样,李兰兰就将王怡真带了出来,两个人还真就逛起了花园来,两个人的丫头蓉蓉和倚翠在后面跟着,倒也谈得来。

    “叫你见笑啦。”李兰兰一边走一边叹了口气说道:“我哪里是耐烦这些交际,我是根本没有资格同人交际,这十天来……你也该知道我的情况了吧?我虽然是这宋国公府长房嫡长女,但其实同外面来寄住的表小姐,也没什么差吧,唯一是我还姓李。”即是说,李兰兰是看准了海氏的心思,故意说这些话,只为了将王怡真一个单独带出来。

    花园里人很少,今天此情此景,半个人也无。

    客人们都该在厅中,忙着交际,不会来逛,存了李氏那样的心思,带着女儿相看儿媳的人不在好数,而真不耐烦这些交际的人,那绝对是顶顶的贵人,这样的人谁家里没有花园,又或者常来宋国公府,怎么可能对宋国公的花园感兴趣,必然是找清静的院子休息,还有下人们,如今宋国公府多了这些客人,哪里也缺人手,除了守门的婆子,愣不能倒认香的就要支去服侍,所以这花园子里也同样一个下人没有,让王怡真想到了10天前在纪家,也是这样一个空无一人的园子,摆的却是一个杀人局。

030 私会

    “李大小姐这10天可还好?”王怡真哪怕这园子里没有人,也小声问道:“你回了家里,没有人说些什么吧。”

    “嗯。”李兰兰也小声道:“我常去纪家的,那天是纪柔佳悄悄的安排了我从她院子里出来,从内院进了花园,一路无人,说是都替我安排妥当了,我其实带了丫环,但因为怕人瞧见,便叫她引了纪柔佳屋子里的丫环们去别处说话……我换了你的衣服后,直接进到了她屋中,丫环们都不在,便不问自取了她一套衣服,后来我说是将衣服换给了你,纪柔佳院里的丫环该知道我其实是自己换了衣服,可是那又怎么样呢,纪柔佳也是要谈婚事的人,莫氏绝不敢让自己的女儿院里传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再说你……你确实将事情闹的极大,半点也无人怀疑到我的身上。”

    李兰兰说着,从袖子中一抽,一张薄纸被她捏到了手里,向王怡真手里塞来,王怡真轻轻的捏了也塞回袖中,虽然未看内容,但如今的纸纱一张可兑千两,王怡真拿了纸,心情如同飞起来一样,这些天的忧心烦扰全都有了回报,想了想,从袖中递回了一物给李兰兰,李兰兰也顺手接了,两个人半步未停,似是只轻轻握了一下手,若有人看到她们并肩而行,但凡离的远几步,也绝不知道已经完成了一笔交易,还拿了折扣。

    “多谢王大小姐。”李兰兰说道。

    “不用客气,该是我多谢李大小姐惠顾。”王怡真也说道。

    李兰兰:“……”她其实一点不想惠顾,然而……此时她真的又得惠顾一下了。“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我求王大小姐帮忙。”

    王怡真警惕的看了下四周,点头道:“可是纪家人还要害你?你放心,我只缺这一千两,你也算是老主顾了,这次你随便给个几百两就行。”

    李兰兰:“……”先不提几百两是100两还是900两,王怡真觉得她真有傻到这个份上吗?让纪家在李家自己的地盘上做局害她,就算她傻,李家也不能答应,然而……李兰兰还真没有办法说,这与纪家无关。

    “不是……不是王大小姐想的那样,我之前看王大小姐身手极好,我想问,您是不是会些功夫?我想……让您一会儿跟着我,万一有没有事,护我一护。”王怡真当日虽然只当李兰兰面打了周复兴一棍子,但是跳出来的姿势、挥棍的力度、速度同想救人不会武的千金们不同,这就跟学戏曲的先练架势一样,出手的时候,就能看出是个练家子来。

    “李大小姐不必这么客气。”王怡真点头道:“叫我怡真就是了。”客人就是上帝,哪敢被李兰兰称“您。”

    “我自小长在乡下,学了些粗浅的功夫,人也天生的力气大,别说是一个成年男子,等闲两三个人不在话下,嗯……我是说那种没练过功夫的公子哥。李大小姐需要我做什么?”视业务内容而定,价格好商量。

    “……”为什么第一才女的女儿点亮的天赋技能是力气大?李兰兰默了一下,回道:“那怡真也叫我兰兰吧,我……我想求你,一会躲到那亭子的一侧,千万不要出声,更……无论你听见了什么,都别告诉别人……不……后一句就当我没说吧,我不是信不过你,我是……我是有些无法再相信任何人了。”

    李兰兰本想求王怡真为她保密,但想一想王怡真连她被男人撕了衣服的事情都为她挡下了,若想害她,还需要传她在亭中之言吗?只要将纪家枫树林的事讲出来就是了。李兰兰求王怡真保密的时候,就说明了她并不信任她,但她这样大大方方的讲出来,王怡真反倒觉得可贵,这世上又有谁一见倾心,毫无保留的相信只见过第二面的人呢。

    “是这个亭子?你在这里约见了人?”王怡真被李兰兰带到了一个亭子边,宋国公府花园大,处处亭台,但这亭子却在园子的角落里,这边一块太湖石半人多高,放在这里完全是因为石上刻着亭名,往另一边拐是一丛极大的花树,掩了视线,若不是这边有个小亭子,那光凭着外面的半条小道,还当这里是条死路呢。王怡真到了亭边看了两眼,石后和花丛都都可藏,但若保险,还是花丛后面妥当。“你约那人,若是危险,我就藏在石后,别叫他走到这亭子最侧边,他看不见我,你一喊我,我就出来揍人,若不太危险,我就藏在花丛后边,往这里来,有三五步路。”

    石后容易被发现,可是近,李兰兰喊一句“你别过来”,王怡真就能撑杆跳出拳打南山猛虎,花丛后易藏,但等她赶过来,对方可能就完成了“你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并且衣料细的话还有可能一撕得手。

    王怡真忍下了想先试试李兰兰衣料好不好撕的冲动。

    “那怡真去花丛后面吧,对方……大约并不会伤害我,我不喊你的名声,你听到什么,都不用出来。”

    “大约”这两个字就已经有了微秒了,也就是说,这人本来在李兰兰的心里,该是绝不会伤害她的。

    王怡真点点头,拨开花丛,蹲了下来,拿出当年考英语听力的劲头,将全部的精神都聚在听力上,等了不到一会儿的时间,便听到有脚步声,有人近了亭子。

    “兰兰。”一声好听的男声如清谷幽泉般响起来,这样的声音放在前世,那在武侠剧配声演员里绝对能拿个温润如玉的男二的角色,更何况人家的感情声线如此丰富,光只喊这一声名字,声音里就饱含着温柔和情义,体会出了对方的急切和担忧,王怡真想前就猜,之前李兰兰落局,该是为了她那位叫纪松凝的未婚夫,要不然一个姑娘家家的,就是在未婚夫的府上,也不可能无人陪着长驱直入一片小树林啊,更何况一路上一个下人也未见到,那就是说李兰兰早知道下人们被清理到别处,为了方便她去那片小树林里见人,只是没想到此人非彼人,对象错了,一生也差点错了。

    “兰兰,我上次休沐同人有约,未在家中,回到国子监才听说了家里出的事,我心急如焚的怕你受了惊,却偏偏无法出来看你,兰兰,你还好吗?有没有受惊?”

    “凝哥……”李兰兰的声音传来,有些呜咽:“我没有事。”

    “那可太好了。”男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道:“若你受了惊,可真叫我心疼死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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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为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舞酒花茶无一不通的大齐第一才女……的亲生女儿,王怡真表示:自己真的一样也不会
谁让亲娘死得早,她被放养太久了呢。
好在亲娘的在天之灵,一直在保祐她。
不但自己成为了才女、财女和豺女,还自带旺夫命格
王怡真:“是我帮扶着夫君,成为伯爵。”
夫君:“……”可我原来是公爵啊……才女成长策略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才女成长策略,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才女成长策略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