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8 私生的私心
王怡真刚开始在街上看着她，脱口而出喊了停车，其实并没有反应过来此女是谁，等到车停了追了出来，才想起来这是江夏侯夫人。
江夏侯夫人容貌同肖婉儿相似，身世却同海氏相仿……
而且在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她也确实透露出过一些敌意，那种敌意又同宁安侯夫人很相近，是那种心上人被夺的记恨……
若是以前，王怡真的第一脑洞，肯定是江夏侯暗恋过肖婉儿，因此才娶了个似她的夫人，这夫人对肖婉儿当然要有敌意了……
可是……
紫伊之前的话语里，却很不敢直说的隐讳……肖婉儿同启圣帝，并非两情相悦。
那么王怡真就不得不想一想了……
江夏侯一个独臣，是启圣帝最信任的密卫，他知道启圣帝太多的私事，而启圣帝也并不想让他受到家族和亲族的拖累，江夏侯夫人一个十分精明的人，却将孩子养得一无是处，而江夏侯夫人同肖婉儿长像相似，周复兴的年纪同样是１７岁……
王怡真十分合理的怀疑，将江夏侯夫人当作替身的人，并不是江夏侯，而是启圣帝。
是启圣帝得不着本尊，于是用替身来自我安慰，但后来……
肖婉儿生了女儿，不论是得偿所愿还是让宝物有了传承，启圣帝都达到了目的。
江夏侯夫人这替身，便可要可不要了，更何况只要肌肤相亲就会有孩子，皇室的私生子格外的不好处理，因此将之塞给江夏侯又是一举两得，即可以解决亲族拖累，又可以让女人孩子一个名分，同时江夏侯这心腹密卫，也同样不能没有人在旁监视，这简直……
百利而无一害啊。
因此王怡真最大胆的猜测，就是周复兴其实也同样是启圣帝私生，是她的弟弟。
如今看来，她这个猜测是对的。
且不说那侍女是应声而跪，光是江夏侯夫人一脸“见了鬼”却又无从反驳的神情，就说明是真的。
脑洞突然就成了真，其实王怡真也很方啊，但是可喜可贺的却是，有一个天大的问题解决了。
“原来他真的也是皇嗣啊？”这样一来，王怡真便能将很多事情串上了。
首先一点，就是周复兴为什么这么废。
按说江夏侯能做成启圣帝的心腹孤臣，必然是能力手腕都出众的人物，这样的人物所生的独子，可以平凡到平庸，但绝不会是扶不起的人物，别说江夏侯工作忙顾不上孩子，他肯分出手下几名有本事的密卫来教，周复兴就不会一无事处。如今想想，周复兴却是因为身份特殊，被专门的养成这样的，谁让他是皇室血脉，却又没有皇子的名头，就像以前王怡真想着，她若是个皇子，夺位之战就会愈发血腥一样，周复兴不用有本事，光是活着就足够可怕，因此特意的将他养成废物，那些有名头的皇子们才会安心。
而且启圣帝最重血脉，可是也重名份，就像王怡真，再怎么受宠，哪怕已经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启圣帝也是不肯昭告天下的，因为哪怕是个女儿，没可能继位，但这样的存在，一定还是会影响帝王的名誉，做圣人的谁不想百年后留芳千古，要是留下来的全是私生子……反正是不太好听了。
但王怡真除了名份，所享受的一切都与明面上的皇嗣相同，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若是找到了密卫，她也一样能将之收归到麾下的。
周复兴想来也是如此，他是私生的皇子，自然也有这个权限，但他对比其它人又有更大的好处，他的养父就是密卫首领，十几年父子之情，他若是对那个皇位有什么想法，江夏侯会不会帮他？要知道这可不是谋反，而是继位，反正早晚启圣帝也得在这些孩子中选一个出来，那么对于密卫来说，选别人不如选自己人了，江夏侯帮周复兴登基，那不仅是从龙之功，更成了圣人的养父，这样的好处，他会放过？
何况江夏侯夫人这个母亲又怎么会甘心一辈子让自己的儿子做个废物？
“怪不得……怪不得你之前一心一意的想要给周复兴定下李杏杏为妻……”王怡真点头道：“因为她是这一代李家的凤女。”王怡真想起来了当初江夏侯夫人说过的话。
李杏杏能做预知梦的事情，连对亲娘都没有说过的时候，就只她身边的心腹侍女知道，那也是因着她突然开始夜夜噩梦，而且性情大变，当时王怡真不觉得，如今想来，这李家小姐众多，江夏侯夫人哪里就能厉害到猜到李杏杏就是那个凤女，还提前将李杏杏身边的侍女买通了，现在看来，根本就是李家代代出圣女，密卫在这些李家小姐们身边都安插有人，会第一时间报告罢了，而江夏侯夫人想抢李杏杏，也绝不是因为想要凤女的命格来助周复兴改邪归正浪子回头，而是因为从一开始，以周复兴的龙血，抢到了凤女，就有可能得主天下。
江夏侯夫人被王怡真说的大吃了一惊，猛得抬起了眼来看着她。
王怡真也被她看得一愣，看江夏侯夫人的神情，竟然并不是吃惊于事情被揭穿，而是一副意想不到的模样，那感觉……就像是王怡真有时候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脑没事能大到何种地步似的，王怡真于是问道：“怎么，你想定李杏杏做儿媳，不是因为她凤女的传说？”
江夏侯夫人被呛的咳了几声，才点头道：“我……是的……我是因为知道了她是凤女，才想着抢了回来，但李家没有这个意思，复兴他自己都……因此我才放弃了。”
“……”
王怡真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会承认的这么干脆，那刚才演技别这么好啊，江夏侯夫人一抬头时那副匪夷所思的真诚的神情，搞得王怡真一瞬间都觉得是不是自己猜错了，结果她不太确定的问了一句，人家就什么都招了。
不过……
“你并不是放弃了……”王怡真冷笑道：“你是另外想了办法啊。”
“什么？”江夏侯夫人不明所已的说道：“我另想了什么办法？”
“这种时候来装傻？”
王怡真皮笑肉不笑的问道：“你不是知道李杏杏是凤女的事情吗？那你也该想到啊，你们做的事情，她早就都告诉了给我了。我全都知道了。”
江夏侯夫人初时想不明白，王怡真这是知道了什么了？
但是转念想到了李杏杏“预知”的能力，她那脸色都变了……
679 原因不详
王怡真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江夏侯夫人先是脸色惨白，然后又脸色阴郁，接着略有和缓，然后就雨过天睛，眼睛里那松了一口气的神色藏都藏不住了。
这是怎么了？
江夏侯夫人也算是个有故事的人，但她大约一向少与人来往，并不是那种脸上的神色藏得住事的人。
当初在忆园，她是来试王怡真的，却隐隐露了对肖婉儿的不满，因为这样被王怡真连上了线，如今这脸上一系列的神色……
脸色惨白，说明了对方确实做了什么要人命的事情，怕被人知道。
也就是说……
王怡真猜的是对的。
周复兴同她一样，是私生的皇子，养父亲母帮着他密谋皇位，本来最安全有效的就是娶了李杏杏，一则有了李家的支持，二则有了天命，可是太子妃却不肯放李杏杏嫁给他家，因着江夏侯一直维持着中立的形象，李杏杏做为联姻之用，若是嫁别家，还可以给太子拉一份助力，若嫁他家则成了废棋。
周复兴没能得着李杏杏，可是又不甘心就这样错失皇位，因此又开始了其它的布局。他是江夏侯养子，平日里怕也少不了要接触到密卫，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密卫中分裂出一部分人来，而不为人知，只做针对太子的勾当。
因着其它的皇子，都并不着急太子下位，他们虽然优秀，可是又人人优秀，太子被拖下来，只会让局势混乱，引得诸王混战，可是周复兴因为是私生，却最希望局势混乱，要知道启圣帝上位的前车还在那里摆着呢。
当初启圣帝远在凉州，就是因为朝中皇子混战，兄弟们几乎杀了个同归于尽，让启圣帝得了便宜，甚至就是因为他游离于争储之外，没有对同胞下过杀手，倒显出了他仁慈友爱，如今对周复兴来说，也只有诸皇子再开战端，他这个私生才好盯准了机会揭出身份来，甚至有可能黄雀在后，捡一个大漏。
叛国贼军本就是密卫伪装，再也没有谁比周复兴更有机会了，这也就能解释了，为什么叛国贼军只针对太子和王怡真。
针对太子，是周复兴最好的自揭身份的机会，而针对王怡真，则是江夏侯夫人的恨了。
这就是叛国贼军的真相吗？莫非之前启圣帝对对王怡真的感叹，说儿子并不了解自己的苦心，讲的并不是其它诸王，而是指的周复兴？周复兴不但不理解启圣帝养废了他，一则保命二则富贵一生的苦心，反倒还心生反意。
李杏杏说梦中预知有人要谋反，诸皇子都受了牵连，但这件事情失败了。
要说诸皇子连同了太子一起谋反，那是绝无可能的。把启圣帝搞下去了，一定还是太子受益最大。
当时王怡真听到这件事的时候，想法只有一个，唯一不受牵连的韩王才是罪魁祸首，成了，他一身清白，可登基为帝，不成，他也能将罪名推的一干二净。
可是今天揭穿了周复兴的身份，王怡真才发觉周复兴也有可能在这幕后谋划啊。
因为反谓的谋反，反的当然是帝王，可是谁也没有规定，杀人的时候只能杀启圣帝一个啊。
成了，启圣帝同诸王遇害，活下来的亲王，人人身背罪名，就会成为千夫引指的罪人，讲都讲不清白。这个时候，周复兴站出来便如当年的启圣帝，就算是私生，也清白纯洁的像小羊羔，便是登基最好的人选。
而若不成，亲生人人谋反，启圣帝谁也不敢再信，自然又会想起他这个私生子来，周复兴最少最少，可以恢复身份，又有了帝王的宠信，离那个大位，也自然的进了一步。
周复兴做为幕后谋划的收益，远胜任何人。
王怡真现在回想了一下自己心里周复兴的样子，都有点不敢相信，他有这样的聪明机灵，那以前的形象若说都是穿的，可真够活灵活见的，但其实如今想想，周复兴绝不是个蠢笨的孩子，光看他在夏家被算计之后的反应就知道，他不太有急智，还爱憎分明，绝不肯受一点委屈，又爱记恨人，得罪过他的人，他是绝不肯放过的，连李奕城都受过他的报复。
他这一生中，估计也就是王怡真揍他的那几次，没被报复回来，王怡真以前想的是因为她身份特殊，如今想想，周复兴可不是早就在叛国贼军那边报复了好大一圈……
王怡真就是联想到了这一块，才会说她什么都知道了，至少她是真的知道，李杏杏这个凤女若说有点用处，那至少这梦中事情总能成真的。
因此江夏侯夫人脸色惨白，那是正中她的下怀，说明她所思所想，一切为真。王怡真并没有说她知道的是哪个把事，可是江夏侯因着李杏杏的“预知”，却一定会下意识的去想她做的最怕人知道的事，因此脸色才会因惨白而恐惧……
于是在最初的恐惧之后，她又脸色阴郁，是因为她正在思考，或许是在思考对策，也可能是在思考王怡真是不是又在诈她，接下来脸色和缓，说明她已经想到了对策，又或者她自己觉得这件事还能再瞒下去，可是……
可是……这脸色白了又黄，黄了又红，这会已经是白里透红了是怎么个一回事？
难道江夏侯夫人并不知道周复兴做的事情？
这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她这种心里眼里脸上嘴上都藏不住事的人，怕是周复兴也不敢让他知道的太多吧？
可是如果她真的知道的不多，那她脸色惨白个什么劲？
因此，江夏侯夫人她肯定是做过什么怕人知道的事情，只不过……
也许她做下的这些事，只是怕世人知道，却并不怕王怡真知道。
因为事涉皇室，王怡真知道后也只能对启圣帝说，也就是说，江夏侯夫人做的事，反而不怕启圣帝知道？
莫非是周复兴已经安排好了诸事，保证让启圣帝能信她？
王怡真感觉自己现在就是在跟江夏侯夫人猜一个巨型谜题，端看谁先猜出来对方的信息和布置了。
那么……周复兴组建叛国贼军，里面种种行为，要怎么布置，启圣帝才会不对他起疑呢？
最重要的一点是，启圣帝是亲口对王怡真说过的，密卫中有一个儿子组建叛国贼军的事情，他知道了……
680 姓吕
王怡真脑洞几乎已经被她扩到自己意志力能承受的最大范围了。
突然间就有一种福至心灵的感觉。
“韩王……”王怡真笑道：“你以为拿韩王当挡箭牌，给别的亲王身上栽点罪名，单将韩王清白的拎出来，我就不知道了，我劝你千万不要小看李家凤女的能力，你们做的事情，圣上早就知道了……”
启圣帝在心里确定了一个皇子是幕后人，而李杏杏的梦，则说诸王中人人都带着谋反的罪证，只韩王一个人没有过错。
王怡真几乎是听到的第一时间就觉得，韩王可疑。
诸王都有夺位之心不假，但正常来说应该是对付太子，杀启圣帝风险大、收益小，正常人都不会先考虑这个选项，更没有可能人人都选了这个选项，那么诸王人人带罪，独韩王安份，可能性太小。
可是反过来想，诸王人人带罪，独韩王没有罪名，那他也太显眼了，明眼人都要想一想，这是不是栽赃啊……
周家这事办的，根本是拿韩王当耙子啊，被栽脏了罪名的亲王，哪个也不会放过他。
李杏杏说，诸王人人获罪，可是启圣帝却谁也没有怪过，一切未变，也就是说，韩王也并没有因为没罪而受到宠爱啊。
他自己都亲口对王怡真说，背后是一个儿子，但看来，启圣帝始终也未找到是哪个儿子背叛了他，他即不信任其它人了，同样也不信任韩王了，那样……周复兴这个私生，可能还真的是他另外一个“最好”的选择了。
周复兴身份特殊，注定他只能踩了别人来抬自己。
到时候诸王人人都带着罪点，韩王又成了众矢之的，所以说，所谓的谋反，也不过是一步棋，周家想要的是恢复周复兴的身份，谋反什么的，从一开始也就不是真的。
王怡真说完，江夏侯夫人突然捂着脸大声哭了起来，王怡真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但听的都有点替她难过。
不得不说，周家的谋算还是很不错的白白谋划一场，其实明面上谁也没有查出他家来，却是因为些鬼神之事而暴露。
王怡真叹了一口气，谋反的事情就这么解决，叛国贼军的幕后也被抓了出来，这还是来京之后，第一次事件解决的这么轻松，不过看着一个中年妇人这样在自己的面前痛哭，她竟然也有点放不下狠话的感觉了。
明明她才是受害者啊……但只要想想对方长的同生母相似，现在被揭穿一切哭的这么惨，王怡真多少还是有些可怜她了。
“好啦，别哭了。”王怡真叹了一口气，说道：“你难道以为周家做下的这些事，还能瞒下去吗？圣上早就知道了。更何况，别说你们不能成功，就算是成功了，你是觉得能做皇太后？你的存在永远是皇室的丑闻，到时候给你个养母的名声都是好的，我是真的不明白你们这些人，就母子团圆不好吗？”
她虽然对肖婉儿没什么感情，可是却能在自己追溯到的故事中感受到肖婉儿为母的深情，她们不过是少了相处，不然王怡真也一定会尊敬爱戴肖婉儿这位慈母，江夏侯夫人就算曾是肖婉儿替身，她也比肖婉儿幸福多了，身体康健，孩子也壮实，还得着了尊贵的身份，就这样静静的生活下去哪里不满意了，人家都追求的是岁月静好，这母子两个倒好……
这一把把自己玩死了吧？启圣帝对于密卫的背叛，心里早已经有了数。差的不过是一个人选，如今王怡真便将这人选给补上了。
李杏杏的梦里，只有谋反之后短期内的消息，可是王怡真亲口听启圣帝说他知道了叛国贼军的事情。
启圣帝又不是什么蠢材，周家是密卫首领，周复兴就比其它任何皇子都更近水楼台先得月，能分裂密卫而不为人知，启圣帝一时想不到，但谋反之事过后，他人又没有事，肯定会彻查，早晚也会查出来啊……
周家这谋反，一步棋成了，是因为启圣帝的心里，只有皇子有资格背叛他，周复兴根本没有被他放在心里眼里，但是除非这次谋反能将启圣帝和诸王一网打尽，不然其作用也就只是助周复举得启圣帝一时的信任，能恢复身份罢了，时间久了，还是会真相大白的。
“圣上……圣上他……”江夏侯夫人哭到说不出话来。
王怡真倒有些同情她了。
被主子当成爱慕之人的替身，连个名份都没有就被抛弃了，还被抛弃给了别人接盘，生下来的孩子没有应该有的身份地位，甚至不被人待见，相比起王怡真，周复兴这私生子，还真的是有点可怜。
只不过叛国贼军的事件中，被针对的人是王怡真，王怡真也不能就因为可怜而放过她就是了。
“这件事……圣上早知道了。”不知道的细节，王怡真明天进宫也会给他补上。“周家做出了这些事，也一定会付出代价来，你心里也有数吧？”叛国贼军的事情报给启圣帝，周家就别想有活口了，江夏侯夫人一定要死，不过周复兴大约死不了，但是也不过活的舒服，想想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可是到底是救过元娘一次的，又感觉也不像什么坏人了。
“你若是肯坦白，我尽力保着周复兴一条命。”王怡真说道。
“我……我明白，我明天会进宫，找圣上坦白。”江夏侯夫人一边哭成狗一边说道。
“那就是了。”王怡真点了点头，她打算今天先进宫将这事讲明白，也正好先给周复兴求个活命。江夏侯夫人明天去呢，就全坦白了，她明天就算不去，甚至反口不认了，至少启圣帝那边，也有了个查找的方向，不会再被人瞒骗了。
没想到谋反的事件，这么快就解决了，王怡真也就不再理会江夏侯夫人，径自朝着门口走。
开了门，守在门边的江夏侯夫人的侍女迅速低头，站在远处的段大娘倒迎了上来。
“妹子……不是不是，夫人……您这……谈完了？”段大娘这个人，实在好奇心强，这种时候都赶迎上来说话，王怡真也是服了。
“段姐姐？你也是密卫吧？你有了主没有？没有的话，跟我混吧？”王怡真笑道。
段大姐脸色一僵，才笑道：“唉哦，献国夫人这话，我是有了主的，要不然，我也不能给韩王做掌柜啊。”
王怡真点了点头。
她一开始并不曾怀疑过段大姐，但两次偶遇如今想想，不是缘份，韩王明显也在盯她。
而且第二次段大姐的出现，给了她相当大的信息量，帮着她打听了不少的事情，若是两个人在交往下去，她和韩王的交情线也会慢慢有交集。
就像是孟小楼当初在夏家说过的那样。
同肖婉儿做朋友的人，人生都是春风得意的，因此这个京城中，想同王怡真做朋友的人也不少。
王怡真就打算着，什么时候找个时间，也该回去问问孟小楼，在夏家的那个关键点帮她，是真的为了自救，还是也别有目的？
不过现在……王怡真还是先看向了江夏侯夫人的那个侍女。
“这位姐姐贵姓？”王怡真笑道：“不会是姓吕吧？”
一开始在街上扫到时，王怡真是看着江夏侯夫人眼熟，一直到进了屋，才发现眼熟的不只一个。
江夏侯夫人的侍女听了王怡真问她，才抬了头，苦笑道：“奴是姓吕。”
王怡真长叹了一声，这就是了……
681 哪一边是人质
“我早该想到的……”深宫中，吕才人低着头对王怡真说道：“娘娘抬我，是要我得宠，我却见弃于圣上，饶是这样，我也这么安稳的活在后宫这么多年了……是了，我早该想到，是她做了密卫，我才是那个人质啊……”
王怡真知道了江夏侯夫人的秘密后，半点没有耽误，就进了宫，可惜是启圣帝正是同重臣商议事情，她便先来了吕才人这边，毕竟是知道了吕妹的下落，她总好该告诉她一声，只是吕才人对此，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高兴来，反倒连原本的活泼劲都不见了，情绪上极为低落。
王怡真也不是不能理解。
王怡真之前闯江夏侯夫人的院时，一颗心都在江夏侯夫人的脸上，也没注意那也侍女，只是出来的时候瞥见了一眼，才觉得面熟，这侍女像一个人，就是吕才人。而这世上会长得像吕才人的年轻姑娘，大约也只有她们一直以来想找的吕妹了。
她当时惊的是五体投地。
有点信李杏杏凤女的命格了……
自从这姑娘站了她的队后，她这边的气运感觉都变了，什么事都顺风顺水，叛国贼军的幕后BOSS揭了出来，连着吕才人的妹妹都找到了。
周家是密卫大本营，这侍女还是江夏侯夫人的心腹，那不用说，自然也是密卫的一员了。
这么说来，大家还真的是从一开始就找错了方向。
梅妃说当初说将人交给了李家卖掉了，自此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现在想想，这事上还有什么地方藏人，比密卫更好。
像原卫东这样，活人进去能把身份改成死人，还能再把死人的身份用活，绝对是藏人是第一选择啊。
而且身处于密卫中的人，一定在其中也有人质，组织会保证人质过着舒服的生活，以此来牵制密卫。
以前，吕才人一直以为自己是李皇后心腹，其家人是用来牵制她的，因此她心里一直觉得，妹妹和恋人该是活着的，她能在宫中生活无忧，是因为她不受宠争宠。
但事实却是相反，这些年来后宫虽然不争宠，可是低位的嫔妃日子不好过的有的事，她能安然度过，不是因为她曾是李皇后的人，反倒是因为她才是那个做人质的人，而恋人同妹妹，正在密卫中。
吕才人苦笑道：“这都怪我，我怎么早没有想到，我若早知道妹妹在密卫中……”她或许会更早说这件事。
吕才人毕竟也曾是皇后心腹，普通的人根本不知道密卫的事情……她是知道的，可是知道也并不敢提这个词。
密卫的规矩其实也是考虑皇子的能力，王怡真只是个公主，还是个私生的，吕才人怕她知道了有密卫一事，专门的去找，倒露了痕迹，因为别人不清楚，她却明白，梅妃是李皇后给启圣帝，又是其心腹，必是密卫，她的妹妹的下落，还要仰仗梅妃去查，却偏没有想到，密卫的规矩，就算是梅妃也不敢破，她妹妹做了密卫，就变成不能开口言说下落的人物了。若她不在梅妃手下，那梅妃便不会知道别人家的下线，若她正在梅妃手下，梅妃哪怕是知道，都不能说。
这找密卫的游戏简直了……但好在，不管怎么说，总之人是找到了。
不过……
吕才人并不觉得高兴。
“这么说……这么说你真找到我的妹妹了？她还好吗？她……她怎么这么多年，不联系我了？”吕才人问道。“她是不是……是不是……还恨着我哪。”
“啊？”王怡真愣了一下，“你们姐妹出事前还有什么仇吗？”“还”字是怎么回事？
“不是的。”吕才人摇头道：“密卫里也有规定，定期是可以看望人质的，也可以联系的，这是为了防人质死了，密卫还不知道，若是叫他们知道了自己被欺瞒，总也还会有人心存异想的，她一定是可以来看望我的，她为什么不来看我？就算她有任务，那么日常里写信报个平安，总是可以的吧？就算她不来……阿牛哥他……”情人守望相思，阿牛为什么不肯联系她？
不等着王怡真说话，吕才人便哭道：
“只有一种可能，是她自己不想见我，她恨我，她恨我进了宫来，惹上了这些事，害死了父母。”吕才人哭道：“其实我也早想过死了吧，这宫里死的人多了，人死在宫里，就一了百了，外面的家人，倒还能好好活着，可是我这样活着，却累得父母死了，妹妹受制于人，我其实早就想死了算了，可是这些年我活着，还是想要找到妹妹，如今连我的妹妹也恨我，阿牛哥也不肯见我，那我到底是为什么活着？”吕才人说着，捂着脸低下头，只余下带着颤音的声音飘出来。
神仙啊……王怡真还以为自己带来的是好消息，如今看着快被她搞出人命来了，吕才人一副活不下去的模样，王怡真擦着头上的冷汗劝道：“你冷静点，她们并不恨你。”
吕才人飞快的抬头：“真的？你问过她了？你知道她不肯来看我的原因吗？”
吕妹和阿牛为什么不联系吕才人，王怡真还真的问了。
只是真相有点伤人，她也不知道该不该直接说，万一说了吕才人更伤心了呢？
682 快了
其实阿牛不联系吕才人，很正常。
“你是后宫的妃子啊，他一个没有去势的男人，他怎么联系你？别说是捎东西了，就算是捎一句话，也会害死你。”王怡真说道。
“是这样。”吕才人听了之后才高兴道：“阿牛哥是这样的，一直都先为我着想，因此他不论多么想见我，都要忍着，可是……可是他不能见面，哪怕是让别人捎一句话啊。”
王怡真头痛不已，这是宫里啊，就算是捎句话也是给皇帝戴帽子，谁敢帮着捎这些话，只要想不提倡，怎么弄都是死路一条。更何况……王怡真经历过养母拒霜和紫伊的事之后，实在见不得女人这种痴情的模样，最终还是狠心道：“阿牛不联系你是……嗯，你也知道，男人嘛，其实他这些年早就忘了你了，已经在宫外面娶到了妻子，还生了孩子，所以……那啥……你就别伤心了啊。”
阿牛本来就是个普通人，会出事还真是被吕才人连累的，如今听吕妹说，阿牛虽然也在密卫，但却是被送到了外地，做一些日常性的工作，以情报收集为主，算是又做回了普通人，如今他早就娶妻生子了，跟吕才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瓜葛了。
吕才人听的愣了半天，虽然眼泪没断掉，可是反而倒并没有那么伤心了，反倒脸上带着些笑，说道：“那样……那样也很好的，阿牛哥是个好人，他值得……”
哽咽的有点说不下去了，吕才人缓了半天，才又问道：“我妹妹呢？”吕妹是女子，还是家人，更是密卫，服侍在侯地人身边，这样的身份，她总不至于不能往宫里捎话吧？
这个就……
王怡真叹了口气，这真相比阿牛另娶还伤人心呢。
就是密卫不允许。
吕才人当年被李皇后看中，她却不想做宫妃，还很有胆量的拒绝了，李皇后一则动怒，一则也是为了拿捏人质，抓了她的家人。吕才人至此，一直以为家人在李家的掌握之下，为此而屈服，却没有想到李皇后死后，她也打听不到家人的所在，这些日子更是从梅妃那里打听到自己连累了家人的真相。但是……
吕妹并不知道啊……
王怡真问她是不是姓吕，人家就答是。王怡真问她是不是宫中吕才人的妹妹，吕妹也答的是。
王怡真立刻就又问了，为什么这些年不同吕才人联系？
吕妹张口便说道：“当年姐姐进了宫中，我爹缝人就说，姐姐漂亮，早晚能被贵人看中，结果引得来强盗绑架勒索，父母都死了，多亏得密卫中的同伴在附近做任务，救了我和阿牛哥，还让李家帮我们做了新的身份，使无家可归的我们也能加入密卫，那之后我就一直服侍着江夏侯夫人，后来姐姐当了宫妃这件事，我也是知道的。可是只是我身份特殊，密卫除非任务，不可与宫中贵人联系，若姐姐还是个普通宫女，我还有办法让她出宫团聚，但姐姐已经……献国夫人就当没见过我吧，请更不要告诉姐姐我的下落。”
是密卫，就会有任务，为了任务能毫无私心的完成，才会有人质存在的必要。
但吕才人这人质却又是宫妃，是宫妃，就算入后宫势力，就有可能卷入朝堂或立储争斗，若是密卫与从来往，执行人与人质共谋，岂不是更容易产生私心，危害国家利益。密卫若是有任务监视服侍，自然可以在皇子身边，但是若是没有任务，就不能联系后宫宫妃，也是防的势力串连。因此阿牛另娶，是因为吕才人身份所致，注定他一生等不到恋人归来，吕妹无法联系，也是吕才人身份所致。
就像王怡真想的那样，吕才人伤心的嚎啕大哭起来。
身份不身份，任务不任务还可以说是造化弄人，最让人伤心的是……
“李家……李家……可真是好狠的手段，好狠的心肠啊……”吕才人哭道。
王怡真叹了一口气，她听到吕妹说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啊。
李皇后不但抓了吕家人做人质，还让人扮成了强盗，之后吕氏夫妻的死，就变成了强盗为祸，而梅妃的人先扮完强盗，又扮好人去救，移交给了李家之后，李家更是给她们做了新身份，一则告诉吕才人，家人受李家照顾，拿捏着吕才人在宫里卖命，一则扮着救命恩人的模样，让吕妹感恩戴德，两方都互为下属和人质，还要对李家尽忠，这简直……物尽其用啊。
若不是吕才人联系到了梅妃，这一生怕是都不知道这真相了，李家杀了人，还演着菩萨，姐妹两个一生不得相见，也翻不出李家的五指山。
她就说怕吕才人听着伤心嘛，你看这现在就伤心了是不是？
“你就不要伤心了，我一会儿去见圣上，你妹妹的事，我帮你提，到时候……也许有一天，你们姐妹在宫外还有相见之期。”王怡真不好将话说死，她可以告诉吕才人找到了她妹妹，但她没法告诉吕才人，她今天进宫就是要来揭穿吕妹的主人谋逆，这可是死罪，诛几族都不为过，但吕妹身为下属，只是受人指派，若她肯出卖指证江夏侯夫人，还算个污点证人呢，王怡真亲自求情，启圣帝该不会不通这份情，那之后吕妹应该能得一条活命，也没法再做密卫了，看是发配流放还是蹲监暂不提，只是留得命在，说不定真的有缘可以……
王怡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她也知道，一个宫妃想出宫，和一个犯人想进宫，都挺难的，但是……吕才人这么年轻，早晚启圣帝要是没了，按祖制她会出宫去寺庙修佛，姐妹相见，并不是不可能，只是或许要等很久了。
王怡真是这么想的，但她不能这么说啊，诅咒皇帝去死这种话，大家心领神会就好了啊……
吕才人的眼睛果然是一下子亮了起来。喊道：“是啊，只在皇帝大行，妃子就……唔……”
王怡真一下子给她捂上了，看不出来这姐姐比她还胆肥啊……王怡真虽然知道了自己可能不是什么两情相悦被生下来之后，也鄙夷过启圣帝，但是这年头皇权当道，特别是王怡真还要启圣帝做后台，心里想想就算了，也不敢公然的骂些什么，结果吕才人这都敢放到嘴边上说了啊……
“心里知道了就行了啊……”王怡真求她了。“而且……嫔妃也是进皇家寺庙啊，到时候我一定帮你想办法，你可别乱来啊……”王怡真觉得这姐姐找到妹妹之后，脑子都不太好用了，不能说的话张口就来，她现在就怕她再为了出家，找机会捅启圣帝一刀，帮他提前驾崩……
王怡真小声说道，吕才人也反应了过来，这话不敢大声喊，于是也连连点头，但她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很明显是看到了今后活下去的希望啊。等到了王怡真松了手，吕才人也将她拉过来，附在耳边小声说道：“皇家寺庙就是皇室掌握的寺庙，每一任皇帝大行后，太子继位才会处理这些事情，到时候没有孩子的妃子要去哪家皇寺也是新帝说了算，你不是同太子要好吗？你不是正好也有一家寺庙吗？”
王怡真一听，好么，她的庙还没建好，这是多少人惦记上了啊，李杏杏那不想嫁人就要进，吕才人这想见家人也要进，她这庙，都不用菩萨，就能心想事成。
“好好好，寺庙的事我会加油，不急不急，这还不知道多少年之后的事呢。”王怡真安抚她道。
“怎么能不急。”吕才人着急道：“这事已经不远了啊，对了对了，你还不知道呢，来来来，我告诉你个秘密”。吕才人小声在王怡真的耳边说道：“圣上大限之期要到了。”
“……”王怡真一下子跳了起来，全身的寒毛都立起来了，像看鬼一样看着吕才人。
我CAO这是什么发展，谋逆什么的……梦到的不只一个人吗？
683 是否中毒
王怡真没有想到，吕才人不是梦到的。
“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可瞒的了，圣上大限之期不远了。”吕才人云淡风轻的说道，那态度不像在谈一个帝王的生死，倒像是讨论菜市场上白菜快卖完了一样的轻松。
“这件事吧……谁也不知道我知道，但我其实真的知道。”吕才人淡笑了一下，说道：“你知道当初李皇后为什么喜欢我吗？非要抬我做妃子吗？”
“因为……你有点像肖婉儿？”王怡真试探的问道。
吕才人是有一点像的，不过最多二分像，她的美更为妖艳些。
其实说起来，启圣帝身边的这些年轻妃子，每个人身上多少都有一两分肖婉儿的影子，或者是鼻子，或者是脸型，嘴巴，只是没有一个人，像江夏侯夫人那样像到七成，吕才人单拿出那些单凤眼来看，其实也是像的，只是她的长相过于妖艳，以前没有发觉，王怡真也是在看到了吕妹的时候才发觉的，对方虽然清秀，可是五官的组合倒比吕才人还要似上一点。
“咦……我像你娘吗？”吕才人愣了一下，才又苦笑道：“原来我身上也有肖夫人的影子？我还以为是我很会讨好人呢？我这个人吧，不是自己夸自己，很有些眼力见，很会观察主子，知道什么时候主子心情好，什么时候心情不好，就是说，我察言观色的能力不错，所以吧……我也挺烦恼的，有时候，自己会观察出一些并不想知道的事情。”
“你也看到了，这后宫人数不多，也没有什么人争宠，因为圣上心里有人，并不喜好女色，那些年轻的宫妃，能显出那人的影子，圣上就会愿意收集进后宫来，可是吧……越是像的人，反而越不受宠，谁让这些人越是像，就越不是呢，所以妃子少，皇子公主们也好，可是……你算一算就知道了，宫里的小皇子们，最小的也已经10岁了，也就是说……李皇后死后的十年，这宫里并没有再出生过新的孩子。”吕才人说道。
“……”
王怡真认爹才几天，哪会去算这个啊，这也从侧面看出了，吕才人是宫里过的是有多闲。
“所以呢？”王怡真问道。
“所以……李家有一种药，会让人看起来出现怀孕的症状，但其实是影响身体脉络机能，实则让人不能生育，伤人身体根本，服药量越大了，人就会渐渐的虚弱，越补越虚，最终身体虚弱而死。”
王怡真张了张嘴，这药她知道。
女子服用是假孕，还会导致出现相似流产的症状，引发不孕，可是……这后面伤人根本的描述……怎么听着……像是肖婉儿那里的混毒之药呢？而且她一早听说过这药，却只说了女子服用会如何，没听说男子服用会如何啊，听吕才人这意思……难道说……
“李后死了，那之后宫中再没有嫔妃有孕，也没有嫔妃再有子……”吕才人小声说道：“你说，这是什么原因？”
“……”那这原因很可能是因为……李皇后在死前给启圣帝下了药？
可是这不该啊，太子地位稳固不稳固的，还要看几个年长的亲王，年轻的小皇子根本不成威胁，也许……是启圣帝大蒜吃太多了？
王怡真看着吕才人，如果仅仅是启圣帝之后将近十年未生育这种事，根本不能做为他曾经也中过李家的毒的依据吧。
吕才人信誓旦旦的说李家曾对启圣帝下毒，那一定是知道些什么的。
吕才人看着王怡真盯她，才神秘笑道：“我若说了，献国夫人一定保我到你的寺庙中出家？”
“包在我身上。”王怡真打着保票。
圣人大行后嫔妃也不一定统一出家，就算没有孩子，若是大户人家出身，有侄子愿意奉养的话，接回家庙也无不可，像是吕才人这种低位的嫔妃，因为曾服侍过李皇后，也算是有功之仆，就算是李家也有资格出面说给她养老的。
王怡真想着这一次自己要在启圣帝面前立下天大的功劳，自然有这个底气给她打保票。
吕才人便恶狠狠的笑了起来。
以前她是因为李家始终势大，又拿捏着她的家人，太子地位也还算稳，她自己更脱不开李家仆婢的身份，因此不敢说。更何况她多少念着李皇后的旧情，一直以为自己多年深宫平静，是托了李家的福。
如今知道了父母已死，情郎变心，姐妹两个却被李家当二傻子玩弄，唯一一个妹妹也早脱离了李家的掌握，她还有什么做不到的，若不是还有妹妹这个念想，她都不敢说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当初李氏同纪氏争正妻之位。”吕才人说道，因着心中记恨李家，她也不尊称娘娘了，直接就开口叫李氏：“两个人同时怀孕，那时候圣上曾言，先生长子之人为后，但其实……圣上还是很念旧情的，他这样的决定，对纪氏有利，因为纪氏的月份比李氏要大半个月，胎相也稳，除非李氏在七月时早产，不然是赢不了的，但李氏怀相又极差，只能保胎绝不可催产，不然说不定连孩子都留不住，可是最后，纪氏确实早早的发动了，却死在了生产的血崩中，那时候宫中就曾有传言，是李氏……”
吕才人顿了一下，但王怡真听明白了，李家的药容易使人流产，纪氏的死，极可能是李皇后下得手。
“我没有实证，可是当初我也曾在李氏身边服侍过，纪氏生产前，有过一段时间神思恍惚，天天哭闹不休，圣上心疼她国破家亡，两位中宫之间，多是在纪氏那边呆着，李氏当时以贤惠著称，不仅没有伤心，还曾多次宽慰圣上，但是纪氏死后，圣上却是对李氏大发雷霆，因着李家的药，圣上也曾对她起疑。”
“……”
王怡真突然一脑门子的汗。
684 时机已至
这么说来确实，很多人都曾说过，有一段时间，差不多就是肖婉儿孕前，帝后曾失和，那时候她满脑子想的都是肖婉儿这位名誉生母的事情，第一反应就是生母三角恋当了小三，搞得原配发火……却从来没有想过，人家原配也很有故事啊……原配一开始都不是原配呢，肖婉儿这种程度，别说小三了，跟纪氏这种原配下堂，差一点又上位的公主比起来，占了怕是连号都排不上。
纪氏的事情，其实她也曾听说过，可是这宫中避讳谈她，王怡真也没考虑过这个女子的死是不是有问题，也就是说，帝后失和之后，根子是在后宫中？她以前并不知道李氏和纪氏相争，还曾有过谁先生皇子谁为后的约定，但是李家的两种毒，一则伤身一则伤神，伤身的会造成假孕流产，伤神的会造成精神恍惚，这时候纪氏还难产中，这一碗补药下去了……可真的是救不回来了。
但是……纪氏是李皇后杀的，这个是很可能的，但启圣帝中毒就讲不通了啊。不……等下，其实是能讲通的。
李家培养女儿，从来也不讲情爱，所求不过是一个皇后的身份，但真的是这样吗？
所谓皇后不过是个虚名，李家也不是没有身为嫔妃，养的皇子登基而成为太后的。
李家要的，是将自己的血脉一次次的扶上皇位，保李家世代相传。
也就是说，李皇后生了儿子，那启圣帝这个老公，要不要的好像真的不太重要了……
而且就算不是有心，吕才人也说了，启圣帝那段时间常在纪氏宫中，两个人同吃同睡，李家下给纪氏的毒会被启圣帝误食一些，也是很正常的啊。
王怡真擦了擦脑门的汗。
但是帝后失和之后可是又和好了啊……
总不能下毒这事也能算了吧？
也就是说，毒要不然不是李后下的，要不然就是……李家有什么办法，避过了启圣帝的追查，甚至李家可能立下了什么功劳，让启圣帝不再追究？
吕才人便说道：“你可还记得，我们曾经怀疑过圣上身边的三位公公，你让我有空查他们的底细来着。”
王怡真点头：“是啊，可是你不是说，查不出什么来吗？”
三个人的身份来历都是在吕才人进宫之前，甚至这宫中了解他们底细的老宫人都没有几个，就算是有，谁又敢对启圣帝身边的大红人多嘴。
吕才人说道：“我没有查出谁是梅妃来，但是我查到了那位万公公，我之前也说了，我想找妹妹，因此联系上了御膳房的一个采买太监，让他能趁着出宫采买的时候给我打听消息。我却是因此知道了一件事，圣上的饮食，一直都是万公公在打理，却是这多年来，一向素淡，圣上他……他是连鸡汤都不喝的。”
“……”王怡真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这个话。
鸡汤也是常见的大补之物，甚至说，只要是肉食，多少都带着些找补，要不然说吃什么补什么呢。“你……你的意思是……”
李家两种毒药，若是两者相混，便再也喝不得补药。启圣帝这些年来都只能素食，即是说，他连正常的饭食都吃不得了？怪不得后宫的嫔妃连争宠都不能，这位圣上跟做了和尚都没有区别了啊……
王怡真以前还当自己这便宜爹是天生的性子冷淡，难道说，他其实根本就是没有力气去多说话多做事吧？
但是……就算吕才人说的是真的好了，可是那也只能说启圣帝身体不太好，他调养了这么些年，也没什么事，说明是并不要紧的啊，有可能会死，跟快死了可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啊……
吕才人看王怡真疑惑，又开口道：“我说圣上的身体极可能出了问题，还有另一个原因。”
“早在当年圣上继位之初，就一直想着泰山封禅，但是群臣一向反对，因为圣上并没有天大的功绩，但是去年年底，圣上又再次提出了封禅，而且这几个月来一直多次提出，甚至不顾得群臣的反对，已经开始布署了。你道他今天不能见你，见的人是谁，是首辅大臣，圣上最近，为了封禅的事情，已经召见过首辅多次了。”吕才人说道。
这件事王怡真倒也知道，原卫东就是借着封禅剿匪之事来的京城，她们被围并州，也是晋王带着封禅大军来救的，王怡真确实听说过启圣帝很早就提出封禅，只是一直没有实行，但这事说来跟她半点关系没有，她从来没有放在心上。
如今吕才人说起此事来，她才想到：若说之前启圣帝没有大功绩，不好封禅，那去年底，他也同样没有大功绩啊……为什么突然今年突然就定下了要去封禅？
若说功绩，难道找到了认主的宝书也算？可是这也是前两天才找到的，去年启圣帝决定封禅的时候，王怡真甚至都没有做出决定上京呢，谁也不可能未卜先知她会是宝书继承者吧？
而且如果这样也算，那肖婉儿当时，可是将这宝书都献给了皇室的啊。那王怡真没有出生的时候，启圣帝就可以去封禅了，根本不用等到现在。
所以……是启圣帝立下了什么大功绩吗？还是说……
“夫人可知当初兼并旧魏和北凉，先皇为什么不曾封禅？”
“啊？为什么？”这事王怡真也知道，先皇两次扩张领土，但并未到泰山去过，莫非还有什么特殊原因？
“因为穷。”吕才人很严肃的说道。
王怡真：“……”
“这件事我还是听李氏说的，说是当初先皇兼并旧魏时还年轻，一切以朝堂为重，刚打完连年的仗，很注重休养生息，并不想将钱都投入到封禅这样虚名的事情中，就此休养生息20年，等国家有了积蓄，又并了北凉，那时候先皇的身子却坏了，他一生两扩国土，却在生前没有能够封禅，至死都是遗憾。彼时圣上登基时就曾有过封禅的念头，但是兼并北凉是先帝在位时完成的，老臣们便劝他等一等，若无功封禅是大不敬，可是若抢父祖功勋更是大不孝，劝圣上日后有了功绩，再封禅不迟，却没有想到，国家太平，再无战事，圣上这功绩，一等多年也没有再立……”吕才人说完了，看着王怡真，有些话不明白，是她怕王怡真又怕了不让她说
启圣帝执政多年，一直没有新功，去年年底却突然就要封禅，也就是说……
他极可能身体已经不太行了，不想再重蹈先皇的覆辙，至死留下遗憾，因此才会急忙忙的将这件事提前。
这么说来，叛国贼军开始活动的时间，也是去年年底，周家做为密卫首领，也敢于谋划皇子夺位了，再想到了李杏杏对她所言的梦中之事，说是“时机已至”，莫非这时机，就是指启圣帝的死？
685 担心
王怡真愣愣的看着启圣帝的脸。
并不像是一个将死之人，她几乎每次看到启圣帝，都是这个样子的。
虽然就普通人来说，这位帝王的脸色有些苍白，甚至有些灰暗，但王怡真一直觉得是因为搞政治吧，光用脑子去了，常年缺乏运动造成的。
是了，她也从来没有见过启圣帝行动，每次见面，她进来时人已经座在坐上，说不了几句话，他便挥手让孩子们离开，只王怡真能有这个恩宠多听他说几句话，就算是这样，这人一般也会十个字内结束对话，毫不留情的将天聊死。王怡真以前还觉得他是天生的沉默寡言，故事里不都这么说吗？早年送到敌国当人质的孩子，能活下来的都沉稳内敛，但是……也说不得他就只是单纯的没有力气和体力？
“是吗”启圣帝说话，还是一如即往的寡淡，上一次见面时，那种由内而外的喜悦已经不见了，大约那唯一一次说话多些，是因为心情好吧，所以他现在是心情又不好了？也是，谁听着说自己的儿子打算谋逆，心情都不会太好。
“是这样。”王怡真忙说道。“李杏杏因为做这样的梦，害怕极了，李家不敢说，就传她疯了，连婚事都想取消，她没有办法，才找到了我，正好又碰上了吕才人的妹妹同江夏侯夫人出游。”
王怡真之前已经将前因后果，都说给启圣帝了。
启圣帝的心里，对叛国贼军的出现早有防备，但他看来，大约是儿子们大胆越权，想搞下去太子吧，可是李杏杏的梦里，是真的有一次谋反的，虽然这谋反的时间地点起因经过她都不知道，但是人物上，确实是针对的启圣帝，因此这叛国贼军，并不是伪装，是真的要谋反的。
自打怀疑上了启圣帝对肖婉儿用强，王怡真心里对启圣帝多少还是有些芥蒂的，但是谋反这种事，却是关系着国泰民安，虽然这话由一个前山贼水匪来说不太好，但王怡真是真的领略过底层的那种贫困的，国家若是动荡，就会造成百姓流离，因此这种事，不论启圣帝的身体怎么样了，政治上的动荡能避还是避着些好，就算他老人家不行了，也得给我安稳渡权到太子手上才行。
王怡真一五一十将她新得的事情都说了，启圣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出来这么一句“是吗”，这是不信了？
但是……
有人谋反这事，一则是李杏杏的梦，一则是王怡真猜出来的江夏侯夫人的行动，想要真凭实据，还真没有。
先不说一个帝王能不能拿某某某做的梦来给人治罪，就说江夏侯夫人这件事，江夏侯夫人当时是认下了罪状，但常言说人脏并获，她要是当场将人给扭送进宫，还算能有个证据，现在……王怡真现在的行为，就跟打小报告似的。
但是……她怎么可能将江夏侯夫人给扭送进宫，人家要问，江夏侯夫人怎么啦。
她说谋反？
为什么谋反？
想给他儿子得个皇位？
这么多皇子轮的到她儿子？
那周复兴也是龙子龙孙？
启圣帝连臣子老婆都睡？
不是……是把睡过的送给了臣子……
这话真没法公开讲啊，但是……
谁睡过谁知道啊。
启圣帝该是对周复兴的身份心里有数吧？江夏侯夫人，生的是他的娃吧？那江夏侯，是这一代的密卫首领吧？密卫中又分出了叛国贼军，总该有些迹象可寻吧？她虽然无凭无据，但脑洞总是没错的吧？更何况江夏侯夫人都认了……也不对，对方没有认，只是被指出来真相掩面大哭，但她也说过了，明天会面圣的，哪怕就是江夏侯夫人今天晚上被江夏侯处死了，这些事都是真的啊，只要去查，就有底细。
王怡真看着启圣帝，启圣帝点了点头。
“她说了明天进宫？”
“说了。”王怡真点头，将自己同江夏侯夫人的对话和当时对方的行为，又详细说了一遍，对方哭起来情真意切，看起来是真的有悔意，又因为事涉皇室丑闻，她不好逼着江夏侯夫人进宫，这种事情悄悄处理了总好过公开吧？不过……“圣上要不要先派人将江夏侯看管起来？”
周家到底还是江夏侯作主，他又是密卫首领，如今还存了反心，也不知道都布局了哪些，若是今日里知道了江夏侯夫人露了底，今天晚上就提前行动可怎么办，王怡真会在见着江夏侯夫人之后马上进宫，也是为的防周家生变，要不然启圣帝见的是重臣，她保证早就闯宫求见了。
启圣帝又点了点头。
王怡真便松了一口气，因着谋反的事，实在是从李杏杏梦中而来，太过于乡亲们飘渺，她揭穿江夏侯夫人的时候，自己都有点虚，要不是江夏侯夫人认下了，她都不敢打保票真有其事，她就怕启圣帝不信，这位只要信了，那应该就会有相应的行动，不管怎么说，启圣帝人虽然话少，还身为帝王的手段还是有的。
看来启圣帝还是不太相信这些梦中之事，但王怡真的脑洞合情合理，还说江夏侯夫人已经认了，他这边当场便让身边的大太监去宣江夏侯进宫，等到了这殿中又只余下父女两个人时，启圣帝突然问道：“担心我？”
见王怡真松了一口气，启圣帝多看了她两眼，突然问道：“担心我吗？”
王怡真愣了一下。
她还真有些担心他。
但这其实并不应该，启圣帝对她是好，可是这份好也有前提，她早被他在心里认定是宝物之主，而若说是之前还算有些父女情份在里面，那么此时她已经知道了肖婉儿怀孕的真相，那以她一惯的态度，在心里该对启圣帝很鄙夷才对。
但事实上不论是什么原因，她这些时候在宫中，对启圣帝还真的是多少有了些亲情，就算是他以前做过什么对不起肖婉儿的事情，到底是生了自己的生父，王怡真第一次感觉有点明白那种父母离婚的单亲家庭孩子的心理了，就算是对方有错，也没有办法置之不理啊。
王怡真点了点头。
686 太子如何？
启圣帝也点了点头。又说道：“丹阳回来了，明天宫里设家宴，你也来吧。”
“？？？”王怡真吓了一跳。“丹阳郡主吗？”真回来了？
这么说来李家的血案她都不用查了吧？会施用这种手段杀人的不会有别人了，肯定是丹阳那女人。
启圣帝有密卫在手，李家出这么大的事，启圣帝不可能不知道，何况王怡真说江夏侯夫人的事时，提到了李杏杏，也说了李家的事，不过看启圣帝的反应，竟然是对丹阳并不打算追究，早知道这位看重血脉亲情，不过对这妹妹也太宠爱了吧。
而且丹阳回来她为什么也要参加家宴？这次同上次不一样，上次的家宴，是因为事涉给几个皇子赐婚，因此除皇室血脉之外，姻亲也在场，王怡真这身份，都已经算是沾了李家的光混进去的。这次开家宴，她一个外姓夫人又凭的什么来啊，那不是公开认可她私生女的身份了吗？
王怡真可不太想参加，上次太子酒醉那事至今还没有找到幕后黑手呢。
“这不好吧？”王怡真问道。
“没什么不好。”启圣帝摇了摇头，又开口道：“你如今已经是宝物之主了，你的身份，瞒也瞒不住，该给你正名，而且这朝堂上，有很多事情也需要询求你的意见，你的哥哥们，无论是谁，都需要礼让你的。”
王怡真就明白了，启圣帝是真的要认下她了。
她身为宝物之主，拥有无尽的知识，以后必定是要常常被召入宫中的，如果是启圣帝在的时候还好说，毕竟是晚辈，还有传闻中的父女之实，但一旦这天下换了主子，无论是谁上位，都是年轻的男子，若也像这样没事就召王怡真进宫，那闲话可就大了，先不说人家是不是认这个兄妹的名头，光是王怡真的脸，只怕比后宫的妃子们都来得美貌，那可真不知道要被传成什么样了。
也就是说，宫里的态度是已经认定了王怡真，若是启圣帝认她，不过是多一个公主，最终也不过是私德有损，就算如此，这损的名声还会由肖婉儿替他分担一半。总比起新皇睡了臣妻的传闻来得好吧。不认王怡真，那极可能以后会变成整个皇室的丑闻，相反，认下了王怡真，倒全了启圣帝同肖婉儿一段传说佳话，别人论起来，不过是一句“少年风流”，说不定还要被编排点什么墙头马上的戏文子来演。
王怡真这么一想，自己的荣华富贵还得拿肖婉儿的名声来换，又是十分的犹豫，可是刚纠结了一分钟，突然醒悟到……从另一方面来想，启圣帝都已经开始为未来的新皇铺路了……这不就相当于在留遗言吗？小飞电子书
“圣上……你……”王怡真想问下，是不是真如吕才人说的，启圣帝的身体早出了问题，可是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说是从吕才人那边问到了当年的一些事，猜出来的？还是说吕才人是李后心腹，知道些李后的密事，以此推断。无论她是怎么说，都是把吕才人推到了风口浪尖，还将李家往死里带，虽然说李家现在已经算是死的不能再死了，可是就算是分了宗，李兰兰和李奕城可也还姓李呢。
王怡真这么一犹豫，启圣帝便又说道：“今天朕已经同大臣们说过了，泰山封禅一事不能再拖，最迟到今年底，一定要进行，但大臣们的意思，朕若离宫，总要有人监国，朕一直在犹豫这监国的人选，也想趁着明天的家宴，将这人选定了下来。”
“……”王怡真刚刚因为江夏侯夫人而松下来的一口气，立刻就又提了上来，这怎么个意思？
启圣帝话里的意思，似乎是默认了他的身体确实出了问题，泰山封禅的事还非要今年，是指他身体的状态拖不过明年？可是更深里的意思，是想说什么？他为什么要犹豫监国的人选？
皇帝离京，一向常规不该是太子监国吗？这还犹豫，岂不是说太子在他心里，并不具备监国的能力和资本？
甚至说的明白点，诸皇子谁能监国，谁就是储君人选。
启圣帝明明已经有了太子，却还在考虑监国的人选，意思是他其实并不想太子继位吗？
再将他说过的话往前想想，王怡真才明白了刚刚启圣帝说的，他说的不是太子要召见礼她，因为太子后宫那边到底还有个李兰兰在，同王怡真是姑嫂关系，进宫多少次也有说法，启圣帝说的是“你的哥哥们，无论是谁”，也就是启圣帝默认了所有的儿子都有可能，甚至连他都不晓得到底会是谁。
“太子……太子不好吗？”王怡真有些小心的问道。
她站太子还不明显吗？启圣帝这话中的意思，倒像是这监国的人选，也想问她的意见似的。
没想到启圣帝还真问了：“太子很好吗？”
687 民主投票
上帝……这位之前说让她来选圣主，真不是开玩笑啊……王怡真又开始全身发冷的炸毛了。
这话从哪里说起呢？启圣帝从来没有对太子有过意见啊？为什么突然之间，就不待见太子了呢？
是因为想查叛国贼军查出了什么吗？但叛国贼军一向针对太子，别的人都有可能幕后主谋，太子也没可能啊……
是了……
李杏杏之前说，谋反事件中，诸皇子人人有罪，当时王怡真就觉得，是都同谋反有关，莫非其实这人人有罪，查出来的是别的罪？比如……太子跟皇贵妃那事……
王怡真其实之前一直在纠结，金环的事情要不要报给启圣帝，因为皇贵妃之事，太子完全是被陷害，但是……同样是被陷害，吕才人那事又是真的……可是若启圣帝查出来的是这件事，吕才人如今也还在活蹦乱跳啊……那太子到底是因为什么见弃于帝王？
王怡真实在想不明白，但启圣帝问她太子好不好，她也还是认真的想了想。
太子没什么特别好的地方，但至少对她还是不错的，而且为人虽然有些懦弱，但总算公正，说实在话，太子并不出众，其它的皇子们也说不定更合适皇位，但李兰兰既然嫁了过去，那太子便一定是要保定了的。
王怡真咬了咬牙，说道：“太子和善、仁慈、公正又能接纳谏言，太子很好的。”
启圣帝点了点头，便说道：“你退下吧。”
这就要退下了？王怡真有点傻眼。
那太子到底好不好？江夏侯那边又是怎么个安排？
王怡真发现了，启圣帝这个人其实很难沟通啊，他宠着你，你说什么他都点头，都是赞同，但赞同不代表会去作，他心里是怎么打算的，你一点不知道，这就是所谓的帝王心术吗？
不过很明显启圣帝今天不想再说这个话题，说了让王怡真退下，他自己就闭上了眼。
想一想，就算监国的事今天不出答案，也会在明天定下来，王怡真也只能退下了，其实她早点离开也好，监国的事，她还能早一步给太子通风报信，说起来启圣帝对太子还是不错的，将这件事预先告诉了王怡真，不就是知道她会给太子耳报吗？
因此王怡真离了宫，就快马加鞭的赶去了太子府，早一刻得知消息，好歹还得早点做应对准备。
只是她到了太子府，才知道原来太子府上早得了消息，毕竟启圣帝想要选监国之事，还是先同首辅谈的，百官那边一定会有些风声，而以诸皇子在宫中的能力，想打听到也并不难。这一个消息确实将太子府上下都吓坏了，重选人选监国，这跟易储也没什么差别了，太子这么多年风雨飘摇的，成天被启圣帝嫌弃，可是这还是第一次明确的说要废储，李兰兰和太子妃也没什么政见不合了，两个人脸色惨白的看着太子慌的团团乱转，太子是半点主意也拿不出来，李兰兰年纪小，虽然说是聪明，但实在没有过这种经验，她也同王怡真一样，即猜不透启圣帝为什么会在人选人犹豫，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最后还是太子妃比较稳得住阵脚，突然开口道：“圣上确实说的是明天只是家宴，只让皇室之人参加吗？”
王怡真就算平日里并不喜欢太子妃，此时看着有人支撑大局，也松了一口气说道：“是这样说的，圣上特意说了只皇室之人参加，但还是让我去的。怎么了？参加的人是不是皇室，很重要吗？”
太子妃皱着眉头说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想了，因为我朝以前不曾有过这样的旧例，但旧魏皇室中曾有过一种传位的制度，便是当没有足够适任太子的人选时，会让皇室血脉齐聚一堂，用做下了特殊记号的纸，采取不记名的投票，皇室中人一人一票，写上自己心里最适任的太子人选。”
王怡真：“……”
厉害了旧魏，不愧是拿过现代化电子图书馆的王朝，选太子这种事，还能用不记名投票的啊？
这是直接大踏步进了大同时代，民主推选啊……
按说这种制度是非常民主了，可是王怡真怎么觉得这么不靠谱啊，是自己已经在这个世界太久，被同化了吗？也不是……主要是……
“选出来就不打了？”
太子上了位，都能被拉下来，那票选结果不是照改啊。
“选出来之后，会用特殊的盒子封存，待到前一任魏王大行之后，再开盒验看，里面记下的名字，就是新皇。魏朝皇室之中，也确实有一任魏皇当时被其它皇子驱赶到封地，变相软禁，结果开盒之后被大臣迎回的。”
“行吧。”清朝的秘密建储制啊。
“你的意思是圣上也想票选？”王怡真问道。
“我只是这么怀疑，但那是旧魏一朝的事了，本朝开国之后，一直是嫡、长继承制，从未更改。”太子妃说道。因为李家代代送女入宫，或嫡或长，总能生得出男孩，皇朝的继承人从来没有断过，因此也没必要换别的制度。这还是太子妃从小被当作皇后来培养，才知道这些事。
“但如今圣上明确说了……监国的人选要听大家的意见……”
启圣帝更是已经问过了王怡真的意见，虽然王怡真的意见就是“太子挺好”，可是她到底只是一个人的意见，而明天即是宫宴也是家宴，启圣帝却咬定在明天里选出监国人选，那岂不是说是要召全部的皇族齐聚一堂，来商量这个人选，那也就是说，是只有皇族参与的投票？
688 全体平票
说实话票选的好处也是有的，皇子相争，最多是互相陷害，会真正丢命的少，如果启圣帝真的想用这种制度，那至少一来保证了皇室投出来的那个人，首先是得人心的，得了人心就可以稳定局势，最后，将名字一封，皇子们之后再陷害也就没有必要了，因为再做多少事，名字也不能改，而且做得多了，万一这名字是自己，倒招惹了祸端。只不过问题是……太子可以拉到票吗？
王怡真便问道：“那如今皇室血脉有多少人？支持太子的又有多少？”
她一句话，问的太子同太子妃都沉默了……
李兰兰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朝立国已经百余年，皇室血脉自然是非常多的，但是我朝一向有惯例，活着的皇室子弟，只在封地上，不得召不入京城，先皇的兄弟们都封在边境，这些人是回不来的。”
丹阳从凉州回来，李家出事，是今天，启圣帝便决定了要家宴，所以呢？先帝将兄弟们都分了出去，还在边境……看来彼此之间关系是不怎么好的，那就是说，能参加的就是先帝的血脉，启圣帝的兄弟同后代了。但是……王怡真怎么记得，当初打听肖婉儿事情，带出来的启圣帝的身世时，说是他兄长们都死伤殆尽，就余下他一个了……
“这意思是……”
“明天若是票选，有资格参加的人，就只有诸位亲王同公主、还有……你同丹阳郡主。”
男性王室成员都不在京，留京的只有公主们，而公主们生的孩子虽然血缘上亲近，但也不是皇室中人，那最终的票型很有可能是诸位亲王都投的自己，余下的票数，就是公主们同刚被承认的她，还有特邀嘉宾丹阳郡主来投了，让女生们票选天下君王？
这最后票出来的不会是最帅的吧？
想多了，首先得真的是启圣帝打算票选才行。然后如果是票选，男性亲王一人一票，王怡真这一票，则一定是给太子，也就是说，余下的就看人缘了。
王怡真不自觉的算着：“丹阳那一票怕是溜了。”杀女之仇还在呢。“余下的人……”
王怡真突然满头黑线的发现，她这起劲算什么呢？余下的都有几位公主，她也不知道啊……
太子妃看着王怡真看了过来，说道：“余下会在席中的，还有魏王的岳母平阳公主、楚王的外祖母武安公主、齐王的胞姐仁寿公主。”要不然启圣帝重血脉呢。这皇室人本来就少啊，前代的皇子们入封地，公主们也一向外嫁，留京的也不多，这么一算，如果说亲王们都票自己，那么这三位公主一人一票都会投给自己的血亲啊……
也就是说，太子、晋王、韩王、魏王、楚王、齐王、燕王七位皇子中，除了晋王、燕王之外，至少都是二票，那就是五个人全体平票啊……这票投的，有意义吗？
不对，未明确投票方向还有一个丹阳呢……，她虽然不是嫡支，可是丹阳一脉却曾对启圣帝有恩，而且明天的家宴还是为了欢迎她，想想王怡真这种私生女，都能投票，这么说来丹阳的一票倒成了关键？
七位皇子中有五位已经内定两票了，这五个人中……太子是别想要到丹阳的票了，那余下的六位亲王，燕王小透明不会被任何人看在眼里，若丹阳投给晋王，就会出现六人平票，但她只要投晋王之外的其它人……那么就会有一个人三票胜出？
这么一圈算下来，除了晋王亲戚少、燕王小可怜之外，太子反倒成了最没有胜算的啊……
丹阳的杀女之仇，注定了她是不可能将太子妃拱上皇后位的。
太子妃的脸色都惨白了。
吓得太子连忙扶住她道：“没事没事，千万别担心，别惊吓了孩子，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李兰兰就低下了头，嘴里说道：“这还有什么办法可想呢？”
难得的几位公主，都同别的皇子沾亲带故，余下一个丹阳，偏还同太子妃有仇，李兰兰咬着牙，控制着自己，她刚刚低头，并不是因为看太子扶太子妃而嫉妒，而是突然想到，若是太子现在承诺废掉太子妃，丹阳这一票还有希望吗？只是这种话，总觉得说出来不好，至少……由她来说不太好。
王怡真也是内心忧虑不已，冲口而出道：“可以将生下来的孩子过继给我，这样太子府有什么意外，至少能保住孩子。”她认真的，只要监国的人选是别的人，太子就不会有好下场，她所说的“孩子”甚至不只是李兰兰所生的，如果真有什么意外，太子妃生的孩子她都可以接纳，好说这些年养了这么多的孩子，不多这两个。
太子、太子妃、李兰兰：“……”这话太难听了，还不如不说呢。
太子擦着汗道：“没事……吧？就算人选不是我，离父皇太行还有好多年呢。”先皇不死，密盒不开，孩子还是能养大的。
“来不及了……”王怡真冲口而出道：“圣上的身子拖不过明年春，而且若孩子真的大了懂事了，新皇上位反倒不会放过他们，要不然你明天就称病，将人送到我献国公府吧。”
太子府三个人：“……”听这意思连票都不投了，直接弃权啊……虽然确实也没有胜算……不过……
谁知道丹阳会投谁呢？万一她不开眼，就投了晋王或燕王呢？五个人平票可还行？
但更重要的是……
“父皇的身体怎么了？”太子吓的也顾不得太子妃了，拉住了王怡真问道：“父皇的身子不好吗？没听说过他病了啊。”
王怡真之前也没听说过啊，也是今天才知道。
但是吕才人言之凿凿的说，她怀疑启圣帝早年就中了毒，最重要的是启圣帝自己也说，封禅事一定要在今年完成，如今可是都入秋了啊，而且明明还在犹豫，却非要在一天之内完成监国人选的选拨，承认王怡真的身份，也是在为新皇造势，这不就跟遗言也不差了吗？
王怡真便将吕才人说过的话一五一十的说了：“这只是吕才人的猜想……”可是这猜想也可能是真的啊……
她想起来金环曾说过，叛国贼军当时也是急着在今年布置完一切，说是“机不可失”，这个“机”莫非也是指启圣帝的身体吗？因为皇帝若身死，太子就一定即位，也就是说周家的谋算，也要赶着启圣帝死前完成的。
“父皇……父皇他……”太子大受打击，呆愣愣的坐到了一边。
王怡真有些不忍心，她因为肖婉儿的事，与启圣帝有些嫌隙了，但太子这模样，是真心敬爱这位父亲的。
太子妃则当机立断道：“李良娣跟着献国夫人走吧，其它的事情你不要再管……太子这边……有我。”
王怡真张了张嘴，这次是真的服了……太子妃的意思很明确，李兰兰跟王怡真走，是给太子留一条血脉，太子妃却是决意要陪着太子一起，甚至带着肚子里的孩子，渡这一次劫了。虽然说太子真出什么事，太子妃这正妻也跑不了，可是责任之外，也是真爱吧，不枉太子一直以来以她为尊。
不过……现在还没有确定是不是会有投票方式嘛，倒也不用这么拼，说是先住到她那边，只是个保险的建议，太子妃这么一说，倒弄得她要跟太子同生共死，李兰兰一个人大难来时各自飞似的，王怡真也搞不好，太子妃这是真心话还是又在争宠啊。
李兰兰也拿不准太子妃这意思，其实比起太子府，她倒真的更想去献国公府住，但最终摇了摇头：“我们能赢，还有燕王。”
王怡真一拍大腿，对啊，怎么将这个人给忘了，诸皇子一人一票，齐王会想娶李杏杏，可见得也有争位之心，但燕王没有啊，燕王就算有那心都没那个力，他这一票是空的，投给自己也是白投，但以太子同齐王的关系，让他投给太子，他一定会投的。结果到了关健时刻，太子妃是关心则乱，能临危不乱的倒是李杏杏了。
只是若加上了丹阳的票，就算有燕王的票也极可能出现三比三平的局面，若真的平票，那一切，就都只能看启圣帝的心意了。
689 宫宴
这一次的宫宴，比之上一次人还要少。
王怡真却是被先安排着入了坐，留在京中的公主本就不多，论年纪，平阳公主同丹阳郡主同辈、武安公主更是祖母辈的，但是王怡真的位置却比她们更高，在女宾这一席中，仅次于仁寿公主之下，也就是说，启圣帝是按着她是亲生血脉来安排的。
平阳、武安两位老公主大约也是早听闻了她的身份，对此也没有提出什么异议来，反倒对她和善的点头。不过也只是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话，一来是真的不熟，二来宫宴严肃，三来……王怡真一一看过去，心里就有数了，看来知道了今天要选监国人选的，不只是她同太子，也不晓得是消息泄露还是启圣帝有心，今天这殿中诸人大约都知道了此宴的重要性，人人都脸色肃然，时时刻刻留心身边，一群人坐着，竟然整个殿中毫无声息，这知道的是参加宫宴，不知道的以为是国丧呢。
等几个人都坐定了，才是丹阳的座位。
也就只有丹阳入场的时候，才有了点响动，丹阳郡主满面笑容的进来，该行礼的行礼，该问好的问好，不过却只略过了王怡真，不过王怡真的身份此时还没有被公开，倒也怪不得她。
只是很明显丹阳郡主也并不是因为王怡真此时身份不明，才对她忽略的，因着她不但入座时不曾打过招呼，入座之后，还恶狠狠的盯了王怡真一眼，转而又笑了，只是这笑的全无好意，就有些诡异了。王怡真多少是吓了一跳的，本来想着，虽然永明县主的死，是同她有些关系的，她也从来没想过丹阳对她怎么样掏心掏肺的好，可是她到底还替丹阳抓出来过凶手不是，因此总还有点香火情吧，却没有想到丹阳离京之前还好，回京之后是这样的态度，让王怡真不得不怀疑，杀了李家之后，丹阳不会又想开始对付她了吧？毕竟，若不是靖安找过来求情，她也不会去寻李兰兰，要求将永明安排在念园中，不过……那可是永明自己的意思，靖安是今天不在，要不然王怡真肯定得找她说道说道，这事真的怪不得她吧？
等到了女宾席最末的丹阳已经入了席，男宾那边从太子到燕王就都已经坐好了。
启圣帝便在主坐上宣布：“既然人到齐了，就开始用餐吧。”启圣帝从来话不多，上次宫宴就没什么开篇讲起来没完的词，而且今天……王怡真严重怀疑一会儿就在宴席上打起来，那就先吃饱再说。
虽然说了开始，但按着流程还是该太子为首，一群人先敬启圣帝的。
因此太子便站了起来，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祝福祈福的话，也不知道他昨天晚上写稿子写到了几点，然后带着弟弟们一起敬了启圣帝。太子敬完，女宾这边为首的仁寿公主又起来敬了第三杯，开宴三杯酒，这个是不能少的，因此第三杯就换成了丹阳郡主，毕竟今天名义上的主角是她。
于是丹阳便又站了起来，说了些感激的话，一对一的同启圣帝喝了一杯酒，等到了酒喝完了，王怡真这等着她坐下了好吃饭呢，丹阳却突然笑着说道：“多谢陛下这次为丹阳举行宫宴，丹阳无以为报，这次去了凉州，带回来一件稀罕物，是专门送给陛下的，请陛下准我献上。”
一时间殿诸人都去看她，特别是几位皇子，内心是极为崩溃的。
这种时候听说丹阳郡主要献什么宝，反正别人不提，太子就差点没崩住，咳了一声，其它的皇子满脸上的也全是不太高兴的表情，大家都知道丹阳这姑姑有点少根筋，可是这献宝也献得太不是时候了……她这个人就没点眼色么？
可是在启圣帝说监国之事前，宫宴也还是宫宴，人家丹阳献个宝好像也挺正常，就算她不献宝，一会儿估计也得先吃饭，监国人选这种事总得放在押轴再说，于是大家都忍着，见启圣帝点了点头，丹阳便击了两掌，早有她自郡主府带来的两个婢女走了进来。
所谓的家宴，虽然说是只皇室在场，可是进出传菜总还需要宫女，因此也不可能做成什么密室，里面叫了，外面自然有人应，但这两位婢女本为献宝而来，却两手空空，并没有捧什么东西在手，更是站到了场子中间，即不献宝，也不歌舞，跪拜之后虽然不敢抬头，可是却一动不动，搞得人完全不知道她们进来是做什么的。
丹阳及时笑道：“陛下，我说的稀罕物，便是这两位婢女，我初时也是吓了一跳……那真的是……无处不相似啊，不若您令她们抬头，亲眼看看稀罕不稀罕？”
满殿的人一时之间……除了启圣帝之外差点全都崩不住了，特别是齐王燕王几个年纪小的，王怡真看着他们一副差点吐血的模样，也挺理解的。这种绝胜局上，献宝都嫌浪费时间，还公然给自己加小娘，这能不让人烦嘛，主要是谁也没想到丹阳会在这种时候献美……你就不能推后个一两天吗？
就王怡真自己都有点想吐血，这整个国家都知道启圣帝喜欢的是谁，她真的是有点怕，一会儿两个姑娘抬头，两张一模一样跟自家亲娘一样的脸，若是如此，她以后就再也不进后宫了。但到底在底层摸爬滚打多年，她的表情还是能自我管理的。
这两个女子一定是长得极像肖婉儿的，这样想的不只王怡真一个，但皇子们却并不是人人都见过肖婉儿的，因此哪怕是知道这样不太好，但一时间诸人的注意力也都被跪着的两个婢女吸引了注意力，都想见见这两个人长的什么样。
便听着启圣帝说“准了”，其中一个女子便抬起了头来。
很可惜，这个女子长相十分普通，都不用提漂亮，甚至……并不年轻。
女子看着一副大众脸，真的不漂亮，长相上没什么出彩的地方，但胜在一双眼睛十分灵动清亮，苹果圆脸，嘴角边隐隐两个长酒窝，又是天然一副翘嘴角，脸面未动也看似时时微笑，虽然看着普通，但众人第一反应，就是这女子必然是个十分聪明机灵的人，年幼时一定是个嘴甜又讨人喜欢的娃娃，似年画娃娃一样，不过此时这女子却已经30多岁的年纪了，这种讨喜的长相，就打了一半的折扣。
一时间众人眼睛里全是失望，名满天下的肖婉儿，不该是长这样吧？而抛掉肖婉儿之名，这女子的长相真的算不上有什么稀罕。
全员都莫名的看着这中年女子，这人的长相不该像肖婉儿吧？可是正是大家都这么想的时候，启圣帝却突然站了起来，这一下吓的全员都跟着站起来了，要不然总不能皇帝站着他们坐着吧，搞得王怡真手心一紧，握成了拳，她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她自然知道这女子并不像肖婉儿，不过30多岁这年纪可真的是有点敏感了，就像是17岁这个年纪一样，若说17岁的年纪能对应上王怡真的身世之谜，那30多岁的女子……会不会是肖婉儿身边的旧婢？当初银月赶走过三个人，除了紫伊，如今尚有两个下落不明呢。
那么……会不会是其中的哪一个人，曾知道肖婉儿之女的下落呢？在被赶走之后，又去寻回了小主人……甚至……若真的是肖婉儿的旧婢，那么丹阳存了心想搞她，只要找一个神似肖婉儿，17、18岁的女子来，让这旧婢指称是肖婉儿之女，就足够起疑了。别的不提，至少看启圣帝的表现，他是认得这女子，并且为此而激动的。
果然，启圣帝一起立，其它人便也都明白了，这女子长相虽然普通，但一定是有些什么因由的，那另个女子……
诸人不由自主的望了过去，此时另个女孩也抬起了头来。
确实是17、18岁的年纪，也确实长相十分的漂亮，但是……一时间，整个大殿里全是冲气声。
这女孩长的……并不像肖婉儿。
但是……她像另一个人……
690 真做假时假亦真
其实除了老一辈的启圣帝、丹阳之外，其它人该是并没有见过肖婉儿，平阳和武安两位老公主不提，至少皇子中，除了太子之外并没有见过她。
但大家还是在这女孩抬头的一瞬间，就知道了她肯定不像肖婉儿，因为……
她像另一个人。
她像王怡真。
于是一时间大殿里所有的人，都忍不住的两边转头观看，这活动就跟“找不同”游戏似的，都想找找这两个人哪些地方不相似，就是像到了这种程度。
其它的人，或者还觉得只是相似，到底有些许区别，但王怡真见到这女孩那感觉真的是见了鬼了。
因着这世界还是生产力不行嘛，并没有镜子，常用的铜镜bn没有太高的映射度，人像还是有些模糊，因此别人能对面见着王怡真的长相，王怡真自己却没有清楚见到过，无论是对着水还是对着镜，自己看着总是模糊的。如今看到这女孩，那感觉就跟另一个自己站在眼前一样，她连两个人有些什么区别，都没机会确认。
“这……这个人是……”王怡真脱口而出喊完，就沉默了，她突然知道这女孩是谁了？
丹阳郡主此时笑的更高兴了：“陛下，这两个婢女的长相稀罕不？您知道她们是谁了吧？”换言之，启圣帝该认识她们两个。
王怡真叹了一口气，说道：“也并不怎么稀罕。”
中年妇女的长相，是个大众脸，至于那个同王怡真像的似照镜子一般的女孩子……
“是姓虞吧？”王怡真叹了一口气，盯着她的脸，淡定问道：“凉州虞家的姑娘？”
丹阳之前没去做别的，只在凉州一心一意的灭虞家，大约是她在凉州见着了虞家的姑娘，自然能认出同王怡真一模一样，两个人本就有仇，而王怡真因为是肖婉儿之女的身份，受宠于启圣帝，因此丹阳要想掰倒王怡真，必然要先破了她的身份，会将这虞家女留下来揭穿她，合情合理。
那年轻女子大约也是第一次出现在这种高档宴会里，如今被人这么当稀罕物的打量，还被王怡真提问，吓的先是缩了一下身子，然后才小声回道：“回贵人的话，民女是凉州虞家这一代家主的女儿，名叫虞念芙。”唯唯诺诺的跟只蚊子似的。
整个大殿上沉默的无话可说，于是丹阳郡主尖利的声音就格外的刺耳：“你喊谁贵人，谁是贵人？那上面坐的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妹妹，某些人也不知道还有些什么脸面站在这个殿中，混淆皇室血统，其罪当诛”
“……”王怡真能说什么呢？她又不是故意的，她也曾经一度很怀疑过自己到底是谁的种啊，然后……要不是启圣帝死皮赖脸的非认她，她可以不认这个爹的。她倒看启圣帝怎么收场，今天这场竞赛，还等着她选圣主呢，现在好，第一轮游戏把主持人先淘汰了。这感觉她来京城简直就是认亲戚的，她来京不到一年，已经有了两个不知真假的父亲，两个不知真假母亲、一堆哥哥、两个弟弟，如今……恭喜，妹妹也有了。
王怡真现在觉得自己最大的烦恼反而是……她之后是需要改名叫王怡假呢？还是该叫贾怡真？
“这……这真的是虞家的小姐吗？”突然一个很弱很弱的声音插了进来，说道：“看这气度，不像是家主的女儿啊。”
王怡真一转头，看着燕王很小心很讨好的看着她，于是王怡真就明白了。
丹阳的这场献宝会，肯定不是启圣帝安排好的，但是……启圣帝安排下的比赛，已经开始了，现场里所有有资格参赛的选手，都已经各自寻找自己的加分项了，而反应最快的，就是燕王。
虞家的女儿跟王怡真长得如此相像，就算是王怡真也明白，自己一定是虞家的血脉了，她才是陶吉帆，肖婉儿机关算尽，最终赢了，她真的藏好了自己的孩子，将一个替身推到了面上，之后是荣华富贵还是身死名消，都不关肖婉儿之女的事了。可是……如果这女孩不是虞家女呢？
丹阳同王怡真之间，到底还有着永明的仇，若是她存心对付，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个同王怡真相似的女孩，说是虞家之女，那王怡真可真的没处说理去。
燕王的意思就是……丹阳做假。
其实丹阳是真是假也都不要紧，横竖丹阳也不可能投太子了，可是王怡真却是铁站太子的，甚至她还有着宝物之主的身份，说不得别人发完言一圈，还会到她这里归票呢，要是赶着今天这节骨眼上，把王怡真的票给失了，那太子就完了……
因此燕王先一步指出来丹阳的假局，无论真假，都需要一定调查的过程，所以调查可以今天之后再查，留着王怡真先把监国的人选选出来，之后随便调查就是了。也就是说，现在讨好王怡真，拉拢到好感，可以白得一票，而过后还不需要向王怡真回报什么，这可真的是件好事。
一时间，诸位皇子都纷纷为王怡真说话，搞得王怡真都替丹阳尴尬，说实话，一开始王怡真也有点疑问，凉州虞家那可是能以凉州自称的家庭，一州之内属一属二的大族，宗主小姐是这种气质，真的是有点让人难以相信。
丹阳怒道：“她虽然是宗主之女，但却从小被继母虐待，还是我毁了虞家之后，从柴房将她的出来的。”
这么说王怡真倒有点信，紫伊也说过虞行舟新妻子很厉害的，害死了嫡子，还弄得侍妾无法生育，但她没有说这嫡子还有个姐姐啊……也可能女孩不受重视，她也并不知道此事。但王怡真信了，别人更不信了，又有齐王站起来质疑丹阳是不是因为对此女有恩，才指使她说谎，看来……大家还不知道今天的选法可能是要投票啊，不然若今天真要投票，丹阳也是一票啊，但是大家都在丹阳同王怡真之间，选择了她。
无他，因为王怡真是宝物之主，本来就要敬着，而且……若王怡真不是帝女，那不是更好吗？娶到自家后院里，连敬着都不用了，几乎就相当于独占了宝物。
于是一时间好几个皇子都赞同这虞姑娘身份可疑，只气得丹阳脸都红了。
“好好，你们不信是不是。”丹阳吼道。“我还有证据。陛下，别人不知道，您是知道的吧，这个女子是谁？”
启圣帝点了点头，说道：“你是寒客吧？”
那圆脸女子忙伏地道：“圣上还记得奴婢，奴婢是当年的寒客啊。”
启圣帝“嗯”了一声，然后浅笑道：“她身边的人都是以花为名，当年，你还同她闹腾过，说你不想叫清客，她便又给你改了寒客。”
“是，是……”寒客流着眼泪说道：“她的事，您果然都记得。正是因为如此，奴婢才不想眼看着您受骗，那边的那位夫人……确实不是小姐的女儿啊。”
王怡真看了看丹阳，没想到她还真的是有些本事，肖婉儿的旧婢已经消失14年了，她想找就真的找了一个出来，这女子竟然真的是肖婉儿当年带在身边的婢女，也就是说，除了虞家女一张脸，可以证明她同王怡真有血缘关系之外，这个寒客，也可以证明王怡真是假的了？
王怡真想了想之前见过的紫伊，突然问道：“等一等，你不会就是李公爷那个怀孕的外室吧？”
就是说真的肖婉儿之女，左臂上有小红痣的那个？
寒客抖了一下身子，伏低了头，并没有理会王怡真的问话，转而说起来一件事。
691 中毒
“当初拒霜姐姐被虞家子抛弃，我们都很为她不值，我曾劝她打掉那孩子，再找一个好人家嫁了，但拒霜姐姐产不同意，她说孩子她要生，生下来也是她一个人的，小姐……小姐不知道为什么反而满脸的赞同，便替她租了一间偏僻的院子，一开始拒霜姐姐是自己住在那里，还有陶庄头帮她打理外事，但是后来她身子渐渐的重了，身动不便，陶庄头到底也是男子，屋里的事管不上手，小姐因着我一向共拒霜姐姐要好，我又专研女子养生的饭菜羹汤，便调了我去拒霜姐姐那里，皇后娘娘派人来接生的时候，我人就在当场，虞家那女孩刚出生，还是我帮着稳婆，给她洗的澡。”寒客说道。
她这么没头没尾的说起拒霜，殿中的人大多数都是懵的，别人或者打听过肖婉儿的事，可是拒霜是谁？怕是没几个人知道。不过看来寒客也没打算要给大家从头解释，她这话，只是说给启圣帝听，启圣帝信了，那才是真的信了。
“我帮着拒霜姐姐照顾吉帆到三个月，一直到……到我嫁人，我都在拒霜姐姐身边。”
王怡真“咦”了一声，这个寒客竟然不是被银月赶走的三个侍女之一。而且三个月……三个月的话那时候肖婉儿可还没有生女儿呢，她又如何能认定了，王怡真是假的？
“我回乡嫁人，家本不在京中，但是我的夫婿是个读书人，我们结婚3年，他便想上京求学，考一个功名光耀门楣，我们便一起又回了京里。”
寒客这么一说，王怡真也是忍不住的叹气，插话道：“但你夫婿其实书读的并不太好吧？”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这腹啊，这读书若是读的好，在哪读不行，还非得上京求学？他书若读的好，早在当地就上了学了，这根本就是读书无望，想来走肖婉儿的路子吧？而且还是婚年三后才想着来求学，若是书读的好，寒客跟着肖婉儿也是见识过了大才之人的，早就将自己的夫婿推荐给旧主了，何至于要到三年以后。
寒客低了低头，但还是老实回答道：“夫婿的书……读的并不好，我也曾劝过他找一份帐房的工作，安稳生活，但他同婆婆都……”男人嘛，特别是读书的男人，面子是很重的，同窗都考了这个考了那个，就他考了一份帐房的工作，这面上挂不住啊，是三年之后，有个考中的同窗接待京中的朋友来玩，那朋友的妻子也是京中名媛，男子同窗接待时怕失了礼数，知道寒客曾在京中久住，于大户人家中做过掌勺，便来求几个私房菜谱，谁想那户人家的女主人正是肖婉儿曾识得的朋友，更曾吃过寒客做的饭菜，于是才揭出了寒客的身份，那时候启圣帝迷恋肖婉儿的传闻也是红遍大江南北，这家人便逼着她带夫婿进京，想通了肖婉儿的门路得个一官半职。
但肖婉儿那臭脾气，无才之人她是真的没有兴趣，有才之人她本来还愿意见一见，可是她身边拒霜又刚刚被虞家那种有才无德的人瞒骗了，因此肖婉儿便对德行看的也重了，无才无德根本就别想靠近她。寒客虽然是她的旧婢，但肖婉儿也没有破例，因此根本没有见她们夫妻，只给了不少银钱，让她们回乡好好过日子。
“从小姐那里出来，我……我便受到了丈夫的殴打，他还专只打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我也没法对外人言语，只好被逼着，再次找一次小姐。”
第二次寒客是自己去的，那时候肖婉儿已经带着孩子到外面疗养，同拒霜母女住在一起了。寒客自己找了去，肖婉儿才肯见了她。寒客不敢说自己被丈夫打骂的事情，她太清楚只要说了，肖婉儿的处理方法一定是让她休夫，于是只说是夫妻在京，生活难以为继，想求肖婉儿多少给丈夫推荐个差事，又或者……能不能让她回肖婉儿身边做事，肖婉儿是不同意的，拒霜却感激寒客曾照顾自己三个月，因此向肖婉儿求情，说是这些喜欢钻营的人，也自有容得他钻营的去处，肖婉儿想了想，当时又正好李皇后派人来送药材，便干脆写了信，问李家可有缺帐房或厨娘，想着让寒客夫妻去投夺李家了，反正肖婉儿的心里，李家总有办法制这些刁钻油滑的人。
而还未得着李家回信的这两天，寒客不敢回丈夫那里，怕再被打，便就住在了肖婉儿休养的庄子上，她本来已经外嫁，总是外人了，肖婉儿也是严令不得任何人接近两个孩子，但是寒客做的一手好饭菜，做的糕点也好吃，两个孩子喜欢吃她作的糕点，有一次便闹腾着直接来厨房里拿，那一次看着其中一个孩子的丫环没注意，让孩子在厨房里跑开了还摔了一跤，寒客将人扶了起来，发现了这孩子左臂上有个红点。
“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寒客说道：“我照顾吉帆三个月，给她洗过好多次澡的，她的身上白白净净的并没有痣，因此当时我便知道，那个左臂有痣的孩子一定是小小姐，而带着孩子的两个丫环，我却都不认识，听说是姑娘对孩子的一举一动都亲自照看，只是她身子不好，有时候精力不济，才从外面新买几个丫环来看一看孩子，那时候……我还伤心，姑娘怎么宁可用外人，也不敢让我回来，后来我才知道……”
那时候肖婉儿就已经生了换女之心，因此才会拒绝寒客这样拖家带口、还想着为丈夫谋福利的丫环再回身边，甚至为此疏远了紫伊这样的旧人，新买了两个丫环。而后来换女的传闻传的沸沸扬扬，连紫伊这样的心腹丫环，都讲不清楚两个孩子到底谁是谁，还是凭着后来王怡真头上的一道伤疤来认人，但这伤是自休养之后才有的，也就是说，肖婉儿早早就将两个女孩子调换了，甚至都没有将亲生女儿养在身前。
其实寒客也有可能说的是谎话，这红痣不红痣的，不还是她一句话的事吗？
楚王说道：“这么说你自十年前开始，都是在李家做工？”
寒客点了点头。
楚王笑道：“你就是李家父子死时，那个被抓的失踪的外室吧？”
寒客脸色微变，低下了头去。楚王得胜一样的向着王怡真笑了一下。
王怡真愣了下，完全没get到楚王高兴什么，大户人家主子同厨娘有瓜葛……这真不是稀奇事，若不是嫁过人的妇人，那以李如江的身份，还真不用搞成外室，楚王这是问出什么来了？知道了寒客此时应该是被丹阳郡主挟持的状态。王怡真差点问了一句，你要是被挟持，你就眨眨眼啊。但寒客说了这么多，也没感觉是被逼的啊，倒似乎是对肖婉儿当年的见死不救有些怨言似的。
但是王怡真立刻就想明白了另一件事，重点不是被抓，而是寒客怀着孕呢。
王怡真立刻说道：“那你能发誓吗？发誓你说的都是真的，绝不是为了李家承恩公的爵位而说的假话，你要想清楚，若是有半句假话，都是诛九族的大罪，因此你肚子里的孩子，无论是你说什么，李家都不会认的。”
寒客的脸色变了一下，王怡真的意思是，李家二房嫡脉断了，怕她是为了让肚子里的孩子受人认可，同丹阳做下了交换的条件，若是有丹阳这样的人做靠山，李家怕还真有可能会认这个孩子。
而一旦寒客发了誓，她若说的是真的，她便是一个再嫁的外室，这怀的就算是李家的孩子，也是肯定不能承爵的。
她若是说的是假的，那便是欺君，她怀着李家的孩子，一罪就是九族，李家更不可能认下。
现在是王怡真给她争取的唯一的机会，她若要反口，至少能保下一条性命。
丹阳怒道：“你的意思是我指使她了？她到底是不是你娘的旧婢，该是去问你家的人。你又敢不敢发誓，若查出来都是真的，诛你的九族？”
王怡真心想，若她说的是真，除了一个陶庄头，我到哪里去找陶家九族？
但还是点头道：“她若是说的是真，那我就是陶吉帆就是了。”改名而已，以为她很喜欢王怡真这个身份吗？还得天天纠结自己的父亲是不是禽兽？
寒客深吸了一口气，肯定道：“我所言句句属实，我不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我从来没有想过让他回李家，我是为了……为了圣上不受蒙蔽。”
哟哟哟……这又是什么神仙爱情。肖婉儿一向对丫环极好，看来当年不肯再留寒客，也有很多原因在啊。
只是无论是虞家女还是寒客，丹阳都没有必要说谎，这些人的身份一查就清，这些事也都有细节佐证，若只一件就算了，两相应证，看来王怡真还真的不是肖婉儿的女儿。
王怡真深吸了一口气，对启圣帝说道：“没想到我并不是您的女儿，既然如此，今天这场宫宴我也没有办法再参加了。”说完大施一礼，抬腿要走，只是走得慢，她还等着启圣帝留她呢，不是亲女儿了，认个义女也行啊，别忘了她是宝物之主啊。
没想到启圣帝完全没有留她。
当然，她也没走得成。
因为她抬腿的一瞬间，天眩地转的，整个人都向前扑倒了，耳边“噗通”、“噗通”的声音传来，王怡真一看，她目之所及处，几乎是所有的人都倒了，一整个大殿下上，这天下最尊贵的人们，都若趴若跪的倒在地上，只余下了零星的几人，还能站着。
692 结盟
这还能站着的人，有一个算一个，统共就四个。
丹阳郡主，她带进来献宝的两个婢女，还有一个是……晋王……
要到了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着了道，那王怡真就白在混江湖这么久了。
而能在这种全员皆跪的时候还立着的人……只有可能是早服过解药的，丹阳有解药不稀罕，而晋王有解药……只能说明，两方结盟了，丹阳选的人竟然是晋王。
“郡主……你……你和晋王……”王怡真张了张嘴，还能发出声音来，思维也正常，就是全身没有力气，虽然能说话，可是说两句就接不上气，这种时候……好像就躺平了喘气最舒适，王怡真整个人都羞耻了。
这种药是江湖上最上等的迷药，说得不好听点，就是踩花专用，即能保持五感，又让人全身无力，倒是没有什么别的副作用，问题是一段时间内全身都使不上力气，王怡真这半跪的还多亏了她平时加强锻炼，其它的各位尊贵的皇子们几乎都是四肢着地的，也就启圣帝一个人好点，他本来是坐着，如今这就是瘫坐着。
说来惭愧，也是因为这药太过于顶级，里面的所用的药物都价格不菲，因此就算是一点点粉末都是千金之价，江湖上迷药千万种，大家都是只选对的不选贵的，因此就算流传有这样的药，江湖上见得也少，这种药对于王怡真穷苦的山贼水匪，那是传说中的仙药一样，只是同行中听闻过，是没有真的体验过的。
只是若是在江湖上遇见了，王怡真多少也会有警觉，因为这迷药并不是无色无味，而是香气扑鼻，但今天是皇室宫宴，是这世上最顶级的国宴，这样的场合，哪怕是之前王怡真也觉得丹阳郡主的香有点太过了，却完全没有往这方面想。
只是她没有想到，丹阳郡主用的还真的就是那样的迷香。
像她这种高处庙堂之上的贵妇人，本来就算是手捧千金，也是找不到买药的门路的，但是……
丹阳竟然是同晋王结成了一伙，而晋王手里正是掌握着密卫中江湖上那一路的人，别的人不知道，杜继却是老江湖，手中又有盐引的巨款，晋王想弄到这样的香，那是轻而易举的。
王怡真暗骂了一声自己真笨。
她明明在李家父子死时，就已经猜到了应该是丹阳郡主下的毒手，却没有往深里想一想。
李如江当时可是带着李家的精锐护卫，去提寒客这个“人证”的啊，丹阳郡主一个女子，哪里来的人手，能够追踪、尾随李家父子，甚至一出手就瞬间全灭。王怡真是知道她丈夫虽然是宫里的右骁卫将军，便觉得若是为女报仇，丹阳该有足够的人手，但正因为是宫中护卫，多数也是勋贵家的子弟，这些人即不是暗杀埋伏的熟手，也不可能自找麻烦去做暗杀朝廷公爵的事情。
也就是说，其实从李家父子之死，若想得深，就应该可以推断出，帮着丹阳的人是晋王，只有他手中的兵卫，才有这样的本事和能耐，而且晋王的冠军园同太子妃的忆园离的也近，有足够作案的时间，可惜……大约也是因为可儿、晓妆、永明先后惨死，王怡真本心里觉得李奕年的死也是死有余辜，因此没想这么深。
反倒在今天被这两个人坑了一把。
丹阳看着一郡人全都趴在她面前，早就得意不住的大笑起来，王怡真便觉得自己感觉的没有错，女儿的死，已经让她有些精神失常了，这可是谋反啊，能不能有点正常反应，你看人家晋王多正常，脸色惨白，一脸纠结的来回看着丹阳同启圣帝……是了，他这谋反也有点太明了吧？
一把药把所有的人都放倒，之后怎么办？全放了？不可能，就算是亲生子，启圣帝一定也会办死他。全杀了……那也太血腥了，他日后还能正常登基吗？
王怡真不禁就为晋王操起了心来。
替晋王操心的不只她一个。
启圣帝也是十分震惊的看着二儿子，轻声问道：“老二？你要反？”
晋王整个人都蹦了起来：“我没有我不是，我……姑姑……你……这跟说好的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丹阳笑道：“我不是说吧，这药好用的很，保证让人起不来身，当场失仪，你看看，你看看他们趴在地上向狗一样，可不可笑？”
王怡真觉得晋王那脸上的脸色才可笑呢，白里透着青，青里透着黑，合着这两位合伙谋反，都没个计划吗？
晋王怒吼道：“姑姑，我是……想让太子殿前失仪。我没有……”
“你没有什么？”丹阳同他对吼道：“你没有想扯下太子来，自己做储君？你没有几次三番的下药，想让太子殿前失仪？你没有想做皇帝？这种事你以前做的还少吗？你见皇兄何时怪过他？皇兄根本没有易储之心，若不是我帮你，你现在还在蠢哈哈的忙着立什么战功呢，就连今日里要投签选储，都不知道。”
这意思就是……今天真的是要票选国家下一任领导人啊……这民主的可真的是……
“但是……但是……”晋王头上的冷汗都下来了，他是想，但他也就是想想啊，他若不想，之前就不会在丹阳投太子不成之后，去接触丹阳了，但是他真的没有想这么猛，让丹阳直接放倒了所有的人来显示他的存在啊。
王怡真想的那问题他也在想，这之后可怎么收场啊？
“别担心。”丹阳安慰他道：“皇兄早中了毒，他活不久了，这一次投签选储，就是最后的机会，可是就算是这样，你也只有我一票，你也成不了事啊，我这样也是没有办法啊，我只能这么做，你才能上位嘛。”
所以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丹阳便说道：“你还不快去，快去将所有的人都杀了，你就是新的皇帝了。”
“……”饶是晋王平日里久经杀场，这一刻也差点哭出来了。
“杀了？”别说一群人都是他的兄弟，那里面还一个是当今的圣上，是他的老父亲啊。
“杀了啊。”丹阳点了点头。
“你别担心，我早替你想好了。你看着那边的那个那个骗子没有？你可知她是什么人？她早年就是鲁地知名的女匪三娘子，如今冒充了肖家女儿来做了献国夫人，还想做公主，今日里是我带着人证上门，将她拆穿了，因此她怀恨在心，放毒毒倒了众人，杀了圣上和诸皇子公主，因你常年征战，所以孔勇有力，强撑着身子与之博斗并成功击杀了她，可惜却没有能救下其它人。是你为圣上报了仇，自然你该做新皇，你觉得这样的理由怎么样？我也是你的人证啊。”
这绝对是不怎么样的？晋王头都大了，他虽然早知道丹阳这位姑姑一向不太靠谱，但也没想到会不靠谱到这种程度，这一整个故事里哪哪都透着漏洞，除了结局之外几乎就没什么能让人信服的地方。
是了，唯有结局还算不错。
所有的皇族都死了，那别说早有了替罪羊，就算是他真的做了些什么，这皇位的传承也只能给他啊，文臣不服，就要先有证据，至于武将，早就被他拿在手里了，真到了时候，就算是兵临皇城，他也能护住自己。
晋王本来是满头大汗的用全身来拒绝，但听着丹阳的话，便慢慢的安静了下来，似乎是在思考。
趁着他还没有下定决心，启圣帝又问丹阳郡主道：“丹阳？你也要反我？”
就是这样。
全场趴着的人，都是这个心声啊。
臣伐君、子弑父，好歹还有个利益关系在，丹阳郡主这是为的什么啊，光看今天宫宴里这排场就知道，今天这一场宫宴中，可就她一个郡主有这个殊荣参与啊。这皇室中直系的公主多，可是能有留京的却不多，更何况公主之外，郡主一堆一堆的，人家那些郡主，都可是跟启圣帝沾亲带故的真亲戚，丹阳能在京中有府地，能以一个郡主的身份参与宫宴，也不过是因为启圣帝幼年受过丹阳郡王的照顾，才将这远得不能再远的远访表亲破格未降爵而封为郡主，丹阳郡主所有的权势、依靠，都来自于启圣帝，她为什么也要杀启圣帝啊。
丹阳听着启圣帝问她，便冷冷的看了过去，冷笑道：“是啊，我也要杀你，你没有想到吗？”
“我为什么不能杀你？我凭什么不能杀你？”丹阳突然一边喊叫着，一边哭了起来，尖叫道：“我问问你，我的父亲是怎么死的？我的兄长是怎么死的？我的女儿又是怎么死的？我一直以为你是对我很好，丹阳郡王这个爵位，从来是传子不传女，你给了我，也没有降爵，封的我丹阳郡主，我一直以为你是对我很好的，若不是这一次去凉州，若不是这一次抄了虞家，我都不知道，原来你对我这么好？”
“……”殿上所有的人都傻了，启圣帝还做过这种事？杀功臣啊……这可是遗臭万年的大过，最主要是，他杀了就杀了，还不斩草除草啊？
启圣帝自己都有点懵：“我何曾害过丹阳郡王？”这真没有啊？
“那个凉王会死，不就是你和李后合谋做下的吗？”丹阳郡主大哭道：“我什么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