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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miss_苏     阿sir,嘘,不许动txt下载     阿sir,嘘,不许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82章 永远消失了的人(三更一)

    这一刻,向景盛盯住儿子,有些不敢呼吸。

    也是在这一刻,他彻底明白儿子已经长大了。

    他黯然垂下头去:“你从小就是优秀的孩子,你能看出来我也不意外。只是我不想你将我跟她之间的事想得太不堪,因为那一切都不是你妈妈口中所说的模样。”

    向远凝望着父亲:“关于当年,您是否愿意跟儿子说说?实则四年前您将时浩然介绍给儿子,现在想来仿佛并不是一个巧合。”

    向景盛背过身去,又抽出了一根雪茄瞬。

    他是多年极有自制的人,每晚只抽一根雪茄,可是今晚他下意识又想依赖烟草。

    向远看出来,却没提醒父亲。人总有六神无主、想要依靠外事外力的时候鱿。

    不过向景盛终究还是个自律的人,火柴已经划燃了,却猛然意识到是第二根烟了,便连忙将火柴摇灭。

    雪茄还在指间,却再没点燃。

    他背着身子,声音幽幽:“……我是早就认识心箴,许多年以前已经认识了。甚至,早过你母亲。那时候她家在天津,我就是到天津南开大学游学的时候遇见的她。她爸爸是南开大学的教授,与许多国学大师都是莫逆之交。”

    向远讶然,“怪不得我岳母很喜欢写诗。”

    向景盛便也想起许心箴尽管病了,可是在疗养院里还没忘了写诗的事,忍不住微笑:“是啊,所以我也怎么都没想到她后来会嫁给一个警察。那时候中国的警察多是武夫,哪里能懂得她的那些细腻温雅的情感?”

    向远深吸口气:“所以听说我想要回中国去学习中国的法律,爸爸就向我推荐了这个武夫,也是想让儿子近距离看看这个武夫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是么?”

    向景盛长长叹息:“没错,我是存了这个私心。也所以当听说你说要娶时年,我才那么欢欢喜喜地答应。”

    因为她是许心箴的女儿,她跟自己的儿子结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可以算作是自己未了情缘的延续。

    向远也忍不住点头:“原来如此。怪不得那四年里,爸爸对我岳母的关照甚至比我这个女婿都多。”

    向景盛却黯然垂眸,目光颓然落在桌面上:“可是她却已经不认得我了。甚至很多次见到我还会尖叫。”

    向远听得也是心酸,走上前来轻轻拍了拍父亲的肩膀:“虽然我是妈妈的儿子,可是同样站在男人的立场,我明白您的感受。”

    向景盛欣慰地也拍了拍儿子的手:“我不是要故意瞒着你,只是你妈妈那个人凡事都能说到最不堪的地步,我只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罢了。”

    向远轻笑了下:“我也很欣慰这件事只是您的私人情感,而不是您授意于皇甫华章。现在皇甫华章对我岳母也极为关注,我曾经担心过您在这方面成为过他的棋子。”

    向景盛惊愕抬眸望向儿子,向远却两书叉进裤袋,转身默默离去。

    .

    会见室。

    祈修齐自在地伸胳膊压腿,纵然穿着囚衣,身在这样压抑的小小斗室里,也依旧是一脸的轻松。

    大门哗啦一响,他才急忙收敛神色,窝窝囊囊坐回桌边,摆出一张苦脸来。

    大门打开,向远走了进来。

    祈修齐抬头也愣住:“向远?怎么是你啊?”

    说完自己也笑了:“咳,我就该想到,既然师妹说给我找律师,第一个还是该找你的。可是我以为你们两个既然离婚了,估计心里头还得有芥蒂,所以师妹该找别人,而你也不会接师妹的case才对。”

    向远向看守点头示意,看守将门重新锁上,向远才坐下,目光清静地迎上祈修齐。

    “修齐,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修齐,你怎么会做这么唐突的决定?”

    祈修齐具体是个什么样的人,贾天子不知道,m国的同行也都不知道。在这里真正了解他实力的也只有时年和向远。所以向远这样一说,祈修齐就也笑了。

    “你看出来了,也好。四年前师父的案子不能就那么算了,可是在国内已经查不到什么,我就觉着那个人飞天遁地了一般,不知道究竟去哪儿了。师妹跟你来m国,联系就也断了。直到最近,尤其是贾sir到中国去追缉father,才让我再度嗅到了当年的气息。我终于明白,当年的线索不是消失了,而是转移到了m国来。”

    祈修齐的目光点点燃烧起来:“我早就想来m国,可是我是中国的警察,没机会轻易过来,更没机会长时间逗留查案。可是这次押解证人却给了我一个良机。所以我毫不犹豫就跟上了飞机来。向远,我要留下来,将四年前的案子彻底查清楚了再回去,告慰师父在天之灵。”

    向远也只能叹口气:“你真是冒了太大的风险。你是中国的警察,你要明白你在m国的言行都要受到监控的,想要查案就更是难上加难。”

    祈修齐微笑:“再难也比远隔重洋,什么都见不到强。”

    <

    p>向远垂下头去:“如此说来,你跟贾sir,甚至跟燕卿,都早有默契。”

    祈修齐没轻易回答,只盯住向远。

    “阿远,当年师父收了你这个徒弟,我们都曾经觉得不可思议。因为你是律师,律师跟警察天生就是对头;再说律师跟警察学侦查手法,为的不就是能在法庭上更好地针对警察么。可是师父却力排众议留下你。”

    向远轻轻阖上眼帘:“……不仅如此,最后他还是为了救我而死。”

    祈修齐深深凝注向远:“你明白就好。”

    向远睁开眼,对上祈修齐的眼睛:“所以我知道我该做什么。”

    .

    father死了,埋入公墓。

    他也没什么亲人,这件事便由警方一力操持。

    葬礼十分简单,一位神父主持,贾天子等几位警员将棺木放入地穴。

    时年也来了,排在队伍最后走到墓坑旁,却是忍不住冷冷地用中文说:“算你走运!”

    夜晚山风如海,两个身手矫捷的黑衣人无声地从墓碑林中穿行而过,走到father墓边。

    两人对视一眼,便默契地分工合作。一个人将周遭的监控摄像头破坏掉,另一个动手挖坟。

    father下了飞机便被送往医院,但是具体送往哪家医院却被警方严格保密。本城有大大小小上百家医疗机构,还没排查完,father就已经下葬。现在想要确定他生死的唯一办法,就是挖坟开棺。

    对这一幕,早已隐身在一旁的高城并不惊讶。他朝手下眨眼一笑:“汤sir说了,这就是个钓鱼的坑,只要咱们想抓线人,就到这儿来守着。他们一定会派人来,咱们守株待兔就好。”

    而且汤sir还说过,他们来的肯定不止这一拨人,叫他们第一波收网之后也别放弃蹲坑守候,还得继续来,后头还会有更大的鱼落网。

    待得那挖坟的挖得差不多了,高城方一挥手:“走吧,收鱼了。”

    .

    审讯室,高城亲自来审今晚抓到的两条鱼。

    汤sir说过,第一波落网的只是小虾米,所以不用惊动贾天子和关椋他们,只让普通的巡警来处理就好。至于审问的话,也不必说得那么明白。

    高城就将本子啪地在桌上一拍,将对面那个身材修长、一脸阴沉的男子给吓了一跳。

    高城这才满意地一笑,“发死人财,够缺德啊。”

    他没说father,更没直接问对方的真实意图,只说是墓园管理方发现了监控摄像头被损坏,担心有人盗墓,所以报警。他们这些巡警才出现。

    对方听他从这个方向来说,便也悄然松了一口气,冷笑一声:“阿sir,不必费口舌了。被你抓住我们也没什么可说的,你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以偷盗处理,对他们来说不过是最小的损失。

    高城便也满意地收工,第二天一早媒体便发布了消息,说墓地被盗。新闻配发图片是father的墓穴,里面已是空了。

    所以事情就变成了:墓地被盗,father的墓穴被洗劫一空,连尸首都没了踪迹。

    .

    看到这则新闻,窗边,一道颀长的身影幽幽端起了咖啡杯。

    这手段在中国叫做“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盗墓的其实什么都没盗到,却反倒被人家趁势说尸首因盗墓而丢失。从此生死与否,便成了一个永远的谜团。

    ---题外话---【今天三更,稍后还有两更。】

第283孟初雁的真面目(三更二)

    这则新闻,祈修齐是在“监房”里看见的。

    说是监房,又不同于牢房和拘留所,因为他现在的性质只是警方内部的隔离审查,所以待遇相对要好。

    祈修齐看完了叹了口气,回头拍了拍同号房的“难友”:“从此你就再也不在这人间了。”

    那个人呆呆转过头来,讶然正是那“已经死了”的father。

    他黯然笑笑:“警方是很有办法,索性把我尸首消失的责任推到他们自己身上去。只是这是不管用的,那个人不会被骗过。”

    祈修齐轻哼一乐:“这世上没有能完全骗过人去的法子,要的不过只是堵上他的嘴。就算他明知道你没死,又能怎么样?你现在对他来说已经彻底是断了线的风筝,他找不到你了,这才是最重要的。鲎”

    “你该明白,警方做了这么多事,为的只是想救你。而你,本来是罪不容恕、该死的人。”

    father面色惨白,目光再也没有从前的意气风发,“我明白,从此我要想活下来只能依靠警方。”

    .

    香港。

    汤燕卿走过兰桂坊,目光从一间间酒吧玻璃窗向内望去。

    不急不忙,推开一间门口挂着紫铜风铃的门走进去,好整以暇走到一个窈窕的背影后。

    年轻的女孩子,做典型的夜店打扮。身上虽然是保暖的羊毛裙,可是后背全然敞开,故意露出黑色交叉的bra带子。

    对于有些女人来说,这样穿露背装的时候只想用隐形的硅胶肩带;而对于有些女人来说,她们反倒要用更肩带来渲染。

    他面前的这位无疑属于后者。

    汤燕卿不慌不忙先将目光从上到下打量完,将她还早一般湿润蜿蜒的长发、窈窕有致的嫩背、圆浑翘然的臀、笔直白皙的长腿都收入眼底,然手——并未惊艳地吹口哨,只是淡淡耸了耸肩。

    那女孩儿面前的女伴便看见了,跟那女孩儿使了个眼色。

    那女孩儿转过来。

    面上戴着猫女的眼罩,整个人果然像个夜色里狂野又邪恶的小野猫。

    不光戴着眼罩,眼睛里还戴着魅惑紫的美瞳。可是当这双邪魅到不可思议的眼睛撞上汤燕卿的脸,却还是闪烁出惊恐的神情。

    汤燕卿倒是淡然一笑:“嘿,我捉到你了。”

    那女孩儿跟一起喝酒抽烟的伙伴们打了个招呼,不情不愿地走出酒吧大门。走到无人的小巷子里便懊恼地发作开:“汤sir,你什么意思?!”

    外人一定从这装束里看不出来这个行走于夜色,衣着暴露、喝酒抽烟的小野猫,竟然是那个清纯美丽的少女偶像孟初雁。

    汤燕卿好整以暇地笑,依旧漫不经心地双手插在裤袋:“我什么意思?难道你还不知道么?我来香港都是为了你,你偷偷从酒店里溜出来,那我自然得一路跟着你。我这么在乎你,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可怎么办。”

    这话说得一点真心真意都没有,孟初雁听得刺耳。她便懊恼地伸手猛地将他推远:“你少来!汤sir你缠着我这么久了,你究竟想要怎样?”她霍地又迈上前一步,一把扯开自己的衣领,将粉软的脖颈凑上去:“想玩儿我,是么?那你就直说嘛。又何必装什么深情公子,何必要费那么多心思?只要你说,只要你肯开一个合适的价码,我就自己送上你床去。”

    “可是倘若你真的以为自己是个情圣,当真了要跟我玩儿什么深情公子的游戏,那我倒劝你省省吧!你们男人,尤其是你们这些世家的公子,在外人眼里是怎么贴金高大我不管,可是在我孟初雁眼里却最是矫情虚伪的j人!”

    汤燕卿眯起眼来。

    孟初雁见状便笑得更加开心,将自己玲珑有致的身子主动贴上去:“来啊汤公子,来玩儿我。你想怎么玩儿,我都满足你。瞧这是暗巷,你想玩儿强抱的游戏是不是?好,来啊,你希望我叫得有多悲惨,我就能叫得有多悲惨。”

    她这样主动投怀送抱,从年遇上的所有男人都主动扑上来。不管他们都是什么身份:谢了顶的老男人,还是平日衣冠楚楚的政客,抑或是一派斯文的艺术家……在她这年轻的身体面前,他们都撕下了自己的人皮,只是个雄性的畜生罢了。

    眼前这个汤燕卿,也不会有什么分别。

    她带着近乎愉快的报复心,等着他也一样扑过来狠狠碾压她……却没想到,眼前桀骜的男子却只是伸出修长的食指来,顶住她额头,仿佛没用太大的力,却将她顶得不得不连连后退。

    一条幽暗的小巷,他们终于被分开,两人各据一边。

    孟初雁愣住:“你什么意思?”

    他收回那根手指,又漫不经心地叉进裤袋,目光清凉地盯着她。

    以她的经验,她太看得懂男人的目光。眼前的这个不是装的,而是真的那双眼中没有半点对她的渴望。

    他甚至傲慢地转开头去,看都不看她:“暗巷里的游戏?

    嘁,本公子早就玩儿过了。而本公子的玩伴,还轮不到朱迪你。”

    他轻轻闭上眼,曾经暗巷里那副曼妙到不可思议的身子,在他眼前柔软摇曳。

    他便笑了。

    除了她,他对任何女人的身子都挑不起半点兴趣来。

    .

    孟初雁从来没遇见过这样的男人,更没见男人对自己的美貌如此的不屑一顾。

    她又羞又恼,“那你究竟是什么意思?来追我,向我大献殷勤,不是为了玩儿我,你难道还真的是爱上我了?”

    他清笑耸肩,目光傲然地转过来:“爱上你?姑娘,你省省吧。”

    孟初雁被他这种漫不经心的清傲要气疯了,她跺脚大喊:“那你到此想怎么样,你说啊?!”

    在她眼里,这世上的男人来找她,对她大献殷勤,除了性,或者游戏之外,还能为了什么?她想破了头也想不到啊!

    “来救你。”

    暗夜里,他的声音像是巷外飘来的灯雾。明亮,却缥缈迷离,让她不敢相信。

    “救我?”她死死盯着他:“你什么意思?”

    汤燕卿轻哼一声:“你方才的反应实则已经给了你我确切的答案:朱迪,你不是个快乐的小明星,你其实只是个披着明星光环的玩物。你从小到大见过了太多贪婪的男人,他们想要的从来都只是你的身子。”

    孟初雁倒退一步,身子紧紧贴在墙壁上。

    冬夜的墙壁,潮湿而阴凉,像是蛇的皮肤。

    “那关你什么事?我没报过警,就算你是阿sir,你也没权管我!”

    汤燕卿怜悯地望着她:“朱迪,别说气话。你看你上下这一身小野猫的装束,还有你夜半三更偷偷从酒店里逃出来买醉的所作所为,这都是你潜意识里的反抗。你不想当那个受人控制的孟初雁,你恨极了那作为你商品包装的温柔可人,你不想再过那样的生活,你不想再用自己的身子当做商品替人赚钱。”

    “所以你需要警方的帮助。就算你没报警,你的这些言行却已经说明了你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孟初雁又是一个踉跄,却已经说不出话,默默地流下泪来。

    “不行,你们帮不了我的。如果我跟你们合作,我就活不了了。他们一定会灭了我的口,我会死得很惨。”

    汤燕卿点头:“我知道你说的都是真的。可是朱迪,你真的想就这样继续活下来么?永远做别人摆弄的玩偶,是能活命,可是你觉得那些时候你还是一个活人,还可以有自己的喜怒哀乐,还可以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么?”

    孟初雁愣住,良久,用力摇头。

    “我不想。可是我没有办法!没有人能救我,世界这么大,我没有可以依靠的人。”

    汤燕卿伸出长臂,揽住她的头,将她带到臂弯里。

    “来我这里。我们会帮你。”

    .

    夜色深了,街上除了裹着风声疾驰过的车辆,再没有了行人。

    她乖巧地贴在他怀里,任凭他带着她走回酒店的方向去。

    这样看似亲密的姿势,只是为了方便他嘱咐她待会儿回到酒店该如何面对经纪人,如何面对骆弦声。

    距离酒店越来越近,她紧张得双手冰凉。她用小手攥紧他的衣衫,低声问。

    “汤sir,你说过你一定会保护我的,是不是?”

    他垂眸望下来,目光是从未有过的真诚和温柔:“我发誓。”

    ---题外话---【稍后第三更~】

第284章 Father的秘密(三更三)

    两人步入酒店大堂,就看见了星空旗下的人。待得回到房间,打开门,就见骆弦声亲自坐在孟初雁房间的沙发上。

    孟初雁有些紧张,悄然攥紧了汤燕卿的手。汤燕卿回握住,轻轻拍拍,一脸的宠溺。

    汤燕卿进门便笑,漫不经心地问:“哟,你们怎么来了?发生什么事儿了?”

    孟初雁的经纪人一脸的严肃,“雁雁你怎么又犯了旧毛病,怎么又一声招呼都不打就擅自离开酒店?褴”

    汤燕卿闻言便笑了:“哟,这是酒店还是监牢啊?她有腿有脚,怎么就不能离开?”

    骆弦声知道汤燕卿这么个笑法儿就是生气了,连忙起身按住那经纪人,打圆场道:“燕卿,你别误会。艺人当然不是囚犯,他们是有人身自由的。只是艺人的身份毕竟特殊,倘若他们不跟公司打招呼而独自走出门去,到了公共场合一旦被粉丝发现,那后果有时候不堪设想。艺人们有时候没办法独力对付那样的场合,是需要团队帮忙的。”

    “这样啊,”汤燕卿呲牙一乐:“可是她今晚又不是独自一个人,她身边还有我嘛。”

    骆弦声也只能无奈地笑:“是啊,要是早知道是你陪在她身边,那我就不用担心这一场了。鲎”

    汤燕卿撇撇嘴,傲娇地走过去用肩膀撞了骆弦声一下:“你都能发现小雁雁不在房间里,可是你竟然没发现我也不在房间里了……你让人家的小心脏还有些受伤了呢。”

    这少爷又傲娇了,骆弦声只能无奈地笑,让手下都退出去。然后才促狭地问汤燕卿:“你拐着我们雁雁干嘛去了?”

    汤燕卿登时笑起来:“成年男女,你说我们能干嘛去?”

    骆弦声眯眼看了孟初雁一眼。她的穿着和眼神让他有些不高兴。

    汤燕卿连忙都揽到自己身上来:“小声啊,你懂的,虽然你喜欢的是我大姐那样沉静如水的人;可是我呢,就喜欢夜里的小野猫。她这身装束不过是为了取悦我。”

    骆弦声只好叹气:“你们出去约会不要紧,只是你们好歹给我发个短信,别让我担心你们的安全。”

    汤燕卿伸手揽住孟初雁,两人亲昵地贴在一起。

    “小声,正好有件事要跟你说。雁雁最近几天的通告我也看了,中间正好有两天的空当。我带雁雁回m国一趟。”

    骆弦声一怔:“做什么?”

    汤燕卿傲然地挑了挑眉:“还好意思说是我们汤家的世交么?怎么忘了,每年这个时候我爷爷总得搞个大趴,将所有世交家的孙男娣女都拢到一起乐呵啊?”

    骆弦声张大了嘴巴:“天,瞧我竟然给忙忘了。不但你得回去,那我也自然得去。”

    汤燕卿垂下眸子去,只望住孟初雁狂野神秘的小脸儿:“这个趴我带她一起去。”

    骆弦声微微惊讶地挑眉,便也笑了:“真对咱们雁雁这么认真了啊?这么多年,你还没正式带女孩儿参加过这个趴。”

    骆弦声顿了顿,盯了汤燕卿一眼。

    汤燕卿明白,被骆弦声顿掉的那个人是时年。骆弦声是想说,即便是时年,他也没带到这个趴去。

    汤燕卿轻哼一笑:“说人家的女朋友做什么,我这人永远珍惜眼前人。”

    骆弦声便也释然微笑:“好啊。若是其他的场合,我可能还要帮雁雁推掉;可既然是汤爷爷每年一度的大趴,那我就不拦着了。”

    骆弦声说完,识趣地离开。

    孟初雁便也松了手,清冷退开。她也聪明,冷笑一声说:“汤sir不过是找个借口。实则是想带我回m国录口供。这是香港,我说什么都没有法律效力的。”

    汤燕卿笑了,赞许点头:“聪明。”

    .

    两天后,汤燕卿带着孟初雁回到了m国。

    当晚孟初雁回家休息,汤燕卿则急匆匆回了警局。

    会见室的大门打开,祈修齐和father迎向走进来的汤燕卿。

    father对汤燕卿不陌生,目光相撞的刹那瑟缩了下;可是祈修齐却是眯起了眼睛。

    立在单层镀膜玻璃后面的时年便紧紧盯住这一幕,心下悄然震动。

    严格来说,祈修齐跟汤燕卿应该没见过面……而从祈修齐的神色来看,倘若见过,那便只是跟四年前的案件相关。

    汤燕卿也同样盯住祈修齐,神色上却没太多震动,仿佛对一切早已都在掌握。

    他只是淡然坐下来,目光从father面上扫过,却随即极快地滑到玻璃上来,仿佛隔着那单层的镀膜都感知到了时年的存在。

    时年深吸一口气,压住怦然心动。

    她来这里的借口自然是来看师兄,可是她不知道汤燕卿今天会匆匆赶回来。同样,她相信汤燕卿也该事先并不知道她来了。

    好在汤燕卿凌厉的一眼之后,扬了扬眉,便将目光滑了开去。他直盯着father:“别来无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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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ather一颤。眼前这位年轻的警探,他也与之打过几次交道。最早的一次,自然是时年和妮莎被关起来后,这个年轻的警探一身邪气地追来。为了时年和妮莎的下落,甚至不惜向他撂下狠话。

    后来……father皱皱眉,后来他自己就也说不清楚究竟还在哪里见过这位汤sir。可是这般的近距离四目相对,以他的眼力还是觉得眼熟,必定是后来又曾经在什么场合见过的,只是,他自己也有一点说不清楚了。

    father眼中掠过的迷惘,汤燕卿当然不奇怪。

    father只是不敢相信他曾经也作为燕舞坊的客户出现在他面前罢了。

    father也只能客气地回应了声:“汤sir。”

    汤燕卿眯眼一笑:“现在father处境如何,相信你自己心里最清楚。所以我一直都在期待今天这次会面,期待father给我们讲的故事。”

    father黯然闭上眼睛。

    “汤sir,我真的只是燕舞坊的小角色。虽然燕舞坊看似由我主持日常经营,但是我也不过是被摆在台面上的店小二罢了。”

    汤燕卿转眸望向祈修齐,静静一笑:“师兄,你说他这是做什么呢?”

    祈修齐也是一声冷笑:“扮无辜,想将所有罪责都推给幕后的那个人。他这么干也有道理,因为他自信这些事除了他和幕后的人之外,没人知道;可是他未免太自信,又忘了自己什么处境了。”

    father登时满面苍白:“我,我真的没说谎。”

    汤燕卿盯着father:“你出生在虔诚的教徒家庭,你曾经对神笃信不移。那么以你如今对那些女孩儿所做的事,你说神会如何惩罚你?”

    father闻言狠狠一怔,攥紧手指:“你查到我的资料了?”

    直到现在,警方也依旧只知道他代号father,不知道他真实身份。可是汤燕卿却淡淡一笑:“以为从前的一切资料尽数毁去,我就真的再也无法在茫茫人海里把你捞出来?”

    他又瞄了镜子一眼,淡然垂下眼帘。

    “father,你出生与虔诚的教徒家庭,你曾经对神,以及神职人员充满了崇敬之心。所以当你的本来名姓被抹去,需要你选择一个词语来作为自己代号的时候,你选了‘father’。”

    “可是你自己名为father,却对那些女孩而做出罪恶的事,由此可见你的内心是矛盾的。也就是在最初对神的崇敬之后,你却渐渐改变了自己的信仰,甚至对神产生了怨怼。所以你用father的名做罪恶的事,这其实也是你潜意识里对神的一种反抗和亵渎。”

    汤燕卿说着微微一顿,继而怜悯地抬眼望过去:“我想,是你后来遭遇到了神职人员的性方面的侵犯吧?可是因为你当时年纪还小,无力反抗;而你的家庭又是虔诚的教徒,不会轻易相信神职人员会做出这样的事,所以你只有自己忍耐下来,不敢告诉别人,也没办法保护自己。”

    father的呼吸登时急促了起来,鼻翼翕张,颧骨上拢起一团红。

    汤燕卿却依旧淡淡的,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气定神闲。

    “从你的外貌特征上能找到意大利后裔的基因,这便成为你选择father作为自己代号的又一个原因。你既然有意大利的血统,年少的时候一定喜欢看《教父》,那些帮派称呼自己的首领也是father。于是你又希望自己拥有那种邪恶的强大的力量,期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如教父一样站在帮派的顶端。”

    “你带着这样的心态统治和管理着那些无依无靠的小女孩儿。你首先用神父一般的表面的慈祥去麻痹和思想控制她们,让她们在情感上对你产生依赖感,让她们无论遇到什么开心和不开心都只能来找你倾诉,由此你便一点点断绝了她们离开的勇气,你让她们以为在这个国度,她们那样的人只有在你身边才能得到庇护和神的眷顾;”

    “可是同时,你又用帮派教父一般的手腕来严格控制和惩罚不听话的女孩子。妮莎便是典型的例证:如果有人敢不听话,或者敢将记者或者警方引到燕舞坊,那她面临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亡。而且会是残忍的死法。”

    father呼吸越来越急,颧骨上的红已经蔓延到了全脸。

    汤燕卿依旧好整以暇,目光清淡如云下寒泉。

    “你本人和你的家族都拥有极高的音乐天赋。通常这样的人与虔诚教徒的身份接合在一起,就会指向一个方向——唱诗团。由此可见你小时候是你所在教区教堂的唱诗团的成员,是领唱或者就是指挥。你是你们教区每个礼拜日教堂聚会时候的小明星,你为此自豪,也因此你才会成为那个神职人员的猎物。”

    “这天赋给你带来过痛苦,却也是你心中无法割舍的骄傲,所以后来即便主持燕舞坊,你却还是不肯放弃自己的音乐梦想。你便又给自己又伪造了一个可以行走在阳光之下的身份,你用那个身份成

    为了音乐家、乐队指挥。”

    “可是也正因为你对于音乐的这份自豪和不舍,使得你在燕舞坊里的肢体动作也会下意识带出仿佛指挥乐队的特点来,让你的那个身份无所遁形。”

    汤燕卿说到这里轻叹一声,淡然扬眉。

    “虔诚的信徒家庭、意大利后裔、音乐天赋、小时候曾经是教区的小明星……用这些来做数据库的交叉比对检索,你的身份就不难被划定。father,话说到这里,你是想主动交待,用口供来跟让我们警方帮你跟检察官求情,并且尽力去保护你;还是我们自己去查出你的最终身份,然后让你公开出庭之后,便不再管你死活了呢?”

    father登时面无人色,死死瞪住汤燕卿。

    “太恐怖了,这些你竟然都能知道。太恐怖了!”

    .

    两个小时后,汤燕卿满意地将口供推过去给father看。father看完,黯然签字。

    贾天子亲自进来将father带出去,汤燕卿伸了个懒腰刚要起身,却被祈修齐按住了手腕。

    “汤sir,我们好像在哪里曾经见过。”

    ---题外话---【谢谢蓝的红包,明天见~】

第285章 我知道,你在逃避(2更1)

    汤燕卿挑眉含笑,目光从单层镀膜玻璃上滑过,最后落回祈修齐的面上:“师兄是优秀的刑警,见过还是没见过,自己心下必定有数。又何必要用这样的疑问句呢?要是换了我,我只会说‘我们见过’,或者‘我们没见过’,不会加那个问号。”

    祈修齐眯起眼来。

    汤燕卿耸肩轻笑:“况且我这么帅的一张脸,师兄若是见过一定会过目不忘,怎么还会问‘见过吗’呢?”

    玻璃背后,时年都觉着两颊轰然一热,悄然望了望身旁的关椋,赶紧伸手扶了扶额。

    祈修齐被噎住,死死盯着汤燕卿。

    汤燕卿这话说得看似笑谑,实则却也是直指核心:师父说过,身为一个优秀的刑警,必须有“火眼金睛”。看过的人,你得一眼就记住他的特征,然后在茫茫人海里还能把他一把揪出来。没有这眼力的,就别当刑警。

    汤燕卿耐心地俯下了身子来,双手撑着桌面垂眸望向祈修齐:“现在你告诉我,见过么?”

    祈修齐轻咬牙关,闭上眼睛:“没见过!”

    汤燕卿轻笑一声,倏然起身,转头走向门边:“天不早了,师兄还要担负贴身看守father的任务,累了,早点休息吧。”

    看到这里,时年的心也悄然一松,落回了原地。

    没见过,太好了。

    汤燕卿放松地走到门边,正想开门,孰料祈修齐忽地立起身来,双拳抵在桌面上鲎。

    “我是没见过你这张脸,可是我还是见过你!”

    时年刚刚落下的心,才稳当没超过两秒,便倏然地又提了起来。

    祈修齐有些激动,双肩都耸了起来。他两眼灼灼地盯住汤燕卿:“我见过你的说话方式,我认得出你的推理思维。汤sir,我没说错吧?”

    门边,汤燕卿也顿了一下,才转身回来。依旧是一身的清傲,却不见了之前的漫不经心。

    “我说了,时间已经很晚了,你也累了。人一累的时候,思路容易搭错线,所以我建议你还是先回去休息,休息好了明天我们再聊。”

    他说完,目光还是扫向单层镀膜玻璃这边来。

    祈修齐却不认同:“不,我现在的思路很清晰,而且我没有半点睡意。汤sir,我见过你,在网络上。”

    时年看得出来,祈修齐尽力想要维持平静,可是实则他的肢体语言还是泄露了他的激动。

    汤燕卿却仿佛没听见,垂下头去看自己的腕表:“真的不早了。我刚从香港回来,累了。师兄不休息,我可要先回去休息了。有事以后再聊,拜拜。”

    汤燕卿说完便不管不顾地出了门,却刚站在长廊里想要缓一口气,便见旁边观察室的门打开,时年静静地立在门口看着他。

    他蹙眉,她面上的神色让他预感不妙。

    果然,还没等他说话,她先清清冽冽望过来:“教授,方才你在修齐面前垂下头去,虽然是扮作看表,实则你是在【逃避】。我知道教授不希望被人看出来,可是没办法,教授把我们教得太好。”

    他深吸口气,扬起脸来:“嗯,你没看错。”

    她走上前来,就在他眼前,扬起娇俏的脸,柔美却又坚持:“教授在逃避什么?逃避师兄的话,是么?教授不方便当面对师兄承认的事,那现在方不方便在之后咱们两个时候,只承认给我听?”

    面对这样的时年,他无颜以对。

    他垂眸凝注她,忽地径直上前,将她压在墙面上,唇便落下来,用力地吻她。

    这是警局的长廊,左右都有监控。他的唇专注地碾压她的唇,他的手左右抬起来,准确指向监控的位置。监控后面的警员见了,摇头叹息着将那两个摄像头暂时关了。

    多日不见面的两人,这一吻便是磁石一般的相撞。他虽是带着自己的小心眼儿,可是唇舌之间的致命吸引却来得那么鲜明而深刻,宛若明亮的闪电,瞬间击穿理智。

    她知道他这个突然袭来的吻是为了什么,所以她在抗拒;可是当唇瓣贴合的那一瞬间,她便徒劳地忘了所有。

    当她自己发现的时候,她已是不自觉点起了脚尖,双手主动缠住他的脖子。

    他更是投入到忘了这是哪里,双手灼热地推着她的衣裳,想要的不只是一个吻……

    她一声低叫,急忙用足了力道推开他。他被迫退开两步,却两眼依旧带着渴望的氤氲,贪婪地凝视着她。

    她又羞又急,做贼一般左右打量,生怕这时候审讯室里的祈修齐和观察室里的关椋会出来。

    他则高高挑起长眉,伸舌尖轻点唇角,品尝她留下的最后一丝清甜。

    嗓音沙哑,近乎呢哝:“他们不会这么没眼色的……”

    是在安慰,却也让她更窘。不会没眼色的原因,也一定是先发现了他们在做什么,才会有眼色地不出来!

    她恼得跺脚就走。

    他轻叹一声,还是

    跟了上来。

    夜色深了,幽暗洞穿警局的长廊,将暗影印进来。

    她和他就在这样幽幽静静的长廊里一前一后走着,谁都没轻易说话,心下却也是恬然的宁静。

    走到大门口,她还是顿步回身。本是想狠狠盯住他,却还是在他的目光迎上来的刹那,有些红了脸。于是狠狠瞪的目的没达到,只能闪烁着避开:“我是想说,你别以为你刚刚得逞了,真的就让我忘了要继续追问。你刚才在逃避,我看得很清楚。我不会给你机会一直逃避下去,我要一个答案……汤sir,我想知道在曾经的那件事里,你究竟是以何样的身份参与过。”

    她瞟他一眼:“就算你始终不肯明说,我也知道实则你什么都知道。那就说明你一定以何种形式参与过当年的事!我有权利知道,你别想瞒我!”

    她说完了,缓了一口气:“我今天给你机会逃避,是因为我想你也许也同样需要时间来整理;但是我不会给你机会一直逃避下去。”

    她的话还没说完,却抬眼就看见他的眼底隆起了阴云。

    她心底便忍不住一凉。

    今晚她已经放过他了,还答应了给他时间去整理,可是他怎么还能用这样的目光望向她?

    可是随即她便发觉不对。他是面对着他,可是他眼底的阴云却不是因她而起,他是——望向门外。

    她心下一抖,忙回身去望。心底便是一颤。

    玻璃大门外,门阶之上,映着车子明晃晃的大灯,立着一道颀长的身影。

    明明门外灯柱那么刺眼,他却只是站在灯光旁的暗影里,所以他身上的衣裳不知道是什么颜色,却也都在这样的夜色里被明晃晃的灯柱映成一片暗黑色。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他已经在那里站了多久。

    时年头皮发麻地闭了闭眼。

    也都怪她自己,刚刚一路走过长廊的时候,脚步虽然向前,实则眼睛和注意力却都在后脑勺上。而一向警醒的他,一路走来,也是将所有的目光都静静落在她的头顶……于是两个人四只眼,竟然都没能注意到门外。

    她本该想到,他是会来接她的。

    这么晚了,她又是独自来警局,他怎么可能不来呢?

    她便收摄心神对他说:“汤sir就送到这儿吧,太客气了,请留步。我走了。”

    随即转身边拉开玻璃大门走出去,迎向门外刺眼的灯柱,还有那立在幽暗里的人。用手挡住灯光,仿佛才看清他,便惊喜地笑:“您怎么来了?不是说好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么?”

    他这才向前一步,走进了灯影。这才看清,他身上的大衣不是黑色的,而是深紫色。极深的宝蓝与酒红融合之后的颜色,是最深的冷静与一点酒精的热烈混合而成的闷搔的热烈。

    时年便笑了。

    他也轻轻挑眉:“这就是我急着要来见你的缘故。嗯哼,刚买了这件新衣裳,是我从没尝试过的颜色,也不知道能不能见人。”他说着从容不迫接过她的小手,摘下自己的羊皮手套,将她的手握在掌心暖着:“答应过你再也不穿一身黑,所以选了新的颜色要让你先看见。”

    时年垂眸,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这颜色,倒比之前那件稳妥的驼色更进步了。以他这样的性子,肯透露出哪怕一丁点儿的闷搔,都是难得。

    而这难得,还都是为了她。

    她便点头:“很好看,真的。先生也是衣架子,这衣裳先生穿过了,相信这个品牌的专属毛豆都不好意思再穿了。”

    他抿嘴微笑,不语。

    倒是她背后传来一道不冷不热的声线:“又说傻话。大表哥的衣裳,这世上怎么会找得到第二件?怎么可能还有品牌?怎么会还有毛豆有机会试穿呢?”

    ---题外话---【稍后第二更~】

第286章 只是,你是无可代替(2更2)

    随着话音,汤燕卿从门内缓缓走过来,也融入灯影里。将原本灯光里的丽影双双,变成了三人。

    他这话听起来是在艳羡皇甫华章的品位和高贵的,可是皇甫华章闻言却是微微一眯眼。

    灯影里,他不得不结束对时年的专注凝视,转而分一寸目光来迎向汤燕卿。

    他面上浮起一丝惊讶,仿佛才发现汤燕卿的存在褴。

    “燕卿?原来你也在。几时回来的?记得分明还在亚洲。”

    时年虽然不意外,可是听见这句话,还是眉间微微一蹙。

    所有的媒体都在大肆报道他和孟初雁的新闻。只要有孟初雁的报道,就一定有他的身影。她现在暂时借调到娱乐部去,天天应对的都是与孟初雁有关的信息,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汤燕卿目光从她面上轻轻滑过,淡淡哼了一声:“世界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只要我想,随时都可抽身而退。鲎”

    皇甫华章却懒得解读汤燕卿的话,只垂眸去看时年:“要是早知道燕卿也回来了,我应该陪你一起来的。汤sir今天在警局里没再跟你乱发脾气吧?”

    时年点头:“没事。我是为了师兄来的,倒没在意别的人、别的事。”

    皇甫华章微笑,伸手揽住时年的纤腰:“我从来都知道我的小姑娘事最坚强的。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家吧。伯母会等急了。”

    时年垂下头去,乖巧地答:“好。”

    两人相拥相伴一同走向车子。仿佛那灯影门阶之上,没有第三个人。

    .

    汤老爷子的邀请名单拟定,请帖由几个孙男娣女亲手用毛笔在洒金笺上用梅花小篆、簪花小楷分别书写。

    自从孩子们都成年之后,汤老爷子就不再跟小时候似的看着他们练字,只是在每年几个特别的机会派他们差事动笔墨,比如这每年一次大趴的请柬,以及过年时候整个宅子里外所有的对联、斗方。

    几个孩子都是人精,谁不明白老爷子这是不动声色地每年对他们进行“摸底考试”?所以谁也没敢真的扔了笔墨上的练习,写这些请柬的时候个个都端足了架子,不敢因为只是请柬而有一笔一划的疏忽。

    写了不几张,汤燕卿、燕余和燕翦就放下笔,甩着手腕子说疼。反观人家燕声、燕犀和燕衣却仍旧气定神闲,端坐悬腕,一丝不乱。

    这三个偷懒的,互相嫌弃地瞟了对方一眼。

    燕翦先忍不住冲燕卿吐舌:“小哥,你端枪练射击,几个小时都不松手,怎么写两个字就写不下去了?看样子,果然是武夫啊,做不得文雅之事,毛笔千斤沉。”

    燕翦说完又瞟燕余:“我说甜蜜大厨,你两只手端两个大烤盘的英勇哪儿去了?”

    燕翦是小妹,又从小都是嘴皮子不让人,燕卿和燕余只是对视一眼。燕余自然是不能一般见识,燕卿却哼了一声,径直将手机掏出来调成自拍镜头,当镜子一般摆在桌上,然后将毛笔擎起来,平端成眉笔的模样,就着手机描眉。

    七公子又当众耍宝了,就连依旧端正写字的燕声等人也都不由得分神望过来。大家先时还未解其意,不过两分钟过后便都看明白了。燕声和燕犀稳妥地只勾了勾唇角,燕衣则已经红了脸,燕余直接笑倒在地,燕翦竟然是最后一个才明白的,羞恼得抓起毛笔来扎燕卿。

    燕卿大笑,绕着长桌跑开,边跑边逗小妹:“也不知道是谁啊,端着眉笔画一条眉毛就能端半个小时,怎么写字就写不动了呢?”

    一众兄妹难得一场欢聚,都很开心。不过说笑归说笑,燕声和燕犀写着写着却都悄然望了对方一眼。

    燕犀的反应,燕声倒也不奇怪,只点头淡淡笑了笑:“小声的?”

    燕犀点头,望住燕声:“大姐,我这边还有一份……我想是不是应该由你来劝劝爷爷?”

    汤燕声便也不动声色望了一眼名单,看完也是蹙眉。

    他们两个实则都是悄悄说着话,燕卿和燕翦正闹得热闹,却没想到他跑到他们俩身后忽地停了脚步,垂眸望了过来。

    燕犀再想藏着却来不及了,名单上的名字映入了燕卿的眼帘。

    皇甫华章&女友时年。

    时间仿佛都静止了一下,燕翦冲上来终于捉住了小哥,可是喜气儿却在他这里戛然而止。燕翦也发觉不对劲,赶紧停下,转过来望小哥的眼睛。

    燕声蹙眉:“这都是临时的名单,回头我再跟爷爷问一下。”

    汤燕卿却随即散淡一笑,扬起长眉来:“干嘛呀,你们干嘛都这么看着我?这么高兴的事儿,我什么时候当过搅局的人了?”

    面上虽然云淡风轻,可是十分钟后汤燕卿还是抹头走出了房门。独自站在三楼的天井边,眯眼看那廊檐下一圈儿的红灯。

    汤燕衣跟了出来,走到他身边。

    “爷爷真是年纪大了么,怎么会邀请他?”

    汤燕卿转眸过来:“爷爷这么

    做自然有他老人家的道理。皇甫华章是以咱们汤家远亲的身份出现的,又曾救过大姐的命,而且跟大姐的私交一直不错。以爷爷的为人,怎么会忽略掉这个人呢,否则礼数上怎么说得过去?”

    汤燕衣轻轻一讶:“如此说来,你倒不怪爷爷?”

    汤燕卿叹息着摇头:“怪爷爷?我疯了么?”

    汤老爷子是汤家的大家长,年纪大了退休之后不再是从前大法官的严肃,反倒有些老顽童的性子,开始游戏人间。认识的人都说老人家这是严谨了一辈子终于放松下来了,可是真正的汤家人谁不明白老人家那看似轻松随意的言行背后,哪一桩哪一件没有深意?

    汤燕衣凝视着他。红灯雾影里的男子,侧脸更是如描如画,俊美到叫人心微微颤。

    她鼓起勇气偏头望他:“小哥,放下她吧。她随皇甫华章出现在咱家的大趴上之后,就等于向咱家所有的世交都公布了他们的身份。社交圈有社交圈不成文的规矩,大家认定了他们的身份之后,你如果再跟她过从甚密,那就会引起非议,伤及汤家的声誉。”

    “从前她已经是向远的妻子了,向远跟咱们已经是一重世交;如今又是皇甫华章……她已经实在再不适合成为咱们汤家的媳妇儿。”

    兔子不吃窝边草,名门世家最不能接受的便是这种世交只见交叉重叠的关系,那会有损世家的面子。

    汤燕卿哼了一声:“所以你的建议是?”

    汤燕衣深吸口气走上前来,将手放在汤燕卿手腕上:“我爱你。”

    汤燕卿转回眸来,映着层层绯红灯影望着眼前的姑娘。

    “小衣,我喜欢你。不过永远只能是哥哥对妹妹的那种喜欢,跟燕余燕翦一样的。我不想说伤害你的话,也不想做伤害你的事,可是也请你帮我,以后别再说这傻话了。这世上爱而不得是一种痛苦,所以我可以为此而心疼你;可是聪明如你也该明白,得而不爱同样是一件无法忍耐的事。咱们两个别再彼此为难,听话。”

    汤燕衣的泪唰地滑了下来:“可是,小哥……”

    汤燕卿点头:“我从没怀疑过你对我的感情,我知道这多年你对我用情至深。可是,我不爱就是不爱。无论你再用情多深、坚持多久,也不会有结果的。你是聪明的姑娘,别撞上南墙还不知回头。赶紧掉头,去找一个你爱,也能爱你的好男生。”

    汤燕衣绝望而无声地哭泣,绯红灯雾飘落下来,映得她的泪晶莹如血。

    “可是,时年已经不爱你了,不是么?”

    汤燕卿眯眼望下天井,看青石板上的金钱水眼:“就算她不爱我了,我却也已经有了别的女伴。小衣,我邀请了孟初雁。”

    .

    向家夫妻、向远也都各自收到了请柬。

    华堂。名师设计的灯光明亮而不刺眼地照着桌面上的洒金笺。

    罗莎抱着手臂盯住向远:“又要我陪你演戏了么?阿远,你不累我都累了。既然没办法再爱上别的女人,那也麻烦你再去找一个别的假扮备胎吧,别找我。反正你也都不爱,身边的女伴是谁,又有什么分别呢?”

    向远从文件上抬起眼来:“有分别。从前是你我一起伤害过时间,而时间又希望离婚后我们能真的在一起。你这样的角色,别的女人无法代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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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张:yoksun70;

    1张:心心相印

第287章 魔幻之夜1

    罗莎难忍心酸,“也就是说你让我陪你出席,是做给时年看的。因为她希望我们在一起,你就做出来给她看,让她放心。”

    向远抬眼瞟了罗莎一眼,没说话。

    罗莎都无法继续看他这样的表情,只能垂下头去苦笑:“所以对于你来说,她永远是最重要的。我活该成为你的道具,你根本就不在乎我的感受。褴”

    向远放下笔,目光清淡地掠过来:“人都该有良心。你从前让她流了多少眼泪,可是你出事之后她跟你计较过么?在你最无助最彷徨的时候,是她一直陪在你身边,坚持不懈想替你找出伤害你的人。她为你做了这么多,你连让她开心一下都做不到么?”

    罗莎总有不甘,可是——无言以对。

    罗莎走出向远的办公室,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绝望的空响。希望自己能摆出决绝的背影,可是走到走廊转角,她还是忍不住扶着墙壁停下来,回眸悄然望一眼向远。

    可惜……隔着透明的玻璃大门,向远一直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安静地垂眸看向文件,纹丝未动,眼帘低垂。

    竟是,看都没看她一眼。

    她的心下便涌满了绝望,最后的那一点侥幸都没了鲎。

    自从离婚,阿远他就像仿佛变了一个人。对她,该尽的义务他都尽,譬如在她出院之后、尚未完全康复的这段时间尽心尽力照顾她,住在她家的客房陪伴她度过心理上最脆弱的那段时间,夜晚只要她哭泣尖叫着喊小丑,他一定会第一时间奔上来,在她需要的时候,将怀抱和肩膀借给她。

    可是……仅此而已。

    无论她如何用尽女人的手段,想要让他留下来,留在她的房间。他竟然再无所动。

    最后的一次,她想起了他从前喜欢强迫的游戏,她做足了准备,趁着他奔上来保护她而没做防备,将他绑在了床榻上……她在上,用了强迫的玩具。她以为他会喜欢……可是他只是悲悯地望着她,目光宁静,说“罗莎辛苦你了,可惜我就算手脚被你绑上,我却也没有反应。”

    那晚她发了疯,用手用口,拼命想要唤起他。

    纯生理的缘故,他在她的不顾一切之下,也有片刻的昂扬,可是……当她坐下去,他却很快偃旗息鼓。

    那一刻的绝望和挫败碾碎了她,她最后只能愤恨地哭泣。

    她对他还有那么多那么多的渴望,可是他……却已经不再渴望她。

    那晚她将他赶出了她的家门,说从此再也不会做这样主动而卑微的事,说从此一刀两断,这一次说的是自己的心。

    狠话永远说得最容易,她那晚说过了,方才也同样地说过,可是她自己却走到这走廊的拐角,还是忍不住回眸向他望去……女人啊,就是这么可悲的动物,永远口是心非,永理智永远掌控不了自己的心。

    所以自己活该,换来他这样的头不抬眼不睁,全然的漠视。

    她深吸口气,手从大理石的墙壁上滑下来,转身走向另一个方向。

    路昭的办公室。

    路昭跟向远是华堂的原始投资人,都是敬业的老板,只要向远还没下班,路昭一般也都会陪着,以备有任何重要的案子,需要一同讨论。

    罗莎没敲门,径直推门走进去。路昭也在办公,听见动静惊讶地抬起头来。

    罗莎径直走过去,面对面坐上他的腿。

    她回手关了桌上的台灯,幽暗落下的刹那,她闭上眼睛。

    “路昭,别告诉我你不想……你这次敢拒绝,那今生今世就再没有机会。”

    一向平和逗笑的路昭,先前还有迟疑,却在听了她这句话之后,在黑暗里蓦地攥紧了她的腰肢。力道大到,仿佛能将她掐断。

    随着那巨大的手劲,他也近乎凶狂地冲了进来。

    那强烈的感觉,叫罗莎都忍不住皱眉闷哼了声。

    疼……

    .

    大趴当晚,汤家名流云集。

    只是这样的晚上,不管是什么身份的人,也不管平素出门的排场有多大,今晚却都褪去了往日的光环。

    没有人盛装礼服而来,院子外停下的车子也没有一辆过于扎眼的豪车。大多数都是最普通的黑头轿车,或者干脆是叫了出租车送进来。时年远远地看见了,这才放下心来。

    不然她的坐骑,就有点太奇怪了。

    说是坐骑,是真的坐骑——她跟皇甫华章是骑马来的。纯白的纯种马小脸长颈,腰身修长。最美的是马尾,尾毛散开在皎洁阅历里,飘渺如梦。

    这匹马是皇甫华章马场里的,他带她去骑马,她对这匹白马一见钟情,却也没想到今晚本来是坐车过来,结果车子开到山下就停下。皇甫华章捉着她的手下车,就看见森木已经牵着白马立在了车边。

    今晚是汤家的大趴,她能来可是心下都是忐忑不安的,就更不想再做任何的惊人之举,只想做最不起眼的打扮,到时候能躲进最不引

    人注目的角落里,安安静静熬过这一晚就好了。可是这白马天生就是吸引眼球来的,她怎么敢真的骑马上山去?

    她便小声地恳求:“山上风大,骑马没处可避风。先生我们还是开车上去吧。”

    皇甫华章却笑,伸手揉了揉她被山风吹乱的微卷长发:“汤老爷子有自己的规矩。咱们这车不方便开上去,骑马却是最好的。”

    他说着从后备箱里取出苏格兰格子的毛毯,厚厚裹在她身上:“不冷了。”

    他这样地坚持,她便也不能忤逆。

    在他面前,她要永远做那个甜美驯顺的小姑娘——他记忆里的小姑娘。

    她便顺从地点头:“好。”

    他亲自替她换装,在森木和夏佐用毯子围起的林间,他取来森木带来的骑马装。

    纯黑的骑马装,每一根线条都跟身子的自然曲线贴合。她有一点小小的紧张,身前的扣子便怎么也扣不上。他笑着伸手过来。

    夜色白马,仿佛幻化成魔漫的天地。眼前是吸血伯爵,带着致命的吸引力走到眼前,让人无力逃开。

    时年急忙闭上眼睛,向后退开一步,逃开幻觉。

    他却还是一伸臂便将她衣襟捉住,凑近她耳边,低低地笑:“我算准了你周身各处的曲线,只是算错了这一处。”

    他的目光在她那处流连,极缓极缓地替她扣上衣扣。

    时年屏住呼吸,生怕一吐气,自己的弧线便会贴上他的指尖。

    他笑着享受这曼妙的一刻,一颗一颗缓缓扣好,才轻轻松开了她。宠溺地垂眸:“呼吸,我的小姑娘。”

    时年赶紧连退几步,手按住心口,大口大口地吸气。

    却不能让自己太落痕迹,于是红着脸问:“这衣裳,难道是专为我裁制的?”

    他含笑点头,转头去目光掠过森木:“我有个好裁缝,你忘了?”

    幸好这里是山下,是汤家宾客上山的必经之处。远远近近地开始有车灯和人声漫过来,皇甫华章才将骑马帽给她戴在头上,帮她将微卷的长发垂下肩头,抱着她上了白马。

    .

    一路上山,路上也遇见不少车子。

    起初有的车子还想超过他们的白马去,有的出租车司机甚至还狂按喇叭。

    可是等后来看清了马上坐着的人是皇甫华章之后,那些私家车便自动跟在马后面,以电瓶车的速度跟随;而那些出租车司机也被乘客警告,再也不敢按喇叭,甚至连刺眼的远光灯都关了。

    原来这世上,忌惮皇甫华章的人,比她想象的还要多。

    时年便觉胃部又有些不舒服,忍不住低声说:“先生一向是低调的人,今晚这样是不是太过高调了?”

    他笑了,借着毛毯将她更紧地拥在怀里:“若是与你相关,每一件我都想高调。”

    他说着也低低笑起来,凑近她耳边,“就像现在人们都喜欢在推特和脸书上秀恩爱一样。念,我也恨不得秀给全世界的人看,让他们都知道我终于美梦成真,拥你在身旁。”

    .

    时年和皇甫华章下马,薛如可连忙上前接过马缰。

    外人对皇甫华章骑马而来不解其意,薛如可看了这匹马却是一怔,忍不住问:“这匹马,该不会就是……?!”

    皇甫华章眨眼一笑:“所以今晚汤老爷子的大趴,我要骑马而来。这是对汤家,对汤老爷子的最高敬意。”

    ---题外话---【稍后第二更~】

第288章 魔幻之夜2

    “真的是那匹马?”

    汤老爷子亲自迎出来,上下打量那匹马,爱惜地抚过马头马颈,满面的唏嘘。

    宾客们也是好奇。今天到场的宾客不乏富贵,可是汤老爷子却都没亲自迎出来,却为了一匹马这样激动,让大家都纷纷好奇这匹马的来历。

    时年也在思量。

    汤老爷子既然亲自迎出来,汤家人便也都跟着一起出来。时年目光掠过众人,迎上汤燕卿鲎。

    他今晚穿改良传统中式棉衣,盘扣高领,纯黑。从这样的距离看过去,没有半点的花饰。看似素淡到了极致,却反倒在这样的夜晚看上去面如白玉,身姿挺拔修长。

    而在他身旁,立着同样穿了黑色改良式旗袍裙的孟初雁。她长发简单垂下,只在鬓边簪了传统式样的大红绒花。女孩子穿黑色本来会显得沉闷,于是她又格外加了传统绣花的脖套和暖袖,大红为底,红绿线的刺绣,配着她青丝鬓边的红绒花,这般站在红灯下,美得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画中人褴。

    时年在看向他们,他们两个也在看向她。

    汤燕卿的视线与时年一样,隔着那么多人,却也只专注地只看得见彼此;孟初雁则要好奇一些,视线绕着时年打了个旋儿,便落到了皇甫华章和白马上。显然,比起时年来,皇甫华章本人和这匹马更精彩,对她的吸引力更大。

    市长称赞了“好马”,又扬声问:“汤老爷子为何对这匹马这么激动?这匹马难道还有什么来历和故事?”

    大家也都随声附和:“是啊,汤老说说吧。”

    还没等汤老爷子发声,倒有一线嗓音先清亮地扬起。

    “这是一个媒体无孔不入的时代,记者们无所不知。时大记者一定早就知道这匹马的来历,不如就由时大记者给我们说说吧。”

    红灯下,黑衣玉面的男子一脸毫不掩饰的挑衅。

    “燕卿!”

    近旁的燕犀和燕声都连忙低低出声警告。

    汤燕卿扭头望回去:“我说错什么了么?难道现在不是媒体无孔不入的年代,难道记者们不是无所不知?再说这马本来也是她带来的,她要是都说不出来历,那就是自找打脸了。”

    宾客们都不动声色,可是心下却也都不由得叹息:汤家这位小公子从小就桀骜不驯,传言果然不虚;只可惜长大了,还是不改顽劣。

    皇甫华章眯起眼来,隔着人群撞上汤燕卿的目光。灯光虽然不耀眼,可是在场的宾客却也都看出了他面上露出不悦。一项优雅从容的男子,这一刻披着夜色,唇角勾起,含着傲然和怒意。

    这样的皇甫华章,在人前是第一次展现。

    皇甫华章正想代为回答,时年忽地伸手盖住了他的手背。方才一瞬的惊慌之后,她已是淡然微笑。

    她歪头朝皇甫华章眨眨眼,低声劝慰:“没事的,我来回答。”

    她将马鞭在掌心轻轻磕打,浅笑迎上众人的目光:“这匹马就是1920年代,汤家先祖在北京就任陆海军大元帅,正式行使国家元首职权时,所骑过的那匹白马的后裔。”

    时年歪歪头:“因为那以后中国多年战乱,所以那匹马在中国已经没有了后裔;这一匹也许是那匹马在这世上唯一的一匹纯正的后裔。”

    她说着目光滑过皇甫华章。所以他之前才会说骑这匹马来,是对汤家最高的礼敬;也因为如此,对市长都没亲自迎接的汤老爷子,却会亲自出来迎接这匹马。

    皇甫华章也十分惊讶,目光落在时年面上,满是惊喜和宠溺。

    她原本不知道的,他也没想告诉她;不想却被她自己猜到了。

    而今晚这个场合,在场的都是什么样的人呢?这几乎是云集了本城、本州,乃至全国的人精,他们都只惊讶这匹马所受待遇,却没有一个猜到这匹马的来历。可是她,他的小姑娘,却猜到了。

    与皇甫华章一样,所有宾客也都恍然大悟,纷纷出言称赞,都说这位时记者真是了不起。

    立在汤燕卿身边的孟初雁拢着暖袖,不由抬眼瞟了汤燕卿一眼:“你是在帮她炒知名度么?”

    在场的都是什么身份的宾客,时年就算就职《深喉》,可是她又不是深喉的王牌记者李普曼,在场的这些人怎么会知道她是谁。可是凭借方才的问题,便会让在场的人都一下子知道了《深喉》有这么一位年轻又急智的美女记者。

    汤燕卿这手腕旁人可能未必能一眼看破,可是身在娱乐圈,每天都要与炒作打交道的孟初雁却一眼就看出来了。

    汤燕卿未置可否,只扬声又是一生轻笑:“时记者是跟大表哥一起骑着这匹马来的,想来大表哥一定早就将这匹马的来历告诉过她了,所以她能说出来也没什么奇怪。”

    众人这才再度恍然大悟,纷纷点头:“对啊,怎么忘了这位时记者是佛德先生的女友了。佛德先生自然不会瞒着她。”

    起初的惊艳随即平淡下去。时年自己倒不在意,皇甫华

    章却眯起了眼睛,凌厉瞟向汤燕卿来。

    汤燕卿也扬眉接住,一脸的桀骜不驯。

    皇甫华章缓缓道:“不,汤sir说错了。我事先没有告诉过她,她能准确地说出来,都全靠她自己的聪明才智。”

    宾客们又是惊讶。

    汤燕卿又是亮声一笑:“那就奇怪了。这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佛德先生却也不告诉自己的女朋友么?原来佛德先生对自己最亲密的女友也三缄其口,藏了许多秘密啊~”

    “这话就变成明明白白的挑拨离间了。燕七,原来你是个娘们儿。”耳边刺来清清凉凉的讥讽,汤燕卿只一笑,孟初雁倒是忍不住转头去看。

    瘦高的女子,抱着手肘耸起肩骨,眼神和周身仿佛天生杀气,细瘦的气质便仿佛这个人就是一把刀的化身。

    自然是安澄。

    安澄原本对汤家的事儿能避则避,只不过拗不过汤老爷子,就算又找了不少借口,汤老爷子却只是幽幽一笑:“橙子,你不来,爷爷也不意外。只是他们都说你不来是不敢见你霍阿姨,可是爷爷我却知道,你是不敢见犀犀。”……所以,她只有来了。只是来了也不好奇门外发生了什么事儿,只窝在角落里喝酒罢了。是听说燕七公子又在门外开始放炮,好歹身为人家正牌女朋友也好几年了,这才走出来看看热闹,顺便刺激燕七一下。

    汤燕卿没搭理安澄,依旧邪气儿地冲着皇甫华章笑:“如果连这事儿都瞒着,将来遇到更要紧的事儿,譬如外头藏着些女人,或者见不得光的,就更都不会告诉她了。我就担心这样藏着掖着的情侣,怎么能走得长久呢?相伴一生什么的,也只是痴人说梦吧。”

    皇甫华章额角的青筋都汩汩直跳,众目睽睽之下他有些控制不住了自己的脾气。

    汤老爷子也听不下去了,扭头吩咐薛如可:“这谁家孩子啊?嘴上怎么连个把门儿的都没有。小薛啊,去,带人一顿棍棒把他给我撵出去。干嘛呀这是,皇甫这孩子废了多少心思才给我送来这么大一礼,他其实是想要了还不好直接跟我说是吧,这酸的……”

    薛如可这为难,明知道老爷子不是当真的,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也不能不执行。

    皇甫华章两眼的阴郁,并未拦着。

    倒是时年忽地轻轻一笑,伸手挎住皇甫华章的臂弯,歪头跟汤老爷子软声相求:“老爷子您息怒。汤sir也故事故意的,俗话说童言无忌,皇甫先生是当哥哥的,自然不会一般计较。再说这也是汤sir的职业病吧。当警sir的,镇日都同罪犯打交道,眼里看的都是坏人,是人性的黑暗面,汤sir看多了难免也染黑了眼睛,于是看见谁都觉着天下乌鸦一般黑。这不怪汤sir,要怪也只能怪这职业病;汤sir是病人,希望大家别跟病人一般见识。”

    这话是只说给汤老爷子听的,音量不高,声音也是甜美柔软。可是周遭大家都拢耳细听呢,所以也都大致给听见了。便有人一时没绷住,都给逗乐了。

    安澄晃了晃酒杯,凑到汤燕卿耳边补上一刀:“该,真是活该。”

    他扬眉朝她望过去,巧笑倩兮的小人儿,站在皇甫华章汤老爷子两大boss之间,却依旧不慌不乱,笑意盈盈。

    他便脑袋一空,什么反击的话都想不出来了。只能悄然轻叹,寂然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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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9章 魔幻之夜3(2更1)

    走进门去,环视周遭,时年发现今晚在场的宾客果然都是平易的打扮。没有奇装异服,也没有争奇斗艳,只是得体的装扮。

    汤老爷子跟皇甫华章牵着马边走边说话,安澄仙儿似的飘过来,凑在时年身边:“白马的事,如果不是皇甫告诉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时年笑笑:“我妈妈是天津人,所以家里积攒了不少零零碎碎的老东西。也算因缘巧合,我见过汤家那位先祖就任陆海军大元帅时候发行的纪念银币,小时候也不懂,还当成袁大头来着。褴”

    “再说我当记者的,查新闻资料自然方便些。”她说着目光还是不自觉转向人群去,悄然寻找汤燕卿,“再说认识他之后,我也好奇他们汤家的历史,所以就查到了当年那位老爷子打进北京、就任元首时候国内外报纸刊发的新闻照片。那老爷子一身大元帅府,骑着白马进城,任何人看了都不会忘记。”

    “而接下来就是简单的推理:汤老爷子都不亲自来接市长,却为了一匹马而迎出来,且那么激动,就证明这匹马不仅是当年那匹白马的后裔,而且是极为难得的后裔。安检你看这徽派的古宅子,汤老爷子都能整体从国内平移过来,若是中国境内还有那匹白马的后裔,他早设法迁移过来了;可是从未听说汤家有这样的马,所以反推回去就不难想到这匹马可能是唯一的后裔。”

    安澄笑起来,忍不住伸手拍了时年肩头:“还说跟燕七没缘分了,可是这么会推理的你,气质根本就跟汤家这律政家族最契合不是?再说,你要是真的放下了,干嘛还查人家先祖的资料啊,还能在这么多贵宾面前信手拈来,倒比人家汤家自己的孩子知道得还通透呢。”

    时年忍不住脸红,眼里却是警醒:“……安检的意思是,我太落痕迹了?”

    安澄耸肩:“痕迹不痕迹的,我说不好,这也要看具体的受众。只是凡是知道你跟燕七从年情分的,却也一定会知道你跟他还是有些藕断丝连。”

    时年蹙眉垂首:“我会收敛,尽量躲开他。鲎”

    安澄也忍不住悄然叹息,喝了口酒,浮起笑容:“其实你难道还不明白,他方才耍小性儿不是要故意为难你,只是想将你郑重介绍给汤老爷子么?刚刚他是坏人做绝,而你是光芒闪耀,尤其是在汤老爷子面前儿,回答的还是汤家最光耀的那段历史……汤老爷子想对你不刮目相看都不行了。”

    时年这才微微惊住,转眸,在人群中再去寻找他的身影。

    是啊,倘若她是被正式带到汤老爷子面前介绍的话,她怕反倒会紧张得说不出话。可是方才只顾着跟他斗嘴,倒忘了汤老爷子就在眼前儿呢,她发挥除了她最好的状态,而这一切自然都落入了汤老爷子的眼。

    她的目光飘过去,也正逢他在人群里恍若无意地回眸望来。

    视线还没撞上,她便急忙垂下头来。而他也忽地扬了扬眉,愣怔一秒,便硬生生收回目光去。

    再抬头望过去,他已经走远了,而他的手,轻轻扶在孟初雁的肩上。

    .

    因为骆弦声曾经跟孟初雁传出过绯闻的关系,汤燕翦今晚也十分“关照”孟初雁。从汤燕卿带着孟初雁出现,汤燕翦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孟初雁,无论孟初雁做什么,汤燕翦全都仔细观察,绝不放过。

    孟初雁是当明星的,对于人的注视极为敏感,便发现了那个美得宛如漫画***一般的汤燕翦。孟初雁悄然问汤燕卿,才知道那是汤家最小的孙女。

    两个人的年纪差不多,形象和气质也有些相像,都是外表甜美,带着一点精灵般的气质;可是内在却是坚定又果决的。可是两个人的命运……却是天差地别。一想到这里,孟初雁心下便缺了一块。同样的年纪,人家却是天之骄女,可是她呢,她自己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正在颓然,却有一个世家的男生带着羞涩走上来,红着脸问:“你是朱迪吧?能帮我签个名么?我是你的粉丝,脸书上你每条po文都有评论过。”

    孟初雁原本正在崩塌的自尊,被这个教养良好、眼神羞涩的粉丝迅速扶起,她巧笑倩兮,甜甜答:“当然好啊,谢谢你的支持。”签完名后还主动与之合影,让那男生的眼睛欢喜得光芒闪耀。

    幸好,幸好,就算她的身世和命运都无法与汤燕翦相比,可是她现在的身份是明星,也能掩盖了那些光芒背后的不堪,甚至能盖过那个汤燕翦去。

    想到这里,她便悄然望了身畔的汤燕卿一眼。

    他就在她身边,可是她知道他盯她盯得不太紧,因为他自己一直在走神,看向别的方向、别的人。

    可是却没成想,汤燕卿依旧望着远方,却回给她一声:“别告诉我你想临阵脱逃。朱迪,明星的光环能给你带来虚荣,可是它也同样只是你作为商品的包装。你在那些人手里,永远是要被撕掉这层包装的,当你没了这层光环的保护,你还剩下什么,你自己最清楚。”

    孟初雁深吸口气,又怨又无奈地瞪了他一眼:“我知道,不用你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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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好,”汤燕卿回眸看过来:“你今晚可以表现得与我亲密一些,你甚至可以吃醋撒娇。只是一点,别告诉我你想突然改了主意,我带你回m国来,不是给你机会左右摇摆的。”

    孟初雁紧咬住唇:“汤sir你可真是个薄情的人。刚刚那么对那个女记者,现在又这么对我。你们这些臭男人,如果没有显赫的家世,你们还装什么?”

    他哼了一声,抬眼看向今晚在场的贵宾:“你以为我喜欢这种虚伪的场合?我也懒得应付那些所谓的权贵,懒得听也懒得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家世出身我没办法选择,但是我可以选择自己的路,所以我一向都给自己定位是这个家里的坏种。”

    孟初雁也同样哼了一声:“倘若有一天,你自己家里出了罪犯,我倒好奇你到时候会不会大义灭亲?”

    他勾起唇角,在灯影里笑出一脸的邪气儿:“要打赌么?”

    “燕卿,朱迪。”

    正说着话,骆弦声一脸的笑意走过来:“来迟了一步。在聊什么呢,怎么表情都有点不对呀?”

    汤燕卿白了他一眼:“我看女人不是水做的,是醋做的。就因为我方才跟时年斗了几句嘴,她这就跟我不高兴了。怎么啦,我跟时年又没旧情复燃,至于她这么吃醋么?”

    孟初雁也是好演员,便顺着说:“可是那会儿门外那么多宾客都看着了,你那时候只看见她,压根儿忘了你身边还有个我呢。燕七公子,好歹我孟初雁也是个小明星,你把我往哪儿摆啊!”

    骆弦声理解地笑,上前一边揽住一个,极力当和事佬:“好了好了。今晚是高兴的事儿,你们俩就别闹意气了。”

    说着转向汤燕卿:“你今天这么高调带我们朱迪过来,可向爷爷和三叔三婶他们介绍过了?哎,在这件事上我算是朱迪的娘家人,你可别委屈我们朱迪。我们朱迪可是少女偶像,这是第一次跟男伴一起正式现身的,明天一早媒体就得炒翻了天,你得给我们一个明确的定位啊。”

    孟初雁自己倒是妙目一冷:“他们还能怎么炒,自然是说我攀龙附凤了?我没这个兴趣。”

    汤燕卿也挑了挑眉:“今晚的场合,不邀请任何媒体。这方面的担心倒是不必。”

    骆弦声笑了:“就算没有媒体人员到场,可是这是个自媒体的时代,现场每一位来宾都可能成为媒体爆料员。”他说着指指之前那位来要签名的男生:“比如他,说不定今晚回去就会将签名和合照po上脸书,到时候全世界都会知道我们朱迪出现在了汤家的年度大趴,跟汤家的公子双双对对。”

    汤燕卿凝着骆弦声的眼睛,保持满面的微笑,便点头:“好。小声你看我怎么向我家人来介绍朱迪的好?女朋友么,还是未婚妻?”

    孟初雁自己倒先恼了:“什么女朋友,还未婚妻!汤公子,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骆弦声蹙眉:“朱迪,怎么又耍小脾气?”说着朝汤燕卿眨眼一笑:“未婚妻有些早了,女朋友应该还是可以的。”

    汤燕卿扬眉一笑:“好啊!”说着便伸手捉住孟初雁的手腕:“我带你去见人,走吧,女朋友。”

    ---题外话---【稍后第二更~】

第290章 魔幻之夜4(2更2)

    汤燕卿带着孟初雁走向汤老爷子。

    汤老爷子身边是白马,白马旁是皇甫华章。汤家人也都被汤老爷子叫到身边,讲这白马的故事。

    汤燕卿走上前来,众人便都看过去。他一脸的严肃,让大家有些奇怪。

    汤燕卿的目光一路只迎着白马旁的皇甫华章。原本皇甫华章也算不得是汤家至亲,身份也不是在场宾客里最显赫的,可是他凭借这匹白马,却成为了汤老爷子亲自招待的亲朋贵客,这样昂然立在汤家人的簇拥之下,周身上下也仿佛闪着光的。

    汤燕卿一路走过来,到了汤老爷子面前,才将目光错开,朝汤老爷子躬身:“爷爷,孙子给您老介绍个人。鲎”

    站在一旁的汤明羿和沈宛互视一眼。身为这小子的父母,这小子想干啥,他们夫妻俩已经猜到了。

    沈宛也有些意外,朝丈夫摇头褴。

    那边厢汤燕卿已经说了:“爷爷,这是孟初雁。我女朋友。”

    沈宛忍不住走过来悄然掐住儿子的手腕,冲他狠狠眨了几下眼睛。

    可是汤燕卿却没看向母亲,目光一直若即若离地望着皇甫华章的反应。

    这一圈儿人里,只有皇甫华章一个非汤家人,他于是笑笑,“恭喜。”

    汤老爷子则是慈祥地笑着去望孟初雁,笑呵呵地说:“好啊。初雁,这名字好,听来就跟咱们家有缘。”

    汤老爷子说着还伸手过去接住孟初雁的手肘,“孩子,你别紧张。咱们汤家虽说人口多,可是没外头传的那么多排场。瞧你这孩子怎么吓成这样。是不是燕七这小子跟你说了什么?别搭理他,他嘴上就是经常没把门儿的。”

    老爷子仿佛没看见,孟初雁的眼睛实则是望向皇甫华章。她面上的紧张,也仿佛正是因为走近皇甫华章才起的。

    也是,皇甫华章这样的人,是容易叫人不自觉紧张的。

    皇甫华章却也没在意,只转开头去找时年。

    院子里人们都朝这个小圈子望过来,安澄便也带着时年走过来。汤燕卿介绍孟初雁的时候,安澄和时年正好走到这一圈人的背后。

    时年都庆幸自己慢了这一步,能借着众人的背影挡住自己的神色,否则若是站在众人面前,她都不知道自己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皇甫华章却还是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的到来,他朝安澄客气点了个头,便伸手将时年裹进臂弯,带到灯光之下。他看都不看汤燕卿、孟初雁,只垂眸看时年,搓着她的手臂:“冷么?”

    时年尴尬笑:“没有。刚跟安检喝了几口酒,已经暖了。”

    他笑起来:“还吃了樱桃蛋糕。”

    时年微微一讶,随即想到怕是唇角粘了蛋糕渣儿。她刚想伸手去擦,皇甫华章却当着众人的面落下了唇来,温柔地将她唇边的蛋糕吮走。

    这一刻汤家人一半是在关注着孟初雁,可是另一半却都亲眼目睹了这一吻。

    沈宛立时一把紧紧攥在丈夫的手腕上。用足了力气,汤明羿额角汗都下来了,却纹丝没动,面上依旧保持着微笑。

    汤燕卿登时满眼的邪气儿,歪头瞪过来:“大表哥这是抢我风头。我跟这儿给家人介绍女朋友呢,大表哥急着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秀什么恩爱啊?”

    皇甫华章却是脸红一笑,搂着时年朝汤老爷子和汤家人抱歉地点头:“不好意思,只要她在我身边,我的眼里就只能看得见她……”说罢扬眉回望汤燕卿:“燕卿,无意冒犯,致歉致歉。”

    倒是汤老爷子和蔼地笑:“无妨,无妨。都是自家亲戚,没那么多规矩。这是好事成双,我老头子看着高兴。”

    汤燕衣再也看不下去,转头便走。素昔刘也悄然跟了上去。

    燕声、燕余、燕翦互相看了一眼。燕声是大姐,出于礼数便先伸出手去,与孟初雁相握:“我是大姐燕声。”

    燕余也介绍了,燕翦上前盯住孟初雁:“以前看新闻,看见你和小声的绯闻,我还以为你会是我的情敌。却没想到原来你是小哥的女朋友,有可能是将来的小嫂子。那咱们就化干戈为玉帛,欢迎你。”

    燕翦说完,转头一眼就叨着站在他们身后的骆弦声:“小声,现在小哥跟朱迪公开了,你跟她的绯闻就也真相大白了。那你想什么时候才正式公开你的女朋友?”

    骆弦声尴尬笑笑:“我女朋友?没有啊。”

    忍着,再忍着,才没敢抬眼去看燕声。

    “没有?”燕翦斩钉截铁:“那好,我今晚就也借着小哥的东风,跟家人宣布:我喜欢小声,喜欢很多年了。既然小声现在没有女朋友,我想当他的女朋友。大家给我加油吧,让他早点也跟小哥一样鼓起勇气接受。”

    谁也没想到燕翦会忽然说开这事儿,大家都有点惊讶。骆弦声就更是有些手足无措。

    燕翦大方走过去挎住他的手臂:“他说没有女朋友,大家都听见了的,所以我有权利来争取这个位置。”转头望向他:“

    小声,你跑不掉了。”

    大家都有些不知如何应对,倒是汤老爷子先笑了:“没想到我们家最小的公主,原来骨子里是个小女王。好啊好啊,勇敢地追求自己的所爱,爷爷我支持你。”

    汤燕卿便也傲然扬了扬眉:“我说你们还是不是我亲人了,这是卯足了劲组团来跟我抢风头的哈?”

    燕翦娇俏地瞪他一眼:“谁说咱们汤家的焦点必须永远都是你的。别跟我说重男轻女哈,从前我小就让着你了,以后可两说。”

    燕翦说着还没忘了瞟一眼孟初雁:“以后你虽然可能是我的小嫂子,可是我也更可能先成了你的老板娘。”

    安澄也忍不住笑了:“哎哟,今晚算是汤家跟星空的两度联姻,真是从此再不分彼此了。”

    接下来却是皇甫华章的一声低低惊呼:“燕声?你还好么?”

    大家都朝汤燕声望去,一向矜持自律的女子立在夜风里,面色一片苍白。

    大家都望过来,燕声急忙努力挤出微笑:“我没事。可能有点被凉风吹着了。你们先聊,我去多披件衣裳。”

    时年上前扶住,“燕声姐,我陪你去。”

    燕声欣慰地拍了拍时年的手背:“好啊,谢谢你。”

    .

    这样的时候,的确也只有时年才最适合陪汤燕声上楼去更衣。方才那一场真情表白里,她们两个人的处境和心态是相似的。

    两个人便相依相伴一同走上楼去。古老的雕花窗格子里筛出的灯光柔黄落满她们两人的肩上。两个人谁也没说话。

    古老的徽派建筑,通向内宅楼上的楼梯很窄,走起来必须全神贯注,小心翼翼。这便也省却了交谈,唯有低低的嘱咐“小心”就够了。

    古老的徽派建筑,楼上的世界俗称“跑马楼”,是前后贯通的。这是一方曾经属于女眷们的神秘世界,外客不能上楼,隔着雕花的小窗口也看不见楼上的女子;可是女眷在楼上却可将楼下的来人看个清清楚楚。便是堂屋唱戏,女眷也可在雕花窗棂子的掩护下跟外客一同看戏。

    这样的建筑样式,时年是喜欢的。生活在这样建筑样式里的女子,也比北方传统四合院民居里的更幸福,不用被彻底关在后院内宅里看不见外面的天地。在不失去女子世界的神秘感的前提下,能够最大限度地让女眷们探知男子世界里的一切。

    可是联想到此时汤燕声的处境,她便更觉心疼。已经是女子随便下楼的年代,可是汤燕声却还是迟迟推不开眼前的那扇窗,遇到今晚这样的情形,便也窝在自己心里苦,却不能说。

    时年还是忍不住轻声道:“声姐……其实这都是什么时代了,就算自家姐妹喜欢上同一个男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汤燕声皱眉:“燕卿这孩子,怎么什么都跟你说呀?”

    时年自知失言,赶紧吐了吐舌:“不是他说的……是我自己看出来的。”

    汤燕声叹了口气:“虽然时代不同了,但是不管到了什么时代,自家姐妹争抢一个男人的新闻,放到任何家庭里都是丑闻。更何况是咱们汤家这样的家庭。我不能因为我一个人,让整个家族的清誉受累。再说,燕翦是真的喜欢小声。”

    时年忍不住问:“那小声呢?他难道从来也没跟大姐表白过么?”

    ---题外话---【小声真正的善恶,咱们还得从这段三角恋里来挖~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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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1章 魔幻之夜5(三更一)

    感情总归是两厢情愿,可是华人的传统观念里总归希望男方更勇敢一点。燕声是大姐,必然要顾及家族声望和自己的妹妹,所以她不方便去争抢什么;可是倘若小声能够主动表达,那无疑就会给燕声更多的勇气和支持。

    果然,燕声黯然垂首,怆然一笑。没说话,只摇了摇头。

    时年便也后悔自己多嘴问出来。实则一切已经都明摆着,一定是小声从来就没跟大声清楚表白过,否则大声就不会这多年这样被动。大声虽然矜持自律,可并不是不够勇敢;倘若不够勇敢,她就不会自己走到枪林弹雨的南亚去抢救那些古老的家具了褴。

    “大姐,对不起。”时年心下也不好受。

    倒是汤燕声笑了笑,拍拍时年的手:“没关系的。其实我不怪小声,我也不希望你会怪他。试着站在他的立场上想一想,我也能明白他的为难。我们都是一起长大的,彼此的感情都很深,他也是不想伤害燕翦的。燕翦年纪还小,小声是她对感情的唯一憧憬,倘若失败的话,她也许会承受不住。我却不一样,我是大姐,这多年什么都经历过了,没什么是我扛不住。”

    时年也点头。况且华人的家族观念里千百年来就是这样教育的:姐姐要让着妹妹,姐姐什么都不可以跟妹妹抢,否则不管你有没有理,你也是错了。

    “况且……”汤燕声皱了皱眉,扶住栏杆垂下头去:“我想也许小声自己心里也还是迷惑的。我跟燕翦是姐妹,我们有许多相似的地方,也有完全不同的地方。也许小声自己也还分不清,他究竟是对我感情多一些,还是更喜欢燕翦。所以我就更不能强迫他来做出选择……时年,你说对么?”

    时年也是叹息,点头安慰燕声:“大姐你说得对。”

    燕声拍拍时年:“我想回房间躺一躺。时年,谢谢你陪我上来。鲎”

    时年赶紧点头:“大姐快去吧,如果方便的话,我想借用一下书房。大姐尽管休息,我看看书。”她说着慧黠一笑:“也躲躲清静。”

    汤燕声便了然地点头,给她指书房的位置。只需绕过天井去,就在栏杆的对面。

    时年扶送汤燕声进房间,她便走出来将房门轻手轻脚地关严。

    她扶着栏杆走向书房的方向,边走边垂眸望天井下面的紫檀古宅。后宅又不同于前院,没有那么多人声扰攘,安静了许多。这么看过去,鱼鳞瓦上背阴的地方还印着一抹残雪,平添古典意境。

    她看得有些出神,冷不防背后一扇房门忽地无声打开,一道黑影倏然伸臂捉住她的手,没等她反应过来,便将她强拽进了门!

    “谁?”

    时年惊呼,可是只来得及刚刚开腔,整个人便被挤压在门上,唇被吻住。

    她的眉尖微微颤抖了两下,便放弃了抵抗。

    只因为这样的熟悉,即便是在全然的黑暗里,又如何不知道是谁?

    房间里没点灯,却也氤氲着天然的紫檀香气。他的唇和舌仿佛也都被清凉澄澈的檀香染透了,丝丝缕缕全都送进她的唇里来。

    他此时是全然强势的,不容她有半点的拒绝。他将她双臂都向上推去,控制在墙壁上。这样的姿势让他吻得更彻底,更嚣张。可是他要的哪里只肯是吻而已?

    今晚她穿着骑马装走进他的视野,那紧贴着她曲线的剪裁,让他一眼之间已然沸腾。

    她与他斗嘴的时候,更是下意识将马鞭敲在掌心,像是手握主宰权的女王,让他整个晚上一直都在幻想,他臣服在她膝下,任凭她用马鞭挑教的情景。

    他紧贴着她,不用语言,他用自己身子的变化,将自己的渴望都告诉了她。

    时年有些紧张,他却霸道地将她抱起,在黑暗里稳定走向床榻。

    她也渴望,她看见他跟孟初雁在一起、听见他向祖父介绍孟初雁是他女朋友的时候,她也想任性地转头就逃走,再也不进汤家的门。所以这一刻她也渴望能拥有这样不需言语、不必伪装的坦诚相见。

    房间里没点灯,可是外面廊檐下却挂着红灯。红色的灯雾远远近近地一点点渗透了进来,隐约照亮了他们四目之间。

    她喘息,理智催动之下想要拒绝,他却已经不容分说,将她骑马裤只来得及褪到膝盖,便勾起她的腰,狂猛冲击……

    她甚至脚上还穿着马靴……他的动作太过狂烈,她的马靴不自知地敲打在雕花木床之上,打击出清脆的节奏。

    黑暗里听觉超越视觉,变得如针尖儿一般的敏锐,于是这多重的节奏和声响更刺激了他,让他推进得更加猛烈而——绵长。

    时间很紧,她一直都在紧张。凭皇甫华章的性子,她离开得略久一点,他一定会设法寻找。所以倘若他发现了他们竟然在……,那一切就全都糟了。

    这样紧张之下,可是身子却反倒更加地敏锐,她竟然极快就被他推上了巅峰。

    汗淋淋地滑开,想赶紧穿戴好了逃开。他却转身将她捧在上面。

    动情

    地伸手抚着她的面颊。

    “我的女骑士……,你的坐骑准备好了。”

    他的声音便是最好的催化剂,待他沙哑又丝滑地说完,她便浑身的骨头都酥了,腰肢自然扭转,已是开始了驱策。

    ……

    良久,他的表达直白而灼热,全都深沉直刺她的核心……

    她忍不住落泪,哽咽着咬住他。

    最深的拥有,却必须随之最快的分别。

    她来不及更好地整理自己,便急忙滚下来,整理衣裤,准备离开。

    幸好外面还是冬日,她面上的绯红可以借由冬日的寒凉来降温。

    只是她的长发沁了太多汗,蜷成自然的弧度,润泽宛若水藻。

    她慌乱地赶紧用手指当做梳子,快速地梳理。

    他则还躺在榻里,半天没起来。待得看见她慌乱的模样,这才赶紧起身,也顾不得整理自己,先替她将长发整理好。

    指尖与她发丝厮磨,他便又是情动,忍不住捧着她又深深地吻了一会儿。直到她低声恳求:“我得走了。”他才放开。

    时年急忙奔向房门,却还是在出门的刹那回眸看了一眼他。

    红灯如雾,那男子华贵如玉。纵然衣衫不整,却也不见半点狼狈,只在华贵之上多添了一笔不羁而已。

    时年心下又苦又甜,狠心出了门将房门带上。不敢再回头,急急地去寻楼梯。

    可是汤家大宅里外数进,内宅里同样的小天井有一二十个,时年走着走着竟然迷了路。

    终于转回前院,果然见皇甫华章已经立在大门口等着她。他的神态虽然依旧淡定从容,可是她分明看得见他蓝色的眼睛里翻起了波涛。

    她深吸口气,走过去道歉:“先生在等我么?”

    他垂眸盯着她,伸手过来抚她面颊,修长的手指撩开她汗湿的长发,指尖碰触到她的颈子……

    时年的心沉了下去。

    他凑在她耳畔呢喃:“这是怎么了,脸好热,发丝都湿了,颈子上都是细细密密的汗。”他摸着她的颈侧,凑近她深深吸嗅:“周身都在散发着愉悦的气息……我的小姑娘,没有我陪伴的时候,你都做了什么,嗯?”

    时年闭上眼,小心地微笑:“先生可以准备笑话我了:我刚刚送了燕声姐上楼,陪着她说了会儿话,燕声姐睡着了之后,我想自己走回前院来,结果才发现后宅的天井一模一样的有十几个。我走着走着竟然迷路了,后来不得不找手机里的指北针app,不然这会儿还得在里面继续绕。”

    她轻笑盈盈,娓娓讲述。因为说的本来也是实话,所以中音很足,中间也没有太多吞吞吐吐。

    皇甫华章便松开手,抬起眼睛来对上她的眼睛。

    她的面颊更红,眼睛却是晶晶闪亮:“我没想到原来这老宅子里面这样别有洞天。开始还沮丧,到后来反倒觉得很有趣,发现了许多从外面看不到的结构。”她说着捉住他的手:“先生你看,从这里看过去,觉得楼上的窗子很小,是不是会觉得楼上一定低矮?可是事实上却是错了,上面身份高轩宽敞,一点都不比一楼矮小。如此说来过去那些女子生活的世界,一点都不压抑。”

    皇甫华章这才微笑:“那叫跑马楼,没想到,今晚把你给跑了。”

    ---题外话---【今天三更,稍后还有二更~】

第292章 魔幻之夜6(三更二)

    时年咯咯地笑,伸手点指皇甫华章:“厚,先生果然是在笑话我了!”

    皇甫华章垂下头去:“如此看来,你很喜欢这徽派的老房子。”

    时年歪歪头:“是啊。我觉得比之北方的四合院来说,徽派的建筑对女性更宽容。”

    “可是我却不喜欢。”他垂下头去:“我外公家原来就是这样的徽派老房子。还有我外公的亲戚家……那些年我被藏在那些老房子里,只能坐在楼上不能走路也不能下楼,一日一日地觉得自己也跟那些老木头一样发了霉。”

    因为刚刚沿着老房子走过一圈,纵然这座老房子被汤家精心打理过,做过相应的除霉等措施,可是老房子那种特有的气息还是萦绕不去。所以时年能够想象到皇甫华章所描述的这般情形褴。

    她垂下头去:“对不起,勾起了先生的伤心事。”

    他轻叹一声,垂下头来望住她的眼睛:“不过……房子是无辜的,你更是无辜的。所以,我也想买一幢徽派的老房子给你,好不好?鲎”

    时年惊了:“先生不必的!好像那些老房子现在也不能随便买卖了吧,受法律限制和保护的。”

    “没关系,海外有很多。”他眨眼:“比如成龙就买了几十套,可是没有那么多地皮给他重建,就都堆在库房里。我跟他们买,反倒是帮他们大忙。”

    时年便也恍然,想起新闻里报道过,成龙因为这些老房子还被骂得狗血淋头过。

    见时年并未拒绝,皇甫华章开心地微笑起来:“这件事交给燕声就好。寻找老家具本就是她的经营范围,她认识许多手里有老房子的卖家。”

    此时的汤燕声正在情伤里,给她一宗买卖让她忙起来,果然也是好办法。时年便莞尔颔首:“谢谢先生。”

    他微笑,拍拍她的小手:“只要你喜欢,我愿意把整个世界都交到你手里。”

    “可是将老房子整体搬迁过来,再按照原来的组合方式重新搭建起来,耗时也费钱。我听说汤家这座老宅,用去了汤老爷子十三年的时光……”

    他垂眸凝注下来:“十三年算什么,念,我们有一辈子。至于金钱?汤家能做到的,我自然也能做到,甚至至少是他们的十倍。”

    话说到这儿,时年心下才咯噔一声。原来他还是生了气,还是动了与汤家一较高下的心。

    .

    时年正在犹豫如何劝解,却见一对男女相偕而来。男子宝蓝色的西装大衣在夜色红灯里,将那男子装点得更加修长挺拔;而他身畔的女子,穿宝蓝色毛呢套裙,鱼尾裙的设计完美地衬托出了女子的凹凸有致。

    向远和罗莎。

    向远含笑迎上来,“先生,小姐,让我好找。怎么没在前面叙话,去躲到这边清静的地方来了?”

    罗莎一怔,忍不住问:“向远你叫时年什么?”

    向远不以为然,只驯顺地望向皇甫华章:“叫小姐啊。先生吩咐过,手下人这么称呼。”

    罗莎便忍不住冷笑:“可是她是你前妻。就算喊不出‘时间’来,好歹还可以叫‘时年’,怎么还能这么叫?”

    这样的叫法明显是向远自降身段,是在仰视着时年的。罗莎对此有些不舒服。

    向远便笑:“从前她是我前妻,但现在她是先生的人。我是先生的手下,在我心里便再也没有什么时间,只有敬称小姐。”

    时年和罗莎都有一丝惊讶。只是时年忍住了,罗莎却直接问了出来:“你说你是皇甫先生的手下?”

    向远淡淡一笑:“我是佛德集团聘请的律师,我自然是皇甫先生的手下。罗莎你好歹替华堂收过佛德集团的律师费,你怎么还这么大惊小怪?”

    他们两人的口角,皇甫华章仿佛都没听见。他只垂眸望着时年,旁若无人地将指尖抚在时年的面颊上,爱惜地游弋。情到浓处,还落下唇来轻吻时年的唇角。时年害羞,想要推开。他却按紧了她的手,不让时年抗拒。

    时年的目光飘向向远,随即只能攥起手指,忍耐了下来。

    这何尝不是皇甫华章在考验向远?

    向远果然没有丝毫在意,甚至正面观赏,眼中流露出羡慕,却没有嫉恨。待得两人一吻终于结束,向远还叹息着说:“真对不住小姐,那四年我让小姐吃了不少苦头。不过幸好还有先生,先生能将我当年留下的伤痕,全都替小姐抹去。”

    时年尴尬地连忙退开。

    皇甫华章盯着向远,缓缓微笑:“难得你有此心。不过你看她有多害羞,还是青涩的小姑娘啊。”

    罗莎抱着手臂,冷笑一声转头就走:“算了,你们三个聊吧。我真没兴致听你们聊这些!”

    向远扭头,森冷盯住罗莎背影,淡淡却清冷地说:“站住。”

    罗莎有些不甘相信自己的耳朵,停步扭头望过来:“你说什么?阿远,你在给我下命令?你省省吧!你让我今晚陪你来,我给你面子,我来了;可是你如果想让我在这儿

    听你们三个说这些,那抱歉,恕不奉陪!”

    皇甫华章抬眼望向罗莎,唇角含笑,仿佛置身事外,只是袖手旁观。时年却有些紧张,也忍不住想要唤回罗莎。

    具体说不清为什么,可就是不想让罗莎当着皇甫华章的面露出这样桀骜不驯的模样。

    向远一声冷笑:“来与不来,其实从来由不得你。当日我也只是通知你,又不是请求你,别说的像是你在恩赐给我。”

    罗莎眯起眼来:“向远,你特么说什么?”

    向远指了指眼前:“我说让你站住,回来。”

    罗莎冷笑:“你做梦!我罗莎想走,就算是你也拦不住!”罗莎气疯了,抬步就走,再不回头。

    皇甫华章勾着唇角望着这一幕,向远回过头来,面上是恼羞成怒。他深吸口气:“先生放心,我会看住她。”

    皇甫华章倒是一声轻笑:“向律师,那是你私人的事情,不必因是在我面前而不好意思。或者还是我跟时年不该出现在这里,倒惹得罗小姐不高兴了。还是我们先走吧,向律师自便。”

    .

    被皇甫华章捉着小手走开,时年低低恳求:“虽然曾经的婚姻不快乐,可是都过去了,我没怪过向远和罗莎。所以先生,求您看在我的面子上,别为难他们。”

    皇甫华章挑眉,惊讶地笑:“傻姑娘,我怎么会为难向远?我是在帮他。他的华堂受了马克案的影响,重要的客户更是走得差不多了,如果我再不给他这单生意,那华堂真的要倒闭了。”

    他垂眸望来:“再说,我又何尝不明白你的心情?虽然过去的四年不快乐,可是你离婚之后并没对他说过一个不字,由此可见你还是并没有真的恨过他。况且,当年你和伯母危难之际,是他将你们带到m国来,尽心尽力帮你们躲过那几年最艰难的时光;而就算离婚之后,向景盛还在给伯母缴纳治疗费……就冲这两点,我也不能眼睁睁看向远的华堂倒了,我愿意为了你而帮他。”

    这话全都在理儿上,倒叫时年无法拒绝。时年便垂眸微笑:“那谢谢先生。”

    皇甫华章眯了眯眼:“只是这个罗莎还是有些桀骜不改。她当年让你流了那么多眼泪,现在看着你还不顺眼……真是不长教训!”

    时年急忙抓住皇甫华章的手:“先生看《金星秀》么?我倒喜欢金星说过的一段话。她说人这一生就像在爬山,途中总难免遇见有人说三道四。他们说的时候你别停下,你继续卯足了力气向上攀。等你攀到山顶了,回头再看那群依旧在山腰飞短流长的人,你就只觉云淡风轻,一点都不重要了。”

    “这句话要是换成英文,可以用move-on来代替。也就是说时过境迁,心境也早就改变了。先生,我已经走过了那段婚姻,跟罗莎的恩仇也都随着那段婚姻结束了。我现在比她更幸福,我又何必还自己回去重找当初的不快乐呢?所以我都不跟她计较了,先生就也别为我抱不平了。”

    她巧笑倩兮,抱住皇甫华章的手臂轻轻摇晃,就像一个小姑娘:“先生好不好么?我知道先生都是为我好,只是我不希望先生因为我的事而不开心。”

    皇甫华章垂眸望住她:“你在替罗莎求情?”

    ---题外话---【稍后第三更~】

第293章 魔幻之夜7(三更三)

    时年小心地微笑:“我在替自己求情。她们没说错,女人对自己的情敌还会都有些强迫症,就算已经分开了,却还是忍不住想去知道情敌的近况。恨不得知道她跟自己的前任非但没好,反倒还掰了,让自己曾经因为她而遭过的那些罪都加倍让她受了。”

    “我对罗莎也有点这样的强迫症,不过幸好我自己发现得早,调整得快。再说后来她出了车祸,而且直到现在也没正式跟向远结婚,也算她已经受了报应。所以我已经将自己跟她之间的事整理好了,准备彻底都封存起来了。以后我跟她,就像这世上任何的两个普通人一样,没有爱也没有恨好了。褴”

    “可是倘若因为今晚的事我还要对她生恨的话,那我就又得将整理好的那个箱子又打开,还得背负着这段恩怨继续走上好远一段路……我不是为了她,我只是为了自己,我不想让自己再那么累。”

    她说完,哀伤叹息抬头望他:“先生,可不可以吗?”

    皇甫华章只能伸手揽住她的肩,爱惜地拢在怀中:“好。我的小姑娘,那些事都过去了,忘了吧。”

    .

    这一幕,没人知道都落入了站在楼上窗棂背后的汤燕衣眼里。

    汤燕卿在大门外当众与时年打情骂俏,后来又将孟初雁介绍给汤家人,一前一后都完全没在乎过她的感受。她终于忍受不了,转身跑回了楼上。

    接下来的事,她便不巧全都撞上了。

    她忍不住恨恨盯住时年的背影,怎么也不明白,就凭这么一个女人,她凭什么能刚跟小哥欢爱过,回头还能被皇甫华章这样小心地呵护?她讨厌时年,现在便连皇甫华章也一并更加讨厌了鲎!

    凭什么,这样一个阴沉叵测的男人对这世上所有人所有事都那么了若指掌,却甘心情愿被时年那个女人骗!

    今晚,这偌大的汤家大宅,她却仿佛根本就是毫无意义的存在。没人在意她的悲欢,甚至就连她消失不见了,也没人会在乎。

    她索性离开汤家,直奔看守所。

    看守有些迟疑:“madam,你看时间这样晚了,提审什么的实在不方便。若是他找律师,怕也来不了。”

    汤燕衣冷冷道:“我现在不是以警员的身份,我只是私人身份的普通探视。”

    “那这要嫌犯本人同意,否则我们也不能强迫他来参与探视。”

    汤燕衣沉住气:“好,你去问他到底要不要见我!”

    一刻钟后,乔治苍白的脸上挂着微笑走进审讯室。因为汤燕衣的身份特殊,所以没让她进隔着玻璃的探视室,而是这间可以直接面对面的审讯室。

    乔治被打开手铐,坐下,凝视着汤燕衣。等看守走出门去,才了然地微笑:“受委屈了是么,小衣?”

    汤燕衣没作声,眯起眼来。

    乔治点头微笑:“你受了委屈却想着来找我,由此可见我在你心中已经是拥有了很高的地位。小衣,对此我很高兴。”

    汤燕衣无法忍耐,伸手一把抓住乔治的衣领:“说,燕舞坊背后真正的老板,是不是皇甫华章?你手里又究竟还攥着皇甫华章什么样的罪证,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都全盘托出来?是你说的要跟警方联手扳倒皇甫华章的不是么,可是你现在却什么关键的还都没有提供给警方过!”

    乔治不慌不忙:“小衣,别急。告诉我燕舞坊的案子,你们已经查到了多少?”

    汤燕衣眯眼盯住他:“这不是你该问的。警方没有义务将查案的进度告诉给你。”

    乔治便笑了:“我已经在你们的监牢里,你还担心我的诚意么?我问,是想知道你们负责办案的警员究竟有没有跟他斗的能力,所以我要知道他们都已经查到了什么。如果没查到关键的,就证明那组警员都是饭桶,我说什么也都没用。”

    汤燕衣咬牙:“办燕舞坊案子的,是老乔那组。这案子虽然不是我们组亲自经手,但是因为我跟你的关系,我们组也做了自己的努力。”

    乔治耐心地笑:“好,那我不管老乔,我只关心你。燕衣,告诉我,你们这种查到了什么?我当然相信你啊,相信你一定会比老乔那组查到更关键的。你是这样优秀的女警,更何况是汤明翔的女儿,老乔做不到的,你一定都能做到。来,告诉我,让我知道我对你的相信,是对的。”

    汤燕衣面上满是挣扎,乔治了然地点头:“小衣,我知道你十分为难。警方有警方的纪律,不能随便向嫌犯透露警方掌握的线索……可是你忘了,我不是与你对立的嫌犯,我是跟你合作的。可以叫做污点证人,或者是线人。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你就算告诉了我,对警方也不会有任何的损失。”

    “更何况,我还能根据你们的进度,看看我可以提供给你们什么线索,也好能帮你们尽快破案。”

    汤燕衣又犹豫了下,终是点头:“好。我们抓住了father。”

    乔治也一愣:“活的?”

    汤燕衣点头:“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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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治也是惊讶地一拍掌:“他怎么会叫你们抓住了活的father?看来他退步了。这要是从前的他,绝对半点破绽都不会留给对手的!”

    汤燕衣冷哼一声:“你太夸张了!”

    乔治却摇头:“一定是他分心了,才会被你们抓到机会。我倒是十分好奇,能让他分心的原因是什么。哦……难不成又是他的小姑娘?”

    汤燕衣实则早想到了,所以才更不屑乔治这么说,她啪地一拍桌子:“够了!你想要的我告诉你了,该你给我有用的了!”

    乔治依旧面含浅笑,细细观察汤燕衣面上神情,继而才说:“可是你们就算抓了活的father也没有用。他什么都不会说的,你们也查不到他的过去。”

    汤燕衣恼得咬牙:“你错了,我小哥不但不用查就直接说出了他的过去,而且也拿到了他的口供!”

    乔治又是一挑眉:“你小哥?那位著名的燕七公子么?不用查就能直接说出father的过去?这是什么,通灵,还是算命?”

    汤燕衣不耐地一拍桌子:“我小哥是行为分析专家,他运用的是犯罪心理学的科学理论!”

    “哦~~”面对汤燕衣的激动,乔治也夸张地回应:“小衣,那我也知道你今天不快的症结所在了——也是因为你小哥。瞧咱们前面说到皇甫华章、father的时候,你虽然也不高兴,可是情绪却没有这么大的波动。可是刚才说到你小哥,你的情绪却爆发了。”

    “不用你多管闲事!”汤燕衣恼火地起身,又一把捉住乔治的衣领:“回答我的话,别再跟我兜圈子!”

    脖领子被揪住,乔治却依旧不慌不忙地笑:“那你总得告诉我,father究竟都说了什么。”

    警员和嫌犯之间,警员自然希望主动权永远在自己手里,没有警员喜欢被嫌犯牵着鼻子走。可是事已至此,她若不继续说,便从乔治那里什么都得不到。她愤愤道:“他承认了自己在燕舞坊的角色,承认了偷渡那些女孩儿、逼迫她们出卖自己的身子和卖药都是他干的;还有杀害妮莎,也是他亲自带人去干的。他还交出了部分宾客名单……”

    汤燕衣说着瞟了他一眼:“因为他的口供,你的嫌疑就被洗清了。只是father还活着这件事是对外保密的,所以我们暂时不能让你出狱。等将来一切真相大白,警方会放你出去,而且会对多关你的这些天给予一定的补偿。”

    “那倒算了,”乔治悠然摇头:“我不在乎你们关我多久,我在乎的只是你们有没有能力扳倒皇甫华章。”

    “出乎我的意料,你们干的还不错。比如竟然能抓到活的father,并且能用行为分析的方法击溃他的心理防线,从而从他嘴里掏出口供来……只是你们距离扳倒那个人还有好长的一段路。”

    汤燕衣一怔:“你说什么?”

    乔治傲然摇了摇头:“虽然father是活的,而且给了你们口供,可你们看他都供出了些什么啊——他只是将一切都承担下来,仿佛他才是燕舞坊的主人,而燕舞坊有关的一切犯罪都是他主使的。他的口供帮不到你们警方去查出背后那个人,反倒是将一切都与那个人摘开了联系,倒是替那个人免罪了。”

    汤燕衣也是一惊!

    这么细细捋下来,若以检察官或者法庭的视角再去审视,果然最后可能得出的正是这样一个结论。

    就算所有者也会承担连带责任,但是毕竟具体的犯罪实施者不是他,他完全可以用一句“不知情”来为自己脱罪!

    乔治盯着汤燕衣:“再给我说说,你们这段时间以来所办的所有与他相关的案件。”

    汤燕衣心下也是疑窦丛生,便一件一件说来。从康川大学的马克案,皇甫华章作为目击证人说起,再将警方所怀疑与他有关的一系列案子都说了:罗莎车祸案、熊洁绑架案、熊洁爆炸案……

    乔治听完就笑了:“这些案子都结案了,都抓到凶手了。”

    汤燕衣点头:“没错。”

    “也就是证明,所有这些案子都是你们警方白怀疑了,压根儿就与皇甫华章不相关,是不是?”乔治笑容更盛,眼角眉梢挂满了奚落。他的相貌本来跟皇甫华章就相像,这样一笑就仿佛是皇甫华章就坐在对面在奚落一样。

    汤燕衣心下一片焦火,愤愤道:“是!”

    乔治点头:“so,你瞧啊,这些案子里你们虽然什么都没得到,可是原本里面还是藏着一条重要的共同点的。小衣,你是这么优秀的女警,你一定能想到的,是不是?”

    汤燕衣怔住,一时想不到。可是她也明白,自己现在因为还有怒气,所以脑子不静。她深吸气,闭上眼睛,提醒自己决不能给爸妈和汤家丢脸。

    几分钟后,她忽地豁然一笑:“我想到了:办案过程里的都与他有关,到结案时的都无关——这本身就是一个共性。所以深挖下去,便极有可能是他自己派出替身来替他掩盖。可是欲盖弥彰,这反倒更说

    明那一连串的案子其实还都是与他有关。”

    乔治满意地笑:“小衣,我早说过,我对你有信心。”

    汤燕衣心下又是激动,又是愤怒,“你也觉得我说的对?现在轮到你了,你手里有没有证据,给我!”

    乔治又是欣慰,又是怆然地一笑:“我早说过,从前的他不肯留半点纰漏给对手,所以我只有怀疑而根本找不到半点证据。否则,我早就亲自告发了他,又何必要等到今天,宁愿自己身陷囹圄,用一切来换取与你们警方的合作呢?小衣,我也在等着你们警方的侦查,替我找到证据。”

    “原来你没有证据!”汤燕衣恼得一拍桌子站起:“那你对我们警方来说还有什么价值?”

    “怎么没有?”乔治依旧保持淡定微笑:“小衣,你忘了刚刚是谁引导你得出那个结论的?小衣,你性子急躁,又太想证明自己,所以你需要一个导师。我来帮你,不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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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4章 最闪亮的cp(2更1)

    汤燕衣与乔治对话,却不知道隔着单层镀膜玻璃,关椋屏息而立。他静静地听着他们两个人的谈话,长眉攒起。

    在这个电脑和网络几乎要主宰全世界的时代,看守所的来访记录也要登记入警方内部系统,就连汤燕衣自己也不知道她的名字被关椋在全网系统内设置了“提醒”,只要她的名字在网络世界里出现,系统就会自动跳出红字和闹铃。

    这是黑客的玩儿法,喜欢在黑暗里去关注自己在乎的那个人。今晚他发现她突然在这个时间出现在看守所,想要会见的是乔治的编号,这才急忙赶过来。

    这个时间了,汤燕衣又是突然来的,所以她绝没想到关椋会随后赶到,更想不到自己与乔治之间的谈话大部分都落入了关椋的耳鼓褴。

    这一刻,关椋痛恨自己的专长只是在网络世界,在汤燕卿小组里的身份也只是“资料分析员”,而不是跟汤sir和贾sir一样拥有与嫌犯直接斗智斗勇的机会。甚至就连巡警高城,自从最初汤sir给出主犯侧写的时候就因为拥有潜质而如了汤sir的眼,现在也已经一起协同作战。在这个战斗力爆表的小组里,他的角色反倒有点像书呆子。所以在这样面对面交战、需要观察和心理分析的一刻,他也没办法得出一个确切的结论,无法帮上汤燕衣。

    他只是直觉担心,汤燕衣受情绪支配,怕是对乔治说得太多了。

    他知道自己拦不住她,但是希望至少自己能成为她的一条小尾巴、一个影子。在她可能会因为冲动而犯错的时候,由他来当一台现场录影机,至少还来得及在事后最快的时间将所有的情形都传达给汤sir。

    他自己帮不上汤燕衣的,好歹汤sir应该能帮得上鲎。

    .

    汤家的大趴还是在一片喜庆和祥和的气氛里结束了。这要是往年,这个时候汤燕卿肯定会凑到汤老爷子耳边唱《难忘今宵》。汤老爷子用拐棍儿打他,他就嘻嘻哈哈哈地笑,说m国没有春晚,他都是拿这每年一度的大趴当春晚过的。

    可是今晚儿……老爷子耳根子竟然一派清静。

    孩子们玩闹得累了,都早早上楼去了,就汤明翔、素昔刘,汤明羿、沈宛一起帮着老爷子最后监督整理。

    老爷子有点儿不适应,一个劲儿地歪头。汤明羿忙过去问:“爸爸这是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么?我现在就叫松林过来。”

    汤明翔听了倒笑了:“你没看咱们家老爷子是耳朵边不得劲么?一定是缺了往年那个耳报神,倒叫老爷子不舒服了。”

    汤老爷子呵呵地笑起来,“三儿啊,燕七那小子呢。今晚这么清静,我反倒觉着心底下不安稳。”

    沈宛忙上前解释:“是警局有事,他临时走了。”

    汤家都是律政界的人,都明白公事大于私事的道理。汤老爷子便也点点头:“我说小衣这孩子怎么也没影儿了呢。”

    这话说得素昔刘心下又酸又甜。

    燕衣不是汤家的血脉,实则心下最难过的还是素昔刘。是她将这个孩子带进汤家,她也最不希望燕衣因为血缘的关系被家人看轻,于是她付出了比对自己亲生孩子更多的感情,心下也更敏感。

    可是老爷子却在一众孙男娣女里面,除了燕卿之外,第二个便说到燕衣,而且看样子是早就发现那孩子不见了的,足见老爷子还是重视燕衣这孩子的。她便连忙说:“是,她也是去忙了。”

    汤老爷子含笑听着,眯着眼点了点头,迭声说“好,好”。

    大家一起动手,收拾得差不多了,汤老爷子抬手一指汤明羿:“三儿啊,你送我上楼。”

    大家就也都明白,老爷子这是有话想单独跟汤明羿说,便也都识趣地躬身相送。

    汤明羿扶着老爷子上楼,老爷子问:“怎么样,今晚玩儿得还开心么?”语气殷殷,竟然还像是对着年少的孩子。

    汤明羿微笑:“开心,谢谢爸爸。”

    汤老爷子欣慰点头:“这大半年来你都在忙着竞选的事,我看得出你的紧张,所以一向都没问过你,以免给你增加紧张。借着今天大家都开心,也放松,我问问你:竞选准备得怎么样?”

    汤明羿客观地说:“有机会,可是也有阻力。本州还没出现过华裔州长,我能够吸引亚裔选民和有色人种的选票,可是传统白人、尤其是商界的票不是很容易得。那些掌握着本州大部分话语权的白人商人对我持观望态度。所以现在的牌面是四六开,我四,对手六。”

    汤老爷子点点头:“四,其实已经很高了。咱们自己虽然觉得它不够五,还心有遗憾;可是对手却会觉得它很高,只有将你再打压到更小的数字,他们才能安心。”

    汤明羿也点头:“是这样。我和团队都明白,过完这个新年假期之后,真正的近身血战才要正式开始了。”

    老爷子在幽夜灯影里忽然呲牙一笑:“多年的老例儿,从这个时候开始,选战就开始撕下斯文的面具,所有人都会开始不要脸了。从这个

    时候开始,就得开始对对手人形人参攻击,从对方家庭里头挖料了。”

    汤明羿蹙眉:“这也是儿子最讨厌的。十分担心会因为自己的竞选而影响到家人。”

    汤老爷子眼底跳出几抹淘气的光芒:“幸好今晚上大家还都玩儿得挺开心。”

    老父这般说话,汤明羿就也忍不住挑挑眉:“爸爸今晚开出的名单实则比往年都大,邀请的宾客是近年来最多的一次。”

    老爷子便知道三儿子这是听懂了。

    其实老人家几个儿子里头,三儿子的性子尤其不太像他,没他这么爱玩儿,反倒更像他妻子,沉静严谨,温煦里总藏着筋骨。不过好在三儿子的儿子,那个燕七啊,倒是更像他老人家一点。这也可能就是所谓的隔代遗传。

    汤老爷子就又忍不住又呲牙一笑:“是啊,人多,凑在一起才玩儿得更开心嘛。”

    汤明羿就更听懂了,却也只能暗叹口气摇摇头:“儿子本来担心影响到家族,爸爸反倒把所有人都引进家门来了。”

    汤老爷子微笑:“都来了才好,来了才能都看清楚、听明白。”

    走完了楼梯,站在平台上,老爷子又问:“今晚上这些孩子里头,你觉着最惹眼的是谁呀?别说又是你那燕七,今晚他除了在大门外闪耀了那么一下子,后来倒没什么趣儿了。”

    汤明羿想了想:“那就得是白马了。”

    “哈哈!”汤老爷子扬声大笑:“不提白马,咱说人。我老头子倒是觉着,皇甫华章和时年这对cp最是耀眼。”

    汤明羿还愣了一下:“cp?”

    老爷子傲娇地瞪了儿子一眼:“cp都不懂?三儿,你out啦。”

    汤明羿笑起来:“小宛也常说儿子是out-man。据说是个炒鸡大英雄。”

    实则对于“炒鸡”二字,汤明羿曾经也问过妻子,妻子义正词严告诉他,就是厨艺特别高的意思。

    想起这些趣事,汤明羿的心情也放松了下来,唇角轻挑。

    老爷子走到房间门口,抬眼望过来:“三儿啊,那白马名义上是皇甫那孩子送给我的,可实际上是送给你的。我年纪大了骑不动,就交给你吧。别怠慢了,好草好料地照应着,我要你每周抽空亲自去照顾它。”

    汤明羿扬了扬眉,随即恭恭敬敬躬身:“爸爸放心。儿子若是照顾不到的时候,也会交给燕卿。”

    老爷子这才满意地推门进屋:“好啦,我累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

    下楼去,整个大宅都已经安静了下来。汤明翔和素昔刘两口子也都先去休息了。只有沈宛立在楼梯口等着他。

    汤明羿远远伸手握住沈宛的手,沈宛含笑依偎过来:“老爷子又单独传授你什么独门暗器了?”

    汤明羿耸耸肩:“白马。”

    “白马?”沈宛也一时不解其意,深思了半晌:“什么意思?”

    汤明羿道:“老爷子爸白马送给我,要我亲自照料。”

    沈宛何等聪明,登时垂首细思:“皇甫华章?”

    礼物本身没什么特别,那就一定是送礼的人有所特别,所以老爷子才会做这样的安排。

    ---题外话---【稍后第二更~】

第295章 白马の恨(2更2)

    翌日一早,各大媒体报道的便都是汤家的这一场大趴。

    虽然事实上没有一个媒体的记者被邀请出现在现场,可是各大媒体都想创造出一种“虽然我没被邀请,可是我依然还是什么都知道”的高冷范儿,以此来标榜自家对信息的掌握能力。

    客观说,当晚汤家贵客云集,在场的每个人都可以作为报道视角,所以整场大趴能写出百十多个版本都不足怪。于是一时间各大媒体的报道精彩纷呈,颇有一种围绕同一个主题而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意思。

    身为媒体从业者,又几乎是唯一在现场的记者,时年竟然拒绝了为《深喉》写一篇最权威的报道,惹得娱乐部的主笔约瑟有些不快。不过幸亏约瑟这一阵子都在盯孟初雁,所以时年还是知错就改,私下里给约瑟透露了不少当晚有关孟初雁的情况。

    比方说,有个世家的男孩儿当场双眼闪闪地走上前去,要了孟初雁的签名和合照,还自称是孟初雁的粉丝。

    约瑟这才高兴了,拍拍时年的肩膀,赶紧上推特和脸书上去寻人。而那位小公子也着实上道,的确早早就将合照po上网。以约瑟挖掘新闻的能力,他绝对不止停留在po文正文,他将下面上百条的留言挨个看了个遍,从中也挖掘出了不少孟初雁的粉丝,以及对孟初雁有兴趣的人鲎。

    从中约瑟筛选出来几条可资利用的素材线索:

    其一:网名xyou的网友留言:“软,甜。欺负起来一定很有趣。”

    其二:接连一大串孟粉赞扬的留言之后,蹦出来一个头像为女性的评论:“就她还清纯?哈,天好黑,有人瞎了眼。”

    其三:这是一个看不出是否孟粉,却显然是博主本人粉丝的留言:“……哥们儿你前后十几个女朋友,果然都有朱迪的影子。原来不是你花心,你爱的从来都只是一个她。”

    叶禾眼尖,瞟见了约瑟整理出来的这些素材,也浑身一激灵,连声跟时年说:“我看到好几个方向的大戏。约瑟真不是盖的。”

    时年捉着叶禾问清楚,从记者的视角明白这是几个方向的好稿子;可是从警方的角度,她不觉有些忧心忡忡。

    何况……大趴过后,汤燕卿就陪着孟初雁又回到亚洲,去完成她接下来的巡演任务。

    他终究,还是要陪在孟初雁的身旁啊。

    .

    接下来几天,媒体对这场大趴的热度还未褪尽。终于在一个星期之后,几乎就在这场关注的强弩之末,终于有一条报道狠狠地拎起了时年的心。

    那场大趴里的主角是人,而且是那么多的人。于是各大媒体报道完了人,才在强弩之末聚焦到了非人类的白马。

    也是巧,在一个商务场合该记者偶遇皇甫华章。鉴于皇甫华章近来越来越高调出现在众人视野,而且对媒体的态度越来越和蔼,于是那个记者就鼓起勇气捉住皇甫华章问了一句为何要送白马给汤家?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皇甫华章温煦回答,说他送的这匹马实则是当年汤家大帅骑着进北京,从而成为国家元首的那匹马的儿子的后代。因为汤大帅的女儿跟m国记者私奔到m国,后来联系上之后,汤大帅绷着脸不肯跟女儿和解,却还是送了一匹小马驹不远万里送到了m国。而那匹马的后代在中国因为后来多年的战乱,没有再保留下来,而当年那匹漂洋过海的小马驹的后代却有幸保留了下来。所以他才将白马作为礼物送给汤家。

    这故事自然十分动人,念旧而且会泛起古老的沉香。可是那记者却也终究是敏锐的,便挑出一个疑点来。

    记者认为汤家的后代虽然是后来在1940年代前后才迁来m国的,比那位汤小姐嫁入佛德家晚了20几年,但是汤家也在m国几十年了啊。皇甫华章若有心将这匹马送还给汤家以聊表心意,那之前许多年都有机会啊,为何偏偏赶在了今年呢?

    那记者言之凿凿地说,皇甫华章特地选在这个时机,一定是别有用意的。

    记者们个个都是人精,而且当面采访本来就不亚于一场斗智斗勇,所以当时的情势容不得皇甫华章闪避。皇甫华章便笑了,说“因为今年是汤明羿大律师参加州长选举啊。”

    记者又追问:“汤明羿参加州长选举,跟这白马有什么关系呢?”

    皇甫华章淡淡一笑:“虽然中国也很多年都没有皇帝了,但是华人的传统观念里依旧抹不去‘天地君亲师’的等级。当年的汤大帅是中国的国家元首,他的子孙换句话说堪称皇亲国戚,所以他们又怎么会甘于只做平民呢?所以你瞧,汤明羿大律师尽管在律法界已经有了极高的建树,可是他终究还是参加了州长选举,走上了通往权力之路。”

    “既然如此,那么送上当年汤大帅登顶中国的坐骑自然是最适合的礼物。希望这匹马能陪着汤大律师和汤家,重新走上当年汤家先祖的那一条直上青云的路,祝他一路顺风。”

    那记者当即就一愣,可是隔着东西方的文化背景差异,再看皇甫华章一脸诚挚的笑意,便也按捺下了

    心头的疑惑。

    也许,这真的就是东方人的思维,是对于汤明羿接下来选战的诚挚支持和祝福吧?

    那记者便又忍不住追问了一句:“那佛德先生会投票给汤大律师,还是另党的候选人?”

    这是一个敏感的问题。佛德集团毕竟是超大财团,他的意见便会被认为代表了整个佛德家族和佛德集团,代表了佛德集团可能付出的助选资金的流向。而以佛德集团的财力,他们付出的助选资金就有可能影响到选战的最终胜负;而相对的,他所支持的候选人一定要代表他的利益,可以说是他放在政界的代言人。

    这样重要的问题,皇甫华章自然不会随便说出口个,更不会轻易告诉任何一个记者,所以他选择但笑不语。夏佐不失时机上前隔开记者,护送皇甫华章顺利离去。

    那记者也了不起,不顾一切继续追上去。皇甫华章视而不见,置若罔闻,那记者最后没办法了喊了一句:“佛德先生,我还写过您和时年小姐的稿子。你们当时公开恋情,我写了几千字的稿子支持你们!”

    车门都已经打开,皇甫华章却闻言停下脚步,回头望来。

    继而,微笑,朝那记者说:“……我现在还在观望,没有最后决定,所以暂时没办法告诉你。不过,若要真的左右为难的话,那你就当我会投我自己票好了。”

    周遭围观的人便都笑了,皇甫华章回身特地跟那记者握了握手,给足了那记者面子,这才从容上车离去。

    那记者便也忠诚地按着当时的情形,将稿子给写了出来。

    时年看完便是眉头紧锁,忍不住低呼:“糟了。”

    .

    从东方人的视角看过去,不会觉得皇甫华章这样做有什么不妥。毕竟汤明羿是在竞选州长,人家送代表直上青云的白马来,无非是你想什么我送你什么,祝你心想事成罢了。

    可是在西方人的视角看过来,却有了很大的问题。

    m国没有封建时年,没有过君主,人民要的是平等和自由,厌憎君主所代表的专制和集权。而汤家先祖汤大帅所就任的国家元首是北洋时期,是军人政权的代表,这正是m国民众所不能接受的。

    而汤家曾经那段历史,汤家人自己心里虽然深深铭记,可是对外却极少提及。可是这一切经由一匹白马重新揭开,且将汤明羿的参选与汤家曾有的军人政权元首的身份联系在一起,便会给选民造成不好的印象,觉得汤明羿有可能在当选之后走上专制和集权的路,那选民还怎么可能愿意将手中的选票投给汤明羿?!

    汤家的名望原本对于汤明羿来说是一大资源,可是现在却成了极大的负累。倘若竞选对手抓住这一点大做文章,那汤明羿未来的选战就将面临极大的风险!

    时年下班回了城堡便收拾东西,交待刘太也帮许心箴收拾。

    皇甫华章亲自来到她门口,沉沉望住她:“为什么?”

    时年停下手,回眸望他,忍不住冷笑:“先生,我也想问你:为什么?!”

    皇甫华章眯起眼来,却平缓地问:“什么为什么?”

    时年怆然而笑:“先生恨汤家,是么?因为我,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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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7章 血色十字(2更2)

    只要是梦,就一定会醒来。而梦境越美,醒来之后的失落和惆怅就越严重。所以她明白,想要让自己逃开梦醒之后的失落,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对梦境沉湎太深。

    她便从汤燕卿坐过的沙发上站起身来。

    手机恰好在这时候叮地一响,是脸书客户端的提示音褴。

    她走过去划开屏幕,是一个男孩子发过来的大大的笑脸,说“嗨,还记得我么?”

    她仔细看了一眼那个头像,正是在汤家大趴那晚带着腼腆的微笑上前来要她签名的世家子弟。

    她便回了个点头的表情,也没说别的,便将手机扔在一边。

    对方又接连发过几句话来,无非是问吃过饭没有,以及“表演很精彩”,“很累了么”等等。她都懒得回。

    在她眼里,包括汤燕卿在内,所有的世家公子哥儿都是不知人间疾苦的物种。在他们眼里,也只能看见她表面的年轻貌美,看见她身上那些美丽的包装。他们不会明白她过着什么样的日子,更对她的命运帮不到半点的忙。说白了,她只是他们闲的蛋疼才用来yy的对象罢了。

    可是那孩子却执着,手机还在不停不停“叮”、“叮”地响鲎。

    她烦了,抓过手机来想退出客户端。却见他最后发过来的是一张照片,上面附着google地图的定位地址。

    照片里是一间酒吧,有氤氲迷离的灯光,有安静的角落,最棒的是那角落就在一扇开向街面的大玻璃窗旁边。而桌上还放着一盆青涩的含羞草。这个地方有夜店的迷离,却也有夜店里少见的宁静和纯粹。她便挑了挑眉,回过去:“什么意思?”

    那男生随即回过来:“恰好我也在新加坡,是追着你的演出来的。我知道你累了,不如出来喝一杯,静静坐在窗边望向外面发呆,好不好?”

    网络时代,不管她愿不愿意,公司也要求她开了推特、脸书、ig,并且被经纪人看着要隔几天就要更新内容,以保持跟粉丝的互动。她有时候实在不知道该发什么,便会发照片。有一次在演出结束后更新的文字只有“好累”两个字,配发的图片就是一张类似格调的图片。

    其实那次发的图片不是她自己拍的,甚至都不算是这世界上真实存在的,而只是一个偶像剧搭出来的景。她只是很喜欢那个景,就把剧照截下来了。

    那条po文下头,有黑粉上窜下跳,说她是心机女,既然想宣传新剧就直接说嘛,干嘛这么犹抱琵琶半遮面?难道以为粉丝眼睛都瞎么,还看不出这张照片是什么?

    她懒得解释,直接将那上窜下跳的拉黑。

    却没想到,原来新加坡就有这样近似的地方,近在咫尺。

    她犹豫了下,问:“你怎么知道?”

    那男生发过来一个脸红的表情,然后说:“我知道当你累了,想要找一个这样的地方休息。所以我也一直在寻找,希望能在你疲惫的时候带你去。好幸运,终于找到了。”

    床头柜上的座机响起来,孟初雁接起来,是汤燕卿。问她洗好澡了么,有没有不舒服。

    她打着呵欠:“我没事。好困,不要吵我。”

    .

    半个小时后她到了那间酒吧。

    虽然也是夜店,店里的顾客也有穿招摇的夜店服饰的,可是整体的感觉都很宁静。也许都是因为这间酒吧的定位是音乐酒吧的缘故吧。

    那个男生立在门口的灯影下,带着腼腆的微笑等着她。店门外挂着紫铜的风铃,垂在他头顶,被风吹动,发出好听的叮叮当当。她被那男孩儿面上宁静的微笑眩惑,却还是忍不住抬头去看那风铃。她想起杭州西湖畔的雷峰塔,凭栏遥望西湖,便可看见檐角悬下的铜铃。

    那男生微笑着走上前,伸手:“我姓秦,双名嘉骏。”

    孟初雁点头,记得那晚大趴有人叫过他“秦少”。

    秦嘉骏开心地带着孟初雁走进酒吧,到了那个预留的座位。孟初雁看见现实的情形,忍不住又是蹙眉,这已经不止是跟她那照片相近的环境了,几乎是一模一样。

    秦嘉骏羞涩微笑:“……被你看出来了。正是我按着那张照片做出来的。我就知道,总有一天我能在这里等到你,陪你喝一杯酒。”

    孟初雁的心忍不住有些潮湿了。尽管她的理智依旧很清醒,她知道眼前这依旧是梦。可是她还是忍不住向秦嘉骏露出了微笑。

    今晚连着两个美梦,那就让她小小沉溺一下吧。

    .

    天亮了。

    汤燕卿如常起身到骆弦声和孟初雁门前敲门。三个房间都在同一个楼层,他跟骆弦声比邻,只是孟初雁讨厌被他天天黏着才特地选了本楼层跟他最远的一个房间。

    骆弦声也如常走出来,跟汤燕卿问好。两人聊着今天的时政要闻,等孟初雁出来。

    女人嘛,出门前总要多磨蹭半个小时,换装化妆什么的。他们两个也早就习惯了。

    可是往日孟

    初雁也会好歹先在门内知会一声,可是今天等过了一刻钟,里面还没有半点动静。

    汤燕卿便长眉一蹙。骆弦声忙打圆场:“也许在卫生间没听见。”

    汤燕卿却不做声,走到房门前静静听了一会儿,然后便转动门锁,然后向骆弦声伸手:“备用门卡!”

    房门打开,里面空无一人。

    只有电视还开着,里面传出电视剧的动静。

    骆弦声懊恼地一跺脚:“这个朱迪,真是积习难改,又溜出去玩了!”

    汤燕卿前后看了几眼,伸手摸了摸床单和扔在一旁的浴巾和浴袍,然后沉声吩咐:“以经纪公司的名义致电本地警方,问昨晚到今早是否发生人身袭击案件,受害者有没有符合孟初雁相貌特征的!”

    骆弦声吓了一跳:“你是说,她出事了?”

    汤燕卿目光似刀:“打啊!”

    .

    二十分钟后。音乐酒吧。

    骆弦声、孟初雁的经纪人,还有汤燕卿一起到达。

    汤燕卿亮出证件,当地警员过来握了握手。

    音乐酒吧已经被警方警戒线围了起来,三人钻进去,走到那个卡座边。

    孟初雁就坐在卡座上,伏在桌上。这样看过去,她只是睡着了,长发迤逦而下,柔软得像是光滑得丝缎。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三个人还是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仿佛她真的只是睡着了,而他们三个贸然走过去就会惊醒了她的梦。

    是经纪人先走过去的,当走到近旁,看见她朝向里的脸,便“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雁雁,天啊,是谁这么狠心?!”

    骆弦声下意识先看汤燕卿一眼,面色倏然苍白。

    汤燕卿立在原地,两手叉在裤袋里。

    骆弦声还是自己先走了过去,看完了孟初雁的脸,便黯然地凝立在桌边,仿佛木雕泥塑。

    当地警员将经纪人和骆弦声带开,汤燕卿这才深吸一口气,从钱包夹层拿出薄薄的硅胶手套戴在手上,走过去看孟初雁。

    那张轻灵美丽的脸上,这一次没再画小野猫似的烟熏妆,只是素素淡淡,像是他那次陪着母亲看见的模样。可是这样素淡美丽的脸上却被画了大大的十字。血迹已经干涸,变成了暗红色。只是那刀刃必定极薄极锋利,于是一横一竖两道刀痕周边,皮肤翻卷的程度并不严重。

    也就是说这个血色十字没有完全破坏掉孟初雁的美貌,仿佛只是给她加上了一个装饰。

    死亡的装饰。

    汤燕卿深深吸气,手盖住孟初雁的眼睛。

    这一刻,便是见惯了血腥场面的他,心头也是一阵慌悸。

    他说过要保护她的,他昨晚还在嘱咐她乖一点,可是她今早就这样陈尸在他面前。

    是他失职,竟然又要眼睁睁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从他的眼前消逝。

    “汤sir,没事吧?”当地警员关切地问。

    他摇摇头:“昨晚店里的监控录像都调取了么?”

    警员遗憾地摇头:“店主是位艺术家,他不喜欢监视自己顾客的自由,所以店里根本就没有安装任何的监控设备。”

    汤燕卿回头望向门外的街道:“外面的呢?”

    警员还是摇头:“因为是圣诞、新年刚过,狂欢的时候有人非法燃放烟花,曾经烧坏了这片的监控供电线路。刚恢复上班,还没有全都修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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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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