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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sir,嘘,不许动全文阅读

作者:miss_苏     阿sir,嘘,不许动txt下载     阿sir,嘘,不许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61.61被婆婆看破

    61、被婆婆看破

    他的专业表述,叫任何人都无法反驳。就连郭正梅都点头。

    郭正梅亲自拿主意,就将时年和向远卧室隔壁的书房改成汤燕卿的卧室。

    收拾停当,汤燕卿走进去,勾起手指敲了敲墙壁,扭头望时年:“隔音怎样?”

    时年满脸通红,愤愤丢给他一声:“很好!”

    “那不行。”他又望过来。

    时间只觉自己的面颊都快着火了,忍不住攥起拳头:“汤sir,你不要太过分!”

    汤燕卿走近一步,瞄了一眼站在走廊里的郭正梅,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是你想歪了。我不是想听你跟向远的动静,我是担心你们卧房里进了人,而我却不知道!”

    “真的?”她脸上的红,已说不清是害羞还是气恼的。

    他哼了一声:“你以为我愿意听你跟向远的动静么?”

    他又来了……

    时年只好深吸口气:“这个房间的隔音还可以,不过也没做特别的隔音处理,所以应该能满足你的工作需要。”

    “哦,那就这间吧。”

    他又前后左右看了几眼,突然伸手摸了摸书桌:“你平常就是在这张桌上工作的?”

    他的手指修长而稳定,在纯白的漆面上缓缓游移……时年用力挥开心头的怪异感:“嗯,是。”

    他便轻笑了声:“还用老式的抽水钢笔,喜欢纯蓝墨水。嗯,英雄牌钢笔,鸵鸟牌墨水。”

    时年小小吃惊:“这你都看得出来?”

    那都是从小到大的习惯,她一直保留至今。

    他轻笑:“蓝黑墨水里用鞣酸铁,有涩味。可是你这边却没有。”

    “当年最流行的两种牌子的抽水钢笔是‘英雄’和‘永生’,两种笔尖划纸的痕迹硬度不同。你写字力透纸背,桌面上留有痕迹——是稍硬的英雄。”

    时年也只能举起双手做小白兔状。

    汤燕卿抬起眼来,瞧向墙面的镜子。透过墨镜看着她:这次不光是推理,其实是——她当年亲口告诉过他。

    她忘了,他却刻骨铭心。

    .

    “时年你给我出来一下!”郭正梅忽然从门外厉声喊。

    时年蹙眉,赶紧出去。郭正梅正站在主卧对面的房间里。那间房本要做婴儿房用的,此时里头却放着一套被褥,还有向远的几套内.衣。

    郭正梅指着那问:“这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解释!”

    时年顿觉头大。

    今天的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更没想到婆婆也突然上门,她措手不及,来不及收拾。

    她小心吸一口气,“我跟阿远的工作性质,都有一旦忙起来就没日没夜的时候,所以偶尔我跟阿远需要分房睡。”

    “真的?”郭正梅眯眼盯着时年:“不是你又借故推三阻四,不肯跟阿远要孩子?”

    汤燕卿循声也走了进来,斜倚门框,抱着手臂瞧。

62.62这两个男人,一见面就是针锋相对

    62、这两个男人,一见面就是针锋相对

    分房而睡的情形明摆着,他隔着墨镜望来的目光若有所思。

    时年便莫名心下惊跳,不知怎地,就像是被戳穿了谎言的小孩。

    正在此时,楼梯一串轻响,向远脚步轻快走上来,先朝汤燕卿打了个招呼,随即走上前来将时年拥入怀中:“妈妈您说什么呢?不是时间不想要孩子,是我说暂时不要的。我想跟老婆再多享受几年二人世界。若有了小毛头,时间会被他们抢走的,我吃醋。”

    向远的手臂箍得登紧,时年避都避不开。她惊愕回眸:“今晚你不是要见当事人么?怎么回来这么早?”

    郭正梅更是一脸愠色:“阿远,你就知道护着她!你整天工作那么忙,她一个人在家若再没有个孩子牵绊着,心就不知道野到哪去了!”

    “郭大精算师,没想到您还是这样古板的婆婆,小侄真感意外。”汤燕卿冷冷插了句话。

    郭正梅有些尴尬:“燕卿你懂的,咱们毕竟还都是华人,家里的规矩不能乱。”

    向远望一眼汤燕卿,又转向母亲:“妈妈,这样的话您在我面前说一次就够了。若您再在儿子面前这么说我老婆,就算您是我母亲,我也会翻脸的。”

    一向最是谦和听话的儿子,竟然当着汤燕卿和搬运工人的面不给她面子。郭正梅脸便腾地红了:“阿远,你竟这么跟妈妈说话!”

    “儿子已经是独立的成年人,儿子尊重母亲,可是也更懂得要爱护自己的妻子。”向远垂眸温柔望向时年:“她才是能陪儿子走完这一生、叫儿子不孤单的人。妈妈,因为儿子的爱,便也同样地好好爱我的时间吧。”

    这样的向远……时年却忽地一捂嘴,一把推开向远,跑进洗手间去。

    她冲着盥洗池大口大口地呕吐。幸好距离午餐已远,胃里的食物都被消化尽了,她吐不出什么来。

    门外传来向远欣喜的呼声:“时间,你该不会是有了吧?”

    时年闭上眼睛,狠狠掬了两把冷水拍在脸上,抬头从镜子里看见自己眼中的冷意——这样的向远,叫她不舒服。

    她便抽毛巾擦脸,转身去打开门,淡淡道:“怎么可能?可能是刚刚有些晕车罢了。”

    .

    一场折腾,郭正梅和搬运工人终于都走了。向远陪着汤燕卿在客厅看球,时年一个人躲进厨房。

    向远走进来,从后方双手扶住时年的肩:“……恐吓,到底是怎么回事?”

    时年只得将采访童妻的事简单说了。向远狠狠皱眉:“这么危险!听我的话,辞职,咱们别做了。养家是我的事,你还如从前一样,在家看看书、养养花就好了。”

    时年蹙眉:“可是阿远,我喜欢这份工作。就算危险却是我自己想做的。从前那样的生活虽然平静,可是我寂寞。我不想再当那样的笼中鸟儿,我想做自己喜欢的事。”

    向远哼了一声:“妈妈说的也没全错,你的心果然还是野了。时间,你该明白外面的世界有多危险,更何况这是在m国。你应该乖乖呆在我羽翼保护之下。”

    “照向远哥你这么说,我们当警察的就都是废物喽?”门口慵懒又森然的一声。

63.63我也紧张她

    63、我也紧张她

    “呵,燕卿,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失言了。”向远连忙转身走过去,伸手勾住汤燕卿肩头:“绝不敢不尊重警方的工作。我只是非常紧张你嫂子。”

    “我也紧张她。”不成想汤燕卿竟然也平静笃定地跟上一句。

    时年原本努力背转身去洗碗,想要忽略他的存在,被他这样一句惊得滑了盘子。盘子跌落在洗碗池里,哐的一声。

    向远便一眯眼,望了望时年的背影,再望一眼汤燕卿。

    “燕卿,你说什么?”

    汤燕卿望着时年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她都不知道她那紧绷的肩部线条,已经泄露了太多紧张。

    他便慵懒补充一句:“保护她是我的任务,如果她出事就是我的失败。”

    目光努力从她背影上抽离,落回手中的红酒杯,却还是忍不住用眼角余光瞥见她肩头一松。他的心情便也随之好了起来,唇角微微勾起。

    “如果真的紧张她,就别叫她洗碗。”

    “哦?”向远闻言一怔。

    汤燕卿啜了口酒:“她手破了。”

    “怎么了?”向远忙走过去捉过时年的手。

    时年皱眉,瞪了汤燕卿一眼,忙解释:“没事。白天在公司跟叶禾闹着玩儿,她指甲尖,被抠了一下。”

    “原来是这样。”向远含笑给时年擦药酒,然后接过她手里的碗碟:“我来。”

    水声哗哗,时年尴尬地立在一旁,走也不是,留也别扭。

    “燕卿你怎么会知道的?”向远问。

    汤燕卿哼了一声:“你可以认为我观察入微,要保护她毫发无伤。”

    向远将洗好的碗碟放进烘干机里,时年忙递上手巾。向远擦过手走上来给汤燕卿又满了一杯酒,诚挚地说:“燕卿,你费心了。只是我忍不住好奇,24小时保护这样辛苦的任务,燕卿你怎么会接?”

    “嘁!”汤燕卿轻哼一声,时年则紧张得胃都绞到了一起,抬眼盯住他,生怕他又要胡说。

    汤燕卿瞧见了,便哼了一声,黑眼幽深回望向远:“这还不是要拜向远哥你的‘撮合’么?”

    向远哑然失笑:“我‘撮合’你们?”

    “汤sir!”时年紧张得声音都有些微微打颤。

    汤燕卿挑眉望她一眼,便转回去对向远说:“怎么不是你?如果不是你打电.话给我,让我接受她采访,而我又阴差阳错拒绝了,欠下你们两口子一个人情……那我又怎么会自讨苦吃?”

    汤燕卿说着跟向远碰了下杯:“承让。”

    向远心下百味杂陈,可是面上却又说不出来什么,只得也吞了酒。只是觉得这酒有点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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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64你欠我的美人恩

    64、你欠我的美人恩

    汤燕卿却晃动杯子,深深吸进酒香:“嗯,好酒。向远哥你家里可真藏着不少好东西。”

    向远眉心一攒,却极快松开,笑道:“瞧你说的,如何敢跟汤家相比。这酒能入得你口,我已庆幸。”

    汤燕卿耸肩:“这酒不贵,却已难找。不贵是因为出产的酒庄等级不高,红酒历来都要按着酒庄的等级来定价;但是那酒庄却已在百年前毁于战火,库存极稀少。于是现在就算用高价去求,都买不到。向远哥你从哪里得到的?”

    向远眉心便又是一攒,再极快松开:“呃,我也是第一次听见这典故。是我代理的一个当事人送的,我为他打赢一场官司,替他省下一大笔钱。他送我这个,我见不是很有名,便以为不值什么。”

    汤燕卿晃着酒杯轻声一笑:“又是一场富商离婚案吧?那富商从妻子那里省下的钱,却流进你口袋了。”

    向远也不避讳,耸肩一笑:“没错,离婚案确实最赚钱。”他跟汤燕卿碰杯:“这也要拜令尊汤叔叔的引路。他是我的恩师,带我走上这条路。”

    .

    作为本州最赚钱的华人大律师,汤明羿代理的案件中的确有不少华人富商的离婚案,汤明羿也从中收获颇丰。这一点是汤燕卿怎么都抹杀不掉的,也因此兄长汤燕犀才会拒绝继承父亲的大律师事务所,而去转做无偿的法律援助工作。

    汤燕卿缓缓啜了口酒:“我爸一边经营‘汤程刘律师事务所’,一边却成立了唐朝。我爸拿出本市地段最好的房产给唐朝无偿使用……向远哥,不知你何时也学学我爸这个?”

    向远马上点头:“是啊,师父获得巨大事业成功的同时,却从未忘记过回报社会,因此才会获得广大选民支持,有机会竞选州长。等我功成名就了,也会向师父看齐。只是我现在资历还浅,等我将来有条件的吧。”

    两人看似谈笑风生,可是言谈中的暗潮汹涌却叫时年听得心惊肉跳。她只想赶紧结束这场对话,便走向门口来,抬眼望汤燕卿:

    “汤sir累了吧?不如早点休息。”

    向远倒是先笑起来:“时间你不知道,他一向都是夜猫子。这才几点,不过零点他睡不着。”

    向远说着走过来揽住时年肩头,凑在她耳边说:“通常燕卿晚上要先赴美人之约,享受够了美人恩,才能睡得着……”

    时年听懂了,抬眼恨恨盯了汤燕卿一眼。

    汤燕卿则目光不转望回来:“可惜从此我得在你身边寸步不离。美人恩什么的,只有你补偿我。”

    向远的目光便又缠过来。

    时年实在按捺不住,薄愠一笑:“成,我回头给你网购一充气娃娃来。你喜欢ab,还是坛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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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65他们在黑暗里找见彼此

    65、他们在黑暗里找见彼此

    向远先笑喷,走上来揽住时年肩膀望向汤燕卿:“对了忘了提醒你,你嫂子平静的外表下可是只小野猫。所以千万不要得罪她哟。”

    汤燕卿依旧斜倚着门框,慵懒地哼了声:“何必问我买哪一个?以我的能力,两个都不够。”

    说完走过去自己洗了酒杯,看也没看时年,便抬步走上楼梯去。

    时年则一口气呛住。

    向远笑了声,错开话题:“还不错,大少爷终于学会自己洗酒杯了。”

    时年却忍不住转头去看那洗得干干净净的酒杯。

    爸曾教过她,在陌生的环境或者面对陌生的人的时候,要留意保护个人的任何信息。比如指纹,比如dna。

    妈曾笑过爸,说这是爸的职业病犯了。爸也只好笑笑,说但凡好警察一定会有这样的职业病。

    .

    时年进卧室,向远也跟了进来。

    时年一怔,便抱起枕头走向门口:“我去睡婴儿房。”

    向远一把将时年扯回来,抱在怀里:“时间……我不是想破坏我们的分居协议,只是燕卿来了,总不能让他知道我们分居了。今晚就让我留下,好不好?”

    “不好。”时年用力挣脱:“你是律师,你比我更明白。如果咱们同床,那分居协议就形同废纸。”

    向远挣扎地吸气:“时间,真的就这么绝情?”

    时年毫不犹豫推门就走:“晚安。”

    .

    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时年真是累了,可是倒在向远的被褥里,到处都是他的气息,便叫她怎么都睡不着。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从前会觉得他的气息叫她心安,她每次洗衣服都会将他的衣裳贴在鼻息……说不清是从何时起,她竟然连他的气息也无法忍受。

    时年想起身换一套床单被罩,可是那都在卧室的柜子里,这般过去折腾,唯恐被汤燕卿听见。她最终只得决定放弃睡眠,悄然出门下楼,到厨房给自己倒杯水喝。

    一楼没开灯,只有窗外筛进来的灯光。时年对自家的方位再熟悉不过,就算闭着眼都能直接找到冰箱。可是距离冰箱还有三步的距离,她却心下惊惊一跳。

    黑暗里,有一股庞大的存在感,像是一只无形的兽,蹲伏在黑暗里。

    .

    “砰”,时年用力打开冰箱门,冰箱里的灯光登时照亮周遭。

    冰箱旁,一道颀长的身影无声站立,连呼吸的声音都没有。

    “汤sir怎么一声不出?吓死我了。”时年小心藏住惊恐,不想叫他看出来。

    他轻轻哼了声:“你在黑暗里的直觉也很不错。我方才已经将我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却还是被你发现了。”

    时年倒牛奶:“刻意屏住呼吸,降低心跳?为了方便办案么。”

    “当然。”他却伸手一把夺过时年手里的牛奶:“有时候在黑暗里跟对手近距离对峙,谁的存在感弱,谁才握有胜算。”

    时年尴尬地盯着那杯牛奶:“汤sir你也要喝牛奶的话,我再给你倒一杯。”

    他哼了一声,将牛奶放进微波炉,娴熟定好时间:“你晚上别喝冷牛奶。如果懒得用微波炉热,至少睡前从冰箱里取出来放成室温状态,别直接从冰箱里倒出来就喝。”

    “叮”的一声,他话音甫落,微波炉的定时也刚好走完。

    他潇洒伸臂,将牛奶杯取出,递给她。

66.66你们在做什么?

    66、你们在做什么?

    “哦,谢谢。”

    时年接过牛奶杯,温热穿过玻璃熨帖在她掌心。

    “那我,先上去了。”她也说不清为什么,只是心慌意乱地想逃。

    “虽说晚上喝牛奶有助于睡眠,不过以你现在的状态,那一杯牛奶起不了任何作用。”他却立在幽暗里声若琴弦。

    他迈开长腿走到客厅,打开暗光灯,走到沙发边拍了拍靠背:“过来。”

    时年喘了口气,倒退一步:“没事。”

    他却抬眼,不容拒绝说:“叫你过来,你就乖乖过来。”

    他的嗓音里仿佛有蛊惑……时年控制不住地走过去,抱紧了手里的牛奶:“你,想做什么?”

    汤燕卿叹了口气,伸手捉住她手腕,将她带过来按在沙发上。双手将她肩膀靠在靠背上,双手随即从头侧滑上她头顶。拇指抵住她太阳穴,另外四指扣住她额头。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时年紧张得好悬没扔了牛奶杯。直到他的手指稳定下来,她才意识到他是要帮她按摩。

    她心虚地苦笑:“汤sir你太客气了,不敢劳你费心。”

    他伸手轻轻拍了她额头一记:“坐好!”

    不容她再拒绝,他的手指已经开始了按压。他的手指修长而稳定,指尖微凉,带来不可思议的舒缓。

    “你睡不着是因为神经太过紧张。这样按摩过后,神经才会放松下来。”他语速也放缓,轻柔地说。

    放松下来的时年不禁微笑:“汤sir原来还会这个。”

    他挑了挑眉:“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以为我是讨好女人用的。不过你也没猜错,我就是为了讨好女人的——我母亲、我祖母,甚至还有我婶婶。我家的女人一个比一个能干,可是这世上能干的女人都有一个容易失眠的通病。我帮不了她们别的,这一点孝心还是能做到的。”

    时年也很觉意外,连忙道歉:“对不起。”

    他便笑了:“嗯哼。以为我这样的人就不懂照顾家人了么?实话告诉你,我很爱很爱我的家人。”

    时年轻轻微笑:“嗯,真好。”

    她也喜欢相亲相爱的家庭,就像她和爸妈原来的家……后来爸离世,妈因大受刺激病了,她就再也没有享受到过家庭的关爱。她曾经将这份心情寄托在向家,她尽了自己所有的努力想要改善郭正梅对她的成见——可是,每当她回到向家,她却觉得自己永远是个卑微的下人,或者是不受欢迎的闯入者。

    她在他的指尖放松下来,她的悲伤便也沿着她的发丝传导到了他的指尖。他微微皱眉:“说点别的吧。”

    时年问:“嫌疑人。你说我都错了,为什么?”

    他则先反问一句:“你在第5上画了一个问号。告诉我,你原本想写的人,是谁?”

    时年身子明显一僵:“没有,我没有想写谁。就因为不确定,所以只画了一个问号。”

    “不是。”他却不容她逃避。

    楼梯上忽然轻轻一响,向远从楼梯口弯腰望过来:“你们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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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67快被他欺负哭了……(4更1)

    时年弹簧一般从汤燕卿指尖坐直起来,抱住牛奶,挡箭牌一般解释:“是这样的!我起来热一杯牛奶喝,正好遇见汤sir也还没睡。”

    汤燕卿倒是从容不迫,缓缓抬头迎着向远的目光:“向远哥以为我们在做什么?”

    问题被反抛回来,向远走下楼梯,尴尬一笑:“只是觉得好奇你们怎么都没睡,而且——你跟你嫂子本该还算陌生人,怎么会突然这么亲近。”

    “什么亲近!”时年登时急了,满面通红地低吼道:“是我睡不着,汤sir他恰好会按摩,便帮帮我。妗”

    她一张小脸已经快要燃烧起来了,而且她不自知地开始结巴……

    汤燕卿不忍看她这样为难,便叹了口气:“向远哥难道忘了我小时候是怎么讨好我家女眷的么?

    向远闻言一笑,神情明显放松下来:“自然记得。你刚三岁就学会了搬着小板凳给汤奶奶挤头,大家都笑你天生就会讨女人欢喜。”

    汤燕卿耸肩,将手指了指时年:“如法炮制而已。再说她紧张得睡不着,我这24小时贴身保护的就也不敢睡。帮她放松,也是解放了我自己。跬”

    向远含笑走下来,伸手揽住时年:“那怎么好意思麻烦你啊燕卿?交给我吧。”

    又来了……

    时年避开向远的手臂,径自走上楼去:“你们二位都不必了。晚安。”

    这一晚时年将房门反锁好,再也没敢起身。后来倒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竟然睡得还蛮好。

    .

    第二天一早起来,竟然是向远抢先起来准备好了早餐。

    时年没有忽略掉向远眼圈的一圈黛色。她颇有些抱歉,便忍不住低低说了声:“对不起。”

    向远面上登时拢上光辉:“吃吧。吃完我送你上班。”

    “不用了。”

    汤燕卿迈开长腿,从楼梯走下来。今天竟是褪去了警服,只穿靛蓝色修身剪裁的牛仔裤,上身是连帽的a&f银灰色针织衫。休闲得像是个大学生,却每一根线条都棱角分明,像是等着给a&f拍广告的超模。

    时年记得业内有一个说法:凡是上过a&f广告的,不管是电影明星还是模特儿,后来都大红。比如《饥饿游戏》的奥斯卡小影后“大表姐”詹妮弗?劳伦斯。

    哦好吧,私心里说一声,他穿这款针织衫比穿同款行街的小贝还要帅。

    他仿佛很知道自己的外形优势,便直迎着时年的注视走过来,面容线条冷峻,像是走台一般。走到她面前从她盘子里捞起三明治放进嘴里:“我负责她24小时安全,我跟她一起上班就够了。”

    向远上前拦住:“燕卿,我知道有你24小时保护你嫂子,而且我也很相信你的能力……只是,我同样关心她,我也希望能尽到一个丈夫的责任。”

    “不如这样,我开车送你嫂子。你开你嫂子的车,跟在我们后面。这样一旦出了任何问题,你也都可以立即发现,怎么样?”

    汤燕卿将三明治从容地一口一口嚼完,直接摇头:“不怎么样。我虽然很有能力,可是一个人毕竟有限,我只能确保她一个人的安全,如果同时出现了你,我无法保证你的安全。所以你的出现只是多余,帮不上任何忙。”

    “燕卿!”向远鼻翼微张,嘴唇紧抿。

    这是愤怒,汤燕卿看得懂、

    他便上前拍了拍向远肩膀:“放松。我没有任何得罪的意思,我一向只实话实说。可能这就是警察跟律师之间的差别。”

    .

    汤燕卿直接带时间上车,启动车子之前,先将他们的位置通报给贾天子。

    看他一本正经的模样,时年便忍不住又问:“你不同意我的嫌疑人名单,那你觉得是谁?”

    汤燕卿掰了掰后视镜,从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向远从窗子望出来。他立着的角度,整个人都沐浴在朝阳里,唯有面部被窗子上部的阴影挡住,完全看不见他面上神色。

    汤燕卿便迅速启车,一脚油门踩下去,带时年先远离了这个街区。

    .

    车子驶上公路,他从镜子前后左右看过,然后才幽幽道:“你先告诉我,你第5个嫌疑人是谁。”

    “不是跟你说了么,我是还没有确定,所以才没写。”时年又紧张起来,捉紧安全带。

    “不对。”

    他双手扶住方向盘,面容冷静而笃定:“如果你真的没有确定,你会直接就不会写下第5项,或者就算写了你也会勾掉。你之所以坚定留下第5项,说明你心中其实有明确的人选。”

    他转过头来:“你其实已经在开始写那个名字。只不过你后来还是不想让我知道。”

    时年心慌意乱,别开头去。风从公路上钻进来,撩起她的鬓发。

    “汤sir,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汤燕卿便猛然一打方向盘,车子直接

    驶下公路,仓惶落进路边的草地。

    他踩下刹车,转身过去一把捉住时年的手臂。

    “还想跟我撒谎?为了保护那个人,你都不惜跟我撒谎,更是跟你自己撒谎,嗯?”

    .

    时年惊住,拼命摇晃手臂:“汤sir你别这样。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汤燕卿将时年的两手并到他一只掌心去,从裤兜里掏出时间写的那张名单,将那名单平铺开指给时年看。

    “你在第5项上写了一个问号。可是你看你原本的起笔,分明是从右上方向左下方的一个笔画,这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问号的起笔。这个问号只不过是你后来作为遮掩之用罢了。”

    竟然被他看出来了……

    时年微微轻颤:“我,我当时手滑了。”

    汤燕卿怒极反笑,伸手捉住她右手食指尖儿用力捻住。

    “还跟我撒这样低级的谎,嗯?我早说过你写字喜欢用划纸力道重的‘英雄’,你自己写字每当情绪激动的时候也一定会力透纸背。这样的你怎么会在写那样一个关键名字的时候手滑?”

    他将名单重新装起来,用那只空出来的手捏住时年下颌,轻轻向上抬起。

    “我想听你自己告诉我,你心中怀疑、却不敢说出口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

    眼前的汤燕卿又仿佛化身耐心却邪.恶的猎人。明明胜券在握,却又逼迫可怜的猎物自己走入陷阱。

    时年用力向后退,脊背已然抵在副驾驶的车门上。

    这样的情形,此前跟向远在车中有过一次。彼时彼境,她惊慌失措,只觉自己仿佛堕入寒潭深水,无法呼吸。

    于是此时她也在静静地等待。等待那样恐惧的一刻到来。到时她就可以逃避开这个问题。

    她宁肯再面对一次那样的恐惧,也不想对眼前这个还算陌生人的阿sir说出自己的担心!

    .

    可是说也奇怪,上一次的恐惧并未如约而来。没有恐惧的帮忙,她只能毫无遮挡地直面他。

    她的一双手腕还在他掌心,此时才觉他的手好大,单手就能将她双手控制住。

    而他的另一只手,方才空出来为了取出嫌疑人名单的那只手,正凌空向她慢慢靠近——

    时年一声低呼,下意识闭紧眼睛,死死避向一旁。

    有那么一瞬,她几乎以为他是要俯身过来吻住她……

    .

    她的惊恐都落在了他眼底,汤燕卿轻叹一声,指尖儿落在了她颊边。没太放肆,只沿着她玲珑的下颌轻轻滑动。她紧张得喘不过气,却透过那指尖儿叫她感受到更多的不是狎戏,而是——抚慰。

    她便猛地转头回去,狠狠瞪了他一眼。

    “放手!”

    他摘下太阳镜,眯起眼来望她.

    “睡美人,瞧,你不怕我。而我也发誓,我绝不会伤害你。所以你打开防备的锁,把你心里的那个怀疑告诉我,好不好?”

    他的目光直白炽烈而来,像是倾天而降的阳光。时年无处躲闪,只能又闭上了眼睛。

    好奇怪,她全然不明白她对眼前这个还算是陌生人的信任感,究竟是从何而来。

    与他相比,她明明应该更信任向远的,不是么?

    她闭眼摇头:“对不起汤sir,我名单上最后一项真的没想写什么。你放过我好不好?或者我跟你承认我错了,我不该随便对你的工作指手画脚。我听你重新提出你的怀疑,好不好?”

    汤燕卿却捏住她下颌,将她头扳回来。他的指尖袭上她眼睑,顽皮却霸道地拨动她的睫毛……仿佛有小虫麻痒痒地爬过,她闭不住眼睛,只能颓然睁开。

    该死的,还有这样的办法,她真是快要被他欺负哭了!

    她懊恼睁眼瞪他:“汤sir,你怎么都不肯放过我,是不是?”

    他却笑了,那带了一点孩子气的笑容在他视野里越扩越大。她甚至能看清,他那黑璃一般的眼珠儿深处,炫出琥珀一般的光芒。那“琥珀仁儿”里有一个小小的活体,荡荡漾漾,点点廓清,却是她自己的影子。

    她的脸便腾地红了起来。

    他笑了,又伸手沿着她下颌线条缓缓滑动:“我的睡美人,放松下来,别紧张。我不会逼你,但是我知道你有勇气说出来。你现在不肯说,是因为你还不够信任我。”

    他伸手在她双眼间一抓,宛如魔术师一样,将手里抓到的“东西”揣进口袋里,还在袋口上拍了拍,然后气定神闲说:“瞧,我已经得到你的信任了。别担心,说给我听。”

    就像明知这世上所有的魔术不过都是障眼法,归根结底都是骗人的,可是在那手法叫人眼花缭乱的一刻,你还是会忍不住为魔术师鼓掌、喝彩。

    时年也是如此。明知道是他扯淡的,可是却说不清为什么,心一点点安静下来。这个陌生人给

    予她的,竟然是向远从来没法给她的安心。

    或许是因为他的身份?他是警察,是正义的守护神;而爸也是警察。

    时年便垂下眼帘,努力调动自己的词汇。不过幸好汤燕卿与她在一起始终都是只使用中文,不像向远……

    “汤sir,我只能说,那是我生活中一个十分重要的人。我对他有怀疑,可是我又因为这份怀疑而质疑我自己,质疑自己怎么可以去怀疑那个与我如此亲近的人……所以这个怀疑,我求你给我保留一点私人空间。我只能说到这里,你能听懂就听懂,如果听不懂,我也不会再多说了。”

    对向远的怀疑来得叫她自己都有些猝不及防。对此她有深深的自责和羞愧。

    不能因为他是背叛婚姻的丈夫,不能因为已经与他办理了法律上的分居,就可以随意将他归入怀疑的名单。这对向远不公平,对她自己而言也有失客观冷静。

    她低低垂眸的样子,刻满了自责和迷惘。汤燕卿便轻轻叹了口气:“好,我不逼你说。换我来说。我若说对了,你就点点头;我若说错了,你就摇摇头,好不好?”

    时年抬眼望过去:“你连这也能猜到?”

    他笑了,伸手点点她眉间:“你别怕。这个秘密我保证只有你和我知道,若你不同意,我不会随便说出去。”

    他垂首去找她的眼睛:“敢不敢跟我赌一次,看我能不能猜中你心意,嗯?”

    时年大口大口吸气。

    她自己被孤单一个人困在那个谜题里太久了,她也想倾诉出来,也想求得别人的意见。可是她从前做不到。

    挣扎过后,她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汤燕卿握紧了她的手,缓缓道:“你怀疑的人是——向远。”

    时年愣住。

    他便轻叹一声,伸手盖住她眼睛。她瞳孔的瞬间放大表达出了恐惧,便也客观表示了认可。他轻轻拍了拍她额头:“好了,我知道了,不要想了。”

    他发动车子,稳定地缓缓加速。

    .

    走进办公大楼,走廊里来来往往都是身穿职业正装的传媒精英,个个脖子上挂着白色的名牌。混在他们当中,汤燕卿的一身休闲就格外引人注目。

    即便如此,他的气质亦将他的棱角烘托而出,纵然身在这一群媒体精英当中,也丝毫都不逊色。

    时年从走入大门的一刻起,就已经进.入工作状态,边走边翻出行事历,翻看今天预定的行程。

    汤燕卿两手插着裤袋,迈开长腿走得悠然自在,瞧时年看得认真,便忍不住歪头过来偷看。仗着身高,他轻松看清了她的笔迹。

    “今天还要去做童妻的补充采访。不怕么?”

    “怕的话,是不是要将自己关在家里,不出门也什么都不做?那等恐吓我的人还没动手,我就先把自己吓出抑郁症了。”她抬头望他:“而且你知道么,那些可怜的孩子有的才刚刚八岁!新婚之夜就被五十多岁的老新郎活活捅穿了子宫,当晚就凄惨离世……结果却被以各种意外的名义遮掩过去。这样的事情如果不被揭露出来,就永远没人提这些可怜的孩子讨还一个公道。”

    “他们恐吓我,我是处于紧张当中。可是我还有你的保护。而那些孩子,他们什么都没有。”时年说到此处,眼中隐约有泪。

    电梯门正要关合,汤燕卿仗着身高臂长,在最后一瞬替她按住了按键。时年赶紧钻进电梯,一整厢的人都瞧着他们两个进来。

    不同部门的同事工作在不同楼层,平素碰面的机会并不多,加上时年本是新员工,于是跟电梯内大多数人并不认识。可是也许是因为昨天的恐吓娃娃事件,时年成了公司的大名人,于是周围各种各样的目光汹涌而来。

    也有关切,更多的是好奇,甚至还有隐含恶意。

    时年便一皱眉。只可惜电梯厢里摩肩接踵,她无处可避。

    就在此时,站在她身边的汤燕卿忽然抬起手臂,将手抵在电梯壁上。

    -

    【一共四更,还有三更~】

68.68鬼使神差,竟穿上了那件bra

    他的身子和手臂恰好围成一个小小的密闭空间,将她完好地护在里头,隔开了周围人的目光。

    时年抬头努力笑笑,“谢谢。”

    他弯下脖子在她身边说:“知道有我在你身边的好处了吧?嗯哼,从今往后想做什么就去做,其余的,交给我。”

    她霍地抬头望向他,眼中有惊喜以及——迷惘。

    他忍下心底的叹息妗。

    她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甚至,她反而有可能被他的表白吓到。

    她更不明白——她自己为何对童妻的题材有这样执著的关心跬。

    她不能容忍女孩子受到伤害,一如曾经的她自己。

    碍着一电梯厢的人,他忍着没又伸出手去盖住她眼帘。她这样的注视总让他心潮澎湃,让他想——吻她。

    他便叹了口气托了托她手肘。

    时年一怔,忙错开目光。不知是不是她看花了眼。方才那一瞬,他仿佛脸红了。

    他错开目光不去看她,只看着电梯的显示板:“到了。”

    .

    瞧见汤燕卿跟时年一起走进办公室,叶禾兴奋得险些从座位上直接蹦过来。第二眼又瞧见汤燕卿一身装束,便更是眼睛里贼光闪烁。

    时年叹了口气,走过来低低道:“早晨没吃早饭么?对活人这么感兴趣。”

    叶禾红着脸乐:“我真恨不得现在咬他几口才解馋。”

    时年准备了一下,便进李普曼的办公室去报告今天的动向。汤燕卿便拉了把椅子,就在时年办公桌边坐下来,抽了一份《深喉早报》聚精会神看起来。

    叶禾的脑袋从隔板上沿儿缓缓升起来,眼珠子叽里咕噜地滚,趁别人不注意轻声道:“汤sir,以后你天天陪我们头儿上班了,是么?”

    “嗯。”汤燕卿头不抬眼不睁,只淡淡回答。

    叶禾窃喜不已,“那就是说,我每天都能看见你喽。”

    “不一定。”汤燕卿双速扫描社会新闻版,也没耽误他回答叶禾。

    “为什么?”叶禾眨着大眼睛:“既然你每天都来陪我们头儿上班,我怎会不一定每天看见你?”

    汤燕卿这才叹了口气,抬头望了他一眼:“以你这样的工作态度,我看距离你被停职的日子不远了。到时候就算我天天来这边上班,你也看不见我了。”

    叶禾吓得一吐舌头,赶紧从隔板上消失。不过片刻便又浮上来,朝汤燕卿发誓般握拳:“报告汤sir,我绝对会努力工作的。”

    汤燕卿这才笑起来:“嗯,好好帮帮你们头儿才是正经。”

    时年回来,瞧见两人的模样,便打趣道:“聊什么呢?”

    汤燕卿耸耸肩:“叶禾说一定会成为你的好助手。她会为了你而努力工作的。”

    时年便扑哧儿笑出来。

    叶禾那点小心思,她岂能看不出来?

    .

    三人出了门,时年抬手看看腕表,便吩咐叶禾:“你到燕舞坊附近去转转。记住,不要靠近,也别问得太多。只看看他们这几天是否正常开门迎客。”

    “头儿你呢?”

    时年抬头瞟了汤燕卿一眼:“我去找妮莎。”

    上回匆匆分别,她都不知道妮莎怎么样了。她最怕的是因为她的出现,而让妮莎遭遇到危险。

    叶禾却有些磨叽,伸手摇着时年的手臂说:“头儿……你就不能让我跟你一起去么?”

    时年明白她的心思,便拍拍她的手:“咱们三个人一起去找妮莎,太兴师动众了,反倒引人侧目。再说燕舞坊那边需要个脸生的人过去看看。你乖,今晚下班咱们还一起走哈。”

    叶禾这才不情不愿地走了。

    时年走到车旁,正要给妮莎打电.话。汤燕卿却走上来一把按住时年的手机,面色换上冷峻。

    “不用打了。”

    “为什么?”时年不解。

    他吸了口气,尽量平缓说道:“她已,不在人世。”

    .

    时年倒退数步,一把撑住车身。

    “汤sir你说什么?你别跟我开这样的玩笑,我受不了!”

    “我没跟你开玩笑。”又戴上太阳镜的他,下颌线条满是冷峻:“我也知道你受不了,所以才直到现在才说。”

    “是警方发现了她的尸体么?她在哪里,你带我去看她!”

    他忍住叹息,伸手扶住她肩膀。她整个人都在颤抖。茄州的阳光这样灿烂,她却冷成这样。

    “我们暂时没机会找到她的尸体。她在这个国家没有身份,于是就连她失踪也只会如人间蒸发一样,消失得干干净净。”

    “那你为什么这么说?你告诉我!”时年紧紧攥住汤燕卿的手臂。

    汤燕卿将时年扶进车子,让她坐好,盯着她的眼睛说:“……恐吓娃娃裙子下的那个唇印

    。”

    恐吓娃娃已经作为证物被警方封存带走了,时年当时甚至没办法细细去查看。

    “那个唇印怎么了?”她的眼泪无声滑下来。

    他转回头去缓缓道:“唇纹跟指纹一样,每个人的都是独一无二。从唇纹判断,那个唇印是属于妮莎的,妮莎当时已经死亡。”

    “为什么这么说?”时年一把抓住汤燕卿的手臂:“兴许她只是被他们捉住了,也许她还在人世,你凭什么就说她死了?”

    他轻声一叹,伸手擦去她眼角泪花。

    “唇纹之间的距离会因嘴唇的状态而呈现不同的宽度。那枚唇印上,唇纹之间的距离已达最大宽度,证明她唇周肌肉呈现完全松弛的状态。”

    他望住她的眼睛:“你明白的,若她是被绑架,她在紧张状态之下,唇怎么会完全松弛?而人的肌肉完全松弛下来的状态只有一种——。”

    时年摇头落泪,“不,也许是睡熟了呢。”

    “睡熟了也不可能做到完全松弛。”

    他轻轻拥住她肩膀,将她的头揽过来,叫她依靠在他肩上落泪。

    “我答应你,一定会抓住那个人渣。”

    .

    她伏在他肩上哭了良久。她的指尖悄悄钻成半拳,紧紧攥住他的衣裳。她忍住不肯哭出声音,可是她的泪却一滴一滴打湿了他的肩头。水意透过棉纤维,一层一层传达到他肩头。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这般靠近他。第一次,肯将她软弱的一刻展示给他。

    他忍了忍,轻轻伸手,掌心贴住她的脊背缓缓摸索。

    他的手认得出这副脊柱的弯曲度,认得出她身子因哭泣而抽紧的弧度,认得出她无声抽泣的频度……

    她就是他的小姑娘,纵然她不认得他,可是他却不会认错。

    .

    他的目光绵长地落下来,他的呼吸带着男性的气息缭绕在她鼻息。

    时年一慌,连忙退开,用手背抹着眼泪,红着脸说:“对不起。”

    指指他左肩上的一抹水痕:“我给你洗。”

    他便笑了,舒心地伸直长腿:“一言为定。”

    时年控制住自己情绪,努力平复呼吸:“妮莎因何而死?只因为她成了我的线人么?”

    汤燕卿转头望来:“想跟我一起破案么?”

    时年毫不犹豫点头:“想!”

    想当警察是她多年的心愿,可是因为爸的遗愿,她不得不改变。眼前竟然有这样一个机会,更何况她自己牵连在内,无论是为了给妮莎讨还公道,还是为了她自己,她都绝无犹豫。

    汤燕卿眯眼看着她眼中悄然涌起的光芒,轻轻挑唇:“好,我们走。”

    .

    车子开到康川大学,路上汤燕卿向时年简单介绍了周光涵的命案。时年心便一沉:“原来妮莎说亲眼见到死在她面前的男子,就是这个周光涵。也就是说,妮莎有可能是因为我的采访而死,不过更有可能是因为周光涵的命案被灭口而死。”

    “好姑娘。”汤燕卿赞许地含笑望来。

    时年脸一红,赶紧打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别急。”手肘被汤燕卿捉住。

    “要怎样?”时年转头过去,心虚地面对他灼热的目光。

    他便笑了,伸手揉了揉她头发:“不能穿这身去,更不能挂着你那记者的名牌。得换一身。”

    “换什么?”时年一怔。

    汤燕卿眯起眼来,伸手指着风挡玻璃外来来往往的大学生:“跟他们穿一样。”

    时年这才恍然大悟,指了指汤燕卿身上一身休闲的打扮:“原来你这身衣裳是为此刻的准备。”

    “没错。”汤燕卿手肘抵在方向盘上,侧身专注凝望着她。

    时年翻翻车子,却发现车里没有其他备用的衣裳,便红着脸打车门:“我下去买。”

    车门还没打开,手便被按住了。

    时年被烫着了一般,连忙收回手。

    汤燕卿倒是依旧从容,上下指指她的职业装:“穿这个出去太扎眼。我去买。”

    说罢推开车门迈开长腿便走出几米开外去。

    时年只好落下车窗笑声喊:“可是我的尺码……”

    他双手插着裤袋,扭头含笑扬眉:“我都知道。”

    他说完便像个大男孩一般,蹦蹦跳跳着走远了。时年只好关好车窗,咬着唇嘟囔:“你怎么会知道?”

    脑海里便不期然又浮起那暗寂的夜里,那条无人的窄巷里,他的手在她衣内裙.下游弋……她下意识抬头,正从外后视镜里瞧见一个面色绯红的女子。

    她低低一声尖叫,急忙拍了拍自己面颊。

    疯了么,怎么又想起来了?

    .

    少顷汤燕卿便回来了,将手里的袋子从车窗递给时年。

    大学女生的服装款式相对比较休闲和简单,但是却都青春逼人。时年翻了翻,看是一件紧身t恤,配一条苏格兰格子的百褶短裙,下头是及膝丝袜,最后是纯白系带帆布鞋。款式上冷不丁看过去有点像《吸血鬼日记》里女主在校园时的装束。

    款式虽然简单,却是极考验身材,更是要全身的衣裳都脱了然后才能换得上的。

    时年便又是一慌:“你是说,要我在车里换?”

    汤燕卿手肘抵着车顶,摊了摊手:“只能如此。”

    看她脸上浮起红云,他便笑了:“别担心,我在车外等。”伸手剥了剥车窗上的太阳膜:“你这贴膜的质量还不错,够黑了,从外头看不见。”

    时年只好一咬牙,关上车门便开始换衣裳。

    换裙子和鞋袜还算顺利,可是刚脱下西装外套,解开衬衫的扣子,放在驾驶位上的他的手机就忽然响起来。

    他也听见了,便下意识回身望进来。

    他的目光灼烫,仿佛有穿透力,几乎要将车窗上的太阳膜都融化……

    时年不敢确认他是否看见了,连忙一把将外套抱在身前,遮住关键的部位。

    手机铃声却不肯停歇,越响越急。时年也怕是他警察工作方面的要紧事,只得红着脸打开车门,“没事,你取手机吧。”

    他这才弓身进来拿起手机,目光还是忍不住从她身前打了个转。一时情难自禁,便目光灼烫,打了声口哨。

    幸好只有一瞬他便出去了,重新关好车门,时年还是浑身滚烫,控制不住地轻颤。

    他走开几步,背过身去打电.话。时年趁机连忙将衣裳套好。

    终于结束“战斗”,时年掰下化妆镜看了看自己。还好,不算狼狈。

    可是他那边的电.话却还迟迟没有打完,时年不是故意偷听,只是周围有些拢音,于是便听见他在笑,用着异常温柔的声音在说话。

    “好了你,哪里有那么危险……生活上也没什么不方便的,是在向家,跟自己家也没什么区别……呵呵,算了,你不用来给我送饭。嗯,时年的手艺是不怎么样,不过吃饱没问题。”

    最后一句竟然还提到她……时年便忍不住好奇打来电.话的人会是谁。

    他收了线,含笑转回身来,透过风挡玻璃看见她坐直了身子,正在望着他,便含笑耸了耸肩。

    回来坐好,上下打量时年一眼,又吹了声口哨。

    然后解释:“是我妹妹。”

    时年笑了笑:“哦。不过我没问,所以不用跟我解释的。”

    他便闻声转过来,“说谎。你的瞳孔、眉毛、嘴角,所有的微表情都在向我传达你的好奇。你想知道这支手机那边的人是谁。”

    时年只能懊恼咬了咬唇:“是因为你提到我。好像还对我的厨艺颇有微词。”

    “哈哈,”他大笑:“承认了嗯?”

    “你跟你妹妹说起我的厨艺做什么?”她有些懊恼。

    汤燕卿叹了口气。

    其实眼前的情形对她不公平。她凭直觉明明觉得不对劲,可是他却用一个“妹妹”便将她的逻辑都给冲垮了,而她并不知道他这个妹妹并不是真的妹妹。

    “好我投降。是我妹妹,却没有血缘关系。是我二伯的养女,叫汤燕衣。跟她提到厨艺,是她知道我吃饭很挑剔,担心我在你家吃不好。”

    “那真不如叫你妹妹来给你送饭。一来能让你吃好,二来也能叫我和阿远增长些见识。”时年鼓着腮帮说。

    “哈哈……”汤燕卿又是爽朗大笑,侧头来深深望她:“厨艺跟爱情一样,没有完全客观的标准,一切都在乎当事人自己的主观感受。你的厨艺虽然真不怎么样,可是我爱吃。”

    时年咧了咧嘴,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他瞧她不肯再说,知道她是听懂了,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反击而已。他便更愉快,侧头凝着她:“嘿,谢谢你呀。”

    “谢我什么?”时年受惊般地转头望他。一看他眼中黠光闪烁,便知道不是好事儿,“难道是谢我那蹩脚的厨艺,好歹还能喂饱你的肚子?”

    他抿了抿唇角,忍了忍才说:“嗯……谢谢你穿了我送给你的bra。”

    -

    【还有两更~】

69.69乖,给我看真实的你(4更3)

    轰……

    时年的脸已经不仅仅是红,干脆彻底炸开了。

    原来方才她换衣的时候,他还是看见了!

    车子内部的空间一下子变得狭仄起来,时年只觉前后左右都是他,躲不开避不过。她忍不住挥动双手,拼力想要解释:“不是的,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只是阴差阳错,我今早上恰好手边没有换洗的内.衣,你懂的……”

    解释了大半天,依旧对上他一双满含笑意的眼跬。

    时年便颓唐放下手来,侧过头去,红着脸说了声:“谢谢。我很喜欢。”

    何必要解释,只能怪今早那一刻鬼使神差的心情,整个抽屉的内.衣礼却偏偏选了这一件穿上。便活该她这会儿出糗妗。

    既然做了,便认了。

    他便笑了,侧眸凝望她颈侧不听话地从发髻里溜出来的一绺发丝。软软的、细细的,卷曲成天然的弧度,说不出的慵懒和甜美。

    他攥紧指尖,忍住想要用手指去勾开它的渴望,微笑着问:“尺码,合适么?”

    “嗯。”她的脸腾地又红起来。

    不仅是合适,简直是“该死的太特么合适了”!

    ——她不敢去细想那原因、

    看她那表情,他就又忍不住愉快笑开。

    “汤sir我求你别笑了!”时年窘得一时抓狂。

    她的目光不经意滑向他的手……他便明白了。

    却摇头,自是笑得更愉快:“我笑的不是我知道你确切的尺码,而是想起参加过维密大秀的一位中国模特儿——叫奚梦瑶的吧——说过,东方的模特儿只面试脸,不面试上围。如果尺寸不够的话,是需要垫一垫的……”

    他修长的手指凌空指了指时年那里:“你却不用……”

    “噗!”时年直接呛着,趴到车窗上半天起不来。

    他们两个这也算在无形中彼此吹捧呢吧?可是却叫她如此脸红。

    汤燕卿愉快得长眉轻扬,看她实在起不来了,只好轻柔道:“好了不逗你了。我先下车去,你缓一缓跟上来。”

    “哦。”时年捂着脸答应了一声。

    .

    车门轻响,他先下了车去。

    时年双手捂着脸,却还是忍不住手指间分开了细细一条小缝儿,从那小缝儿里瞧见他迈开长腿走到十几米外的一棵大树下。树冠宛若伞盖,浓翠若滴;绿树之下草坪平坦若地毯,草坪上开满了白色金色的小花。

    远处康川大学古老的校舍纯白屹立,像是童话里的城堡,藏着灰姑娘与王子的故事。

    就在这样美得叫人想要落泪的背景前,汤燕卿长身玉立,慵懒地背靠着树干,缓缓点燃一根烟。

    烟草在现今社会成为了反面的道具,本不该在此时入画,可是说也奇怪,只因画面的主角是他,便连他微微垂首、两手捧住火苗的姿势,都俊美得叫人屏住呼吸。

    时年拍拍自己面颊。问自己:你疯了么?

    .

    不敢放纵自己再胡思乱想,她便急忙也跟着下车。

    抬眼望着她走过来,他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勾起唇角,眯起了眼睛。

    时年紧张得心脏狂跳,每走一步都直觉仿佛要摔倒。

    避开他的目光,却又努力避得不那么刻意。十几米的距离叫她走得那叫一个艰苦,终于走到了他面前。立定脚步,自己知道脸还是红了。

    “汤sir走吧。我们该到教室、图书馆还是宿舍?”

    他笑了下:“到这儿还叫我汤sir,你是想叫我今天的微服私访都白准备了么?”

    时年便又是面颊大热:“对不起呀。那我叫你汤先生?”

    他呲了呲牙:“燕卿。”

    她不知怎地,心下一乱,急忙垂下头去。

    “哦,好。”

    他哼了一声,又伸手过来。

    时年便向后退了一步,惊讶望他:“汤s……啊不,燕——卿,你又要做什么?”

    汤燕卿哑然失笑:“你以为我会做什么?”

    不再容许她闪躲,他伸手到她眼前来,手指娴巧抽掉她的发圈,她盘成发髻的一把长发便如瀑布一般倾泻而下。逃脱了束缚的柔软发丝在空气中自然舒展,卷曲起天然的弧度,自在滑落肩头。发丝被阳光镀上浅金色的光芒,仿佛为她加上自然的背光。

    时年小小惊呼,却已经来不及拦阻:“燕卿,你这是要做什么?”

    她一个抗议刚说完,他回手就又抽走了她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时年的第二声惊呼便接踵而至:“你到底要做什么!”

    他像是鬼把戏得逞了的孩子,淘气地笑:“在我面前,别伪装你自己。”

    时年的脸便又红起来。

    没错,她在公司的时候盘老成的发髻,鼻梁上还卡着黑框眼镜,套裙也都选最板正款,就是为

    了让自己显得更成熟,更冷静一些。仿佛唯有这样才能让她更好地找准记者的职业定位。

    “你别这样。”时年慌乱之下去抢那眼镜:“我戴习惯了。工作的时候你不让我戴,我会没有安全感。”

    “不许。”他将那平光眼镜直接没收,揣进裤袋。

    “可是你自己不是也总戴着墨镜?”时年真是急了。

    他却摇头,“现在就没戴。”他红唇微勾:“……如果你不喜欢,那以后对着你就永远都不戴。”

    “我不是那个意思!”在他面前,总叫她觉得越说越错。“我的意思是,我戴着那眼镜也不影响待会儿办案,那你就还给我。”

    “谁说不影响。”他轻轻扭转她肩膀,叫她朝向那没有院墙阻隔的大学校园:“你瞧,那些大学女生有几个会梳你那样古板的发髻,戴那样老式的眼镜?现在咱们的角色同样是大学生,才能方便走进他们之中。”

    视野里的大学女生们……果然都是活力四射、青春逼人。每一个都尽情展现着自己的青春活力,绝不保守退缩。

    他走过来,垂首凝视她的眼睛:“你才25,不是52。”

    时年微微一怔。

    是啊,她都忘了自己才25岁,从数字上来说还是个可以恣意享受青春的年纪。可是她已经太过习惯首先将自己当成结婚了四年的妇人,于是便总以一副老气横秋的目光看待这个世界。

    她都忘了自己突然远渡重洋嫁做人妇时,自己还没有完成大学学业。来到m国后,因为缺少一张大学文凭,她无数次尝试出门应征工作都被委婉拒绝。

    所以这样看过去,她实则有多羡慕那些自由自在的大学生,有多怀念她自己未曾完成的大学学业。

    “走吧。”汤燕卿走过来,轻轻揽了揽她肩头:“我们去当大学生。”

    .

    穿过大草坪,走过书香飘逸的教学区,走到古老的宿舍楼门口。一路上汤燕卿将校警与他说过的情形,一一讲给时年听。

    时年便轻轻一笑,“你先等在这里,让我自己先进去。”

    “为什么?“汤燕卿惊讶挑眸,唇角却缓缓勾起。

    他知道她要做什么。她与他不谋而合。

    时年慧黠轻笑:“既然校警都说周光涵生前的社交生活很丰富,经常带回来东方面孔的女生。那我就去当那个其中之一,瞧瞧从中能探出什么来。”

    汤燕卿赞许微笑,却还是拦住:“还是我去吧。周光涵的是命案,你刚经历过妮莎的事,我不想你再受到惊吓。”

    “受到惊吓的不是我,”时年伸手推开汤燕卿的手:“如果你去了,受到惊吓的就是校警。自己管辖的校园公寓出了命案,校警神经早就绷紧了,你是男的,容易叫校警紧张;我是女的,更好办事。”

    汤燕卿扬眉而笑:“去吧睡美人。我就在这儿,如果有任何问题赶紧跑回我身边来。”

    .

    走进学生公寓,一股陈旧腐朽的气息迎面扑来。时年闭上眼睛,张开鼻翼。

    这种感觉,竟然与她走进燕舞坊那条走廊的时候闻到的气息极为相像。

    这便说明燕舞坊的建筑与这栋学生公寓应当施工于相近的年代。产生的气味来自相近时代的建筑材料,尤以木料为主。时过经年,木料最禁不住腐朽,这样的几乎相同的气味,定然是来自同种的真菌。

    反过来若是不同时代的木材,就算是同种类,却会因为年份的不同,干湿度也会有所不同。产生真菌的情形也会不同,气味便会有别。

    冥冥之中,燕舞坊的童妻案与康川大学的周光涵命案便这样神奇地产生了某种近似于宿命一般的关联。

    时年的思绪转完,她也正好走到了走廊的终点。校警的工作室就在走廊彼端。

    看见她眼眸明净地敲门走进来,之前一直坐在窗口盯着她的校警肖恩吓了一大跳。他甚至忍不住伸手出去在时年眼前晃了晃,待确定时年的眼珠儿是跟着他的手左右走过的,这才不好意思地一笑。

    “原来你看得见啊。”

    时年细细打量这位校警:肖恩是四十多岁的白人男子,高且瘦,有一些微微的驼背。有一头金发,不过发质略干,宛若柴草般从警帽边沿露出一圈儿来。眼睛是灰色,情绪转换时能泛起灰蓝色。

    他一指窗外:“那条走廊足足有40米,你差不多从门口就闭上眼睛,一路上这么走过来。只中途有三次伸手摸了摸墙壁,整个途中便什么都没撞上。我还以为你是……不好意思啊。”

    时年便笑了:“您以为我是盲人吧。”

    “您别见怪。”她歪了歪头:“是因为我曾经有一段时间都生活在黑暗里,有眼睛却也跟没眼睛一样,所以就适应了不依赖视觉的行走。等后来回到有光的世界,就算闭上眼睛走路,也不会撞上人。”

    “哦,那倒是一门技能。”肖恩也觉惊奇:“不知您为何眼睛好好的,却要生

    活在黑暗里?是特别的生存训练么,还是别的什么?”

    时年却不想多提,笑了笑:“不是的。”

    肖恩见时年避开这个话题,也尴尬地沉默了片刻,心上不由得浮起一个镜头来,忍不住道:“小姐你这技能倒叫我想起一位阿sir来。那位sir在光线极暗的房间里也坚持戴着墨镜。检查尸体和命案现场,他都不是用眼睛去看,而是用手去摸。我那时也差点以为那位阿sir是盲人,还好奇警局经费什么时候这么捉襟见肘了么,怎么连盲人也招入警队了。”

    时年听着便忍不住挑眉:“不知是哪位sir?”

    校警想了想:“仿佛是位姓汤的……”

    时年便偏头,目光穿过走廊上瘦长深邃的窗,望向立在窗外过道边的那道颀长身影。

    古老的校园里绿树如伞,他悠闲立在树下,眯着眼打量走过的大学生,甚至偶尔会跟当中的人含笑点头,或者出声打个招呼。她确定他根本就不认识他们,他只是用这样的方式来刷存在感。这样一来,也许下次再来,便会被当成校园里的老面孔,当真以为他是本校的学生了。

    她甚至更敢肯定,他打招呼的对象不是普通的学生,而是经过他精心挑选过的。比如说正是从这栋学生公寓走出去的,或者是正要走进这栋公寓来的——也就是说,他是在与周光涵同公寓的学生记忆里刷下自己的烙印。

    自然是为了方便日后办案……好狡猾。

    时年便忍不住露出微笑:“是么,那倒好有趣。”

    攀谈了几句,校警肖恩却并未因此而放松职业警惕。m国的校警系统有别于中国校园内聘请的保安,该国的校警也是警察机构的一个分支,所有的校警都是经过专业培训才能上岗的正式警察。

    肖恩上下打量时年问:“看你有些面生。你不是本公寓的学生,是来找人?”

    时年点头,怯生生一笑:“我来找一个来自中国的留学生。他叫周光涵。”

    肖恩面上的微笑便是一窒。

    时年却依旧装作不知道的模样,垂首娇羞道:“请问你他住在哪个房间?也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课。我来得太唐突了,电.话也没打一个。不过我是为了给他一个惊喜。”

    肖恩有些尴尬,直起腰来伸手摸了摸后颈:“呃真对不起……你来得不巧。周光涵他已经,已经不在人世。”

    时年想起妮莎,想起乍然听见汤燕卿说“她已不在人间”的那一刻……

    时年身子便重重一震,面上血色褪尽,换上一片苍白。

    她凄楚地抬眼,双唇都在颤抖:“您说什么?您跟我开玩笑的吧?”

    肖恩见状也心有不忍:“……是真的。怎么这么巧,我方才说到的那阿sir和命案,说的就正是周光涵。连他的尸体也已经被警方运走了。”

    时年无声地哭出来,泪一对一双滑下。她仿佛随时都会晕倒,伸手撑着肖恩。

    “怎么会这样?上星期我们视频通话,他还是满面阳光地跟我讲起这里的一切美好,他还说等我,要我尽快来。可是等我办好了一切,满怀欢喜地来投奔他,他却……”

    肖恩十分恻然,轻叹一声:“小姐,真对不起。”

    时年扬起小小的面孔,将自己一脸的苍白和满脸的泪都呈现在肖恩面前:“我求求您,至少让我看看他的房间。让我看看他曾经生活过的地方,让我再寻找一下他曾经的影子。”

    肖恩十分为难:“你知道的,那是凶案现场,所以警方限制入内的。”

    时年双手紧紧握住肖恩手臂:“我知道仁慈的先生你,一定有办法帮我的……”

    .

    周光涵的房间朝西。这个时间走进去,房间里一片幽暗。

    这个房间里也许不经常开窗通风,于是房间内的木材腐朽气息比之走廊里更重,时年忍着才没有抬手掩住口鼻。

    -

    【还有一更~】

70.70艳阳下,那美到耀眼的女生向她走来(4更4)

    房间内略有凌乱,有的应该是警方翻动过的。房间里还飘荡着一些化学药剂的气味,时年闻到二氧化锰、石墨粉等混合在一起的味道,知道那是警方法证等部门用于提取痕迹所用到的。

    时年一进门便泣不成声,低低垂首哭泣,沿着房间行走,借着眼泪的遮掩细细在房间内搜寻,看还有没有警方没有带走的线索。

    肖恩陪她一起走进来,叹息着劝她节哀。

    在地板上被圈出尸体的位置,时年哭着跪倒下来,一边哀哀哭泣,一边眯眼朝床下看去。可是那些显眼的位置警方应该已经搜寻过了,她并没能看见什么有用的线索,忽然地板缝儿里忽然有一处小小的微光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妗。

    她用身子挡住肖恩的视线,摘下发上一枚头卡,捋直了伸进地板缝儿里去……

    .

    肖恩顾忌警方的限制,也没敢让时年在房间里久留。

    两人走出房间,肖恩轻轻拍拍时年的后背:“不要哭了,瞧你眼睛都哭肿了。唉,叫我看着都心疼。跬”

    时年感激地抬眼:“先生您在这间公寓里工作多久了?您认识周已经有多久了?可不可以拜托您给我讲讲他生前的事?他最喜欢上什么课,他在康川大学最好的朋友是谁,他平时都有什么样的朋友……”

    果然,肖恩对其他的事都是一带而过,只是比较详细地给时年讲了周光涵的异性缘,说他经常带不同的东方面孔的女孩儿回来。有几次还因此违反了公寓的访客留宿规定,而遭到了肖恩和其他校警的警告。肖恩说这些记录在校警的工作档案里都能查到。

    时年便忍不住盯了肖恩一眼,心头疑窦顿生。

    .

    时年走出学生公寓,向汤燕卿使了个眼色,却没有走到汤燕卿身边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宿舍区,时年小心看向身后,见并无可疑的人跟上来,这才回到车上等候汤燕卿。

    五分钟后汤燕卿也回到车上。

    “怎么这么谨慎,在楼下也不跟我说话?”汤燕卿转头望过来。

    时年便问:“上次你跟贾天子来周光涵的命案现场,负责接待你的校警是不是叫肖恩?”时年又将肖恩的外貌特征做以描述。

    汤燕卿点头:“你提到肖恩的时候,眉头不自觉地皱起。怎么了,他给你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甚至叫你对他产生了怀疑?”

    汤燕卿的敏锐再度叫时年佩服,她便点头:“那个肖恩的观察力十分敏锐。我无意识中闭着眼睛走过那条长廊,长廊有大约40米长,他却在40米之外就发现我是闭着眼睛的。他有很敏锐的观察力和洞察力。”

    汤燕卿耸肩:“那说明他拥有当一个好警察的素质。”

    “可是他却过于在意周光涵的私生活。他与我的交谈里,80%都在讲述周光涵的私人交往,谈他带回宿舍来什么样的女孩儿。”

    时年摊开双手:“你明白么,他让我想到我们大学时,那个管公寓的阿姨。我们那位阿姨对女生宿舍简直是死看死守,若见男生到楼下站的时间长了,她便十分不满意;对受男生欢迎的女生也总是露出很不好的表情。我们宿舍的姐妹都开玩笑说她肯定更年期,要不就是嫉妒。”

    在中国的大学里,仿佛每一座女生宿舍楼下都曾有过这样的管理员阿姨吧……汤燕卿听着会心一笑。

    时年却笑不出来:“那在中国很正常,可是放到m国却显得不正常了。在这里大学生有正常的异***往,甚至在节假日的留宿并不算过分,所以肖恩做出对周光涵私生活如此不满的反应就不对劲了。”

    时年转头望汤燕卿:“我甚至是觉得,他的态度已经超越了一个校警应该有的态度,而且表现出来的不仅是不赞同,简直可以算得上——仇恨了。”

    汤燕卿打了个响指。

    “知道么?我当时也有这样的感觉,我还忍不住讽刺了他两句,说圈定嫌疑人不是他的工作职责。”

    时年垂下头去:“这里头必定有故事。我想细查,说不定能由此牵出妮莎的死因。采访的地点也不局限在校园内,汤sir你帮我查一下他的住址和经常出没的地点,我想多创造些与他‘偶遇’的机会。”

    汤燕卿便笑了:“不怕他认出你来?”

    时年沉吟了一下,随即摇头:“原本是担心,不过幸好他是西方人,而我是东方人。不同人种之间,会有相当严重的脸盲症,他无法凭借几次的相遇判断出我与其他东方女孩儿面貌上的明显区别。再说,再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我会改换装束,让他更抓不住特征。”

    汤燕卿双手扶住方向盘,目视前方:“先说说你的直觉,至少让我知道你的采访方向。”

    “我的直觉是——要么他也跟周光涵喜欢过同一个或者同一类的女孩儿,所以看不惯周光涵频换女伴的生活方式;要么,就是被周光涵抛弃的前女友里,有与他关系密切的。”

    汤燕卿终于满意一笑,发动车子。

    她的直觉真棒,甚至超过贾天子去。真叫他为之骄傲。

    .

    汤燕衣下班后,兴冲冲拿着拜托大学同学给做的竞选海报给沈宛看。

    沈宛看了觉得很喜欢,亲热揽揽汤燕衣的肩:“小衣,谢谢你啊。三婶虽然不是年轻人,可是都非常被这海报里热烈和向上的精神所打动,相信这海报一定能帮你三叔拉到许多的大学生选票。“

    “小衣,三婶替你三叔谢谢你啊。你为你三叔的竞选费了不少心,比犀犀和卿卿做得还多。”

    汤燕衣含笑钻进沈宛怀里:“三婶看您说的。三叔的竞选就是咱们汤家人共同的事,再说我在大学里帮忙搞过许多次学生会的竞选,在校园宣传这边还算有经验,所以信手拈来,一点都不麻烦。”

    “三婶,告诉三叔千万不要小觑大学生投票这一块。虽然大学生到了投票的年纪,却大多数懒得去投票,不是他们不关心政.治,只是现在的竞选形式老套,无法吸引他们的注意力罢了。倘若能选择合适的方式,就会吸引到他们的选票。本州超万人的大学就有近百所,如果能将他们的选票都争取过来,那将是一个十分惊人的数字。“

    沈宛眼中满是激赏:“好孩子,你说得对,我这就去与你三叔和幕僚长去说。”

    沈宛起身想走,却瞄着汤燕衣的神色,便一笑又坐了回来。

    “小衣,跟三婶还有话说是不是?说吧。瞧你的脸都红了。”

    汤燕衣清了清嗓子,撒娇地抱住沈宛,头伏在沈宛肩头:“三婶,其实是这样的:我还是决定去了小哥的分局。可是小哥看见我,仿佛却十分不高兴。”

    汤燕衣说着垮下肩头去,吸了吸鼻子:“我以为他那天警告我,都只是说着玩儿的,没想到他当真了。三婶,他从在警局看见我之后就再没回家来住……他是不是讨厌我了?”

    沈宛慈爱地拍拍她的头:“小衣你别乱想。他是有公务在身,要24小时贴身保护人的。”

    汤燕衣泪眼婆娑:“可是为什么,小哥会主动去承担这样的工作?他从警四年了,以前从来不主动请缨。他从小的性子咱们家人都知道,他换了个地方一定吃不好也睡不好的。”

    沈宛望着这位侄女儿。

    汤家的子孙个个优秀,唯有这个孩子不是汤家亲生的骨血。这个孩子也必定是感受到了压力,于是比汤家所有的孩子都更用功,更上进。这个优秀的女孩子从青春期的年纪便显露出了对燕卿的不同,做母亲的自然看得最是明白不过。

    私下里她与丈夫也说过此事,汤明羿自己虽然不甚赞成,不过却也说一切都看两个孩子自己,如果燕卿也有此意,他们当长辈的便也乐见其成。

    沈宛也曾私下里探听过素昔刘的意见。妯娌之间,她们两个的感情原本最好,像姐妹一样。素昔刘因为自己不能再生育,于是对燕衣这个孩子爱到了骨头里,便很是想促成此事。

    沈宛便叹了口气:“小衣呀,这次的任务是与旁不同的。这次的被保护人是向家的儿媳。向叔叔你还记得吧,就是你三叔竞选团队的财务顾问,是他当记者的儿媳受人恐吓。无论从公从私,咱们也不该袖手旁观。“

    “原来是这样,”汤燕衣闻言登时喜上眉梢。

    原来是有夫之妇,还是世交家的儿媳。向远她也见过,是三叔的徒弟,一表人才,温文尔雅,跟小哥是完全不同的类型。

    这个时候女孩子的心最是好猜,沈宛见汤燕衣喜上眉梢,便也明白了。她含笑拍拍汤燕衣的肩:“现在知道是你想多了吧?如果只是孤男寡女地独处,三婶我也不会同意他去的。”

    汤燕衣含羞垂首:“三婶……我想去看看小哥,顺便给他送点吃的过去。您看行么?”

    沈宛想了一下:“那有什么不行的?原本这也是我这个当母亲的该做的,可是这阵子陪着你三叔做巡回拉票演讲,实在忙不过来。小衣,如果你能帮三婶这样做了,三婶还要感谢你呢。”

    .

    午后回到办公室,临下班的时候叶禾终于回来。

    时年将叶禾叫到一边,低声问了燕舞坊那边的情况。

    汤燕卿坐在一边会客区的沙发上,举着一份报纸聚精会神地看。只悄然将报纸拉下来,黑曜石一般的眼睛从报纸上边沿儿瞄了她们两个一眼。

    叶禾说:“我离开的时候燕舞坊今晚已经开始营业,我亲眼见到他们门前车水马龙,一切如常;我也走访了周边的摊贩,都说燕舞坊每天都正常营业,没有任何异常。”

    时年便闭了闭眼,在心里将那份嫌疑人名单上的燕舞坊一项勾掉。

    ——他们既然正常营业,并无半点异常,就证明他们心里没鬼。

    汤燕卿说得对,燕舞坊的嫌疑看似最大,但是也最容易排除——从那晚对燕舞坊的见识上能看得出燕舞坊的经营者十分的谨慎。就算他们可能会对她的稿件很有不满,他们也绝不会明目张胆送来恐吓娃娃,那等

    于直接将罪责揽上自身,将警方和媒体的关注都吸引过来,这对他们那见不得光的生意并无任何好处。

    那么现在就是有人利用稿件的事,假托燕舞坊在搅事。

    时年回头看了看汤燕卿,略作沉吟还是走过来,蹲在汤燕卿沙发旁。

    “……如果我想把恐吓娃娃的事情写进稿子里,你同意么?”

    汤燕卿从报纸里收回目光:“是没有其它新闻素材了么?”

    “不是,”时年恼得抿了抿唇:“如果真的找不到素材了,至少汤sir你还是现成的,大不了我现写一篇关于你的稿子好了。”

    汤燕卿便笑了,搁下报纸,长腿叠起。

    “说说你怎么想的。”

    时年垂下头去,悄然攥紧了指尖:“那人既然是恐吓,就是想吓怕我,不让我再张嘴。我如果反其道而行之,将恐吓明白报道出来,对方一定会因为出乎意料而有所反应。”

    “那就写喽。”

    他弯腰过来,手掌托住双腮,手肘抵在膝盖上凝着她。

    “又忘了我说过的话,嗯?什么都不用怕,想做什么就去做,其余的交给我。”

    “哦。”她垂首忍不住莞尔,起身走回座位去。

    心下,莫名涌起的隐秘的甜。

    .

    稿子完成得很顺利,下班后叶禾又如期黏上来。

    汤燕卿迈开长腿,却故意落在后面,与叶禾保持一定距离。

    叶禾回头一个劲儿瞄着汤燕卿,低声跟时年咕哝:“昨晚儿,他真的在你家住的?头儿你今早怎么没有黑眼圈,竟然睡得那么好?还有姐夫没抗议呀?”

    时年哑然失笑:“你说什么呢?这是工作,再说向远跟他是发小,从小一起玩儿大的。”

    叶禾对手指:“头儿你家还有没有空房间呀?租给我行不?”

    时年只能拍她一记:“别闹,我家里随时可能会有危险,我不能把你也拉进来。”

    叶禾也被时年严肃的神色吓了一跳:“头儿,真的很危险么?”

    时年想到死去的妮莎……

    却不想叫叶禾太担心,便略去没说。只努力笑了下:“可能会。不过只是针对我,你别担心。”

    到了大门口,汤燕卿终于跟了上来。叶禾找着话题跟汤燕卿腻乎,时年则透过玻璃幕墙,一眼便瞧见了外头站在大门外的一个女孩子。

    茄州号称阳光之州,即便是到了傍晚,阳光依旧炽烈如金。那个女孩子一身紧身利落的白衣白裤,一把漆黑笔直的长发吊在脑后梳成马尾,眼睛上也卡着一副同样墨黑的太阳镜。

    黑白双色的酷烈搭配将这女孩子身上的气质嚣然烘托而出,在金色的阳光里便更是耀眼得叫人移不开目光。

    便有同行的男同事吹了个口哨:“豁,有点像《查理的天使》时代的刘玉玲。飒爽,迷人。”

    《查理的天使》上映的时候,时年还小,这个片子那时候在中国被翻译成《霹雳娇娃》,时年在同学家看过vcd。那时候倒是没觉得刘玉玲的眉眼有多美,只是觉得她的动作好帅。

    彼时她还正梦想着能成为一个女警,刘玉玲俨然成了最佳的代言。所以她小时候也曾偷偷地收集过许多刘玉玲的贴纸,喜欢过刘玉玲很久。此时眼前冷不丁出现了一个这样酷帅的女孩子,叫时年也觉眼前一亮,十分惊艳。

    .

    走出旋转大门的时候,叶禾正吊着汤燕卿的肩膀,两人不知在说些什么,总之叶禾一脸的甜笑,汤燕卿也给面子地微微勾起唇角。时年则一直盯着那个女孩子看。

    就在此时,那女孩子却逆着人潮直接朝他们三个走过来。

    -

    【某苏的魔鬼生涯开始了,哭~明天见~】

71.71别想在我眼前高高在上(2更1)

    时年便一愣。

    可是那女孩子却仿佛没看见时年,她的目光被墨镜隔住,可是时年就是知道她是直盯盯地望着叶禾和汤燕卿那边。

    时年忙拍了叶禾一下:“你认得那个女生么?”

    还没等叶禾回过神来,那个女孩子已经走到了汤燕卿面前,高高抬头,冷艳而笑:“小哥。”

    说罢歪头盯了叶禾一眼,下颌微抬:“这就是你保护的人?跬”

    她这个动作传达的是——轻蔑。时年便是一眯眼。

    这样英姿飒爽的女孩儿,是不是天生言行举止里便有棱角?时年盯着那女孩儿周身氤氲而至的敌意,心下不由得耸起小小的棱角妗。

    显然这轻蔑不该是冲着叶禾的,而本该是冲着她时年来的。

    这女孩以为自己是谁?她又凭什么?

    叶禾心宽些,没注意到迎面而来的敌意,反倒真心实意地赞美:“哇,好帅!”

    时年便伸手将叶禾拽过来,护在身边,主动向那女孩儿伸出手去:“我才是汤sir的被保护人。你好,我是时年。”

    两人的手握上,时年便笑了:“汤小姐一定是射击高手。”

    .

    汤燕衣全然没想到,狠狠一愣。

    “你……见过我?”

    “没有。”

    时年含笑,满意看见汤燕衣脸上的盛气凌人一点点熄灭下去,换上不可思议。

    汤燕卿先前还有一点点微微的紧张,可是此时那紧张已经尽数化去,换上自豪的微笑,眯眼盯着时年。

    “没见过我,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以及我是射击高手?”

    叶禾也觉奇怪,“是哦,头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很简单。”

    时年悄然抬眼瞟了一眼汤燕卿,从他眼里看见温暖的鼓励,还有一点点的——挑衅。

    她便笑得更加笃定:“汤小姐方才走到汤sir面前叫‘小哥’,便不难猜到汤小姐的家族身份;至于射击高手的事……”时年将汤燕衣的手翻过来,露出她右手虎口上的一层老茧:“老茧出现在这个位置上,以及呈现出这样的宽度,最大的可能就是长期刻苦训练射击的结果。”

    汤燕衣也瞧见了汤燕卿面上那层带了自豪的笑,便蹙眉抽回手来,攥在左手掌心,狐疑盯着时年:“你,上过警校?”

    时年摇头一笑:“没有。方才不过都是最基本的推理罢了,班门弄斧了。汤小姐别见笑。”

    叶禾佩服地抱住时年的手臂:“头儿,你太厉害了。我看就算没有汤sir保护,你也一定有能力保护自己的。”

    时年脸有些热,抬眼望汤燕卿一眼:“那倒不是。推理用的只是脑袋,保护自己有时候要动手动脚的。”

    汤燕卿听得这个满意,走过来哼了一声:“动手动脚……说得好。”

    汤燕衣的目光迅速一闪。

    时年面色大红,急忙解释:“对不起我又用错词了。我是想说——要动拳脚。”

    他耸了耸肩,勾头回来盯住她一笑:“本质上来说,还是动手动脚。”

    汤燕衣看得愣住。

    这一刻小哥的眼里,只有那个女子。他看她看得目不转睛,他看她看得——目光绵长。

    汤燕衣便一皱眉:“小哥,你还不帮我们做个正式的介绍么?”

    汤燕卿这才慵懒调过目光来:“何必还要我介绍?你们不是已经彼此认识了么?”

    时年看出汤燕衣的不快,便主动上前再自我介绍一遍:“汤小姐,我是时年。”

    汤燕衣也极快调整情绪,朝时年明艳一笑:“向嫂子你好。小妹燕衣。”

    汤燕卿不合时宜地插了句话:“小衣你不用一口一个‘小妹’的。你比她还大一岁呢。”

    汤燕衣的脸腾地红了,嗔怪地扭头跟汤燕卿跺脚:“小哥!”

    转头过来望时年:“再说,我是从向嫂子的身份来叫的。向远哥总比我大,我说的总没错吧?”

    时年也急忙打圆场:“可不,我都结婚四年了,看着老气;汤小姐却是青春靓丽,看着真比我年轻许多。”

    “谁说的……”叶禾这才后反劲,瞄出汤燕衣那股子敌意了。叶禾便上来一把抱住叶禾:“头儿你一点都不老。我跟你说哦,你刚来的时候,隔壁组好几个男同事都说你是童颜巨……”

    时年赶紧掐她一把,叶禾吓一跳,便把后面那个字儿给咽了。

    汤燕衣这才高兴了些,“向嫂子你真过谦了。其实如果你把发型和这套衣裳的款式换换,至少能减龄五岁。现在看着嘛,的确有点像三十多岁的人了。”

    时年含笑点头,算是应下。脑海里却忍不住盘旋起在康川大学,她穿着汤燕卿买来的青春逼人的短裙,汤燕卿将她的发圈解下的刹那……

    片刻的失神,让她赶紧甩头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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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个女人的话聊得差不多了,汤燕卿便向汤燕衣挥挥手:“咱们都别站在人家公司大门口了。小衣你回家吧,我们也回家了。”

    “小哥!”汤燕衣急得跺脚。

    小哥说他什么“回家”?他是在向家客居,他怎么能这么毫不犹豫地说“他们回家”?

    汤燕卿叹了口气:“莫非你是来给我送饭的?拿来给我吧,我带回去就是。”

    “不是的。”汤燕衣眸光轻灵,却异常坚定:“我是来送饭,却不是送现成的饭。我跟你们一起过去,我亲手做给你吃。”

    汤燕衣说着面颊微红:“你吃饭有多挑剔,外人不知道,我又怎么敢忘了。饭菜凉了不吃,温度变化造成了变味儿也不吃。与其带来叫你扔在一旁,又怎么比得上我亲手给你做最新鲜的?”

    她回手指着她车子:“食材我都买好了。”

    .

    时年和叶禾闻言都是一怔,彼此交换了个眼神儿,一个吐舌一个耸肩。

    好大的排场。

    更吃惊的是,都这个时代了,还有妹妹这么会伺候哥哥的。

    汤燕卿瞥见了时年和叶禾的表情,虽说早有心理准备,却还是忍不住心下一痛。

    她非但一点都不吃醋,更只将他当做外人一般,将眼前的事当成一件趣事。

    他便烦躁起来,脾气全都朝着汤燕衣去:“谁让你来的?我不是说过不用么?我这是执行任务,你当我去野餐呢?再说那是人家向远家,你当成出租的公共厨房?”

    他突起的脾气叫汤燕衣吃了一惊。

    时年也觉诧异,忍不住转头望去:“汤sir……”

    汤燕衣捉住救命稻草一般捉住时年,一改之前的态度:“嫂子你该不会不欢迎我吧?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惹麻烦的,只是借用一下你的厨房。”

    时年便大度拍拍汤燕衣的手:“没问题,来吧。”

    汤燕卿恼得咬牙,却无计可施。

    叶禾见状便赶紧缠住时年:“头儿,今晚看样子会很热闹哦。就不能叫我也去么?”

    还没等时年说话,汤燕卿便抢先说:“来吧。”

    叶禾一声小小欢呼。

    汤家兄妹各自去取车,叶禾跟时年落在后头,便忍不住嘀咕:“头儿,这个汤燕衣对她哥的态度有点不对哦。”

    “你才瞧出来呀?”时年轻叹一声:“他们虽然相同姓氏,名字也用了同样的序齿,可是他们并没有血缘关系。”

    “原来是这样!”叶禾苹果脸一绷:“那我今晚还真去对了!”

    .

    刚坐进车子,向远的电.话便打过来。听筒里那个温柔到叫人心颤的嗓音,仿佛又将时年的记忆带回四年前、两人感情最好的那个时候。

    “下班了么?晚上想吃什么?我提前下班回来准备。”

    时年轻叹口气:“其实你不用这么麻烦的……你工作一向忙,别为了我总提前回家。”

    听出是向远,汤燕卿的目光便从后视镜折射过来。时年瞧见了,急忙垂下视线。

    .

    一行人到了时年家,向远已经迎出门来。他穿休闲的纯棉长裤,上头是一件式样最简单的短袖圆领t恤。可是这最简单的款式却也最凸显身材,将他修长而紧致的身材线条全都凸显出来。

    东方的男子不像m国本国男子喜欢练成大块头,他肌肉结实却不夸张,东方的魅力尽显。

    -

    【稍后第二更~】

72.72我不会随随便便来,更不会随随便便走(2更2)

    叶禾赶紧上前拍马屁:“姐夫,我来蹭吃蹭喝,你不会介意吧?”

    正式入职深喉集团的那天,向远邀请了同组的同事一起吃了个饭。叶禾对向远的印象好到爆。

    向远笑着拍了拍叶禾肩膀:“欢迎欢迎。我记得你说过最喜欢吃糖醋排骨,待会儿我亲自做一个给你尝尝。”

    叶禾自然一声欢呼,冲时年一个劲儿地竖大拇指。

    汤燕衣也赶紧走过来:“向远哥,这里还有一个不速之客。妗”

    向远眯眼望了片刻,便笑开:“我认得。是燕衣对不对?汤家的四位小姐都是大美人,叫人见过一次就不会忘。”

    这世上所有女孩子都受这一口,汤燕衣便也垂首含羞微笑,对向远有了极好的印象跬。

    向远招呼好了两位女客,便含笑走上前来揽住时年的肩膀,垂首只望着她的容颜:“今天好热闹。时间,以后我们也应该多邀请人来家里好不好,你瞧你今天多高兴。”

    时年有些尴尬,“阿远你误会了。其实汤小姐是来——亲自做饭给汤sir吃。”

    汤燕衣却大方地笑:“没关系。咱们一起做,一起吃。”

    向远自然乐见其成,“好啊。”

    .

    进了屋,向远拿出男主人的派头,请客人都到客厅坐,他自己一个人进厨房去做前期准备。时年跟进去,却被向远推着肩膀推出来,一脸温煦地说:“难得今天家里这么热闹,你去陪客人喝喝茶,说说话。这边的事情我一个够了。”

    时年也只好出去给客人泡茶。

    汤燕衣客套道:“嫂子,家有贤夫哦。”

    叶禾更是满是溢美:“就是的说。头儿我真羡慕死你了,我将来也要找一个这样好的老公。”

    时年只得尴尬一笑:“请喝茶。”

    叶禾哪里喝得进茶,跳过来跟时年请求,说叫时年带她参观参观。

    时年只得答应,带着叶禾简单参观了一楼,叶禾还不满足,自顾便上了二楼。时年跟上去,“哼”了一声:“还不直说?你就是想偷看一下人家汤sir的房间呗。”

    叶禾小耗子似的笑:“头儿,咱们心照不宣啦。”

    站在书房外,时年歪了歪头:“可是没经过人家允许,我也不好随便打开这扇门。”

    汤燕衣无声跟上来,见状一笑:“你们二位客气,我却是自家人。我来开。”

    房门打开,叶禾便轻呼了一声。

    向远家的装修风格已很轻奢风,简洁明快的基调之下藏不住单品出自名家的格调。可是与这间只作为汤燕卿临时的睡房相比,还是相形见绌。

    其实房间里没摆什么特别的,只是将重新铺了壁纸。叶禾屏住呼吸走到壁纸边,指着壁纸边缘上的标识说:“我滴个乖乖,是zuber-factory的壁纸。2010年的牛皮雕刻壁纸,一平要2万刀;2013年的南北战争题材壁纸,一平更是要6万欧!”

    时年闻言也是一愣:“是我孤陋寡闻了……的确是有点过分。”

    汤燕衣见状便笑了:“嫂子你别这么紧张。这未必是我小哥的主意,更可能是我三婶的心意。我小哥是个挑剔的人,不过他一直只在他看不上的人面前故意摆谱儿罢了。跟自家人的话,他穿的用的反倒是最普通的。”

    时年留意到了汤燕衣话中的字眼。

    她便垂下头去:“燕衣你的意思是,他很不待见我?”

    汤燕衣亮笑一声:“哎哟,真是言多必失,嫂子你千万别介意,我不是针对你的。”

    汤燕衣退出房门外,扭头望了一眼主卧,忍不住皱了皱眉:“只是我小哥的房间这么靠近主卧,嫂子你这么安排合适么?”

    .

    “汤燕衣。”

    楼下忽然传来汤燕卿冷淡的唤声。

    汤燕衣连忙响应一声,便奔到楼梯口:“小哥你叫我有事?”

    时年便也跟叶禾一同下楼去,见汤燕卿双手插在裤袋里,一脸清傲立在一楼抬头望来。

    “下来做饭。”汤燕卿面上毫无温度:“你说是来给我做饭的,做完了就赶紧离开。”

    汤燕衣登时一窘,面上红起。

    “可是我也是向远哥和嫂子的客人,又不只是你的厨子。”汤燕衣说着一把扯住时年的手臂:“嫂子你说是不是?”

    “我小哥这人啊,就是对人清冷,嫂子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时年已经下到一楼,从汤燕卿面前漠然经过,故意点头:“是,谁说不是呢。”

    .

    汤燕衣到客卧的洗手间更衣洗手准备做饭,叶禾便也跟了进去。

    客厅里就剩下时年和汤燕卿两个人。

    时年故意专心收拾茶具,并不搭理汤燕卿。

    他两手插着裤袋走到她身边,“我,怎么得罪你了么?”

    “没有啊。”时

    年抬头,故意笑靥如花:“汤sir你保护我尽心尽责。作为被保护的公民,我对汤sir的工作态度一百个满意。”

    时年说罢端着茶盘就要走。

    汤燕卿长臂一伸,便按住她肩头:“说清楚了再走。”

    客厅与厨房只隔着一道门,不过不足以挡住所有的声音。时年肩膀一晃,避开他的手:“我没有什么可跟汤sir说的。”

    他的手被晃开,他的长腿随即伸出去,脚尖隔住时年的脚尖儿。倘若时年非要强行走过去,便会被绊倒在地。

    时年霍地回首,怒目而视:“你到底要怎么样?”

    他抱起手臂,视线从她面上缓缓滑过:“是不是汤燕衣方才与你说过什么?”

    时年深吸一口气,索性摊开:“你房间里的壁纸。汤sir,你让我忍不住再一次质疑,你到我家来究竟是干什么来了。”

    汤燕卿盯着她的脸,黑曜石般的眼珠儿半晌未转。继而收回了长腿,却手指托着下颌笑了。

    “你撒谎。你在意的才不是什么壁纸,那不过是你的借口。你是生气汤燕衣的态度——或者是她对我的态度叫你觉得不舒服了。”

    时年心下轰地一声,自己也觉好笑:“笑话。汤sir,我对你们兄妹之间的关系并无半点在乎。”

    “你可以直接说,你对我没有半点在意。”

    他跨了一步便到了她眼前,垂首不能再近地凝视她的眼睛:“你如果真的一点都不在意我,你就不会在意我的壁纸。否则就算我贴了一屋子的美元,你也只会当做没看见。”

    “天生纨绔。”

    时年闷闷斥了声,右转弯绕过他的堵截。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搬进来是郑重其事的决定,不是随随便便来了,更不会随随便便就走。”他的声音追上来。

    他在说什么?时年忍不住驻足扭头望他。

    他立在原地,膀子依旧傲娇地斜着,可是他的目光里——却仿佛飘过一丝怆痛。

    “那壁纸,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么?”

    .

    时年心下又是奇怪地咯噔一声。

    仿佛有什么破开冰层,想要浮涌而出;却仿佛隔着浓雾隔着冰霜,怎么也看不清。

    时年便摇了摇头:“那么贵的壁纸,我连听都没听说过,就更不可能见过。汤sir你想说什么?”

    汤燕卿微侧过身,轻轻垂下头去。发丝垂下来,遮住他眉眼,叫她看不清他面上神情。

    “算了。”他说完便转身上楼,只余楼梯上脚步空空地响。

    .

    晚饭做好,五个人围坐下来。

    作为男主人,向远先举杯敬酒:“这次时年出事,多亏燕卿。实则我父亲也说过要正式请汤家一家人吃个饭,聊表心意。今天也巧,席上不仅有燕卿,还有燕衣,咱们就当是个小规模的预演了。”

    向远为人周全,说完立即再举杯朝叶禾:“这些日子一定很难熬,也多亏有叶禾陪着你们头儿,我在这儿一并致谢。”

    汤燕衣和叶禾都赶紧起身,举起酒杯来。

    时年便也只好跟着起身。

    就只有汤燕卿大少爷依旧坐得稳当,只抬眼,眼珠黑白分明地瞄着向远:“我倒觉着这件事没有任何值得举杯的,尤其是对向远哥你来说。”

    时年心下又是一颤,急忙叫了声:“汤sir!”

    汤燕卿盯了时年一眼,这才不情不愿懒洋洋地站起身来:“那让我想想总该有个什么由头才好——哦,有了。四年前向远哥的婚礼我没参加,礼数上颇过意不去。好在向远哥的分居我赶上了。不如今天就祝贺向远哥和时年:分手快乐。”

    -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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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73那晚,她蓦地听懂了丈夫的谎言

    席上另外四人的面色都是一变。

    时年深吸口气,起身走向楼梯:“汤sir,麻烦你跟我过来一下。”

    .

    二人沉默上楼。主卧和婴儿房都不合适,时年想了想便率先走进了书房。

    “汤sir,我首先感谢你为了保护我所付出的努力。可是你好像也没有权利这般披露我的私人生活状况。跬”

    汤燕卿抱着手臂靠在门板上,目光桀骜落在她面上:“ok,现在这房间里只有你我两个人。那你回答我,你是不是跟向远签署分居协议了,嗯?”

    时年咬住唇妗。

    汤燕卿哼了一声:“警方24小时贴身保护,这也是一个权利与义务的关系。你既然接受警方的保护,你就得将你自身的情况全都让警方了解,否则警方如何来保证你的安全?”

    “好,那我承认。我们的确已经正式签署了法定分居的手续,并且已经做了备案。”

    他终于展颜而笑:“为什么一直故意瞒着我,嗯?”

    时年面上轰然一热,急忙辩解:“我什么时候故意瞒着你了?再说,这世上有女人将这样私密的事,满世界嚷嚷的么?”

    他的笑容越扩越大,时年心上更是毛毛的,忍不住又咕哝了一声:“毕竟你对我来说还是陌生人!”

    汤燕卿想绷起面孔来,却怎么都绷不住。抱着手臂的姿态便更加放松下来。

    时年盯着他的肩头。

    抱着手臂的姿势虽然表示“敌对”或者“抗拒”,可是他的肩膀已经完全放松了下来,左右都已不在同一条直线上,便尽数抹杀了手臂所要表达的意思。

    不知怎地,她的心便也跟着放松了下来。

    华人的传统思维模式吧,总觉得分居、离婚这样的事情算是家丑,张不开嘴对人说,恨不能外人谁都不知道才好,于是便尽力藏着掖着。可是这样反正说出来了,反倒觉得当真没什么了。

    他眯眼勾起唇角:“哪天的事?”

    时年红着脸避开他目光:“……就是那天,你砸碎了我车窗玻璃,带我到杜医师诊所的晚上。”

    汤燕卿的脸上蓦然涌起狂喜:“竟然就是那个晚上?”

    那个晚上他生怕她会出事,便在她家外头一直守着。可是他竟然什么都没能等到,反而等到她的房子里熄了灯……

    那个晚上,他不能自控地脑补了许多场景。比如她跟向远重归于好,比如她跟向远同入卧室,比如她跟向远——总之,他那晚险些疯了,差一点就不顾一切冲进她家门去。

    却哪儿能想到——她那晚跟向远非但什么都没发生,她反倒彻底跟向远签订了分居协议!

    这对他来说,实在是惊喜中的惊喜。

    “哦。”时年回应,面上却拢上黯然,没有汤燕卿那么惊喜。

    汤燕卿按住自己狂喜的心,小心凝视她的神色。

    “嘿,这个话题让你不开心了是么?既然咱们从此以后要相依为命……有什么不开心的,可不可以跟我说说?”

    时年抬眼惊奇地盯了他一眼:“汤sir,拜托你不要总这么交浅言深行不行?你难道当自己是我闺蜜么?如果想倾诉,楼下的叶禾现成的,还轮不到你。”

    她的小鼻子不自觉地皱了皱。

    他便笑起来,语气耐心温柔得叫他自己都觉得吃惊:“跟我说说吧,这也是公务需要,真的。我得排查你身边所有可能潜在的危险。常规推理来说,一段骤然结束的婚姻关系,也可能给你带来变数的。”

    时年只能叹口气,却背过身去。

    汤燕卿明白,她这样的姿态表明她自己实则也依旧不能面对分居的决定。从她内心来说,分居的决定也违背她自己的人生观和价值观。

    她跟所有华人女孩儿一样,对于家庭和婚姻抱有十分虔诚的希冀,希望寻得一心人,白首莫相离;会将分居和离婚当成人生轨迹、甚至是个人道德记录上的污点。

    他便忍住想要走上前抚住她双肩的渴望,尽量轻柔说:“别着急,慢慢说。无论你选择什么方式来讲述,我都能听得懂。

    .

    时年便深吸口气,肩线绷紧。

    那个晚上她跟向远并肩躺着,向远握住她的手,向她讲述了一个男人的需要。

    向远的指向非常明白:是说因为她对性的抗拒,让他无法满足一个男人正常的需要。在生理和心理的需要之下,他又不想伤害到她,于是他不得不向外去寻找。

    而罗莎是他的工作拍档,又是比较拿得起放得下的女人,两个人在达成了不妨碍家庭、不伤害她的条件之后,才选择对方来纾解身子的需要。

    向远是律师,有极好的口才和蛊惑力,他将整个讲述的情绪拿捏得十分到位,当真让她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问题,而他却是那么的无辜。

    一个深爱着妻子的丈夫,不忍心伤害妻子,于是便到外头去寻找

    女人——更关键的是,他在纾解自己的需要之前,首先想到的还是妻子;还是不许妨碍家庭,不许伤害她。

    她听进去了,她为此深深自责,甚至那一刻她控制不住地开始哭泣。

    唯一让她困惑的是向远一直在选用英语来进行陈述,里头有些字眼叫她听得迷惑。她便请求向远换用中文,叫她能对那些字眼更清晰的时候,向远却拒绝了。

    更叫她困惑的是,向远关了灯。黑暗让她紧张,叫她总是想起四年前的那场噩梦,她根本没有办法冷静下来思考。

    她便在自己脑海中大声喊停。

    就像一个人在即将跌入梦境的时候,忽然额头撞到墙壁,她便忽地截住了之前的情绪,一下子便清醒过来。

    “阿远请你停下!”她忽然喝止向远。

    向远也是一怔:“怎么了?难道我说错了么?”

    “你是说错了。”

    她脑海中有些混乱,只觉满脑子里飘荡浮涌的都是那些生僻的英文单词。语言的问题一直在困扰着她,无法清晰辨析近义词汇的细微差别,让她的记忆便也彼此打结,时常无法理顺具体的记忆。

    可是她这次却没有放弃努力,她闭上眼,用双手按住太阳穴,强迫自己不许逃避,要直面脑海里的混乱。

    “阿远你的话里说出了两对时间和因果关系,有两个a和两个b。两个a分别是时间条件,两个b分别是因果。就像做连线题,a1应该与b1连线,a2应该连线b2。可是你却没有这样做。”

    “两个a和两个b本身并没有错,可是你却故意将它们之间做了错误的连线。”

    她干脆打开灯,抓过纸笔来,在白纸上写下:

    a1:我们相处的开始两年;a2:后两年。

    b1:我们的感情很好,夫妻生活也曾甜蜜;b2:阿远跟罗莎走在了一起,我开始抗拒。

    她写完将那张纸举到向远面前:“应该这样连线:我们相处的最初两年——我们感情很好,我并不抗拒与你的亲密。而后来的两年,你与罗莎在一起,我才开始抗拒。”

    她借助纸笔理清了逻辑,头脑便也仿佛冲破了英文词汇缠绕成的迷雾森林,渐渐廓清起来。

    “所以阿远,你方才是在偷换概念。我是抗拒你,却不是毫无前提的——我只是在你开始彻夜不归,开始跟罗莎在一起之后,我才无法接受与你共枕的。”

    她说着滑下了床去,立在地上静静凝视向远:“所以阿远,你将我们夫妻的问题都推在我身上,说是我不能尽一个妻子的义务才导致你的出.轨——这是不公平的。”

    她的讲述平静而清晰,可是之前口若悬河的向远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她轻轻闭上眼睛:“阿远,你在利用我对英文词汇的混乱,对不对?你故意用长篇大论的英文,用相对生僻的字眼,就是想让我无法清晰思考和回忆,对不对?”

    “阿远,你这样对我不公平。你让我真的非常失望。”

    她难过地落下泪来:“你别忘了我爸满身鲜血躺在病床上,将我的手放进你的手里,说要你发誓一定会好好照顾我……阿远,你跟我爸发过誓,你说过的!可是难道你就是这样完成对我爸的誓言的么?”

    “阿远,你若还有良心,你别忘了,我爸最后是为了救你……阿远,你别逼我恨你。”

    向远那一刻面如死灰,在她面前跪下来:“时间,我没忘。”

    四年前的事是一场她永远不想再想起来的噩梦,她抱紧自己怆然地说:“阿远,离婚吧。既然这场婚姻已经给不了你想要的幸福,也让我找不到我想要的心安,我们便不要再继续为难彼此,离婚吧。”

74.74我从此要正大光明地喜欢你

    这顿晚餐因为这件事而让叶禾和汤燕衣都有些尴尬。

    时年和汤燕卿上楼去单挑,楼下的向远虽然竭力维持着礼貌,却明显力不从心。

    叶禾便给汤燕衣使了个眼色,先站起来告别:“姐夫,今晚的排骨真好吃。只是我胖嘛,上次去采访,腰上的肉厚得连裙子都塞不进去,才不得不叫头儿进去了。如果不是这样……那兴许头儿也不会遭到恐吓。”

    说到这里,叶禾是真的黯然了,都忘了原本是找的一个借口。

    向远抬起眼来:“小叶你别这么说。是发出恐吓的人可恶,与你无关。跬”

    叶禾这才强笑了一下:“嗯!那我先走了,姐夫谢谢你的款待。”

    汤燕衣虽说有些不甘心这么就走了,可是她总归不宜单独跟向远坐在客厅里大眼对小眼。叶禾走到门口又瞪了她一眼,汤燕衣便也只好起身告别。说时间不早了,下次有机会再来拜访妗。

    向远虽说黯然,却也强撑微笑,礼数周全地将她们二人送到了门口。

    汤燕衣开了车子,叶禾打不到车,向远还说和二人,拜托汤燕衣送叶禾一程。

    目送两个女孩子走远了,向远面上的笑容顷刻间垮了下来。他回首望向二楼,窗口映出时年和汤燕卿朦胧的身影。

    汤燕卿极敏锐,感觉到他的注视,便倏然转头望过来。向远便连忙错开目光,皱眉走回家门。

    .

    他直觉想抬步走向楼梯,却在楼梯口站住。

    他知道方才那目光交错的刹那,汤燕卿已是加了防备。他此时纵然上楼去,怕是也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便烦躁不安地转身,进了一楼的库房。他是做律师的,于是家里收藏了许多大部头的法律书籍,这些书籍占地方又不常用,于是便放在一楼的库房里。这个房间因为主要存放这些书籍,于是平日时年很少进来,只有他经常进来。

    他便到书架的一个抽屉里翻出一盒香烟来,点燃了,立在桌边一口一口吸着。

    他也想起了那个晚上。

    他从未见过那么决绝要离婚的时年。

    也怪他太过自信,以为那一场论述之后,时年便又会败下阵来,如同从前的每一次一样,不得不放弃了离婚的主张,继续乖乖地忍耐下来。

    可是那个晚上时年却很有清醒过来的冷静,准确抓住他逻辑上的漏洞,怎么都不肯妥协。

    他只能再寻办法,拖着时年的手郑重坐下来。

    “好,是我错了。可是时间你想过没有,如果你执意选择离婚,你的绿卡怎么办,而妈在疗养院所享受到的医疗保障又怎么办?”

    他不疾不徐地抛出手上的王牌。他是律师,他自然对m国的相关法律政策更为了解。

    按照m国的法律,外国人与本国公民结婚一年之后才可以申请绿卡。可是这绿卡还是限制性的绿卡,未来要经过两年的观察和认定,才可以将“限制性”条件去掉。

    “这两年的观察期主要是验证我们是否真正的婚姻关系——包括我们是否同居,感情是否融洽,财务等状况是否彼此融合。”

    向远笃定地望着时年的眼睛:“结婚三年后,你的绿卡上才被取消了限制性条件。可是如果我们现在就离婚,移民署等机构便有理由怀疑我们婚姻的真实性。况且咱们的医疗保险是捆绑在一起的,如果这段婚姻不存在了,你拿什么来支付‘深谷’的巨额费用?”

    时年果然呆住,愣愣望向他。

    时年在m国人生地不熟,是最近才找到工作,她自己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社会关系。更何况她妈还是那个模样……

    可是那个晚上的时年却倔强冷静得可怕,她说她会第二天早上到公司与boss谈谈,看是否能由公司转接相关的关系。毕竟“深喉”集团也是著名的传媒集团,集团出具的证明信具有相当高的信用度。

    那一刻他的心中充满了厌烦——他不喜欢这样冷静的时年,他还是希望看见当年那个只会流泪、只会无助攥住他手指,一切都听凭他安排的那个小姑娘。

    包括她想要出去工作,包括她自己决定报考深喉集团……这一系列事都叫他生厌。

    果然,她翅膀硬了,便想着要自己站起来,就想着要反抗他了。

    可是他那个晚上却不得不妥协,于是哄着她说:“今晚的事……不管怎么样,终究是我错了。时间,四年前的事了,不是我故意连错线,只是我真的有些记得不是那么清楚了。”

    “可是你既然这么捉住不放,非要以此来惩罚我的话——那我们彼此各退一步,让我再为你考虑一下,所以不要与我离婚,我们还是按着你原来的要求办——我们办理分居,好不好?”

    时年眼神微有闪烁,却没有如他期望地马上妥协。

    他便一把捉住她的手,“时间……我答应过爸的,我说我会照顾你一辈子。时间,再给我一次机会,让分居成为我们婚姻的一个缓冲地带

    ,好不好?”

    他捉着她的手按在他面颊上,让她感觉他的泪。

    “时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我从二十岁之后所流下的眼泪,都只是为了你一个人……不要离开我,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答应你,如果我再做错事,到时候我们就去办理彻底的离婚,好不好?”

    他伸手尝试去摸她的脸颊。

    “至少,让我再用我的公民身份,给你,更重要是给妈——再做一点保障,好不好?你就算不为了你自己,也该为了妈着想,是不是?”

    他的泪仿佛烫疼了她的指尖,她的指尖终于轻轻颤抖起来。

    他便再添一把柴:“妈已经失去了爸,她好不容易刚刚适应m国这边的生活,刚刚好不容易喜欢上深谷的环境,你又怎么忍心再度打破这片平静呢,是不是?”

    他是律师,他太明白如何在对峙的情形下抓住对自己有利的一切,而将对手的防线一点点的瓦解掉。

    于是那个晚上虽然有惊,可是他最终还是成功地战胜了时年。

    他们当晚便签署了分居协议,而他自己就是律师,于是这一切便在第二天备案之后已经正式发生了法律效力。

    不过他退这一步却不是认输,他是为了重新走回来,甚至再进一步。

    他这一辈子都不会让时年离开他的,绝不会。

    .

    二楼。

    时年因沉浸于讲述,便没有察觉到向远;汤燕卿便也没有说破,只是退回到门边,一边听时年讲述,一边侧耳听向门外。

    不过好在向远也是识趣,并没有上楼来,他这才放下心来。

    时年讲完了,黯然垂下头来:“分居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而且夫妻之间的问题从来不只是一方的问题。我知道我自己也有错——所以拜托汤sir,以后不要再在人面前轻易提起了,好么?我终究是中国人,对这样的事情永远无法释怀。”

    这样坚强却又脆弱的小姑娘……

    汤燕卿听见自己心上的某一角,清脆清脆地迸裂的声音。他对她永远狠不起心来,他自己也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便走上前去,弓下了身子,抬眼去望她的眼睛。

    “睡美人,你知道我为什么非要当着叶禾和小衣的面,故意说出来么?”

    时年下意识后退,可是身子已经抵在桌上,无路可退。

    她便有些慌乱地用力摇头。

    他轻轻叹息,认真望住她。

    “……叶禾是你重要的工作同事,你跟她的感情也堪比姐妹;而小衣是我的堂妹。所以这两个人不是普通的外人,她们对你我来说都是重要的亲友。”

    他笑了下,长长的睫毛宛若蝶翼,轻轻颤动。

    “于是我想叫她们知道,我汤燕卿从现在开始——要正大光明地喜欢你。”

    .

    时光宛如静止,良久,才如露珠坠落于枝头之后,长久地静止之后,才又忽然坠落。

    无形里仿佛叮咚一声。

    时年圆睁双眼,张大嘴巴:“汤sir你别跟我开这样的玩笑。”

    汤燕卿轻轻叹息,无奈地摇头,含笑起身向她伸出手去。

    几乎就碰到了她的面颊,她连忙躲闪。

    他便忍住,指尖只凌空碰到了她鬓边一缕淘气卷曲起来的发。

    他眉眼生姿,倾心一笑:“我没跟你开玩笑。”

    “念念,我喜欢你……很久了。”

    -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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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75女人,不许抗拒我的爱

    这一刻空气中仿佛有一只无形的蝴蝶,轻轻扇了扇翅膀。

    身为汤燕卿,他也曾经小小傲娇地想过,这一生那个唯一听见过他当面表白的女生,在那微妙一刻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是当场就羞红了脸,无限娇柔地投入他的怀抱么?

    还是娇嗔地一跺脚,说“你坏”,然后转身就跑?

    可是仿佛这些套在眼前的时年身上,都不那么切合呢。

    那她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他迫不及待了跬。

    空气中那只无形的蝴蝶扇够了翅膀,忽地扭身就走了。它翅膀上的微光,一串一串地落下来,化作细细小小的金星,飘散在空气中。

    微光散去,露出时年的一脸苍白。她微微咬唇,走上前来,近到他眼前。

    难道是——拥抱?

    厚,果然,她朝他伸过了手来。于是他也情不自禁展开手臂——

    可是她的手却直接越过他的手臂,放在了他额头上。

    她担心地看他,轻声问:“发烧了么?”

    .

    “哈?”他哑然失笑,伸出去的手臂尴尬地停在半空。

    她又将左手贴在她自己的额头,秀眉便微微蹙起:“还好,温度没有很异常啊。”

    她便又抬眼望来:“或者你是在给嫌犯做心理侧写?可是他却不一定是喜欢我的,仇恨才更贴切吧?”

    汤燕卿只能叹了口气。

    瞧,果然是警察的女儿,以及——警察喜欢的女生,才会连这样的时刻都能这样冷静缜密,甚至搬出“犯罪心理侧写”这样专业的推测来。

    他伸手将时年的小手捉住,不顾她挣扎,紧紧握在掌心。

    “好了我的睡美人……不是发烧的胡言乱语,也不是做心理侧写的角色扮演。我说的是我的心里话。”

    他将她的小手贴在他心口。

    “我喜欢你,这是我汤燕卿在完全清醒,完全认真地对你表白。”

    时年的面颊迅速地红了一下,可是随即又苍白了下去。

    “汤sir我要跟你谈谈。”

    “好。”

    时年搬过椅子来,示意叫汤燕卿坐下。

    他的个子太高,在她面前对她造成的压迫力太大。她的呼吸和心跳便都不对劲,让她无法冷静思考。

    汤燕卿含笑乖乖坐下来。

    时年抱着手臂,闭了闭眼睛叫自己冷静一下。

    “汤sir,你今年贵庚?”

    “27。”

    “从初恋至今,谈过多少个女朋友?”

    呃……

    汤燕卿很有些后悔答应回答她的问题。

    时年唇角抿紧:“汤sir你不想跟我谈了,是么?那算了,我先出去了。”

    “我招!”汤燕卿一急,急忙伸手捞住时年的手:“我都招,还不行么?”

    “哦。”时年尽量平静地走回来,又站在他对面。

    房间其实很小,靠墙还放着书桌与椅子。剩余的空间里,她尽量贴紧桌沿儿站着;而他坐下来,长腿又霸道地向前伸,便几乎是将她困在了小小的监牢里。

    她便深吸口气,让自己尽量放松:“请说吧。”

    汤燕卿认真地扳着手指头,扳扳便不自觉向脚看去。

    她无奈忍俊:“怎么一双手都不够了,还要借用脚趾头么?”

    他尴尬地抬眼望她,做错事的孩子一般将手也放下去,贴在左右裤线上,颧骨处微微涌起一圈红晕。

    “你听我说……我虽然从前交过不少女朋友,不过都是她们主动来找我的。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就那么玩玩儿了。可是我自从23岁……”他说到这里却猛地停住,长眉微微一皱,便略过去说:“总之最近的四年里,我再没有交往过任何女性。”

    他抬头,长长的睫毛在浅金色的灯光里微颤。

    “而且主动向人表白,今天这是第一次。”

    .

    他在紧张,不是装出来的,是认认真真地在紧张。

    时年看懂了,忍不住垂下头去轻轻笑了下:“拜托,汤sir,我不是在拷问你的情史。你误会了。我只是想问你,在你所有曾经交往过的女朋友里,有没有有夫之妇?”

    “哦?”

    汤燕卿仿佛懵了下,随即摇头:“没有。”

    “哦,那我明白了。”时年起身,小心地想要从他的长腿和桌子之间小小的空隙穿过去,努力不碰到他的腿。

    他却只轻轻一伸腿,便将她的去路阻断。身子前倾,干脆将她夹在了两.腿之间。

    时年面色大红,尴尬提醒:“喂!”

    他倾身过来捉住她手腕:“先说清楚,你明白什么了。”

    拜托,这是他汤燕卿有生以来第一次主动发声表白哎。怎么弄成这个模样了?</

    p>

    他的薄愠将房间内的温度点点催高,落在她身上,便变成了一层薄薄的汗珠。宛若小小粟粒,紧密贴住她的皮肤。

    她深吸一口气:“我是说,我实在找不到你喜欢我的理由。唯一可以找到的解释是:你曾经交往过的女朋友里,没有过有夫之妇;所以我现在的身份,比较让你好奇。”

    .

    时年一口气说完,汤燕卿坐直身子,死死攥住自己的手。

    拜托,他现在想杀人,然后自杀殉情,怎么破?

    他眼里氤氲而起的怒气吓着了时年,她伸手抱住自己:“否则,我实在找不到理由。汤sir,我们之间实在不搭。”

    .

    汤燕卿深吸几口气,提醒自己:这不是她的错。从她的视角看过来,她和他之间的确太少交集。即便这世上会有一一见钟情,陌生的男女之间可能会产生微妙的化学反应,却不足以到了能直接表白出来的程度。

    他便努力微笑,不想吓着她。

    他的嗓音有些干哑:“嘿,睡美人,听我说:我没有收集各色女人的爱好。我说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是有夫之妇——再说你现在也已经不再是有夫之妇。”

    他捉住她的手,不让她闪躲。

    “我再说一遍:我喜欢你,只是因为你是你。不管你身上的标签曾经是什么,或者未来还可能变成什么;也不管你是美是丑,是苍老还是疾病——我都喜欢你。”

    .

    这样的表白,呵,好耳熟。耳熟到让她心底更是打颤。

    那几乎是婚礼上的誓言了。

    他疯了么?对着一个刚刚认识了这么几天的女人,还是刚刚办理完分居的女人,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更何况他又是什么身份,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她便也努力地笑:“汤sir,别闹了。”

    .

    如果不是怕吓到她,如果不是心疼她……他真想现在就将她压入身.下,用最实际的行动向她宣誓他的所有!

    她是他的,早已是他的。

    她竟然现在对他说no。

    他恼恨急了,便忍不住伸手去用了些力道掐她面颊:“疼不疼?疼了就清醒过来,记住我是认真的!”

    .

    面颊上的疼倏然散开,沿着神经直达大脑皮层。

    她踉跄后退,伸手扶住桌沿儿。

    这么说,他真的是认真的了?

    “可是为什么?”

    他轻叹一声:“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可是我却理智地提醒自己,千万别对爱情这回事问为什么。因为那是个死胡同,会憋死自己。”

    他伸手盖住她眼睛,“所以你也别问。只知道我喜欢你,相信我此心不移,就够了。”

    眼前的黑暗叫她轻轻颤抖:“既然说了这些,那我就再问一句:汤sir,你怎么知道我小名叫‘念念’?还有,你说你喜欢我很久了……这怎么可能?我确定我们从前根本就没见过!”

    .

    汤燕卿也轻轻阖上眼帘。

    眼前的黑暗叫他安心,让他仿佛又跟她单独置身于那一个小小的空间里——区隔开整个世界的小小空间,没有别人,只有他和她。

    不用睁眼,他也能准确地伸出手去,碰触到她的指尖。

    他的手指沿着她的指尖向上攀升,滑过她的前臂、手肘、上臂,停留在她颈侧。那处是她的颈动脉,汩汩跳动着生命的节奏。

    他闭住眼轻轻含笑。

    好熟悉,好亲切。

    他的手指再向上去,准确摸到她面颊。他怜爱地轻轻滑动,仿佛那是稀世的珍宝。

    他宛若置身梦中,轻轻梦呓:“嘿,我的睡美人……有没有觉得有一点似曾相识?”

    .

    这样的碰触,这样的——温柔相待。

    时年紧张得不敢动,也仿佛是——不舍得移动。

    她记得,她没有忘记。

    就是那梦里的碰触,就是一模一样的手势、一模一样的温度,仿佛就连手指尖得磨砺度也是毫无二致!

    时年惊得喘息:“为什么会这样?”

    她的声音里带着惊吓,他便睁开了眼,也将遮挡着她眼睛的手拿开。

    他垂眸望她:“如果你实在无法理解,你就当是——嗯,你我前世的缘分好了。”

    他忍不住托住她面颊,眼瞳灼热道:“你我前世姻缘未了,今生,我又来寻你。”

    .

    此时此刻的气氛太过微妙,时年只能尴尬地笑:“呵,呵呵。汤sir你好风趣。上回刚给我讲完汽车人谈恋爱的故事,现在又开始给我讲鬼故事了。”

    汤燕卿索性歪头,调皮地挑了挑眉:“我什么故事都会讲。你喜欢听什么故事?告诉我,我讲给你听。当睡前故事,好不好?”

    时年惊得赶紧侧身跑掉,拉开门就走掉了。

    这一次他没追上去。两个人已经单独在这房间里太久了,再拖延,向远又要生疑。

    他只是缓缓走到门口,目送时年那受惊的小兔子一般仓惶逃跑的身影。

    傻姑娘,我是真的给你讲过许多许多故事,是真的都当做你的睡前故事的。

    是你忘了,那些艰难的日子里,你都是依靠我的故事才能放松下来。才能,安然入梦。

    .

    翌日,贾天子来给汤燕卿换班,汤燕卿回了警局一趟。

    汤燕卿组里负责背景检索的警员赶紧打印出几份文件交给汤燕卿。汤燕卿一一核对之后带入警监的办公室。

    “captain,我建议妮莎的案子和周光涵的案子并案侦查。”

    警监一一看过也是一愣。

    打印出的是一份发表于网络论坛的论文,涉及的也是亚裔童妻的主题。内容甚至比时年的稿件更为丰富,论调也更加尖锐,带有极其鲜明的个人风格。

    帖子的署名是一个网名:寒号鸟。

    警监指着网名问:“寒号鸟就是周光涵?怎么找到的?”

    “周光涵专修东方社会学。他嗑药,尤其喜欢灵幻蘑菇。国内喜欢嗑灵幻蘑菇的老饕都喜欢聚在一个论坛上,嗑high了之后发表各种观点鲜明的文章。他们当中许多人跟周光涵一样,拥有相当的知识背景,发表出来的文章很有深度。”

    汤燕卿悠闲坐着,十指相对:“我闲极无聊的时候,也上那个论坛跟他们拌嘴。”

    警监哑然失笑,无奈摇了摇头。

    燕卿这孩子总有些稀奇古怪的信息来源,这些来源是其他警员听都没听说过的。所以许多离奇的案件便只有他能侦破。

    “周光涵的死表面上是滥用药物,实则也是与童妻相关。”汤燕卿神情渐渐冷峻起来:“所以周光涵死了,妮莎也死了。接下来就该轮到时年。”

    警监也忍不住一拍桌子:“人渣!”

    汤燕卿傲然起身:“还是四年前的那句话:capt,人渣——交给我。”

    .

    贾天子的到来,又在“深喉”引起不小的sao动。

    贾天子的相貌虽说没有汤燕卿那么标致,身份也略逊,可是贾天子胜在亲和力绝佳。不像汤燕卿在办公室里自带冰山,一双眼睛也从来都只盯着时年,对时年之外的任何人和事都不感兴趣。于是贾天子一个上午就收获了好人缘。

    只有叶禾还坚持立场,就算凑过来跟贾天子说话,问的也依旧还是汤燕卿。

    “汤sir在你们局里一般都办什么案子呢?杀人案?”

    贾天子指尖抵住额角,轻轻一笑:“不过太简单的杀人案,他也不管。比方说只是用最简单的推理就能破的案子,或者是调调监控就能找到线索的,他连看都懒得看。”

    叶禾张大嘴巴:“他办案也这么挑剔啊?”

    贾天子愉快地笑,“他是天才警探。如果要花费时间在那些简单的案子上,这世界还需要天才做什么?”

    叶禾和几位女同事的眼中几乎要冒出蓝光来。

    时年结束了一段忙碌,过来倒咖啡,便也忍不住插了一嘴:“贾sir你太夸张了吧?他有这么厉害么?”

    .

    “在质疑我什么?”

    汤燕卿一身笔挺警服走进来,步态闲适,却目光清傲。只在时间身上打了个转。

    他走到她身边,低低呢喃:“……你在质疑我什么能力,嗯?”

    时年的脸轰地热起来,连忙退开:“汤sir你别误会,大家在讨论你办案的能力。”

    他伸手悄然捉住她手肘,低低道:“别人随便质疑。不过我的能力么——却独独不准你质疑。”

    时年惊得赶紧悄然闪避,低声求:“这是办公室……拜托你别。”

    他意犹未尽地松了手,抬眼去打量围着贾天子的那一圈儿女士。目光锁定当中叫小麦的姑娘,走过去朝小麦伸出手。

    小麦不知何意,便也伸手跟他握住。

    汤燕卿墨镜之后的长眉微微一动:“令尊是开武馆的,老祖母笃信佛家,而小姐你自己在家中排行第二。嗯,上头是一个姐姐,下边是个弟弟。”

    小麦登时惊得捂住嘴巴:“汤sir你认得我?还是,你借助了警局的网络,查过我的背景资料?”

    大家都被惊住,时年也忍不住走了过来。绕着小麦走了一圈之后便笑了:“别被他唬住。”

    “他猜出令尊是开武馆的,是因为你身上染了跌打药酒的味道。可是味道却不是很浓,便证明不是中医馆,而是偶有出现跌打损伤情形的武馆。”

    “他知道你老祖母笃信佛家,是因为从你手腕看到了念珠。也还是因为令尊是习武的,所以令尊的老母亲出于对儿子的关爱,往往会选择信仰佛家,

    借此化去儿子的戾气,叫家中平和下来。”

    “至于你排行第二——是他从你在人群中的位置观察出来的。一般有多个孩子的华人家庭,老二往往是最受忽视的,在人群中也会下意识让出焦点位置,而退避到一旁去。”

    小麦恍然大悟,却还是不解:“那他怎么知道我上面有个姐姐,下头是个弟弟?”

    时年微笑:“上面是个姐姐,是因为你手上并无老茧,证明你没干过什么家务活,所以上头是姐姐的可能性居多;说下头是个弟弟,是因为你的言行举止充满谦让,这在华人家庭一般下头是个更受家族重视的男丁,你面上才会如此。”

    汤燕卿面上愉快,两手插在裤袋,冲时年吹了个口哨。

    小麦又是惊讶又是笑:“天,解释开来仿佛这么简单,可是却不是每个人都做得到的,只觉得好神奇啊。”

    时年端着咖啡杯向汤燕卿缓缓扬眉:“天才,哦?如此说来,我也算天才咯?”她说罢笑着走回座位。

    汤燕卿丢下一群瞠目结舌的人,直接跟过来,立在她办公桌旁,认真垂首来望着她:“你真的是天才。你自己才知道么?”

    时年笑起来:“那可以代替汤sir查案么?”

    他轻轻耸了耸肩:“我不是已经带你开始了么?这么快就忘了?”

    时年面上一红。是哦,说的是周光涵的案子呢,她怎么忘了。

    汤燕卿便轻轻一挑眉,“上次你去周光涵的宿舍,发现了什么线索藏着没有告诉我吧?”他的目光沿着她面上打了个转:“……嗯哼,那物证现在就放在你右手边第一个抽屉里。”

    饶是刚刚才揭穿过他的时年,这一刻也不由得微微一惊。

    他含笑摊开掌心:“给我。”

    .

    时年只好伸手进右手的第一个抽屉,拿出一个小药盒。

    药盒里头分成一格一格的,方便分装药物。可是手巧的工作女性,也有用这小盒子当首饰盒和杂物盒用的,十分适合分类盛放细碎怕丢的小东西。

    时年从小盒子里取出一颗十分细小的珍珠放在汤燕卿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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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6000字一起发喽,明天见~因为某苏是两个上架文一起写,所以大家表急哦,只要能多写一点,偶一定争取给大家加更,裙mua个!】

    谢谢黄晨娜的闪钻,咪.咪、jianghua的鲜花。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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