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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子其芳     反贪大明txt下载     反贪大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一章,那个城门口失踪的人(求推荐求收藏!)

    “请问大人,那昙真进入绩溪县之后,最先落脚的地方是何处?”沈沐略微思考了一下开口问道。

    如同飞鸟在天空飞过可疑留下痕迹一般,一个人从某个地方经过,就算上天入地,总会留下些许痕迹来。

    这个人的衣食住行,生病意外,包括生活垃圾,都能从里面发现有用的信息来。

    在这一点上,前世身为通缉犯的他感触尤甚,每到一个地方,他不仅在容貌气质上经常做改变,就连他用过的物品能销毁的都尽量销毁掉,避免留下什么可供警方追查的物证痕迹来。

    有一段时间,他甚至很享受这种老鼠躲猫的游戏,看到各国警方一无所获,他那颗已经扭曲了的心也得到了些许心理满足,直到……

    罢了,都说不要去想前世发生的一切了,怎么又想起来了。

    这大概是杀人这种行为本身也许并不会使人太受折磨,甚至双眼一闭,就下手了,但你杀人后无法驱除的如影随形的记忆才往往能把人逼疯。

    许多逃犯逃着就不逃了,或者逃着逃着被警方找到后却彻底松了一口气,觉得一切终于结束了,一切终于解脱了的缘故。

    谁让大多数罪犯就算变成了罪犯,但还保留有人性呢。

    法律有时震慑的不是犯罪本身,而是人性中恶的那一面。

    “你小子问那昙真的落脚之处吗?可惜……没有。”

    “哦?”沈沐面带疑问,既然无法确认昙真的落脚点,怎么就追到绩溪县来了?

    “当日一直追踪昙真之人,追到到城门口后,恰巧遇到一家接亲的队伍,被接亲的人群这么一冲,等他进了城门之后,就失去了那昙真的踪迹。”

    “接亲的队伍?这么巧?”

    “是有些巧,不过,韩琳昨夜已派人查过了,是真的接亲队伍,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这门亲事是早就定好日子的,几乎全绩溪县的人都知道。

    所以,当时城门内围观看热闹的人很多,都在看骑在马上的新郎官和新娘子的花轿,还有人不断在路上撒喜钱,让围观的百姓一阵哄抢,现场乱糟糟的,根本就没有人留意到现场是不是有个像昙真的人正好进城。”

    梁百户明白他在怀疑什么......怀疑那接亲队伍是昙真的同伙特意安排出来掩护昙真进城行踪的。继续解说道。

    “大人,如果这迎亲队伍正如我们下面人所查,纯粹是个巧合,而不是特意安排的,从而让昙真躲过了我们锦衣卫探子的眼线,看起来线索在这里断了,实则不然,至少我们还是能从这里面看出其他的东西来。”

    “哦?其他东西?”梁百户感兴趣地停下手中的筷子。

    “正是如此,我们昨晚才进的绩溪县城,我们就不知道这绩溪县城这几日是否还有别的红白喜事?

    但如果那贼僧昙真恰巧利用了这桩喜事呢?

    这说明这绩溪县城中极有可能存在那贼僧昙真的同伙,而且这个同伙到绩溪县城的时间要早一些,或本就是绩溪县人,他早就知道那日恰好有一桩全城众所周知的婚事,然后推断出大概时间,让昙真借着这个时间点进城是完全可以的。”

    停顿了一下,沈沐又接着道:“大人别忘了,韩总旗之死这件案子,从一开始,对方一直在暗处,而我们在明处,我们一直在追查对方的行踪,对方何尝也不是在留意我们的一举一动,只要对方队伍中有个聪明人,完全可以预设我们下一步的追查方向。

    这样一来,为了不让我们追查到,那贼僧昙真和他的同伙一定会更加谨慎小心地留意自己的行踪,不让我们找到痕迹来。

    现在我们首先要确定的是,那贼僧是否真进了绩溪县城,而不是在城门口晃了一下,来干扰我们锦衣卫追查视线的。”

    “这点那探子也考虑到了,在同一时刻,也撒出其他人手搜查了绩溪县周围的各个道路,包括县城周围民宿内是否遇到像昙真这类可疑的人物,却没有丝毫发现。

    剩下唯一的可能就是,那昙真真的进了绩溪县城。”

    “如若是这样,那我们锦衣卫就将搜查的重点放在绩溪城内,客栈酒楼这类地方是首先要排查的,先划出一定的范围来,然后分片排查,层层收缩,总会找出些痕迹来,小子想他不能次次都这么幸运地逃掉。”

    “嗯,就按你小子说的做,看来,本百户真没看错人,我们锦衣卫中还真需要你小子这样的人才。”梁百户这时又夹了一口饭菜,咀嚼完笑言道。

    “大人过奖了,其实小子很清楚自个能想到的,大人早已想到,只是大人问了,小子就觉得大人一定是在考验小子的能力,为了争取大人您更多的赏识,小子就只好在鲁班门前耍大斧了!大人您可别笑我。”沈沐露出也许属于少年人羞赧的表情道。

    “你这小子,还真有些滑头,你爹是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我和他也是旧相识,你这小子在我的眼中,跟自家的子侄辈没有什么两样,你能如此坦诚,不虚与委蛇,我感到很欣慰。

    我们是锦衣卫,不是那些文官,不需要那么多的花花肠子,你现在虽然还没有正式入职,可要是参与办理了关于弥勒教的这等大案,就是一份资历,将来入了职,也不至于被百户所那些老兄弟们看不起。

    你们年轻人呀,往往有一份傲气,总想着凭自己的本事做一番成绩出来,不喜欢让人知道你们是凭借某种关系进入的,所以,梁叔一直也没在韩琳孟云萧柒他们面前点明你我二人之间的关系,为的就是让他们不要带着偏见去看待你这个新丁。

    而你显然表现的要比梁叔料想中要好的多,有些东西甚至不需要我做提点,都能想的头头是道,一点都不比锦衣卫中的那些老人逊色。

    这下,我相信你爹能够放心将你交给我照管了。”

第九十二章,未知的靠山(感谢书友庑殿万赏)

    “实不瞒大人,家父是提过与大人之间是旧识,可并没有具体言说什么,只说小子以后自然就知道了;

    还说让小子安心跟在大人身边,多听、多学、多做才不辜负大人的一片心意.。”

    沈沐更加恭敬道。

    自从他从沈父口中得知沈父与梁百户是旧识时,就一直在思考怎样掌握两人平日相处的这个度。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位梁百户通过这一段时日的接触,对他的观感应该还不错,甚至有几分欣赏,可梁百户不挑破这层窗户纸,他自己更不适合挑破。

    他在做人上也不是菜鸟,知道许多上位者很忌讳别人跟他攀亲带故拉关系的。

    可沈沐并不认为,那些跟着梁百户这次下来的锦衣卫们如韩琳孟云萧柒他们就没有长眼睛,相反这些人能在锦衣卫中混的还不错,也是人精,梁百户对他态度的反常,恐怕早就落在这些人的眼中了。

    也许这也是梁百户一种无言的维护和暗示。

    这些人为何对他的态度还算客气,还跟他称兄道弟?难道真是一见如故吗?

    未必,这世上从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好感。

    当然,像胡七公子这种逗比,可能不在此列。

    但他并不认为胡七公子真的就是个脑残,世家公子哪有什么脑残的,看看胡七做的那些事,虽然听起来让人侧目,可他何尝不是达到了他本人想要达到的目的。

    所以,一个人的行事方式有时与他的智商一毛钱关系也没有。

    现在,他百分之百可以断定,他在梁百户房间中待了这么长时间,外边的众人一定都在猜想他们交谈的内容。

    “嗯,你这么想就好,小子,听说你爹不让你读书参加科举,你还跟你爹怄气?”

    “让大人见笑了,是小子不太懂事。”

    “你们少年人的想法我也懂得,只是,这世上三百六十行,虽说不一定行行出状元,可选择最适合自己的那一行才是正确的。

    那些文官们,有些世世代代都是官宦之家出身,人脉、家族底蕴不是贫寒出身的学子可比的,就算是这贫寒学子凭借着自己的能力有幸考场得中,可这才是漫长的官路踏出的第一步。

    有些人终生只能做个偏远小县的父母官,没有升迁的机会,除非他有强有力的座师和同年提携,但升官还是要靠运气的。

    就算能够官运亨通,可文官心中的那些弯弯绕,一个坑接着一个坑,尔虞我诈,那里有我们锦衣卫行事那么畅快。”

    “大人说的极是,在没有见到大人与众位锦衣卫兄弟之前,沈沐年纪小,确实有些年少无知,只是那时没想着有机会能成为天子亲军,如果不想世代做一个地痞之子,或在太平县那小县城做个富家翁,科举只能是一条还算可以看的见的路。

    可如今,拜大人所赐,有机会跟在大人身边成为天子亲军,小子自然再也不去做那科举的梦了,不过读书识字这等事体,还是要学一学,省的大字不识,走出去给大人丢人。”

    “嗯,你能如此想,甚好,放心,以你小子的资质,将来的成就绝不会止于我这个百户的位置,你明白吗?”梁百户的话语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大人实在是太高看小子了,小子只求在锦衣卫中能够站稳脚跟,不让家中父母担忧便可,如有机遇,能升迁一二,自是好的。”沈沐闻言,忙起身辩白道。

    他面上露出些许惊讶表情,心中则再次思谋:梁百户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将他带进锦衣卫后,并不打算一直将他留在手下,而是还有别的用处?

    或者说,梁百户身为锦衣卫百户,他的身后还有其他靠山?

    这些靠山也是他沈沐将来可以借力的东西?

    刚才梁百户还说文官的脑中弯弯绕太多,在他看来,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官,能当上官的除了个别除了武力就一无所有的大老粗之外,其他人都是智商严重在线的。

    最起码梁百户这人,在对对方说话时,他还是很注意言行分寸的,不敢随意忽悠人家。

    在需要说实话时,尽量说实话。

    谁让大多数人更喜欢好听的实话呢。

    “嗯,孝顺父母自然是好的,这太平县我看你的家人还是不要待了,回头我会在南京城内帮你家人找一处房子,搬过去,也好方便锦衣卫照应,不至于发生这次你妹妹被掳劫之事。”

    “真的?那小子就先代家父谢过大人了。”沈沐再次对梁百户长揖一礼道。

    “对了,昨晚本百户还听说,你出去逛个街,就认识了胡七公子和绩溪县令荣致?”

    “回大人,只是偶遇,小子只与他们搭过两句话。”

    “胡七倒也罢了,你对那荣致第一印象如何?”

    “看起来应该是个好官。”

    “哦,说说看。”

    “小子昨晚是在街心搭灯会的台子那遇到荣大人的,他当时说今年的中秋节天气不好,可能没有月亮,说明他办这灯会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与民同乐,希望办的尽善尽美。

    而绩溪县正因为政通人和,才会将精力花在这等娱乐之事上,这说明荣大人这个县令当的应该还不错。

    还有,小子遇到荣大人时,他身边连一个随从都没有带,说明他将绩溪县看成自己的家一般,才能闲庭散步,不用考虑自身安危,等他离去时,遇到路人,那路人竟然可以用很平常的态度跟他打招呼。

    这一切一切都表明,这个荣大人应该像韩琳大哥所说的那样,真的是一位好官。”

    “哦,如果他真的是一位好官,那我们在饭铺遇到的那位老乞丐又算怎么回事?

    当时,可是你小子一力怂恿本百户接下这桩案子的。”

    “大人,小子也心有疑不过常言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人伪装的太好,只有我们仔细查了,才知道他的哪一面是真实的。”

    “那好,今日你就跟韩琳一起,随本百户到绩溪县衙走一趟吧。”

第九十三章,当朝皇太子(继续求收求推)

    “是,大人。”沈沐再次起身应道。

    随后,他静等梁百户吃完手中的饼子,放下手中的筷子,他忙上前将漱口水和洗手的脸盆给递了过去。

    平日里,这等事体本来都是由一直跟在梁百户身边的韩琳来负责的。

    可现在房中韩琳不在,这点眼色沈沐还是有的。

    梁百户没有多说什么,很自然地享受起沈沐的服侍。

    等他用干净的布巾擦干手后,突然问道:“你可知当今的宫中的那位小爷是何等样人?”

    “宫中的那位小爷?”沈沐一时没反应过来,满面疑惑。

    “当今的太子殿下。”

    “什么?太子殿下?”沈沐闻言,一怔,不由自主地重复了一句。

    他不知梁百户的话题为何会突然转到当朝太子身上。

    可他表面上还要做出几分吃惊的姿态来。

    说起来,弘治朝太子恐怕是大明以前历朝历代幸福感最强的太子了。

    皇帝老爹跟皇后老娘也算是夫妻恩爱,没有什么有分量的妃子添堵,就连亲兄弟也没有一个来跟他争。

    皇帝老爹又将他当眼珠子看,真真很幸福了。

    但这一切都建立他皇帝爹在世之时,等他当上皇帝后,历史上关于这位武宗皇帝的事迹,褒贬不一,野史正史都有各种趣谈,让人分不清真假。

    也幸亏这对明朝皇帝父子还算有名,沈沐在前世多少还知道点,要是问个不怎么有名的,沈沐觉得他恐怕连皇帝叫什么都不知道,更别说对方那些事迹了。

    他还隐约记得,这位皇太子成为皇帝后,十分宠幸几个太监,叫什么八虎之类的,特别是一个名叫刘瑾的太监是什么站皇帝,然后有许多影视作品中都说这个太监有多坏多坏等等。

    除了这些,他所知真的很少,但还隐约记得:这位大明皇太子当上皇帝后,好像死的挺早,也就三十岁左右吧,还没有儿子继承皇位,才让本家兄弟当了皇帝。

    而这位本家兄弟当上皇帝后,整天求道问长生,将朝廷也弄得乌烟瘴气的,让大明的国运也急转直下。

    其余的事情他知道的就更加少了。前世他还是父母没出事之前,看过一点这方面的书籍和资料,等父母出事之后,那有心思再研究这些东西。

    又过了那么多年,少年时看到的一些东西他早都忘的差不多了。

    想想,作为一个穿越者,他是不是应该羞愧地躲在墙角画圈圈去。

    但现在梁百户既然问了,他就必须仔细斟酌小心回答。

    他想了一下才道:“大人问小子这个问题,让小子实在为难,实在是宫中的那位小爷距离小子实在太远了,小子都无法想象那位小爷每日是怎么过日子的,只知那位小爷很受皇爷宠爱,年纪尚小。”

    “嗯,那小爷的性子也有几分跳脱。”

    沈沐还在等梁百户继续往下说时,人家这话题竟然就此打住了,而且明显有点答非所问。

    他这种心思重的人不免要多想一些,梁百户怎么会突然提起宫中的那位太子爷了呢?

    按照常理推断,梁百户只是南直隶锦衣卫千户所下的一个百户,跟身在皇宫中的大明太子应该中间还隔着许多级吧。

    甚至梁百户有没有见过这位大明太子都两说呢,他怎么会突然询问他这个问题呢?

    这不太合乎常理。

    偏偏这位梁百户只问了这么一句,就此打住了让他摸不清对方的本意。

    可梁百户不提,他就只好将这个话题继续压在心里面,学会抑制自己的好奇心。

    今日梁百户不知抱着怎样的心思,他没有穿在太平县那种比较简便的锦衣卫制服,反而特意换上了锦衣卫的飞鱼服。

    他现在已经知晓,并不是每一个锦衣卫普通校尉都能穿的起锦衣卫的飞鱼服的,这需要一定品级的。

    别看大明文官高官的袍服一片绯红色,几十岁老头子穿上根本没什么气质可言,可锦衣卫的服饰不管从图案还是色泽来说,还是很烘托人的。

    至少他觉得梁百户穿上这套飞鱼服,人的气场都提高了一个档次,还真是人靠衣裳马靠鞍呀!

    帮梁百户披上外袍后,他现在对方向后走出了梁百户所住的房间,果然引来院子里其他几名锦衣卫的瞩目。

    韩琳事先可能已经得知梁百户要带他去绩溪县衙,所以,带着元辰和另一位校尉也跟了上来。

    倒是孟云,在一边偷偷地对他挤眉弄眼。

    一路行出了绩溪县驿馆。

    这次,他们一行五人并没有骑马。

    实在是绩溪县衙距离绩溪驿馆的距离太近了,转过一条街就到,要是骑马,恐怕刚上马没走几步,就要下马了。

    昨晚,沈沐从驿馆出来后,在街上闲逛时,也曾路经县衙门前。

    当时不免多看几眼,特别是县衙面前那面鸣冤鼓,让他不由自地多看了几眼。

    尽管他对那位绩溪县令荣致的印象还不错,可在来绩溪县途中遇到的那位老乞丐那可怜绝望的样子又不时浮现在他眼前。

    让他也有些拿不准自己的判断了。

    今日跟着梁百户在县衙去,他先抱定主意,多听多看少说,再次近距离观察一下这位绩溪县令再说。

    他一直相信,一个人可以伪装不时,但不可能伪装一辈子。

    走到大街上,梁百户那身飞鱼袍实在太醒目了,引得街上的路人们不免多看了几眼。

    当然其中投注在他沈沐身上的目光也不少。

    虽说他只穿了一件干净的青衣袍子,可身量已经长成,大概也有一米七六左右,这在大明朝也算是男子身高中不矮的了。

    再加上,一个人的经历总会在他的身上留下某种痕迹,他毕竟不是真的十五岁的少年,行止间,少了稚嫩,多了几分稳重与洒脱,还是很吸引大姑娘小媳妇的。

    估计这些路人更疑惑的是,他怎么会与锦衣卫搅合在一起?

    到了绩溪县衙门前,才发现这县衙门口,围的那是里三层,外三层的。

    几乎不用打听,只听周围围观百姓的口中的言语,就知道,在此时此刻,绩溪县令刚升堂,正准备审案呢。

第九十四章,邀你去做客(求收藏求推荐)

    韩琳见状,正要拨开前面围观的百姓,让梁百户他们几人能够出入。

    却被梁百户抬手阻止了。

    看来梁百户并不想贸然闯入打断对方的审案过程,反而打算跟百姓一样做个围观党。

    按理说来,古代普通老百姓其实是极不喜欢告状的,他们许多人对官府有一种本能的敬畏感。

    而乡下地方,宗族的势力又比较庞大,有些事情直接不用经过官府,宗族内部就处理掉了。

    像那种大案要案,有时几年都遇不到一个,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你家丢了一只鸡,他家丢了一只鸭,你家牛啃了我家地里面的苗,诸如此类等等。

    可今日审得这起案件,还真不能算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时间跨度竟然长达十五年。

    话说在这绩溪县下面的一个小镇,在这十五年里连续死了七个人。

    这七人的身份说起来都很寻常,是本镇村民。

    有男有女,基本都是成年人丁。

    这七人之死之所以能被联系在一起,是因为他们死因相同,此后表现出来的症状也相同,都是被人挂东南枝的。

    最诡异之处就在于,前一个人死亡后被发现时,后面死去的人恰好是其中的围观者!

    一时之间,这件案子被认为是一种瘮人的诅咒。

    在这十五年里,绩溪县令已经换了几任,前几任任期内,虽然也死了人,但当时并没有查出什么有用的线索来,只能以死者自尽作为结论,草草结案。

    更别说这死去的七人中,有三人的家人亲朋根本就没有向官府报案,还是这次荣致决定彻查此案时才被查了出来。

    这样一件看起来有些玄妙,又带几分诡异的案子,时间越久,经过大家相互之间的口耳相传,越发显得可怖起来,曾经一度还引得人心惶惶。

    可这样一件案子,偏偏还真让荣致给破了,还找到了真凶。

    正因为这件案子如此轰动,几乎全县皆知,这才引得全县的老百姓,这一天没事儿的都凑到衙门前来看热闹。

    今日是过堂时间,大家都想看看这个连环杀人魔到底生的是何等模样!

    沈沐对真正的凶手是谁并不感兴趣,倒是很留心荣致的整个审案过程。

    在这个时代,县令这种父母官,想想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够当的好,当得了的。

    地方司法权集中在县令手中,弊端其实很多,许多科举出身的县令真没有什么专业的断案素养。

    沈沐他们几人因为身份特殊,让老百姓对他们有很强的敬畏感,不自觉的将前面的位置让开些,让他们更能靠近敞开的衙门口,方便他们将里面发生的整个审案过程看个仔细清楚。

    “喂,兄台你也在呀!”就在沈沐仔细研究荣致的审案方式时,他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身后传来一个略有几分熟悉声音。

    他一回身,就看到了露出四颗牙齿,冲着他笑的胡七公子。

    这样的漂亮的一张脸,露出这样的笑容来,把他的眼都给晃了下。

    他就说嘛,他身后还站着韩琳带来的两名锦衣校尉,为何这两人在陌生人接近他时没给他提示,原来是胡七这货!

    这小子手中还拿着昨晚那把扇子,但身上的衣着和昨晚碰见时不同。

    今日这胡七穿了件天青色的锦袍,袖子边绣着很精致的花边。

    花边下面是一双拿扇子的手,手指很是修长。

    别问他一个男人为何如此留意另一个男人的长相,实在是因为胡七这样的人,就算他的长相你不看,它还是在那里,让你不得不看。

    而且一个人对你笑的像二傻子一样,你往往很难对对方产生恶感。

    更别说,这胡七只要是长着眼睛,都能看到梁百户正站在他的前方,还敢过来跟他大咧咧的打招呼,真的是勇气不一般。

    “胡贤弟也是来看荣大人审案?”,沈沐挑了挑眉问道。

    “小弟们就是来凑凑热闹,凑凑热闹!”胡七公子打着哈哈道。

    随即压低声音道:“他……他就是……你的老大,兄台也是锦衣卫?”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站在沈沐前方的梁百户?

    “正是,胡贤弟对在下很好奇?”

    “是有几分好奇,兄台也知道,这锦衣卫吗,也不是天天能见到的。

    小弟我天天在这绩溪县城晃荡,难得遇见什么新鲜的人,新鲜的事,才能激发小弟的想象力,画出更出彩的画作来!”

    “哦,早听说胡贤弟的画作整个徽州府包括江南都很有名,何时让在下观赏一番?”

    “哦,兄台如真有兴趣的话,这两日尽可到我胡府一行,小弟定会用拙作招待兄台。”胡七公子盛情邀请道。

    这时也跟在胡七公子身后的小厮闻言,忙上前将一张贴子递过来,道:“这位公子,这是我家公子的名贴,您收好!”

    “在下沈沐,这两日如有时间,定过门拜访贤弟。”沈沐在接过名贴时,很自然的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那就好,咦,这案子审结束了?”胡七望着堂内道。

    也就在这时,公堂上的荣致正在宣布对凶手的判决结果,原本在门口有些吵吵嚷嚷的人群,一下子都安静了几分,静等结果。

    沈沐看着荣致身穿县令官袍,一脸庄严严肃坐在公堂之上的样子,又看了看地上跪着的犯人。

    从堂上找出的人证物证,以及这犯人认罪态度来看,这桩案子应该尘埃落定了。

    应该不是一件冤案,是一件铁案。

    人就是这个凶手杀的。

    从这件案子来看,荣致这个县令断案的智商是完全在线的,制造冤假错案的可能性极小,。

    难道,老乞丐的儿子真不是冤枉的,而是受人胁迫或者纯粹为了钱财而选择下毒的?

    但他脑中那挥之不去的疑惑总是如影随形,罢了,还是先查过绩溪县的案卷再说吧!

    倒是这荣致还真沉得住气,他们几人早被百姓们挤在了最前面。

    梁百户那身飞鱼服实在太醒目,他相信坐在公堂之上的荣致一眼就能看到,但这荣致还是不紧不慢的按照自己的节奏审完了整个案件。

第九十五章,调阅案卷(继续求收求推)

    这件杀人案说起来真心没多么复杂。

    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也没多少曲折离奇的原委,只有对至亲之人的仇恨。

    简单来说,就是一起由家庭暴力引发的连环杀人案件。

    死去的那些人,通通都是对家人有暴力虐待倾向的人。

    凶手虽然在被抓获后很快就认罪了,但并不认为他做错了,反而认为他解救了那些死者生前被虐待的亲人们。

    现场围观的百姓们得知这个结果后,一时之间喧嚣声都变小了,这个结果实在是……

    他们对这个罪犯也没先前那么强烈的憎恨与恐惧了,反而同情占了大半。

    可惜律法无情,这个罪犯按律当斩!

    最让人侧目的是,并不是每一个死者的家人都觉得凶手是为他们伸张正义了!

    有些事者家属反而上前对着犯人一阵厮打,怨恨这罪犯让他们失去了家里的顶梁柱。

    也是他们的父亲或者丈夫,虽然有暴力倾向,动起手来,能将妻子儿女打个半死,可一家人的生存也寄托在这个人身上。

    如今他们的父亲或丈夫死了,他们的生存也成了大问题,这时他们会选择性地忘记他们所受的那些被暴力虐待的苦楚。

    所以这起案件对整个绩溪县百姓的冲击还是很强烈的。

    有些平日里脾气上来就爱跟家人动手的人,一时之间也开始自我反思起来,自己爱动手,是不是也伤害了至亲之人。

    就连胡七这么不正经的人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等将这件案子审结完毕后,闲杂人等全部全都退堂后,荣致这才走下大堂,向站在门口的梁百户,打招呼道:“荣致见过梁大人。”

    “容县令不必多礼!今日这件案子审的极好!现在已经很少能见到如同你一般将百姓放在心里的父母官了!”梁百户语调客气笑言道。

    “梁大人过奖了,本官也只是谨遵父母官本分罢了!

    这件案子其实并不复杂,但想想其中凶手的杀人动机,还是让人不由得唏嘘。

    这提醒本官日后对辖下的百姓更要加强道德教化!要是人人都能知书懂礼,爱护妻子儿女,想必不会再发生这等悲剧!”

    “正该如此!”

    两人并排行着一起来到正厅坐定,绩溪县其他今日前来听审案情的官吏,也纷纷落座,但神情看起来都有些不太自然。

    也是,锦衣卫的威名在外,谁知锦衣卫到绩溪县城来有什么事儿,但愿不要是什么惊心动魄的大事才好。

    一个师爷模样的中年男子上前为众人上茶,韩琳作为随行人员站在梁百户身后。

    沈沐为了更方便观察荣致,干脆就站在堂下,另一边站的是绩溪县的衙役捕头,还有那位中年模样的师爷。

    “不知梁大人这次到绩溪县来有何公干?”双方打了几个哈哈,客套几句后,荣致作为主人率先开口询问道。

    不过他说话时,目光还是不经意掠过沈沐脸面,自然而然地多看了几眼沈沐。

    “既然是公干!在没有结论前,本百户自不好随意透露,只是具体事宜上还需荣大人多多协助才是。”

    “梁大人客气了!如有需要下官自然鼎力相助,绝不敢拖延推诿。”荣致表情认真道。

    “好,本百户需调用绩溪县这五年之内,所有的杀人案件一观,还请荣大人安排人等将案卷送到驿馆来。”

    “五年之内?”荣致闻言,语调略微有些停顿。

    “怎么,荣县令有为难之处?”梁百户侧目斜睨道。

    “当然无甚问题,这些案卷早就封存完整,这就派人将案卷送到驿馆去!”荣致的语调很快又恢复正常道。

    “那好,本百户还有他事,今日就先告辞了!等回头看了案卷后,定完璧归赵。”梁百户站起身来道。

    “荣致送梁大人。”荣致也跟着站了起来。

    一时之间,所有离座的人全都站了起来送行。

    荣致也没有客套的跟梁百户说要设宴招待对方云云。

    双方的这次会面,一点都不剑拔弩张,不惊险刺激,倒是显得官方公式化多了,纯粹变成了就事论事。

    这点和梁百户在太平县之行形成了鲜明对比。

    在太平县,王县令可是亲自跑去驿馆过,在面对梁百户时,说话间将他的县令身份放得更低一些。

    但荣致呢?态度虽然也不冷淡,但就没有多少的亲近感。

    韩琳不是说这荣致的亲和力很强吗?在他看来,完全不是,这荣致对他们一行的戒心还是很强的,甚至对锦衣卫恐怕没什么好感。

    所以在言行举止上就不自然的表现出些许距离来!

    当梁百户他们一行,被绩溪县以荣致为代表的众官吏送到了衙门外时,先前围观审案的百姓们看到锦衣卫进了县衙,胆子大一些的也想知道会发生什么事,都远远的看着衙门口,等待最新消息。

    这时看到梁百户他们进去没有一刻钟的功夫就被送了出来,更是伸长脖子看热闹。

    在回去的路上,等走了一段距离,远离衙门口后,梁百户将沈沐唤上去开口道:”知道本百户为何不愿与那荣致更亲近吗?”

    “小子不知,大概是因为荣县令是文官,我们是锦衣卫吧。”

    “但不全然是这个理由,而是与荣致这样的人坐在一起,本百户也很有压力,总觉得浑身很是不畅快。”

    “大人的意思是荣县令作为一个官员,似乎太过完美了,爱惜百姓,断案如神,本人又是气质不俗,才学出众,跟这样的人在一起,总是有些压抑感的!”沈沐眼神一闪,试探道。

    “正是如此,我们总不相信这世上有几乎完美的人,更别说有完美的官吏了。

    这荣致品行政绩都无可挑剔。本百户就想知道这张完美的脸皮下面,是不是还有什么阴暗的地方?

    这才是本百户决定管老乞丐这件闲事的缘故!

    否则,这天底下像老乞丐这种人何其多也,岂是本百户能够管得过来的。”

    沈沐闻言,心道:虽说他先前对梁百户的观感还不错,可真指望梁百户的节操有多高,良心有多好,那反而是他奢求了!

第九十六章,他真是个文盲呀(继续求收求推)

    梁百户一行回到驿馆后,大概过了不到两刻钟的时间,那位他们在绩溪县衙见过的中年师爷模样的人就和绩溪现在的典史一起,将绩溪县近五年里的杀人案的案件卷宗全送了过来!

    就像前面说的那样,绩溪县一个小小的县城,五年之内也不是天天都能发生人命大案的!

    大案要案没有多少。

    卷宗看起来虽有厚厚的一沓,但那是因为这卷宗是手写的,古代的纸张真心有些厚,就算再精致细小的字体也很占地方。

    荣致到绩溪县来当县令,已经快四年了!

    说起来,这些卷宗中发生的案件,大多都是在荣致任期内发生的。

    这其中有一些还是荣致上任后清理的一些陈年旧案和冤假错案的卷宗。

    卷宗送到之后,梁百户对这类卷宗估计是看的多了,只是简单的翻阅了一番那些卷宗,就招手对沈沐道:“这些东西,你以前是没有见到过的,拿过去瞧瞧。”

    “是!”沈沐上前接过那些卷宗,在桌子的另一侧落座,拿起那些卷宗煞有其事地翻阅起来。

    同在房中的韩琳见状,嘴角抽了抽,在他调查的资料中,这小子据说是不识字的!为了识字还跟那沈有期吵了一架。

    百户大人将这些卷宗拿给这小子翻阅,这不是瞎子看灯吗,能看出什么来?

    韩琳有这个想法很正常,其实沈沐在看到那些卷宗时,心中就马上就想到了这一点,只是他想着,梁百户就在边看着呢,这时候要是在扮演一个文盲,那实在是太憋屈了!

    他心中衡量了一下自个的水平,虽说他做不出什么八股文章来,可前世义务教育总还是经历过了。

    认识几个字,总还是说的过去的,甚至可以托词说跟小猫他们学的,就算梁百户心有疑虑,应该也不会在这方面跟他计较的。

    可等拿到那些卷宗后,他这么一翻,心道:得!这下他纯粹不用装文盲了!

    他丫就是一文盲。

    在现代已经习惯了那种小的跟蚂蚁一样的印刷字体后,看着古代手写的竖排的卷宗,实在是一件很费眼睛的事情。

    尽管这书写着公文的文书,也写得一手很好的毛笔字,很有几分风骨。

    可他却无心欣赏。

    他在前世,也只读到高中二年级,然后其他的各种知识都来自世界许多知名大学的旁听课堂。

    但因为报仇之后就出国的缘故,他对其他一些国家的语言在以后许多年语境的熏陶之下,倒是学得不错,可这根本没用!

    面对这卷宗中的汉字繁体字,一整张纸中他连蒙带猜,也只能认识一大半,还有十几个字不认识。

    更别说这卷宗公文没有标点符号,看着更是别扭,真是一个大写的尴尬呀!

    也就在这时,他突然醒悟,梁百户此行身边既然没有准备什么文书之类的人跟在身边,那说明在梁百户个人的文化水平也不低。

    至少,梁百户自己阅读这些卷宗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而韩琳呢?家中世代是锦衣卫出身,家中子弟基础教育应该是有的,甚至还会特意加强这方面的学习。

    只有他自己,这穿越标配也太差劲了吧。

    先不说什么过目不忘了,或者博古通今了,好歹也拥有点繁体字识别功能也好呀。

    心中虽各种吐槽,但面上他还是很淡定的,将那些卷宗一件一件的翻阅了一遍,至少凭着连蒙带猜,看懂了一半。

    另一半,实在是这些卷宗,为了节省笔墨,那描述得一个言简意赅呀!

    一个案子,甚至有时只有短短的几行字,想要从这短短的几行字中完全复原整个案件,真不是一件易事,那是相当需要想象力的。

    通过翻阅这些案卷,他对绩溪县內这五年内发生的一切案件也有了简单的了解。

    其中有一件案子引起了他的留意,那就是有一家什么人入了什么香会,最后家破人亡的事情,这件案子让他不由得联想到了弥勒教。

    但更多的信息就没有了。

    老乞丐儿子酒楼毒杀案,是三年前的案子,还是排得比较靠前。

    但卷宗上记载的就更简单。

    毒杀案发生的地点:绩溪县东大街福运楼。

    毒杀案死亡人员,三名外地客商,齐大,齐二,马三。

    毒杀案凶手,福运楼伙计,李小有。

    除此之外,卷宗上能够获得的信息实在是太少了。

    比如死去的三名外地客商,只有户籍所在地和姓名,除此之外,就没有更多的信息了,更没有标明,这三人到底是因何来到徽州府的。

    但结案供词上却表明这个老乞丐的儿子,李小友是自己认罪画押的。

    总之这起案件,从卷宗表面上来看,乏善可陈,真没什么好研究的。

    但正因为描述的太简单了,反而,更加引起了他的疑虑。

    因为他在翻阅到这件毒杀案的卷宗前,查看到的其它案件的卷宗,至少要比这起毒杀案描述的,更加详细一些。

    从常理来推断,如果这是一桩冤假错案,那么描述得越发详细,就越容易被人发现漏洞。

    他想了想,觉得自己对这大明律还是有诸多不解,不如先请教下专业人士,当下将那案卷挑拣出来,走到韩琳身边道:“韩大哥,这就是那老乞丐儿子的案子,麻烦你给小弟解说解说,看看这里面有甚不对劲的地方!”

    韩琳看了他一眼,倒也没多说什么,接过卷宗,低头,很快就将这两页纸看完了。

    然后将这卷宗放在一边道:“这卷中上描述的只能糊弄糊弄一般人,至多只能作为参考,让我们大体了解整个案件的大致过程,却做不得准。

    更何况,要是这案子真的有蹊跷,那荣致岂会让我们从这案卷中发现什么蹊跷吗?那荣致有那么蠢吗?”

    “那韩大哥的意思是……要查清当年的案子,还要从当年的那些知情人入手?”

    “否则,你以为呢?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韩琳似笑非笑地道。

第九十七章,路边知情人(继续求收求推!)

    知情人说起来容易但找起来难。

    当年福运楼发生那等事情后,想必继续留在绩溪县内的知情人很少了。

    就算找到当年的知情人,真的就能从对方口中挖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吗?

    沈沐表示很怀疑。

    也就是在此时,他突然意识到,他现在怎么说,都应该去当年的案发地走一走,没准还真会有其他的发现。

    总比他现在抱着几页看不明白的卷宗闭门造车的好。

    想到这里,他当即开口道:“大人,小子想去当年的福运楼去看看。”

    “哦?是该去看看。”

    梁百户微微颔首,随即又道:“”既然现在那贼僧昙真的行踪还没有准确消息,你又对老乞丐这个案子有兴趣,这个案子本百户全权就交予你。

    随你怎么查,要是有结果自然最好,要是没结果,我们也不是非要给那老乞丐交代。”

    “是,小子明白。”

    查案这等事,除非有特异功能,否则真的有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罪犯要是那么好抓,他前世也不会躲避了那么多年。

    对老乞丐这件案子,本来就是一个意外,但他不会钻牛角尖,非要求一个结果。

    他是有些同情心,可还没到那种伟光正的地步。

    不过这时提起昙真来,他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随即道:“大人,还记得那位失踪的太平县李姑娘吗?”

    “那位李姑娘呀?”梁百户意味深长地道。

    沈沐一看,就知道梁百户误会他对那位李姑娘念念不忘。

    但他还是正色道:“昙真那贼僧离开太平县时,可是随身带着那位李姑娘的,要是我们从李姑娘身上去查,说不定会有其他的发现。”

    “嗯,这倒不失为一条线索,让他们多留意留意那位李姑娘行踪。”梁百户吩咐韩琳道。

    “属下这就吩咐下去。”

    ……

    绩溪县的东大街说起来也算是城中最繁华的地段。

    但居住在这里的本地人口并不多,多是外迁人口。

    附近的村庄到县城做工的人大多都集中租住在这一带。

    福运楼别看名字取的很有福气,可实际上它只有小两层,是一家很普通的平价饭店,并不是高端上档次的那种。

    这酒楼存在时,客人一般以外地客商和那些外来人口为主。

    成分比较复杂。

    不仅如此,这店里雇佣的伙计,也大多都是外来人口,就像老乞丐儿子这种。

    谁让外来人口的工价是要低一些,为了在一个新的地方生存下去,他们做起事来更努力一些呢。

    福运楼背后也没什么过硬的靠山,只是一个姓花小生意人。

    原本靠着价格比较平实,口味还不错的饭菜,福运楼也很是生意兴隆了一阵,但当年发生了毒杀案后,酒楼的名声一落千丈。

    那掌柜心灰意冷之下,就干脆将这福运楼卖掉了。

    然后竟有人在福运楼原址上弄了一家棺材铺出来。

    也许对许多人来说,这酒楼所在地死过人,再开什么铺子,总是让人忌讳的,可对棺材铺来说,就没有那等忌讳了,反而是免费的宣传广告。

    果然这棺材铺开起来后,那生意倒是不错,也算是财源滚滚。

    问题是这些情况,现在的沈沐并不知道,他从驿馆出来后,就向东大街走去。

    快到东大街时,随意拉住一个路人问道:“这位大哥,请问福运楼往哪走?”

    “福运楼?没听说过,有这地吗?兄台再问问别人?”这人急匆匆回了一句,转身就走了。

    “福运楼,这名字有点耳熟呀!”

    另外一个路人从他们身边经过时,听到他们的谈话,搭言道。

    “不就前面棺材铺那地吗?”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子没好气地说。

    “棺材铺?”沈沐有些发懵。

    “对,我想起来了,棺材铺那地三年前是有一家酒楼,叫福运楼。”第二位搭言的那人拍了拍脑袋道。

    “还问这位大哥,这福运楼在小子听说是一家酒楼来着,怎么变成棺材铺了?”

    沈沐虽然有些发懵,但他马上装作不知这里面的原委,想从绩溪县这些普通的老百姓口中掏出点东西来。

    “那福运楼死了人,晦气!就变成棺材铺了呗!”那老头子又接着道。

    “不瞒两位大哥大叔,实在是因为小子是从外地来寻亲的,我一个表弟据说就在那福运楼当伙计,这次到绩溪县来,就想找找他的人。

    却不知那福运楼死了什么人?那些伙计们都去了何处?”

    “好像是死了三个外地人吧,据说是酒楼伙计毒杀的。”

    “是死了三个外地人,可说人是小有那孩子毒杀的,老头子我还是有些不信的。”这老头子叹息着就打算离去。

    沈沐一听,得,有点门道呀。

    随便在大街上一晃荡,竟然碰到了一个认识老乞丐儿子的人,这可太凑巧了。

    于是,他忙跟上去道:“还请问这位老丈,您刚才说……杀人凶手是……个叫小有……的伙计!”

    沈沐一幅震惊不敢相信的表情,他可是拿出了自己最好的演技。

    “怎么,这位公子认识他?”

    “实不瞒老丈,那小有可是叫李小有?”

    “应该是吧!”这老丈也有些不确定地道。

    “小子要寻亲的表弟就是那小有,他怎么会杀人?

    小子实在不能相信,记得小有表弟从小到大连一只鸡都不敢杀,怎会去随意毒杀人?

    这让小子回家后怎么对年迈躺在病床上的祖母交代,祖母可是一直希望能在她闭眼之前见上表弟一眼的。”

    沈沐震惊之后,又是一幅悲痛欲绝的样子。

    “还等啥呀,人都死了三年多了,就连他那当了乞丐的老父亲,也好一阵子没见着了。”那老头子叹息道。

    “可小子还想弄清楚当年这毒杀案到底是怎么回事,老丈可否给小子讲讲?小子总觉得我那表弟是冤枉的。”

    “冤枉?虽说老头子我也不相信小有这小子会杀人,可我们绩溪县的荣县令那是出了名的青天大老爷,怎么会冤枉了小有?”

    “那……这……”

第九十八章,只有一桌有毒

    沈沐一下子倒是真的被这老头子怼的没了词。

    因为这句话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往下接。

    难道这老头子不觉得他这样说很矛盾吗?

    既不相信那李小有是杀人凶手,又不相信荣致这个县太爷会判错案。

    虽都是极其主观的判断,也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就算是这件案子当时比较轰动,可真的没什么特别突出的线索,让他一问就能找到嫌疑人。

    如果说这福运楼是一家高档酒楼,生意兴隆挡住了别家商业竞争对手的路,让人家嫉恨,使了个绊子,弄出个中毒事件来,李小有只不过是个替罪羊,倒也说的过去。

    可事实上,福运楼比一个小饭馆大不了多少,做的也是普通吃食,典型的特色是量大管饱。

    这就导致它根本没有挡别人路的能力。

    和那些高档酒楼消费食客的需求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

    而同档次的酒楼或者饭馆,也没必要花费弄出几条人命来的代价来坑人吧。

    所以,这件酒楼毒杀案不可能是什么商业不正当竞争对手干的,。

    那凶手的杀人动机到底是什么呢?

    再想想,酒楼死了人,理所当然受损失的还有开酒楼的人,莫非是酒楼掌柜的私人恩怨招致的报复。

    李小有纯粹是个倒霉鬼?

    想到这里,他又拉着那老丈道:“还再请问老丈,这福运楼掌柜对我家表弟也算有恩,表弟岂会恩将仇报,是不是这掌柜得罪什么人了?才会遭人报复。”

    “福运楼的花掌柜吗,做生意还是很有一手的,平日里讲究的都是和气生财。

    在福运楼没出事前,可是在这街面上整整开了十多年的酒楼的,跟周围的街坊邻居都没红过脸,每日里剩下的饭菜他都送给了街上那些四处游荡的小乞丐。

    他的为人一向很好,怎么会得罪什么人呢,反正老头子我是不信的。”

    得,这等下毒动机又被排除了,不过他还是觉得有必要找到这个花掌柜了解了解当年的情况,于是,又开口道:“那老丈可知道那花掌柜现在居住在何处?”

    “花掌柜吗?今年端午节时,老头子还见过他一面,当时听说他现在在通州开了一个小铺子,可通州那么大,具体在何处,老头子我就不知道了。”

    沈沐闻言,眉头紧皱。要是真的要去找花掌柜,从绩溪县到通州,那一来一去之间,不知要花费多少天,梁百户岂会让他将时间花费在行路上?

    “不过,关于小有这案子呀,当年花掌柜卖掉酒楼后,曾在我那小酒馆喝的酩酊大醉,当时好像说,官府之所以将小有确定为下毒的凶手,是因为当日做菜时,本来做的就是大锅菜,有三个桌子上同时上的是相同的菜式。

    偏偏只有小有送到那三名外地客商面前的饭菜有毒,其余两桌饭菜都是没有毒的,那两桌的客人吃完也是安然无恙的。

    同样的饭菜一桌有毒,两桌没毒。

    官府的人就怀疑小有是下毒的凶手!

    那为何官府的人不怀疑是三名客商中的某一人下的毒呢?

    沈沐觉得也不排除有这种可能性!

    “这,老头子哪里知道这些,都是官府怎么说大家都怎么说!

    再说了,哪有人自己把自己毒死的?”

    这老头子小声嘀咕道。并用看白痴的目光看着他。

    沈沐心道:前世时,他什么样的案件没见过,更奇葩的都有,自己给自己或者同伙下毒,这种行为。都是小case啦!

    如今看来,他也许应该仔细查证一下,当年那三名死者的身份。

    以及三名死者的相互之间的关系和社会背景,看能否发现新的线索来。

    “老丈要是还想起什么有用信息来,可到驿馆来找小子。”

    沈沐伸手从怀中摸出两块碎银子勒递给这老头子来。

    “驿馆?”老头子闻言有些吃惊,然后又小心翼翼的看了沈沐一眼,又摸了摸手中的两块碎银子。

    然后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公子真的是小有的表哥?”

    “怎么?老丈不信吗?”沈沐挑眉问道。

    “可以老头子看来,公子的面相,可是要比那小有,小上许多呀。”

    沈沐闻言心中大汗,他怎么会忘了这个漏洞?

    想他今年才十五岁,那李小友死的时候已经二十二岁了。

    他竟然说小有是自己的表弟,这犯的还真是低级错误呀。

    可他的心理素质何其强悍,当下面不改色继续道:“小子真的是那小有的表哥,只是小子从小就长得面嫩!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老丈您记好了,要是要是你还能说出一些,前面没有说的关于我表弟的事情,或者是从他别的什么人口中听到的消息。

    小子觉得那些消息很有用的话,自然是不会亏待老丈您的。”

    “那好,老头子就信公子一回。”这老头子又看了看手中的两块碎银子道,有这种赚钱的方法,他怎么会不答应呢。

    这位公子的面相是真的生得比较嫩,一定出身于富贵人家,从小没有受过什么苦。

    要是真的能多打听出,小有当年,杀人的事情,说不定真能多几块银子呢。

    与那老头子分开后。沈沐又围着那棺材铺转了一圈。仍没发现什么比较可疑的地方。

    在这期间,他也问了周围一些晒太阳的老百姓。

    可从这些人口中,也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来。

    许多人对于三年前福运楼毒杀案,也都只是知道一个皮毛,具体的情况并不清楚。

    就在他没有多大收获,顺着城东大街准备回驿馆时。

    就听到有人在头顶上喊他。

    “兄台,兄台,可否上楼一聚?”

    他抬眼望去,就发现,在街道斜对面三十米处,有一家大的酒楼。

    这家酒楼,从外表看,一看就是豪华美观上档次的那种。

    此时二楼包厢有一个房间的窗户正开着。

    从那窗口,露出一个人头来。

    他仔细一看,这不是那位胡七公子吗?

    只是此时的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从胡七公子这里发现福运楼毒杀案的线索!

第九十九,异样的画作(求票求收求赏)

    沈沐本身对胡七公子并无恶感。

    想到胡七公子和荣致本就比较相熟,他也很想知道,在胡七公子的心目中,荣致是怎样一个人!

    今日竟然凑巧碰上了,就不如上酒楼一聚吧。

    这是沈沐第一次进古代这种比较豪华大气上档次的酒楼。

    他行走间不由多看了几眼。

    顺着装修精美的大门进去。

    里面的风格很是古色古香。

    正中间有,一条直通二楼的楼梯。

    环境感觉很幽静。

    里面没大声吵嚷的声音。

    与其说,这是一家酒楼,不如说它更像一家高档休闲会所。

    的确,这家酒楼,不仅仅是用来吃饭的。

    它还设置了各种休闲包厢。

    胡七公子是在二楼。沈沐正要踏上台阶,向上走时,先看到胡七公子已经在楼梯口迎接他。

    胡七公子极有可能是这家酒楼的常客。

    所以酒楼的其他人看到胡七公子站在楼梯口等人时,不由自主的就多看了沈沐这个生面孔几眼。

    酒楼伙计也殷勤地迎上去道:“胡公子可还有其他的吩咐?”

    “再多准备一壶茶水,和几样点心来。”站在胡七公子身后的小厮闻言道。

    “好的来,您稍等。”伙计唱应道。

    胡七公子所在的包厢,位于二楼的左边的第二个房间。

    沈沐进去一看,就觉得这纯粹是一个喝茶的地方。

    这个房间的采光度很好,窗户很大,此时窗户正开着。

    在窗户下面,有一方桌子。

    桌子上摆着纸墨笔砚。

    还有一幅绘了一半的人物风景画。

    沈沐很自然的上前,站在桌前看起来。

    再仔细看那画面上的风景,才觉得十分眼熟。

    这不是酒楼下面门大街上的风景吗?

    画面上,入画的有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是一个孩子,大概七八岁的样子。

    那是一个小乞丐。

    与小乞丐面对面站着的,是一位公子。

    从背影上,沈沐一眼就可以看出,这位年轻的公子不是别人,正是刚才的他。

    先前他在街道上遇到那位老丈之后,还向其他的人询问了关于福运楼的事情。

    其中就有这位小乞丐。

    倒不是说他真的想从这个小乞丐口中掏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了。

    只是觉得这孩子看起来,挺可怜的。

    特别是对上这孩子那一双祈求的眼睛时,他的心不由软了一软。

    问消息只不过是个由头,给几文钱让这孩子钱暂时填饱肚子罢了。

    没想到,刚才大街上发生的这一幕,竟落入到胡七公子的眼中。

    还被对方绘成了画作!

    他一向以为,胡七公子这样的才子,所绘的都是,阳春白雪的高雅之作。

    或者是在青楼妓馆里所绘的那种香艳美人图。

    没想到他也会画这种下里巴人的,描写市井人物的画作。

    “沈兄觉得怎样?小弟画的还行吧。”

    “很是传神。”沈沐说的是心里话,他倒不认为胡七公子的画作如此有名,他的人是个沽名钓誉之辈!

    水墨画画出来的人虽然有点抽象,但是也算形神兼备。

    “小弟早就知道,沈兄是个知己。”胡七公子笑言道,他这一笑如同春花绽放,美不胜收。

    身为男子,这副长相,是真可惜了。

    也幸好这胡七生在官宦富贵之家,否则这副相貌,也容易给自己招来祸端。

    说到绘画,沈沐也挺起了几分兴致。

    他的古典水墨画,自然是一窍不通的,但是在西方那么多年,空闲时间也学了一些,素描的技巧,和油画的技巧。

    现在既然将胡七看成是一个朋友,又是用心结交。当下就忍不住心痒痒,想将这点技巧也秀一秀。

    于是开口道:“沐也略懂一点西洋画技,不如和胡兄一起切磋切磋。”

    “哦!沈兄竟然懂一些西洋画技,快画来看看。”胡七公子听完大为兴奋,忙催促道。

    沈沐拿起桌上的画笔,旁边胡七公子的小厮,早很有眼色的,重新在桌面上,铺出一张洁白的纸来,等待沈沐落笔。

    用软笔头画素描,自然是不太妥的,沈沐想了想。,还是画一幅简单画,更靠谱一点。

    西方的油画,比起东方古代的画作来,不仅在于它的色彩比较浓烈,更重要的是它的构图形式比较立体一些。

    沈沐也没有画更复杂的东西,就以桌面上的,茶壶和糕点碟子为实物。

    很快就勾勒出一幅静态油画来。

    在他绘画之时,胡七公子在旁边并没有干扰他的创作。

    而是很用心的观摩。

    虽然用毛笔画油画不像油画笔那么方便习惯,但是沈沐画起来,开始还是略有些生涩,但渐渐的就渐入佳境了。

    “好,好好,沈兄画作更胜小弟一筹。”

    等沈沐将最后一笔落下,胡七公子拍手称赞道。

    “沈公子好厉害,这茶壶看起来就像真的一样。”那小厮也在旁边赞叹道。

    “在下也只能画画这些死物了,让胡兄见笑了。”

    “沈兄过谦了,不知沈兄这等技法,师承何人?小弟前两年也跟人学了点西洋技法,不过是画人物的,但是每每画来,总觉得不尽意。”

    “哦,胡贤弟也学过西洋绘画技法?”沈沐闻言心中大汗。

    也是,到了明朝中期,西方的传教士,或西方的客商,将西方的一些绘画技术带入中土也是极有可能的。

    胡七公子对绘画真的喜爱,学习这些新奇的绘画技巧,也不奇怪。

    “小弟在家中也绘了多幅西洋人物画,隔日不如撞日,还请沈兄前往家中一观。”

    沈沐感觉胡七公子诚意的确很足,想着今日无他事,当即应允道。

    胡家是绩溪县的大族,家中人口众多。

    房屋也众多。

    胡七公子是长房嫡孙,上面还有两个哥哥。

    自从胡七公子绘画名声传出去之后,胡家就专门为胡齐公子准备了一间比较大的画楼。

    前来拜访的客人不必经过前院正门进入,直接从后院的小侧门进入,穿过回廊假山就到了胡七公子的画楼。

    画楼一共有三层,每一层都挂满了胡七公子做的各种画作。

    “咦?”沈沐突然在其中一副画作前请下了脚步!

    “胡兄画的这是福运楼?”

第一百章,画作中的秘密(求收藏求推荐)

    大概这两日一直在关注老乞丐儿子毒杀案的事情。

    沈沐对“福运楼”这三个字特别的敏感。

    更别说,胡七公子作的这副画上面,本来画的就是“福运楼”前面的街景。

    上面明晃晃的写着“福运楼”三个字,让他想视而不见也难。

    胡七公子闻言,也停下脚步,看着挂在二楼楼梯处的那副画。

    随即回想般地道:“沈兄说的是这幅画吗?这幅画应该是我三年前画的吧。

    当时,小弟就在今日所在的包厢里,窗口正好面对着对面的那个福运楼。

    小弟记得当日是在这酒楼之中等县令荣大人,只是久候他不至,又闲着无聊,恰好当时桌上铺有纸笔,拿起来就随意画了几笔。

    画完之后觉得画的还行,就没有撕毁,随意收了起来。

    只是前一段时间,雨下的比较多,许多收起来的画作受潮了,就拿出来晾晾,却没想到,被沈兄看到了!”

    “贤弟可记得这幅画作作于三年前的哪一天?”

    沈沐紧接着追问。

    “哪一天?”胡七公子皱着眉头回想。

    “哦,我想起来了,那天福运楼正好死了几个外地人,好像是被毒杀的,事情闹的很大,许多人都知道的。

    沈兄怎对这福运楼竟如此关心?

    如果小弟没有记错的话,这福运楼三年前早就已经不开了吧?现在那地已变成了棺材铺吧?”

    胡七公子有些狐疑地看着沈沐问道。

    沈沐没有马上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直呆呆的盯着这幅画作看,眼睛都不眨一下。

    胡七公子好奇之下,也盯着自己画的这幅画看起来。

    这画是自己画的,当时没觉着有什么不对呀?

    难道这话放了几年放出什么问题来了?

    “胡贤弟可看出什么来没?”沈沐的目光,终于从画作上收回,侧首问题

    “看出什么?”胡七公子有些纳闷,这不就是一幅画吗?再怎么看也变不成一朵花。

    但看到沈沐的神色比较严肃,不像是跟他开玩笑的样子,他相信对方一定另有深意,只好又盯着这副画看起来。

    “咦!”胡七公子看着看着,突然留意画面的一角,惊异的喊了一声。

    “难道他们两人是?”他惊异的用手指着画左上角落的两个人影道。

    “正如贤弟所见,这两人的行为很可疑。”沈沐点点头道。

    原本沈沐也没想着真的从这画作中发现什么?

    只是当时恰好看到这幅画作,就停下来驻足观看。

    谁知这一看就被他看出了点问题。

    如果胡七公子的这幅画作,真的是当日福运楼毒杀案案发时间时所画的。

    那么那么画作左上角的,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就很可疑,特别是其中一人正向另一人手中塞着一个纸包。

    这个纸包看起来,小小的并不大,也不像是包了什么吃食的。

    这个左上角所画的角落正好是福运楼右边的墙角,比较僻静,如果不是站在斜对面的酒楼上,都不会留意。

    虽然胡七公子的人物画,脸都是用十分写意的画法画的,面目看起来也很抽象,但正因为如此,其中一人鬼祟的神态,才更引人注目。

    看到这一幕时,沈沐心中就有了一个想法。

    如果福运楼毒杀案的所用的毒药,既不是老乞丐的儿子下的,又不是三名客商自己下的,那么毒药是从哪里来的呢?

    是不是当日酒楼里,还有其他人也有作案的可能?

    会不会是站在墙角的,那两个行为鬼祟的人,与福运楼的毒杀案有关呢?

    想到这里,他再次侧首向胡七公子问道:“贤弟可认识这画上的两人?”

    “这好像是县里面以前比较有名的地痞王二吧。”

    胡七公子对识人向来有一套,虽说这已是三年前画的画作了,可正因为,当日发生了酒楼毒杀案,有些事情他才记得比较清楚。

    “地痞王二?胡贤弟可知道这人现在在何处?”

    今日出来到案发地走一走,果然收获不小呀。

    “这王二吗?好像有一两年没见了吧。”胡七公子有些不确定地说。

    沈沐心一沉。不过随即又想到,如果老乞丐的儿子真的是冤枉的,那当年真正的凶手,恐怕早就把给手尾都收拾掉了!

    如果王二真的与毒杀案有关,恐怕早已被灭口了吧!

    但不管怎么样,这王二也是一条线索。

    如果王二真的是死于非正常死亡的话,那么也从另一方面证明了这件毒杀案背后另有隐情,这绩溪县令荣致,的确判了一件冤假错案。

    胡七公子毕竟是一个十分聪明之人,现在与沈沐说了这么多,他也醒过味儿来了。

    当即开口道:“沈兄为何对这福运楼如此关心,莫非有其他缘故?”

    胡七公子仔细回想了一下三年前的那个福运楼,记忆中好像是一家只有两层店面的小饭馆。

    因为饭菜价格比较便宜,吃饭的都是寻常的客人,他还真没有进去过。

    那日之所以会做这样一幅画,纯粹是机缘巧合。

    而沈沐身为锦衣卫,难道这福运楼还有什么特殊的背景不成?

    “自然另有缘故,只是这里面说起来复杂,现在还不方便告诉贤弟,还请贤弟不要在意。”

    “哦,那小弟就不多问了。如果沈兄觉得这幅画对你有用的话,小弟就将这幅画送于你了。”

    胡七公子是个聪明又识趣的人,当即打住了话题道。

    “多谢胡贤弟。”这幅画的确可以作为证据存在,所以沈沐并没有虚言客套。

    “书宝,将这幅画给沈兄收起来。”胡七公子吩咐自己的小厮道。

    “是,公子。”

    这小厮刚才在旁边听得糊里糊涂,但多少也听懂了一些,知道这幅画里面有什么蹊跷。

    自家公子留在手里面也不是什么好事,巴不得沈沐赶快拿走!

    收好画作之后,沈沐又随着胡七公子向画楼的三楼行去。

    在欣赏对方悬挂的各类画作时,他装作很随意地开口道:“贤弟身为绩溪本地人,觉得那荣县令是何等样人?

第一百零一章,给胡七公子洗脑(求收藏求推荐求打赏!)

    “荣县令?荣致?”胡七公子没想到话题突然又转到荣致身上了?

    不禁有些许诧异。

    但随后他就想起这位沈兄是跟锦衣卫一起进城的。

    莫非锦衣卫真有什么事盯上了荣致?

    他这人平日虽然看着有些随性逗比,但在关乎大事时,却不敢随意行事,当下态度也慎重了几分,很是认真地道:“实不瞒沈兄,要是说别人,小弟我可能还不敢轻易妄言,可要说荣县令吗?

    小弟认为他在绩溪县内的这四年,无愧于他头上的那顶乌纱帽。”胡七公子最后这句话说的十分肯定自然。

    “哦,沈沐明白了。”

    沈沐面上表情不变,心中实则在暗思,像胡七公子这样的人,应该不屑于矫情伪饰什么,可荣致真的无愧于他头上的那顶乌纱帽,真的无愧于心吗?

    他现在已经有八分认可酒楼毒杀案是一件冤假错案,想那老乞丐的儿子无辜冤死,荣致作为审判官真的是无愧于心吗?

    他总觉得这案件后面有一条看不到,摸不着的线,如果能找出这个线头来,所有的问题和疑问都将一一迎刃而解。

    胡七公子其实一直在留意沈沐的表情变化,可他越看面前这个年纪跟他差不多的人,越发觉得对方似乎有些高深莫测起来。

    这让他不由地好奇起这位在街面上兴致一起相识的沈兄的身家背景起来,当即开口道:“今日,小弟看到沈兄与那锦衣卫梁百户在一起,不知沈兄在锦衣卫中?”

    “不瞒贤弟,沈沐只是锦衣卫的新丁,目前还没正式入职,只是一寻常白丁,又出身寒微,和贤弟这等世家公子是比不了的。”

    沈沐坦然相告,他相信,一般正常人与一陌生人交朋友,也许不会追根究底地打听对方的身家背景,但至少会问对方现在是干什么的,家在何处等等?

    如今胡七公子这么坦然地问出来,他自然就坦然作答了。

    如果胡七公子不问,他倒是怀疑对方极有可能暗自去调查,那样,反而是他不喜欢的。

    “哦......只是......小弟觉得沈兄并非寻常人等,为何非要入职锦衣卫呢?难道是子承父业?”

    锦衣卫中代代相传的传统一直都存在,低层的锦衣卫大多也是这么来的,胡七才有此一问。

    “并非子承父业,人人都说锦衣如虎狼,百姓如牛羊,而沈沐入职锦衣卫后——愿意在此生以自己的一生之力,让大明百姓们感受到:

    就算锦衣卫各个如虎狼,可他们吃的却是那些贪官污吏,尸位素餐之辈的血肉;

    吃的是那些对我大明江山虎视眈眈,与外敌勾结,不怀好意之人的血肉;

    吃的是那等视律法无无物,十恶不赦,残忍狠毒,失却人性之人的血肉。

    ——沈沐但凭己心做事,只求无愧于心!”

    沈沐这段话说的斩钉截铁,这的确是他的心声,人活着,总还是有一个目标的。

    他相信胡七公子这样的人能够理解他的心声,也不会觉得他大言不惭。

    果然,胡七公子听完,眼中异彩连连,鼓掌喝彩道:“好一个沈兄,好一个但凭己心做事,只求无愧于心!”

    “当贤弟见笑了!”

    “沈兄此言差矣,这世上多的是庸碌无用之徒,更多的是浑浑噩噩随波逐流之辈,寻常人很难树立比较明确的志向。

    就算是小弟,与其说是喜好绘画,不如说是对这世间的一些事情感到无能为力,又觉得自己的力量微小,根本无法改变现状才沉迷于山水画作之中。”

    “恕沈沐直言,胡贤弟这样逃避世情,与己与国都无益处,沈沐这里有一个故事,贤弟不妨听一听。

    在遥远的海的那一边,有一个国家。

    有一个人死后,刻在他墓碑上有这样一段话:当我年轻自由的时候,我的想象力没有任何局限,我梦想改变这个世界,

    当我渐渐成熟明智的时候,我发现这个世界是不可能改变的。

    于是,我将目光放的短浅了一些,那就改变我的国家吧,

    但是我的国家似乎也不是能够改变的。

    当我到了迟暮之年,抱着最后一丝努力的希望,我决定只改变我的家庭,我亲近的人,但他们根本不接受改变。

    现在在我临终之时,我才突然意识到,如果最初我只改变自己,接着我就可以依次改变我的家人,在他们的激发和鼓励下,我可能就改善我的国家,接下来,谁又知道呢?

    也许我连整个世界都可以改变。”

    ......

    这是前世很有名的一段励志鸡汤明言。

    沈沐知道,不管在那个世界,一个人单枪匹马地想要干成某件大事很难很难。

    想想他以后要进行的惩治贪官恶官大业,本就容易得罪人,所以,乘着现在,他更要鼓动结交一些追随者,而不是让整个天下的官吏都与自己为敌。

    许多人都说大明的官员到中后期无官不贪,像胡七公子他们这种人,他们天生的出身,他们的阶级本质就决定了他们的屁股坐在那一边。

    但凡事都有例外,总有一些人他希望自己生活的世道变的更好,自己生活的国家变的更好,总希望天下百姓都能安居乐业,都能幸福平安,为此,他们可以为着一个理想而奋斗终生,甚至百死而不悔。

    他觉得,遇到胡七公子这样的人,他更要加紧洗脑的步伐,让这些人能够加入他的组织中来。

    “妙呀!妙呀!这段话初听起来,不是什么圣贤之说,可细细品起来,的确很有几分道理,让人醍醐灌顶。

    细想小弟以往所坚持的一切,其实何尝不是一种逃避,总等着别人来改变这个世道,可自己却不去做努力,最终可能如同那墓碑之下埋的人一般,只会一事无成,空悲切!

    就小弟这等才识,虽然不济,想必重拾科举,几年后好歹也能当一个如荣致一般的父母官,造福一方百姓。”

    沈沐其实没指望短短的几句话就将胡七公子给忽悠成功,毕竟,洗脑这事情,需要一点一点的来,然后层层推进。

    可没想到胡七公子这么容易被鼓动,而且还能更好的举一反三,只是为嘛他说到最后,志向又落到那荣致身上呢。

第一百零二章,未来的政治盟友(继续求收藏求推荐)

    如果荣致真的是一个完美没有瑕疵的偶像,这样类比起来,也能让人接受。

    可问题是,每每想到老乞丐那双绝望的眼睛,他就无法对荣致产生很强烈的认同感。

    他一直觉得,像荣致这样的聪明人,不会发现不了整个案件存在的疑点,可他为何却快刀斩乱麻地判决了呢?

    要知道,不管古今中外,有些案子拉的时间很长,不是找不到凶手,就是找不到证明凶手是凶手的有力证据。

    许多官员遇到这种案子,一般情况下,都会尽可能地将这案子往后拖,先将可疑的嫌疑人关在大牢中,关上一段时日,看这案子有没有新的证据出现,有没有新的转机出现。

    如果还没有,那就继续关着呗!

    特别是在古代这种法制不健全的时代,有些人被关,一关就是许多年,却没有判定罪名的很多。

    这一任没判,留给下一任,没准到下一任上,清理那些陈年旧案,就会有结果了。

    要是下一任还没结果,那就继续拖着呗。

    但从毒杀案的案卷和老乞丐的叙述中,这样涉及到三条人命的大案,荣致竟然在短短的七八天时间就结案了。

    又过了一个多月,就将老乞丐的儿子送上了断头台。

    如果老乞丐的儿子还活着,就算被冤多坐了几年牢,一切还有可挽救的余地,到时多给这老乞丐父子二人一些经济补偿,也多少说的过去。

    可现在这起案子,一连搅合进去六条人命,砍掉的头是再也长不出来了。

    这让沈沐听到荣致这个名字,总觉得如同一口痰塞在嗓子眼,吐不出来的难受。

    但他又不想对胡七公子说出自己的猜测,引发更多的事端来。

    只是赞许道:“贤弟正该如此,你与沐乃是少年,非那些垂垂老矣的老人,大可不必现在就灰心、低落,苟且、厌事。这个世道是不完美,但我们乃初升的朝阳,有无限的可能在等着我们。

    只要我们下定决心为百姓们,为这个国家,这个世道做点什么,将来我们脚步所到之地,必然会收获鲜果无数。”

    旁边胡七公子的小厮听的也是神情振奋,用一幅见了神棍模样的眼神看着沈沐。

    自家公子前两年绝了科举的念想,不求上进,家里人一逼,就要出家为僧,不知让老爷夫人们操了多少心。

    可如今,自家公子不过大半夜的在街上随便认识了一个人,拉回家,对方简单的几句话语就让自家公子改变了心意,这让他这当小厮的如何不激动。

    前些年,自家公子的学业一直家族中学业最好的,他这小厮跟着出去,也能被高看几眼。

    可自从自家公子考中秀才绝了读书的心思后,后院那些先前喜欢拿他打趣的丫鬟姐姐都对他没原本那么热情了。

    三房的六公子,二房的五公子的小厮有时看到他,都是一副趾高气扬不屑交好的样子。

    觉得自个跟着这样的主子将来只能一辈子做个平凡的小管家,小家丁,享受不了官家管家的威风。

    偏偏七公子平日还总是还胡闹,次次都要他帮着收拾烂摊子。

    如今终于来了一个能劝的住七公子的厉害人。

    不行,他应该马上将这个消息去告诉大夫人,让家里人也高兴高兴。

    这个叫书宝的小厮,一溜烟下了画楼,急惊风般地向后院刮去。

    路上遇到的胡府其他仆从见状,打趣道:“书宝,这是干什么去,莫非七公子又弄出什么幺蛾子了?”

    胡七公子重新树立了志向,就打算上前将画楼上挂着的这些画撕下来。

    沈沐见状,忙阻止道:“贤弟这是干什么?”

    “当然是将这些东西烧了,小弟从此决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这些东西留着也无用。”

    沈沐闻言,有些啼笑皆非,当即道:“贤弟,绘画只是你的爱好,与你参加科举为官并不矛盾。如你将来能踏遍大明江山各处为官,完全可将各地的风土人情,人物地理入画,到时,沐相信贤弟的画作意境必然会更上一层楼。”

    他先前还觉得这胡七公子挺聪明的呀,这人怎么又智商不在线,逗比起来了。

    “哦,对呀!是小弟糊涂了!”胡七公子拍拍自个的脑袋道。

    “至于贤弟用西洋画技画的仕女图,沐的鉴赏水平实在有限,无法给出更好的意见来,不过,贤弟有没有想过,将来有一天,乘坐大船亲自到西方之地去看看,看看他们那里的人怎样生活,怎样学习,他们的国家有哪些东西是我们大明可以借鉴的。”

    “西方之地?沈兄说的是那些长的有些像妖怪,黄头发绿眼睛的人建立的国家吗?”胡七公子最喜新奇之物,闻言也有了兴趣。

    “沐听说他们并非妖人,只是长相和我们中土不同罢了,事实上,他们的国家早就在秦汉时期,与我华夏有经商往来了,他们在文化方面虽与我华夏不同,可也有他们的长处。”

    沈沐一直认为,最应该睁眼看世界的时代不是后面故步自封的满人朝廷,而是现在产生资本主义萌芽的大明朝廷上下。

    现如今,大明的科举制度还是八股取士,这种科举体制和学习体制根本无法适应汹涌而来的社会变革时代。

    总需要有一批好奇心强,不僵化迂腐的人看看外边的世界。

    能遇到胡七公子这样的人,他觉得更应该在对方心中种下一颗好奇的种子来。

    没准哪一天,它真的发芽了,也许能开出鲜艳的花来。

    “哦,果如沈兄所言,等小弟我科举中榜后,就申请去粤地那边为官,听说那边的番人客商很多,也好见识一番。”

    沈沐再次发现,这位胡七公子还是一个自信心非常强的人,就算他是个学霸,家庭出身也不错,可明朝的科举有时也不是有才就能考上的,许多人终生都跨不过乡试这个门槛,更不用说中进士,外放为父母官了。

    但这个时候,他自然不会扫对方的兴。

    只是此刻的沈沐也没想到,今日他将一个比较优秀的画家重新忽悠上了官场之路,数年后,这个胡七会成为他官场上重要的盟友之一,所以,人生呀充满着各种机遇与可能。

第一百零三章,醉酒老头的身份(求收藏求推荐)

    由于沈沐重新忽悠胡七公子踏上了官场之路,晚饭时,受到了胡家几名长辈男丁的热情招待。

    就算明知沈沐是锦衣卫身份,胡家人也没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来。

    拜胡七公子小厮书宝所赐,这件事很快传遍了胡家大院。

    胡七公子招待沈沐去前院吃饭时,一路上偶遇了胡家的下人无数。

    沈沐倒是比较淡定,不过从穿越起,他还没进过这种大家族的宅院,一路行来,虽装作淡定的样子,没有四处张望,但行走间,就跟林妹妹进贾府一般,处处留心。

    在饭桌上,他说话时就多了几分顾忌,不像先前面对胡七公子时,那么使劲忽悠,慷慨激昂。

    这落到胡家人眼中,反而对他多了几分忌惮。

    也是,一个还没入锦衣卫的新丁,看起来不到二十岁的年纪,却能改变胡家最难缠的七公子,这种人要是在鼓动七公子干点别的什么事情,不是让家族更加无法招架吗?

    胡家人也不是傻白甜,相反,像他们这样的家族一般想事都很深远。

    沈沐从胡家人的表情中也能看出点什么,不过他看中的是胡七公子本人,对胡家人各样眼光倒也能坦然受之。

    总体来说,他对胡家并无恶感,大概因为胡家是书香世家的缘故,家风还是很不错的,几位与沈沐差不多年纪的公子虽然也有些小心思,但没有那种特张狂不懂礼数的。

    沈沐在胡家享受一顿晚餐后,天色已经黑了,胡七公子看样子,还有邀他秉烛夜谈的兴致。

    可他现在是有组织的人了,怎能不经报备,随意留宿呢,该有的分寸他还是有的。

    当即就起身告辞,言道改日有时间再聚。

    并道就算他离开了绩溪县,两人也可书信来往,这才脱身。

    回去驿馆的路上,他又经过街中心搭灯台的地方,经过一天的时间,台子基本都搭好了,就等着明日挂灯了。

    今晚,他倒是没有遇到荣致,反而遇到了那位荣致身边的中年师爷,他正在带人负责最后的收尾工作。

    回到驿馆后,梁百户正在自个房中提着酒坛子饮酒,他进去将今日所发现的一切都做了个简单的汇报。

    倒引起了梁百户的几分兴致。

    “你是说,你通过胡七的一幅画,确定那老乞丐的儿子可能是冤枉的?”

    “有八成可能。”

    “好,那就继续查下去,让本百户看看,这件毒杀案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荣致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是,还请大人另调人手,查查那地痞王二的下落。”

    “这个你去找孟云,让他调调他手下的探子帮你查查。”

    “多谢大人。”

    沈沐这才发现,他原本只知道孟云也是个总旗,最擅长追踪,却没想到孟云身为总旗,下面还有许多人手,倒是他,真真是光杆一个。

    没有自己的班底,以后做什么事,都不方便呀。

    在这一刻,他恨不得马上将大虎小猫他们培养起来。

    总不能每次都以梁百户的名义去求人呀!

    但他随之就压下了自己躁动的心,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不能噎着。

    就在沈沐打算回房休息时,梁百户又喊住他。

    “对了,还记得你妹妹被掳走所藏身的孟家,那个看门的醉老头吗?”

    “当然记得,敢伤害小子家人的人,小子岂会轻易忘怀。还请问大人,查出什么了?”

    沈家小妹到现在还处在沉睡中,就算梁百户找了张太医询问解药的配方,这路上也要耽搁一段时日。

    还不知能否配出解药来。

    在这一点上,他两眼一抹黑,实在全无头绪,帮不上什么大忙,又因这两日都绩溪县,他也只是暂时将心中这种烦忧压了下去。

    此时,听到梁百户提前那孟家守门的醉酒老头,难不成解药有了新的线索?

    “关于这个老头的身份,我们锦衣卫倒是查出了一些事情。

    别看这醉老头子现在喝的醉醺醺的,可年轻时,却是塞北道上很有名的马贼头子,专门向出塞的那些客商们下手。

    后来,终于惹上了不该惹的人,又遭手下出卖,家人被杀,从此心灰意冷,金盆洗手,投奔孟家做了一个寻常的看门人。

    那个掳走你妹妹又在赌场被抓住的贼人,是这老头子年轻时在道上认识的一个好兄弟的子侄,他年轻时欠着那好兄弟的人情,这次对方的侄子恰好找上门来,他也没觉得什么,想着孟家人不在,就想短暂地收留对方几日,却没想到对方另有目的。”

    梁百户也没卖关子,直言道。

    “如此说来,这醉老头跟那弥勒教是没有关系的,只是他这个好兄弟的子侄极有可能与那弥勒教有关?”

    “也不尽然,我们都知道,以弥勒教的能力,造几个假身份是轻而易举的,那被抓住的贼人多半是顶替了别人的身份!”

    “大人说的是。”这古代有没有照相技术,许多人认亲时,都凭着手中的信物和书信来认亲,这些东西最容易被有心人利用。

    可他心里还是希望能尽快查证贼人身份,追寻毒药来源,于是又开口道:“大人,越是如此,说明我们的对手不可小觑,他是如何得知那醉酒的老头昔日的身份的,并巧妙地利用这醉老头的念旧之心,这才是值得我们关注的地方。”

    “正是如此,这点本百户也已经想到了,已派人去细查。”

    “不仅如此,小子还建议大人派人在追查那贼僧昙真时,也要多加留意这贼僧身边之人,

    小子总觉得,这贼僧昙真身边另外有人为其出谋划策,有这个人在昙真身边,才会让我们步步受制,处处被动,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将这个人也给挖出来。”

    沈沐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他想到了那枚现在还被他收着的玉佩,当初既然没有交上去,就算现在他得知梁百户与沈父另有渊源时,也不好再交出去。

    那样会引来更多的麻烦,在他还没有在大明活腻了的时候,自保永远是第一位的。

    这枚玉佩既然如此重要,他无法明言,只能暗地诱导梁百户顺着这个方向去查。

第一百零四章,沈沐兄怎么看(继续求推荐求收藏!)

    第二日,是中秋节。

    仍然是个阴天。

    可中秋节毕竟是一个大的节日,绩溪县这几年也算风调雨顺,吏治清明,大家的日子都过的不错,再加上书院众多,文人才子众多。

    所以,中秋夜也不全都是在家里摆着月饼赏月的。

    许多人干脆就在街上看看各式灯笼和灯谜,要是有月亮时,还在月亮挂在小桥头时,对着月亮吟诗作赋。

    整个绩溪县的街道上挂满了各式灯笼和灯谜。

    沈沐和孟云他们在这样的节日里不能回家跟家人团圆,但在驿馆中过中秋,也没什么意思,即使他们不是文人雅士,也不妨碍他们到大街上凑热闹。

    街上挂着各样的灯笼,争奇斗艳,美不胜收。

    这些灯笼自然不是单纯的灯笼,而是每一个灯笼上面都有与月有关的灯谜。

    沈沐兴致来了,也看看那些灯谜。

    还别说,还真让他给蒙中了几个。

    在他又蒙中一个,正打算作答时,却被站在他身后的一位年轻公子抢了先。

    这位公子一袭白衣,看起来也就二十一二的样子,气质乍看如雪若梅一般,但仔细一看,又觉得有些刻意,不是那么洒脱自然。

    “不好意思,这位兄台,是在下抢先了。”对方见他望过来时,笑了一笑道。

    “无妨,是在下才疏学浅,思考的时间过长了。”沈沐也很客气地笑笑道。

    绩溪县有五十几家书院,他也不知这白衣公子是哪家书院的学子,自然不愿意与对方争个长短。

    他只不过是初来随便凑凑热闹,又不是真的要扬什么才名。

    不过被这样一打岔,让他原本的兴致也降低了许多。

    正要转身离去时,就看到街道对面,胡七公子正带着自个的小厮跟一位蓝袍公子还有一黑衣公子一起逛街。

    想着和胡七也有了几分交情,现在碰见了,怎么也要上去打个招呼。

    当下穿过人群走了过去,伸手在胡七的肩膀上拍了拍。

    胡七直觉地转过头来,看向身后,眼睛一亮,随即又一愣道:“两位沈兄,你们认识?”

    沈沐侧首一看,却发现先前跟他抢过灯谜的那位白衣公子在他向胡七走来时,也跟了过来。

    原来这位白衣公子也姓沈,与自己同姓,还与胡七公子认识。

    “只是偶遇。”沈沐笑笑道。

    很自然而然地将目光投向胡七公子身边的两位同伴身上。

    蓝袍公子有张坚毅,棱角分明的脸,个子很高,很有一番男子汉气概。

    黑衣公子,黑发中竟夹杂着几根银丝,他的气质像寒潭中的水,有些冷,有些深,看向人的眼神很宁静,仿佛天底下的一切似乎都不被他放在眼中一般。

    实在是因为这两位公子跟胡七站在一起,竟然不会被胡七掩盖了风华,可想而知,两人的外貌气质是如何出众。

    在沈沐打量这两人时,这两人的目光也看向了沈沐。

    “胡七,难道这位公子就是?”蓝袍公子看了沈沐两眼,率先问道。

    双方都相互打了招呼。“来,沈兄,我先给引见一下,小弟的两位好友,这个穿蓝色衣袍的是汪家的汪大量,这个穿黑色衣袍的是李家的李泽,字不器。”

    然后又停顿了一下,对汪李二人道:“这位就是我先前给你们二人说过的擅长西洋画技的沈沐沈兄。

    还有这位沈兄,既然大家都认识了,都不多做介绍了。”胡七又指着已经上前站在了蓝袍公子汪大量身边与汪李二人打过招呼的那位白衣公子道。

    “幸会幸会!”

    “幸会幸会!”

    因为认识了胡七这样的大家族公子,让沈沐对徽州的一些大的家族做了一些简单的功课。

    知道徽州有很有名的八大家族,其中就有汪、胡、李三姓。

    这时,听到汪大量与李泽的姓名,让他不由地猜想这二人的家族极有可能跟胡七的胡家一样,是徽州的大家族。

    但那位胡七没有详细介绍却跟着他一起过来的与他同姓的那位沈公子却让他拿不准对方的背景来历。

    对方面对胡、汪、李三人时,也没有卑微之色,再加上对方的气度与打扮,应该出身也不错。

    沈沐一个文盲,按理说夹在这四名才子中间,应该是很尴尬的。

    可他的态度还是很坦然的,即使他猜到胡七可能已告诉过汪李二人他锦衣卫的身份。

    可一来是因为他身上没什么锦衣卫的煞气,二来是,这三位公子表面上也不是那等傲气冲天,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才子。

    虽然言谈说话间,引经据典用的多,文绉绉的,理解起来有些费劲,可有胡七这样一个逗比在中间调和解说,一行五人之间的气氛还算和谐。

    尤其是那位与他同姓的白衣公子,总会不时地有意识无意识地多观察他几眼,说话言谈间,也似乎很能照顾他的心情。

    汪大量呢,显得整个人略显平易近人一些,李泽呢,就跟他本身的气质一样,反而有些不太亲近的感觉。可沈沐是什么人,前世,他曾游走与各类职业之中,虽然对古文经义知道的很少,可人生阅历毕竟要远远超过这时代的这些天之骄子。

    对他们谈论的话题,偶尔他也能插几句,虽说的都是大白话,可这也使一些鸡汤明言中的经典呀!

    这么一来二去,这三位才子再提到一些话题时,会很自然地问他:“沈沐兄怎么看?”

    对这几位才子的性子,他多少有了了解,问到他知道一些有点见解的话题时,他就斟酌着回上几句,问到他不知道的问题时,他也很光棍地直接说不知。

    他这种坦然的态度显然很符合李泽的胃口。

    一条街快走到尽头时,李泽对他的态度已经变的亲近起来了。

    “沈沐兄,可否随我们去那边桥头一起吟诗作对,遥祝远方的亲人健康平安可好?”李泽转了转手中的长笛道。

    沈沐正要应允,突然看到前方的人群中闪过韩琳与元辰他们的身影,看他们的样子,似乎是在追踪什么人?

    难道,是发现那昙真的行迹了?

第一百零五章,那贼僧的踪迹(继续求收藏求推荐)

    否则,韩琳不会出动。

    如果是那样,他现在怎还有心思跟着胡七他们一起吟诗作对。

    他也应该加入到追捕昙真这一行动中去,早点抓到那昙真,也早点结束在绩溪县的行程。

    想到这里,他又迅速收回目光,随即向李泽面带歉意道:“李兄,沐可能无法继续欣赏你与胡贤弟汪兄寒衣兄的中秋诗作了。”

    微微停顿了一下,他又看向几人道:“今日沐与诸位兄台有幸相识,各位也不嫌弃沐粗鄙无知,乃是沐的荣幸,无奈沐对文章经义,诗词歌赋是真真一窍不通,又忧心家中小妹病痛,就先行回驿馆休息了。”

    沈沐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特有自知之明。

    他虽觉得这几个才子在大明这样的时代背景下,他们的见识和才学在同龄人中都是佼佼者,可他同时很清醒知道,他与他们不是一路人。

    这不仅仅是因为出身才学身份的差异,而是心境和追求的差异。

    他能很明显的感觉到,这三名才子虽与胡七公子是好友,可他们与胡七的区别还是很明显的。

    胡七这样的性子,明显更能接受新鲜事物,更不流于世俗。

    可其他三人就未必了,从他们言谈之间,就可以看出他们对家人和世俗的牵绊更深。

    也许,他们年少气盛,也对大明现在存在的种种弊端看不过眼,可要是真的牵扯到他们的个人利益时,他们会怎样选择,还真不好说。

    “沈沐兄稍候,且等小弟将这灯笼之上的嫦娥画完,送你一送。”胡七公子闻言,忙扭头开口道。

    胡七公子在绘画方面是真的很有天分,今晚游玩时,有些商家专门准备了空白的灯笼,为的就是让这些文人书生们在上面题词作画。

    胡七公子这样的名人还是很受商家欢迎的,所以今晚虽然偶遇胡七公子,可这小子大多数时间都忙的不亦乐乎在卖弄他的画技。

    倒是沈寒衣跟他说话的时间比较多。

    沈寒衣就是那位跟他争抢答题机会的白衣公子。

    “送什么送,沐又不是良家小姑娘!各位兄台,先告辞了!”

    沈沐状似豪迈地笑言道,然后拱拱手,就起身向韩琳元辰他们先前经过的地方而去。

    看到沈沐的身影逐渐远去时,汪大量又开口道:“听说这个沈沐是太平县人,寒衣兄,你不是前几日才从太平县过来吗?可听说过这个沈沐?”

    沈寒衣闻言,眼神微闪,随即笑笑将手中合起来的折扇用两根手指转了个圈,才轻言道:“你们可知,这个沈沐是如何得到锦衣卫梁通的赏识的?”

    “梁通很赏识他?”

    胡七公子闻言,也停下画笔,感兴趣地准备聆听。

    “这个沈沐,就如他所言,出身寒微,他爹是太平县一个街面上的地痞混混头子,不知怎么的,牵扯到一桩官司中,被太平县衙关进了大牢。

    这个沈沐去大牢探望自个父亲时,遇到了恰好到太平县来的梁通,然后不知怎么的,不仅救出了自己的父亲,还入了梁通的眼,又被梁通带到了这绩溪县来。”

    沈寒衣没有什么矫饰地很平淡地不带褒贬色彩地简略叙述了一番沈沐的事迹。

    “他父亲是个地痞混混头子?”汪大量闻言,眉头微皱,他一向对这类人物没有好感,连带让他对沈沐原本的好感都降了几分。

    李泽闻言,若有所思。

    “都说英雄不问出处,沈沐兄有这样的父亲也不是他能选择的。只是小弟更好奇的是,他的西洋画技是从何学来的?”

    胡七公子马上反驳道。他倒是对沈父是不是地痞头子不怎么在意,他欣赏的是沈沐这个人,欣赏的是对方的见识和抱负,既然决定交对方这个朋友,那就不会轻易改变,更不会心存偏见。

    “这个寒衣就不知道了,不过,在下也偶尔听说,这个沈沐他从来没有进过一天学堂,可能字都认不全,还被太平县的那个秦瑾瑜嘲讽过。”

    作为太平县有名的才子,在附近几个县的才子圈中,秦瑾瑜也是能排上号的。

    “不会吧,我觉得他虽然说话言辞间有些直白,但一点也不像个没读过书的人呀。

    如果没读书都这般厉害,那如果读了书,我们几个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的岂不是更无颜面对世人了?”汪大量满脸错愕一幅难以置信的样子道。

    实在是沈沐先前面对这几人时,虽不像面对胡七公子那样使劲忽悠,可他明白,在面对这些才子时,你必须脑子里嘴上有足够的东西能够将对方的傲气给压制住,对方才能用正眼站在平等的位置上看你。

    如果你卑微的跟个尘土杂草一般,让这些才子正眼看你,怎么可能?

    别怪世人势利,而是同层次的人往往才有共同语言。

    “这大概才是沈沐兄真正的过人之处吧,非常之人往往有非常之事。”李泽淡淡地开口道。

    他心中虽吃惊,但也释然,这世上有天分的人不知凡几,就算是他向来心高气傲,但童子试时就屈居在胡七之下,既然世间有胡七这样的怪胎,那么,再多几个像沈沐这样的怪胎又有何不可。

    但想着这样一个人却入了锦衣卫,不知将来会怎样。

    沈沐离开这几位才子后,就将先前的事情全抛到了脑后。

    今晚街上的人是真不少,他很快到了韩琳经过的地方,在人群中穿梭,按照记忆搜寻韩琳他们的踪迹。

    可因为先前耽搁了些许时间,韩琳他们又是一闪而过,他搜找了一番,对绩溪县的大街小巷又不是那么熟悉,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在街上没有什么收获,他发觉似乎有人在盯着自己,但街上人太多,细看又没有收获,想想自己的安全,就不再继续逗留,而是直接回了驿馆。

    回到驿馆后,他才知道。

    今晚锦衣卫的探子竟然在街上发现了昙真的行踪,只是那昙真也很是警惕,一发现不对劲,就在身边人的掩护下逃离了。

    韩琳他们带着人正顺着昙真有可能逃离的路线寻找。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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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2397/ 第一时间欣赏反贪大明最新章节! 作者:公子其芳所写的《反贪大明》为转载作品,反贪大明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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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贪大明介绍:
这是一个锦衣卫一步步升职为大明纪、检、法第一人的故事。
有人说他像包拯,有人说他像狄仁杰,他却淡然一笑道:我只是个心地善良的罪犯,和各国警方打过几天交道而已!反贪大明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反贪大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反贪大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