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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代十国开局逃婚三千里全文阅读

作者:茶碗的彼岸     五代十国开局逃婚三千里txt下载     五代十国开局逃婚三千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96 不应该啊

    可是,让她主动,可就难了……

    周娥皇终究对杜昭又爱又仰慕,再经杜昭撺掇一番,终于满足了杜昭这个“表示”。

    里间的锦帐之外。

    红娘满脸通红,她亲眼目睹了姑爷和三娘那副一脸陶醉的模样。

    她心里不由泛嘀咕:“这事儿真这么好玩?”

    为了验证一下,红娘松开捂嘴的手,轻轻来开衣袖,露出一截白如堆雪的皓腕,举在眼前。

    红娘看了半晌,学着杜昭的样子,一脸坏笑的在心里对这条皓腕说了几句话。

    然后将那皓腕送到唇边,轻轻接触后立即移开。

    红娘咋吧咋嘴,脑袋一偏,盯着那条手腕,看了半天,不由心道:“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啊?”

    里间,杜昭和周娥皇又聊了会天,灭了蜡烛便沉沉睡去。

    红娘心头带着疑惑,也轻手轻脚回到自己的小耳房休息不提。

    ……

    翌日。

    清早。

    位于牙城内的“牙内军大营”,位于城北的“两军大营”,还有城南十里的“水军大营”,同一时间在人多汇聚之处张贴了一张红底黑字的告示。

    告示前面,有将士搬来桌椅,置备了文房四宝。

    其中一个身着圆领袍,头戴软脚幞头的文吏端坐桌后,数十位将士披坚执锐守候在周围。

    那桌上还立着一块木牌,上书:“报名处”三个大字。

    这个时候的大营,因为家属随军的缘故,真的跟一般市镇区别不大。

    告示刚贴好,“报名处”的桌椅刚摆好,周围立即便围拢了一大批人,有大营中的精锐将士,也有冗员老弱妇孺等。

    “报名处?!”围观之人中,有那识字之人,好奇念出摆在桌上那块木牌上面的字。

    “告示……”

    然后,人们又看向贴在墙上的告示,那识字之人当众念出,方便其余不识字之人理解。

    告示上的内容,便是从各军大营中招募人手到各大作坊做工的章程。

    按照二十一世纪的话来说,就是一则“招工信息”。

    城外的“灰坊”、“乌金场”等作坊,还未彻底建好,但牙城内的雪肤膏作、印刷作等作坊,早已经完成扩建。

    所以在敲定“产业大发展”计划的第三日,杜昭便启动了招工计划。

    按照杜昭的计划,是要用各大作坊生产的质优价廉的商品去赚他国的钱财的,所以待遇从优。

    凡各军大营中,非精锐左厢将士,都可以去报名,无论老幼妇孺。

    待人们看完那告示上的内容,坐在桌椅之后的圆领袍软脚幞头文吏,也出来做了一番解释,是人们了解得更为清楚。

    这一幕,同时发生在牙内军大营、两军大营,和水军大营……

    与此同时,牙城中,牙堂。

    杜昭与众位幕僚、武将等,正齐聚在此,静候各军大营招工的结果。

    “郎君定的待遇太优厚了,一人一月足足一斛粮食,这可是各军将士粮饷的一半啊!”郭大勇感叹道。

    “对呀,如此优厚的待遇,那些老弱妇孺们一听,只怕会将那什么报名点踩烂!”吴应辉附和道。

    “……”

    将士们议论纷纷,但都没有提出反对意见,因为一人一月一斛粮食的待遇,早在前两天就定好了。

    当然,作坊的薪酬体系不可能如此简单,里面还有岗位不同薪酬不同,以及“绩效奖励”等等名堂,无需细述。

    杜昭也认为,如此优厚的待遇一出,必将横扫各军大营,报名者必定犹如那涛涛海浪……

    然而,没过一会儿,牙内军大营首先派来一位牙兵,进入牙堂,禀道:“启禀郎君,牙内军大营报名点……”

    “报名点被踩坏了是不是?”侯仁矩未待牙兵说完,便抢先说道。

    “必定是踩烂了!”吴应辉等哈哈笑着附和。

    杜昭两手下压,道:“你们都不要打岔,你说。”

    那牙兵恍若没有任何感情的机器人,拜道:“牙内军大营的报名点……无人问津,没有一个人报名!”

    什么!

    没有一个人报名?

    杜昭和在坐众人全都猛然一怔,不应该啊。

    “你说什么?报名点无人问津,没有一个人报名?”周庭看着那牙兵问道。

    “周都使,报名点无人问津,没有一个人报名,而且围观的人们已经渐渐散去,报名点门可罗雀!”牙兵禀道。

    “这……不可能吧。”众将、众幕僚面面相觑。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杜昭反应过来,那牙兵刚转身走出牙堂,杜昭又看着李安,吩咐道:“你速速亲自去查明原委。”

    “属下遵命!”李安得令立即退下。

    牙堂中安静了一会儿。

    杜昭顿了顿说道:“各大作坊的待遇如此优厚,最低也是一人一月一斛粮食,而民间作坊的待遇,一人一月所得还不到三斗粮。”

    “我们的待遇如此优厚,结果却没有一人报名,这不符合常理。”杜昭凝眉。

    这时,周庭起身拜道:“郎君,或许贫道知道一二了。”

    “道长快讲。”

    “据贫道分析,原因可能有二。其一,自唐末以来,各朝各军各营中的老弱妇孺,便是一群‘世外之人’,他们不事耕种,不事桑麻,只靠粮饷和赏赐度日。”

    “他们这群人有的颠沛流离,有的忍饥挨饿,实为凄惨。所以,他们不想轻易改变目前的现状。”

    “就算让他们到各大作坊做工,待遇虽然优厚,但那只不过是写在告示上的几个字而已。”

    “他们比小民还不如,折腾不起,他们心里肯定担心,万一去了作坊做工,就不能再回到各军大营……”

    “而万一作坊又不要他们了呢?那岂不是落脚睡觉的地方也没有了?”

    “他们考虑的问题比我等考虑的更多,因而显得犹豫,畏手畏脚,不敢轻易改变,哪怕我们给出的待遇优厚!”

    “其二,我们突然大办作坊,并在各军大营中大招人手,这等事以前从未有过!”

    “人们对新生的陌生事物总是抱着或多或少的戒心。”

    周庭说道。

197 吞粮兽

    “道长这么一说,倒也有道理!”杜昭点头,正待说些别的话,另一牙兵进入牙堂禀报,说的是两军大营中的情况。

    两军大营中的报名点,还是无人问津。

    杜昭笑道:“看来是我们大意了,单纯的以为待遇优厚就能让他们趋之若鹜。如此看来,水军大营中的情况也好不到那里去。”

    果然,没一会儿,水军大营派出的牙兵前来禀报,报名点也是门可罗雀……

    不一会儿,李安返回牙堂,他已将此事原委打探清楚。

    李安所说几乎与周庭的分析一般无二……

    杜昭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从长计议吧,针对此事,诸位有何高策?”

    ……

    李大娘,是“虎威军”中一位都头的妻子。

    就在刚才,两军大营中张贴告示之际,她就混在人群中,听罢那识字之人念出告示上的内容后,李大娘其实颇为心动。

    一个月就有一斛粮食呢,而且做得好,还有其他什么绩……什么奖励。

    但周围大部分人都对告示上的内容无感,转身便走,微微心动之人只占了极少一部分。

    李大娘见此,也跟着人群转身就走,将心头那点火热掐灭。

    她只是一个妇道人家,经不起折腾,哪里敢冒这个头,跑去做登记?

    回到草棚加木板搭起来的家,屋内一、二、三、四、五,足足五个小娃一起涌上来,犹如嗷嗷待哺的小鸟,纷纷叫道:“娘亲,娘亲,孩儿饿了……”

    “好好,为娘这就去做饭。”

    李大娘套上围裙,从简陋的厨房中拿了一只大粗瓷碗,走到破布围起来的卧室,打开一个半人高的米缸盖子。

    这卧室中除了一张摇摇欲坠的木床之外,就只有三个半人高的米缸,这是全家重要的财产,必须放在卧室。

    按她那做都头的丈夫的话来说,就是:“起床一睁眼就能看见装的慢慢的米缸,心里踏实。”

    没办法,她那丈夫虽然是都头,比一般士卒的待遇好了许多,但他们家足足五个嗷嗷逮哺小“吞粮兽”,就算再多的粮食也感觉不够吃。

    这三个大粮缸中都装满了,因为前些日子的“大帅赏三倍衣粮”,可着实让李大娘家暴富了一会……

    李大娘利落的揭开米缸盖子,轻轻放在床上,再拿一只小碗伸入米缸取米。

    刚才,回家那一刻,五个小娃围绕着她叫她“娘亲”那会儿,让她心里涌现出无限的母爱,直至此刻,她嘴角还挂着淡淡的笑意。

    可是很快,李大娘嘴角的笑意就凝固了。

    那只伸进米缸的手,怎么还在往下伸呢,为何还没到地?

    这米缸半人高,李大娘整个手臂伸入其中后,才摸到了米缸的地。

    没错,她摸到了米缸的低,但却没有摸到米,也就是说,这米缸中没米了。

    “诶!”

    李大娘叹气,将手伸出,取来盖子盖上,两手捧着那只粗瓷大碗颓然坐在床沿,呆呆的看着那三个大米缸。

    另外两个米缸还是满满的,她心里明白,她们家还没有缺粮。

    可是,这才多久啊,那么大一缸米竟然就见底了?

    振作起来,李大娘一边从第二个米缸中取米,一边心道:“那作坊一个月一斛粮食,在家整天闲着也是闲着,何不……”

    “可是没有一个人去报名啊,我……只是个妇道人家,难道要冒这个头么?”

    一边想,一边取了米,走出卧室,一眼就看见那五个可爱的孩子,正在彼此玩耍。

    李大娘的脸色不由坚定下来,心道:“等当家的回来,我再问问他的意见,若当家的同意,我就去报名!”

    穷苦人家吃的自然是稀粥,加上一些自己腌的酱菜。

    饭做好后,李大娘将一锅稀粥端上桌,孩子已经饿了,于是不等丈夫回家,她们娘几个先吃。

    看着这几个可爱的孩子吃得香甜,李大娘心里不由又坚定了一些,为了孩子,她就算去冒这个头又能如何?

    很快,孩子吃完,李大娘一个个将他们哄睡。

    这时,她那做都头的丈夫回家了,这都头姓张,叫做张都头。

    张都头大马金刀的坐在简陋的餐桌前吃饭,李大娘忙前忙后伺候着,待忙完,她才在张都头对面坐下,说了自己的想法,并征求张都头的意见。

    张都头微微一凝眉,缓缓放下粥碗,两手撑着桌子叹了口气。

    在回家的路上,张都头就听说了牙府在各军大营中招工的消息……

    “当家的,我们家五个孩子等着吃饭呢,你是都头,虽然粮饷多一些,但也没多多少,等孩子们一一长大……”

    “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现在孩子们还小,我们家的粮食就捉襟见肘……”

    李大娘已经下了决心,要去冒头第一个做登记。

    但她终究是个妇人,没什么见识,需要得到丈夫的支持,以此说服自己勇敢的迈出那一步。

    张都头稳坐那里,默默的听着,久久没有说话。

    “……当家的,那作坊给出一月一斛的粮食,我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

    “不行!”

    张都头第一次说话,便是直接拒绝,而且口气十分坚定。

    李大娘猛然一怔。

    “你……终究是个妇道人家,在外抛头露面像什么样子……”张都头说道,随后又说:“这其实也没什么,我们这种人家,也不在意这些。”

    “最重要一点,为夫听说,郎君有意将各军大营中的冗员全部清除!若你去了那什么作坊,谁知会不会……”

    “我们家的孩子都还小……”张都头默默端起碗继续喝粥。

    李大娘沉默一阵,她心里终究不想彻底放弃。

    虽然方才,张都头那一句:“不行”,就将她好不容易坚定下来的决心出现裂痕,但她还想再抢救一下。

    毕竟,那可是一斛粮食啊!

    一个普通将士,一月领取的粮饷也才两斛。

    两斛粮食,几乎就够一个将士一家人一月的吃喝了。

    若能在两斛粮食之外,再平添一斛,那可不要太美。

198 妇人之见

    若没有招工这会子事,李大娘心里也不会生出这等豪华的奢望,可是人心就是这样,一旦被“种草”,那草便在心底生根发芽了!

    利益驱使人的主观能动性,李大娘开动脑筋,必须要想个法子说服张都头,也为说服自己。

    忽然,李大娘灵光一闪,看着张都头说道:“当家的,我虽然这是个妇道人家,但我……我认为那告示上说的都是真的!”

    “嗯?”张都头放下粥碗看着她。

    “当家的你想啊,大帅对我们不薄吧,要不是大帅的恩德,你……你哪能娶到我啊!”李大娘不由想起了以前,春暖花开……

    “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我们也生养了五个孩子……现在我们中吴军是郎君掌管大权,郎君……”

    “郎君对我们就更好了!就前些时日赏赐的三倍衣粮,听说就是因为郎君的坚持,不然……”

    “大帅和郎君,对我们都非常好。所以我认为,大帅和郎君不会在这件事上坑害我们!”

    李大娘终究是个没有见识的妇人,说完这段话后,不由紧紧盯着自家丈夫。

    张都头眉头一拧,瞪眼略微提高了一点音量,骂道:“妇人之见!”

    李大娘顿时一个哆嗦,心神震荡,那已经出现裂痕的决心,差点彻底崩溃。

    但是,那五个可爱的孩子,与内心长出的“草”,让李大娘坚持。

    她心头猛然划过一道闪电,福至心灵,鼓起勇气,顶着张都头的威严,说道:“我知道,当家的你担心我去了那作坊就回不来。”

    “可是当家的,你再仔细想想,若我当真回不来的话,你当如何?”李大娘问道。

    “若你果然被害,回不了家的话,为夫说不得拼了性命不要,也要讨个说法!”张都头面色凝重。

    之前,王传平骑在将士们头上作威作福的时候,虽然调换了将士们的粮饷,但也没有逼得将士们饿肚子。

    更没有对将士们的亲属动刀。

    家属随军的危害,只要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

    可为何唐末以来这个现象始终存在呢?

    就是因为,将士们的亲属,是他们的逆鳞,若当权者执意要动将士们的家属,那么将士们就只有一条路可走。

    什么路?

    就是“拥立皇帝”、“黄袍被加身”这条路。

    而且,不说当权者对将士们的家属动刀,就连发不出足够的粮饷,让将士们养家,将士们也会暴走。

    所以这是一个十分棘手的问题。

    将士们也始终都在防范着出现这样的问题。

    这也是张都头不准李大娘去作坊做工的重要原因,没有之一。

    李大娘听了张都头这话,心中顿时一暖,但现在不是温情的时候,只听李大娘说道:“当家的,既然如此,那大帅和郎君为何要在大营中张贴招工告示?”

    “难道大帅和郎君不知道将士们心中的想法么?据我所知,大帅和郎君并非听信谗言的昏……”李大娘本想说“昏君”,但立即意思到这不妥。

    “大帅和郎君明知道,坑害我们,将士们会立即造反,可是他们为何还要这么做呢?他们又不是傻子!”李大娘继续说道。

    张都头听了这话,心头猛然一愣。

    对呀,这话好有道理的感觉。

    “所以当家的,此事就只有一个解释。”李大娘心情激动起来,道:“那告示上的一切,都是真的,大帅和郎君是真心实意的招我们去作坊做工,并没有其他想法!”

    李大娘心潮起伏,盯着自家夫君,等他拿主意。

    张都头摸了摸鼻子,端起粥碗继续喝粥,维持着一家之主的威严。

    两口粥下肚,张都头才漫不经心的说:“你说得也有一些道理,其实我们中吴军的大帅和郎君对我们这些将士都挺好的。”

    “只不过,此事还是太突然了。若大帅和郎君果真没有其他意图,自然是大好事一件,你是妇道人家,本不该出门……但我们这等人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再等一些时日吧,看看情况再说,此事牵扯太大,我们输不起……”张都头做出最终的决定。

    “那……就听当家的。”李大娘缓缓点头。

    登记报名,去作坊做工,是为了这个家,以及那五个可爱的孩子。

    现在决定观望,静待事情发展,同样也是为了这个家和五个孩子。

    天黑了。

    各军大营中,各家各户都就此事展开了一番讨论。

    绝大部分人家,都直接对此事持否定态度,约定好坚决不去报名。

    像张都头和李大娘家这种,采取观望态度的,都只占极少一部分,决定直接报名的则一个也无。

    ……

    今天夜里,牙堂,灯火通明。

    杜昭等众人足足商量了半日,终于商量出一个可行之法。

    俗话说,与天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

    众幕僚和众将离开牙堂时,都是喜滋滋的,一幅等着看好戏的表情,都对明天的局势持乐观态度。

    翌日。

    一大清早,晨雾皑皑,牙城、街道、民宅、两军大营等,都像是披上了一件纱衣,朦朦胧胧。

    杜昭一大早出门,按照昨晚的约定直奔牙城北城门。

    “郎君到了!”周庭、侯仁矩等幕僚武将早已等候在此,见杜昭骑马而来,忙迎了上去,纷纷见礼。

    “诸位久等了。”杜昭勒停马儿,“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出发赶往两军大营吧。”

    言罢,当先骑马驰出牙城北城门,李安及数十牙兵骑马护卫在后。

    周庭、侯仁矩等,也纷纷上马跟随在后。

    早晨安静的牙城北城门,自浓浓的白雾中传出阵阵清脆的马蹄声。

    战马,属于极度稀缺的战备资源,无论对南唐来说,还是对吴越来说。但杜昭他们这一行够格骑乘马匹。

    来到两军大营,在“报名点”对面的晀望楼上设下座椅,杜昭与众人一一落座。

    晨雾弥漫,但因为这晀望楼距离“报名点”很近,大营中又到处都是燃烧的火把与火盆的缘故,竟也能看清“报名点”的情景

199 优雅的法子

    杜昭和众人坐定,居高临下看去,只见那报名点桌椅依旧,一位身着圆领袍,头戴软脚幞头的文吏正端坐在那。

    文吏身侧的矮墙上,张贴着一张巨大的红底黑字告示。另外,周围还有数十牙兵维持秩序。

    “准备的粮食在哪?我怎么没有看到?”杜昭观望一阵,侧头凝眉看着李安。

    “公子莫急,粮食都有准备的。”李安差点额头冒汗,他昨天就做下了交代,要在报名点旁边准备装在麻袋里面的粮食。

    可是现在,莫说杜昭了,就连他都没有看见,这不是要坏杜昭的大事么?

    幸好今天有雾,装着粮食的麻袋一定被晨雾遮挡了。

    “郎君莫急,请看,那边的雾气已经散去,漏出堆积在一起的麻袋了。”身旁的周庭忽然开口。

    杜昭和李安及众人忙定睛一看,报名点告示的另外一边,随着附近火盆热力升腾浓雾散去,果然“出落”出一大堆粮食。

    那是一只只麻袋,鼓鼓囊囊,堆积在一起,长约一丈,高约半丈,宽约半丈,像座小山头似的。

    “公子,昨晚没料到今早竟然有雾,所有未曾准备驱雾的法子,仓促之间就慢了一些……”李安在旁解释道。

    杜昭看着他,笑道:“我就随口一问罢了,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对了,在报名点的周围多摆点火盆,最好是将附近的浓雾都给驱散,好让路过的人们一眼就能看见那堆粮食!”

    “属下尊命!”李安立即下去做安排。

    很快,报名点周围的火盆密集起来,热力升腾,这附近的晨雾都被驱散了个干干净净。

    “哈哈哈,郎君,这下应该稳妥了,待大营中的老弱妇孺们路过此处,一眼便能看见那堆粮食。”郭大勇笑道。

    “如此一来,他们便会抢着报名!”陈顶天也笑道。

    “只要有了一个人开了头,那么便会引出更多的人前来报名!”侯仁矩也捻着山羊须点头。

    “郎君这个计策好啊,仅用一小部分粮食,便能打开局面。按照兵法来说,这便是‘分而划之’之策!”周庭身着道袍,头戴莲花冠也笑道。

    吴应辉和田秀芝夫妻,也在这晀望楼上。

    那田秀芝见众人都在恭维杜昭,就她这个丈夫无动于衷,坐在那想一截木头似的,白长了那满脸的络腮胡!

    于是,恨铁不成钢的田秀芝,暗中掐了吴应辉的腰间软肉一把,并用眼神示意。

    吴应辉虽然不解风情,但绝对不是傻子,这次竟是看懂了田秀芝的眼神示意。

    “还是郎君厉害啊,这么简单的法子,昨天我等属下想破了脑袋都没有想出。”吴应辉忙朗声说道,“郎君此法甚好,虽看似简单,但只要能够奏效,就是妙法!”

    昨天下午和晚上,杜昭与众人在牙堂钟山商议良久,如何调动各军大营中老弱妇孺的积极性?

    周庭、侯仁矩等人对此一筹莫展,都感觉无从下手。

    周庭,擅长练兵、统兵作战,主要是个帅才加将才。

    侯仁矩,擅长文职、幕僚工作,对各种文书辞令,及牙府日常政务的处理有着独到的见解。

    但关于如何调动各军各营中老弱妇孺的报名积极性,他们便束手无策了。

    家属随军的难题十分棘手,他们先入为主的认为此事无解,自我束缚,毫无头绪。

    而对杜昭来说,也不可能采取简单粗暴的法子,直接抓了他们硬塞进各大作坊,这是败坏杜建徽和他的名声的举动,不可取。

    那么该当如何优雅的让老弱妇孺们主动报名呢?

    杜昭终究不是一个纯粹的古代人,他不由想起了二十一世界的一些“促销手段”!

    具体到这件事上面,杜昭的法子就是“前一百位报名的人赠送一定量的粮食作为奖励,且越早报名奖励越高!”

    当时,杜昭提出这个法子的时候,周庭、侯仁矩等人想了一会儿,立即便接受了它,并认为此法大有可为。

    经之前杜昭“先赚他个数十万贯”大计划成功的熏陶,他们几乎下意识选择相信杜昭,认为他还能再创佳绩。

    这法子到底能否成功,就看今天上午。

    因为此法干系甚大,不仅能解决各大作坊用人的问题,还能解决“家属随军”和“冗员”的问题。

    要知道这个问题自唐末以来都无人解决成功。

    真的太重要了,于是杜昭和周庭等直接来到现场,要亲眼目睹……

    “郎君英明……”晀望楼上,众人纷纷夸赞,最后汇聚成这么一句话。

    杜昭其实也认为此法可行,但做人嘛,还是需要谦虚一点,不能骄傲,于是面无表情说道:“圣人有言,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此法到底能不能成,还需要看过才知道,大家就安静下来仔细看吧。”

    众人这才安静下来,嘴角戳着笑容,紧紧盯着下面的报名点。

    期待“人潮涌上前去报名”的那一幕早点出现。

    很快,第一个人出现了,那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看起来还算健朗,手里提着一只装满了野菜的小竹篮。

    两军大营靠近城北,所以营中冗员都有出城采摘野菜的习惯。

    这六十岁的老人花白的头发上带着露珠儿,脚上的鞋也沾着泥土,加之手里提的小竹篮,明显是从城外采摘野菜而回。

    “来人了!”晀望楼上,郭大勇提醒。

    “嘘,不要出声,以免被人发现。”

    “……”

    杜昭等众人齐刷刷盯着那老人,居高临下,老人未曾发现,手提小竹篮快步接近报名点的区域。

    老人愣了一下,忽然间觉得视野变得开阔,因为报名点附近点燃了许多火盆,晨雾已被驱散。

    “这老人一大早就出城采摘野菜,看来粮食比较紧缺,等他看见那一堆小山似的麻袋,应该就会上前询问……”

    晀望楼上,不止周庭、侯仁矩等人心里如此想,杜昭也是这么认为的。

    那老人走了几步,似乎是觉察到报名点旁边多出了一点东西,无意的扭头看了一眼……

200 风中凌乱

    “要来了,要来了……”杜昭等人心里默默呐喊着。

    然而,老人立即收回视线,脚步不停,径直走过,看样子似乎还加快了一点脚步,很快消失在另外一头的浓浓晨雾之中!

    晀望楼上一片安静。

    这老人竟然没有被麻袋吸引,从而急不可耐的去报名,而是看了一眼就走了?而且还加快了脚步?

    杜昭、周庭等众人心里一阵发懵。

    这与他们预想中的太不相符了,直接给了他们重锤一击。

    “兴许,这老人家年纪大了,老眼昏花,看不清楚也说不定。”侯仁矩首先打破沉默。

    “对对对,这附近的浓雾虽然消散,但并未完全散去,再加上人老昏花,没有看清楚也是可能的……”

    “而且,一个人并不能说明问题,各军大营中的老弱妇孺可是有着而是多万呢!”

    “也对,这么多人中,总会出现那么几个异类……”

    “郎君此法分明就十分完美,不可能失败的……”

    “……”

    周庭、侯仁矩他们小声议论着,刚才差点崩裂的心逐渐恢复。

    杜昭没有说话,默默关注着下面,心中还算淡定。

    毕竟,后世那些商家采用这种促销手段,也是有人不屑一顾的……古今应该没差。

    “嘘嘘!又有人来了,大家别说话。”

    议论声顿时止住,晀望楼上众人全都齐刷刷看着下面。

    这次走来的是一个青壮,约二十三四岁的样子,没有着盔甲,只穿着牙府在冬夏两季发放的衣服。

    这说明此人未曾被选入精锐左厢。

    杜昭动用“望气”一看,果然,此人头顶“红光”……

    按照杜昭的计划,即便头顶“红光”之人,在各大作坊中也能妥善安置,所以杜昭并不会讨厌此人。

    这位青壮走到报名点附近,也是一愣,扭头四下看了看,感觉这附近的雾气明显减弱了许多。

    扭头四处看的过程中,青壮已经看见了报名点旁边的麻袋。

    他明显又是一愣,然后举步往报名点走去。

    “呼……”晀望楼上,杜昭等人不由屏住了呼吸。

    由于晀望楼与报名点相隔有点距离,众人没听清他们说了什么。

    只看见那青壮指着那堆麻袋,询问了圆领袍软轿幞头的文吏两句,然后……然后转身就走了!

    头也不回,而且也如方才那老者那般,竟加快了离开的速度!

    “这?”

    “怎么会?”

    “不应该啊!”

    “……”

    晀望楼上,差点炸锅。

    “郎君此法明明就很好啊,若我是他们,一定会毫不犹豫报名,白得的粮食他们都不要……”

    性格鲁莽的陈顶天气愤不已,差点直接跳下晀望楼,抓住那逃跑的青壮好一顿胖揍……

    “嘘!”

    陈顶天身边的郭大勇,忙扯了扯陈顶天的衣服,连使眼色。

    “郭都使你拉我作甚?”陈顶天两眼一瞪,“白送的粮食都不要,简直不可理喻,枉费了郎君一片苦心……”

    众人听陈顶天又说“郎君如何如何”的话,面色都不怎么自然。

    现在明摆着,杜昭此法虽然看起来美妙,但并未奏效啊!

    事实就摆在眼前,杜昭恐怕都已经够郁闷的了。

    结果陈顶天这粗鲁汉子还在这儿不停戳杜昭的“伤口”……

    “陈都使,你少说两句,今天上午才过去一刻钟而已……嘘,又来人了,大家都别在说话!”侯仁矩压低了声音。

    这次来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粗布麻衫,面黄肌瘦,明显家里就是缺粮少食的。

    晀望楼上的杜昭等众人见此,心里不由期待起来。

    因为杜昭这个法子,本来就是用利益去“勾引”他们。

    先前那个老人与青壮,虽不富裕,但与这位少女相比,情况却是好了许多。

    贫穷,又是好忽悠的少女,这次应该可以“开张”了吧!

    杜昭和众人都密切的关注着。

    可是,那粗布麻衣的少女,刚一踏入报名点附近,因为雾气被驱散的缘故,她一眼便看到了孤零零的报名点。

    除了那个文吏及数十位牙兵外,视野所及之处再无一个人影。

    那少女停在原地,张望了两下,貌似是被吓到了,竟然转身拔腿就跑……

    晀望楼上。

    杜昭等人顿时风中凌乱。

    他们都非常看好的少女,竟然就这样跑了?

    她甚至都没有从报名点前面的路段走过,而是转身拔腿就跑了……

    这次杜昭也有点怀疑这个法子是不是有问题,周庭等人更是凝眉陷入沉思。

    杜昭想了一下,说道:“如今看来,我们这个法子还是有问题,我们一定遗漏了什么,诸位有何见解?”

    侯仁矩想了一会儿,说道:“郎君,或许,他们都认为这批粮食是引诱他们上钩的诱饵!”

    “不错!”周庭的思路也打开了,“各军大营中的老弱妇孺,本就是敏感多疑的一群人,他们已经先入为主的认为,郎君将借招工告示来坑害他们。”

    “于是乎,无论我们做什么,他们都会朝着这个方向去考虑。”

    “我们这个法子,在我们看来是让利给最先报名的一百人。但在他们看来,这批粮食就是那鲜艳的毒花,或者掺了剧毒的美味佳肴!”

    “……”

    有些事就像是窗户纸,只要捅破,便能见到阳光。

    周庭、侯仁矩等,都是才能卓著之人,他们只不过因为观念、视野等等因素,在诸多方面不如杜昭。

    但只要给他们一个方向,他们便能顺着这个方向无限拓展,找到问题的根源。

    杜昭点了点头,不由摇头苦笑,早知如此,就该安排几个托儿的。

    硬是要让敏感多疑的老弱妇孺们,看到有人真正的尝到了甜头,而且还没有被“毒死”,他们才会慢慢相信。

    众人正谈话间,下面浓雾之中又走来一人。

    那是一个大娘,衣着朴素,轻手轻脚,在浓雾的边缘反复“侦查”了许久。

    此人正就是“虎威军”中张都头的妻子,李大娘!

    昨天晚上,李大娘与张都头商议的结果,是静观其变,先看看情况再说。

201 搞人心态啊

    但李大娘终究心痒难耐,于是今天一早就准备在远处偷偷的观察一下报名点的情况。

    不巧的是,今早大雾弥漫,李大娘只得凑近一些,不然看不见。

    晀望楼上众人,很快就发现了这位“探头探脑且没有一瞬间就跑开”的中年女人。

    杜昭等人一齐闭嘴,在高处观察着李大娘。

    从李大娘没有第一时间就跑开来看,她应该略有心动,但杜昭和周庭他们经历了方才连续三次失败,心里都对李大娘不报太大的希望。

    一次,两次,三次,四次,五次……

    李大娘足足在浓雾中现身了五六次,可是每次都是悄咪咪看一眼报名处……旁边的麻袋,然后就缩了浓雾之中。

    这让晀望楼上的杜昭等人,心里着实捏了一把汗。

    你要来报名,就直接去报名好了。

    若要离开,直接跑开就好了。

    可是在那边不停冒头,但又始终都不有所行动是怎么回事?

    搞杜昭等人的心态吗?

    终于,就在杜昭等人不耐烦之际,那李大娘终于整个身体都走出浓雾,终于彻底现身了!

    杜昭他们不由轻轻松了口气。

    李大娘站在那里良久,只是不停张望,脚步就像在地上生根发芽似的,始终不进也不退……

    操蛋,这又让杜昭等人的心提了起来。

    “那位大娘,要不过来看看?”这时,端坐在报名点桌椅后面的那位文吏,似乎也不耐烦了,于是尽量语气温和的对李大娘喊了一句。

    “我……我可以过去吗?”李大娘迟疑不定,脚步欲抬,但始终未抬。

    “自然可以的。”文吏笑呵呵,努力做出一脸亲和的模样,并笑道:“这是大帅和郎君在此设下的报名点。”

    “大帅和郎君不会害你们的,尽管放心大胆的过来看看吧。”文吏笑着大声说道。

    “那边的……麻袋是怎么回事?我记得昨天没有啊。”李大娘指了指堆积在一起的麻袋,目光绝大部分都落在麻袋上面。

    李大娘一边说,一边往报名点走了两步,这两步是看在杜建徽积累的威望上面才动步的,但两步后就又停了下来。

    “这是报名的奖励!”那文吏估计在这儿也是闲得蛋疼了,便与李大娘攀谈起来。

    “报名的……奖励??!”李大娘吃惊不已。

    “不错,我们将对前一百个报名的人分发奖励,第一个报名之人奖励粮食两袋,第二个报名之人奖励一袋……逐次递减!”

    “两袋!”李大娘眼睛都差点瞪出眼眶,并不由自主慢慢往报名点走去。

    “不错,大娘你看,粮食我们都堆在这儿了,只要你报名,我们就当场给你粮食!”文吏笑道。

    “真的……真的吗?”李大娘又往前走了几步。

    “自然是真的,而且大娘你运气好,是第一个报名的人,你可以一次性得到两袋粮食!”

    “我……两袋粮食……”李大娘脚步略微加快了一些,并下意识扭头看了看身后,见没有人来给她争抢“第一个报名”的名头之后,心里才舒了口气。

    实际上,李大娘并未下定决心报名,但却下意识做出回头看的动作,可见在潜意识中,她已经决定现在就报名了。

    “不错,两袋粮食。”文吏笑眯眯,尽量温和,“一袋粮食合五斗,两袋就是一斛【一麻袋粮食多重没查到,杜撰】,大娘,只要你第一个报名,你将获得一斛粮食!”

    “一斛……”李大娘差点晕倒。

    她丈夫张都头,一个月的粮饷也才两斛。

    而现在只需第一个做登记,就能白白得到一斛。

    就算去作坊做工,一个月也才一斛粮食,而现在……单单第一个做登记,就能抵上去作坊做一个月的工,以及丈夫半个月的粮饷。

    天啦!

    这等诱惑,对李大娘来说真的无法抗拒。

    这一刻,李大娘想干脆直接报名算了。

    可是她还有犹豫,昨晚丈夫的话语在耳旁不停回放……

    但同时,另外一边又有一个人不停对她说:“放心吧,大帅和郎君不会坑害你们。”

    最终,李大娘心中又想起,昨晚她对张都头说过的话,大帅和郎君都知道若对老弱妇孺动刀,必然激怒各军将士,将士们一定会造反的。

    但大帅和郎君还是贴出来告示……这说明大帅和郎君不会坑害他们……

    同时,心里又闪过那五个可爱孩子的面孔……

    左右权衡,内心纠结。

    终于,李大娘内心坚定下来,决定私自做主一回,第一个报名登记!

    “如何报名?”李大娘看着文吏问道,声音都有些发颤。

    “十分简单,你只需按照我说的做即可。”文吏也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诶,等了这么久终于“开张”,真不容易。

    “我……我可以先看看吗?”李大娘又说。

    文吏一楞,以为李大娘要看他做报名登记的簿册,也不拒绝,一边将簿册合上递出去,一边说道:“当然可……已……”

    文吏最后“可以”二字拖着长长的尾音。

    并转动脑袋,目光追随着一脸欣喜走向旁边那堆麻袋的李大娘。

    尴尬了。

    原来李大娘的意思是“能不能先看看粮食”。

    因为她心里五味杂陈,欣喜、高兴、激动,还有担忧等,心绪杂乱之下,说话也就没头没尾,让文吏产生了误会。

    那文吏放下簿册,起身走过去,命牙兵破开麻袋让李大娘看。

    粮食自然都是极好的粮食,做不得假。

    李大娘心头不由大定。

    然后在文吏的指引之下,开始做报名登记……

    晀望楼上。

    杜昭等人都不由重重松了口气,然后又是一脸欣喜,不容易啊,终于有了第一个做报名登记的人了。

    “李安,那位文吏知道我们在此吗?”杜昭忽然扭头看着李安。

    “回禀公子,不知道的。”李安笑着答道。

    “那就好,待此事了结之后要重赏这位文吏。”杜昭又扭头看着侯仁矩。

    侯仁矩担任“行军司马”之职,是为幕僚之首。

    “属下领命。”侯仁矩笑着答道。

202 为母则刚

    “诸位,请随我下得晀望楼,去看看这位第一个报名登记的大娘。”杜昭起身,当先走下晀望楼。

    余者众人立即跟上,后面还跟着数十牙兵,一行人浩浩。

    浓浓的晨雾,还未曾消散,将整个两军大营笼罩其中,所有一切都显得影影绰绰,不太真切。

    李大娘的心情也是如此,平白得了一斛粮食,就跟做梦一样,不太真切。

    “嘿!”

    李大娘扛着整整两个麻袋的粮食,压得她弯了腰,正迈着艰难的步伐走向她那简陋的家。

    尽管十分沉重,几不可负,但李大娘的脸上却带着浓浓的笑容。

    实际上,李大娘相信杜建徽的威望,不会坑害他们,也相信自己内心的判断,大帅和郎君不会做自毁长城之事。

    但是,直到两麻袋粮食交到她手上那一刻,她才真正的相信……

    李大娘终究是一个妇人,一人扛两麻袋粮食真的很累。

    那文吏也曾吩咐牙兵帮她送回家去。

    但李大娘死活不肯。

    其一,她认为单单报个名而已,就平白得了一斛粮食,可谓是占了天大的便宜,哪还能让人家帮忙呢?

    其二,李大娘也怕帮他抗粮食回家的牙兵忽然反悔,将她的粮食又抗回来……

    心里没有安全感啊。

    她们家储存粮食的米缸,都是放在卧房中的,需要保证刚睡醒便能看见……

    可是,两袋粮食对李大娘来说着实太重了。

    她已经满头大汗,累的直喘气。

    若是以往,李大娘一定会将肩上的东西丢掉,好好的休息一下。

    可是这不行,粮食不能丢……

    那五个嗷嗷待哺的孩子,也给了李大娘无穷的力量,她硬是扛着整整两袋粮食走了十余丈远……

    俗话说“为母则刚”,大抵如此。

    不过人力有时而穷,李大娘以瘦弱的身躯扛着两大袋粮食走了十余丈,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终于,脚下忽然一软,李大娘直挺挺摔在了地上。

    那两袋粮食也重重摔在地上,噗的一声响,溅起灰尘无数。

    “我的粮食!”李大娘尽管摔倒,但凭空生出力气,死死抱住了两个麻袋。

    一会儿后,见麻袋并未摔破,李大娘不由重重松了口气,可是松气之余,摔倒的痛觉此事才传来……

    但只要麻袋无碍,这都不是事。

    歇气了两口气,李大娘决定继续扛着麻袋回家,为了掩人耳目,李大娘特意挑了一条人迹罕至的小路,加之大雾弥漫,她这一路走来竟是没有遇到什么人。

    谁知,单凭她一个妇人想将两袋粮食抗在肩上,几乎不可能办到。

    试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李大娘眼含热泪,差点放声大哭起来。

    运气好平白得了这么多粮食,可她竟然扛不动……

    她的丈夫张都头倒是有把子力气,但若将两个麻袋丢在这里去找张都头,她哪放心的下……

    左右为难,李大娘决定再尝试将两袋粮食扛起。

    最终还是没有成功,她只能扛起一袋,另外一袋就用手抱着,就这样脚步蹒跚的往前走……

    她一介妇人,肩抗还能勉强,但用手抱的话,根本不能持久。

    果不其然,刚走了没几步,来到一条臭水沟边,她终于力竭,整个人连同两袋粮食一起朝臭水沟中栽倒。

    “哇……”那一刻,李大娘绝望了。

    她眼前闪过丈夫和五个孩子的面孔,心头有种辜负了他们的感觉。

    甚至于,李大娘心中还冒出:“干脆死了算了”的念头。

    “小心!”

    就在此时,李大娘心头绝望之际,一个沉稳有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身旋天转,一股强大的力量抓住了她,将她从距离臭水沟只有一尺的位置生生拉起。

    身轻如燕,头晕目眩。

    待反应过来,李大娘已经稳稳的站在坚实的地面。

    一人还抓着她一条胳膊,若不是此人,李大娘此刻早已污水满身了。

    “谢……”李大娘顺着那手看去,道谢的话才说一个字,她便怔住了。

    只见那人身长八尺,身材魁梧,胸膛厚如城墙,一张脸干净无须,但看其眼神面目却比那些络腮胡满面的壮汉都还要沉稳。

    而且此人衣着极为华丽,这种布料她也只是在以前在大街上的布庄中见过……

    “这位大娘,你没事吧?”杜昭松开她的胳膊,尽量温和笑道。

    “多谢……”李大娘猛然想起那两袋粮食,顾不得道谢,忙走到那臭水沟前,探头悲呼道:“我的粮食……”

    杜昭笑着上前,道:“这位大娘,你不用担心,你看那边。”

    李大娘见臭水沟中波平浪静,没有任何变化,这水沟仅有数寸之深,若麻袋陷落其中必见踪影。

    但是却没有见到。

    正茫然之际,杜昭这句话便传入耳中。

    李大娘忙顺着杜昭的指引看去,猛然一怔之后,脸上立即扎绽放出笑容。

    只见她那两个麻袋都还好好的,其中一个麻袋被周庭和李安一起抓着,一人抓了一个角。

    另外一个麻袋被郭大勇和陈顶天抓着,也是一人抓了一个角。

    稳稳当当,这麻袋在人家手上就跟一根草似的。

    李大娘心里松了口气,脸上绽放笑容,可是随即,她的心提了起来,笑容也变得不自然。

    因为无论是周庭,还是李安,亦或者是郭大勇或陈顶天,他们全都甲胄在身!

    李大娘终究居住在大营之中,认得这种铠甲,非“都使”一级的人不可穿戴。

    也就是说,这一下子冒出四个都使级别的大将军?

    而且他们还……两两一组,帮她拯救了两袋粮食?

    李大娘一时傻在哪里了,久久没有回神。

    杜昭因身着便装,没有穿铠甲,所以刚才并未引起李大娘的注意。

    众人身后,吴应辉和田秀芝正站在那里,距众人能有一丈多远。

    吴应辉老神神在,不动声色的杵在那里,好似看戏之人般。

    方才,那李大娘即将掉落臭水沟之际,杜昭、李安、周庭、郭大勇、陈顶天等人,二话不说就冲上去救人和救粮。

    这才有了方才发生的那一幕。

203 差点喷饭

    而吴应辉和田秀芝两夫妻,并未出手,田秀芝倒想出手来着,可惜晚了,没有她的位置。

    没见一个麻袋都有两个都使级别的大将军一起抢救了么?

    而吴应辉从头至尾都没想过要去救人和救粮……

    田秀芝心里真的气坏了,她这丈夫不解风情倒也罢了,可是竟然在郎君面前也不好好表现,郎君都亲自救人去了,他却在这儿……看戏??

    其实,陈顶天也是一个粗鲁的汉子,但陈顶天虽长相粗犷却有一颗赤子之心。

    要不然,以前王传平作威作福之际,陈顶天也不会顶着那么大的压力救下那么多将士遗孀。

    这是本性使然。

    而吴应辉,他其实也想去救人来着,但他站的位置比较靠后,见周庭他们行动了,他便不再出手,表现出不想去救人样子。

    因为人数够了啊!

    而且还很有富余。

    但成年人的世界,有时候不会看对错的……

    所以田秀芝心里头那个气啊,恨铁不成钢,不由狠狠瞪了吴应辉一眼。

    她生气之时,脸上的刀疤就会变得非常吓人,吴应辉扭头一看,顿时心头一紧。

    心说夫人怎么又瞪我了?

    田秀芝见他竟尚未悟,一脸茫然与无辜,她心里……反而不气了,朽木不可雕也!

    不仅不气,脸上的寒霜也消散,刀疤脸变得妩媚动人,那条蜿蜒的刀疤宛若画上去的花钿,格外美丽。

    她脸色变化太快了,堪比火车,吴应辉心里一团迷糊,不知这是何故?

    但田秀芝变得一脸妩媚,就说明她心情正好,这一点吴应辉还是能看出来。

    “夫人……”吴应辉走进一步。

    “哼!”田秀芝瞥了他一眼,扭头就往杜昭和李大娘他们那边走去,留给吴应辉一个风姿绰约的背影。

    吴应辉望着自家夫人的背影挠头,一脸茫然加不解。

    臭水沟旁,周庭、李安、郭大勇、陈顶天等,还分别抓着两个麻袋,也不嫌累。

    李大娘视线在麻袋和他们身上的铠甲上流转,久久没有回神。

    杜昭不想浪费时间,打算上前打破这犹如画卷般的沉默。

    恰在此时,一脸笑意吟吟的田秀芝刚好走来,对李大娘说:“这位大娘,你叫什么名字?你不用怕。”

    田秀芝笑起来的时候,虽稍显妩媚,但绝对好看,犹如桃花盛开,可谓是人见人爱,男女老少都不能逃脱这魅力的牢笼。

    李大娘回神,心中稍安,惭愧道:“他们都叫我李大娘……你……你莫不是水军的田……田副都使?”

    田秀芝今天并未穿着铠甲,一套便装,但她脸上的刀疤太明显。这李大娘居住在大营中,对中吴军的各位将领都比较熟悉。

    “李大娘,你不用害怕。”田秀芝笑起来真的太好看了,让人觉得亲切,“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便是‘节度留后’杜昭!”

    李大娘其实早有心理准备,但却没想到杜昭都来了。

    她就是一个小人物,何曾与这等大人物见过面?

    好在李大娘不是一无所知的三岁小童,压下心里各种情绪,笨拙的对杜昭施万福礼,口中道:“见过郎君!”

    杜昭点头,微微一笑。

    田秀芝又引导李大娘见过了周庭、李安、郭大勇、陈顶天、侯仁矩等人,李大娘都一一见礼问好。

    众人身后,吴应辉感觉他应该过来了,这李大娘与众人都见礼了,岂能少了他?

    谁知,吴应辉刚刚踏步,就听杜昭说道:“李大娘,你不用害怕。”

    引见李大娘与众人见礼的“程序”,就这样结束了?

    吴应辉那只抬起来的脚,又慢慢缩了回去……

    李大娘经过了最初的忐忑,方才给各位见礼之际,她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郎君和牙府诸位将军、幕僚等,为何突然出现在此处?”

    “我明明挑了一条小路,结果郎君他们却突然出现了……莫非……”

    李大娘的心理活动可谓是缤纷复杂,表面上恭敬的给各人见礼,其实心中已经提了起来,心道:“莫非……郎君和各位将军……是来追回这两袋粮食的?”

    辛亏这只是李大娘的心里话,不然非得让杜昭喷饭不可。

    给所有人都见礼后,杜昭那句“李大娘,你不用怕”的话,让李大娘心中的紧张稍稍放松。

    “我们之所以追上你,是为了那两袋粮食……”杜昭随手指了指已被堆叠在地上的两个麻袋。

    “……”李大娘顿时如坠冰窟,心道:“完了,完了,郎君他们果然是为了追回两袋粮食而来……不知夫君和孩子们会不会受到牵连……”

    “郎君,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贪小便宜,我……”李大娘忽然哭喊起来,双膝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苦苦哀求。

    杜昭的话才刚说一半,结果就遭此突变,一时张口结舌感觉莫名其妙。

    田秀芝见机得快,忙一把将李大娘拽起,笑着安抚道:“李大娘你这是作甚?郎君和我们来此对你没有恶意。”

    “没有恶意?”李大娘被拉起,一脸茫然。

    “是的,没有恶意。”杜昭满脸笑容,并对田秀芝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重新看着李大娘笑道:“你是第一个报名的人,对我们来说,意义重大!”

    周庭、侯仁矩等人暗暗点头,心里不由想起了方才在晀望楼上的那一幕幕……

    李大娘还是不明所以,但见杜昭和田秀芝都是一脸笑容,十分亲切,心里也逐渐放松下来。

    “那两袋粮食……”杜昭又侧身指了指那两个叠在一起的麻袋。

    李大娘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刚才稍稍放松的心又提了起来。

    “相对于你的功劳来说,两袋粮食太少了,李安。”杜昭吩咐。

    李安忙走过来,取出一串崭新铜钱,递给一脸呆滞且提心吊胆的李大娘。

    李大娘茫然接过,她立即就觉察到,这串“东西”的重量挺重……很快,李大娘反应过来,这是足足一贯钱。

    “啊!”李大娘惊叫一声,这一串铜钱不仅是重,现在还烫手,她想直接丢掉但手掌却不听使唤的紧紧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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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 “招摇过市”

    “我决定再给你一贯钱,奖励你第一个报名的功劳!”杜昭笑道。

    “不,我不能要,郎君,这……”李大娘紧紧抓着那一串崭新的铜钱,情绪起起伏伏可谓五味杂陈。

    她那丈夫,张都头,一个月的饷银也才200文。现在她手上抓着的这一贯钱,足足是张都头五个月的饷银!

    田秀芝展颜一笑,道:“郎君给你的,你拿着便是,还不快谢恩呢!”

    田秀芝呵呵笑着,直接将那一贯铜钱塞进李大娘腰包,造成“既定事实”。

    李大娘只得扭捏着道谢,同时心里更加奇怪了,不就是报个名而已吗?白送了两袋粮食不够,现在又送一贯铜钱?这是什么道理?

    杜昭满意点头,又说:“我已经决定了,前一百报名之人,不仅赠送数量不等的粮食,也赠送数目不等的铜钱。”

    “所以你安心拿着便是。另外,我也有件事想请你帮忙……”杜昭准备直接提要求,不绕弯子。

    ……

    太阳渐渐升起了。

    早晨浓浓的大雾已经消散了一大半,视线可以达到三四丈开外。

    两军大营中,人来人往的大路上,两个女子一人扛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正慢悠悠的走着,不时停下来歇脚。

    其中一个女子是个中年妇人,正就是李大娘。

    只见李大娘肩抗一只鼓鼓囊囊的麻袋,手里还提着一串崭新的铜钱,铜钱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另外一位女子,也肩抗一只鼓鼓囊囊的麻袋,她发丝散乱,脸上摸着泥巴,佝偻着腰身跟在李大娘身后,看不清脸面。

    此女正就是那水军副都指挥使田秀芝。

    方才在臭水沟旁,田秀芝主动请缨,帮李大娘抗一个麻袋,而且她还不顾毁容,在脸上和身上抹上了灰尘泥土,看起来竟与穷苦人家的女人一般无二。

    对此杜昭很是夸赞了她一回,田秀芝是个女子,且又没有穿盔甲,由她送李大娘回去非常合适。

    但是她能将自己“毁容”,这一点倒让杜昭颇为赞赏。

    人来人往的大路上,李大娘和田秀芝这幅奇怪的模样,立即便引起了路人的注意。

    “哎哟李家大娘,你这是?”

    好巧不巧,迎面便遇到一个李大娘的邻居,也是一位中年妇人。

    这妇人乍见李大娘肩抗麻袋、手提铜钱的形象,顿时惊呆了,一双眼睛上下扫描,最后停留在那一串崭新且发出清脆碰撞声的铜钱上面。

    麻袋并不透明,看不清里面装着什么,但那串铜钱却暴露在空气中,格外吸引眼球。

    “罗大娘。”李大娘停下脚步,并将麻袋放下暂歇。

    “李家大娘,你手上提的是什么?”罗大娘暗中吞口水。

    “哦,这个啊,这是郎君赏赐的铜钱,足足一贯呢!”李大娘漫不经心,心头感觉莫名很爽。

    “郎君赏赐的钱!足足一贯!”罗大娘吃惊不已。

    她们的谈话声,瞬间吸引周围的路人,纷纷驻足扭头围观,然后不约而同凑近,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李大娘,什么郎君赏赐的钱?”路人中有人认识李大娘,不由出言问道。

    “哪个郎君?”

    “足足一贯……”

    “那是真的还是假的?”

    “肯定是真的,你们没听见这叮叮当当的声音么,可不就是崭新的铜钱么!”

    “李大娘,这麻袋中装的是什么?”终于有人注意到了麻袋。

    “应该是粮食吧?”

    “……”

    李大娘破开麻袋,抓出一把粮食,摊在手掌心展示给众人观看,并笑道:“这是真的粮食,也是郎君赏赐的!”

    “郎君为何要赏赐给你一贯钱和两袋粮食?”有人愤恨不平。

    “因为我报名了啊!”李大娘理直气壮,面上带笑。

    “报名,报什么名?”

    “就是那边……”李大娘伸手往后面指了指,笑道:“在那个报名处报的名!”

    “报名处……”

    周围围观的人更多了,但此刻却鸦雀无声。

    众人面面相觑,报名处,自然就是昨天张贴招工告示的那个报名处。

    各军大营中,无论精锐将士,还是老弱妇孺,都对报名处不感冒,昨天他们可是扭头就走的。

    李大娘继续说道:“现在报名,还有粮食和铜钱的奖励,你们看。”

    李大娘将那串铜钱高高举起,瞬间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视线。

    这个时候,太阳又大了一些,微弱的金光穿透越发稀薄的雾气,照射在那串铜钱之上,反射出耀眼的金光!

    李大娘轻轻一摇,顿时便传来叮叮当当的清脆声,犹如美妙的乐声,太好听了!

    “这一贯铜钱,还有这两袋粮食,就是我报名所得的奖励!”李大娘声音很大,也很自豪。

    “李大娘,李大娘,现在报名的话,还有没有铜钱和粮食的奖励?”人群中终究有一部分对招工感兴趣的人。

    这部分人很少,昨天张贴招工告示的时候,他们就心动了,只不过大部分人都不屑一顾,他们也不敢冒头。

    其余人也都纷纷盯着李大娘,心中有点火热。

    “有!现在报名还有铜钱和粮食的奖励!”李大娘朗声道。

    “真有啊……”

    “不过。”李大娘拖长了尾音,面上不自觉带上了莫名的笑容。

    “李大娘,不过什么?”众人的心不由提了起来。

    “不过,越前报名所得的奖励越多,越靠后所得的奖励就越小。”

    “原来如此……”众人的心稍微放下,心说这奖励反正都是白得的,多点少点其实无所谓,晚点去报名也可以……

    李大娘笑了笑,又朗声说道:“但是,还有一个条件。”

    众人的心猛然一提,有人问道:“还有什么条件?”

    “只有前一百个报名之人才能得到奖励,第一百零一个人就没有任何奖励了!”

    “什么!前一百人才有奖励?”

    “不错,若你想报名的话,还是赶快点,晚了可就没有奖励了!”李大娘笑道。

    “你不早说……”人群中有十余人,当即拔腿便往报名点的方向跑去。

205 学以致用

    这十余人都是早就对招工心动的人,现在又见有人不仅报了名,还得了额外的奖励,他们再也不能等待了。

    不过,剩下的绝大部分人,都站在原地无动于衷。

    其中有小部分人心动了,但始终犹豫不决,又见绝大部分人都没动,于是也就停在原地从众。

    李大娘的邻居罗大娘,也没有去报名,她属于心中意动但又从众的那类人。

    李大娘因与这罗大娘是邻居,平日关系还不错,便对她劝道:“罗大娘,机会难得,只需报个名而已,就能白得铜钱与粮食,太划算了!”

    罗大娘还没说话,就听另外一人说道:“不能去,千万不能去!”

    “为何?”众人包括罗大娘都看着那人。

    那人说道:“这只不过是丢出来的鱼饵罢了,千万不可上钩,不然后患无穷。”

    这人说完,不由瞥了眼李大娘,那个眼神非常奇怪,大概更看待一个死人差不多。

    李大娘心里也不恼,她早已将此事理顺,若这些铜钱和粮食是鱼饵,大帅和郎君借此坑害他们的话,就是自毁长城!

    因为全军将士的逆鳞不可动。

    正是基于这一条“理论基础”,李大娘才敢第一个吃螃蟹,去做报名。

    不过很显然,这条“理论基础”绝大部分人都没有看透,只停留在表面,没有看到问题的本质。

    李大娘自然不会给她们说这个“理论基础”,这是她最大的秘密武器,可以让她占得先机,岂能与人共享?

    虽然不能说出口,但李大娘还是看着罗大娘,希望她能够开窍。

    然而,罗大娘被那人的话吓到了,连连摇头,道:“还是算了吧……李家大娘,性命为重,你要不还是将这一贯钱和两袋粮食退回去吧?”

    李大娘苦笑,诶,世人皆浊唯我独醒呐!

    围观人潮散去。

    李大娘和田秀芝扛起麻袋继续慢悠悠往前走。

    她们遇到有人好奇麻袋和铜钱的来源问题,就停下来一边暂歇一边讲解……

    如此一来,倒也鼓动了一部分人。

    不过绝大多数人都不愿为了这点“蝇头小利”而丢了性命,看向李大娘的眼神,虽艳羡,但也同时可怜。

    古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在他们眼中,李大娘就是“为财死”的那种人,愚昧而可怜。

    话说李大娘的邻居罗大娘,她心中本就意动,但又怕被骗,左右权衡纠结之下,回到家又见家徒四壁,她家同样有好几个孩子嗷嗷待哺。

    这让罗大娘下定决心,冒险一试,反正李大娘都报名了……

    计议已定,罗大娘偷偷摸摸来到报名点,见果然有很多人在前面排队,也有人扛着或多或少的粮食离去。

    罗大娘还亲眼看见有人把玩着足足三百枚铜钱,从她面前走过……

    “原来是真的!”罗大娘心里吃惊,赶紧上去排队。

    报名点对面,晀望楼,杜昭等人已经重回此处,坐在那里观看着下面众人的举动。

    “看来效果很好啊!”陈顶天憨笑道。

    “一下子就来了这么多人报名……”郭大勇也说。

    “现在的盛况,与方才相比,可谓天壤地别啊。”侯仁矩感叹。

    “榜样的力量是强大的。”杜昭也笑着点头,“早知如此,我们就该安排几个托儿,我原先以为这是很简单的一件事……”

    周庭捻着山羊须,正准备说话,忽听下面报名点传出一个很大的声音,透着愤怒:“什么?已经没有奖励了!?”

    这声音太大了,顿时吸引晀望楼上杜昭等人的注意。

    周庭将话语吞回腹中,与众人一起看着下面的报名点。

    只见一个大汉,立在报名点的桌椅前,怒不可遏,点指着那文吏的鼻子。

    “你莫要激动,因为你刚好是地一百零一位报名之人,所以就没有奖励了!”文吏倒也不惧。

    周围披坚执锐的牙兵立即围拢上来,盯着大声喊叫的大汉。

    那大汉顿时怂了,骂骂咧咧说道:“没奖励就不报名了!”

    说吧,大汉转身就走。

    还在后面排队的人见此,面面相觑,然后也转身就走,罗大娘混在人群中,犹豫半刻,也从众而去……

    转瞬间,报名点前又恢复成刚才那种鸟不拉屎的情景,安静得出奇。

    晀望楼上,大家都沉默了,久久无人发言。

    “这下完了!”陈顶天挠头,打破沉默。

    郭大勇立即扯他衣服,但已经晚了。

    “要不,我们继续发放奖励?”吴应辉忽然建议道。

    “不妥,不妥。”侯仁矩摇头,笑道:“郎君,诸位,其实不用着急,我们已经招得一百人,算是完成了第一步。”

    “侯司马什么意思?区区一百人能顶什么用?”陈顶天不明白。

    周庭捻须道:“嗯,够了够了。”

    杜昭也笑着点头,道:“哈哈,侯司马、周道长,你们学得很快嘛,都会举一反三了!”

    “哪里哪里,主要还是郎君的法子好,我们只不过拾人牙慧罢了。”侯仁矩谦虚。

    “嘶……”陈顶天、郭大勇、吴应辉一起抓头,茫然道:“郎君、侯司马、道长,你们在说什么啊?”

    杜昭与周庭、侯仁矩对视一眼,皆笑而不语。

    且说那罗大娘回家后,感觉自己被耍了,心里愤恨不平。

    报名就得奖励,是真的,她已经亲眼所见,虽然有前一百人的限制,但罗大娘哪里敢埋怨牙府呢?

    心里的气总要找地方发泄,于是,罗大娘便恨起了邻居李大娘,怪她没有坚持说服自己,早一点去报名。

    羡慕、嫉妒、恨,使人内心扭曲,罗大娘越想越气,干脆出门对着李大娘的家表演祖传艺能——

    说风凉话!

    “有的人啊,就是喜欢贪小便宜……”

    “甚至性命都不顾了,呵呵……”

    “两袋粮食,外加一贯铜钱,看起来虽多,但也要有命使用才是……”

    “……”

    李大娘的家,使用模板加草棚搭建而成,完全不隔音,罗大娘那酸溜溜的风凉话,一句不落的传入了她耳中。

206 捧杀

    李大娘摇头苦笑,并不放在心中。

    她虽卑微贫困,但却也聪明通透,不然也想不透那套“理论基础”……

    不久后,罗大娘说累了回家,出门时,手腕上挂着一个小竹篮,准备出城去采挖野菜。

    路上,罗大娘不停听见有人在议论招工的事,都说报名的那一百个人完蛋了,言辞颇为恶毒。

    罗大娘一听,心头顿时产生了共鸣,心道:“报名所得的奖励倒是真的,可是这点赏赐,对牙府来说算得什么?”

    “他们受不了诱惑,主动上钩,待日后出了事,也怨不得别人……”

    罗大娘心头越想,越发坚信牙府招工隐藏着阴谋,那一百报名成功之人只怕在劫难逃……

    牙内军大营、两军大营、水军大营中,类似这样的讨论层出不穷。

    当天下午,杜昭带着周庭等人返回牙堂后,便得到了这些讨论的禀报。

    众人商议过后,认为这些讨论没有多大威胁,因为最快明天,情况可能就会发生逆转。

    但杜昭还是派人到各军大营中宣布,报名与否,全凭自愿,牙府绝不强迫!

    如此一来,各军大营中的讨论才逐渐降低……

    ……

    时间来到第二天。

    早上,依旧晨雾弥漫,全城都笼罩其中,烟云雾锁,视线受阻,让人心里莫名发堵与着慌。

    两军大营。

    李大娘早早起了床,煮好了粥,并与醒来的丈夫与孩子们一起吃了早饭。

    五个孩子中,最大的一个已经十三四岁了,可以在家带孩子,即便张都头和李大娘都不在家,也没有问题。

    饭后,叮嘱了最大的孩子,张都头和李大娘出门而去。

    昨天晚上,张都头回家,得知李大娘已经报名,并得了两袋粮食与一贯铜钱,又听罢李大娘讲述在臭水沟旁遇到杜昭及诸位将军之事以后,张都头也平静的接受了这个结果。

    他是个都头,见识还是有的,通过李大娘的讲述,他已得知杜昭及诸位将军们的真实想法,虽还是看不透,但心里却安定了许多。

    昨天报名的时候,李大娘被告知,今天将有牛车到大营辕门外栽他们去牙城。

    张都头决定亲自送李大娘到辕门外,要亲眼看着牛车开走。

    吱呀!

    推开木板做的简陋房门,两人刚踏出去迎面就遇到一人,站在那里,似乎正等待着他们。

    岁大雾弥漫,但着实太近,李大娘和张都头一眼便看清,此人正是邻居罗大娘。

    “哟!”

    罗大娘围着一条围裙,似乎刚从厨房跑出来,手里抓着一把昨天采挖野菜时摘的小野果吃着,神态悠闲又轻松,一幅看戏的表情。

    见李大娘和张都头出来,她笑着上前一步,上下扫描了眼李大娘,笑道:“李家大娘这是准备做工去了吗?”

    “报名只是报名,能否去各大作坊做工,还有其他的考验。”李大娘假装不知昨天下午她说风凉话的事,就事论事解释了一句。

    这些问题,昨天报名之事那文吏就对她说过了。

    “哦,那这是去哪儿呢?”

    “去牙城!考验就在牙城中考验。”

    “牙城啊……”罗大娘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随即想到牙城对他们这些人来说就是禁地,就连路过偷偷往牙城城门内张望一眼都不敢,而现在李大娘竟然可以正大光明的去牙城了……

    罗大娘心里越想越不舒服,不过忽然想到,这可能即使李大娘厄运的开始,她不由笑了起来,道:“牙城好啊,诶,李家大娘,你从牙城回来之后,也好生对我等没见过世面的人讲解一番,那牙城中究竟是什么模样?”

    这时,周围逐渐围拢一大堆人,都是左右邻居。

    来自邻居的伤害与冷嘲热讽,古往今来都不可避免,比如后世的“大衣哥”,便是一个证明。

    这些邻居们也笑道:“对呀李大娘,等你从牙城回来也好生给我们讲一讲……”

    李大娘心思通透,岂能听不出,她们话中的潜在意思是:“此去牙城,只怕就回不来了!”

    但李大娘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笑道:“好啊好啊!”

    “李大娘啊,等你以后在作坊做出些名堂,也不要忘了我们这些邻居啊!”有人起哄。

    “是啊,李大娘可是第一个报名的人呢,想必一定会受到青睐。”

    “不错,到时候李大娘管着整个作坊,只怕会飞黄腾达……”

    “……”

    这些风言风语太恶心人了,人家李大娘只是去参加考验而已,能不能成功都还两说。

    结果这些人就说“做出了些名堂”,和“李大娘管着整个作坊”的话,这是捧杀啊!

    要是李大娘没有“掌管整个作坊”,这铁定将成为他们的笑料。

    若就连考验都没通过的话,或者干脆人都回不来了,他们便有了更多的笑料……

    张都头暗中握紧了拳头,昨天晚上他们夫妻就商量过,他们恐怕会成为众矢之的,可是亲耳听着这些冷嘲热讽,张都头还是感觉难以忍受。

    李大娘暗中抓住张都头的手,看着他暗中缓缓摇头。

    张都头遂冷静下来。

    李大娘看着众位邻居笑道:“时辰不早了,可不敢误了辕门外等待的牛车,我们就先去了。”

    言罢,李大娘拉着张都头的手转身就走,脚步略快。

    “李大娘,早点回来啊!”

    “我们都等着你给我们讲牙城内是何模样呢!”

    “李大娘,好走不送……”

    “一路走好……”

    “……”

    来到辕门,已有二三十人等候在辕门外。

    张都头不能出营,只在辕门内看着李大娘一步步走出去,与那二三十人一起等待。

    晨雾升腾,张都头有些看不清,他心里虽然选择相信杜昭,但此刻却也有一些担忧。

    两刻钟后,成功报名的那一百人到齐,纷纷登上牛车。

    “当家的,等我回来!”

    牛车缓慢启动,逐渐消失于浓雾之中,张都头隐约听见了李大娘的声音。

    张都头回应一声,然后盯着辕门外浓浓的白雾,心中暗道:“夫人,你一定要平安归来啊!”

    ……

207 归来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

    城北,两军大营,辕门外。

    张都头特意给顶头上司“刘指挥使”告了假,提前来到辕门内等候。

    上午的浓浓大雾早已散去,视线清朗,隔得远远的,张都头便看见了缓缓驶来的牛车队伍。

    “回来了回来了!”身旁有人大喊道。

    “终于回来了!”有人重重松了口气。

    终于,牛车停在辕门前面,一百号人纷纷下车。

    这些人中,有人高兴,面带笑容,也有人一脸颓丧,无精打采,不一而足。

    张都头压抑着心里的激动,很快便在人群中找到了李大娘。

    只见李大娘笑容满面,左手拿着一个油纸包裹起来的东西,右手提着一个小麻袋,下车后便快步往辕门走来。

    张都头同时也注意到,从牛车上下来的人群中,起码有一半都手拿油纸包裹物,与手提一个小麻袋!

    “当家的,我回来了!”李大娘走进辕门,一眼就看到了张都头。

    一日不见,恍若隔世啊!

    张都头迎了上去,见李大娘满面喜色,心底已隐约明白李大娘应该是通过考验了,但还是问道:“如何?”

    “当家的,我通过考验了!”

    “那就好,那就好……”

    “当家的,天色已经不早,我们快些回去吧,我还给你和孩子们带了好东西!”李大娘神秘一笑。

    张都头看了看李大娘手里的小麻袋和油纸包裹之物,一边将小麻袋接过,一边问道:“什么好东西?”

    还不待李大娘回复,张都头已经敏锐感觉到,这小麻袋中装的是粮食,大概有三升多一点的样子,四五斤重!

    他顿时一脸惊喜,看着李大娘。

    李大娘含笑,道:“先回家再说,今天发生了很多有趣的事,容我慢慢说给你听!”

    两人便一边交谈一边回家。

    通过交谈,张都头明白了,从牛车上下来的一百人中,为什么有些人没有提着装了粮食的小麻袋。

    因为这些人没有通过考验!

    杜昭此次招工,一来是为了投石问路,二来仅仅只为“雪肤膏作”、“印刷作”招工,因此要求严格。

    最起码的标准,需要“头顶绿光”。

    所以才有接近一半的人考验失败,空手而回。

    不过,等城外的“灰坊”、“乌金场”等等作坊营造完毕,这些人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

    两军大营深处,李大娘那草棚和木板搭建起来的家门口。

    天色已经不早了,黄昏即将来临。

    罗大娘,及周围邻居纷纷出门,聚在李大娘家门口,看着人家紧闭的房门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张都头可怜呐,诶……”罗大娘摇头,面色不大好看。

    “是啊,好不容易娶个娘子,结果……今早竟亲手将之送入……”

    “我回营的时候听说,张都头他们提前告了假,早早的就在辕门前等候……”

    “只怕是等不回来了!”

    “……”

    罗大娘与邻居们一片悲天悯人的样子,一会儿后又聊到了李大娘和张都头那五个孩子。

    邻居们甚至都在预想,以后要如何施舍与救助他们。

    “你们快看,那边那个人是不是张都头?”忽然,一个邻居指向身侧。

    “有点模糊,但没错,就是张都头回来了!”

    众人确定后,心头再次涌出悲悯之情,就算那李大娘再糊涂,但他们始终与之邻居日久,邻里街坊的感情还是有的。

    “诶!”人群中有许多老人,他们都是看着张都头长大的,结果现在……

    “不对!不对!”终于,有人发现张都头身旁的一个人影,“那……那是李大娘?她竟然没事,活着回来了?!”

    “我看看……”罗大娘及诸位老人家纷纷凝目一看。

    我去!

    还真是李大娘!

    老人家们顿时愣住了。

    李大娘错愕一阵,心头涌现的悲悯顿时转化为愤怒,不由咬牙喃喃道:“她怎么回来了呢?不应该啊!”

    李大娘心绪复杂,盯着说说笑笑走进的张都头和李大娘,心道:“李家大娘竟然没事,那岂不是说……牙府不是坑害我们的?”

    心里这么一想,李大娘感觉错过了一百贯铜钱似的,侧目之余,心头又开始怪李大娘没有坚持让她提早去做报名……

    “李大娘……活着回来了,而且还有说有笑!”邻居们纷纷侧目,心情复杂,这与他们预估的相差太大。

    而且他们心中的悲悯,也如罗大娘那般,纷纷转化为愤怒!

    不一会儿,张都头和李大娘走进。

    罗大娘和邻居们上前一步,上下打量着李大娘,勉强笑道:“哟,李家大娘回来了啊!”

    “回来了!”李大娘点头,与张都头一起停步。

    “李家大娘看起来很高兴呢,莫不是得了赏识,掌管一整个作坊了?”

    “言重了,呵呵,也只是通过郎君的考验罢了,我们去了一百人,只有五十多个通过了考验!”

    “等等,你说……郎君的考验?”

    “是啊,郎君亲临。我们不仅见到了郎君,还见到了少夫人!啧啧,少夫人天仙一般的人物,与郎君是绝配!”

    罗大娘与邻居们面面相觑,然后心里不爽。

    郎君和少夫人那可是高高在上的人物,他们何曾得见过?

    其实,李大娘还有些话没有说,在牙城中接受考验时,郎君果然对她青眼有加,还亲切的喊了她一声:“李大娘!”

    当时李大娘差点幸福的晕过去……

    这件事李大娘不打算说,邻居们肯定不会相信,一定会认为她在吹牛。

    “李大娘,你也算是去过牙城的人了,快给我们讲讲牙城中是什么模样?”有人喊道。

    “牙城啊,诶,可惜我没读过书,识过字,想不出好的词儿来形容,那金碧辉煌,简直就跟皇宫一样!”

    李大娘发挥着她的想象力,详尽用她那朴实而苍白的语言描述着牙城中的一草一木。

    围拢过来的邻居中,大部分都听得如痴如醉,他们虽然先前对李大娘冷嘲热讽,但终究没有深仇大恨。

    而且,现在又见李大娘平安归来,那就说明招工告示并没有阴谋!

209 那个报名,明天还有吗?

    肉食,无论古今,对大部分人来说都是一种半奢侈品。

    尤其是他们这些无田、无业的将士家属,日常也不过是以稀粥、麦饭、野菜、酱菜度日。

    就连荤腥儿都极少沾惹。

    吃肉,就更不可能了,除非她们家的将士刚刚得了粮饷或者赏赐,才能全家奢侈一回。

    然而现在,李大娘竟然说她在作坊中吃的是……肉?

    这就太假了吧。

    “李家大娘,你这话不会是说来唬我们的吧,那牙城之内,我们都没去过,还不是由着你怎么说?”罗大娘朗声道。

    “罗大娘说得对,肉食,牙府中自然是不缺的。但是,就算牙府将之倒掉只怕也不会给你们吃啊!”

    “这是骗人的吧!”

    “就是就是……”

    邻居们议论纷纷,就连方才意动的人,也将报名的念头打消。

    罗大娘更是得意,嘲笑道:“李家大娘,我记得你刚才说过,你们在作坊的食堂可以吃到饱,是吧?”

    李大娘苦笑道:“不错。”

    罗大娘又说:“那肉食呢?是不是也让你们吃到饱?”

    话音一落,邻居们顿时热议起来,并情绪激动,用看待“骗子”的眼神盯着李大娘。

    因为他们找到了李大娘话中的“逻辑漏洞”。

    “我刚才就说了,说了你们也不会信的。”李大娘笑呵呵,并不气恼,她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难得与她们一般见识。

    然而,罗大娘她们又是一阵冷嘲热讽,乐此不疲。

    李大娘又说:“肉食自然不可能无限量供应,每个人都是定量的,但菜蔬和米饭可以随意添加!”

    说完,李大娘又添上一句:“但是不可浪费,不然一天的报酬减半!”

    由此可见,这句话李大娘她们曾深深牢记过,而且,恐怕还有人犯了规矩,今天的报酬被减半了!

    罗大娘她们又是一阵冷嘲热讽,说她就连编造故事都这么详细……

    李大娘摇头,然后看着身旁的张都头,笑道:“当家的,刚才我给你说,我带了好东西回来,本来我是想着等回家之后,才将之取出来的。”

    “但是现在,我想在这里取出,也好教她们知道,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张都头点头,“你说了算。”

    罗大娘及邻居们见此,纷纷住嘴,皆凝神屏气,且看李大娘将如何证明她每句话都是真的。

    李大娘蹲下身,将那个油纸层层包裹的物体放在装了三斗粮食的麻袋上。

    众人跟着蹲下身凑近,准备一探究竟,尤其是那罗大娘,嘴角挂着讥讽的笑容,心想着待会儿该当如何无情的打击谎话连篇的李大娘……

    李大娘慢条斯理,将包裹的油纸一层层揭开。

    最后,一只木制的长方体物件落在众人眼中。

    “这个东西叫做‘饭盒’,上好木料精心打造,我们在作坊吃饭,就是使用这个东西。”

    李大娘解释着,“而且这个木盒子不要钱,只要去了作坊,都能得到一个……”

    她一边解释,一边将木制饭盒的盖子打开。

    一旁,罗大娘暗中瘪嘴,心说这木头盒子只不过是用来骗人的“道具”罢了。

    她正待出言讥讽两句,可就在这时,李大娘将饭盒盖子打开,一阵非常令人口中生津的香味飘来。

    罗大娘一愣,轻轻一吸鼻子,而后心头猛然一震。

    因为从饭盒中飘出的香味儿,是肉香味!

    莫说罗大娘及诸位邻居,就连张都头也是猛然一怔。

    这木盒子中装的竟然是肉食!

    众人探头看去,之间里面的肉都是肥肉片,有你光滑,好似晶莹的雪……再加上那股淡淡的肉香味,众人不由纷纷暗中吞咽口水。

    相对于里脊等瘦肉,古代人更喜欢肥腻的肥肉,因为油水多,更解搀。

    “果然……有肉!”良久之后,有人打破沉默。

    “看起来还不少的样子,恐怕有十多片肉……”

    “原来李家大娘说的都是真的,她们在作坊果然可以吃到肉!”

    “不可思议啊,按理说她们……牙府怎么会给他们吃肉呢?这伙食也太好了吧!”

    “尽管不可思议,但事实就明明白白的摆在眼前……”

    邻居们说着说着,忽然不约而同一起扭头看着罗大娘。

    刚才就是罗大娘的话,才让他们认为李大娘满口谎言,若不是最后李大娘拿出证据,他们或许又将错过报名的机会。

    报了名,去了作坊,先不说干什么活儿,单单是每天三斗粮食,外加顿顿有肉和让你敞开肚皮吃饱这两点,就足够让人心动了。

    这么好的机会,刚才他们因为罗大娘的缘故,竟然差点又一次放弃!

    刹那间,邻居们看着罗大娘的眼神都变了。

    罗大娘断绝他们报名到作坊做工的路,无疑就是断绝了他们的生路、财路啊!

    罗大娘后退一步,被那么多双眼神不善的眼睛盯着,她好不自在,但心里也明白怎么回事,所以不敢说话。

    她这次在李大娘面前不仅彻底败下阵来,还一举得罪了周围的邻居。

    罗大娘顿时心如火烧,丢下一句话,转身逃回自家房门,躲在门后偷偷观察。

    “李家大娘,那个……”邻居们重新看着李大娘,搓着手陪笑道:“那个报名,明天还有吗?”

    “据我所知,应该还有的,不过奖励应该是没有了!”李大娘将饭盒盖上。

    “奖励没了就没了吧,无所谓,只要可以报名就好。”

    “对了李家大娘,你们今天去牙城接受考验,究竟是如何考验的……”

    “……”

    邻居们追问报名、考验,及作坊中规矩的一切,李大娘一边用油纸将饭盒包裹,一边笑着细心解答,并不觉得厌烦。

    许久之后,天都快大黑了,李大娘和张都头才回到家门。

    今晚有肉吃!

    一家人一起做饭,将冷了的肉片加热,然后围坐一桌品味着这一顿“大餐”。

    他们家是草棚加木板搭建起来的,不仅不隔音,还不隔绝气味。

    冷掉的肉片一经加热,那股子香气便四散开来,从草棚的缝隙飘出,又随风钻进罗大娘家及周围邻居家中。

210 永嘉江水灾

    稍晚一些,各家中都传出孩童啼哭之声,还隐有大人打骂之声。

    因为孩子们闻到肉香味,嚷嚷着要吃肉,家长们气急之下只得动手打人……

    方才,李大娘家门口发生的那一幕,在各军大营中反复上演。

    更多的人,坚定了明天就去报名的决心!

    ……

    转眼时间来到第二天。

    各军大营设立的报名处,果然被挤得水榭不通。

    消息传到牙堂,杜昭和周庭等人哈哈大笑,这艰难的第一步,他们总算是迈出去了!

    中午,饭后。

    牙堂之中,杜昭集合了武将与幕僚,正商议着“如何优雅的让将士家属们同意迁出各军大营”的计划。

    忽一时,一个斥候在牙堂外禀报,说是有紧急情况。

    杜昭命斥候进来,斥候施礼后禀道:“静海军节度使辖地内的‘永嘉江’爆发大洪灾!温州的永嘉县、瑞安县,处州的青田县、丽水县、松阳县、龙泉县等,皆被大水淹没,受灾之民起码有十余万左右!”

    “永嘉江水灾?”杜昭惊讶。

    “灾民有十余万之众?”周庭、侯仁矩等纷纷起身。

    十余万人受灾的洪灾,的确是个大洪灾了。

    静海军节度使,是吴越王国南边的一个藩镇。相对之下,中吴军节度使便是吴越王国最北边的藩镇,相隔挺远,中间隔着杭州。

    静海军节度使辖温州、处州两个州县,东临东海,北边分别与“镇东军节度使”、“武胜军节度使”接壤。

    西边是南唐帝国“安化军节度使”的信州【江西上饶】,南边则是“彰武军节度使”的福州。

    “彰武军节度使”、与之南边的“清源军节度使”,曾是故闽国的地盘。

    禀报水灾的斥候退下后,侯仁矩说道:“大水肆虐,十余万黎民百姓受灾,诶,这下不知又有多少人将失去至亲朋友!”

    杜昭等人皆是一黯。

    一会儿后,周庭说道:“静海军,离我们中吴军太远,鞭长莫及,只怕是提供不了什么帮助。”

    周庭此话点醒了杜昭,他起身说道:“或许,我们可以接收部分灾民!”

    “郎君此话当真?”幕僚和武将们都吃了一惊,相距这么远,如何接收?

    杜昭点头,道:“不错。按照计划,我们将开办许多大型作坊,‘一般岗位’的人,应该足够。”

    “但‘特殊岗位’的人才,恐怕会长期紧缺。毕竟各军大营总可以招募的人,都是些老弱妇孺。”

    “如果我们接受了部分灾民,说不定可以从里面找到许多优秀人才!即便同时也会带来更多的老弱妇孺,那也没有关系,只要我们的作坊走上正轨,所得利益完全可以赡养这部分老弱妇孺!”

    杜昭越想,越觉得此法可行。

    一般情况之下,无论是朝廷,还是地方州县,都很怕灾民涌入。

    一来,灾民们需要吃饭,要耗费大量粮食。二来,也怕灾民们聚众闹事,影响治安。

    但这两点在杜昭这里完全不是问题。

    他已储备了好几年都吃不完的粮食,完全不怕养这么多灾民。

    再者,牙内军、虎威军、虎啸军,亦或者水军,早已改头换面,战斗力每天都在提升,军中又有周庭、吴应辉、郭大勇、陈顶天这些值得信任的军将,杜昭也不怕灾民们聚众闹事。

    周庭、侯仁矩等人,听罢杜昭的分析,都认为此事可为。

    “可是郎君,我们中吴军与那静海军只见,不仅仅相隔了个‘武胜军’,还有杭州胡景思的‘镇海军’啊!”

    “尤其是那杭州的胡景思,只怕会从中作梗!”郭大勇忽然说道。

    众人一听,也觉得有道理。

    “那就这样吧,我们顺其自然,暗中关注,若有机会到静海军招收灾民我们就招收,若没有机会此事便作罢!”

    杜昭做出最后的决断。

    随后,杜昭与幕僚武将们又接着商量“家属随军”的问题。

    自昨晚那一百人返回各军大营后,效果非常显著,不仅早上报名点水泄不通,时值下午,报名点还差点被心急的人们淹没。

    这两天,杜昭便全力处置此事,报名之人分批进入牙城接受考验,挑出“头顶绿光”之人,再合理安排岗位等。

    忙碌,而充实。

    两天后。

    城外的作坊相继建造完成,杜昭亲自指导如何运作,因招募的人手已经足够,待作坊熟悉运作流程后当天便正式开工!

    又两天后。

    各处作坊已经走上正轨,疯狂运转起来,各军大营中的老弱妇孺只要能动的几乎都去报了名。

    得益于此,各大作坊的“一般岗位”几乎可以满足,但“关键岗位”还是缺人。

    不得已,杜昭只能开启从民间找人的办法。

    但民间的人不好招收。

    因为杜昭他们怕影响农耕。

    而南方静海军的水灾之事,杜昭他们还没有找到时机,只能望灾民兴叹!

    ……

    杭州。

    思政堂。

    胡景思这两天有些疲惫,静海军十余万灾民然他颇感头痛。

    他把持了吴越王国朝政,自然也将这种事揽在了自己身上,不得不处理啊。

    “钱粮都下拨了吗?”胡景思揉了揉太阳穴,看着下面的斜滔问道。

    “那个……”斜滔支支吾吾,然后看着对面的胡图。

    “斜都使,有话就说,吞吞吐吐不是你的脾性。”胡景思忍着心中怒气。

    胡图起身拜道:“父亲大人息怒,斜都使并未将钱粮下拨灾区!”

    胡景思愣了一下,这么多天了,竟然还没将钱粮下拨灾区?

    随后拍案而起大怒道:“斜滔,你这是什么意思?”

    胡图忙劝道:“父亲大人息怒,斜都使之所以没将钱粮下拨灾区,其实是孩儿的主意!”

    “什么?”

    胡景思转头看着胡图,怒不可遏,点指着他骂道:“你……你这个逆子,我看你不该叫胡图,而该是糊涂!”

    对于胡图这个儿子,胡景思十分了解。

    残暴、糊涂、好大喜功!

    若不是因为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胡景思早就一刀砍了他。

211 斜滔

    胡景思就算再奸,也知道赈灾粮饷不能出问题,不然灾区非爆发民变不可。

    这么浅显的道理,胡图竟然看不明白,将赈济灾民的钱粮截留了下来……不用说,胡景思下意识就认为,胡图将赈灾钱粮给独吞了。

    以他对胡图的了解,胡图绝对干得出这样的蠢事。

    “父亲大人息怒!孩儿有一个妙法,既能解决静海军灾民的问题,还能一石二鸟,重创北方的杜三郎!”

    胡图拜道。

    “嗯?”

    胡景思冷静下来,瞥了他一眼,胡图这幅鬼样子怎么看都不像能想出妙法的人。

    但又见胡图言之凿凿,面部改色,或许,他脑袋偶尔开窍一次也说不定,于是胡景思坐回原位,说:“你能想出什么妙法,说说看罢。”

    “父亲大人,孩儿的妙法十分简单,就是将灾民全部驱赶至苏、湖、秀三州就食,拖累那杜三郎,削弱中吴军的实力!”

    胡景思听罢,猛然一怔,看着胡图赞道:“果然是一个妙法!”

    “为了能让杜三郎乖乖中招,我们可以事先对外夸耀杜建徽的威望,什么爱民如子之类的,给他们戴上一顶高高的高帽!”

    “而且父亲大人,您还可以以吴越王的名义,给杜建徽和杜三郎升一个没有实权的官,再赏赐有些财物之类,以示嘉奖。”

    胡景思听罢,捻须抚掌大笑,“不错,不错,大朗此计果然甚妙!”

    接着又说:“老夫与那杜建徽明争暗斗了大半辈子,早已摸清,杜建徽这个人容易被仁义所累。”

    “仁义仁义,若灾民出现在他中吴军辖地,杜建徽一定不会坐视不管!”

    胡景思哈哈大笑,他已经是六十多岁的人了,颌下胡须雪白,乐得好像是十三四岁的小孩童。

    此计不仅能重创宿敌杜建徽,还可以解决静海军灾民的问题。

    最重要一点,此计还是他的独子胡图所献。

    喜上加喜,由不得胡景思不高兴。

    思政堂中其余武将、幕僚等,见状赶紧溜须拍马,胡景思和胡图都听得眉开眼笑,好像胜利就在眼前。

    斜滔也跟风拍了两个马屁,但他低眉心中微微一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胡景思乐呵一阵,而后脸色一正,更正命令:“钱粮先不要动。大朗。”

    “孩儿在。”

    “此计就叫有你去施展,务必让中吴军接受所有灾民!”

    “孩儿遵命!”

    众人走出思政堂,胡图自去安排与谋划不提。

    且说那斜滔,走出思政堂大门后,先到大营中转悠一圈,然后摸到吴越王宫附近,左右观望打探。

    可惜,自上次胡图喝醉了酒,提着剑擅闯王宫之后,胡景思便下令加强了王宫的护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一根针也插不进去。

    斜滔观望良久,始终没有机会。

    最后只得作罢,先行离去,回到家中左思右想。

    天黑之后,斜滔换上夜行衣,避开所有巡逻的将士与耳目,渐渐摸到王宫一角。

    白天太亮,目标太大,根本不能潜入王宫。

    夜里正好,况且斜滔熟知王宫周围的布防情况,哪里有守卫,哪里安排了眼线,斜滔一清二楚。

    刷了石灰的宫墙,高达一丈有余。

    斜滔已经潜到这里,只要翻过这堵宫墙,就算进入了王宫的范围,王宫里面的守卫松散得多。

    手脚并用,斜滔迅速接近墙顶。

    墙面光滑,但斜滔也不是一般人……

    忽然,不远处传来整齐的踏步声,夹杂铠甲轻微的碰撞声,还有隐隐约约的火光……巡逻的将士突兀出现!

    斜滔心下一紧。

    不过好在,宫墙外面栽种着许多树木,枝繁叶茂,刚好可以遮挡巡逻将士的视线。

    但像这样吊在墙上也不是办法,宫墙雪白,而他一身黑衣,尽管有枝叶遮挡,但还是有极大的几率被发现。

    必须尽快翻过去。

    斜滔一手攀上宫墙顶部的边缘,借力使整个身体往上一伸,半趴在身体,腰板与墙顶平行,慢慢翻到宫墙的另外一边。

    此时,巡逻的将士刚好行至此处。

    斜滔回头瞥了眼机械般迈步的将士们,轻轻一跃,落在王宫内部的地面。

    整座王宫里都没有多少人。

    斜滔一路躲闪,避开有光的地方,来到一座宏伟的后殿,这里是吴越王的寝殿。

    见四下无人,斜滔拉下面罩,轻轻敲响房门。

    咚咚咚的声音,尽管轻微,但却吓了吴越王一跳

    自上次胡图醉酒提剑闯入王宫,并抗走他心爱的妃子后,吴越王便很没有安全感,生怕夜里突然闯入一个杀手……

    “什么人?”

    “末将斜滔,求见大王。”

    屋内传出舒气的声音,脚步声临近,门栓拉开,最后打开房门,吴越王身着睡衣出现在眼前。

    斜滔见礼。

    “快些进来,勿需多礼。”吴越王探头看了看四周,拉着斜滔进屋,然后关门,拉上门栓。

    “斜都使深夜求见,不知有何要事,莫非是那胡景思……”吴越王心里十分惶恐。

    斜滔一眼瞥见龙塌上的被子,凹凸不平凸起,里面应该有个女人,收回目光,斜滔作揖道:“启禀大王,是北边的中吴军,还有南边的静海军。”

    “哦?”

    吴越王坐下,端正了坐姿,颇似上朝之时的模样,打着官腔问道:“斜都使详细说来,中吴军和静海军如何?”

    想他堂堂吴越王,终日被软禁在王宫之中,无法插手朝政,现在就连吴越王国发生了什么大事,都只能从一个斜都使口中得知。

    悲哀!

    当下,斜滔便将“静海军爆发洪水”,以及“胡景思父子准备将灾民驱赶至中吴军就食”之事,一一禀报。

    “诶!”吴越王听罢,连连叹气,道:“中吴军杜建徽,忠心耿耿,可是终究也免不了被胡景思那贼子陷害!”

    “大王莫急,末将冒险入宫求见大王,是因为末将想到了一个计策,望大王准允。”斜滔说。

    “斜都使你快快说来,是什么计策?”

    “大王,自杜建徽之孙杜昭,重返苏州之后,中吴军便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依末将看来,中吴军极有可能发展壮大,甚至与胡景思那贼子分庭抗礼!”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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