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不过是几个锦囊
国公府四位表哥,只有大表哥娶了亲,也就是宁氏嫂嫂。
郁棠虽然曾和几位表哥很亲,也很玩得来,但,她毕竟是比他们多了七年的记忆,此时此刻,很难像平时一样和他们很友好很亲近。
倒是嫂嫂让她亲近,郁棠没忍住就凑了过去。
大表兄成亲的时候,郁棠已经和戚玲珑玩得很好很好了,以至于郁棠和宁氏不是很熟悉。
此刻走到嫂嫂跟前,郁棠犹豫了一下,眼睛一亮,小小声问,“嫂嫂,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此时恰好大哥不在,郁棠顶着嫂嫂疑惑的目光,和她脑袋凑得很近,低声问,“嫂嫂很喜欢大哥吗?”
这话其实问和不问没什么区别,毕竟就郁棠来看,嫂嫂和大哥看上去很亲密,看上去也极为恩爱。
宁氏看了看她,看着她显得真诚又好看的眼睛,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怎么说呢,其实我觉得阿岳有时候有些傻,但我其实就喜欢他傻乎乎的样子。所以,我是很喜欢他。”
郁棠:“…………”
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郁棠没听明白。这和她想象的也不太一样,大哥不是很优秀吗?怎么会傻乎乎?大嫂确定不是说的二哥吗?
郁棠眼睛看了眼二哥,意味深长地一盯,又收回目光。
连衡被看得后背一凉,看向郁棠,有些莫名其妙的。不过他是个聪明的人,他可以等会儿直接问大嫂。
“棠棠怎么问起这个?是有喜欢的人了?”宁氏将一盘子点心瓜子杏仁推过去示意郁棠吃点儿,自己也在认真地绣着绣绷上的一朵白玉兰。
郁棠摇头,说“没有”。拿了颗白果剥着,郁棠有些好奇地瞅着那绣绷上一点点完成的精致花瓣。
“嫂嫂,你绣这个是做帕子吗?”
宁氏低头扎针,另一只手捏过针线,“不是,这是给你大哥做的荷包绣样。他啊,羡慕别的大臣都有妻子绣的荷包,也想拥有一个。”
“这样啊。”郁棠羡慕兮兮地看着,只觉得嫂嫂绣得针线格外精致。
“那为什么是玉兰?”郁棠忽然疑惑,“大哥好像最喜欢青竹。”
宁氏不紧不慢地拿过一旁篮子,上面的布一揭开,里面是码得整整齐齐的一摞锦囊,各种颜色各种绣样。
郁棠呆了,无声地接过来,仔细翻看一番,一脸崇拜地看向宁氏,“嫂嫂,你好厉害。”
宁氏被夸得愣了,有些窘地笑笑,“不过是几个锦囊。”
郁棠看着那一篮子锦囊,心想,这哪是锦囊,这是嫂嫂对大哥满满的爱啊。
自己刚才还问那样的问题,简直没有一点必要。郁棠爱惜地摸了摸篮子里绣工精致的锦囊,然后重新放好,一脸虔诚。
虽然感觉有种酸溜溜的感觉,但是她很为大哥感到高兴。夫妻和睦,听起来简单,但是却极难做到。
但连岳和宁氏的感情,还是让郁棠对未来的驸马有了些许期盼。
小松鼠一样啃了好一会儿果仁,郁棠看着宁氏一点点绣好半朵玉兰,看得累了,忍不住伸了个懒腰。
连衡从几个兄弟打牌时的插科打诨中抽空嘲了郁棠一句,“只见过忙累的,吃东西也会累吗?”
郁棠没忍住冲连衡做了个鬼脸,然后转头四下看了看,“嫂嫂,大哥是外出了吗?”
今日初二,母后肯定要回来的。连外公和舅舅都在府上,大哥怎么可能不在,除非是有什么事情。
宁氏看她一眼,随口道,“哦,阿岳啊,他去请了因大师来府上祈福来着。”
手上的活暂时放下,宁氏道,“你应该还记得,太子妃兄长在太州山上被咬坏了腿,是了因大师救的。了因大师不禁佛法高深,医术也很精通。”
“你可能听说过,祖父近些年身子骨有些不好,是真的,祖父要强的性子你也知道,但父亲很是担心。正巧早些年祖父对了因大师有大恩,也不算挟恩让他来报,对大师来说,也算帮得上。”
郁棠震惊惊喜到发蒙,“所以,了因大师同意了?”
宁氏没发现她的异常,点点头换线去绣玉兰花花叶,低头道,“嗯。昨日去永宁寺上香,正好遇上大师,和大师说起,大师就同意了。”
“了因让大哥今日接他过来府上的?”郁棠吃得也顾不上了,语气谨慎地问。
宁氏动作顿了下,抬起头,终于发现不妥,“公主,你怎么直唤大师法名?”
郁棠摸了摸鼻子,心里暗戳戳吐槽嫂嫂喊自己“公主”,还是老实道,“我有点高兴,高兴的。”
看着嫂嫂责备的目光,郁棠伸出手,一脸严肃,“我发誓,我郁棠下次再也不……唔!”
睁大眼睛,看着捂在嘴巴上的手,郁棠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宁氏无奈地收回手,摇头,“算了,不用发誓。”
她感觉今日的郁棠和曾经的郁棠很不一样,还挺可爱的,就像夫君曾经和她说过的一样。
低下头,宁氏想,这样就好。
而且,看看郁棠,宁氏不是很相信郁棠的话。总觉得,棠棠还会直接喊大师的法号。不过,以大师的胸怀,定然是不会介意的。
郁棠完全不知道面前贤惠绣着白玉兰的嫂嫂在心里如何腹诽自己,她现在完全被了因要来府上的事情给砸蒙了,喜晕了。
她第一次觉得“柳暗花明又一村”这个形容是那么的美好,是多么的让人心神震颤。
了因来府上,给外公看身体,自然也会遇到母后。到时,以大师的火眼金睛,肯定能看出母后的情况。
郁棠甚至想好了,若是可能,挟恩图报也没什么不好,直接把了因带到父皇跟前,让他帮忙看看。
但这种想法她只敢在心里想熊,毕竟从嫂嫂的反应就能看出,了因在他们心目中地位太崇高,形象太高大,绝对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郁棠甚至怀疑,了因大师的坏脾气,就是被他们这些虔诚的信徒们给惯坏的。
只是,当极度的兴奋过去,郁棠心里忍不住起了疑惑。怎么会这么巧,母后在这里,了因大师也约定这日来府上?
是算好了的吗?那为何当日了因不说,存心逗她玩?郁棠抠了抠掌心,觉得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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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神机妙算的了因
以至于,当郁棠得知大哥接了因大师坐回来的马车遇到事故时,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会不会是,了因大师被人盯上了,因为他医术很高明,那些人不想让他有见母后的机会?郁棠不得不阴谋论地去想。
“没事吧?”
在了因去见外公时,郁棠拉住连岳的手,见他一脸庆幸,不由急急忙忙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着连衡和两个弟弟,以及妻子看上去也是担忧的模样,连岳无奈被他们围着,“至少先让我喝口水。”
宁氏给他倒茶,连衡给他搬了椅子,几人像是听故事一样地把他给围住。
连岳喝了口茶,坐直了,这才给他们讲回来时遇到的事情。
“了因大师真是神机妙算!”说到这里,连岳不由连声感叹,满脸敬佩。
郁棠疑惑,忍不住催促道,“大哥,您就别卖关子了。”
连岳奇怪她的着急,但还是笑着道,“我可没卖关子,不过大师是真的厉害。我们回来的时候,原本是打算坐一辆马车回的,不过大师建议准备两辆马车。然后中途的时候,大师建议在半途的时候换另一辆马车坐。”
其中惊险自不必说,只是说到这儿,连岳又忍不住庆幸,“也幸好我听了大师的话,不然,你们可能就见不到我了。”
他说这话,郁棠因为猜测这事背后的阴谋而若有所思,几位兄弟也是一脸庆幸,以及对了因满满的敬佩。
只有宁氏握着的手不由抖了抖,固执地拉过连岳的手握在手里。
等郁棠回过神时,发现大哥和嫂嫂间的气氛已经容不下他们了,连忙找了个借口把另外三位兄长带出去。
连衡见她有些着急地去看另一边,又想到方才嫂子说起了因大师要来府上时,郁棠脸上的兴奋表情,不禁奇怪。
避开两个弟弟,连衡悄悄问她,“你是不是和了因大师有交情?”
郁棠疑惑看他,又见连衡神神秘秘的样子,说悄悄话似的,“是不是觉得了因大师很俊俏,别想了,大师一心只有佛门,不要白白托付情思,没结果。”
郁棠瞪了连衡一眼,生气地踩了他一脚。急匆匆去母后那里,郁棠一路走去,又觉得那话好像似曾相识。
连衡不痛不痒地收了脚,看着郁棠匆匆忙忙的背影,还是不放心,和两个弟弟说一声,也跟了上去。
郁棠听到连衡的脚步声,“你来做什么?”
“那你去做什么?”连衡反问。
郁棠:“我要去见母后,你不要跟过来。”
连衡步子不停,“那不行,我要去见姑姑,你可拦不了我。”
郁棠不跟他计较,也没有功夫,由着他跟着了。
这边,知道了因来府上给父亲看身体,皇后虽然心里激动,但也只是等。却不想,先把郁棠给等了过来。
看到她身后跟着的连衡,皇后让人安排座给他们,“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郁棠有些激动:“母后,既然了因大师自己过来,您这些时间身体不舒服,待会也让大师看看吧?”
皇后迟疑,郁棠忍不住撒娇道地道,“母后,您就让大师看看吧。”
说着,郁棠假装用帕子擦了擦眼睛,硬生生凭实力憋出一汪眼泪,眼眶也红红的。
“从年前就开始了,母后您一直身体都不好,就当是安儿臣的心,母后您让了因大师看看,好不好?”
她这幅样子太可怜,至少把连衡给煞到了。皇后看她委屈模样,心里虽觉得她大惊小怪了些,到底是孩子的一片心,皇后只迟疑了一下,便点了头。
郁棠这才转悲为喜,泪汪汪的眼睛一下子笑弯了,看得皇后好气又好笑,“你这孩子。”
郁棠就可怜巴巴地看着皇后,直把皇后的心都给看软了。
感觉自己有些多余的连衡看看皇后姑姑,再看看一会哭一会笑的郁棠,一时忘记自己过来的理由。
但郁棠很快就让他没工夫再想自己过来初衷,“二哥,你能不能帮我给大哥传个话,让大哥待会请大师过来一趟?”
虽是问句,但是那张小脸上一副可恶兮兮的肯定模样,让连衡忍不住想要捏捏她的脸,还下意识回道。
“当然不行。”
察觉到什么,连衡抬头看过去,正好对上皇后姑姑看过来的视线,连衡一下不确定了,立马站起身,一脸歉意,“那,那我马上就去。”
虽然对连衡识时务的姿态还算满意,但是郁棠熟练支使连衡样子,还是让皇后又是欣慰又是担心。
棠棠和母家这边的几个孩子关系重新好起来,皇后自然是高兴的,但是这幅熟练的欺负姿态,又说明了什么?
连衡被支使去传话,郁棠没忍住抬头仔细看母后的脸色,总觉得有些不太好。但是一想到了因马上就过来,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这么开心?”皇后见她乐得眼睛都要眯起来,没忍住戳戳她的脸。
郁棠“嗯”了声,心里充满欢喜。她此刻心中已然认定了了因站在他们这边,母后的病一定会被治好的。
只是,迟迟没见动静,郁棠忍不住站起身,“娘亲,我去看看吧。”
郁棠有些迫不及待,但在皇后跟前,还是勉强镇定地道。
皇后看着她眼睛里是神采,就知道她的心早就飞出去了,也不拦她,只叮嘱,“别跑,不用急。”
心思被戳破,郁棠“嗯”了声,心里像猫抓似的激动。
青萝和青鸢被皇后吩咐看着郁棠,见她脚步匆忙,忍了忍,青鸢有些担心想开口,被青萝拉住,摇摇头。
“殿下步伐很稳,由我们看着,没事。”青萝道。
而且,殿下心里有事,明显是等不得的。
青鸢了然,不再担心了,也和青萝一样快步跟着殿下。
一路亭台子水榭,都是郁棠爱看的景,但今日她目光一点没移,只顾着要去找了因了,其余自然顾不上了。
走在一弯小桥上,郁棠急步停下,看着桥下一身袈裟的和尚发愣,半晌才道,“你怎么一个人?”
几步走上前,郁棠往他身后看了看,“就你一个人?你要去哪儿?要回去吗?还是迷路了?”
郁棠此刻看着了因一张似笑非笑的脸,勉强冷静下来,十分担心他下一句就是“我不见皇后”。
75.娘娘若是有心,便有救
幸好了因看上去还算平静,也没有像上次一样让人心梗地突然来一句“诚惠五百两”。
“公主殿下匆匆忙忙,可是要寻小僧?”
但是一张口,便是奇奇怪怪的戏谑口吻,郁棠想要呛他两句,又想到自己有求于他,只得低头,“是啊,大师果然是神机妙算。”
说罢,郁棠还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了因只是看着她,也没有否认,只笑眯眯地没开口。
等了一会儿,郁棠有些等急了,“大师不与我一起吗?”
了因慢吞吞地开口,“可是殿下不走,小僧也过不去呀。”
郁棠刚巧站在桥上的第一个台阶,小桥窄窄。若是郁棠不走,了因确实不能过。
郁棠:“……”
郁棠怀疑了因就是在逗她,脸颊不明显地气得鼓起一点儿,脚步飞快地走过小桥,给了因让开路来,顺便看他有没有跟上。
了因一边走,一边慢条斯理地提醒,“殿下看上去有些火气太旺,对身体不好。”
郁棠忍着不和他说话,想着这段路也没多远,就又听了因疑惑地“嗯”了声,然后脚步声没了。
郁棠停住脚步,看着仿佛陷入迷惑的了因,忍着火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明显感觉到青萝和青鸢的抽气声,郁棠生气这家伙又在搞坏她名声。
郁棠就奇怪了,怎么每次自己和了因待在一起,就要生气。母后明明说了,研习佛法让人心灵宁静。
了因见她眉头皱起又舒展,面容古怪地看他一眼,然后再看他一眼……依然没有猜出他意图的样子,不由自嘲。
“在殿下心里,我果然还是不染铜臭味的吧?”
这话已然说得很明白了,郁棠明白的同时,又觉得这和尚真是好可恶啊好可恶……但是,这一次,她什么都愿意给。
“当然,”郁棠一脸坚定地道,“只要你帮我给母后把把脉。”
走到了因跟前,郁棠站在他面前,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还有我父皇。”
了因笑眯眯地开口,也是小声,“很乐意为殿下效劳。”
郁棠想到自己给了压岁钱后就不太丰厚的钱袋,只觉得身体被掏空,脸色也有些不好。
可能是上一世养成的习惯,她喜欢屯东西。上一世是食物和钱,这一世因为食物不缺,她就喜欢屯钱。
但是!!因为上次和了因的交易,她一下去了一千五百两。因为担心容凛缺钱,加上给和生的压岁钱,又去了一千两。
很快,郁棠又振作起来。钱没了可以再有,但是父皇母后的生命只有一次。看看了因,郁棠幻想父皇母后身体痊愈时候的场景,觉得这和尚看上去也有些顺眼了。
了因抬眸看了她一眼,眼眸极黑,像是看透了一切,脸上是对一切了然于胸的笑意。
郁棠被瘆了一下,没有被他吓到,但在接下来的时候,没敢再说什么。
郁棠内心:若是他真看出母后的病情,她愿意为他塑金身,当神明一样供奉着。
皇后见她果然把了因大师请了过来,不由站起身,“了因大师。”
而这一边,郁棠从了因进门时,就一直关注着他的神情。
此刻,虽然见他依然面容带笑,但因为她时刻注意,所以很明显地注意到他脸上的丝丝凝重,心不禁也提了起来。
了因目光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屋内,郁棠下意识地看过去,几乎是口比大脑快地道,“母后,了因大师替我算了姻缘。”
目光在屋内扫了一圈,郁棠镇静道,“这种事情,还是不要让太多人听到了。”
皇后有些诧异,还是让众人退了下去。郁棠悄悄地让青鸢看着,不要让人接近。
原话:若是看到人鬼鬼祟祟,直接打晕关起来。
不怪她如此多心,她只是防患于未然。
屋里只剩三人,皇后让大师坐下,见郁棠也要坐,不禁道,“棠棠,去倒茶。”
因为震惊,郁棠还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随即有些暗戳戳地瞪了了因一眼。
好气啊,母后待了因那么好。不过郁棠还等着了因“大显身手”,连忙给他倒了茶,也给母后倒了一杯。
皇后抿了一口,以为了因过来果然是因为郁棠的姻缘,不禁迟疑了一下,“大师,棠棠的姻缘,可是确定在了哪位公子身上?”
郁棠庆幸自己还没喝茶,但还是等着了因反驳,却听了因很自然地回道,“回皇后娘娘的话,未来的驸马爷,就在殿下身边不远的地方。”
看向一脸惊愕的郁棠,了因挑了挑眉,“只要殿下回头,就能看到。”
郁棠指甲戳了戳掌心,拼命压着火气,又冲了因不停地使眼色,示意他赶快说正事。
然而郁棠还是失望了,不管是母后,还是了因,对她的婚事都很关心的样子,聊了又聊。
郁棠:“……”
皇后想了想,在京城一众子弟中就着了因的话套了套,发现范围还是挺大。
郁棠觉得他在瞎说,她上一世的驸马明明是北苍的老王,还只要她回头……啧啧,这京城喜欢她的人可不少,即便不喜欢她是,也会为了她身后的权势地位愿意娶她。
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着青玉杯沿,郁棠在水面吹起一个小水泡,又吹起一片涟漪。茶叶上下浮动,郁棠握着被子的手紧了紧,想催。
好在,了因并没有那么的无情,在郁棠堪堪要真生气的时候突然话题一转。
“皇后娘娘,可否让贫僧给娘娘把把脉?”
气氛陡然沉下来,本来急得就差直接开口催的郁棠也不由紧张起来,眼巴巴地看着母后。
皇后只道这是郁棠早先和了因大师提过的,点点头,拈了张帕子搭在腕上,不忘道,“那就麻烦大师了。”
了因笑吟吟地走到一旁坐下,搭上腕子,“不麻烦。”
一番检查后,了因沉吟半晌,眼中似乎闪过迟疑,最终还是语气沉重道,“娘娘,您中毒了,病得不轻。”
郁棠心头一沉,仿佛一直沉到冰湖湖底,冷透了。
下一刻,郁棠像是沉在水里呼吸不过来的人突然浮出水面,一抓抓住了了因的手,“可还有救?”
了因看着郁棠,眸光从那双握在自己手腕上的手上划过,看向皇后,“娘娘若是有心,便有救。”
郁棠愣住了,目光在母后和了因身上来回,有些不解,“什么?”
76.鸳鸯缠
皇后看向了因,在那沉默的眸底看出了某种不详。
“棠棠,你先出去吧。”
郁棠察觉到些许,不想出去。皇后沉默地看她,眼中的温和像是把软刀子,耐不住,郁棠只得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
了因无声地摩挲了一下刚刚被握住的地方,冲皇后淡淡一笑,眼神沉淀下来。
“娘娘可是猜到了什么?”
皇后慢慢坐下来,按了按眉心,眉心紧紧地蹙紧了。眼中凝着忧虑,从内而外散发着如实质的疲惫。
“娘娘想来早就察觉,也派人查到了,只是不愿意相信,是吗?”
皇后眼含忧虑地看向了因,忽然轻轻笑了,“让大师见笑了,心中有所牵挂,终究还是不愿离开。”
“只是,那鸳鸯缠的毒,果然没有办法解吗?”
鸳鸯缠,出自南疆流域的一种毒。名字虽好听,毒性却极强,且作用歹毒,是专门为相爱的人准备的。且一旦种下,要么两人一起死,要么一人自愿为了对方先死,一人独活。
据说,是无药可解。皇后也命人私下查了,也如传闻中的一样,没有解药。只是,传闻还说,此毒难以察觉,除非是内行中人,否则很难被看出。
只是巧的是,皇后把和生亲自从冷宫里接出来的时候,冯氏一语道破真相。只是无奈,只知中毒,却找不出解毒方法。
既然了因能看出,皇后心中难免带了些期待。
然,了因迎着皇后眼中的期待,虽是遗憾,但也只能摇头。
“不过,虽然不能解毒,但是延缓毒性发作,小僧还是能做到的。”
了因想,或许待会出去,又要被公主殿下瞪了,或许殿下以后也会不待见他。
了因摇头,摒弃杂念,把缓解药效的方子拿出来递到皇后手中。
皇后吃了一惊,随即面色恢复平静,眼中万般情绪敛尽,声音带着感慨道,“多谢大师了。”
“举手之劳。只是……”
看着了因大师难得出神,皇后眼带疑惑,“大师请说。”
了因沉默,还是摇头,“不必麻烦了,娘娘若是无事的话,贫僧便先回寺了。”
皇后点点头,又见了因迟疑片刻,还是笑着开口,“容贫僧多言,公主殿下的婚事……”
话被打断,是郁棠忍不住地进来,脸上是尴尬而带着讨好的笑,只是听到了因的话,郁棠没忍住,“什么婚事?”
了因心中无声叹了口气,看向郁棠,面容带笑,“公主,皇后娘娘担心您的婚事,贫僧只是随口一说。”
“殿下的婚事,自然是要按着殿下的意思了。”
婚姻大事,郁棠在皇后面前也不敢妄言。狐疑地看了了因一眼,下意识道,“真的?”
了因双手合十,一脸纯良,“出家人不打诳语。”
“那母后的,”郁棠捂了捂嘴巴,小声,“那个什么能治吗?”
了因遗憾摇头,眼中含着悲悯。郁棠再顾不得其他,眼睛眨了眨,弥漫层水雾,仿佛下一刻就能哭出来一样。
了因没有多留,率先离开。
郁棠坐在皇后跟前,一脸悲伤的表情,看得皇后面容微僵。
“棠棠?”
从刚才自己被赶出去时了因说的话,郁棠便猜到可能早就知道自己中毒的事了,虽然不知道中间出了什么变故,但还是克制不住的难过。
“真的没有办法吗?”郁棠拿起皇后的手,脸颊贴上去,有些恹恹的。
皇后见她这么难过,也不忍心。捏捏她的脸,皇后问道,“棠棠好像知道些什么?”
郁棠心里一跳,但还是搬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说辞,一脸的镇定,“因为我昨晚做了噩梦,梦到母后中毒,本以为梦是反的,哪能想到……”
郁棠把脸埋在母后怀里,有些没有安全感地蹭了蹭脸,“母后,到底是什么毒呀?哪里的毒?父皇那么厉害,一定能找到办法的,对不对?”
郁棠自言自语道,“了因大师很厉害,但是他毕竟也只是个普通人,他解不了的毒,或许这世上还有比大师还厉害的人……”
虽然这么说,但是郁棠其实也没什么自信。而且,了因确实是郁棠见过的最厉害的人了。
皇后没有说话,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郁棠的后背。
半晌,在郁棠终于词穷话尽的时候,皇后忽然又道,“棠棠和了因大师……”
皇后沉吟片刻,手掌微顿,“了因大师,似是对棠棠另眼相看。”
郁棠疑惑,“有吗?”
郁棠此刻十分不想听到有关了因的事情,摇摇头,“我和大师不熟。”
虽然但是,她这次还是要感谢了因。至于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她还是会做到的。
即便是大师,也是凡尘中人,也是需要钱财资以生活的,郁棠懂。
至于父皇母后的毒,她也不会轻言放弃的。即便机会渺茫,万一就寻到了呢。
皇后见她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也不再多言,只是有些舍不得。
她的孩子,她还没有见到棠棠成亲,还有太子妃腹中的孩子。
因为此事,郁棠在回宫之前,心情都格外的不好。看着母后面色如常地和外公舅舅他们告别,郁棠心里闷得慌。
马车碌碌前进,郁棠靠着车厢凝眉沉思。她这就回宫了?那毒也被看出来了,真的不能解吗?
心里郁闷,脸上也藏不住,郁棠此刻庆幸自己没有和母后一辆马车,还能遮掩一番。
回到宫里,郁棠没有去母后宫里,而是回到涟漪宫换了头像身衣服,又去寻容凛了。
这一次,郁棠没有带青萝和青鸢,是一人过去的。为了不被人打扰,郁棠还特意吩咐人把容凛调去冰湖边值守。
那里空旷,也不担心有人偷听。
等待人安排好,郁棠这才晃悠悠地过去了。因为担心容凛因为自己的缘故被排挤,郁棠还特意一副很凶的模样。
容凛疑惑殿下过来,方才被换值,他还有些担心是出了什么事情。看到殿下,他心里除了欢喜,更多的是难言的紧张。
今日是初二,容凛自然知道这日是皇后娘娘回家国公府的日子,殿下想必会跟随。
更多的,容凛又想到那位平南王王府的世子,似乎与国公府的二公子关系很好。
77.你看上去像是被殿下欺负的
想到自己在想什么,容凛面色僵了僵,最终也是抿了抿唇,神色越发的淡漠。
郁棠想着和容凛待在一起心情或许会好一些,但是看到容凛站在冷风里看上去很冷的样子,不禁又有些自责。
为了她一己之私,她似乎有些对不起容凛。走了几步,郁棠忽然顿住脚步,不太敢往前了。
她虽然帮助容凛很多,也自认为对他好,但是,容凛或许会感谢她的帮助,会高兴她的接近吗?
甚至是,往长远来看,容凛未来是做将军的,或许要经历很多才能成为将军,可能会经历受伤,经历九死一生是困境……自己自以为的帮助,也可能是害了他。
或许,他未来会遇到一个很好的人,一个很美好的女子,自己不应该来寻他的。到时候,不知他会不会后悔,自己曾被自己提携的出身。
郁棠咬了咬唇,忽然有些失落,还有些说不出的难受。
看着站在冰湖如一柄寒光内敛的宝剑的容凛,郁棠原地迟疑了好一会儿,咬咬牙,还是转过身,勉强自己离开了。
步子迈得很大,郁棠几乎是跑着逃开了。回到宫里,郁棠只觉心跳快得厉害,有些心虚,也有些内疚。
她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是错,但是郁棠坐下来,接过青萝递来的茶小小抿了一口,内心却一点儿也不后悔。
她是嫁过一次的人了,郁棠觉得,若是容凛此刻喜欢自己,自己能做的也只是躲开他。少知慕艾,大抵只是一时的新鲜。
在郁棠心里,喜欢的人不在眼前晃,或许很容易就忘了。
她不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滋味,但是她觉得,喜欢一个人,一定是天底下最美好的事情,就像父皇和母后,太子和太子妃,连岳表哥和宁氏一样。
郁棠不敢承认的是,她其实觉得自己配不上容凛。因为上一世,容凛在她面前出现时太耀眼,太灼目。初时不觉得,此刻回想,只觉得不可思议。
原来,未来的容凛是那样的厉害,耀眼得让人无法直视。
想着想着,郁棠心里有些酸溜溜的,尤其在想到容凛未来的妻子时。
手指没意识地握紧了茶杯,郁棠酸溜溜地眯起眼睛,一口闷掉半杯茶。
青鸢看看青萝,青萝看看青鸢,互相摇摇头。
待郁棠回神时,窗外天色已经有些暗了。按了按发麻的腿,郁棠望向外面,想到了冰湖边的容凛。
也不知道,容凛现在换回原来值守的位置没有。
思来想去,郁棠还是有些担心,索性让青鸢去看看。见她跃跃欲试的样子,郁棠摆摆手。
“殿下,我回来的时候,可以捏个雪人吗?”
因为青鸢太爱堆小雪人,涟漪宫凡是能放雪人的地方都被放满了,青鸢还想往墙上放,被郁棠及时阻止了。
她实在不想因为小雪人,让涟漪宫被宫里人挂在嘴边。看她可怜兮兮地拱着手,郁棠还是不忍,“嗯”了声。
青鸢得到应允,几乎要高兴坏了。心里想着,这满目的雪放着可太浪费了,不如做成雪人,多可爱。
来到冰湖边时,青鸢看到头盔下已然脸色发青嘴唇发乌的容凛时,忽然就有些心生恻然。
和青萝一样,她也觉得殿下待容凛不一般,甚至是有些好感,甚至是有些喜欢……当然这话她只敢在青萝跟前说说。
想到下午殿下明明要过来,但是没多久就回去,现在又急急忙忙地让她来让容凛回到原来的位置,一看便是关心极了的样子。
所以,两人是吵架了?还是殿下单方面生容凛的气?
青鸢想不出,不过先把殿下的话原话复述了一遍。
“你怎么不动?殿下的话你也不听了吗?”看着容凛不动,青鸢不禁有些气。
而且,冰湖边本来风就大,此刻还是晚上,那风更是嗖嗖地刮着,直透骨缝。
容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但他现在确实是要缓缓才能动。这里太冷了,他整个人都快被冻在风里。
青鸢从他痛苦皱起的眉猜出他的情况,也就不催了,反而有些同情,“你是不是惹殿下生气了?这么冷的天,就算是为了自己,也要好生认个错,求殿下原谅才是。”
看着容凛在那慢慢恢复,青鸢没忍住好奇道,“殿下性子那么好,你是怎么把殿下惹恼的?”
容凛也很想问,很想问殿下是不是生了气,所以罚他在风里站着。
他在看到殿下的时候很开心,但是殿下没有走过来就走了,是因为什么缘故呢?因为自己太丑了吗,还是殿下忽然觉得冷,觉得没必要过来呢?
但是很快的,容凛便苦涩地笑了下,很短促,青鸢没发现。
青鸢还在那嘟嘟囔囔地道,“殿下回去好一阵郁闷呢。”
容凛动作一顿,下意识就想问。但是很快,容凛垂下眼睫,沉默了。被风吹得发干脱皮的嘴唇抿了抿,容凛闷声不吭地随着青鸢一起过去。
因为在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只是个小小的侍卫,而殿下身份尊贵无匹,殿下又怎么会因为他这样一个人而郁闷心情不好。
容凛失落地想,一定是殿下待他太好了,才让他生出些不该有的念头。
那样的想法实在是不堪,容凛想,若是殿下知道自己藏着那样的念头,或许会厌恶他,甚至是后悔,后悔当初救了自己的决定。
容凛越是想,眼神便越是静默,越是薄凉。
这边,青鸢完全不知自己的话造成了多大的影响,还在一边走,一边和容凛说着自家殿下的好。
“殿下其实脾气很好的,性格也软,很容易被人欺负的,不过你肯定不行,你看上去像是被殿下欺负的。”
青鸢哈哈两声,没忍住仔细端详了一下容凛。
虽然因为受冻,容凛脸色不太好,但是还是能看出他五官很英挺俊朗,嘴巴是嘴巴眼睛是眼睛的,相貌很出众。
这也难怪她和青萝总是怀疑殿下对容凛有好感,毕竟,对着这样一张脸,若是不去在意家世身份,很难有女子能抗拒。
至少,从相貌上看,青鸢觉得容凛和殿下很配。
看着容凛薄唇紧抿,看上去极为“难过”的样子,青鸢心有不忍,不由建议道,“要不,你给殿下捏个小雪人?殿下很喜欢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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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鸢:殿下喜欢雪人
郁棠:……
78.世子很喜欢你
“小、雪人?”容凛迟疑了一下,有些疑惑。
青鸢点点头,十分肯定地道,“对啊,殿下最喜欢了。”
于是,等青鸢回去的时候,手里便多了一个小雪人。青萝看着,不禁有些意外。
郁棠克制住想要知道的心情,轻咳一声,等青鸢回话。
“殿下,容侍卫已经回到原来的地方值守了。”
郁棠闻言,矜持地点点头,注意到她手中的雪人,疑惑地“嗯”了一声,“这是你捏的?”
因为担心雪化,青鸢把雪人放在了盒子里,不过此刻也要放外面了。
来到廊下,郁棠借着灯笼晕红的光看着,只觉得相比青鸢往常做的雪人,要粗糙一些。
“有点丑,这是……”郁棠说着,忽然心中有了猜测,微微睁大了眼睛。
“殿下,这是容侍卫给您做的。”一边说着,青鸢一边寻着摆放的地方,然后苦恼地皱起眉。
郁棠接过来,仔细地看着,觉得虽然有些粗糙,但是别具美感。
淡淡道,“还可以。”
青萝惊讶地看看殿下,又看看盒子里的雪人,没忍住移开了眼睛。
脑袋身子一样大,眼睛像是遭到暴打,没有嘴巴,胳膊没有,鼻子更没有……
青萝只能沉默。
青鸢却是有些高兴,一脸得意,“我就说嘛,殿下喜欢雪人,我特地建议他做的。”
“殿下生气,容侍卫看上去也很惶恐呢。”
郁棠脸上的笑渐渐凝固,绷着张脸质问,“我什么时候生气了?”
青鸢还没听出殿下在生气,“殿下没有生气,那为什么不见容侍卫呢?”
“你告诉他我生气了?”郁棠有些烦闷,抿了抿唇,还有些不爽。
青鸢一脸单纯地道,“是啊。”
青萝简直没眼见。
接下来的几日,不管是青萝还是青鸢,都发现了一件事确切地说,郁棠也没有在他们面前遮掩。
将小雪人放在背阴的地方,郁棠特地让人用冰做了个小盒子盛放,每日都去看上几眼,就像是少看一眼就会消失一样。
“殿下,这只造型颇为奇特,不如让容侍卫再好好做一个?”
作为雪人爱好者,青鸢觉得盒子里的雪人着实有些粗糙,样子也丑。青萝虽然觉得这话不妥,但也觉得那雪人丑极了。
郁棠摇头,一脸自然:“怎么会,还挺好看的。”
青萝默然,青鸢愕然地张了张嘴巴。
翌日太子妃和六皇子妃一同进宫,看着那造型古怪的雪人,均是不可置信。但在知道雪人是谁做的后,太子妃了然,倒是六皇子妃不知道容凛的存在,有些疑惑。
太子妃看了眼郁棠,随口道,“不过是太子府小小的侍卫一名,这两日值守宫中。”
六皇子妃点点头,没想太多,只以为郁棠审美奇怪。
没多久,宫中便传郁棠喜欢丑雪人的事,甚至连皇后也听说了。
“很喜欢雪人?怎么以前没听说过?”皇后揉捏着眉心,从香盒里取出香片点燃,问道。
皇后自然不以为自己女儿审美奇怪,只以为那传闻传错了,棠棠只是喜欢雪人罢了。
郁棠绞了绞手指,在喜欢容凛的雪人和喜欢雪人两者中选择俩后者,“嗯,最近挺喜欢的,青鸢做的雪人太可爱了。”
青鸢的爱好,皇后也有所耳闻,点点头不再多问。倒是想到另一件事,问她,“棠棠觉得平南王府世子如何?”
郁棠先是愣住,随即有些疑惑,“母后提他做什么?”
皇后笑了笑,将香炉轻轻搁下,“还不是除夕那日,你们琴箫合奏。听说是连衡那里出了变故,世子上来救场的?”
想到这事,郁棠还有些郁闷,“是啊,二哥也真是的,那么赶巧地上场前受伤,我差点就出丑了。”
虽然知道连衡不是故意的,但是要不是白曜,她就只能和玲珑一起上场了。
“上场前,可演练过?”皇后问。
“没有。”
“那你们倒是很有默契。”皇后感慨,目光落在郁棠身上。
郁棠从皇后的语气中察觉出什么,不禁歪了歪头,“母后这话,是什意思?”
“世子很喜欢你。”皇后直白道。
虽然有那么一点感觉,但是由母后说出来,郁棠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但郁棠还是定了定神,“母后怎么知道的?”
皇后见她假装镇定的样子,忍不住轻笑,“世子那个样子,只要用心听你们的弹奏,自然能听出来。”
这些当然是假话,实际上皇后早在除夕之前就知道了,是连衡母亲,也就是皇后亲嫂嫂告诉她的。
摩挲了一下手腕,皇后问,“所以,棠棠觉得世子如何?”
看郁棠满脸抗拒,皇后安抚地拍拍她的手,“放心,这事全看棠棠意思。只是,母后希望,你能给世子一个机会。”
郁棠鼓了鼓脸,还是有些不高兴。皇后忍不住捏捏她软腻脸颊,感慨道,“棠棠长大了,也快到嫁人的时候了。”
郁棠摇头,往皇后怀里一窝,闷声不吭了。
大概是察觉她心里的郁闷,皇后轻叹口气,有些感慨,“也不知棠棠未来会嫁到哪家府上?母后虽然希望你留在京城,但若棠棠有喜欢的人,远一点也没关系,只是逢年过节记得回来,不要像你阿姐一样。”
郁棠更紧地抱着母后,闷声“嗯”了声。然后哼哼唧唧了好一会儿,仰着头问,“母后,你和父皇中毒的事情,那个,皇兄知道吗?”
皇后摸着她头发的手顿了下,“没有,怎么了?”
“不能和皇兄说吗?”郁棠更紧地抱住皇后,有些伤心。
虽说了因给父皇母后开了延缓毒发的解药,但是,郁棠不甘心,她觉得每一种毒都该有解毒的药的,虽然她现在不知道,但是总会找到的。
皇后沉默良久,“不能,所以,棠棠替我们保密好吗?”
郁棠“哦”了声,实则脑海中已经想好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比如,日日去永宁寺堵了因。
再不济,她能从了因口中打听出这毒的来处,或许从源头去找,能有些结果。总归,她不能坐以待毙。
79.世子的雪人点心
容凛从宫人们口中知道郁棠爱雪人的事时,已经是几日后了。
当然,他不会以为自己送了雪人后,殿下会对他心生好感。
又是一晚巡值,容凛即便是再年轻,几日日夜颠倒也有些扛不住了,眼睛有些肿,抑制不住的困意。
回到房间,容凛躺下便睡着了。醒来时,有休值的侍卫回来,见到他,忍不住走过来,坐在他床边和他分享快乐。
“容凛,你知道吗?皇宫可能不久就要办喜事了。”
按了按太阳穴,容凛感觉清醒了很多,放下手,一边穿衣服一边问道,“什么喜事?”
“当然是小公主殿下的喜事了,”那侍卫非常高兴的道,“你睡着不知道,就在刚刚,世子殿下进宫,带了一篮子雪人点心,可好看了。”
容凛勒腰带的手顿住,抬眼看他,嘴角不自觉地垂下,眼眸冷黑,“你看到了?”
侍卫没察觉他的不悦,还在那激动地讲。
“我当然没看到,听他们说的。那雪人点心据说是世子亲自做的,我了个乖乖,世子殿下,居然会做点心!亲自做!这心意,啧啧,是个人都扛不住。”
摇摇头,侍卫手捂在脸上打了个哈欠,有些困地往自己床上躺,一边拉被子一边道。
“你知道吗?我们殿下是个,嗯……很单蠢的姑娘。所以,我感觉成了。”
容凛冷着脸,唇角抿得紧紧的,将脚踩进靴子里,闷不吭声地起身,叠被子,出去。
身后,那侍卫已经快睡着了,在那小声嘟囔,“公主成亲,喜事,我们也有福了。”
搭着门要关门的手顿了顿,容凛垂下眼,抬手将门关上,闷闷的一声。
若是没有母后的话,郁棠看到白曜大概会很高兴,看到他做的漂亮雪人点心也会很高兴,但是此刻,她感觉到了些许压力,些许郁闷。
一身湖蓝色衣裳的世子丰神俊朗、萧萧举举,白色鹤氅更衬得男子如玉天人之姿,墨色的眸,仿佛浸润在水中的乌黑玉石。
“我做的,还可以吗?若是不爱吃,公主不用勉强的。”白曜笑容温和道。
郁棠正在吃着雪人点心发呆,闻言一口咬掉雪人的脑袋,摇头,“没有,很好吃。”
说着,郁棠又一口吃掉剩下的一半。细腻清甜的梅花香在口中散开,郁棠有些意犹未尽,忍不住又捏了一只,欣赏了一番,一口吃掉一半。
一边脸颊鼓起,郁棠笑眯眯的,“很好吃,世子手很巧,像我就不会。”
有些惭愧啊!郁棠心虚地垂了垂眼睛,用力咬了两口。
真的很美味啊!
“殿下喜欢,我下次再带些。”
郁棠连忙摇头,摇到一半,觉得这样美味若是以后吃不到太可惜了。
腼腆地笑了笑,郁棠眼眸弯弯地看向白曜,“会不会不太好?”
白曜笑了,很明亮的笑,“没有,我自己也很喜欢,不麻烦。”
郁棠眼睛一亮,看向白曜时,也顺眼了很多。
虽然自己现在不喜欢,但是,郁棠觉得白曜很会说话。
这样和谐地待在一起聊聊天,吃吃点心喝喝茶,时间便很快过去了。
看天色差不多接近申时了,郁棠不禁催他回去。聊天时,因为白曜很会找话题,聊着很是愉快,郁棠现在看他,是把他当作好朋友的态度。
白曜站起身,朝郁棠拱了拱手,“那我便先回去了,母亲还在皇后娘娘那里,我待会与她一同回去。”
郁棠点点头,想想喊住他,“等等,我陪你一起过去吧。”
左右她也是要去母后跟前请安的,正好和他一起过去。
两人并肩走着,郁棠还是有些好奇,“你刚刚说的,你在南疆遇到了一位姑娘,她和她情郎之后如何了?”
因为白曜四处游历的缘故,经历十分丰富,恰好郁棠对江南往南的地方都感兴趣,如今难得逮着一个熟悉南方的人,而白曜也乐意与她分享,实在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白曜眼中闪过无奈,看向郁棠时,目光是藏不住的温柔。不过他知道郁棠不习惯,遂很快收敛,“那人开始很喜欢她,但是你知道的,对于爱玩虫子的姑娘,男子有时候也会害怕。”
说着,白曜露出些许恍惚的神色,“而且,那姑娘身份不一般,她未来的丈夫,不管是身份还是能力,要求自然也不一般。”
“他最后没抗住压力,逃了。”
郁棠心里一揪,有些不满,还是好奇追问,“然后呢?”
“然后,”白曜停住步子,笑了笑,脸色有些古怪,“有点吓人,我说了,你可不要怕。”
郁棠紧握了握手,摇头。
白曜转过身,两人继续往前走,白曜道,“那姑娘为了那男人留在自己身边,给他下了毒。”
郁棠吸了口凉气,一时竟是不知道该同情谁,“那他们后来呢?”
白曜看看她,笑了,“自然在一起了。你想啊,他因为压力离开,自然还会因为死亡的压力回来。”
郁棠踢了踢鞋尖,感觉这个故事有些不好,感觉不太好。但那又是真实发生的事情,郁棠有些为那姑娘感到不值。
白曜似是猜到她心里所想,反问她,“你可知道,若是那男子不回去,会有什么后果吗?”
郁棠摇头。
“那姑娘会死。”
“什么?!”郁棠吃了一惊,不太敢相信,但是看着白曜看过来有些悲伤的神色,片刻有些明白了。
那姑娘既然那么爱他,又怎么会轻易地让他去死,她只会让自己去死。换句话说,是用自己的命赌她在情郎心里的地位。
然后,她赌赢了。
郁棠只觉得有些压抑,喜欢一个人,会让人如此吗?她不知道。
想着想着,郁棠就走得慢了。踩着白曜浅浅的影子,郁棠想到他方才的神情,又想到“白曜喜欢自己”这件事,唇瓣抿了抿,有些无所适从。
眼前的影子忽然不动了,郁棠差点就撞了上去,幸好及时停住步子,抬头问,“怎么不走了?”
白曜回头看看她,笑笑,“只是忽然发现走着走着公主不见了。”
郁棠脸上漾着笑,无奈道,“你可以听到我的脚步声嘛。”
白曜笑笑,两人一同并肩走着。
不远处,容凛见两人有说有笑地走着,心里像是被毒腐蚀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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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了手机,旧手机屏幕碎碎的,不习惯,一丢丢难过
80.霍冉: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卫
郁棠开始没有察觉,倒是白曜率先发现容凛的存在,或者准确来说,是容凛的眼神让他有些意外。
仔细看,身着普通的侍卫服,和皇宫中随处可见的守卫一样。白曜收回目光,看着郁棠还在想刚才故事的样子,没忍住弯起眼睛。
“殿下很在意他们?”
白曜说的是故事里的两人,郁棠看着他,倒是对他没什么反应的样子有些不适应,还是道,“我觉得那人还是喜欢她的。”
白曜点头,“我也觉得。”
“所以殿下不用难过,他们很好。”
郁棠“哦”了声,抬头间看了看,却是无意中瞥到了容凛。
一时之间,郁棠忍不住加快了脚步。见白曜在那慢悠悠地走,忍不住着急。
但是白曜察言观色的能力也不低,轻易看出她的急躁。唇角微抿,眼中划过些许失落。
“殿下若是想要听什么故事,春风酒楼。在我留在京城的时候,会常去的。”
郁棠“嗯”了声,笑眯眯的道,“好啊。”
送别白曜,郁棠磨磨蹭蹭地往回走。站在假山旁的小径上,郁棠开始思考一个问题,到底是原路返回呢?还是换条路走?
心里想着,郁棠还是觉得自己也没做什么坏事。至于那日在冰湖边临阵弃逃,她其实应该给容凛道歉的。
虽然心里这样想,郁棠还是觉得有些难以面对容凛,就好像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原路返回,郁棠看着寒风里目视前方的容凛,脚步难得又退缩了。
强做镇定地走上前,郁棠和容凛点头示意了一下,脚步匆忙地走了。
回到涟漪宫,郁棠来到后殿前的小花坛前,看着里面模样“凄惨”的雪人,忍不住撑着一边脸,戳了戳雪人的脑袋。
几天过去,即便郁棠很仔细地处理雪人了,雪人还是相比之前有些清瘦,有些脆弱。
郁棠一戳,雪人的脑袋猝不及防地“啪叽”落在地上,郁棠眼睁睁看着雪人脑袋碎成一地雪沫,忍不住傻眼了。
在地上蹲了好一会儿,郁棠这才勉强接受她把雪人给毁了的事情。脚步发麻地站起来,郁棠按了按额头,有些头疼。
翌日,霍冉来时,郁棠人不住和她分享自己的郁闷。而此时此刻,听着她描述自己有多郁闷的霍冉,终于后知后觉地发觉这件事背后的隐情。
“既然你不想要别人堆的雪人,又遗憾把原来的雪人弄坏了,你现在让捏雪人的那人再给你捏一个不就成了?”
霍冉心中有个猜想,她觉得她之前的猜测都错了。郁棠喜欢的可能并不是那个给她做雪人点心的世子,而是那个做丑丑雪人的侍卫。
霍冉暗叹,不愧是小公主殿下。
“这样也可以吗?”
郁棠迟疑了一下,想明白了。既然她觉得不舒服是因为容凛送她的雪人坏了,她大可以再要求他做一个就好了。
不过是一个雪人罢了,对于容凛来说,不过片刻的功夫。郁棠心情慢慢变好,是啊,容凛肯定会做的。
霍冉:“自然,公主殿下身份尊贵,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卫,殿下让他做什么,他岂敢有拒绝的念头。”
郁棠摆手,“那不行,他平日里值守就很辛苦的,不能累着了。”
霍冉听了,更确定了。殿下心里,果然有那个侍卫。瞧这关心在意的样子,或许是情根深种也说不定。
郁棠接受了霍冉的建议,待送霍冉离开,便带着青萝和青鸢回了宫。
本来打算亲自去的,但是想着自己去太打眼,郁棠便吩咐了青鸢代自己传话,让容凛每日给自己做一个雪人过来,在他出宫之前。
青萝在一边欲言又止,郁棠看她脸颊直抽抽,忍不住担忧,“青萝,您没事吧?”
青萝按了按脸颊,“殿下,奴婢没事。”
郁棠忍不住问她,脸上有些迟疑的神情,“我这样待容凛,青萝,你说他日后会不会恨我?”
青萝不解地摇头,“殿下这是什么话,殿下待容凛有恩,容凛除了感激,还敢有什么心思?”
郁棠觉得青萝对自己的定位有些高了,但是她确实很想要容凛做的小雪人,虽然不太好看,但是仔细看,又丑得可爱。
郁棠于是没再说什么,她还打算下午去国公府“偶遇”了因呢。最近几日,郁棠有点忙,除了要应付偶尔撩闲的二表哥,还要去堵了因。
但是了因只告诉她这毒无解,却怎么也不愿意告诉她这毒的来处。她已经成功堵到了因两次了,这次,不知道已经有所察觉的了因会不会让她再次“偶遇”。
青萝一看她这神情,便知道公主又是要去国公府堵了因大师。
这些时日,了因大师常常出入国公府,一方面是为了老国公的身体,至于另一方面,青萝有些怀疑。
不知第四次还是第几次问了,青萝开口,“殿下,您去寻了因大师,究竟因为什么呀?”
郁棠自然不能据实以告,只是眼睛闪了闪,垂眸道,“问些佛法方面的事,最近对这个比较感兴趣。”
说着,郁棠拿起一边桌案上的佛经来看,但是青萝看着,殿下的注意明显不在上面。
虽然觉得殿下心里有容侍卫,但是青萝觉得殿下暂时可能还没有开窍,没有察觉自己的心意。
至于了因,青萝神色有些复杂。虽然次次都是殿下找过去的,但是看了因的神情,似乎也有纵容。
实在想不明白,青萝摇摇头,给郁棠准备茶水点心去了。
郁棠看着佛经,确实是没看明白,也不太想看明白。
撑着一边脸,郁棠翻着佛经,手指在纸页上摩挲而过,眼神有些放空。
容凛,今天的容凛似乎和往常不一样。郁棠抿了抿唇,仔细回忆,忽然记起些细节,慢慢睁大了眼睛,脸上是不自知的不满和失落。
容凛今日,似乎没有看她。以往,容凛的目光总是落在她身上,还常常被她抓到。但是今天没有。
以往,容凛即使被她抓到,也是坦坦荡荡地看过来,不像今天,似乎只是意外对上目光。
有些生气,但是郁棠又觉得自己生气得毫无缘由。
81.看我不让皇兄好好惩罚他
郁棠以为这就是自己今日份的所有郁闷了,但是没想到,青鸢带回来的消息,更让她生气。
甚至,郁棠都不想去国公府了。
“他真是这么说的?”郁棠默不作声扣紧掌心,掀了掀眼皮。
青鸢见她淡漠脸色,迟疑了一下,应道,“是。”
郁棠也有些恼了,脸色因为生气有些发白,“难道你没告诉他,这是命令,不是询问吗?”
“还有,什么叫自认为自己做的雪人不好看,就不做了?本宫是在询问他吗?竟敢无视本宫的命令——”
郁棠顿了顿,接道,“看我不让皇兄好好惩罚他。”
这下,不仅青萝,就连青鸢也怔住了。
毕竟,身为公主殿下从小跟着长大的侍女,都知道殿下常常嘴上说要“和谁谁告状”,但从来没有一次真正落实过,不过是撒娇口吻的气话罢了。
青鸢之前只是怀疑,但现在却是迟疑了。谨慎地看了眼青萝,青鸢有些担心地低下头。
毕竟猜测是猜测,但是若真变成现实,那就是另一种情况了。青鸢虽然常常想殿下和容侍卫比较配,但也只是开玩笑地心里想想。
郁棠绷着张脸,似乎也察觉到这话的语气不太对,有些沮丧地耷拉下唇角,无意识地委屈着。
“我待他那么好,他居然连个雪人也不愿意堆给我,枉我,枉我把他当弟弟看。”
看着青萝和青鸢炯炯看来的目光,郁棠轻叹一声,“好歹我也给他包那么大一红包,真是看错他了。”
郁棠这样说着,却也没做什么。就好像嘴上说过了,这事就算翻过去了。
也只有郁棠知道,她心里不是不在意的。容凛对她感恩不感恩,尊敬不尊敬是一回事,但是她自己知道,容凛在自己这里是特殊的。
但是一个人对别人好,是自己的事情,别人愿不愿意回以同样的好,那是对方的事情,强求不得。
郁棠早在上一世便深刻地明白这个道理,但是明白是一回事,具体面对又是另一回事。
尤其是容凛……郁棠躺在床上,在床上翻了个身,透着浅浅月光的眼睛仿佛漾着水光。
她这天,还是没有去成外公府上。
翌日清早,郁棠从景阳宫出来,便坐上了去国公府的马车。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了因大师的缘故,近几日拜访国公府的客人也有很多。
昨日了因没有登门,今日上午了因便来了。郁棠在府上一边捏着绣绷和嫂嫂学着绣蔷薇,一边等着了因的到来。
宁氏这几日常常见到她,对她也很是亲近。而这些时日,也足以让人发现郁棠过来国公府的目的。
宁氏把手里的兰花收了尾,暂时放下手里的活计,一边轻揉手腕,闭上眼睛缓解疲劳,一边问道。
“棠棠,你这几日总是见了因大师,是因为有什么要求吗?”
见大师,自然是有所求。郁棠这点不能否认,但是和隐瞒青萝他们一样,郁棠神神秘秘地解释,“我最近对佛法有些研究,有些问题想要请教大师。”
然而宁氏不知她有所隐瞒,只以为她说的是实话,问她,“可是,皇后娘娘对佛法研究也颇厉害,棠棠才开始研习佛法,先求教皇后娘娘岂不是正好?”
郁棠眼睛眨了眨,“可是,母后最近事情很多,不像了因,了因大师有空闲的样子。”
宁氏虽然心有疑惑,但还是点点头,略过此事不提。
不过,到底是对郁棠和平南王府世子的事情有些关心,宁氏看着郁棠促狭地笑笑,小声问。
“听说棠棠和世子最近相处很好,世子做了殿下很喜欢的雪人点心。”
郁棠有些郁闷,因为容凛拒绝给她做雪人的事情,她不知为何联想到容凛昨日不看她,似乎是从她送白曜离开的时候开始的。
虽然不太好,但是郁棠现在,还真不太想听到白曜。
然而宁氏没有发现她脸上微妙的表情变化,只是觉得两人真的很般配,一绝美一俊俏,实在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惜,郁棠因为不乐意听到白曜,连带宁氏的话,她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
以至于,听到了因给外公检查完身体后,郁棠几乎是很快地就离开和宁氏告了辞,去寻了因了。
老国公的身体看似硬朗,实则暗疾颇多。多年来凭借毅力闯了许多难关,但积劳成疾,最近几年尤为难过。此次有了因大师出马,倒是减轻了许多痛苦。
听到郁棠又寻过来的事情,老国公捋着花白胡子笑了笑,看着了因,老国公又笑了笑道,“我这乖孙女,倒是和大师很有缘。”
明明是故意“偶遇”,还硬说成有缘。即便是脸厚如连衡,也觉得脸皮有些发烧。不过连衡不怪外公,只怪郁棠太能折腾了。
找谁不好,偏偏要找上这么个人,还偏偏是在大容国很有名的了因大师。
连衡知道郁棠的性子,不达目的不罢休。因此,送了因出去的路上,连衡忍不住问,“大师,棠棠她找大师,是有什么急事吗?”
郁棠正巧赶上,不禁气急败坏地看向连衡,然后一脸警告地看向了因,看得连衡忍不住瞪大眼睛。
他看到什么了?他竟然看到郁棠在威胁了因大师,了因大师还一副纵容的模样?
连衡怀疑自己眼睛坏了,以至于在了因说出让他离开的事情,下意识就点点头走开了。
走出去几步,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就这么被打发走了。回头对上郁棠的一脸凶恶,连衡屈服了。
待多余的人都走了,郁棠这才和了因坐在湖心亭里。
郁棠率先忍不住,“到底我要做什么,你才会告诉我那毒的事情?”
了因看她满眼执念,忍不住劝道,“我已经替殿下做到能做到的,殿下为何不能听凭自然,不要一味执着。”
郁棠摇头,她不试试,心里便永远有个结。既然母后说不告诉皇兄,她便是替皇兄一起担着这份担心。
郁棠声音有些哑,“我做不到。”
了因看着她,望向湖中水色,不再多言。
郁棠是劝不动的,他比谁都清楚。但是,一味的执着,并不能改变什么。
82.阿因那的提示
坐在马车上,郁棠有些闷闷不乐。青鸢和青萝对视一眼,青萝摇头。
回到宫里,郁棠碰上了戚玲珑和三皇子妃。三皇子妃问了几句,郁棠虽是疑惑,但也妥善地回答了。
“三皇嫂今天是变了性吗?”郁棠走出几步路,感觉有些困惑。
青萝见她神色恢复了些,“殿下毕竟是三皇子的妹妹,即便是不和睦,想来也不会面上难过。”
郁棠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回到宫里时,却听守门宫女说,有人送来了一个雪人。
郁棠心情欠佳,随口吩咐道,“放后面吧。”
这些时日,她喜欢雪人的事情宫里宫外都传遍了,常常有雪人送来。郁棠虽不很喜欢,但是总归是别人的心意,不能不收。
只是收下了,怎么处理就是她的事情了。
郁棠郁闷,怎么之前她喜欢什么,也没见人上赶着来送呢?
青萝:“殿下,您忘了,您马上就要及笄了。”
及笄后,便是成年了。成年的姑娘,就该要嫁人了。
原来,郁棠思索间,竟是直接说了出来。
撇了撇嘴,郁棠往榻上一坐,身子往下一躺,翻了个身,闭上眼睛有些不满地嘀咕,“即便是成亲,也轮不到他们。”
青萝抿唇笑了,只觉得殿下还是小孩子一样。
“殿下是困了吗?”手里拿着条厚毯给殿下盖上,青萝轻声在郁棠上方问。
郁棠“嗯”了声,往厚毯中缩了缩,“我先睡了,我待会记得喊我起来,我要去母后那里用午膳。”
青萝应下,和青鸢悄声退下。
午间和母后一起用了午膳,又在和生那里待了会儿,郁棠在宫里漫无目的地走着。
“殿下,前面好像是东临质子。”青萝不远处就是三皇子和东临质子了,而殿下还在发呆,不由提醒。
郁棠果然停住脚步,看过去,有些迟疑要不要过去的样子。
在郁棠犹豫间,三皇子已然和阿因那走了过来。看到是郁棠,三皇子点点头。
郁棠道了句“三皇兄好”,又见阿因那似笑非笑的模样,忍不住有些恼。
和两人分开后,郁棠因为暂且不想回去,便待在原处走走。却是没多久看到阿因那转回来,径直朝她走了过来。
“公主殿下,”阿因那行了一礼,狭长的眸看了看一旁的青萝和青鸢,“可否请殿下借一步说话?”
郁棠两手揣在手筒里,懒懒地吩咐两人下去,眼眸微挑,“没有外人了,你想说什么?”
阿因那看着她,意外地挑了挑眉,“殿下看上去心情不好?”
郁棠没有否认,形状漂亮的桃花眸难得没了笑意,有些懒倦的冷。
“看来我想要殿下帮我的忙,还要让殿下开心一下。”阿因那笑笑,从袖中掏出一物。
形状漂亮的雪人瓷器,红红是鼻子很可爱,有种憨态可掬的可爱。
郁棠:“……”
此时此刻,郁棠很想澄清自己并不是很喜欢雪人的事情。一手接过,郁棠,“送给我的?”
虽然她没有很喜欢,但是青鸢喜欢。既然是送给她的,她自然有权利处置。
“我劝殿下,还是不要把它送给其他人?”阿因那看她神色,提醒道。
在郁棠惊愕的目光中,阿因那友好地笑了笑,看上去有些顽皮,“不好意思,只是刚好知道公主身边有个宫人很喜欢雪人。”
对于他明知道自己不喜欢雪人还送的行为,郁棠不得不说,有些无奈,但是又生不起气来。
“好吧,那你想要我帮你什么呢?”郁棠问。
“一点点小事。”
看着阿因那离开的背影,郁棠又想到大容和东临交界山脉里的铁矿矿藏。原以为阿因那和三皇兄是很好的合作关系,但是现在看来,似乎也各有所谋。
和阿因那告别,郁棠把玩着手里的小雪人,忽然有些兴奋起来。
“殿下,质子是说了什么好事吗?您这么开心?”青鸢问着,眼睛却是不错神地看着郁棠手中是陶瓷雪人。
郁棠坚定地抗住了青鸢激动期待的目光,点点头。
见青鸢老是惦记着,郁棠忍不住道,“放心吧,以后我替你和他要一个就是。”
“真的?”青鸢有些激动。
郁棠听了阿因那的话,本打算第二日去太子府的,但是心中总是惦念着,她还是去了。
马车在太子府侧门停下,郁棠遮着面下了马车。见到她来,太子亲自接她进去,一身黑色常服,腰间配着枚青玉。
“皇兄!”
太子笑着,“看上去这么激动,是做什么坏事了?”
郁棠无语,急急忙忙地往里面走。一边走一边道,“皇兄,我有事和你说,你不要闹。”
放做平时,郁棠是不敢和太子这么说话的。但是今日的她有些敢,因为她说的是对太子有利的事情。
来到书房,太子让小厮倒了茶取了点心进来后,就让人都下去了。
“好了,有什么话要说?”
郁棠想到容凛,忍不住讨价还价,“我说的话若是帮到哥哥,皇兄你答应我一件事情呗。”
太子无奈地瞥她一眼,拿起桌案上的公文翻了两眼,又放下。心里并不觉得郁棠能说出什么事情来。
郁棠知道皇兄不相信自己,也不气馁,只是轻咳一声道,“有人告诉我,三皇兄最近要做一件不太好的事情。”
“虽然他没告诉我是什么事情,不过我相信他没有和我说谎。”
确实,阿因那确实没必要骗她,但也没必要害她。郁棠唯一确定的是,阿因那和三皇兄性格不太合。
尽管,两人利益相关。
郁棠还知道,即使当年三皇兄和阿因那合作,但是最终,三皇兄在得到阿因那的帮助后,还是动过侵犯东临的想法。只是这想法,在阿因那的一番回敬后被迫放弃了。
归其原因,三皇兄太过贪心,又低估了阿因那的能力。
太子动作顿住,抬头看她,第一反应不是怀疑,而是问她,“是谁?”
郁棠摇头,“我不能说。”
“那我该如何相信你?棠棠,怀疑亲哥哥,可不是好行为。”
郁棠看着皇兄明明就是相信她的话的样子,还在那里装大尾巴狼,吐了吐舌,“皇兄你注意一下嘛。”
“宁可信其有,万一是真的呢。”
83.不要打扰我和太子妃的生活
太子不置可否,身子往后靠了靠,看着郁棠,没有再说什么。但是郁棠知道,这是皇兄采纳她意见的意思。
正事说完,太子看着她,有些若有所思。
郁棠自小就害怕太子,这幅样子更是惧怕,忍不住身子抖了抖,鼓足勇气问,“皇兄,你想问什么吗?”
太子看着她笑笑,摇头,问她另一个问题,“棠棠,你很喜欢雪人?”
郁棠立刻摇头,“没有。”
看着皇兄古怪神色,郁棠有种不太好的感觉,果然,太子看着她,下一句便是,“棠棠,你知道最近,京城流行什么吗?”
郁棠摇头。她这几日除了国公府,其他地方也没去过。就是去国公府,也只在马车里待过。
太子见她茫然,好心给她作答,“是买雪人。”
“也不知从哪里传出来的消息,应该是宫里吧。棠棠可能不知道,现在大街小巷里的雪人各种造型都有,各种材质的,很多人喜欢买。”
“据观察,不止很多男子买,很多女孩子也喜欢买。”
郁棠:“……哦。”
太子接着道,“你要去太子妃那里吗?她也买了很多,陶瓷的泥塑的,还有些雪人点心。”
“哦对,平南王世子的雪人点心也火了,到处都有卖。不过……听说世子做得味道最好,棠棠,你要试吃一下做个评价吗?”
郁棠:“……”
郁棠狐疑地看着皇兄,十分怀疑他难得和自己说这么多话,而事实上只为了埋汰她。
还是那个小时候为她东西南北市跑着给她买好吃的皇兄吗?还是那个疼爱妹妹,说永远会疼她的皇兄吗?
果然,人是会变的,尤其是成了家的男人。
郁棠气哼哼地去找太子妃去了,去时,还没忍住和皇嫂告了皇兄的状。
“皇嫂,皇兄真的是太坏了,太让人生气了。”
太子妃怜爱地看着郁棠,点头,给她投喂个雪人点心。
“皇嫂,您一定要替我和皇兄好好说一说,让他对我好一点儿。”
太子妃继续点头,继续给她投喂。郁棠吃着,又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但是真的有些生气。
气到不行,郁棠不经大脑地道,“皇兄就是仗着我小,皇嫂,你说我若是成了亲,他还敢这样吗?”
这话说得太子妃愣住,随即迟疑道,“说不准吧,看驸马的能力吧。”
郁棠先是疑惑,随即恍然大悟,有些遗憾,“那还是算了,我可不想未来成亲了还被皇兄欺负。”
而且说不定更惨,自己一个人被“欺负”就算了,若是未来驸马一起被骂,那就太丢人了。郁棠非常相信皇兄的毒舌能力,皇兄有时候,真的是有些让人畏惧。
郁棠说着,摇头,“所以还是不要成亲好了。”
这话太子妃不好接,不过还是很温柔地笑笑,摸摸郁棠好摸的脑袋。
但是,他们又都知道郁棠以后肯定是要成亲的,即便是她自己不急,皇后皇上不急,那些王室宗亲们也会催促的。
太子妃:“那棠棠以后,找一个厉害的,太子也忌惮的人成亲……”
郁棠点头,看着皇嫂有些尴尬地笑笑,郁棠笑眯眯地宽慰她,“放心啦,若是以后有什么人能让皇兄忌惮,我嫁过去也是很划算的嘛。”
只是,这样就是纯粹的交易了。不过,只要对方把她放在一边当花瓶,好好养着她,也没关系的。
太子妃忍不住捂了捂她的嘴,有些气恼道,“瞎说什么。”
郁棠笑嘻嘻的,“哪有,我毕竟是公主,若是能为江山稳固做些事情,也不是不行啊。”
反正,她是有过一次经验的人了。
太子妃扯了扯她的唇,有些生气,“棠棠日后可不要说这样的话了,若是让太子听到,该有多难过。”
郁棠笑眼弯弯,“放心吧,日后我还要靠皇兄日我寻好亲事呢。”
太子妃:“那当然,我们大容最尊贵的小公主殿下,自然要有一位威武的大将军,或是才华四溢的翩翩公子来迎娶才是。”
“正巧过了元宵再过一两月就是春闱,棠棠到时候可要好好挑挑。”
郁棠连连点头,眼前仿佛出现了一排萝卜,一旁写着“任君挑选”,莫名就笑了起来。
见她笑了,太子妃也放下心来。心里却是忍不住嘀咕,如今太平盛世,没有战争没有天灾的,棠棠怎么就对成亲一事那么悲观。
在太子府又待了一会儿,天色已经晚了。郁棠本想留下,被太子赶回去了。
太子原话:“既然棠棠长大了,就不要打扰我和太子妃的生活。”
郁棠看着眼前关上的门,一脸难以置信。但是偏偏,皇兄对她这样的行为在曾经看来,也不算过分。
而郁棠想要求太子的事情,在郁棠没有开口的时候,太子已经替她做好了决定。
“元宵灯会那天晚上,我在宫里留着的人都会跟着你,保护你的安全。”
郁棠求之不得。
许多事情,在没有做的时候感觉都可以,但是一旦做了,会发现还没有做之前的感觉好。
就比如此刻的容凛。那日冲动下拒绝了殿下的做雪人的命令,之后想到十分后悔,而殿下却似乎没有追究的意思。
如今,他还是做了雪人送过去,因为各种复杂的情绪。但是做了后结果似乎不怎么好,首先是他不知道新做的雪人殿下喜不喜欢。
其次,没有丝毫回应,让他既失落又隐隐庆幸。失落殿下不喜欢,庆幸殿下可能只是没有看到,或者看到了甚至还挺喜欢,只是没有什么给出反应罢了。
容凛坐在窗前,摊开手,看着粗糙的手掌,有些出神。
在接到元宵灯会那日随行保护公主殿下安全的任务后,容凛又有些期待。
夜晚,月色皎洁,银纱般笼罩了宫殿楼宇,小窗朱户。
一道黑色的影子借着树影的参差晃动,和薄云笼罩的间隙,在深宫中翻过一道墙,来到一处宫殿后面。
据说,这里有殿下所有的小雪人。以及,这里面的小雪人据说都是殿下的爱慕者送的。
黑影轻飘飘地落地,一双精致漂亮的黑眸在月色里如泡在冰水里的墨色石子。
84.六皇嫂的苦恼
涟漪宫后殿深夜,守夜的宫女们昏昏欲睡,只有远处传来侍卫们巡逻时铁甲碰撞的声音。
黑影扶墙而走,在梅林边停住脚步。视野中皆是大小形态不同的雪人,而他很快的从其中寻到那个眼眶漆黑的雪人。
虽然早有预料,但是看到雪人被随意放在地上时,还是有些心里闷闷的。轻手轻脚地走过去,黑影将雪人从地上捡起来。
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黑影本想将雪人取走的。犹豫间,还是蹑手蹑脚地来到前殿一扇窗下。
犹豫地将雪人悄悄放在殿下窗下,黑影想,殿下常常在这扇窗后看书,或许可能会看到。
抱着这样的希望,黑影看了眼月色里暗淡普通的雪人,和来时一样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而在黑影离开后,又一个身影从暗处走出来,看着黑影离开的方向无声笑着。
望了眼郁棠寝宫的方向,身影站了会儿,还是走了。
翌日清早,又是全新的一天。郁棠和母后用早膳时,皇后提到马上来到的元宵灯会。
“棠棠,你那日好好准备。趁着从地方来京城的公子们都还在,又是难得的灯会佳节,若是遇上合适的,也不慌。”
郁棠长长地“哦”了声,感觉母后想得还挺长远。
“对了,你前两日不是去国公府很勤吗?怎么,和你二哥吵架了?”
郁棠摇头,吃下半块点心,“没有啦,只是去得太勤,似乎也不太好。”
皇后只道她和连衡闹了矛盾,只是道,“元宵灯会那日,你记得和你几个表兄一起,他们也能照应你一下。”
郁棠应下,想到和生,不由问皇后,“母后,那天,我可以带和生一起去吗?”
皇后见她这个时候还想着和生,不由无奈地笑了,“你自己还是个小孩子,还要带一个。不行,那天你身边不能跟个小孩儿。”
“不过,我会让人带他出去走走的。”
郁棠闷闷应了,只觉得母后想得太多。而且,她宁愿和和生一起,也不想去见什么公子。
在元宵灯会当天,皇宫也很热闹。和父皇母后一起用了午膳,郁棠下午时便跟着进宫来的霍冉和六皇子妃出去宫外。
郁棠悄悄看了眼后面,注意到了隐在暗中的几个熟悉的侍卫,以及,她几日没见到的容凛。
也不知这几日怎么了,她竟然一次也没见到容凛。郁棠虽然决定不能和容凛走得很近,但是没想到,真到看不到容凛的时候,她心里有种闷闷的感觉。
尤其,在知道容凛就在皇宫里的时候。偏偏,这几日她一次也没看到容凛。就像是,容凛在她的视野中消失了。
但其实,只是容凛和侍卫长说了自己的困扰,说殿下可能不是很待见他,然后侍卫长权衡之下,把他调到了郁棠不会去的地方。
乍一见,还挺欣喜的。
郁棠想着,抿唇笑了笑,回过头和霍冉继续说着什么。
霍冉感叹:“哎呀,可惜,今年静兰不能和我们一起。不过,等她的孩子出世,我们就又能一起玩了。”
六皇子妃笑她的乐观,撇撇嘴道,“据说生孩子是一件九死一生的事情,很危险的。”
霍冉和郁棠齐齐看她,六皇子妃看看他们俩,有些无奈地放下杯子,“放心,静兰肯定不会有事的。”
霍冉:“那当然,静兰很有福气的,不要瞎说。”
六皇子妃往身后一靠,看上去有些郁闷,郁棠看了,不禁疑惑,“心情不好?”
六皇子妃点点头,有些烦,“是啊,母妃正在催呢。她也不想想,这是我一个人能急得来的事情吗?六皇子近日里比较忙,我们同房的时间也不多。”
郁棠轻咳一声,看了眼霍冉,“别,这马车上还有一位未婚姑娘呢?”
霍冉翻了翻眼睛,无语,“说得好像你嫁了人一样。”
郁棠轻哼了一声,闷头和一个核桃给杠上了。脑海中却是在疑惑,六皇兄并不是十分勤勉的人,是出了什么事吗?
……不过,郁棠看了眼自家六皇嫂扎得紧紧的细柳腰,和满脸的的红润,一时思绪开了个小差。
她虽然没有和人圆过房,但她毕竟是嫁过一次的人了,和亲前嬷嬷还送了她个小册子,上面姿势动作都很全。
轻咳一声,郁棠眼神游移着,脸颊绯红了一片。
六皇子妃看他们互相闹着,想到自己的经历,忍不住提醒道,“以后成亲后,事情可多了去了,有你们学的。”
结合自己的经验,六皇子妃提醒道,“我跟你们说,以后若是嫁了人,一定要嫁个有担当有主见的。不能太依赖家人,尤其是母亲,不然,你若是受了欺负,你相公还要说你的不是。”
郁棠无语片刻,小心翼翼,“念容皇嫂,您是在皇兄那里受委屈了吗?”
六皇子妃沉默了片刻,但还是摇头,“别瞎说。”
郁棠心里有些愤愤,上前拉了拉六皇嫂的衣袖,撒娇般地晃了晃,“没事,皇嫂若是受了欺负,和我们说,我们帮你欺负……不,不对,我们帮你想办法。”
霍冉看他们一个比一个严肃的,没忍住一人拍了拍手,“今天可是元宵灯会,你们俩,不要扫兴了好不好?”
郁棠笑眯眯地拉着两人一起下车,身后是远远跟着的侍卫,和看起来便格外不同的容凛。
十五这日,街市上十分热闹。喷火表演、胸口碎大石、变戏法的,什么都有,还有捏糖人的和举着糖葫芦桩子的。
敲锣打鼓放鞭炮,路旁还有卖的小把烟花和小鞭炮,还有各种小玩意儿。不远处,煮元宵的味道甜甜糯糯地散在空气里,混着浓浓的节日气氛,好像空气都是有温度的。
几人一人买了一个糖人手里握着,四处走着,然后暂时在茶楼里歇脚。
距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他们要在茶楼里消磨一段时间。因为过年,走亲戚拜访朋友的,有些事情自然而然地被提到。
霍冉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有一搭没一搭地偷着郁棠剥好的开心果,在郁棠不满地“哼唧”声里道,“我感觉啊,我也马上要被母亲安排人相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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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这世上哪还有人能抗拒得了棠棠的一眼
郁棠不掺和,她觉得自己还好。至少,不像霍冉这幅天塌地陷的模样。
无意中发觉郁棠不屑一顾的眼神,霍冉按了按指关节,“怕里啪啦”地一阵脆响,看向郁棠,“棠棠看上去很享受和其他人相看的感觉吗?”
郁棠无语瞥她一眼,知道她心情不好不和她一般计较,“那倒没有。”
“那你怎么回事?和平南王世子关系很好吗?确定是他吗?”
郁棠瞥她一眼,夺走她手里捏着的开心果吃进嘴里,“那又怎么样,我无所谓。”
霍冉不理解,“可是你不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吗?”
郁棠:“可是我和我喜欢的人没有结果呀。”
郁棠脑海中还是以容凛为自己“喜欢的人”的,因此一想到两人此刻身份的天壤之别,下意识便觉得不可能。
霍冉摇摇头,有些可惜地看她一眼,捏捏郁棠柔软的脸。
“你呀,空有一张漂亮的脸蛋。啧啧,竟然不想着如何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反而自我放弃。”
六皇子妃不太赞同霍冉,她觉得郁棠对那人还是喜欢的,也是想在一起的,只是可能性比较小……但是她也觉得郁棠若是自我放弃了,那真是太可惜了。
“棠棠不要灰心。”六皇子妃鼓励道。
霍冉点点头,有些关心地看着郁棠,一脸得意,“放心吧,这世上哪还有人能抗拒得了棠棠的一眼。”
说着,还忍不住撺掇郁棠表演一番,拉着六皇子妃的手道。
“你还记得,棠棠那日在台上,简直太美了。只是一眼,真美。我感觉我若是男子,定然娶了她藏在家中。”
郁棠为她的夸张感到脸热,拿了一把开心果往霍冉嘴里塞,霍冉“唔唔”两声,有些狼狈地往后躲了躲,“怎么还带打击报复啊?”
六皇子妃忍不住笑笑,忍不住因着霍冉的话观察起郁棠的眼睛。
笑起来如弯月,不笑时又如形状美好的桃花花瓣,浅浅一湾。黑白分明的眸子,璨如桃花盛开。
这日元宵,三人的活动也不少。去珍玉阁里一人买了一匣东珠,又一人买了一件首饰。
出来时,已然是傍晚,天色刚刚擦黑。郁棠忍不住拉着两人去买燃放的小花,和面具。
这日是元宵灯会,在大容还有个别称叫相看节。凡是未婚的男子女子都要戴上面具,男子赠送心爱的姑娘花灯,女子则送心仪的男子香囊,彼此作为定情信物。
而面具,可戴可不戴,大多是小孩子买来玩的,或是为了情致,增添一份神秘感。
至于郁棠为什么要买,只因为这一日的姑娘们都爱戴面纱或是幂离,但是她不喜欢,总觉得挡不全,而她还不想嫁人。唯有面具,能遮得严严实实的,只露一双眼睛。
看着郁棠戴上红白面具后,漂亮的脸蛋被遮挡得严严实实,一双漂亮眼睛也只露出两个小洞来,霍冉和六皇子妃不由同时叹气。
六皇子妃已然嫁人,只是因为避嫌戴了面纱。而霍冉从来都是四处游历性情豪爽,面具更是戴了男子样式的面具,看上去颇为洒脱帅气。
三人里,霍冉和六皇子妃一个帅一个美,轮到郁棠,仿佛两人带了个小孩出来玩。
霍冉看着她脸上的面具,忍不住劝她,“要不,我们换一个只遮半张脸的吧?”
一旁卖面具的摊贩也是有些稀奇地看过来,明明漂亮一姑娘,偏偏戴上个丑丑的面具。人个子不算矮,但也不高。不知道的,可能真以为这就是个小孩。
这话幸好没说出来,否则郁棠一定要急了。虽然个子不高,但她未来会长,尽管她并不觉得自己矮。
郁棠坚决地要了这个,内心是打定了主意不要和人相看,更不要和什么人有什么牵扯。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尽管脸遮了,但她姣好的身材已然被皇后娘娘仔细挑选的衣服勾勒出来。线条美好,纤腰盈盈一握,削肩窄背,该瘦的地方瘦,该胖的地方也刚刚好。
尤其面具下秀美精致的颈子雪一样的白,柔白细腻。暖色的灯光映着,像是盛了一捧雪。
下午时,街市上人已经很多了,到了此刻,人更上是多了很多。
火红的灯笼,远处夜空绽放的烟火。空气中蒸腾的热气,弥漫的元宵香气,以及乍见要将人掀个跟头的热闹。
郁棠和霍冉他们吃了元宵,从铺子里出来,站在小桥上看过烟火,又来到河边一起放小花。
连衡他们过来的时候,郁棠刚好放倒数第二把小花,连衡一把夺走,然后两人绕着一脸平静的连岳你追我赶。
霍冉和六皇子妃站在一边,看看两人,又看看地上又放了一堆的小花,忍不住偷笑。
郁棠不服气地在连岳的帮助下一把拉住连衡,有些气喘吁吁,顶着一张奇怪的面具,严肃问,“二哥,你是个小孩子吗?”
连衡一只手挡着郁棠,一只手飞快把小花燃了,理直气壮,“当然不是。”
郁棠不相信,眼睁睁地看着他又抓了一把小花拿在手里放,“噼里啪啦”一大片火光,又耀眼又好看。
连衡笑嘻嘻的,在火光里看向郁棠,大声,“现在心情好吗?”
郁棠藏在面具下的唇角翘了翘,又抿了抿,也大声回,“我要自己放。”
下一刻,郁棠就被连衡一把揽在怀里,手里一大捧小花,而连衡握着她的手和她一起放了。
郁棠这才高兴起来,想要再放一把,连衡不高兴地摆手,一脸嫌弃,“你还是让别人和你一起吧?”
“你顶着这么个面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哥胃口多重呢!”
郁棠气疯了,尽管这个把戏在历年的元宵都玩过,但郁棠还是轻易中招,一路追着连衡跑,一定要拍他一下,把二哥“欺负”一顿才行。
连岳看人追着跑远了,没忍住捂了捂半边脸,定了定神,和霍冉和六皇子妃道,“舍弟顽劣,让两位见笑了。”
六皇子妃摇头,霍冉倒是笑笑,有些感慨,“没有想到,棠棠还挺能跑。”
连岳不失尴尬地笑笑,也跟了过去,不过并不是很担心,连衡虽然爱闹,但是毕竟马上就要弱冠了。
郁棠跑得很快,仿佛什么都能被她抛在身后。然而到底是跑不过连衡,郁棠只能更快地追。
离开河边,人就多了很多。连衡跑在人群里,郁棠看着,忍不住心情畅快很多,步伐也轻快很多。
只是,追着追着,连衡人就不见了影子。前面是踩高屐的一队人,郁棠走过去,再回头,入目便是比她高一个她的人。
86.殿下要属下出现吗
郁棠也不慌,她知道二哥看不到她,会回来寻她的。
乖乖待在原地,郁棠站在路旁,很感兴趣地看着捏糖人的老人把晶莹金黄的糖稀挑起来,做成一个个精致的小糖人。
河边灿烂的烟火吸引了人们注意,郁棠看着好多人过去,往后躲了躲。
但是很久没看到二哥过来,郁棠不禁怀疑他已经把自己忘了。在原地等和回去找霍冉他们之间,郁棠纠结了一下,还是决定回去找。
走过石桥,郁棠来到方才几人待的地方,发现人都不见了。
郁棠无奈地歪歪头,有些疑惑。原地徘徊了片刻,郁棠想,自己还能去哪里找呢。
一群人来了又去,郁棠很快又是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河边。四下灯火莹莹,容凛隐在暗处,覆在半张黑色面具下的唇角抿了抿。
又等了好一会儿,郁棠有些等不住了,打算回去。但是四处都很亮,人也很多,她其实不怎么记得路。
忽然想到应该有侍卫跟着自己,郁棠不由四处看了看,尤其往暗处容易藏身的地方看了看。
选择不多,郁棠凭着感觉朝桥下的一棵树走了过去。
容凛开始有些紧张,脑海中闪过一个猜测,在郁棠一步步走来的时候慢慢确定。
郁棠不是第一次和暗中跟着的侍卫们求助了,因此十分轻车熟路地开口,“在吗?送我回去。”
暗处一道沙哑声线:“在,殿下需要属下出现吗?”
郁棠抬头看了看四下,“当然,不能让人看着本宫自言自语吧。”
“属下遵命。”
看着从暗处走出来的人,和脸上的半张黑色面具,郁棠轻笑,“我记得你们来时没有戴面具,跟着我们,也要过元宵吗?”
郁棠看着侍卫身上的便服,也不怀疑,语气带着熟稔的调侃。侍卫却还是把令牌给殿下看了看,看得郁棠人不住好笑。
“回殿下,太子殿下吩咐的。”
郁棠“哦”了声,和黑衣侍卫并肩而走,摆摆手,“不要喊我殿下了,喊我小姐吧。”
这晚人太多,郁棠虽然不是很担心自己的安危,但是到底人多眼杂,她也不想出什么乱子。
尤其此前也不是没有出过事,好像是大容朝往前朝代的哪位公主出宫。公主带的人不多,跟着的人无意中暴露了她的身份,竟然被一个倾家荡产的赌徒听到,拉着公主同归于尽了。
“是,小姐。”
因为要经过的路人太多,侍卫带她走了另一条路,郁棠也认得。
月色映照青石板路,寥寥行人,赤红的灯笼照着地面。夜空中时而绽放璀璨烟火,郁棠数着步子往前走。
走着走着,郁棠看着自己手上的小糖人,有些不想拿。看了看一旁唇色浅淡的侍卫,抬手递了递。
“喏,你吃吧,送你。”
容凛看着眼前晶莹剔透的小兔子,有些迟疑,“殿下……”
“不要拒绝我。”郁棠塞进他手里,“吃吧,元宵呢,难为你们了。”
容凛想说不难为,但是又舍不得眼前的小糖人。殿下送的,他很想要。
又走出一段路,郁棠感觉哪里不太对。歪歪头看过去,这才发现那糖人被侍卫举着,不像是要吃的样子。
“你不爱吃吗?”
“没。”
“那你怎么不吃?”
容凛心疼地看着小兔子,还是在郁棠的目光里轻咬了一口。
“很好吃。”
郁棠:“那当然,也不看是谁选的。不过,你声音有点耳熟,我之前见过你吗?”
容凛:“……没有。”
郁棠也没太在意,看着远方燃起的绿色烟火,忍不住有些惊喜。
夜空中,缓缓升起红色的孔明灯,和天上的星星一样耀眼。郁棠眼底映着倒影,有些羡慕。
郁棠忍不住叹了口气。
容凛迟疑片刻,手指捏了捏小糖人的棍子,“殿下怎么了?”
难得的元宵,也许是侍卫给她的感觉很好,也许是气氛使然,郁棠忍不住和他吐槽,“若是我和他们在一起,我就也可以放孔明灯,放花灯了。”
容凛脚步顿了一瞬,低下头,“殿下现在也可以。”
郁棠歪了歪脑袋看他,总觉得不仅是声音熟悉,下颌线也很眼熟。上下打量了一下,身形也有些像。
稍微凑近了些,郁棠笑,“你把面具揭下来给我看看,我就带你去放花灯,放孔明灯好不好?”
容凛:“……殿下,是属下陪您。”
郁棠笑嘻嘻的,“哈哈,自己想就不要害羞嘛,你若是说出来,我可以陪你啊。”
“不过,你要把面具摘下来。”让她看看是不是很熟的,不然她还真不好带着一起去。
郁棠想好了,若是皇兄府上的,或是自己常常遇到的,那倒是可以带着去。毕竟,元宵节嘛,满足一个小侍卫的愿望,她自己也开心。
“快点呗。”郁棠催促。
容凛有些迟疑,但是想到殿下可能不喜欢自己了,忍不住有些难过。唇角绷紧了些,容凛摇头,“殿下,属下真的不想。”
想了想,容凛还是哑着嗓子道,“殿下不要为难属下。”
郁棠听了,也自省自己是不是过分了。但是,她只是想要找个借口带他去玩,只是看一下脸而已。
郁棠觉得这个侍卫性格比较冷淡,可能不是很好说话,可能比较死守命令。
郁棠不再坚持,倒是容凛看她脸上的笑没了,以为她生气了,心里不禁有些抱歉。但是,容凛觉得,能陪殿下走上一路,也算是一种幸运。
越靠近宫城,人们就越少。热闹人声抛在身后,郁棠看着很快就到的朱红大门,忍不住有些激动。
不过,借着远处渺远的灯光和近处人家的灯笼光,郁棠看着侍卫,越看越眼熟,越看越像一个人。
眼睛狐疑地转了转,郁棠顶着一张奇丑的面具,让侍卫停下来,绕着他走了一圈。
容凛被盯得头皮发麻,总觉得殿下这幅样子还挺吓人的,尤其那张面具的恐怖加成。
郁棠“嘻嘻嘻”一笑,站在侍卫面前不动了,“我猜到了。”
容凛心里一惊,却听郁棠命令的语气道,“你,不许动。”
87.你,不许动
“你,不许动。”
郁棠命令着,然后走近,抬手去拿侍卫面上的面具。
容凛不知公主要做什么,怀疑她是发现自己然后生气了,又担心殿下若是被自己气到了他该怎么办。
郁棠倒没什么顾虑,她只是觉得侍卫有些像容凛,很眼熟,但是她不是很确定。
一时心急,郁棠两手扣着面具边缘就要往下扯,只听闷哼一声,郁棠连忙松开手,担心地问,“没事吧?”
侍卫摇头,声音沙哑,“属下没事。”
“殿下真的要看吗?”声音很迟疑地道。
郁棠往后退了一点儿,然后点头。容凛只好抬手去解耳后的绑绳,动作迟疑地把半张面具拿下来。
“果然是你。”
郁棠有些惊喜地看着容凛,忍不住绕着他转了一圈,然后又接过他手里的半张黑色面具,给他扣到脸上。
容凛:“……”
“殿下?”
“走吧,我们去放孔明灯吧。”郁棠拉住他的手,想到什么又烫到手一样地丢开,“抱歉。”
低着头,两只手扣在一起绞啊绞,郁棠有些无奈。她真的是牵哥哥们的手牵习惯了,竟然去拉容凛的手!
容凛反应迟钝地跟着殿下走,走出去很远才从大脑一片空白的状态中出来。
被牵过的地方像是被烫到一般,容凛忍不住手指僵硬地蜷了蜷,松开又握上。
郁棠早就忘记之前的尴尬,看着天上的孔明灯和烟火,惦记着容凛方才的心愿,径直去了卖孔明灯的摊位。
孔明灯都是一样的,郁棠想着这是容凛的心愿,难得仔细地挑了又挑,给容凛挑了一个好的。
容凛看着殿下认真的样子,在粗糙灯纸上停留的玉白手指,视线往上,有些觉得那面具碍眼了。
不过,容凛只敢想想,目光也很快移开。
和一双浑浊的眼睛对上,容凛愣了一下。
摊位上又多了一个油头粉面,拿着折扇装风雅的公子,手掌像是捏着的肉团,走起路来颠来颠去的,看着很是滑稽。
眼下一片青黑,脸色带着赤,一看就是纵.欲过度的样子。一双小眼睛眯起来,此刻正直勾勾地盯着郁棠的腰臀。
容凛身侧的手早就握成拳头,眼底积聚着郁色,唇角抿成一条直线。
“这位小娘子,你喜欢哪个?本公子帮你买,嗯?”
郁棠正挑着呢,听到这语调怪怪的话,先是不舒服,但是想着容凛在一旁,脸上还是堆了笑,转头,“不用了……本姑娘有钱。”
郁棠转过头,也知道了这家伙是个什么货色,自然不会客气。和店家付了钱,郁棠拿起孔明灯和火折子就走,路却被挡了。
按住容凛的手,郁棠声音也冷了下来,“你想怎么样?”
那人自以为风雅地用扇子遮住半边脸,一笑,“小娘子生得美貌,本公子可否请你和我共赏烟火。”
那人身边跟着的人得意洋洋地抬了抬下巴,一脸骄傲,“我们家公子可是陇西有名的富商,陇西陈家知道吗?我们家公子就是陈家人。”
“我们家公子在河边买了两车烟火,各种花色各种颜色,姑娘喜欢,我们公子定然愿千金买姑娘一笑。”
郁棠彻底呆了,她看上去很缺钱吗?这下,郁棠没再拦着容凛,看他“痛打落水狗”似地把那几个人揍了个爽。
很快有人注意到这边动静,郁棠担心有护卫的人过来麻烦,拉着容凛的手跑了。
跑出去很远,郁棠这才停下,扶着一棵树搁那喘啊喘,太累了。
容凛在一旁不知所措,没有遮挡住的半边脸也红了。只是灯火太亮,烟火太灿烂,郁棠没发现。
见殿下终于气息平稳些,容凛:“殿下,要不要将此事禀告给太子?”
郁棠连忙摇头,“不了,不了,不要让皇兄担心了。”
容凛应下,逆光的眼里却藏着深黑,脑海中印着那人的脸,狰狞丑陋。
声音轻了些,容凛,“殿下没有被吓到吧?都是属下不好,没能保护好殿下。”
郁棠连忙摆手,“没有,你不要这么想。”
看着一脸失落的容凛,郁棠抿抿唇,举了举手里的东西,笑颜璀璨,“我们放孔明灯吧,你不是想要放这个吗?”
容凛没有否认,从郁棠手里接过火折子和孔明灯,蜡烛点燃黏在架子上。灌了风,两人一起举着,看着孔明灯一点点升起,郁棠忍不住笑着弯了弯眼睛。
郁棠看升起的孔明灯,容凛看抬头看孔明灯的郁棠。
水中倒映着璀璨的星火流光,潺潺流动。清风拂过郁棠面具旁,几缕发丝动了动。
面具被拿下时,郁棠还有些惊讶。疑惑地看向容凛,容凛看上去有些忐忑,目光游移地道,“殿下戴着的面具,有点奇怪。”
郁棠知道和生很害怕面具,很多人也不喜欢,便以为容凛也是如此。
“殿下,属下……”容凛看着公主殿下的脸,有些后怕地想要解释什么。
郁棠一脸我懂的样子点头,打断他的话,“嗯,你是害怕对吗?”
容凛顺坡下驴地点头,有些心虚,“是这样。”
郁棠了然,把面具接过来,理解地道,“没关系,让你看了这么久,也难为你了。”
看着容凛脸上的半张黑色面具,郁棠有些明白了。人毕竟是看脸的,完全遮住脸和只遮住半张脸的效果到底是不一样的。
郁棠抬头,刚刚放了的孔明灯早就汇聚在许许多多的孔明灯中了,也寻不到了。
转头看容凛,郁棠问,“今天元宵节,你还想做什么?本宫满足你的心愿。”
说着,郁棠忍不住自己先笑了。
容凛心下有些震动,其实之前就有些猜测,但是此刻被证实,还是有些意外。
“殿下,不讨厌我?”他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
郁棠愣住,有些疑惑,“你怎么会这么想?”
郁棠扪心自问,除了不见容凛,自己有做伤害容凛的事了吗?答案是没有。
容凛小心翼翼地抬头,黑眸漆黑专注,“那殿下,为何不要我的雪人?”
“雪人?”郁棠愣住了,“你什么时候又送我雪人了?”
容凛惊住,“殿下不知道?”
郁棠茫然地睁大眼睛,开始回想起来。难道,是那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