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遇见三皇兄
从国公府回宫，已经是申时了。
天色渐晚，苍灰色的苍穹也暗了下来。有细小的雪花飘落，郁棠推开车窗看着，有些出神。
“殿下在想些什么？”
看向青萝，郁棠将车窗关上，端正坐好，面上带了些严肃。
“明日，我们去永宁寺吧。”
“殿下？”青萝觉得疑惑，“可是……”
郁棠打断她的话，“这次不是母后让我去的，所以我要坐轿子上去。”
青萝说的自然不是这个，不过殿下心意已决，她也只能从命。
“对了，我上次求来的平安符，送到容凛手里了吗？”
因为郁棠打定注意暂时不见容凛，所以把平安符交给容凛的事情便托付给了青萝去办。
“殿下，我已经把平安符送到了太子府府上。只是，殿下也知道，最近容侍卫不在京中，所以殿下求来的平安符，要过些日子才能送到他手里。”
郁棠虽是遗憾，也只能作罢。
翌日，郁棠和母亲请了安后，便匆匆地去了永宁寺。只是遗憾的是，了因并不在寺中。
因为是关于父皇母后的事情，郁棠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因此即便没见到人，她也没有如住持大师所说的告诉住持。
好在，听住持大师的意思，了因就在京中，只是有事外出了。
郁棠在寺院中高大的银杏树下徘徊了一会儿，有些怀疑了因大师是算到自己要来，故意躲她的。
但是，会吗？
郁棠不确信，她还不至于把自己看得很重要。就如她之前所说，了因大师很有名望，即便是父皇在他面前，也要礼让三分。
“棠棠？”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郁棠忍不住蹙了蹙眉，慢吞吞地转过身。
“三皇兄。”
“原来真是你，方才阿因那说是你，我还不确定呢。”
三皇子一身藏蓝暗纹锦衣，腰间挂着只羊脂蟠龙玉佩，看向郁棠时笑意温和。
让郁棠意外的是，和三皇兄在一起的是东临质子阿因那。
此刻阿因那一身大容服饰，因为轮廓深刻，有种异域的俊美。看向郁棠，很是有礼地拱了拱手。
郁棠笑眼弯弯，眼底却藏着丝担忧，在眼中一闪而过。
看向阿因那时，郁棠却是想到了那两个晚上的刺客。但是见对方神色坦然，郁棠佩服他的镇定。
的确，上一世搅弄风云的阿因那，确实不是个简单的人。
倒是三皇子目光在两人身上徘徊几次，阿因那似是对郁棠有些关注，郁棠也像是有所感触的模样，不禁好奇地道，“看来八王子对棠棠很是关注呀。”
阿因那琥珀色的眼睛剔透明亮，看向郁棠仿佛充满深情，郁棠却被他看得一个激灵，后背绷紧，感觉到了威胁。
阿因那有些无趣地收回目光，对上三皇子，却是笑容灿烂地道，“是啊，公主殿下容貌倾城，姿容绝代。对待美好的人，总是忍不住多看两眼。”
看向郁棠，阿因那似是深情地道，“公主殿下有一双很美丽的眼睛。”
“按中原人的话，仿若三月里的桃花粉瓣，眼眸如水，潋滟融融。”
郁棠忍不住眨了眨眼，内心有些拒绝地道，“八王子的汉话说得很好，只是太夸张了。”
“若说美人，三皇嫂才算绝色倾城。”
看了看三皇兄，郁棠开玩笑地道，“既然八王子和皇兄友好，想必见过三皇嫂了，何必再来夸我呢？”
三皇子微愣，目光沉着地看向郁棠，然而郁棠只是羞涩地笑着，那双漂亮的眼睛果然如阿因那所说，潋滟含波。
低头，三皇子暗忖是自己想多了，抬头却是看着郁棠宠溺地笑了，“棠棠不要自谦，京城双姝是公认的。你和你皇嫂，美得各有千秋，万不可妄自菲薄。”
郁棠有些窘地低下头，“皇兄不要打趣棠棠了。”
“不知皇兄来这里是为何事呀？”郁棠挽了挽脸颊旁的碎发，好奇地问道。
“哦，自然是来祈福。贵妃近日身体虚弱，为兄有些担忧。”
“贵妃娘娘不舒服吗？”这事，郁棠倒是不知。
不过，郁棠很快反应过来。近日她忙着练琴，忙着找了因大师的事情，却是疏忽了宫里。只因母后身为六宫之首，除了那奇怪的毒，郁棠其他事情倒是不担心的。
“太医如何说？”郁棠有些担忧地问，看上去竟是有些伤心。
“好多了，来这里，不过求个心安。”三皇子笑笑道。
郁棠点头，顺口道，“八王子也是来寺里祈福的吗？”
三皇子觉得今日郁棠有些奇怪，不过也并未放在心上。在他印象里，还是郁棠被戚玲珑牵着鼻子走的愚蠢样子。
“问这些做什么，你怎么上来了？不是之前来过一次吗？”三皇子不禁有些怀疑地看向她。
“哦，这里的斋饭很好吃，我有些馋了。”郁棠随口扯了个谎，目光却时不时地瞄向阿因那。
“小馋猫。”三皇子笑笑，不再把郁棠放在心上。
恰好此时扈从有事来找，三皇子让郁棠自己玩，和阿因那说了声抱歉，便暂时离开了。
郁棠没有离开，她想要和他提提和生的事情。毕竟，她还想要皇兄得到阿因那的帮助。至少，不能让阿因那帮着三皇兄。
虽然对上阿因那有些紧张，尽管那两晚虽是没发生什么，但确实是让她担惊受怕得做噩梦的。
纠结了一会儿，郁棠看着脚尖，“你方才还没说，你来寺里做什么？”
到底是紧张的，郁棠感觉后背绷紧得有些发麻了。
“公主看上去有些怕我？”
此刻青萝和青鸢站在不远处的地方等着，见东临质子和他们殿下说着话的样子，总觉得有些奇怪。
郁棠梗了梗，硬气地没点头，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郁棠很想知道，阿因那和三皇兄到这里来究竟是做什么的。
即便阿因那可能不说实话，但她至少要问一问。
“哦，求姻缘。你想必也知道，我是被送来做人质的，很有可能就回不去了。既然回不去，不如就在这里好好享受。”
“大容皇帝，就是你父皇，他看上去也没有想我死的意思。”
虽是做好了准备，但阿因那的直白，还是让郁棠有些意外。
59.没有结果
“倒也不必如此悲观。”郁棠道。
毕竟，您可是未来的东临国主。虽然此刻处境窘迫，但日后是万人之上的。
郁棠有些敬佩地看了眼阿因那，有些好奇地问，“殿下来这里求姻缘，可是看上了哪家姑娘？”
看着阿因那，郁棠虽然心里尴尬，还是忍着脸热道，“若是殿下喜欢，我可以帮你撮合。”
处好关系总是没错的。
至于如何提到和生，郁棠有些迟疑，怕处理不当反而惹了对方恼怒。
正巧这时，一群小孩的嬉闹声从隔壁传来。紧接着一群小孩子冲出来，像是入水的鱼一样忽地奔过去，唯有一个不小心被石子绊倒，跪在地上呆了呆，哽咽着哭出了声。
郁棠走上前，有些担忧地问，“可以自己站起来吗？”
突然走来的漂亮姐姐让小孩愣了愣，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哭声也奇妙地止住了。
小孩低下头揉了揉膝盖，泪汪汪的眼睛看向郁棠，乖乖地说了声“能”，便自己站起来了。
郁棠满眼鼓励地看着他，摸摸他脑袋，“乖。”
看着小孩重新跑开去找伙伴们，郁棠直起身子，不由开心地笑了。
“你看起来很招小孩子喜欢。”阿因那走到她旁边，似有意味地道。
郁棠忽然想到和生，下意识地笑道，“我有一个弟弟，和这小孩差不多大，很可爱。”
看着小孩离开的方向，郁棠忍不住弯了弯眼睛，“小孩子干净又纯粹，和他们在一起不用想太多，心里也平静安宁。”
阿因那本以为她会说小孩可爱，倒是没想到她感慨颇深，不由笑道，“你看上去年纪也不大，想法却有些老成。”
“像是经历了很多……还是，被什么人骗了？”
阿因那又想起郁棠曾经相交的好友戚玲珑，和宫里关系很不错的陈嫔……
这只是他能查到的，阿因那很是怀疑，自己只是来了没多久便查出这么些人，那郁棠身边，还有多少图谋不轨之人。
摇摇头，阿因那不再为这些不相关的事情留神，问道，“我记得公主殿下只有几位皇兄和一位皇妹，并没有比殿下还小的皇子。”
郁棠因为他方才的话沉默许久，此刻听到，给他解释，“冯娘娘为父皇留的小孩，不过之前生活的环境有些不好，小家伙看上去也瘦弱，不过现在比之前好很多了。”
其实阿因那早就知道和生是因为郁棠的缘故被封了皇子，虽然不知道郁棠是什么意思，但是这事也算是帮到了他，郁棠让他觉得疑惑的同时，也有些感激。
“看上去公主很喜欢他？”
“那当然，我是他皇姐，我自然要好好照顾他的。”
阿因那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郁棠不解，却是忽然见阿因那低下头，朝她凑近了些，不由被吓了一跳。
看着阿因那唇角的一丝笑，郁棠觉得他是有什么话要和她说，因此没有避开。
只听他对方轻笑一声，声音带着冰雪的薄凉，仿佛细长的小蛇鳞片从耳廓上划过。
“你猜到是我了，对吧？”
郁棠僵立在原地，目光颤了颤，有些不敢呼吸地看向阿因那。
对上那双戏谑漂亮的眼睛，郁棠忽然松了口气。她知道，对方不会对她怎么样，至少此刻不会。
“果然。”
阿因那退到适当的位置站定，看向郁棠的眼神却变了，不再像之前的那样严肃，反而带了些亲切的笑。
郁棠对他的笑有些不适，总觉得有些危险。
阿因那，“你还挺聪明的，胆子也不小。”
“不过，你要见的人此次是见不着了。”
郁棠一惊，没想到他竟然知道自己过来的目的，目光下意识地去寻找三皇兄的身影，却听阿因那被逗乐一样地笑个不停。
郁棠：“……”
郁棠心情糟糕地抿紧了唇，直等阿因那笑够了，才听他道，“放心吧，这事你三皇兄不会在意的。当然，他也不会知道。”
郁棠有些放下心来，但又不相信阿因那，心里七上八下的。
幸而阿因那没有再说什么挑战她内心的话，只是问了些有关和生和冯妃娘娘的事情，便算完了。
郁棠一一回了，也不问他为什么要问这些。只因为，她知道即便没有她，阿因那也能从其他人口里得知和生和阿因那的消息。
待三皇子过来时，郁棠已经不在了。看着阿因那一个人无聊地在站那发呆，三皇子快步走过去，面上带了些隐忍的兴奋。
“八王子，你猜，我们拿到了什么？”
待到郁棠回宫后，因为想着三皇兄的事情，便去了母后宫里一趟。
去时，又想到了萧贵妃身体有恙，郁棠啃着块奶糕，问皇后娘娘，“母后，贵妃娘娘这几日真的生病了？”
皇后让身边的宫人下去，让郁棠坐到自己跟前来。看着郁棠本就好看的脸上带着些许红润，又想到这几日郁棠与往常不同的行为。
皇后点头，又是庆幸，又觉得有些心疼。
只是，“听说棠棠今日去了永宁寺，可是因为什么缘故？”
“上次为我们求了平安，又给自己求了姻缘，这次去是为了什么？”
“棠棠，可不能在佛前一次求得太多，不然便一个也实现不了了。”
郁棠乖巧地摇摇头，“没有的。”
“那你今日去，是去做什么的？”皇后问。
郁棠歪了歪头，觉得自己不能撒谎，索性道，“母后，我是去寻了因大师的。”
“了因大师？为何？”虽然皇后也极为尊重了因大师，但棠棠毕竟还小……
一时间，皇后看着郁棠娇妍明媚的脸，有了些许担忧。
皇后娘娘不由语重心长地道，“棠棠，虽然母后不阻拦你喜欢什么人。但是，万不可喜欢了佛门中人，没有结果的。”
郁棠也是万万没有想到，母后的想法能这么的奇怪，一想到自己和了因共处的那副画面，郁棠不禁打了个哆嗦。
“母后，我不会的。”
何况，那和尚哪里是什么得道高僧，明明是看上了她的钱。之前只是几句话，便从她手里赚了一千五百两，此刻郁棠只是想想便觉得郁闷。
暗中握了握手，郁棠想，她改日定然要将了因带到宫里来。
60.我喜欢能打得过我的人
听了郁棠的话，皇后也没说信或不信，只是看着她，有些疑惑，“那你是为何去寻大师？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郁棠摩挲着手炉表面细腻纹理，故作欢喜地道，“上次大师为我解了梦，我这几日也没再做噩梦了。”
“此次去，是为了感谢大师。”
想到郁棠上次从永宁寺回来说过的事情，皇后也觉得她的做法很对，点了点头，又提起另一件事。
“听说你昨日见了平南王府的世子，感觉白曜如何？”
听着母后直白的话，郁棠只觉得她就差说自己对世子有没有看法了。
其实她昨日回到宫里，仔细想了想，便觉得白曜的出现有些凑巧。之后想想，或许表兄带自己出去的一个重要原因便是为了凑这个“巧遇”。
本以为是外公那边为自己的婚事着急，没想到，母后看上去也有些急的样子。
小动物一样依偎在皇后身上，郁棠忍不住撒娇道，“母后，我还小嘛。”
皇后对她的亲昵很是受用，但是也用心替她张罗。关于白曜的事情，还是今日上午兄嫂过来告诉她此事，她才知道。
只是没想到，那位世子殿下竟然对棠棠用情至深，隔了两年的时间还把棠棠放在心上。除了有些远外便没什么问题了，也算门当户对，郎才女貌。
皇后想，只要世子对棠棠用心，两人若两情相悦，即便不舍，她也想要两个孩子幸福。
拍了拍郁棠后腰，皇后扶着她让她坐好，面上带着笑意，“听说世子爱吹笛，也擅长琴曲，你喜欢箫，正好琴箫合奏。你们又都爱诗词，兴趣也相投，算是夫妻相合了。”
对于白曜，皇后印象也不错，因此看着郁棠，忍不住想象了两人在一起的样子，只觉得般配极了。
郁棠却觉得心下惶惶不可安定，太快了，而且也太远了。
猛然间，郁棠察觉出什么，捕捉到母后眼中的一丝忧愁，不由握住皇后的手，“母后，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皇后笑笑，摸摸她脑袋，一脸轻松温和，“没有，棠棠怎么这么想？”
郁棠抿了抿唇，有些伤心地低喃道：“那母后为什么急着要把女儿嫁出去呢？那么远，若是去了，也不知一年里能不能见上一面。”
眼睛时不时地抬一抬看看母后，郁棠忽然低垂着眼睫，神色低落，声音也夹杂着委屈。
“是不是棠棠惹母后生气了，母后要将棠棠嫁出去？”郁棠只要一想到上一世和亲后孤独无依的生活，便觉得胸口又闷又疼。
皇后见她伤心极了，不由将她揽在怀里，哄道，“不是的，母后永远爱棠棠，永远不会生棠棠的气。”
“那母后为什么要把我远呢？”
郁棠看向母后，总觉得她有些心事重重。忽然想到什么，郁棠不由低着头，睁大了眼睛。
不会是，皇兄发现了三皇兄的阴谋吧？所以担心自己是被殃及的池鱼，要把自己送走？那上一世为什么不送自己走吗？
忽然，郁棠就想通了。也因此，对自己上一世的不懂事给狠狠气到了。
谁能想到，自己能那么傻呢？又如何能想到，自己待戚玲珑一腔真心，却落得那样下场……想到母后上一世临终前可能对戚玲珑和三皇兄有那么一刻的美好幻想，郁棠忍不住心口疼地抽了一下。
皇后没有和郁棠多说什么，只是见她看上去有些伤心，好生安慰了一会儿。
看着郁棠姣好的桃花眸璨璨含星，带着丝丝的忧伤，皇后便觉得心疼不已。
其实早在之前，她就察觉到了萧贵妃的野心，以及三皇子藏在温润谦和外表下的精明锋锐，只是，到了最近，越发明显罢了。
虽然在皇上立储的时候，皇后就已然做好了迎接风暴的准备，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她的身体似乎出了点小问题，皇上也是。
她只是简单的风寒，太医说医治起来并不困难，难就在皇上身上。早年征战积累下来的伤病，和为了大容夙兴夜寐积累的劳损，都让他身体每况愈下。
皇后看着心疼，更多的却是为两个孩子感到担忧，大女儿早已远嫁，太子也有手腕不必她太过担心，因此便剩下单纯的郁棠了。
虽是从那次醒来后，郁棠看上去成熟了很多，但是在皇后眼里，郁棠永远是那个长不大的小姑娘。
下颌磨蹭了郁棠发顶，皇后语气有些轻松地问她，“听太子说，你最近和以前大不一样了，可是真的？”
郁棠愣了愣神，才想到上次在太子府自己说过的话，不禁高兴地道，“是啊，从那次醒来，做了那些噩梦后，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是吗？”皇后将信将疑，看着郁棠有趣的反应，心这才放了下来。
“当然了，我发现玲珑是三皇兄那边的人，她以前也不是真心待我好，所以我才不和她玩。”郁棠别扭又委屈地道。
“我们棠棠懂事了。”皇后夸她，郁棠忍不住反驳，“母后，我都是大人了，您还拿对待小孩子的态度。”
说着，郁棠忍不住赌气地侧过身，半晌没听到母后说什么，又忍不住转回来，看着母后温柔的轻笑，心里一下子就软了。
一把扑到母后怀里，郁棠脑袋蹭了蹭，“母后对我最好了！”
皇后看着她被蹭乱的发，有些愉快地笑了。
晚间练习琴曲，敲定琴谱时，又是戌时了。
郁棠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柔韧的腰肢往后倾斜，几乎和桌面平行。
慢吞吞地坐起身，郁棠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睛也变得湿漉漉的。
由着青萝和青鸢服侍着沐了浴躺在床上，郁棠忍不住侧着身子，手枕在脸下，好奇地问两人。
“这两日总出去，你们，有没有觉得看着喜欢的人？”
说着，郁棠忍不住单手摆了摆，欲盖弥彰地道，“我的意思是，你们看一个人，会因为什么喜欢他？”
青萝知道公主是因为皇后的话在纠结了，只是想到皇后说这些话时脸上的神情，不禁有些担忧。
只是，皇后不愿说的话，她若是猜了告诉殿下，殿下若是因为担心皇后娘娘和太子的事情做出什么傻事……青萝想想，还是没有开口。
倒是青鸢很积极地道，“殿下，我喜欢能打得过我的人。”
青萝：“……”
郁棠惊讶地“啊”了声，笑着摇摇头，“那阿萝呢？”
“殿下，奴婢没有喜欢的人。”
“殿下是在因为皇后娘娘的话烦恼吗？”
61.担心他的安危
接下来几日，郁棠都专心待在宫里练琴。偶尔碰上不确定的，也会拉上来宫里的六皇嫂看看。
六皇子妃因为太子妃和霍冉的缘故，对郁棠观感很好，待相处一段时间后，更是喜欢与她一起。
一日，郁棠陪来宫里问安的六皇嫂去太子府，途中遇到霍冉，正巧一起前往。
见几人都来，太子妃当然开心。郁棠几日没有出来，看到皇嫂自然满心欢喜地凑上去，“皇嫂，这几日感觉可好？皇兄有好好照顾皇嫂吗？”
看她小心翼翼呵护的样子，几人均是忍不住想笑。太子妃见她满脸关心，也一一回答。
“当然好了。有你们来陪我，我开心还来不及。”
郁棠忍不住高兴地笑笑，又见一旁放着做到一半的小衣服，不禁有些担心，“这些交给绣娘们去做，皇嫂不要累着了。”
太子妃笑笑，倒是一旁霍冉忍不住道，“看来棠棠比我们都关心静兰，这样我就放心了。”
“嗯？”郁棠不太明白她的话，有些疑惑。
六皇子妃见她满脸茫然，不由提示道，“戚玉轩回京了，棠棠知道这事吗？”
最近他们都知郁棠为除夕宫宴准备的事情，想必是不知晓。如今看她神情，果真如此。
郁棠开始没明白，看着几人担忧的目光，忽然记起来了。
因为和戚玲珑交好的缘故，她和宁王府走得比较近，而戚玉轩是宁王府世子，也因此和她交好。
只是，她上一世不曾注意过这些。难道，他们以为自己喜欢戚玉轩吗？
郁棠感觉到荒唐，忽然又想起昨日母亲的话……难道母后也在担心此事？担心她喜欢戚玉轩，或许会因为心上人的缘故和戚玲珑和好？可能吗？
郁棠哭笑不得地摇摇头，“我不知道这事，不过，这事和我也没什么关系。”
霍冉不太相信，“真的吗？”
郁棠：“我何必骗你们，而且，我有喜欢的人了。
说起喜欢的人，郁棠的面颊泛着蔷薇粉，桃花眸熠熠含着憧憬，“我喜欢的人能打能战，相貌俊美，又威风又厉害。我最喜欢他看着我的样子，像是烈阳。”
“最重要的是，他是全天下最值得得我信任的人，他永远不会辜负我，一辈子也只爱我一个人。”
郁棠说着，捂了捂脸，在心里默默地给容凛道了歉。就当容凛很喜欢自己吧，就当她也喜欢容凛吧，郁棠不想嫁人，那么唯有自己有了喜欢的人，他们才会放弃。
她这话一出，把太子妃惊住了，遑论霍冉和六皇子妃。
这些形容，自然和戚玉轩自然八竿子打不着。而对于郁棠把她有喜欢的人这件事说出来，几人心里又是震撼又是惊喜。
喜的自然是郁棠把他们当成了自己人，只是，是哪个呢？
看着几人暗戳戳的目光，郁棠故作窘迫地红着脸低头，“至于是谁，就不告诉你们了。”
霍冉有些急，但是也不能逼着她开口，给太子妃使眼色，太子妃只是摇头，做了个“急不得”的口型。
之后，几人又聊了郁棠表演的事情，又提到太子妃腹中的孩子……不知怎么的，竟是提到了郁棠的表兄连衡。
只因前些日子，连衡又因为银翘的事情出了岔子。虽然只是醉酒闹了一通，被银翘姑娘从摘星楼里赶出来，但就他的身份来说，也是极为丢脸的行径了。
霍冉觑了眼郁棠的脸色，“其实，连二公子很好，但是看错了人。”
六皇子妃也附和道，“是啊，好看的姑娘多的是，何必和一伶人纠缠。”
看郁棠脸色有些不好，六皇子妃找补道，“倒不是说伶人没有好的，但是你表兄找的确实不是个好的。”
郁棠自然知道这点，毕竟上一世她和亲去北苍前，还听到银翘说表兄是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让表兄放弃银翘。郁棠总觉得，银翘会害了表哥。
但，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情之一事，她自己也没懂，如何去管兄长的事情。
霍冉见她面上忧色，再想她近些时日变化，不由猜道，“棠棠，你是不是想要帮你表哥脱离苦海？”
郁棠想也没想地就点了头，“二冉，你可有办法？”
“二冉？！”霍冉脸色瞬间不好了，有些幽怨地看了眼太子妃，还是给郁棠支招。
“给她钱，让银翘直接拒绝你表哥？”霍冉道。
郁棠摇头，表兄不知被银翘拒绝多少次了，但是依然执迷不悟。
“那让我想想，要不，让她直接消失？”霍冉摩挲着下巴，忍不住有些烦躁地道。
她其实也不太懂感情一事，而她最会的一套便是简单粗暴。
郁棠连忙摇头，这次，就连六皇子妃杜念容看她也神色无奈。
“不能闹出人命。”
“好吧。”霍冉手肘支在桌面，捧着脸，不太想思考。
郁棠摇头，她觉得这事不着急。另一方面，她觉得这事毕竟是家事，其中还关乎表兄的颜面和情感，还是她自己慢慢想吧。
这事暂时岔了过去，几人还是对郁棠喜欢的人有些好奇，郁棠对此闭口不言，只笑眯眯地摇头。
她只是不想嫁人罢了，到时候母后问起，她也算是有了交代。郁棠为自己的机智感到开心，同时也开始思索起其他的事情。
等到只有她和太子妃在的时候，郁棠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容，容侍卫，算了。”
郁棠本想问容凛怎么样了，但说到一半，郁棠还是放弃了。既然把容凛放在了太子府，容凛便是太子府的人，她过问太多，总是不好。
太子妃却像是知道她要问什么，只把自己能透露的说了，看着郁棠松了口气的样子，不禁笑着道。
“看上去，棠棠很在意容侍卫。”
郁棠本想否认，但是自己的表现实在是太明显了，因而只是郁闷地点了点头，“是啊，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看上去又瘦又弱，身上还满是伤痕。”
“可能……是因为我救了他吧。”
太子妃点点头，有些明白她的心理，握着她的手按了按，“放心吧，容侍卫很厉害，太子很器重他。”
“棠棠也知道，在短时间能被殿下派出去的，都是太子着重栽培的。”
郁棠失落地“嗯”了声。
只是，正因为着重栽培，所以她才更担心他的安危啊。
“所以，棠棠喜欢的人，是容侍卫吗？”太子妃忽然凑近她，轻声道。
62.皇嫂太看得起他了
郁棠被吓了一跳，连忙摇头，“怎么会？”
看着皇嫂狐疑的目光，郁棠坚定地道，“不是他。”
只是目光不自觉的游移，让太子妃更是怀疑。但郁棠太紧张了，以至于好一会儿才镇定下来。
对上皇嫂的目光，郁棠感觉有些糟，但还是认真道，“皇嫂，不是他。”
“那是谁？”太子妃轻笑了笑，“不是容侍卫，是哪位将军？棠棠若是喜欢，我和太子也可以帮你看看。”
郁棠摇头，“但是，他现在不能娶我。不过我知道，他心里只有我一人，我愿意等的。”
这话说得太子妃眉头蹙了蹙，担忧地看了郁棠一眼，暗觉不靠谱。
“那他什么时候打算娶棠棠？他若是没有准备好，便要一直等着吗？”
太子妃希望郁棠好好想清楚，十分担心她被人骗了，而郁棠的表现也着实让她担心。
“皇嫂，没关系的，我愿意等，我也只会喜欢他一个人。”
对她的顾左右而言他，太子妃更是心下不安，但见郁棠满脸爱慕憧憬模样，还是没说什么。
有时候，她也为郁棠的执拗性子感到头疼。不过，公主大婚是大事，想来到时候人不合适，皇后娘娘也不会轻易把棠棠嫁出去。
在郁棠离开时，太子妃谆谆告诫，“千万记得爱惜自己，不要在成婚前被人骗着失了身。棠棠要记得，真正珍惜爱慕一人，是不会让自己的心上人婚前失节的。”
虽然这话难听，但太子妃还是忍不住与郁棠道。
在太子妃眼中，郁棠虽然近段时间成熟了些，但终归还是个孩子，让她忍不住地为郁棠担心。
郁棠含羞地点了点头，忍不住亲昵地小声嘟囔，“皇嫂太看得起他了。”
太子妃笑笑不说话，目送她离开。直到人看不到了，脸色这才沉了下来。
棠棠有了心上人，这样大的事情，之前怎么不见提起，偏偏在戚玉轩回来的时候提及。
“能打能战，相貌俊美……像是烈阳？”
难道真的是戚玉轩？
虽然身为宁王世子只娶一位夫人有些说不过去，独宠就更是异想天开，但男人情浓时什么话说不出。只是，那说的话便如耳旁的风一样，一吹就散。
万一棠棠用情至深，被骗了呢？
郁棠万万没想到，自己已经那样否定了，皇嫂还在想她和戚玉轩的可能。然而只因她之前对戚玲珑太好，让人不得不想。
只是让郁棠意外的是，她有了心上人的事情很快就被众人知晓，就连母后也问起。
还不止，熟悉的陈嫔遇到她，也会提上一句，看上去有些好奇的样子。
两人又是一起去看和生，走在一起时，陈嫔问起这事，郁棠无奈的同时，又觉得头疼。
到底是谁把这事给传出来了呢？
“棠棠，你就透露一下，我不告诉别人，好不好？”
看着陈嫔带着婴儿肥的脸颊上满是笑意，眼睛里充满好奇和可怜巴巴，郁棠虽是心软，还是摇头。
“不行。”
说到这事，郁棠便觉得难为情。不说她有没有喜欢容凛这回事，就是上一世，容凛明明对她目光灼灼，却也没有说过一句求爱的话。
但是，她也不是故意的，她也没说他的名字。郁棠在某一刻，感觉到一丝丝的委屈。好在，这委屈就像冬日的薄雪一样，风一刮就碎了。
因为白曜的出现，戚玉轩的被提起，郁棠真切地感受到了“成亲”这件事对她的压力和威胁。她不想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当然要先下手为强。
所以，她为什么下意识地就把自己喜欢的人看作是容凛呢？郁棠不明白。
随即，她又想，或许两世遇到的人里，只有容凛，她感觉到被喜欢了吧。
陈嫔又磨了郁棠好一会儿，见她始终不答，也只得悻悻然放弃。
“对了，你知道和生明日晚宴也要去吗？”陈嫔问她，郁棠自然不知，但也好奇她说起这事。
陈嫔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尖，“你也知道，明日是除夕。我昨日去冷宫看了，冯妃的身子看上去不太好了。”
说这话时，陈嫔声音很小，郁棠听着，有种心里一酸的感觉，也不知道是为冯娘娘，还是和生，抑或是那个重生前被幽禁冷宫的自己。
一时间，郁棠陷入回忆里。若是容凛没有在那个时候出现，自己或许会在某一日死在哪个阴暗的角落里吧。
如今想想，那时容凛出现在冷宫就很让人吃惊。
毕竟，她是嫁去北苍六年的公主，还是已故北苍王的妃子。即便未被临幸，但按照俗礼，也是北苍的人，被新一任北苍王继承的先王“遗产”，是不被允许回故乡的……
即便是皇兄的命令，换做是其他人，想必也会很自然地以其他事为先，甚至可能让自己无声无息地消失，只有容凛，郁棠忍不住指甲掐进掌心，有些莫名的感触。
“棠棠？你怎么了？”
看着郁棠无缘无故地冷汗涔涔，陈嫔被吓了一跳，连忙把人唤回神。
郁棠有些释然地冲陈嫔笑了笑，声音略微沙哑地问，“所以，你是想要我带和生去见冯娘娘是吗？”
陈嫔点点头，“是啊，除夕是年，阖家团圆的日子。况且，和生还是个孩子，他母妃就在宫里……不过，殿下若是为难，也没关系。”
“毕竟，和生能有现在的生活，已经是托殿下的福了。”
郁棠摇摇头，她不喜欢听这些话，“我来想想办法吧。”
“只是，未确定前，娘娘不要告诉和生，可以吗？”
陈嫔有些惊喜地点点头，郁棠则是若有所思。
明日便是除夕，她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见了和生后，郁棠回到涟漪宫，先和青鸢一起堆里的小雪人，这才给手哈了哈气，抱着手炉四处闲走。
青萝和青鸢随她一起，走过梅林，走过冰湖边，走过御花园，最后在一处假山旁停驻。
一路走走停停，郁棠感觉身上有些热腾腾的。青萝给她递了帕子，郁棠接过擦了擦额头的细汗。
青萝：“殿下看上去忧心忡忡，可是因为什么事情烦忧？”
63.听说他现在还不愿意娶你
郁棠摇头，她是担心很多，但是这些事，她即便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若是要人相信，她还需要些依据，需要些信任。
毕竟，夺储是大事。况且，有许多事情，和前世已经不同了。
看着远处花树上挂着的红色小灯笼随风摇曳，郁棠忍不住出神。
“殿下？”
见公主直愣愣地看着某处发呆，青萝看她面色发白，不禁担忧地开口。
郁棠回过神，小声问青萝，“父皇最近身体可好？”
青萝疑惑地看了看公主，还是摇了摇头，“殿下，陛下的情况，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是不能随意打听的。”
而且，青萝有些不解地道，“何况殿下每日都能见到陛下，陛下看上去也身体很好的样子。”
郁棠“嗯”了声，依然忧心忡忡的样子，看得青萝忍不住睨了眼青鸢。
青鸢满脸无助，但也不得不在青萝的威胁下握了握拳，在郁棠奇怪的目光中来到殿下面前，然后一脸严肃地道，“殿下，奴婢给您变个戏法。”
郁棠虽是心中忧虑，看向青鸢时，眼中已然带了温和，“嗯”了声。
青鸢有些得意地看了眼青萝，然后把拢在袖中的手伸出来，然后张开掌心给两人看。
“什么都没有哦，”青鸢眨了眨眼睛，古灵精怪模样，“看好了。”
郁棠起了些兴趣，目光落在青鸢手中。然后只见青鸢手掌摊开又合上几次，一声轻笑，青鸢两手一握，左手朝右手拉了一下。
右手打开，竟然拈了一枝红艳艳的梅花。
青萝十分捧场地拍了拍手，郁棠有些惊喜地看她手中，好奇心起地要去看她的袖子，青鸢把花递给她，一溜烟地小步走了。
一边走，一边还回头看了郁棠一眼，一脸恃宠而骄的任性模样。但是郁棠的心情确实好了许多，忍不住也快步追了过去。
身后青萝也不得不跟上去，暗暗觉得还是青鸢有办法。
再次回到宫里，郁棠感觉身上出了层薄汗，忍不住让青萝唤人给自己抬了水沐浴。
只是还没享受沐浴的快乐，郁棠先跟母后跟前的传话宫女去了景阳宫。
以为母后有什么紧要的事情，郁棠只匆匆擦了擦便换了身干净衣服过去。去时，让人意外的是，太子也在。
“皇兄？”郁棠有些惊讶。按理说，这个时候皇兄应该已经回了太子府。毕竟，明日便是除夕。
看向郁棠时，太子脸上难得的严肃，皇后也是，郁棠感觉到了些紧张。
“不知道母后找我有什么事情？”郁棠看着母后担忧目光，不禁忐忑道。
皇后按了按眉心，示意太子说。太子只犹豫了片刻，便直言道，“从宁王府传来消息，宁王世子有意要做驸马。”
而大容的适婚待嫁公主，只有郁棠。
郁棠不理解，也不接受，秀气的眉忍不住紧紧蹙了起来。
但郁棠并不怀疑皇兄说的话，往其他府上安插探子是每一个皇子的基本素养，何况，高官士绅和高门贵府也会如此。只是，怎么会如此呢？
郁棠自认为自己不是十分绝色的人，不值得戚玉轩放弃他的大好前途。毕竟，尚了驸马，即便能够做官，在大容也是有限制的。何况，郁棠打心底里讨厌宁王世子。
所以，他们是因为皇兄的缘故才要让戚玉轩娶了自己？因为自己不再信任戚玲珑，不能为他们所用？
即便曾经郁棠和戚玲珑在一起时，不曾透露过消息给他们，但是，她和戚玲珑的关系确确实实让母后和皇嫂他们伤了心。甚至是，她无意中的一些行为，也可能透露了什么。
郁棠越想越是恼火，只是在皇兄和母后面前，她不愿意失态，“皇兄，母后，棠棠有喜欢的人了，不是世子。”
说着，郁棠还是忍不住蜷了蜷掌心。怎么说呢，还是觉得很羞耻，脑海中第一个出现的竟还是容凛，在北苍幽都救了她的将军。
一身铁铠，双眸漆黑且耀目，却又暗藏着锋芒和隐隐的不驯。
太子看了皇后一眼，想到太子妃的叮嘱，眼中划过无奈，但还是道，“你可想清楚了，此次是宁王世子主动要娶你。你若是反悔了，便再也没有机会了。”
郁棠：“……”
郁棠奇怪地看了眼皇兄，总觉得他怪怪的，“为什么皇兄会以为我对世子有好感？”
太子因为她的语气怔了怔，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你皇嫂猜的。”
屋中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郁棠默默无语了。原来她上次解释了那么多，皇嫂竟还是对她有误会。
皇后显然有些惊讶，惊讶郁棠有心上人的事情。看太子的神情，似是早就知道，但也来不及去问，只是看着郁棠，忍不住道。
“棠棠有心上人了？”皇后轻声问，仿佛是怕打碎了此刻的沉默，又像是不敢置信。
郁棠虽是羞窘，还是故作淡定地点点头。
俗话说，一回生两回熟，她有心上人这个“谎话”，如今也是越说越自然了。
郁棠刻意忽视内心的紊乱，郁棠矜持地点了点下颌，“所以，母后，皇兄，除了他，我是不会嫁给其他人的。”
皇后难掩激动，忍不住问她，“那棠棠喜欢的是哪家的公子？”
太子看上去也有些好奇，懒倦地手肘支着，脸颊撑着，眼神散漫。
他这几日，其实挺忙的。但是，郁棠的事情，身为兄长的不得不管，所以还是在太子妃的催促下过来了。
有些失望地看郁棠摇头，不过太子也不着急，反而声音带了些调侃地道。
“听说，他现在还不愿意娶你？”
郁棠有些炸毛，“胡说，他只是想要等以后给我安稳的生活。”
太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语气让郁棠生气，“也就是说，他此刻连基本供养你的能力也没有了？”
郁棠纠结地抿了抿唇，有些不服气，但是也反驳不了，只得沉默。
而在皇后和太子眼里，沉默即是默认。
此时此刻，即便是疼爱郁棠如皇后，也有些不赞同了。但是对上郁棠委屈看来的目光，还是忍不住心疼。
“好了，就算是个无家无业的的人，只要品性好，性格好，最重要的是，待棠棠好……”
皇后沉吟片刻，笑着摸摸郁棠柔软的发顶，目光温柔宠溺，“也不是不可以。”
郁棠被感动得一塌糊涂，然而太子知道，母后是不会同意的，只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太子内心冷冷想着，呵，即便是再无能的家伙，到了他手里，也必然要琢出个人样来。
棠棠的未来驸马，也必须要耐得住他的“好生招待”才是。
64.驸马肯定要皇兄掌掌眼的
郁棠还不知晓太子的心思，更是不知晓皇后心中的隐忧。
皇后想，棠棠太执着了，若是喜欢一个人，必然要伤筋动骨的。若是那人待棠棠好还好，若是不好，皇后只是想一想，便觉得心口发闷。
“棠棠不喜欢世子，若是宁王府到时进宫请求赐婚圣旨，还请母后多多费心。”太子道。
皇后爱怜地摸了摸郁棠的脑袋，“自然，我们棠棠的婚事，一定要她自己愿意了才是。”
郁棠鼻子酸酸的，满眼小星星地看着皇后，“母后对我最好了。”
耳边只听太子“呵”了一声，郁棠疑惑看过去，却见皇兄转过脑袋，有些不自在，语气又有些凶地道。
“也不知道我今天匆匆忙忙赶过来，是为了哪个傻瓜。”
郁棠难得听皇兄说这样的软话，有些小感动。刚要表达欣喜地开口，又听太子不客气地道。
“不管如何，未来驸马是要先过我这关的。若是我不满意，我可是要好好磨炼驸马的。”
笑容温和了些，太子温风和煦地看向郁棠，“棠棠，你应该不介意皇兄替你管教驸马吧？”
郁棠：“……”
该怎么说呢，总觉得皇兄这幅样子好可恶啊。
不过，若是容凛的话，皇兄一定会满意的吧？郁棠掐了下掌心让自己清醒一点儿，看向太子时，笑靥如花地点头，“当然，驸马肯定要皇兄掌掌眼的。”
说完这话，郁棠有些高兴地看着皇兄满意的目光。抬眼看母后，母后看上去也放心很多的样子。
这事算是告一段落，关心完郁棠的婚事，太子又与皇后说了太子妃的情况。郁棠在一边听着，也很是关心。
想着太子和太子妃感情深厚，郁棠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在送皇兄出宫的甬道上，忍不住小声地问。
“皇兄，最近你还和皇嫂睡一起吗？”
奈何语气太过纠结，表情太过尴尬，一眼就被太子看出端倪。想到她这样误会自己，太子忍不住用力捏了捏她耳朵。
郁棠痛呼一声，有些生气地去拍他的手，“皇兄你松手，好疼，小心我告诉母后。”
太子无奈又无语地松手，捏捏她鼻子，极为宠溺的口吻，“小告状精，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你皇嫂的。”
还没送到宫门口，太子便催着郁棠回去了。郁棠也不坚持，揉了揉耳朵慢慢往回走。
长长的甬道里，除了两边规律巡逻的侍卫，便没有人了。红墙青瓦，郁棠拢了拢领口，呼出口冷气。
因为想和皇兄说话，郁棠把青萝和青鸢留在了回去的路上。
此刻一人走在安静甬道中，郁棠没忍住望了望被宫墙切割的灰色苍穹。有细细的雪飘飘洒洒落下来，呼啸的冷风穿梭而过，雪被肆虐成晶莹碎末。
像是从无依无靠的某处降临，有的有了归处，落在青瓦上。而有的落在地上，被鞋底碾碎不见。
郁棠不知自己最终命运为何，但是她觉得自己还可以挣扎，就像是从地面重新被席卷起的雪一样。
即将走到甬道尽头，郁棠脚步慢了下来，黑白分明的桃花眸中，除了飘落的雪沫，多出一个熟悉的人影来。
戚玲珑见到郁棠，也是有些惊讶，惊讶在这里见到她。不过很快，戚玲珑有些欢喜又有些忐忑。
走近，戚玲珑率先开口，眼中带着灼灼笑意，“棠棠。”
郁棠“嗯”了声，面上是笑意不达眼底的浅笑，“玲珑郡主。”
戚玲珑有些不甘愿地抿紧了唇，眼中闪过委屈，“棠棠，你以前唤我玲珑的。”
像是担心郁棠拒绝似的，戚玲珑忍了又忍，还是听了表嫂建议地没有上手去拉郁棠手臂，退而求其次地道，“以后我不再纠缠，棠棠还按过去的喊我好不好？”
可以说是极其卑微了，郁棠虽是觉得她的反应奇怪，但毕竟是她曾经最信任喜欢的人，郁棠也不愿去怀疑，“嗯”了声道，“玲珑。”
到底是不自在，郁棠：“若是没有事的话，我先走了。”
戚玲珑不舍地“嗯”了声，心里却是为郁棠刚刚的“玲珑”高兴了一下。
看着郁棠离开的背影，戚玲珑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心情越来越好。
虽然自己不再纠缠，但日后棠棠做了自己嫂嫂，她又能天天看到。到那时，自己便不是纠缠了，而是名正言顺的亲近。
戚玲珑只是想着，便觉得激动，忍不住想要劝哥哥立马来求亲。竟是完全不曾想过，郁棠不喜欢戚玉轩的可能。
青萝和青鸢远远看到公主，赶忙走了过来，齐齐道，“殿下，您没事吧？”
郁棠摇头，并没有把戚玲珑的话放在心上。
想到明日是除夕，郁棠只是想到父皇的身体情况，便觉得担忧到心口发疼。
回到涟漪宫，郁棠忍不住拿着青鸢方才给自己变出的红梅一片片地揪下花朵。
红艳艳的花瓣落了满桌，郁棠又忍不住取了石杵和石臼将花瓣研磨，红色的汁液流出来，郁棠这才感觉好些。
青萝侍在一旁，看看着殿下眉头时而紧蹙，时而舒展，心里不是很好受。
但是，殿下不愿说的事情，他们也不能说什么，只能默默陪伴。
郁棠抱着石臼发了好一会儿的呆，直到肠胃空空，这才醒过神。
回头看到青萝和青鸢担忧目光，郁棠忽然有些自责，想要笑一笑安慰他们，没有成功。
青萝率先走出口，“殿下心里难过，不必在意我们。”
青鸢附和道，“是啊，身为殿下的贴身宫女，不能替殿下分忧已然是极大的失职，若是让殿下因为我们而不安，更是我们想过错了。”
青鸢难得说这么大段话，郁棠虽是知道这是青萝教她的，还是忍不住心里慰藉。
“放心吧，我没事。”
想到什么，郁棠眼神柔软了些，“青萝，你替我准备样东西，我明天就要。”
郁棠悄悄和她说了，青鸢看着有些着急，也只能看着青萝先行退下。
而郁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交给青鸢，勾了勾手指，郁棠小声道，“明日，替我看着父皇身边宫人的一举一动，尤其是送吃食的宫人。”
青鸢激动地点点头，“殿下放心。”
郁棠“嗯”了声，稍稍放下心来些，内心却是忍不住地戳了戳了因。
若是他能来宫里，替父皇母后看一看，或许情况就更好了，可惜……
而且，了因只是说了他不来宫里。但是，她可以说服父皇和母后去永宁寺嘛。
65.除夕
翌日除夕，窗外是泼泼洒洒的鹅毛大雪，红色的梅花点缀白雪，郁棠只看了一眼，便“嗖”地一下将窗子关上。
屋里很暖，郁棠接过青萝递来的手炉，随口问道，“东西准备好了？”
青萝点点头，有些欲言又止。
郁棠怕冷，身上裹了厚厚的狐裘，脖间也围了毛领子，这才由青萝撑着雪伞去景阳宫。
因是除夕，宫里也极为热闹，可以看到宫人们穿着新衣忙碌，入宫的夫人王妃，和穿着华丽的郡主千金们。
单是去景阳宫的路上，郁棠已然碰上了几位相熟的夫人小姐。
笑着打过招呼，郁棠与他们一同去景阳宫。
和六皇嫂并排走着，郁棠和她小声说着话。杜念容看她穿着圆滚滚的，不由打趣道，“棠棠，你可知你这幅样子像我们那边的什么？”
郁棠知道六皇嫂和太子妃同是出身太州，但她对太州不是很了解，不禁疑惑地歪了歪头，“什么？”
杜念容看她黑白分明的桃花眼清凌凌地看过来，白净柔嫩泛粉的脸颊，忍不住捂了捂胸口。
“像是奶狐狸，刚刚满月的那种。”
郁棠的关注点不太对，有些激动地问，“皇嫂养过狐狸吗？”
杜念容摇头，“不过我在山里见过，大雪天时遇到的，可爱极了。你若是想养，我让我兄长捉一只带过来。”
郁棠犹豫了下，“不了，我不会养。”
短短一段路，杜念容和她聊了很多。聊起杜念容经常去的山，山里的飞禽花鸟，和最喜欢的野蔷薇。
到了景阳宫，里面请安的人很多，郁棠知道母后这日忙碌，也没有多待，先行回了宫。
午间和六皇子妃一起用了午膳，下午的时候，郁棠又等到了入宫来的太子妃和霍冉，几人在郁棠宫里暂时歇息，等待晚上的宫宴。
因为太子妃有了身子，除了经常出入太子府的霍冉，六皇子妃杜念容和郁棠均是很惊喜很好奇的样子。
六皇子妃是新妇，上次入宫还被母妃暗戳戳地提醒了几句，虽是心里郁闷，但此刻也有几分好奇。
“姐姐，我可以摸摸吗？”杜念容谨慎地看了看太子妃不明显的腹部，忍不住问。
这话郁棠曾不止一次地问过，也摸过，但此刻也很想再摸一摸。
霍冉没眼看地拽了拽郁棠的手，眼眸流转地道，“不是有了心上人，等你嫁了人，你自己也可以有。”
郁棠没忍住腾地红了脸，脸颊绯红地要去扯霍冉的嘴巴，被霍冉笑嘻嘻地躲开了。
这边，如愿以偿地摸了未来侄儿，杜念容忍不住也过来凑热闹，“对啊，棠棠既然有了心上人，也该好好准备准备了。”
郁棠木着脸，不想和他们说了。好在太子妃知道她面皮薄，把话题扯过去。
雪在下午就停了，虽然只下了半天，但也足以把入目世界装扮得银装素裹。
冬日天色黑得早，郁棠吃着金丝枣圈，有些口渴，又觉得坐着累了，便起身走了走。
问了时辰，已经申时了，距离晚上的宫宴也快了，便派人去前面看看。
屋内炭火烧得很足，几人围坐在一起，均是脸颊红润的模样。小几上陈列着吃食点心，和果酿茶水，郁棠吃着，待到了时间，这才让青萝给自己取宫宴的服饰来。
除夕的宫宴，王公贵族虽按惯例要参加，但到底是身份尊贵，不会和一般舞者伶人一般公然表演，多是在幕后演奏或是戴着面纱。
虽然如此，这是郁棠第一次在宫宴上演奏，皇后娘娘还是让绣娘好好准备了一套。
主色是粉色，层层叠叠浸染的粉仿佛桃花林盛开的一片绯色。穿在郁棠身上，因其肤色白皙，衬着粉意，有种莹润剔透的美。
仔细看，那粉色又以红线勾勒，烂漫中透着几分艳丽，格外的好看。
霍冉忍不住惊叹出声，“棠棠这是，要惊艳四座啊！你这幅模样在你心上人面前一站，保证他动心。”
杜念容也附和，“是啊，棠棠你这幅姿容，哪个男子看了不动心。你那心上人，若是还不满意，他怕是注定要孤独终老吧。”
太子妃虽然没说话，但那表情显然是同意两人的话的。
郁棠抿了抿唇，没好意思开口。
直到去宫宴时，郁棠听着几人一起说着今晚宫宴的情况，暗戳戳地跟在太子妃身边。
除夕，一年里最重要的一天，也是最后一天，郁棠很想知道，容凛这天有没有回到京城。
也不知道怎么，太子妃像是猜到她要问什么一样，在她几次欲言又止后，没忍住道，“放心，容侍卫昨日就回来了。”
看郁棠故作诧异又不小心露出关心的样子，太子妃忍不住笑道，“放心吧，没有受伤。”
霍冉和杜念容走在前面，也不知是听到了什么没有，忽然转过头停下脚步，一脸贼兮兮的。
“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呢？避着我们。”
太子妃笑着摇头，郁棠理直气壮地道，“你也说是悄悄话了，怎么能大声说出来呢。”
霍冉也不生气，满脸喜意，看得郁棠忍不住纳罕。
宫宴上，郁棠和几位皇兄皇嫂坐在一起，和太子妃距离最近。
看着宫宴上出现的众多人，郁棠隔着晃动的薄纱，看到了下首的许多熟人。
太子一派的，三皇兄一派的，中立的，坚定保皇党的，和四不挨的。不远处，还有一副懒洋洋模样的东临质子。
对上阿因那的目光，郁棠眼神很稳地没动，举起手里的果酿饮了一小口。
想到什么，郁棠注意到被安排在在角落里的和生，悄声和青萝吩咐一声。没多久，和生便一脸惊喜地牵着青萝的手走过来。
郁棠拉过他的手让他坐在自己身边，小声询问他的近况。和生乖乖地一一作答，只是高兴了没一会儿，脸上便恢复初时的闷闷不乐来。
郁棠想到昨日和陈嫔说过的话，不由暗恼自己竟是忙忘了。
心中暗暗道了声抱歉，郁棠抱了抱小家伙，心里暗暗琢磨等到快散场的时候带他去见冯娘娘。
在郁棠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一双漆黑充满执念的目光在暗处看过来，盛着思念和隐晦爱慕。
66.谁说这场上只有你一人能与公主合奏的
容凛是昨日回京的，与他一起的还有太子府的一干人等。
匆匆赶回京城，除夕这日他们本可以好好待在太子府上休息准备过年的，容凛却还是在清闲和入宫值守两者间选择了后者。
后背的伤隐隐泛着疼，容凛紧抿着唇，冰冷目光在看到郁棠的那一刻，霎时泛着柔和。
身在暗处，容凛知道殿下看不到自己，也因此目光始终沉沉地注视着，像是看着自己最珍贵的宝物。
眼中的倾慕与爱意，在某一刻柔化了他身上的某种坚冷气息。黑暗将他藏在暗处，郁棠是他眼中唯有的光。
这边，郁棠因为对和生心生愧疚，一时间把所有心神放在他身上，尤其看着小孩乖巧模样，格外惹人心疼。
“真的不再尝尝？”
宫宴上有北苍的特产小点心小奶干，尤其得小孩子欢心，郁棠忍不住投喂了和生好几块。见他真的不要了，这才将手里的咬进自己口中。
浓郁奶香在口中弥漫开来，香香甜甜的，郁棠忍不住多吃了两块。
衣袖被扯了扯，郁棠疑惑地看向和生，和生葡萄珠似的眼睛望过来，“姐姐，吃多了牙疼。”
郁棠咽下奶干融化后的甜汁，“嗯”了声，想要伸向装有奶干的罪恶之手还是拿了回来。
看郁棠似是有些不甘愿，和生不禁犹豫又害羞地道，“我是不是说得太多了？”
见他这么可爱，郁棠心中除了欢喜，只剩满满的喜欢。
见他这么乖巧，郁棠摇头道，“没有，和生说得很对。还有，姐姐下次若是做错了，和生若是见到，也要提醒姐姐哦。”
和生见她果然没有生气，不禁高兴地点了点头。
两人小声说话间，宫宴已然开始。和往年一样的开场，礼部的几位大人宣读了祝词，百官所有人向皇上道了恭贺的话，然后由皇帝开口，说一些诸如同喜来年展望的话。
君臣同乐，接下来便是宫宴正式开始。随着珍馐美食流水般上来，还有台上的各种表演。虽然台上的面孔大多新鲜，但是节目却没有什么变化。
若按往常，郁棠大概要无聊地想要偷偷溜走。但是这次，郁棠看得极为认真。
和生坐在她旁边，时不时地小声惊叹一声，看得郁棠不由好笑，时不时地给他剥个松子投喂一番。
一旁青萝看了眼自家认真观看的殿下，再看一旁看得昏昏欲睡的青鸢，忍不住疑惑。
目光忍不住往宁王府那边的席位看，青萝却是看到了满眼妒忌望过来的戚玲珑。青萝顺着她的目光看过来，发现她在看小皇子，不禁皱了皱眉。
没多久，便是三皇子妃的凌波舞。台上贴心地铺上水蓝色的地毯，四座屏息间，只听“铮”的琴声起，一袭蓝色轻灵身影从半空卷着纱绸徐徐旋转而下。
只见台上人一身蓝色裙裳，裙摆绣着银线水纹，在忽然暗下来的烛火下仿佛流水一般。琴声起，水袖收起甩出，裙摆如蝴蝶般轻盈舞动，黑发旋转间与水袖裙裾扬起，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面纱之上，一双清冷双眸皎若天上月，一眼惊艳。
郁棠坐在台下，蓦然有种输了的感觉。但是，郁棠很快给自己鼓足了气。
不虚，这舞，她也会跳。只是，自己之前不曾计较过这些，也只在台下跳过……一时，郁棠不由疑惑，她何时也妄自菲薄起来了？
郁棠也觉这舞极好，一边感叹三皇兄捞到个宝的同时，一边又想，三皇兄不会吃醋的吗？若是她日后嫁了人，还能出来吗？郁棠不清楚，有些纠结。
捂了捂脸，郁棠暗骂自己想多，自己明明是不考虑嫁人的，怎么现在为这事发愁起来了呢？
因为太过纠结，郁棠索性闷头吃东西。见和生看得专心，偶尔抬眼看看，心里不服输暗道：这舞，你皇姐我也会跳。
三皇子妃退场，接下来还是歌舞，但因之前的太过精彩，便显得寡淡。
郁棠看了两眼便放弃了，只等着自己的琴曲轮到了再上场。她准备的是琴箫合奏，和二表兄一起。
表兄虽然有着纨绔子弟的名声，但对琴棋书画也算得上精通，尤其擅长箫，和郁棠一样，只是比郁棠略逊一筹而已。
快到的时候，青萝和青鸢陪她一起下去换衣服。
衣服有些繁琐，换起来需要青萝青鸢两个人帮她。面上还要重新扑粉上唇脂，轻薄的唇脂涂在唇上，郁棠抿了抿，闻到淡淡的桃花香，有些馋。
青萝看出她的意图，没忍住道，“殿下，您虽然遮了面纱，但也不能把唇脂给吃了。”
郁棠闷闷地“嗯”了声，以至于宫人来通传连衡手指受伤的时候，好一会儿没有回神。
青萝忍不住惊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青鸢也抓耳挠腮想不到办法的模样，郁棠低下头，手指攥了攥掌心。马上就要到她了，她此刻不能慌。
青萝迟疑了一下，忍不住建议，“殿下，要不只弹琴曲，殿下的琴曲就很好，即便没有箫声来合奏，也没关系的吧？”
沉稳如青萝，虽然在万事上都很有办法，但是对于有关琴棋书画上的事情，她也和青鸢一样，是领会不到的门外汉，对上也只是抓瞎。
郁棠觉得青萝的办法不怎么样，但是此时此刻，她唯一能想到的，也只是找一个精通箫演奏的与她合奏。而宫里能完美与她合奏的，除了二表兄连衡，就只有戚玲珑了。
想到一人，郁棠愣怔了一瞬，有些迟疑。
门被忽然推开，在一阵阻拦声中，郁棠转过头去，看到来人，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戚玲珑显然惊叹她今日妆扮，神情不掩惊艳，但还是先说起正事，目中是掩藏不住的激动，“听说与你合奏的连二公子出了点小问题，棠棠，我能与你琴箫合奏吗？”
见郁棠面上迟疑，戚玲珑忍不住道，“棠棠，你知道的，宫宴上的表演是不能缺席的，更不能出错漏。棠棠也不想在宫宴上出错吧？”
“这次我是有事过来，不算是无缘无故缠着你。”见郁棠脸色不好，戚玲珑又讨好地补充道。
郁棠心情有些复杂，但戚玲珑说的话也并非假话，事实确不是如此，所以，她要不要……
“谁说这场上只有你一人能与公主合奏的？”
一道清润男声在门口响起，几人齐齐看过去，郁棠眼睛一亮。
67.月下妄想
看着来人，郁棠有些意外。抿了抿唇，郁棠疑惑开口，“世子，您怎么过来了？”
按理说，此时白曜应该在前面才是。虽然像是来帮自己的，但是郁棠心里却是十分不自在。
不管是戚玲珑，还是白曜，都不是她想招惹的。只是表兄如今不能上场，她的合奏也不愿意轻易放弃……
不过，以戚玲珑的性子，若此次自己与她琴箫合奏，可能以后便再难脱身。非是怕麻烦，只是没有必要。
想清楚后，郁棠目光落在白曜身上，点了点头，眸中却是带了微许歉意。
其实白曜也是猝然知道这事的，那位连二公子似乎还记得他，知道他萧吹得好，特意过来询问他一声。
白曜过来，也只是抱着试试的态度，毕竟他也不知他爱慕的公主殿下有没有安排其他人。
见她点头，白曜先是高兴，随即就把方才连衡托付的事情重述了一遍。郁棠听着，也只是更坚定了心里的想法而已。
“那就麻烦世子先看看曲谱了。”让青鸢把曲谱递给白曜，郁棠这才注意到戚玲珑。
看着戚玲珑泫然欲泣的眼睛，郁棠难得地有些心虚。只是，到底还是没说什么，面上带了礼貌的笑点点头算作回应。
戚玲珑也知道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因此，即便没能和郁棠一起，也只得沮丧地出去。
无关的人出去，郁棠又匆匆和看谱的白曜交流了片刻。没多久，便轮到郁棠的琴箫合奏。
琴箫合奏，两人的箫声琴音互相追逐，又彼此和谐，两人要穿的衣服也是配套的。
一粉一蓝，绮丽华美的粉衣，沉郁稳重的蓝裳。粉衣上的妖娆桃花，蓝裳上的青山墨竹。
看着白曜换上原本该表兄穿着的衣服，郁棠有种奇怪的感觉。但时间来不及，以至于郁棠很快便忘了这事。
待到台上，郁棠望了眼台下之人，又看了看皇座上的父皇和旁边的母后，很快定下心来。
台上，一坐一立两人，女子静美如花照水，男子翩翩公子如玉，宛若一对璧人。
未等人细细琢磨更多细节，只听琴音乍响，箫声紧随而至。琴音幽幽，箫声袅袅，仿佛互相追逐，又仿佛彼此独立，继而又纠缠在一起。
琴音悠扬如风悠走，箫声似诉还休。仔细听，仿佛是一对互相追逐的有情人，彼此调情，又互相追逐，谁也不肯轻易低头。
琴声时而轻快，时而轻灵，时而又低低如诉。好像女郎眉眼灵动，时而花丛中欢喜漫步，时而又在月下品尝忧思……均是被情之一字折磨的，让人忍不住为她忧心不已。
箫声率先停止，琴声继而跟上，是男儿终于忍不住低下高贵头颅，女郎纠结片刻便答应。
余音缭绕，片刻才休。
台下，大多是听懂了其中内涵的，目光注视台上两人时，不免带了思量。
一位是皇上最宠爱的小公主，一位是大容南境未来的平南王，两者若是结了亲事，怕是许多势力又要重新划分。
郁棠才没有想那么多，她今日拿来表演的琴箫合奏是外公融合了边境曲子而成的谱子。虽然两人都是按着谱子来的，但是身为内行，自然能听出不同演奏者情感表达的不同。
郁棠不讨厌白曜，但他和自己合奏了这曲子……外公曾经还说这首曲子要让她未来驸马学学的，这下好了，郁棠担心外公会被气到。
下到台下，郁棠没有再换衣服，只是多添了件狐裘，缩在自己的座位上，目光则在台下搜索。
然后，看到了一脸开心的外公，以及正和外公聊着什么的白曜。
郁棠：？？
郁棠不太明白外公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外公对白曜很满意，对他做自己的驸马也很满意？
思索间，郁棠对上了白曜的目光。白曜还是方才一身装扮，甚至没有添衣服，看上去很不怕冷的样子。见她看来，还笑意融融地冲她举了举酒杯。
郁棠无法，只得举了举杯，然后低头慢慢啜了一口。
衣袖被轻轻拉了拉，和生满脸涨红，眼睛也有些红红的，把郁棠吓了一跳。
“怎么了？”和生按了按肚子，有些窘迫地道，“姐姐，我肚子好难受。”
郁棠脸色变了变，第一反应是食物被人下了毒，下意识从袖中抽出根银针来，就要往盘子里面戳。
被和生拦了拦，“姐姐，我只是吃坏了肚子。”
看他奇怪神情，郁棠回过神来，一时也想不好用什么借口，索性问他，“那我让青萝带你出去？”
郁棠还打算让青萝带和生见见他母亲，只是她打算给和生一个惊喜，便没说。
和生点了点头，由着青萝牵他走出去。
郁棠看着两人离开视线，这才继续看台上的节目。按照惯例，除夕这晚还有舞龙舞狮的表演，看着上面一片金黄赤红，郁棠难得地感觉到了些新奇。
以至于，她一直悄悄关注的人出去，她也没有察觉。
台下，容凛在休息的空挡和另一个在外面守着的侍卫换了值。那个侍卫还很稀奇地看他一眼，毕竟里面还暖和一点儿，但外面是真的天寒地冻，哈口气都嫌冷。
容凛没说什么，一脸沉闷，他只是暂时不想看到公主殿下而已。
澄净的月色里，容凛看着不远处宫殿里热闹红火的氛围，只是撩了撩眼皮，便没什么兴趣地收回目光。
他唯一感兴趣的只有殿下，但是只是过了十几天时间而已，殿下似乎已经有了驸马人选……
平南王府世子，文武双全，又会吹奏箫曲，和殿下志趣相投。算是门当户对，又天生一对。
容凛也知道自己现在酸得很，还知道自己根本没有酸的资格。所以才难受，难受自己区区一个卑贱的小侍卫，竟然妄想染指天上月，水中楼，妄想大容最尊贵的小公主殿下。
对着皎洁的明月，容凛暗暗忏悔，但忏悔的心伴随着想要染指的卑劣心思，让他的心在泥潭中挣扎，眼中流露出茫然和无措。
也是此时，耳边的一点小动静让容凛倏然凛冽了眸光，眼睛如刀般射了过去。
窸窸窣窣的动静响过，继而传来一声“喵呜”猫叫。
是猫吗？容凛目光微沉，手指无声紧握刀柄，悄无声息地走了过去。
68.遇刺
明月皎皎，静谧宫墙下，容凛无声来到发出声响的地方。
面容因为绷紧的神经显得凌厉，容凛转眸四顾，并没有发现异常。
远处宫殿里的热闹仿佛在另一个世界，寒风时而吹过，容凛松了口气，抬步欲走。
角落一处反光晃了他的眼，容凛走过去，在雪地中看到了一枚和田玉的双鱼玉佩，红色的流苏。
捡起来，容凛感觉眼熟，收进怀里，打算待会交给上面的长官。
或许是哪位宫人落下的，容凛想着，又听到不远处传来脚步声，抬眸看去，是殿下身边的宫人带着个小孩。
须臾间，容凛已然猜到小孩的身份，是殿下原本在冷宫的皇弟。容凛目光沉了沉，吁出口气，回到自己值守的位置。
青萝没有注意到容凛，只是有些急地带着小孩去冷宫，想要赶快完成殿下的吩咐然后回去。
总觉得今日殿下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尤其是宫宴前后的模样，青萝有些不放心。
和生虽然觉得走得吃力，但是想到能见到母亲，还是很高兴。
待青萝回到郁棠身边的时候，宫宴将将到了尾声，郁棠正在自己位置上撑着脑袋打瞌睡。
按照惯例，这日他们是要守岁的，等到子时的时候还有场盛大的烟火。
宫宴结束，还不算完，他们要去静明宫听戏，这是太后在世时的习惯。只是皇上似乎也没打算改变，依然带着众人去了那里。
皇上和一众大臣去了二楼，郁棠本来在三楼的，这次也留在了二楼，就在母后身边。
看她眼睛湿漉漉地打着哈欠，皇后忍不住道，“怎么不去三楼歇着？”
皇后坐在皇上身边，众目睽睽之下，郁棠自然也不能失礼。
郁棠摇摇头，一脸傻兮兮的甜笑，“没事，我不困，我还要陪着母后。”
看她困得眼睛都是茫然的，还逞强着坐直身板，皇后忍不住笑了，“不用你，你去二楼歇会儿，距离子时还有一阵呢。”
郁棠不愿，皇后也只能吩咐人给她又裹了层氅衣。温暖包裹着郁棠，让她没一会儿眼睛就又眯缝起来。
不远处，平南王妃正接过宫人递来的甜酒，小酌了一口，抬头时恰好看到皇后身边的小公主满脸迷糊的样子，白嫩嫩的脸泛着粉，裹在绒绒的白色毛领中，煞是可爱。
心中几分喜欢，平南王妃下意识想要让自己儿白曜看看。手还没伸过去，平南王妃意味深长地笑了。
她还是小看了自己儿对小公主的爱慕，即便是此刻，白曜的眼睛依然时刻注意着郁棠，时而皱眉时而展颜的模样。
郁棠太困了，脑袋歪了歪，倏然勾了一下，把她给吓醒了。一只手托着她下巴，郁棠抬眸，眼睛眨了眨。
“青萝，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看来殿下是真睡糊涂了。青萝想。
收回手，青萝无奈笑笑，“殿下，您刚刚还问我和生的事。”
郁棠“哦”了声，醒过神，往对面望了望，和看过来的白曜点了点头，然后收回目光。
低头，按了按眉心，郁棠感觉自己好像忽视了什么。看着面前桌案上银盘里的精致点心，郁棠眉心跳了跳，目光在对面又扫了一遍。
阿因那呢？以及，戚玲珑呢？
郁棠忽然就醒了盹，眼睛眨了眨，只觉得脑子有些沉。
仔细想了想，郁棠下意识地看了眼坐在不远处的父皇。上一世，她也只是在三楼，突然听到下面说父皇晕倒的事情，以至于根本帮不上什么忙，也不清楚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次，她就坐在父皇身边，若是有什么事情，她也能够有些了解，能够及时地结合曾经的记忆作出反应。
只是，那次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呢？
事情就在一瞬间发生变故，郁棠眼看着台下一身女旦戏服的女子眼眸妩媚流转，看向某处时目光突然发狠。声腔不变，身形却如花随风般飞了过来，手中帕子翻折，一把匕首翻出，闪着雪白亮光。
郁棠在那一刻只觉得心跳到了喉咙处，眼睛簌然睁大，身子却仿佛被定住般一动不能动。
随着“当啷”一声匕首落地的声音，郁棠霎时回神，“噌”地一下站了起来，后背一身冷汗已然顾不得。
是太子一脚踹飞了刺来的匕首，扮做戏子的刺客也在被及时反应的禁卫军统领一脚踢开。
禁卫军统领动作不慢，几乎和太子同时，只是太子就在皇帝跟前起身挡住，刺客落地时，只见太子眉眼冷厉骇然，那副威严姿态一时也极有储君风范。
禁卫军统领陆岁久吩咐人把刺客带下去，训练有素的禁卫军也及时制止骚乱，台下很快跪了一地的人。
郁棠匆匆回神，把目光从皇兄身上挪开，有些担忧到恍惚地去看父皇和母后。
太子：“父皇，您受惊了。”
皇上摆摆手，很快恢复平静，面上带笑地和百官道了几句。到底是除夕，皇上脸上的笑淡的几乎看不出。
郁棠见刺客被拿下，一切很快恢复秩序，父皇神色看上去也没有很差，心这才晃晃悠悠地安定下来。
坐回位子上，郁棠看向母后，却见母后脸色也极为苍白，心里疼了下，郁棠小心地伸过手去，“母后。”
皇后“嗯”了声，半晌才回神握了握郁棠的手。郁棠这才发现，原来母后的手这样冷，手心黏腻，是受惊吓的冷汗。
“怎么手这样冷？”
皇后关心地看过来，郁棠愣了愣神，这才发现，原来不止母后，她的手也冷。
忽然心就安定了，郁棠握着皇后的手搓了搓，撒娇的口吻，“没事啦，只是被吓了一跳。”
甚至，内心有些后怕，她刚刚竟是被吓得动不了，若是发生什么……她一定不能原谅自己。
郁棠望着母后担忧的目光，安她心地笑了笑。
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之后的气氛也有些冷，不过没有人会在意。
毕竟，皇上的安危大于天。在除夕这样的日子，竟然有人刺杀皇上，到底是出于什么企图？
但是，都知道，这个年是过不好了的。
69.也要注意休息
没多久，子时到了，一众人从静明宫出来，看新旧年交替的盛大烟火。
宫墙外，是百姓们放鞭炮看烟火欢呼的声音。宫墙里，郁棠依偎在皇后身边，看着天上璀璨烟火消散后的熠熠星空，看近处父皇苍老的鬓发，不远处风华正茂的太子和三皇兄，心中有种微茫的悲伤。
她曾在北苍看到苍老的北苍王被年轻的王赶下王座，昔日的狼王失去王座，在角落里奄奄一息，皮肤变得松弛，眼睛变得浑浊。
身为皇族中人，自小便知皇座上只有一人，而皇位的预选者从不会只一人，皇位的争夺是残酷的，皇座是冰冷的。
郁棠望着绚烂烟火，只期盼父皇长寿一些，皇兄能更厉害一些。暗戳戳地看了看三皇兄，郁棠想，若是三皇兄能再弱些就好了。
“在看什么呢？”
烟火的炸裂声在耳畔渐渐消失，是皇后温柔的声音，郁棠笑眯眯地扑到母后怀里，然后站直，“在看烟火，好漂亮。”
皇后微微讶然，疑惑郁棠的突然兴奋。但见她笑容灿烂，漂亮的眼睛弯弯，唇畔梨涡浅浅，看上去很是高兴的样子，难得地也松了口气。
经历方才的刺客一事，皇后自然不认为是郁棠心大，只是……郁棠的懂事，让她又是骄傲又是心疼。
烟火燃尽，他们也该回去洗洗睡了。郁棠和母后告了别，难得地又去抱了抱父皇，这才依依不舍地回宫。
皇上意外地看了皇后一眼，眼中的阴霾散了些许，眼中带了些笑意，“这孩子。”
皇后见他展颜，心情也放松些，挽上皇上递来的手臂，一同回景阳宫。
热闹散去，四下看似安静下来，但是禁卫军和这日值守的侍卫们却不敢丝毫松懈，更是加紧了巡逻。
若是再出什么岔子，怕是他们都要人头不保。
容凛早在听说有刺客的时候便有些忍不住，但是居其位守其职，他也只能忍着，等着，等着或好或坏的消息。
月光落在他眸中，那双眼睛在某一刻仿佛困兽，充满着暴戾黑暗，又带着微渺的希望祈盼。
希望殿下平安。
也不知是不是神明听到了他的祈愿，在得知殿下没事的时候，容凛眼睛发红，鼻子泛了酸。
听到加紧巡逻的吩咐，容凛很是上心。他也没忘记来时太子的吩咐，让他这晚用心注意些，虽是有所猜测，但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皇上遇刺，容凛心里也在猜测，到底是哪方势力搞的鬼。皇宫守卫森严，何况是皇帝跟前，还是除夕这日……也不知幕后者到底是谁？选在除夕这日，用意为何？
冷宫角落，和生看着母妃在自己眼前一点点失去呼吸，眼神沉郁得像冰下的黑石。
一抹身影从门后出现，和生神色漠然，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母妃瘦削的脸，手指因为某种引而不发的情绪轻轻抽搐着。
阿因那饶有兴致地看着，虽是为恩人的去世遗憾，但更多的是对和生的好奇。
一个冷宫里长大的皇子，受尽欺凌苦难，如今，唯一爱他的人也死了。哦，还有一个爱她的小公主，阿因那挑了挑眉。
“你说过，你能为我报仇？”
小孩仿佛一瞬间长大，双眼变得血红，眼神执拗得可怕，声音更是沙哑得像要割破喉咙。
阿因那眸色变了变，片刻，轻笑了声，“当然。”
郁棠从噩梦中醒来，额头布满细汗，眼神涣散，精神仿佛还在北苍冰冷沉寂的冷宫宫殿里盘桓。
想到自己重生前最后的那段日子，郁棠皱了皱眉，嘴里咕哝了句什么，还是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
她很困，眼皮也挂不住地直往下掉。但是奇怪的，眼皮突然跳个不停，郁棠心里一跳，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很困，外面很冷，郁棠在起和不起间犹豫，最终还是没有抵抗困意来袭，在温暖的被褥间睡了过去。
以至于早上听到青鸢激动的声音，郁棠只是翻个身，不想起。在被子里拱了拱，郁棠感觉还是很困，直到——
“殿下，大事不好了。”青萝掀开一角被子，在她耳边道。
心里一凛，郁棠直接坐了起来，还差点和青萝撞了头。
眼睛眯着，郁棠接过青鸢递来的衣服穿，只听青萝说，“殿下，昨晚冯娘娘逝去了。”
穿衣服的动作停住，郁棠的困意被突然的消息给吓没了，“什么？”
此刻，就连平常叽叽喳喳的青鸢都是沉默的样子。
青萝没有重复，只是目光难过地看着自家殿下。郁棠呆愣了好一会儿，声音很慢地问，“那和生昨晚在哪儿睡的？”
青萝脸色有些难看，艰难道，“小殿下亲眼看着冯娘娘没有呼吸的。据说，据说还陪了娘娘一晚上。早上宫人看到时，小殿下还在冯娘娘旁边躺着呢。”
郁棠心里一沉，低头系着衣带，“什么时候没的？”
青萝沉默了会儿，“昨晚。”
郁棠抿紧了唇，眼睛有些发涩，手指僵了僵，眼神悲伤地看向青萝，“那他现在呢？回到宫里了？”
青萝点头，还是补充道，“是皇后娘娘强制把他带走的。”
郁棠脸色缓了缓，但是依然有些苍白，精神也有些疲惫。以至于去冷宫的路上，无意中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差点没敢认。
走出几步后，郁棠回头，迟疑问，“容侍卫？”
容凛本就冻得发僵的脸更僵了，但还是恭敬地道，“小公主殿下。”
郁棠几步来到容凛跟前，仔细地端详了容凛那张脸，那双乌黑深邃的眼睛，挺鼻的鼻和薄薄的唇。
才短短几日没见，郁棠发现，容凛和自己记忆里的将军形象又贴近了很多。
看着容凛，郁棠心里重担不知为何不见了许多。就仿佛，容凛的存在，给了她安全的感觉一样。
“你什么时候进宫的？”郁棠此刻，像是完全忘记自己要暂时远离容凛的决定一样。
容凛：“昨天早上。”
疲惫仿佛在见到公主殿下的一霎消失，以至于容凛下意识地就说了实话。
下一刻，果不其然的，郁棠微皱了皱眉，语带责怪地道，“也要注意休息。”
－－－－－－题外话－－－－－－
还有四更呦～
70.有娘亲的味道
容凛呐呐，“多谢殿下关心。”
郁棠“嗯”了声，看看青萝，再看向容凛，忽然轻笑一声道，“容侍卫，你是不是忘了说什么？”
容凛愣住，拼命回想，最终还是摇头，有些窘迫，“殿下可否提示一二？”
郁棠笑了，眼眸弯弯，认真道，“容凛，新年好。”
容凛愣怔了片刻，随即明白过来，眼中仿佛缀满了星辰，“殿下，新年好！”
郁棠笑眯眯的，在容凛惊愕的目光中接过青萝递来的红色信封，悄悄递给他，“压岁红包。”
“我昨日不知你来，所以忘了提前给你。不过，今日除夕，也算不晚。”
容凛受宠若惊，握着信封的手却不打算推拒，这是殿下赠与他的。容凛收起来，冲殿下恭恭敬敬一礼。
郁棠没有躲开，扶他起来，“行了，我还有事，你……”
郁棠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让他出宫回去的事，“你记得休息，我会派人看着你的。”
郁棠自顾自地点点头，转身去了冷宫方向。
走出几步，青萝回头看了眼容凛。只见冬日暖阳里，修长挺拔的容侍卫脸颊泛红，双眸带着坚毅，是比第一面成熟许多的模样。
去冷宫路上，郁棠遇到了陈嫔。
陈嫔泪花点点，帕子擦拭着眼眶，更咽道：“棠棠，人已经送走了，不要去了。”
郁棠沉默，一时只觉心情失落又烦闷。伤心倒谈不上，只是一想到昨晚除夕，和生一人和冯娘娘待在冷宫到清晨，心里便堵得慌。
也不知和生该有多伤心，郁棠甚至想，和生会不会怨，会不会恨。该是怨的，也该是恨的。
心里的难受带到脸上来，郁棠宽慰了陈嫔几句，“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和生？”
陈嫔迟疑了一下，还是摇头，“算了，棠棠你去吧，他平日里和你亲近。”
勉强笑了下，陈嫔看着郁棠，“去的人多了，怕是心里更不好受了。”
郁棠想明白其中缘由，也不再勉强她。
去景阳宫的路上，郁棠故意路过方才容凛值守的地方，人果然不在原地了。让青萝问了下，青萝无奈地回郁棠，“殿下，容侍卫确实是去休息了。”
郁棠低头“嗯”了声，不再多想，径直去了景阳宫。先和母亲请了安，皇后见她眼眶红红，以为她是因为伤心冯妃的离世，不由担心，“这么难过？若是我知你与她关系这样好，当时……”
郁棠连忙握住皇后的手摇头，“母后，不是这样，我只是担心和生。”
冯娘娘幽禁冷宫，是太后在世时的懿旨，即便是父皇也不能轻易违逆，何况是母后。
皇后仔细看了看她眼睛，确认她说的是真心话，这才摸摸她的脸，轻叹口气，“去吧，去安慰安慰他。”
郁棠觉得母亲还有话说，但是直到离开时，皇后也没说什么。见她回头，皇后手心向内手背向外地推了推，神色有些疲惫。
还是不放心，郁棠问了守门的宫人。宫人摇头说不知道，但郁棠明显感觉她没说实话。
难道母后生病了？很严重？
没有难为她，郁棠问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今早父皇几点出景阳宫的？”
宫人松了口气，回道，“回殿下的话，是辰时二刻离开的。”
郁棠点了点头离开，内心却是在想，父皇除却要上朝的日子起得早外，平日起得也不晚。犹记得以往父皇初一这天也常常卯时末就起，所以是父皇赖床了？
郁棠疑惑，却也没纠结太多。
来到和生所在的侧殿，郁棠意外发现来看他的人比往常多出很多。郁棠在看到萧贵妃时，几乎要惊讶了。
走上前行礼，郁棠：“贵妃娘娘。”
萧贵妃今日依然是着妃色宫装，画着精致妆容。见到郁棠，萧贵妃面上带笑，“是棠棠啊，也来看望和生？”
郁棠点头，心里倒是疑惑萧贵妃为何而来。
“那棠棠进去吧，小家伙看着软，性格倒挺倔的。”
郁棠有些疑惑，见萧贵妃离开，这才走了进去。
屋里很暖，但是味道却很杂，各种脂粉香气，让郁棠忍不住皱了皱眉。
青萝见状，吩咐人把窗子打开条缝隙，散散气味。郁棠走到里面，素娥看到了，连忙进去通禀。
让宫人们准备糕点茶水，素娥小心擦了擦额上的细汗以免失礼，“公主殿下，殿里宫人少，若有怠慢，还请殿下恕罪。”
郁棠并不怪罪，只是小声问，“方才来了很多娘娘？”
素娥：“回殿下，是来了很多位娘娘。”
知道公主殿下待小殿下是真心，素娥抬眸觑了觑她神色，也没瞒着，忐忑道，“几位娘娘，想要把小殿下养在膝下。”
郁棠怔了怔，方才萧贵妃的话在她耳边回响。所以，萧贵妃也要收养和生？
秀眉蹙了蹙，郁棠“嗯”了声以示听到，又让她不要再与旁人说了，这才进到里面。
富丽锦榻上，被褥下笼着小小一团。走近，能看到小家伙脸颊红扑扑的，唇色也有些苍白。
见到郁棠，和生嘴唇动了动，还是露出个单纯的笑，“姐姐来了。”
郁棠几步走过去，有些心疼地摸了摸他额头，“是病了？哪里不舒服？”
和生摇头，坐起身来，脑袋依偎在郁棠怀里，唇角翘了翘，本想说几句招人疼的话，却是没忍住鼻子一酸，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来。
“姐姐，我没娘亲了。”
简单的一句话，却是让郁棠眼泪差点也落下来。抚摸着小家伙的脑袋，郁棠红着眼抱紧他，“和生，有姐姐在。”
“呜呜。”
伪装的坚强彻底垮掉，和生在郁棠怀里哭了个够，好久才缓过来，然后看着眼前一片湿掉的衣服傻了眼。
用帕子擦了擦和生眼角的泪珠，郁棠看着他红肿的眼睛和哭红的脸，又看他不好意思的眼神，刮了刮他鼻子，“没关系，和生哭一哭，把心里的委屈哭出来，姐姐就在你身边，嗯？”
和生半晌才“哦”了声，不顾那片湿漉漉的冰冷，又贴了上去，蹭了蹭。
也不知是哭糊涂了，还是哭得脑子短暂离家，和生喃喃道。
“姐姐身上，有娘亲的味道。”
71.本宫现在命令你，看我
郁棠：“……”
这下，不止青萝和青鸢忍不住笑，就连忧心忡忡了一个早上的素娥也没忍住弯了眼睛。
郁棠知道和生难受，但是，她，她也不至于……闭了闭眼，郁棠将小家伙拉开，捏了捏他柔软脸颊，问道，“早上可吃了？”
和生摇头，郁棠有些责备地看看他，让素娥准备些吃的过来。
等待的时间，郁棠拉着小家伙的手晃了晃，“吃一点，嗯？”
和生低着头沉默了会儿，闷声应了。
接下来时间，郁棠便陪着和生，安静地陪着。
屋外雪映着窗子，明晃晃的。和生趴在郁棠怀里，眼神空荡荡的。
母妃没了，那个皇上并不喜欢他。手指没意识地捏着支朴素银簪，和生抬头看了眼抱着自己的人。
她好像很困，虽然开始的时候没注意，但是听她安慰的时候，明显听到她声音里的困意。现在，人已经勾着头，要栽倒了。
郁棠头猛然一坠，差点歪倒，直了直脖子，郁棠顺手将和生抱得更紧了。
想要说声抱歉，郁棠看到了和生奇怪看来的眼睛，像是充满了好奇，和隐隐看不懂的情绪。
回过神，见和生一脸担忧地问，“姐姐，你很困吗？你先回去休息吧。”
郁棠摇头，“不困，等我看你吃点东西。”
郁棠担心和生因为难过吃不下东西，又想到自己不能时刻盯着他，索性与他道，“和生，你想要冯娘娘在天上也为你担忧吗？”
和生怔住，摇头。
“那就好好吃东西，让她放心，好不好？”
和生半信半疑地点头，乖巧地“嗯”了声。
初一整日，郁棠都留在了和生这里，看他吃东西，看他安静地待着，偶尔粘人地要她给他讲故事。
待到吃过晚膳，郁棠又交代了素娥几句，这才不放心地离开。
又在母后那里待了待，聊了没几句，见母后待着倦色，郁棠便回了涟漪宫。
一整日心都在提着，待到出了景阳宫，郁棠的心这才短暂地放下来。
看着窗外月色雪光，四处红色的灯笼装饰，郁棠吸了口冷气，信步往回走。
鞋子踩在雪地上发出“咔咔”的细微声响，郁棠走到一半，忽然停下脚步，有些迟疑。
等了一会儿，青萝忍不住开口，“殿下？”
郁棠“嗯”了声，像是商量的口吻，“你说，我现在去去见容，容侍卫是不是不太好？”
青萝愕然地睁大眼睛，实在不敢相信这是殿下说的。
“或许吧。”青萝迟疑着道，心里不是很确定，不确定殿下的意思。
郁棠失落了一会儿，还是没克制住内心的莫名期待。容凛算是她很好的朋友吧，这么冷的天，自己若是不看一眼，实在是心里放不下。
郁棠在心里说服了自己，看向青萝，“那你们先回去吧，我去看一眼。”
青萝：“……”
青萝无奈，“殿下，奴婢觉得，还是我们陪您一起的好。”
见殿下似是不愿，青萝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殿下，您也不想容侍卫被格外关照吧。”
郁棠：“那好吧，你们随我一起便是。”
心里克制不住的雀跃，郁棠脚步也轻快很多。捧着手炉的手似乎出了汗，郁棠握着手柄，步伐带着风。
青萝看了眼青鸢，青鸢一脸的兴奋，看得青萝没忍住瞪了她眼，小声，“别瞎想。”
青鸢高兴地点点头，“哦哦。”
只是，来到上午容凛值守的地方，并没有看到容凛。郁棠忍着失落，让青萝去问。
“殿下，容侍卫去别处值守了。”青萝走回来，看着殿下忽然暗淡的眸子，有些担心。
“好吧。”
有些失落地往回走，郁棠也不知为何格外的郁闷。这种郁闷持续到了郁棠来到涟漪宫门口。
“殿下，是容侍卫。”青鸢小声惊喜的声音在耳边乍响，郁棠低垂的眼睫簌然抬起，看了过去。
宫墙下修长挺拔的身影如竹一般，郁棠让两人待在原处，自己悄悄走了过去。
“容侍卫。”郁棠走近，仰头看向容凛。
忽然发现，容凛竟是比自己高出许多。郁棠抿抿唇，悄悄地看了眼容凛的靴子。
容凛有些疑惑，“殿下？”
容凛不禁想，殿下这次来又是为何事。早上殿下匆匆和自己打了招呼，他也是之后才知道冷宫里的一位妃子昨晚没了的事。
听闻殿下一整日都没有回自己宫殿，容凛又想到那位妃子的儿子，殿下很喜欢的小皇子。
容凛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竟然是在吃一个小孩的醋。
郁棠看他竟然在自己面前发呆，不禁有些不满。面上没有显露，郁棠轻咳一声唤回他注意，闲话聊天问，“什么时候回太子府？”
“十五之后。”
“皇兄的吩咐？”郁棠小声问。
容凛愣了愣，点头。看上去，有些腼腆的样子。
郁棠眼神灼灼地看着他，似乎对容凛害羞的模样很感兴趣的样子，“你看上去，像是怕我？”
容凛一惊，耳廓却是飞速蔓延着红，被头盔包裹着，有些发烫。
“殿下身份尊贵。”
郁棠轻哼一声，脸颊莫名就鼓了起来。
她今天好累，早就养成的习惯让她无法对任何人诉说，只能装作镇定，装作强大，甚至承担起保护别人的角色。
在母后跟前她可以撒娇，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却不能说出自己的担忧。
唯有在容凛面前，她可以是完整的自己，可以生气可以任性甚至可以无理取闹。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这样觉得。
眸光流转，郁棠黑白分明的桃花眸眨啊眨，像是眨进了容凛心里。容凛心头颤了颤，眼睛忍不住四处瞄，就是不看郁棠。
郁棠：“……”
郁棠开始怀疑自己的猜测了，他真的喜欢自己吗？会有人在喜欢的人站自己跟前不愿意去看吗？
郁棠想着，心情莫名低落了一下，语气也有些丧气，莫名的还带了委屈，“你为什么不看我？”
容凛：“属下没有。”
郁棠看着他在那自我欺骗，忍不住又哼了一声，“你不看我，就是怕我。本宫现在命令你，转过头来，看我。”
－－－－－－题外话－－－－－－
比心心～比星星～
72.娘子？？！
“殿下……”
容凛的声音里有忍耐，郁棠听得清楚，也因此觉得郁闷。
等了好一会儿，容凛终于转过头来。
郁棠满意地点点头，心里的坏主意却忍不住咕嘟嘟地往上冒。
勉强掐住不好的念头，郁棠看向容凛，歪了歪脑袋。
“你不愿意看我，是因为我长得不好看？还是，你有了喜欢的人，你喜欢的人不要你看漂亮的姑娘？”
郁棠对自己的容貌还是有几分自信的，少有人不喜欢看她，嗯……除非是有主的。
容凛唇线绷紧，看着公主殿下抬眸看过来的眼睛，映着浅浅月光，好看到他无法用什么词语形容。
月色里，那张光洁无瑕的脸玉质般细腻，眼睫卷翘如蝶翅，蔷薇花瓣般的唇，小巧的下颌弧度美好。
容凛藏在暗处的喉结滚了滚，声音带了一丝喑哑，“殿下很好看，属下怕冒犯了殿下。”
薄唇抿了抿，容凛眸光撇了撇，语速有些快，“属下没有喜欢的人。”
他喜欢的人，永远不会属于他。
郁棠低头“哦”了声，半晌冒出一句，“没关系，本宫不怕冒犯。”
一时间，风声皆静，郁棠抬起头，感觉气氛怪怪的，容凛的目光也怪怪的。
还是青萝的提醒唤回了郁棠的神智，郁棠感觉此刻心情已经好了很多，索性与他道了别。
临走时，郁棠还不忘提醒，“你记得休息，不然被我发现了，我定然要和皇兄说，让他，让他好好教训你。”
郁棠说着，看着容凛忽然眼睛亮亮，自己也觉得哪里怪，挥挥手，径自回去了。
洗漱时，缩在热水里，郁棠困兮兮地眯着眼睛，差点一头栽进水里。
洗漱后，郁棠倚在榻上任由青萝给自己绞干头发，闭着眼睛打瞌睡。
“殿下，殿下，起来去床上睡了。”
不知多久后，郁棠由青萝喊醒，迷糊着爬上床，在被子里翻个身，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锦帐放下来，青萝和青鸢熄了灯，去到外间洗漱睡下。
缩在被子里，青鸢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等青萝上了床，忍不住小声问，“阿萝，你是不是也觉得殿下和那个容凛有戏？”
青萝正解着衣带，闻言动作一顿，随即将衣带解开脱去外衣，不动声色地躺下，语气淡淡，“没有的事。”
青鸢才不相信，转过身也睡了，没一会儿便打起快乐的小呼噜来。
青萝睁着眼看着黑暗里的星星点点，耳边是青鸢的呼噜声，脑海中还是早上晚上殿下见到容凛时的神情。
殿下似乎，真的动心了。忧愁地叹了口气，青萝也睡熟了。
而早就睡下的郁棠，在安睡了许久后，悄无声息地做起了梦。
梦里，也是月夜，雪光，穿着侍卫服的容凛，和问他为什么不看她的自己。
只是，梦里自己问完这话后，容凛非但很快转过头看她，神情也有些奇怪。
郁棠仔细看着，看着看着，眼前的人忽然变成成年后，也就是七年后容凛的模样。
身材高大修长，穿着将军的甲胄，威武又强势。面部轮廓长开许多，面容更加深邃坚毅，多了几分征战沙场后的铁血气息，眼神也退却稚嫩，眼中是让人节节败退的强势与霸道。
唇角噙着戏谑的笑，郁棠只看到容凛目光看过来，专注沉着，让她忍不住率先移开目光。
低头时，郁棠看到了自己的手，手骨修长，是七年后她的手，却没有粗糙的茧子和细小伤口。怔然间，那双手被握住，容凛欺身上来，和她凑得很近，声音又好听又让人耳红，“殿下，娘子。”
仿佛呢喃，郁棠腾地一下红了脸，又听容凛委委屈屈的一声，“娘子为什么不看我？”
轰的一下，郁棠心脏巨震，竟是生生从梦里给吓醒了。
娘子？？！
郁棠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坏掉了。搓了搓耳朵，郁棠翻个身，望着黑暗中某一处，心情复杂难言。
也不知是太激动还是怎么，郁棠这晚再次没睡够，以至于早上被喊醒时，郁棠只想捂着耳朵继续睡。
她不起，青萝就在她耳边念念有词，这是青萝跟着郁棠多年养成的习惯。
“殿下，皇后娘娘今日要回国公府省亲，殿下不要跟着回去吗？”
“殿下不是除夕那日还和连二公子说了初二去国公府呢？”
“殿下真不去了？”
郁棠被烦得头都大了，但这是她让青萝做的，不能发火。从被子里郁闷地钻出来，郁棠换上青萝昨晚就准备好的衣服，匆匆赶去母后那里用早膳。
堪堪赶上，皇后见她眼下的淡青，疑惑问，“你昨晚做怎么了？”
“看话本了？”
郁棠扁扁嘴，眼睛看了看留在母后宫里用早膳的父皇，别扭地道，“没有，昨晚没睡好。”
皇后点点头，也没多问。倒是皇上见她狼吞虎咽赶时间的模样，淡淡笑了笑，摇头。
若是往年，皇上也会陪着皇后一起去国公府，但是今年除夕遇刺，皇后也担心路上出什么岔子。皇上想了想，也算了，只是眼巴巴地看着皇后郁棠母女二人坐上辇车离开视线。
郁棠偷偷往回看了几眼，有些激动地戳了下皇后，“母后，父皇好不舍啊。”
皇后捏捏她脸，“行了，坐好，别摔着了。”
郁棠乖巧地点头，然后看着高高的宫墙寸寸从视野中缩小变远。
出发时是辰时三刻，来到国公府时，已经是辰时末了。
若是按郁棠平时，路程能缩一半的时间。但这是皇后省亲，自然要走得既隆重又慢，以便让百姓们看到一国之母的威严。
郁棠难得享受了一把被百姓们围观的感受，下了辇车，“呲溜”一下就溜进了连国公身后。
若不仔细看，还以为郁棠原本就在迎接的人群中一样。
皇后看了，也只是无奈地笑笑。见母后和外公他们去了前厅，郁棠又看了几眼，这才跟着表哥和嫂子他们一起去了后面。
连衡看她一脸喜悦不见丝毫勉强的样子，就除夕宫宴的事情和她道了歉，这才道，“看来，你是真的变了。”
郁棠笑了笑，俏皮地眨了眨眼，“当然。”
－－－－－－题外话－－－－－－
比心心～比星星～
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