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猫头鹰风筝
因为要放风筝，他们的最终目的地是郊外。但是从宫门走出去没多远，他们的马车就遇到了早已等候多时的阿因那。
这日阿因那一身利落蓝衣劲装，玉冠锦带，手中一把折扇收着，单手负在身后。
高鼻深目，俊挺秀姿，一身风度更是难得，自有一种潇洒异域气度。
阿因那戏谑地看着简单红裳的公主殿下，目光在和生身上停留了片刻。两人走过来，郁棠给两人介绍。
“这是我们的七皇子和生，和生，这位就是东临的八王子，他和冯娘娘曾经相识。”
郁棠很担心和生对阿因那有不好情绪，也不想和生因为表现不妥被阿因那记恨。
和生看上去有些怯怯地看了阿因那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看上去确实是很紧张。
郁棠把小孩往身后挡了挡，脸上笑意很浓，带了些许抱歉，“他怕生，待会一起放风筝，慢慢相处就好了。”
阿因那看着郁棠紧张的样子，看出她是真心待和生好。但是一想到方才和生看他的眼神，阿因那不禁想笑，也就眼前人认为所有的小孩都单纯善良。
轻嗤了一声，阿因那对上郁棠怀疑的目光，无语地撇撇嘴，颇为无趣。
看着一大一小两人在前面走，阿因那哂笑，到底是谁想出来玩？
他们来时没有买风筝，所以要现买。其实，郁棠觉得这样也挺好。
郁棠带着和生在一个个铺子前走过，给他买些好吃的，好玩的，最后才在卖风筝的铺子前停下。
看着和生吃下一颗圆滚滚裹着芝麻的糖葫芦，郁棠走上前问老板，“这些风筝怎么卖？”
看着和生乖巧地看过来的样子，郁棠恨不得把整个铺子的风筝都给买下来送给他。
但想想也不现实，郁棠自己先挑了挑，随后才想到应该让和生自己看看的，不禁转过身去问，招了招手，“和生，来看看，喜欢哪个？”
“那个雁子的。”
风筝做成的雁子是彩色的，圆圆的脑袋尖尖的尾巴，很大，半人高。
郁棠回头一看，巧了，就是自己刚刚看上的。
让青萝付钱，郁棠拿起风筝，仔细看了看，这才走过去。
而在郁棠走过来之前，阿因那看着在一排风筝前犹豫来纠结去的公主殿下，又看着一脸专注的和生，出声。
“她看上去是不是有点傻乎乎的？”
没有得到回应，阿因那低头，只见和生看着他，像是看傻子似的目光。
阿因那扯扯唇，不打算和个小孩一般见识。见郁棠走过来，阿因那指了指她身后，“我要那个老鹰的。”
说着，阿因那又问郁棠，“殿下，您也买一个吧？”
郁棠感慨自己的迟钝，最后收获了三只风筝。
只是，郁棠挑的太让人意外，以至于一路上，郁棠都被两人若有若无地看着。
郁棠忍无可忍，还是问出口，“想说什么，直说。”
和生见她这么说了，而他自己也确实憋了许久，索性疑惑道，“殿下，原来你喜欢这样的风筝。”
他们本以为郁棠会喜欢什么小动物或者是其他可爱的，但是万万没想到，竟然是一只丑丑的猫头鹰。
其实，郁棠自己也没想到，只是凑巧——想到自己之后几次见容凛，他都是晚上值守……猫头鹰，似乎也只有晚上才出来觅食吧？
不过这话是万万不能说的，因此郁棠只是点点头，语气勉强，“其实，还是挺可爱的。”
和生和阿因那对视一眼，这次两人倒是意见相同。
马车很快就出了城门来到城外，掀开车帘，能看到远处苍山茫远，路旁延伸而去的绿色，和一片片翠绿的草地。
他们显然是来得有些晚了，能看到挺多人已经收好风筝说说笑笑地回马车离开，郁棠心里默默有了愧疚。
不过两人显然不是很在意，和生看过许多次别人放风筝，这次是第一次他自己放风筝，因此格外的开心。
郁棠看着和生没两下就搞定自己的风筝去玩，一边催着阿因那过去看着，一边去扯自己风筝上的线。
阿因那本就有话和和生说，便带着风筝过去了，徒留郁棠窝在原地不太想动。她觉得两人有话说，所以她就没有过去。
看着天上云卷云舒，郁棠抚摸着风筝上的鸟眼睛，感觉这天天气真不错，真适合睡觉。
郁棠看着两人的风筝越飞越高，看到两人拽着风筝跑起来，忍不住有些跃跃欲试。
她其实更想和和生单独放风筝来着，小孩子毕竟经验不足，她可以在一旁帮着。
不过现在两人玩得正好，她也不能过去打扰，索性让青萝和青鸢和她一起玩。
一人拽着绳子，一人帮着托风筝，郁棠负责看，她感觉刚刚走得有些累了，正好在一旁看他们放风筝就成。
因此，等和生和阿因那放完风筝过来，就看到她手边一个风筝也没有，那只威武的鸟正在天空翱翔。
看和生玩得额头满是汗，郁棠招手让他过来，用帕子给他擦了擦汗。
阿因那某一刻觉得，这样贤良淑德的女子还是挺难得的。下一刻，看着郁棠弱柳扶风连风筝都可能放不起来的样子，歇了心思。
他还是喜欢和他一眼能打一点的，稍微高一点儿的女子，比如他们东临的女子。
“玩得开心吗？”郁棠看和生脸上难得的笑，有些欣慰。
“这次，麻烦你了。”郁棠看着阿因那，由衷地道。
阿因那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没有说话。毕竟，两人都知道阿因那才是主动要求见见和生的。
阿因那知道郁棠是为了做给和生看的，也不客气，“那公主殿下下次可以请我吃酒。”
“听说殿下宫里的桃花酒快好了。”
郁棠：“……”
郁棠有些拒绝，她其实不太想给，毕竟这些是嬷嬷特意做给她的。
尴尬而不失礼貌地一笑，郁棠，“这是嬷嬷做的，我需要征求一下她的意见。”
听这话便是不想，阿因那也不勉强，“那殿下下次请我吃饭？”
这次郁棠同意，点点头。
和生在一旁看看两人，“我可以一起去吗？”
104.你皇兄喜欢
回去时，天色有些暗了。
把和生送回住处，郁棠去了景阳宫。恰好皇上也在，郁棠有些意外。
皇后看到她，招手让她过去，和皇上说，“棠棠挑得时间真巧，待会一起用晚膳吧。”
皇上看着有些疲惫，似是犹豫，皇后笑着拉了下他的手，“很久没有在一起用饭了。”
皇上点点头，“也好，处理奏折也不急于一时。”
郁棠接过茶，抿了口，“父皇最近很忙吗？”
皇后看了她一眼，皇上很自然地道，“和平常一样。”
觑了眼皇后，皇上看看郁棠，状似疑惑，“听说皇后最近在为棠棠的亲事张罗？”
郁棠：“……”
皇后：“不知陛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近日文试武试都出来结果了，想来有不少俊才英杰。”
郁棠有些无奈，但是在父皇面前也不敢造次。
皇上慢吞吞地饮着茶，察觉出某些不妥，谨慎地没有开口。
郁棠大松了口气，小幅度地拍了拍胸口，被皇后一眼看到，又看皇上不表态的样子，皇后轻“哼”一声。
皇上连忙看了郁棠几眼，让她想办法。郁棠眼神躲闪，不想接。毕竟，这事是被父皇提起的。
皇上看了郁棠几眼，迫于皇后的威慑，还是顺从地回忆道，“文试中，论才能，状元郎自然是其中佼佼者。但是，论容貌和修养气度，还是第二名榜眼深行远比较出众。”
皇上看郁棠脸上毫无波动，继续道，“武试中，自然要属武状元宁子信了。”
虽是不太关心后宫八卦，但是郁棠身为他最宝贵的女儿，皇上自然是十分在意的，也听闻她喜欢能打的，长相威武的。
皇后一听，来了兴趣，“品行如何？家世如何？”
皇上被问得愣住。虽然特意关注了一下，但是太过详细的，他也没有太注意。
皇后好歹跟他几十年了，哪能看不出他心里所想，无奈地摇摇头，还不忘嘱咐道。
“皇上既然这么看重他，想必是个不错的孩子。以后，还要皇上注意注意了。”
皇上点头，夫妻一唱一和，郁棠听着，有种无处插嘴的感觉。
没多久，晚膳便被送了上来了，郁棠看着父皇和母后三言两语便说定了接下来的事情，不由有些着急。
“棠棠，若是你有喜欢的，记得和母后说，母后帮你相看相看。”
郁棠：“……哦。”
郁棠想，还是待会再说吧。
用过晚膳，皇上回御书房继续批奏折，郁棠就留在景阳宫里。
窗前玉瓶里暗香袅袅，郁棠逗弄着窗下的小家伙，有些若有所思。
皇后让月清按着额头，半晌没有听到郁棠说话，微微侧过头看去，“是有心事？”
郁棠在窗边转过身，然后把窗子关上，把玉瓶里的花摆正，搬了个凳子凑到皇后跟前。
皇后看她一脸严肃，以为她有什么大事要告诉她，不想，郁棠，“娘亲，我其实，有喜欢的人了。”
皇后淡定：“人呢？”
郁棠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说的，被母后噎了个够呛，蔫头蔫脑的。
“母后，您看上去一点儿也不激动，还不好奇。”
皇后点点她鼻子，脸上满满的纵容，“谁还不是从棠棠这个年龄走过来的，母后曾经，也有过喜欢的人。”
郁棠快言快语，“是父皇吗？”
皇后看她一眼，没吭声，郁棠懂了，连忙做了个封嘴巴的动作。
贼兮兮地往后退了退，郁棠还是有些惊讶，她以为母后和父皇是青梅竹马，从开始喜欢到最后呢。
不过，谁还没有年少无知过嘛。至少，郁棠知道的是，她记忆里的母后和父皇互相喜欢，又很是恩爱。
郁棠鼓鼓脸，眼睛小星星一样地眨呀眨，小声，“放心吧母后，我会替您保密的。”
皇后看她古灵精怪模样，本想戳戳她脑袋，郁棠躲得很快，没戳到。
自顾自地高兴，郁棠见母后有些安静，连忙走过去，把脑袋凑过去，“母后，要不要戳一下？”
皇后笑着把她脑袋推开，“真不告诉母后，棠棠你喜欢的是谁？”
郁棠坚定地摇摇头，她只是找个借口让母后不要急而已。
而且，她真的还没准备好。
皇后也不逼她，只是心平气和地道，“这个不着急。过些时间国公府会有赏花宴，棠棠你记得去。”
郁棠点点头，这个霍冉早就通知过她了。
“许久没见静兰了，她最近如何了？”皇后看郁棠神色漫不经心，知道她心里还在想着她的心上人。
但是既然是心上人，以棠棠的个性，不会藏着掖着不说。以皇后娘娘看来，或许是根本就没有这个人；也或者是，这个人身份低微，棠棠不好意思和她说。
在皇后看来，这些都不是事情。
俗话说“莫欺少年穷”，皇后自然不会不懂得这个道理，但是，真行不行还是要看人。
见郁棠还在发呆，皇后“棠棠”了一声。
郁棠愣了下神，猛然回神，“啊？母后，您说什么？”
皇后无奈，只得重复了一遍。
郁棠“哈哈”笑了笑，“放心吧母后，皇嫂很好，小侄儿也很好。”
上前两手握住母后的一只手，郁棠笑眯眯的，“我前两日才去看她，可好了。”
具体表现为，有些胖了。
郁棠原本看到的时候，还十分担心皇兄会不会不喜欢这样。提心吊胆了一个晌午，直到被太子妃发现。
“棠棠，你对我真好。不过，夫君他对我很好很好。”
说着，太子妃的脸颊上便飞起烟霞，郁棠虽然觉得黏糊到酸，但还是认真地听。
看郁棠这样，太子妃也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见郁棠很是羡慕的样子，太子妃，“棠棠，日后你也会找到一位很好的夫君的。”
“他会不嫌弃我胖吗？”郁棠脱口而出，然后有些尴尬地捂了捂嘴。
“对不起啊。”郁棠伸手扒拉了一下太子妃的胳膊，太子妃虽是无奈，但还是把手递给她。
“没事，反正你皇兄喜欢。”
郁棠震惊，只听太子妃有些羞涩地道，“我这几日也是不敢见夫君，但是，夫君亲口告诉我的。”
“说什么？”
“他觉得我之前太瘦了，现在这样就很好。”
105.容凛很适合
郁棠：吃惊，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皇兄。
不过，太子妃现下确实不胖，只是相比之前有些丰腴。
郁棠看着一脸幸福模样的皇嫂，由衷地为自家皇兄感到自豪。
郁棠由衷道，“皇嫂这样很好看。”
把这些告诉给母后，果然见母后神色松缓许多，还笑了。
“没想到，你皇兄还挺会哄人的。”
郁棠：“可是我觉得皇兄是真这么想的，不是哄。”
皇后点点她脑袋，无语又无奈地笑笑，“你这孩子，给你说你也不明白。”
郁棠不服气，“母后，我很聪明的。”
皇后坐起身子，一杯茶狗被腿地递到手边，膝盖也有郁棠贴心地捏了捏。
郁棠眨巴着眼睛，“母后，您解释给我听听吧。”
皇后知道最后这事还是要教给她的，拍拍身边的位置让郁棠坐过来。
“棠棠，日后你若是要成亲，驸马到底能不能嫁，还是要让母后帮你看过了，再做决定，好不好？”
郁棠当然是斩钉截铁的“好”，皇后捏捏她鼻子，没有怎么放在心上，不过她此刻还是很乖的。
这晚，郁棠从母后这里知道了很多东西，关于相爱，关于成亲，关于如何相守。
郁棠从最开始的不以为然到之后的惊疑不定，只觉得很复杂。但似乎也很简单，只要遇上一个对的人。
郁棠几乎不用思考，就觉得容凛很适合。郁棠不讲道理地相信容凛能满足母后所有的要求，相信容凛可以。
这种想法很是莫名其妙，横冲直撞地冲进郁棠的脑海，她被撞得整个人发懵，感觉自己像是中了什么邪术一样。
她和容凛，本不相关，只是她救了对方一次，让皇兄收留了对方，对方救了她一次……成为了朋友的关系。
而她，竟然想这么许多，仿佛容凛非她不可，仿佛她对容凛情根深种？
郁棠感觉自己脑子坏了，也许在自己撒第一个谎，和霍冉他们说自己有心上人的时候，或许在之后的每次相遇里……
难道她喜欢上容凛了？郁棠不知道，脑子有些发蒙，整个人都有些晕晕乎乎的。
全然不知自己怎么从景阳宫回来，又如何沐浴，如何爬上床的。
看着新换上的浅绿色床帷，郁棠两眼呆呆地看着顶部，在床上翻了过来，又翻了过去。
“殿下这是怎么了？”
外间，青鸢往里面探头看了眼，只看到浅绿色床帷时不时地晃动着，看上去像是心情很不好很烦躁的样子。
犹记得上一次，还是殿下得知太子要成亲的时候，觉得最亲的哥哥要被另一个人占住了。
青萝还在慢吞吞地给手上搓上香香的皂泥，被青鸢毫无预兆的一手肘差点把盆子给带翻。
青萝没吭声，直等着青鸢什么时候安静。终于，想来想去想不明白的青鸢无可奈何地看着青萝，可怜兮兮的样子。
“你和我说说呗。”
每当这时候，青鸢都十分讨厌自己的笨脑筋，实在想不出公主殿下烦恼的事情，自然也帮不上忙。
青萝轻飘飘地看她一眼，看了看水盆，青鸢屁颠屁颠地去倒水了。
青萝擦干净手，看向里面，心里复杂万千。结合皇后娘娘和公主殿下说的话，再结合殿下此刻的模样，仔细想想很容易想通。
可能就是，殿下春心萌动了。只是，殿下心动的是哪个呢？
回忆在殿下旁边出现的人，人选其实不多。让青萝更担忧的是，她怕自己的猜测成真。
而现在看殿下的反应，她的猜测很有可能是真的。毕竟，着世上能让殿下如此纠结的人真的不多。
偏偏，那么符合的，也就有那么一个。
其实开始的时候，青萝虽然警惕，但是也没有太在意。因为，有些事情越是阻挠反而越是助力。
以青萝的聪慧，她其实早就看出殿下对那人的莫名好感，看出对那人的莫名重视和爱护。但是那时候，殿下明明还没想明白。
青萝原本还在想，既然那人被送到了太子府，又被重用，早晚要离开京城的，也确实出了京城。
所以……已经离开挺久的人，殿下早没想明白，晚没想明白，偏偏这个时候想明白，因为皇后娘娘的话吗？
青萝恍惚，有种不妙的预感。
另一边，郁棠虽然很是郁闷很是不解，脑子里一团乱麻，但是，睡眠很好的她还是在床上滚了半刻钟后便沉沉地睡下了。
屋里安静下来，外间的青萝和青鸢也才松口气。
青萝打算睡了，被青鸢拉了拉手，只好无奈地小声，“怎么了？”
声音明显的困倦，青鸢却是兴致勃勃，“阿萝，你和我说说呗。”
青萝呼吸滞了滞，忽然想明白自己方才忘记了什么。原来，在她沉浸在思考里的时候，彻底忘记了还在等解惑的青鸢。
有些抱歉，青萝到了个哈欠，“鸢儿，对不起，要明天和你说了。”
青鸢等了好一会儿的，见青萝要睡，一副要扯她的被子架势，威胁她，“别睡啊，给我说说呗，不然我扯你被子哦。”
耳边安安静静，青鸢：“……”
没多久，青萝均匀的呼吸在耳边响起，青鸢额角跳了跳，非常生气地小心放下被子，然后十分气愤地慢慢转过身。
接下来一整日，郁棠明显地看上去不精神。青鸢因为青萝耍赖至今还不明白，而青萝看殿下郁郁寡欢的样子，有心想劝，一时竟也想不出办法。
霍冉过来时，看到的便是郁棠坐在秋千架上出神的样子，看上去和往常也不太一样。
经宫人传报，郁棠本该知道霍冉过来的，不过传话被青萝拦住了。
看向霍冉，青萝：“霍姑娘，殿下今天有些心情不好，还要姑娘担待些。”
霍冉连忙摆手，“别客气，真的，棠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因为来之前搞定了难搞的沈行远，霍冉心情不错。几步走上前，霍冉来到郁棠身后，“要推一推吗？”
郁棠一手扶着秋千架，两脚支在地上。听到霍冉的声音，勉强振奋了些精神，偏头笑道，“好啊，二冉你用力点。”
霍冉撇撇嘴，笑着给她推。
秋千高高地飞起来，又落下去。郁棠的心仿佛也跟着飞起落下，七上八下。
106.纠结
我喜欢容凛吗？郁棠思索。随即，郁棠又想，容凛他是真的喜欢我吗？
两个问题在郁棠脑海中左冲右突，始终没有结论。郁棠脑海中除了茫然，便是茫然。
身后霍冉推了她好一会儿，也没听到她喊停，便吭哧吭哧地推着。终于，霍冉退到一边，甩了甩手。
看郁棠秋千荡下来好一会儿也没有反应的样子，霍冉察觉出不对，走到前面去，不由笑了。
走过去晃了晃秋千，霍冉一手拉着秋千架一边，另一只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郁棠把头歪在一边，脚尖落在地上一点一点，“你和沈公子的事情好了吗？”
霍冉眉眼带笑，高兴地道，“那当然，像我这样优秀的人，他若是拒绝才是傻子。”
郁棠笑笑，又问起陆秋安。霍冉随口交代了两句，拉着郁棠走到一边坐下。
随手从石桌花瓶里抽出花枝把玩，霍冉看着郁棠，歪头好奇，“你刚刚在想什么呢？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样子。”
郁棠叹气，“我还没想好。”
她有些迷茫。
因为在此刻，郁棠才发现，原来她并不知道容凛这一次，是否会真的喜欢她。
至于之前那些，不过是她的猜测罢了。即便是重生前，容凛虽然目光“古怪”，但是在她死之前，容凛并没有说出任何关于喜欢她的话。
何况，郁棠自小长在宫里，许多事情还是懂得的。男女之事，有时候只是皮相足够吸引人，即便不了解也会喜欢，也能动人……
会不会是误会了？郁棠越想越不是滋味，十分不满地蹙了蹙眉。想到自己曾信誓旦旦说过的话，郁棠双手捂住脸，感觉太丢人了。
细长手指露出条缝隙，郁棠悄悄地看了眼霍冉。幸好，她没有指名道姓，要不然，就真的是惨了。
“棠棠？”
看着郁棠欲盖弥彰的动作，霍冉不由好笑，花枝在郁棠面前晃了晃。
“啊？”
郁棠匆匆忙坐好，脊背挺直，一脸无辜地看着霍冉，“什么？”
“该是我要问你才对吧？棠棠你最近很不对劲哦，是哪里不舒服吗？还是心情不好？”
“还是，”霍冉往四下看了看，满脸古灵精怪，两手按在石桌上，凑近郁棠小声，“还是看上哪位公子，公子心有所属啊？”
看着霍冉幸灾乐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郁棠半晌无语。但是，此刻，她竟然有些心虚。
看着霍冉，郁棠忽然心里一片敞亮。她自己想不通没关系，但是霍冉这么喜欢沈公子，想来对喜欢一事比自己了解。
手指勾了勾，郁棠抿抿唇，“二冉，怎样才算是喜欢一个人？”
郁棠此刻怀疑，她对容凛有那么些许企图。
未来的大将军，深受皇兄信任，还可能喜欢自己，多好的人啊。
霍冉笑得贼兮兮的，长长的“哦”了一声，手中的花枝也被她转得飞快，“这样啊。”
郁棠默默地把茶盖上霍冉飞过来的花瓣弹走，有些期待。
霍冉：“喜欢一个人嘛，像我喜欢沈，我就会天天想着他，想他会不会看书看得忘记吃饭，会不会因为没注意身体而生病。”
郁棠默默的在心里打了半个勾，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还有呢？”
“想到他就笑，想到他的样子就开心，想要和他一辈子，永永远远。”
郁棠沉默了，前面一半符合，毕竟是自己救过的。但是，和容凛一辈子？这种事情，她实在是没有想过，太遥远了。
郁棠：“没有天天想，但是想到了会很开心……”
霍冉一惊，“棠棠？你真有喜欢的人了？”
郁棠“啊”了声，“什么？”随即有些哭笑不得，“大概，和你相比，我只有那么一点点点喜欢。”
郁棠比了比手指，随即，“不算是喜欢吧？”
霍冉看着她，简直是无奈了。知道小公主心性单纯，没想到在感情一事上还有些傻乎乎的。
不过，她上次猜到郁棠说有喜欢的人只是编个说辞，还有些担心。现在有了喜欢的人，倒是好了。
霍冉往前，一把握住郁棠搁在桌上的手，一脸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棠棠，坚强一些。喜欢就是喜欢，即便程度轻些，也是喜欢。”
“不过，棠棠不要被人骗了。我跟你说啊，这世道，好男人很少的，像我们家沈宝这样好的，那是很稀少的。”
郁棠：“……哦。”
郁棠感觉霍冉有些危言耸听，耸了耸肩，心里的纠结倒是少了一点点。
霍冉见她忽然安静下来恢复平静的样子，有些惊奇，“棠棠，你怎么没什么反应？”
郁棠感觉自己这样挺好的，看着霍冉，还露出一丝放松的笑，“不过是喜欢一个人，要有什么反应？”
霍冉：“不过是喜欢一个人，喜欢一个人……棠棠你怎么这么平淡？”
狐疑地打量着郁棠，霍冉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走眼了，其实棠棠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脆弱。
郁棠：“想明白就好了，没什么好激动的。”
而且，郁棠现在都怀疑“容凛喜欢自己”这件事是不是自己臆想出来的，怎么可能激动。
喜欢一个人，按照霍冉的说法，似乎是她喜欢上了对方。因为什么？可能开始于恻隐之心？郁棠不明白。
晚上的时候，郁棠窝在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真喜欢上容凛了？
郁棠抱着软枕侧躺着，乌发铺陈，在月色余光里散发着柔亮的光。一双眼睛在暗色里瞪得大大的，一副纠结到痛苦的样子。
但是还好。
青萝和青鸢听殿下不停在床上翻身后，有些担心，打算待会下床过来看看。
没多久，郁棠的呼吸变轻了。青萝悄悄过去看了看，然后一脸担忧地回到床上。
青鸢见她脸色，知道殿下睡下了，这才松了口气。
这两日殿下情绪一直不好，但是他们问，殿下也不说。幸好，有霍二姑娘过来陪陪殿下给公主开解。
在此时，就连迟钝的青鸢也清楚地意识到一个问题。殿下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已经快速成长起来了。
殿下似乎，从那次醒来后，有了很多的小秘密。
不知过了多久，看着顶上的床帷，听着耳旁不远的呼吸声，长夜漫漫，青鸢困倦地睁大了眼睛。
好困，但是睡不着。
107.他摊上事了
接下来，郁棠也不纠结了，心情自然也好了起来。
按照郁棠所想，既然人都见不到，就不要想着什么喜欢不喜欢了。即便要纠结，也要等人从边关回来了再继续。
郁棠这样把自己的情绪妥善安置了，另一边，反倒是霍冉看着有些着急。
一日，两人坐在花园亭子里，霍冉看着郁棠在那看琴谱，按捺不住喊了郁棠一声。
“棠棠？”
郁棠正专心着呢，被她一喊，头也没抬地问，“什么？”
霍冉把盘子里剥好的果仁推到郁棠跟前，“你想清楚了没？”
郁棠依然没抬头，“想清楚了，暂时不想。”
霍冉直接懵住了，什么叫想清楚了暂时又不想？
“你不是喜欢他吗？”
郁棠：“一点点儿。”
慢吞吞地抬起头，郁棠冷静地看向霍冉，一盆水浇透了她的跃跃欲试。
“或许会不喜欢。”
郁棠虽是不确定的语气，但是面上看着还是十分淡定的。
“哦……”
大概是察觉到霍冉眼中的挣扎，郁棠和她解释，“二冉，我觉得，除了两情相悦的一对在一起，或许还有另一种。”
霍冉有些不赞同地皱眉，“什么？”
“合适。”郁棠平静地道。
霍冉打量了一下她，觉得郁棠此刻有些不对劲，当然更重要的，是她觉得这话很是不妥，尤其是这话从郁棠口中说出来。
“我以为你会坚决地追求自己喜欢的人。”霍冉声音冷淡了些。
不管是传闻里，还是静兰口中，小公主本就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千娇百宠地长大，自小想要的也没有得不到的……区区一个男人，霍冉不理解。
郁棠诧异抬眸，“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
霍冉眉头皱紧了些，“不，我只是觉得，棠棠你要为自己多考虑一些。”
慎重考虑，霍冉试探着补充，“以不伤害皇家颜面为前提？”
郁棠放下琴谱，小心地抚了抚，收好放在匣子里，两手捧住还温热的茶碗。
小口地喝了一口，郁棠握着茶碗的关节紧了紧，抬眸清浅笑着，“谢谢二冉关心。”
“不过，现在还不急。”
霍冉看着郁棠恢复平日笑眼温和的样子，绷紧的神经放松了些许。方才，她竟然被一脸严肃的郁棠给怵到了。
方才的郁棠，和平时格外的不同。
霍冉还是没忍住嘱咐，“棠棠，若是有什么事情，我能帮到的，一定帮你。”
朝郁棠眨了眨眼睛，霍冉笑笑，“你也知道，我大哥和大嫂很恩爱的，还是青梅竹马。我见得多，可以分享经验给你喔。”
郁棠心下温暖，“谢谢二冉。”
霍冉抖了抖肩，“可千万不要说谢，我会伤心的。”
郁棠“嗯”了声，梨涡浅浅。
两人扯开话题，又说起些其他事。因这几日郁棠都在宫里，所以宫外的事情还不知晓，霍冉便和她分享。
“棠棠，你知道吗？这次，玲珑郡主她兄长，也就是宁王府世子，他摊上大事了。”
看郁棠没有不高兴神色，霍冉欢欢喜喜地和她分享。到底是常年在外走的，霍冉对这些事情很轻易地就抓到重点。
“堂堂王府世子，竟然逼得柔弱女子从高楼摔下而死。啧啧，也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手段，才让那位姑娘不堪受辱，愤而寻死。”
“我感觉，这次他有点危险。”霍冉结论道。
“不过，我感觉这事有点不寻常。”霍冉绕着郁棠走了两圈，一手落在石桌上，肯定道。
郁棠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霍冉：“……”
霍冉心里甜滋滋的，戳了戳郁棠笑时梨涡出现的地方，嘚瑟道，“猜的，不知道准不准，十有八九吧。”
郁棠：“厉害。”
霍冉看着她，似是期待她再说两句，郁棠无奈弯眸，也真的夸了两句。看霍冉开心，郁棠笑着随口道，“是哪家姑娘？”
霍冉罕见地迟疑了一下，看了郁棠两眼，似是心虚。
郁棠看她，霍冉打了两下哈哈，“那个，哈哈。”
脸色正经了些，霍冉看着郁棠，提前道，“我和你说了，你不要难过。”
郁棠疑惑，然后在听到“银翘”的时候，还是没来由地松了口气。
“没生气吗？”霍冉见她一脸平常，觉得她反应不对，“不是，连家二公子不是最喜欢连翘姑娘吗？”
郁棠冷漠地“哦”了声，没有什么感情的笑了笑，“只是表兄一厢情愿罢了，你不要见笑。”
霍冉莫名抖了抖，感觉此刻的棠棠有几分不好惹的感觉。
不过，也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银翘虽是有名的清倌，喜欢她的人不少，但是毕竟吧，霍冉谨慎地封了封口。
她原以为连二公子喜欢清倌这事，棠棠会赞成的来着。没有想到，棠棠是这个反应。
只在临走时，霍冉听郁棠道。
“兄长曾以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许给她，她拒绝了。”
说这话时，郁棠神色有些冷。霍冉恍然大悟，倒是有些佩服那位连二公子。
“殿下？”
郁棠在霍冉走后又在亭子里坐了会儿，听到青萝声音，站起身，“回吧。”
她对银翘没什么感觉，只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而已。但是，想到表兄的情根深陷，郁棠有些担心。
赏花宴上，郁棠果然没看到表兄。和府上下人问了问，表兄果然是把自己关在自己院子里了。
霍冉知道她要关心她兄长，也没有留她。郁棠一路穿花拂柳，满园繁花开，春色馥郁。到连衡院前时，郁棠衣袖间已然盈了淡淡一缕香。
下人进去禀告，没多久便返回，有些谨慎地道，“回公主殿下，公子他得了风寒，怕传给殿下，说是就不见了。”
郁棠轻笑一声，下人本以为殿下就要放弃了。不想，下一刻，郁棠径自绕过他，走了进去。
想要去拦，下人被青鸢拦住。青鸢抬起攥紧的拳头挥了挥，下人一脸惶恐地跟着殿下走了进去。
从小就常来，郁棠对这里熟悉得很，没多久就走到连衡房前。
推开门，在闻到满屋的酒气时，郁棠即使刚刚没有生气，现在也有些怒了。
不过是个戏子，郁棠愤愤地想，把她兄长祸害成这个样子，郁棠愤怒过后，莫名地又有些委屈。
108.要去南疆
郁棠抬手止住身后人，自己一个人进去。
屋内昏暗，酒意熏人。郁棠差点踩到酒瓶子，险险抓住一旁的桌子稳住身子，这才吁了口气。
“二哥？”郁棠小声喊了两声。
角落布料摩擦的声音，郁棠定睛看过去。只见连衡躺在地上，一身蓝色衣袍皱巴巴的，头发零乱，形容憔悴。
一旁，还有或倒或立的几个酒瓶子。细看，脚下一个圆滚滚的酒瓶，正是方才差点被她踩到的那个。
看到他这样，郁棠一时间只剩下心酸和心疼。走过去蹲下，郁棠看着睡梦里还在皱眉的人，感觉他很伤心。
窗外春色明媚，春花烂漫，屋里却阴暗又泛着冷意。郁棠起身，问了外面照顾的人。
“你们公子睡了多久了？”
“回殿下，刚睡着。”照顾的小厮忐忑的回道。
“怎么没把他放到床上去？在地上受凉了你们能担当得起？”
小厮一脸愁色，“殿下，公子睡觉警惕得很，我们不能近身。”
郁棠将信将疑。重新返回去，蹲下身，郁棠捏了捏连衡的鼻子。
没动静。
郁棠感觉自己被愚弄了，但是她抱不动，还得吩咐下人们把人抬床上去。
看着小厮一脸惶恐的样子，郁棠看着躺回床上的人，“好好伺候着，醒了让他来宫里找我。”
虽然这么说，但郁棠觉得以连衡的脾气，怕是不愿意的。
吩咐人开窗透气，自作主张地让人把连衡的酒全收了，“放大哥那里吧。”
回到花宴上，霍冉见到她，走过来问，“还好吗？”
郁棠摇摇头，接过她手里的一枝桃花，嗅了嗅，淡淡的苦香。
眼眸眯了眯，郁棠想到自己的桃花酒，又看看手中的桃花，将信将疑，“桃花酒真的会很香吗？”
霍冉没喝过，但她喝过梨花酒，信誓旦旦的道，“肯定的。”
郁棠看着霍冉，恍然意识道，“二冉，你是不是比我大？”
霍冉：“没，比你小几个月，怎么了？”
“那你怎么知道桃花酒好喝？”郁棠理直气壮问。
霍冉嘴角抽抽，好笑地揪了揪她手里的桃花花瓣，“当然是我喝过酒，不像你，娘娘看得紧，只让你喝果酿。”
说着，霍冉不由骄傲地抬了抬下巴，“像我，我没出生多久就开始喝了。”
“什么味道？”郁棠有些敬佩，有些好奇。
霍冉下颌微收，眼眸流转，“好喝呀，棠棠你的桃花酿还没好呀？”
郁棠也有些闷闷的，“我在等福嬷嬷回来给我带呢。不过，我看兄长喝酒，喝了很多，味道不好，人也臭臭的。”
衣袖被拉了一下，郁棠疑惑地看着霍冉一脸惊讶的闻了闻，“果然有点臭臭的。”
郁棠愣住，随即怒了，“好啊，你居然笑我！”
霍冉在前面跑，郁棠拿着花枝在后面追。霍夫人和国公夫人坐在一旁亭子里，见状不由笑笑。
宁王王妃看着前面热热闹闹的，又看了看身旁呆坐的戚玲珑，眼中闪过可惜。
“玲珑，你想不想公主做你嫂嫂？”
戚玲珑眼睛一亮，随即又暗淡下来，“不想。”
宁王妃有些不满，口吻依然耐心，“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想当初，你们玩得多好。殿下现在不理你，想来是有什么误会，若是日后殿下嫁给你兄长，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戚玲珑有些心动，但还是摇头，“不，兄长不好。”
“你……”
宁王妃无奈地看着女儿，见她执拗，也不再去劝，只是眼中划过一丝阴狠。
郁棠知道霍冉是逗她开心，玩闹过一阵，还是有些心情郁郁。
霍冉就在一旁陪她，手里拿着柳枝和各色的花编着花环。没多久，一顶花环做好，被霍冉戴到郁棠发上。
左右看看，霍冉一脸惊艳，“我们的公主殿下，真是个大美人啊。”
郁棠猝不及防，被夸得脸颊红了红，有些无奈。
抬手碰了碰，郁棠：“谢谢你，二冉。”
霍冉拿着剩下的柳枝在手心里搓，一边搓着玩，一边看郁棠，“棠棠，我知道你不喜欢银翘姑娘。但是，这次她的事，估计会闹起来。”
握住郁棠的手，霍冉小心地四下望望，“最近边境，听说不太安定，戚世子是三皇子的人。”
只是这些，已然能看到如今的安稳下某种暗流汹涌的危险。郁棠听了，却是一惊。
她这两日忙着思考自己的人生大事，又马上得知连衡的心上人去世，竟然无暇去关注其他。
“不太安定？”郁棠第一反应是北苍不安定。
霍冉察觉她的紧张，微笑了下，“不过也不用太担心，北苍有连老将军和连小将军在，东临有魏将军，南阖有平南王府和四皇子，哦对，四皇子回京了。不过也不用担心啦。”
“每次都是小打小闹，打不起来的。”
郁棠实在很难放下心来，毕竟，上一世她亲耳听到外公战死舅舅阵亡的消息。
霍冉继续道，“……现在最紧要的，还是太子殿下。”
郁棠知道，只有太子未来顺利登上皇位，才是最紧要的。只是历代皇室都不可能只有一个皇子，皇位之争也是必然的。
而三皇兄，是皇兄登上皇位最大的绊脚。
赏花宴后，连衡果然没来，郁棠也没去看他，她在等这件案子的后续。
虽然她也好奇这件事其中始末，但是，她更好奇这件事作为投入平静湖中的小石子，能泛起多大的涟漪。
而在这年春末，皇位之争在皇上又一次在朝堂上昏倒后正式拉开了序幕。
“母后，我要去南疆。”
景阳宫里，郁棠一脸执拗地道，看得皇后直皱眉头。
“棠棠，这个时候了，你不要添乱。”
郁棠忍下心里惶然，低下头，“母后，我已经和了因大师说好了，这次我要随着他一起去南疆。”
不等皇后开口，郁棠，“母后，父皇已经这样了，那毒一定要赶快解的。况且，那毒不一定就没有办法解。”
“母后，了因大师那么厉害，我们一定能找到解药的。”
看着她一脸坚持，皇后又是心疼，又是无奈，但最后还是让人把郁棠关了起来。
“没有本宫的命令，谁都不许看她！”
109.待他功成名就，本宫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郁棠窝在院子里的秋千上，看着被檐角勾勒的一处天空，实在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朝堂上的事情她肯定上帮不上的，虽然知道戚玉轩想要娶她，但是她不觉得戚玉轩是因为喜欢她才娶她。
况且，郁棠自认为自己没有忍辱负重的能力，更没有窃取机密的本领。
尤其，她相信，有皇兄出马，这次戚玉轩肯定要凉了。
能做的，她还是要去尽力一试的。况且，好不容易把了因缠着说服了。
郁棠捧着自己的脸，眼神有些忧伤。看着墙外树上暗卫的一角影子，郁棠更忧伤了。
“殿下要不要吃块梨子？”身后，青萝端来一盘切好的梨，还有一杯樱桃酒酿。
郁棠用小银刀戳上一块梨，汁水四溢，清甜。
“殿下要不要喝点桃花酒啊？”青鸢端着一盘梨过来，一边吃着一边道。
青萝瞪了她一眼，青鸢只当没看见，“不是说一醉解千愁嘛，殿下上次喝桃花酒还喝醉了呢。”
郁棠：“……”
“喝酒解愁是骗人的。”郁棠转头看着青鸢，认真道。
青鸢，“真的吗？”
看看青萝又看看郁棠，青鸢的一脸自信消失了，有些茫然。
青萝拿过她手里的盘子放在一边，一边给殿下倒樱桃酒酿一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殿下说的对，所以鸢儿你听人说话的时候长点心，不要被人骗了。”
郁棠有些想笑，喝了口果酿，甜甜的味道让她不由眯起了眼睛。
想到墙外的世界，郁棠暂时放弃。好在，人不能出去，消息是能进来的。
“阿萝，宁王世子的案子怎么样了？”
郁棠现在指着三皇兄那边出个什么岔子，这样她才能松口气，少些紧张。
非是她无情，只是身在皇家迫不得已。这次，她可不想去北苍幽都一趟了。
青萝：“回殿下，这件事情被压下去了。”
郁棠有些失望，但是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一方是世子，而出事的人身份低微。
“是出了其他什么事吗？”
毕竟这事传着不好听，而一件事被压下，最好办的便是闹出一件更大的事情。
“是，本次中榜的状元郎死了。”
“什么？”郁棠这次是真的没想到，也着实被吓了一跳。
青萝：“上面在严查，但是动手的人很小心，而且状元郎是在他府上被害死的。”
“暗杀？”郁棠疑惑。
青萝摇头，她也只是在宫里听说。毕竟，殿下被关在涟漪宫，她和青鸢自然也不能出宫。
郁棠“哦”了声，吃着梨子心里想着，没想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泄气地吃了整盘梨子，郁棠把目光落在了隔壁盘子里的梨子，一只手挡住了她的视线。
“阿萝，我心情不好。”郁棠可怜兮兮地道。
青萝虽是不忍，还是摇头，“不可，梨子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郁棠无奈，只得捧了杯子喝樱桃酒酿，只是喝了两杯后，又被青萝给拦住了。
郁棠震惊地睁大眼睛，生气地和青鸢告状，“你看，她不给我喝。”
青鸢虽然觉得殿下可怜，但是面对青萝，她也只有怂的份。
青萝看着报团的两人，无奈地收拾盘子，把东西先拿走。
郁棠心情闷闷的。傍晚皇后娘娘过来，看到她骤亮的眼睛，尽管心疼，还是硬下心肠。
“棠棠。”
郁棠起身行礼，广袖拂动，手指交叠，“母后。”
皇后看上去精神不太好，郁棠依偎到她身边，攥住她衣袖，哀哀请求，“母后，您就让我去吧，等我找到解药了就回来。”
皇后扯过自己衣袖，“胡闹，你当南疆是好去的吗？”
郁棠摇头，“但为了父皇母后，我愿意。”
皇后心里欣慰，面上却是不显，“不用再想了，母后是不会同意你去的。”
“何况，身为一国公主，和一个和尚同行，棠棠你觉得合适吗？”
郁棠迟疑，皇后以为她是后悔了，却听郁棠犹犹豫豫，“那儿臣女扮男装？微服私访？”
皇后：“……”
皇后戳了戳郁棠脑瓜子，捂着自己胸口，“你是要气我我！”
郁棠被吓坏了，连忙坐起身给母后顺气，皇后缓过气来，叹息。
“是母后对不起棠棠。”
郁棠鼻子酸溜溜的，“母后不要这么说，是儿臣不孝，不能给母后找到解药。”
“但是眼前有一个机会。”郁棠趁机道。
皇后恨铁不成钢，“这事你就不要想了，母后不许。”
郁棠闷闷地应了声，低头闷闷不乐的。
皇后看着心里难受，但也没有再纵容她。和她说了些太子妃的情况，皇后见她还是对去南疆一事心存幻想，不由道。
“你若是再敢跑，母后就给你尚个驸马。这次的状元郎没了，榜眼和霍姑娘相配，探花郎长得寒碜……不过，倒也没关系。”
两手袖在袖中，皇后眼神严厉地看了眼郁棠，“武状元倒是个不错的人选，嫂子帮我看了，挺不错的。”
郁棠：“……母后不要。”
皇后满意地看她一眼，“那就呆在宫里好好的。”
“至于你的心上人，待他功成名就，富贵在身，本宫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郁棠呆了呆，回过神时，涟漪宫的大门又被重重地关上了。
沮丧地坐下来，郁棠有些崩溃地看着青萝和青鸢，有些茫然的眼神，“母后刚刚说，我的心上人？”
青鸢眼睛亮晶晶的，“未来的驸马爷！”
青萝看着也有些高兴的模样，只有郁棠自己不开心。
她什么时候有心上人了？哦对，她为了不选驸马和二冉太子妃六皇嫂还有母后说的。
哦，她自己说的。
但是！他们看不出自己说这话只是为打个幌子吗？
郁棠歪倒在榻上，又疑惑起来，既然是个幌子，为什么被母后提起她有恼羞成怒的感觉？
郁棠两手往两边一摊，长袖拂动，双眼放空。
她想，她可能真的如霍冉所说，她动心了。
一点点的喜欢，也是喜欢。
手落在胸口，心脏因为不知名的欢喜砰砰砰地直跳，郁棠的脸泛着粉意，桃花眸迷茫蒙着水光。
头晕晕的，她好像看到容凛了。
耳边忽然吵起来，郁棠慢慢闭上眼睛。
110.殿下还要耐心等待
虽然看得很严，但郁棠还是有方法溜出去。只是，在去与不去间，郁棠有些犹豫。
长风酒楼二楼雅间，郁棠支着脑袋靠在一边，看着了因有些迟疑。
了因今日没穿僧袍，一身素衣头戴斗笠。此刻斗笠搁在一旁，玉手执箸，姿态优雅地享用烧鹅。
一旁还放着酒杯，里面盛着桃花酿。
见他动作迅速又不失优雅地用完半只烤鹅，正在向另外半只努力时，郁棠默默坐直身子，语带敬佩，“想不到，大师的食谱还挺广泛。”
“住持大师若是知道，不会怪罪你吧？”
说实话，郁棠还是觉得了因不是很靠谱。当然，对他的医术本领，郁棠还是很信服的。
了因百忙中抽出空来，帕子擦了擦唇角油渍，瞬间恢复悲天悯人的神情，“阿弥陀佛，出家人也是偶尔也要满足自己口舌之欲的。”
郁棠：“……”
虽然不懂，但是还挺有道理的样子。
“那住持大师知道吗？”郁棠问道。
“知道，不过只要不被人发现，不影响永宁寺声誉即可。”
郁棠点点头，觉得还挺好的。了因收回目光，一脸意味深长。
郁棠被看得精神一震，警惕地看着他。
了因喝了口桃花酒解解腻，看郁棠一脸心疼，不由好笑，“听说殿下被皇后娘娘关在宫里，此次出来，皇后娘娘知道吗？”
郁棠听他这么说，只觉无奈，“我正是为此而来。”
看着了因，郁棠，“母后挺相信你的，你就不能在母后面前给我说说好话吗？”
了因：“殿下知道，了因不入宫城。”
郁棠也感觉自己这次是病急乱投医了，但她好不容易偷跑出来，“那你就不能替我想想办法？”
了因微讶地挑挑眉，“其实殿下遇到事情第一反应来找小僧相助，还挺意外的。”
郁棠看看他没理他，他现在只想找个让母后信服的借口让她去南疆。
看着了因一脸与他无关的样子，郁棠：“你不会，早就算准了母后不允许我去南疆吧？”
了因无奈放下酒杯，微微笑道，“殿下误会了。只是，皇后娘娘确实没有让殿下去南疆的可能。”
郁棠眉梢微挑，有些生气，“你耍本宫？”
了因无可奈何，苦笑道，“是殿下逼得太紧，小僧只能出此下策。”
郁棠手指攥得紧紧的，只觉得这和尚实在太过气人。
“殿下不要生气。”了因语气镇定地道。
郁棠：“……我可以打你吗？”
了因笑着摇头，“殿下要稳重些，不然气到了自己便不值当了。”
郁棠觉得这和尚真的太让人生气了，但是她也不能把对方怎么样，只觉得更郁闷了。
最后，郁棠气呼呼地道，“赔我的桃花酿，和我的烧鹅。”
了因慢条斯理地用完剩下半只烧鹅，慢条斯理地用帕子擦了擦手，喝了杯桃花酿解腻，又品味地饮了好几杯。
“殿下不要生气，好事很快发生，殿下还要耐心等待才是。”
郁棠有些意外，问他，“现在不能说吗？”
“当然，天机不可泄露。”
郁棠趴在窗子上，看着一身素衣的和尚衣带风流扬长而去，身段潇洒，仿佛话本里的白衣侠客。
呵呵，不过是个贪吃的和尚！“碰”地一声酒瓶磕在桌面，郁棠对着空酒瓶一脸郁闷。
身旁穿着藏蓝小厮服的青萝和青鸢见殿下一脸郁闷，青萝不由小声问，“殿下，我们现在要回去吗？”
郁棠：“不，我要去玩。”
被闷在涟漪宫几日，她快要被闷坏了。
青鸢，“殿下，我们接下来去做什么呢？了因大师已经走了。”
郁棠：“当然是，去一个好地方。”
此时已是未时末，春光正好，只是接近黄昏。天光云影，暗金色的光拂过绿柳，河中波光璀璨生辉。
郁棠因为偷跑出宫，穿了一身雀蓝男子衣袍，腰缠玉带，玉佩垂坠，身姿修长，面容清秀俊逸。
身后，是着藏蓝小厮服的青萝和青鸢。
这是他们第一次扮男装出来，青萝和青鸢俱是新奇，只有郁棠一脸自信走在前面，好像很是寻常。
青萝有些紧张，看着前面走路带风的自家殿下，不由扯了扯青鸢，“殿下这是第一次这样出来吗？怎么看上去这么镇定？”
青鸢也有些茫然，“不清楚，可能是和玲珑郡主出来的时候这样打扮吧？”
青萝皱了皱眉，只觉得殿下都被带坏了。
青鸢倒是觉得挺好，“没关系呀，只要殿下开心就好了，纠结什么。”
青萝叹气，看着青鸢单纯的笑，一时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愁。
青鸢乐颠颠地跟着自家殿下，只是越走越觉得哪里不太对。
从东市到西市，三人大概走了三刻钟时间，一路走走停停，郁棠倒是很乐意宠着他们，给他们买些好玩好吃的。
只是，小厮和侍女总是不同的，青萝时刻注意着自己此刻伪装的身份，在青鸢要糖葫芦的时候提醒了她一句。
青鸢看看青萝，又低头看看自己，虽是郁闷，但还是顺从了。
郁棠：“买一根没关系的。”
青萝面无表情地看向自家殿下，“公子要拿着根糖葫芦边走边吃吗？”
郁棠顿住，想象了那个画面，乖乖地摇头，“青萝说得对。”
一路走，青萝只顾着仪态和走路了，倒也没注意到殿下带他们去什么地方。
因此，等停住脚步时，青萝看着不远处的“安平坊”三个大字，表情慢慢裂开，随即有些崩溃地看向她家殿下。
她家殿下此刻正跃跃欲试地看着不远处，那正是他们上次误听传闻来到的地方——西市最有名的地方花楼。
青萝抱着些许期待，“殿下，您是迷路了吗？”
此刻就连青鸢也是一副忐忑神情，有些窘迫的红了耳朵，“殿下，此等是非之地，我们还是赶快离开的好。”
郁棠拍了拍手，倒是有些小小的兴奋。虽然她自小就很乖，即便被戚玲珑带着的时候，也不敢做出格的事情。
但是，她对花楼，确实是有些向往的。
男儿们的梦想之地，郁棠也很想见识见识。
111.醉花楼
“没迷路。阿萝，鸢儿，这可是我做梦都想来的地方，你们千万不要拦我。”
郁棠回头警告地看了两人一眼，有些小激动地弯了弯眼睛，“不然，我会生气的。”
青萝、青鸢：“……”
两人对视一眼，在这一刻，两人心里的绝望是一样的。
但是，看着自家殿下坚定的眼神和一往无前的气势，两人忽然感觉肩膀沉甸甸的，前所未有的责任感。
既然殿下这么想体验一番，那么他们也只能奉陪到底。他们，他们一定会保护好殿下的。
在附近的一个小摊子上坐下，青萝和青鸢看殿下熟练地和老板要了三碗面，不禁有些疑惑。
青萝：“殿下，我们现在这是？”
郁棠舀了面吃进嘴里，闻言答道，“当然是填饱肚子了，还能做什么？”
“而且，吃饱了才有力气玩嘛。”
见他们还在发呆，郁棠指节叩了叩桌面，提醒他们，“赶快吃，还有，要喊我公子。”
两人动作一致地低头吃面，青鸢又抬起头，“殿下，唔，公子，我们现在不进去吗？”
方才还有些紧张害怕的，此刻下定决心来，青鸢也有些兴奋起来。
郁棠：“傻鸢，现在可是白日，你见过哪个花楼白日开门的？”
青鸢长长地“哦”了声，一边吃面，一边又担心起来，“但是，殿，公子呀，我们晚上怎么回呀？”
郁棠摆手，“不着急，我们还钻那个洞进去。”
青鸢哑然，彻底放下心来。倒是青萝想到下午他们出来时钻的那个洞，有些不解。
不过，她也知道殿下此刻兴头正好，是万不可能回去的。
作为殿下最衷心的婢女，他们能做的便是让殿下玩好，保证殿下的安全。
至于之后的责罚，在想到殿下这几日可怜兮兮的模样时，青萝难得头脑一热，不过是受罚打板子而已。
很快，暮色降临，金阳垂落，璀璨的夕阳留恋地落下几丝彩云，东边的柳梢上升起弯弯的月牙。
卖面的小摊早就收了，代替的是馄饨摊子。四下热闹非常，人声叫卖声，熙熙攘攘，夜晚下的安平坊更像是披红着绿的舞女，招摇弄姿。
青萝和青鸢紧紧地跟着他们家殿下，此刻终于又慌了起来。
见距离最近的花楼越来越近，青鸢打起退堂鼓，“殿下，我们要不要不进去了，我怕，我们回去吧，好不好？”
郁棠一脸坚定，回头看着青鸢，看上去有些委屈，“鸢儿，我可能马上就要成亲了，这可能就是我最后自由的时间了，连这个小小的要求你都不愿意满足我吗？”
青鸢被说得一脸懵然，有些心疼地看着她家殿下，心一软，勇气蹭蹭地充满了，“殿下，奴婢愿意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不过是一众美人，没什么可怕的。或许，还能饱饱眼福。”青鸢头闹不清地发言。
青萝站在一旁，只觉得殿下越来越会哄人了，正要说什么，对上郁棠看过来的小可怜目光……
青萝：“殿下，您想做什么都可以。若是做不到，是奴婢的无能。”
郁棠被哄得开开心心的，拉着两人便走了进去。
安平坊的第一楼是醉花楼，正是郁棠三人进去的这家。都说醉花楼是京城第二销金窟，第一迷魂处。
醉人的酒香，惑人的粉香，最美的美人，最奢华销魂的场所。而这里最美的美人属李美人，更是醉花楼的花魁。
郁棠刚一进去，便被迎面而来的各种混杂香味熏得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几个姿态柔媚的美人不由分说地凑上来，如柳身姿，如花容颜，尤其那唇畔若有若无的撩人笑容，看得郁棠忍不住屏住呼吸。
青萝和青鸢看着被围在中间不得靠近的自家殿下，一瞬间只想尖叫。
“这位公子，第一次来呀？面生，不过，这模样挺俊，奴家喜欢。”
“公子皮肤好嫩，比奴家还嫩，用的哪家胭脂粉呀？瞧瞧，这脸都红了。”
“公子，要不要奴家给您唱曲弹琴？奴家可有一把好嗓子。”
郁棠：“……”
“先放开我，好，好商量。”郁棠勉强把自己从几位美人怀里拯救出来，这才理了理自己衣袖衣服。
青萝和青鸢连忙护到自家殿下身后，一脸警惕地看向几位美人，看得美人们都是好笑，几句调笑更是把两人逗得满脸通红。
郁棠勉强镇定下来，豪气地拿出一把银票，“最好的房间，最美的美人。”
有身姿依然妩媚头簪红花的鸨母扭着身姿过来，一把捞过满把银票，满眼放光地看着郁棠，“这位小公子，上面请啊！”
没多久，郁棠便来到二楼房间坐下。陪酒的，唱曲的，弹琴的，应有尽有，郁棠只觉大开眼界。
心里暗想，难怪男子们都爱这口。不过，她只为欣赏。
且，郁棠在话本子上看到许多花魁美人和书生的故事，花魁自然也是有才的，琴艺高超，舞姿优美。
郁棠想，或许，她还能欣赏一二。
一颗樱桃凑到嘴边，郁棠看着眉尾点着梨花妆的清丽美人，下意识抬手接过，礼貌道，“谢谢。”
看着美人愣住，郁棠这才察觉出不妥。想要找补，却见美人浅浅一笑，“公子客气了。”
郁棠有些不好意思，好奇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呀？”
美人微顿，笑容如静昙优美，“回公子，奴家紫环。”
“紫环，好听。”
美人浅浅一笑，郁棠觉得她好好看，只是看上去有些忧伤，郁棠感觉她一定是看错了。
意外的是，紫环在她身边时，其他美人都不近前，这让郁棠有些奇怪。不过，紫环本就极美，有她相陪，倒也极好。
郁棠喝了些酒，吃了些果子，听了曲，又看了舞，自觉很是满足。
结束以紫环的琵琶曲结束，郁棠觉得这日不虚此行，很是满足，就要离开。
“公子。”
身后紫环的声音带着些许伤感，郁棠回头，只见灯光下美人笑容极美，身姿单薄柔弱如娇美的菟丝花。
“怎么了？”郁棠问。
“没什么。”
“哎？”郁棠有些奇怪，却见她又回去了。
郁棠有些纳闷，但看时间，也要回去了。
112.受欺负了？
见过了美人，品过了美酒，郁棠自觉自己心愿已了。只是临走时，有些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
因而也就没有注意，她方才所在的房间里，一道身影立在半开的粉窗后。
捂了捂脸，郁棠感觉自己脸有些发烫。伸手让青萝和青鸢扶着自己，郁棠走路有些歪，声音也有些含糊。
“阿萝，鸢儿，我不想成亲。”
青萝：“殿下……”
不远处河水在月色灯光下粼粼生辉，郁棠忽然挣脱两人的手，走过去抱住一棵柳树不撒手。
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柳树成了精，把人的魂给勾走了。
青萝和青鸢被吓了一跳，见殿下这样，不由苦恼不已。
青萝：“殿下，我们该回去了，天太晚了。”
青鸢：“是啊殿下，我们赶快回去吧，不然待会太黑容易迷路。”
郁棠不要，抱着树仿佛抱着自己最宝贝的人，两手抓得紧紧的。
青萝有些担心，正这时有醉醺醺的几人经过，人高马大的，不禁有些忧心。把殿下悄然护在身后，却见几人走着走着，忽然往这边走，青萝不禁有些紧张。
但是殿下在身后岂能后退，青萝声音严厉地斥道，“你们是什么人？”
“哈哈，这声音不像是男的，像是小娘们，过来让兄弟瞧瞧。”
醉醺醺又带着狎昵的语气让人听着作呕，青萝强装镇定地护在殿下身前。
一旁青鸢一点不带怕的，见这些人嘴里不干不净的，青萝也像是吓到了一样，不禁心生豪情，摩拳擦掌准备好好把这些人收拾一番。
突然间，几个黑衣人从几人身后袭来，转眼间地上便躺了一地，青萝青鸢目瞪口呆。
紧接着，一辆马车悄悄行驶过来，车上挂着灯笼，在两人心生警惕时，从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把公主拖上来。”
语气冷淡矜贵，听不出喜怒，又让两人忍不住畏惧。
小心翼翼地把殿下带到马车前，从中伸出一只修长的手，将郁棠提了进去。
青萝青鸢对视一眼，均是忧心忡忡的样子，但是也不敢说什么。只希望，太子殿下能对公主从轻发落吧。
郁棠刚迷糊了没多久，衣领被提起的时候有些难受，闷哼一声，睁眼间却是看到了熟人。
郁棠以为自己在做梦呢，有些恍惚地笑了笑，“皇兄，你怎么才来啊。”
太子皱了皱眉，一脸审视地看着郁棠一身男子装扮，鼻间是脂粉酒气混杂的味道，一时神色晦暗。
他倒是没想到，记忆里一向乖巧的妹妹竟会在花楼出现。若不是他和人在这里谈事情撞上，难保不会被旁人占去便宜。
一想到方才听到的污言秽语，太子身上的气息更冷，看着郁棠的目光也充满怒火。
没管郁棠的醉后胡言乱语，太子让人穿消息去皇宫给母后，先把郁棠带回了太子府。
虽然生气郁棠的胡闹，但是见郁棠醉后伤心无比的样子，太子也担心她受了什么委屈。
马车来到太子府前，太子吩咐部下，“这件事情，我不希望有多余的人知道。”
把郁棠安顿了，太子在书房见了郁棠身边的两个侍女。
书房里，灯光明亮，青萝和青鸢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吭一声。
安静的气氛蔓延，太子没说话，两人在等待中越发忐忑不安。终于，太子问，“去花楼，今日是第一次？”
青萝抬头看了一眼，连忙低头，强自镇定，“回太子殿下，是的。”
太子手指摩挲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温润的桃花眸微眯，“是吗？看上去倒是挺熟练的。”
青萝、青鸢：“……”
郁棠一觉醒来，惊奇的发现环境的不同。缓了下神，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在太子府。
外面静悄悄的，郁棠也没有喊人，自己把衣服的穿上，踩着鞋子出去。
待走到门前时，郁棠这才想到自己昨天是去了花楼的。所以，自己现在为什么在太子府呢？是被皇兄发现了吗？郁棠有些害怕。
紧接着，便见青萝和青鸢有些心虚地进来。见她起来，两人神色还有些不太自然。
郁棠连忙向他们求证，“昨晚的事，皇兄他……”
郁棠抱着期待，但期待还是落空，听着青萝说什么“放宽心”的话，郁棠感觉自己小命要完。
不多时，郁棠站在书房里，看着沉迷批奏折的自家皇兄，心情紧张到手指发抖。
不管怎样，身为公主私自溜出宫便是不妥，何况是女扮男装，何况是去逛花楼。
郁棠怎么想，都觉得自己难逃此劫。紧张到极致，郁棠竟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平静。
太子终于把昨日积攒的奏折批完，抬头看去，却见本该紧张的郁棠垂首站立，身形单薄，形容可怜。
一时，想到昨晚郁棠伤心难过得流泪的样子，太子有些心疼。不过是夜不归宿，不过是逛花楼……等等！
太子抬手按了按眉心，出声，“郁棠。”
郁棠心想，来了来了，皇兄连她大名都说出口了，肯定要重重罚她的。
强作镇定抬头，郁棠讨好一笑，“皇兄？”
一口气闷在喉咙里，太子看她发红的眼圈，严厉的话竟是说不出了。
“受欺负了？”
啊？和预想中的不太一样，郁棠咬了咬唇，有些害怕，有些不必如何是好。
太子声音放温和了些，“若是受欺负了，和皇兄说，孤替你撑腰。”
郁棠鼻子酸了酸，也不知是皇兄太温柔，还是想到重生前的许多事，竟是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看她掉眼泪了，太子也撑不住了，有些担心地从书案后起身过来，扶住郁棠的肩，心疼问，“被人欺负了？”
郁棠摇摇头，声音更咽，“没有。”
太子却不信，动作生疏地把郁棠抱在怀里，拍了拍她的背，“不哭，有皇兄在。”
郁棠没忍住，把头埋在太子肩上。
太子最终还是没有问出什么，但看妹妹如此委屈，还是暗暗吩咐人私下去查。
至于去花楼的事情，在太子这里雷声大雨点小地过去了，青萝和青鸢觉得奇怪，但看殿下眼圈红红，也不敢再提起。
太子本想让郁棠见见太子妃，被郁棠婉拒了。
看着皇兄，郁棠微红的桃花眸笑眼弯弯，“下次吧。”
113.受罚，知错
回到宫里，郁棠去景阳宫请罪问安。
这事，太子本来没打算惊动皇上的，奈何昨晚皇上就在皇后宫里。得知这事，好一番生气发怒。
郁棠得知父皇也知晓此事后，有些紧张，更多的却是对未知的恐惧。
兄长母后可能对她手软，但是父皇却不会，毕竟，他不仅是她的父皇，还是一国之君。
等待郁棠的，是未知。郁棠怀着忐忑的心情回到涟漪宫换过一身衣服，这才去了景阳宫。
“父皇，母后。”
殿中只有几人，除了父皇，便是母后身边信任的人，虽然知道该来的会来，但还是暗暗松了口气。
皇后：“跪下。”
郁棠膝盖跪地，两手交叠贴在地面。
“月清，给我鞭子。”
出身将门，皇后娘娘自小习得一身武艺，曾在京中赫赫有名。只是，在有了几位皇子皇女后才疏于锻炼，但一身底子还在。
郁棠从未见母亲罚过他们，但也知道母后打人肯定特别疼。脸色白了白，无意中对上座上父皇失望混杂着担忧目光，郁棠心里一紧，忽然就坦然了。
既然是自己做错了，若能让父皇母后安心，受些罚也没什么。
不过是皮肉之苦，她宁愿这样，也不想去看父皇母后对她失望。
深吸一口气，郁棠心中自责无比。她只想着自己痛快，却是忘记了亲人知道后的后果。
一鞭一鞭落在背上，郁棠咬紧牙关不出声。肩背停止，冷汗一滴滴地顺着苍白脸颊落下，汗湿双鬓，那双桃花眸失去光彩，暗淡脆弱。
二十鞭，只是十下，郁棠便有些受不住了。指甲紧紧扣在掌心，唇上被咬出血来，皇上喊停，皇后置之未闻。
皇后一脸痛色，一边打一边斥道，“让你不自重，让你不守规矩……”
二十鞭终于结束，郁棠的后背衣服也被血浸染，暗红斑斓，更衬得衣领间的一截细白脖颈不堪一折。
皇后放下鞭子，有些气喘，见郁棠身子发颤，也是不忍蹲下身。
“棠棠。”
“母后，我不疼。”看着母后心疼目光，郁棠摇头。
不多时，皇上离开。郁棠察觉出什么，目光恍惚中带些询问地看向母后。
皇后摇头，“没事，棠棠先去上药。”
看郁棠一脸惨白，皇后心里一阵阵地发疼。虽然她也想皇上留下，但近日朝堂上事务繁多，即便是太子帮助，也有得忙。
后宫萧贵妃一方的虎视眈眈，前朝三皇子一派的步步紧逼，昨晚难得皇上过来，没想到发生这样的事情。
郁棠昏倒了。记忆里最后一幕还是母后心疼地看过来，满眼痛心。
醒来时，郁棠发现自己是趴着的。有些难受，郁棠喊了声“阿萝”，这才发现自己喉咙也有些沙哑。
“殿下喊奴婢，可是渴了？”
被扶着坐起来，郁棠喝完了一杯水，这才感觉好些，问青萝，“现在什么时辰了？”
“未时了。”
竟是下午了。郁棠有些恍惚。
“殿下要吃些东西吗？”青萝问。
郁棠点点头，看青萝出去吩咐吃食，眼睛眯了眯，忽然发现些许不妥。
既然她都受了罚，郁棠感觉，阿萝和鸢儿可能也会受罚。有些自责，郁棠又想到父皇看自己的目光，忍不住低下头。
也不知，现在母后怎么样了？用鞭需要力气的，郁棠现在很担心母后累到。
等青萝进来时，郁棠便问了这个问题。青萝一愣，连忙摇头，“放心吧，皇后娘娘最近两日挺好的，精神也不错。”
“那父皇呢？”
青萝：“……也挺好，不过殿下现在不担心自己吗？”
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殿下此刻的样子倒一点没把自己放在心上。
看殿下神情放松，又像是身上的伤不疼一样，但是青萝还记得方才给殿下上药时，殿下在梦里的痛呼。
殿下真的变了。
伺候着殿下用过迟到的午膳，青萝准备退下，却被郁棠喊住，“鸢儿呢？”
青萝：“……她有些不舒服，我让她先歇着了。”
郁棠沉吟，“是受伤了？”
青萝笑着摇头，“怎么会？”
郁棠不信，但也没有难为她。因为郁棠猜测，青萝可能也受罚了，只是坚持着没有下去。
在青萝不在的一会儿功夫，郁棠勉强撑着下床，喊来福嬷嬷，笑笑道，“嬷嬷，能不能帮我找两个得力的宫人，这两天服侍在我身边？”
她其实，是想青萝休息。却不想，青萝这么快回来，打断了她的话，“殿下！”
郁棠也不恼，“那你告诉我你被罚什么了？”
青萝看上去有些扭捏羞耻，“杖刑，不重，除了不能坐下来，不影响我照顾殿下。”
郁棠想，青鸢可能也是被杖打了，有些心疼两人。
谁知青萝有些嫌弃地道，“殿下还是不要担心我们了，皇后娘娘说这事没有外人知道，我和青鸢皮糙肉厚能够伪装，殿下能做到吗？”
郁棠感觉自己被小看了，有些不服气地道，“当然能了。”
这时，福嬷嬷在一旁道，“哎呀，不要争了，殿下现在好被娘娘关禁闭呢。”
青萝：“……”
郁棠：“……是哦。”
福嬷嬷，“所以，殿下这两日要好生修养才是。至于青萝和青鸢，殿下不必担心，老奴会把他们好好照顾的。”
郁棠彻底放下心来，“麻烦嬷嬷了。”
福嬷嬷摆摆手，“哎呀，老了老了，不能和你们小姑娘一起玩了。”
“据说还挺热闹的，可惜可惜呀！”
郁棠：“……”
看看青萝，两人面面相觑，也不敢在老人家面前说些什么。
总归，这件事也在郁棠心里留下不小阴影。期间皇后和皇上也来看过她，得到她的保证后，两人看上去都是信服的样子。
但是真信还是假信，郁棠就不清楚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用事实证明自己。
倒是之后过来的霍冉，在看到她的伤，逼问她得知实情后，一脸激动地看着她，直拍郁棠的肩膀，“棠公子，厉害呀！见到几位美人呀？见到那位李美人了吗？”
郁棠被说得直以喝茶取代尴尬，听到霍冉说什么李美人，虽然觉得不妥，还是忍不住好奇，“什么李美人？”
114.和生的小兔子给谁了
“李美人呀，京城第一花魁，也是醉花楼的头牌。”霍冉说着，忍不住有些向往。
“棠棠难得过去，竟然没见到李美人，实在是一大憾事啊！”
见她这么激动，郁棠以为她见到过，不由疑惑，“那位李美人，相貌如何呀？”
霍冉：“我没见过，听别人说的。”
郁棠“哦”了一声，不以为然，一本正经地道，“凡是自己没有亲眼所见的事情，都有待进一步证实，不能人云亦云。”
霍冉也不纠结这个，见她闷头喝茶，神色些许憔悴，不由担心起她的身体来。
“你现在感觉如何？我听说受伤后不宜吃辛辣的，很多东西也不能吃。”霍冉一脸郁棠受苦了的样子，担忧地摸了摸郁棠的小脸。
“快好了吧。”郁棠道。
“好没好，你自己不知道吗？”霍冉接过郁棠给她倒的茶，抬了抬眉眼。
郁棠也不知道，她只是近两日感觉有些痒，可能是伤口在长了。最开始的时候，除了疼，倒也没什么。
霍冉看她，忽然有些若有所思，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有些关心地问，“棠棠，你怎么想到要去醉花楼了呢？”
这件事，她自然不会和旁人说，但是，这其中的缘故让她有些好奇。印象里，棠棠是很守礼很守规矩的。
郁棠闻言，手指支了支下玉白下颌，神情微动，“可能是，想要去看看，女儿乡到底有哪里好吧。”
霍冉哑然片刻，咕哝了句什么，见郁棠好奇看来，笑了笑，“说得我也有些好奇呢。”
“不过，我还是相信他的。”霍冉有些小开心地道。
“说起来，你们的婚事……”郁棠笑容清浅地看霍冉，眸底是由衷的喜悦。
“哦，还早，还早。”
说到沈行远，霍冉看上去像是掉进了糖罐子，整个人都散发着甜甜的气息，看得身边的人也跟着开心。
两手捧着脸，霍冉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转，伸手戳了戳郁棠的脸。
“哎，棠棠，你的呢？”
郁棠微张了张口，“啊？”
“你的心上人啊，”霍冉一脸明媚，眼底都是光，“你看我们几个都有了归处，棠棠你不着急吗？”
郁棠：“……”
拍掉霍冉时不时戳来的手，郁棠无奈，“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开心吗？和心上人成亲是多开心的事情啊。”
霍冉这么说，郁棠倒是想到了六皇嫂，又想到了四皇兄。
没有和她一般见识，郁棠声音放轻，有些困惑，“六皇嫂和六皇兄，他们两人，果真是因为，嗯……你知道的。”
私下议论人总是不好，何况说的是他们的好朋友，郁棠有些纠结。
霍冉这下也是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轻叹口气，冲着郁棠摊了摊手，“这个，就不知道了。不过，惠妃娘娘可能有些不太开心。”
郁棠纳闷，“为什么？”
霍冉一脸神秘，小声，“六皇子不纳侧妃。”
郁棠觉得意外，似乎又在情理之中。这样的话，皇嫂的处境似乎还好。
平日有霍冉过来解闷，郁棠倒也不觉得日子无聊。只是，有次阿因那托人悄悄送来了信后，郁棠才发现，和生竟然也很久没有过来了。
“七皇子最近很是勤奋，骑射也学了些，据说前几日和三皇子一起去猎场捕猎，还抓到一只小兔子呢。”
“那小兔子呢？”郁棠听着，不由眼睛一亮。
青鸢看了眼方才主动让她表现的青萝，有种自己被坑了的感觉。扯了扯衣袖，青鸢低着头，悄悄瞥了眼自家殿下。
“正好三皇子妃也在，就赠给她了。”
郁棠：“……”
期待一瞬间落空的感觉并不好受，郁棠眨了眨眼，轻咳一声，“哦，或许是三皇兄帮了他，投桃报李嘛。”
青鸢有些心疼地看了眼她家殿下，总觉得此刻的殿下特别的脆弱。
“殿下，您若是不开心，不用勉强的。”
郁棠紧握的手缓缓松开，指甲在掌心沁出血丝来，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语气冷淡。
“没事，本宫，高兴得很。”
只是，有些伤心罢了。
抬手挥了挥，让两人下去，她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其实，在某次阿因那提醒她身边有些人会变心的时候，她没想那么多。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安排。
她，总不能因为自己不被选择而生气，也没必要。只是，她没想到是和生。
这一切似乎也早有先兆，在自己被禁足宫里的不久后，和生一次也没来。
只希望，那些上一世本该发生的好事不会变吧，比如容凛。
窗外的天色忽然暗沉下来，郁棠看着忽起的风，风中摇摆的花枝，心里不知怎么有些慌。
翌日起来，郁棠在知道连衡把戚玉轩痛打一顿的时候，一时之间，竟然不觉得意外。
醒过神，郁棠猛然起身，扯到伤口“唔”地一声按住肩膀，问青萝，“世子没有大碍吧？”
青萝知道殿下的意思，答，“还活着。”
郁棠这才松了口气，由着青萝青鸢给她穿衣，问，“表兄现在什么情况？”
青萝：“被大公子痛打了一顿，据说已经起不来了。”
青鸢在一旁打了个哈欠，补充，“嗯，据说流了好多血。”
郁棠：“用什么打的？”
“鞭子。”
郁棠：倒是和她有些同病相怜。只是不知，接下来会怎么处置？
郁棠穿衣洗漱完，因为担心二哥的伤势，匆匆忙忙走到宫门口，这才想到自己还在被禁足。
愁眉苦脸地回头，对上青萝和青鸢同样愁眉苦脸的表情，不由道，“要不，我们偷偷跑出去？”
“偷偷？”
耳边一声疑问，吓得郁棠差点原地蹦起。转身时，身后青萝青鸢已然跪下，恭敬道，“皇后娘娘。”
郁棠瞬间怂兮兮地缩了缩脖子，声音蚊呐般，“母后。”
皇后冷哼了一声，绕过她走了进去，郁棠连忙跟上去，讨好问，“母后，您用早膳了吗？”
皇后没答，身边大宫女月清朝郁棠笑笑，摇了摇头。
郁棠笑着答谢，小步跟上去，讨好地笑着，桃花眸清亮如春水，“母后，我好久没有和您一起用饭了，赏赏光嘛。”
115.殿下被砸眼睛了？
皇后听她黏糊糊地撒娇，也不同她一般见识，吩咐月清备膳，这才语气淡淡地开口，“伤势如何了？”
听到母后关心，郁棠可开心了，笑眯眯地答，“回母后，已经结痂了，马上就好了。”
“可怪母后罚你？”
郁棠摇头，桃花眸弯成半月，“没有，母后是关心我，所以才罚我。”
看着母后，郁棠一脸自责，乖巧道，“是儿臣一时贪玩放纵了，没有下次了。”
皇后见她如此懂事，心里安慰的同时，又格外的心疼。
女儿身上的变化，她自然没有忽略。只可惜，她现在心有余力不足，暂时顾不到太多。
或许以后……
见郁棠满心满眼的担忧，皇后欣慰一笑，“棠棠，可是还担心父皇母后？”
郁棠开始有些疑惑，随即明白过来，心脏一时深深坠落下去，让她忍不住紧紧攥住皇后的手。
皇后摸着她冰凉的手，本来心里的疑惑也消了。让其余人下去，皇后看她惊惶如小动物的目光，忍不住疼惜道。
“棠棠安心，前些时间在永宁寺偶遇了因大师，他说已经找到些许线索，或许能及时找到鸳鸯缠的解药。”
“真的？？！”郁棠吃了一惊，声音更了更，有些失声。
紧紧攥着母后的手，郁棠这些时日瘦削很多的手青色血管突出，双唇颤了颤，眼泪如雨般落下。
也不知是不是上一世即便哭了也没有人看到，没有人能安慰，这一世，郁棠不管在母后面前，还是皇兄皇嫂面前，都很容易哭。
哭起来容易，收起来却难，像是要将身体里的水都哭光一样。没一会儿，便只能在皇后怀里直抽抽了，整个人也一抽一抽的。
把皇后也给愁得眉头直皱。
第一次知道，原来他们棠棠这么能哭。
最终，皇后把郁棠揽在怀里，没有说什么，只是无声地拍着她的背。
本来还想说只是可能，但是现在，皇后是说不出口了。总觉得，这话对此刻的棠棠很是残忍。
见怀里的更咽声渐渐停了，皇后这才轻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
再一次，郁棠哭过之后，开始后知后觉地感到丢人，整个人缩成一团，不想抬头了。
大概是察觉到她敏感的心思，皇后无声地笑笑，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顶。
看她始终像个小鹌鹑一样不抬头，皇后也不逼她，吩咐青萝青鸢备水后，留下丰盛的早膳便先离开了。
涟漪宫重新恢复平静，青萝和青鸢不由担忧地围拢过来，“殿下，您没事吧？”
郁棠勾着脑袋太难受了，想着青萝和青鸢都是自己人，不丢人，便自暴自弃的抬起头。
好家伙，青鸢看着自家殿下桃子一样肿的眼睛，忍不住惊得往后撤了一步，惊叫，“殿下，您被砸眼睛了？”
青萝一个脑瓜崩弹了青鸢脑袋，恨铁不成钢地低斥，“笨蛋！不会说话别吭声。”
青鸢一脸“我没有别瞎说”的表情，想让殿下给自己撑腰，抬头又看到殿下此刻惨兮兮的样子，默了。
殿下此刻，看上去着实有些凄惨啊。
小步小步地挪到殿下跟前，青鸢，“殿下，您没事吧？”
郁棠平复了一下激动心情，想要笑一下，眼睛有些疼有些干地睁不太开，但还是弯起唇角，一个看上去有些吓人的微笑。
“没事，我现在很开心。”
青鸢一脸不相信，很想问殿下为什么开心还要哭。但是殿下不说，她也不敢多言。
总觉得开口了，也得不到答案。
青萝此刻已经对殿下如今的样子看熟悉了，请示道，“殿下，现在是先用早膳，还是先用冰敷敷眼睛？”
郁棠坐下，果断道，“先用膳吧。”
“还有，不要冰块，给我煮两个鸡蛋。”
青萝领命，青鸢便在一旁伺候殿下用饭。见殿下时不时地眨眨眼，看上去不舒服的样子，青鸢，“殿下，您待会要睡一会儿吗？”
“听说睡觉也会给眼睛消肿。”
郁棠拒绝了，一本正经道，“不行，我不能胖。”
青鸢不明白，却听殿下嘟囔了句什么。
“不然，……不会喜欢的。”
什么？青鸢不明白，但见殿下开始用膳，也不再打扰。
吃过早膳，郁棠用鸡蛋揉了眼睛，又敷了敷，感觉好些了，这才坐在软榻上撑着脑袋闭目养神。
春风拂暖，送来阵阵花香。郁棠隔着窗感受着春日气息，不由翘了翘唇角。
若是父皇母后的解药找到，她的愿望便完成了大半。到时，若是皇兄成功上位，她的愿望便全部完成。
到时，她也有机会去寻找自己的心上人。或许，能够见到容凛。
尽管心里已然确认自己喜欢容凛，但是郁棠心里仍觉得别扭。好在，此刻心里事情太多，情爱一事占据很少，这让她感觉清醒了些。
偶尔想到和生，郁棠也只是郁闷一下，便不再去想这个，也算是放过自己。
只是，她不想在意，有些时候，事情却偏偏自己撞上来。
这日，是她禁足的最后一日。虽然外面没有什么好事等着她，但郁棠还是很高兴。
陈嫔过来的时候，郁棠正在宫殿角落的紫藤花架下看书。她最近迷上了一位名“春闲居士”写的话本。
故事精彩曲折，书中人物刻画深刻形象，郁棠仿佛能看到书里的人在自己眼前饮酒作诗，花下谈情。
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眉目含情，打情骂俏，郁棠看得有些欲罢不能。看到精彩处，恨不得拍手称快。
一旁青鸢见自家殿下一会儿高兴一会生气的，一会儿又皱眉沉思眼眸灵动的，几次忍不住想要凑过去，被青萝一把抓住。
干什么？
青萝：别过去，小心殿下被扰了兴致罚你。
青鸢撇撇嘴，不太相信。但是青萝在她眼里一向比较厉害，因此虽是不服也不敢乱动。
而陈嫔也是此刻过来的，手里还提着满满一食盒吃的。
郁棠本来看得正好，不太想见人。但是很快，郁棠拍了拍脑袋，暗道自己看话本太入迷了。
“棠棠，看我给你做的桃花糕。最新的桃花花瓣做的，味道极好，吃过的都说好呢。”
116.陈嫔的桃花糕
陈嫔今日穿了一身粉色，粉色衣裙随着步伐款款而动，发上更是戴了粉猫眼粉碧玺粉晶等宝石。
远远走来，衣带香风，发饰更是在日光下闪闪的。郁棠看过去，感觉今日的陈嫔和往日有些不同。
没多想，人已经到跟前，陈嫔把食盒放下，忽然惊呼了一声，“公主，您怎么，瘦了这么多？”
不夸张的说，郁棠此刻比之先前瘦削太多，脸颊上的婴儿肥瘦没了，平日温柔的桃花眸似乎也带了些浅淡疏离。
只是，郁棠轻轻一笑，那丝疏离便消失了，让人只觉得如沐春风。
陈嫔紧张的心情一下放松，笑着放下手中食盒，“公主要尝尝吗？”
郁棠“嗯”了声，淡淡桃花香的糕点入口即化，个头小小的，模样也极可爱。
郁棠忍不住感慨，“很好吃，娘娘自己也尝尝？”
陈嫔接过一个吃了，看了眼郁棠，“其实，我做的时候已经吃了一些了。”
“棠棠若是喜欢，改日我多做点送过来？”
“娘娘不要开玩笑，能吃到您做的吃食已经是棠棠的幸运了，怎敢奢望太多。”
陈嫔似也只是随口一说，不再提这个，倒是随后说起和生，笑容温婉。
“公主最近似乎和七皇子生分了，殿下是生他的气吗？”
见郁棠沉默，陈嫔虽然心下不安，还是道，“只是小孩子，有时候不懂事。前些时间我去看望七皇子时，他还提到公主……”
郁棠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是毕竟是和生自己的选择，即便心里难过，也只能成全。
勉强笑笑，郁棠，“无碍，不过是个小孩子，娘娘也说了，我总不能和他生气。”
陈嫔见了，虽然心下忐忑，还是点头。
郁棠：“娘娘对他关心，倒是一如从前。”
陈嫔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被郁棠看在眼里，心中有了些许猜想，感觉有些荒唐。
“娘娘，听说七皇子最近没有去你宫里拜访？”
陈嫔攥了攥帕子，强作镇定，“是啊，不过妾身身份低微，多结些善缘，总是好的。”
“到底是，看着长大的孩子。”
对上陈嫔似情真意切的目光，郁棠心下了然，配合地点点头。
只是，在陈嫔离开后，郁棠脸色便冷了下来。
“殿下，是哪里不舒服吗？”一旁青鸢注意到郁棠神情，不由问道。
郁棠摇头，摆了摆手，让人下去，留自己安静一会儿。
和上一世比，这一世确实有太多不同。比如被她救下的容凛，提前赶出宫的青翡，以及提前从冷宫出来的和生等等。
陈嫔，上一世，她根本就没注意到这个人。原本，她以为只是个有些好感的朋友，倒是没想到……
和生，因为投靠了三皇兄，所以拿陈嫔来报答她曾经对他的恩情吗？只是，若陈嫔是三皇兄的人，那和生是有什么价值，让皇兄愿意抛出这颗棋子？
郁棠想不明白，一时之间又为自己信错了人感觉自己很傻很蠢，沮丧极了。
好在，没有造成太大后果。郁棠把脑袋磕在冰冷石桌上，好气地“哎呀”了一声。
然后，郁棠又捧起了话本来看，没一会儿便被里面的故事吸引得眼睛放光。
这日晚上，屋内炭盆早已撤下，夜间微凉。浅绿床帷中，郁棠外衫除去，层层叠叠衣物堆在腰间，露出白皙却布满淤青红痕的后背。
伤口多处已然结痂，郁棠后背瑟缩了一下，任由微凉膏药涂抹在身上，肩颈线条优美，后腰凹陷，腰肢不盈一握。
长发散在前胸，一拢发丝凹在锁骨，又顺势蜿蜒而去。灯光落在肌肤上，仿佛涂抹层釉质，莹润生光。
“唔。”
偶尔的低呼声音低微不闻，让青萝忍不住小心再小心。
青鸢也在一边，捧着脸好奇地问，“殿下，伤口还疼吗？”
郁棠摇头，身子动了动，被青萝一把按住，郁棠差点扭腰走人，嘟囔道，“别碰了，我不动，痒得很。”
然后回答青鸢，“也不疼，就是冷的。”
青鸢了然，“哦，有些伤口在长了，会痒吗？”
郁棠在青萝的指示下身子趴了趴，“当然，不过药膏抹上去还挺舒服的。”
青鸢歪着脑袋，手肘撑在床上，有些困倦，“殿下，您今天好像和陈娘娘在生气，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郁棠只好把白日发生的事情和两人说了，得知陈嫔可能是三皇子的人，两人俱是意外。
青鸢，“那七皇子还算是知恩图报的嘛。”
脑袋被戳了一下，对上青萝的目光，青鸢撇了撇嘴，不再说了。
药膏涂好，郁棠又看了会话本，这才睡下。
本来，郁棠以为自己的伤已经没有问题了。毕竟，从一开始都没有问题，竟是没想到，翌日清早起来的时候，整个人脑袋昏昏的。
喊了太医来，这才知道自己竟然因为伤口发炎发热了。
郁棠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发炎？”
青萝给她喂了水喝，很是平静地解释，“可能是殿下昨日坚持沐浴伤口泡到水了。”
郁棠虽然无奈，但也只能接受现实。
“但是我想看话本，我还差一点点儿。”郁棠有些残念地看着青萝，试图让她想想办法。
青萝冷酷地把郁棠眼睛捂住，“殿下不要任性，皇后娘娘吩咐奴婢，一切要等殿下把伤养好了再说。”
郁棠不理她，但自己此刻躺在床上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嘟嘟囔囔念念叨叨。
青鸢灵机一动，有些激动，“殿下，要不我们念给您听吧？我和阿萝分角色读。”
郁棠眼睛一亮，感觉很好，不用废眼睛便能听故事。看向青萝，郁棠声音要多甜有多甜，“阿萝，行行好嘛！”
青萝不置可否，无动于衷。
郁棠有些泄气，沮丧地闭上眼睛。
一旁青鸢不停地给青萝使眼色，青萝冷酷摇头，青鸢懊恼地龇牙咧嘴。
青萝把药喂殿下服下，又给她吃了蜜饯，这才退下。
殿外，青鸢挡住青萝的路，有些不高兴地道，“你为什么不答应殿下的要求？”
青萝看她一眼，无语，“殿下需要休息。”
青鸢“哦”了声，底气不足地嘟囔一句，“听故事也能休息呀。”
117.送别表兄
郁棠昏昏沉沉了两日，原以为很快能好的发热却迟迟没退。
也许是好一段时间没有生病了，这一次病起来比较严重，病去更是如抽丝般慢吞吞。
意识模糊里，郁棠好像听到阿因那的声音，似乎说了些什么，她没听明白。
一觉醒来，郁棠感觉自己好了很多。洗去一身黏腻，郁棠感觉好了很多。
见她气色终于好些，青萝和青鸢均是有些开心。只是等殿下用完丰盛的早餐后，这才提醒道。
“殿下，今日是连二表兄出城去北苍边境的日子。现在去，还来得及。”
郁棠正在漱口，差点把那漱口茶给咽下去。
“什么？”
然而，此刻已然来不及解释。时间紧迫，幸而青萝早已吩咐好马车，郁棠刚走出涟漪宫便坐进马车。
马车飞快，很快便出了宫门。出宫门后，速度却是慢了下来，因为这日适逢集市，街上人来人往的，很是热闹。
郁棠听着车窗外热闹声音，有些急。抬手推开车窗，郁棠很想让人给她让让路，但在看到窗外忙碌的人们，只得沉默放下窗子。
青鸢不由安慰，“殿下不要着急，能赶上的。”
郁棠闷闷应了声，又不能怪他们之前没提醒自己。毕竟，若不是她突然好了，她这次本就注定错过。
“好好的，怎么突然想到去那地方受苦了？”稍稍冷静下来，郁棠有些不解。
青萝：“可能连二公子认为，自己也该出去历练历练了。”
郁棠点点头，看向青鸢，“鸢儿怎么想？”
青鸢抬头，又看看青萝，一脸“殿下您在为难我”的表情，然后非常自信地道。
“殿下，奴婢觉得阿萝说得很对。”
郁棠无奈，但也觉得青萝说得很对。毕竟，这样的说法最合理。总不能，是因为银翘吧？
郁棠苦中作乐地想着。
时间在等待中仿佛变得漫长，但也终于在等待中有了终点。看着不远处的城门，郁棠眼睛亮了亮。
很快功夫，马车便出了城门。看着更远处的熟悉身影，郁棠忍不住高呼一声。
“二哥！”
将要离开的身影顿住，连衡调转马头，回头看了一眼。见是郁棠，连衡有些意外，但似又在情理之中。
等着马车过去，连衡看着莽撞跳下来的郁棠，连忙下了马扶住她，低声斥道，“怎么这么不小心，摔着了可怎么办？”
多日不见，郁棠发现表兄瘦了很多，曾经眸中的不正经全然消失，只余镇定。仿佛，从少年一下长大，变成了成熟的样子。
其中心酸不足为外人道，只是郁棠看着有些心疼。摇摇头，郁棠有些担心，“二哥，你为什么去边关？”
揉了揉郁棠的脑袋，连衡，“锻炼下身体。”
郁棠，“撒谎，你明明是为了躲避京城这个伤心地。”
嘴巴被扯了扯，连衡无语地看了眼郁棠，怀疑她是不是发个热把脑子也给烧糊涂了。
拍拍郁棠脑袋，连衡，“瞎说，别猜了。”
郁棠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似是在等待答案。看得连衡连连败退，只得解释，“是父亲写信让我去的。”
看着郁棠，连衡眼中带了些许欣慰，长辈看小孩的目光，“棠棠长大了，日后我回来，还要喝福嬷嬷的桃花酿。”
郁棠假装怪罪道，“就知道贪嘴。”
脑袋被拍了拍，连衡看向更远的地方，给郁棠指了指，少年豪气万丈。
“棠棠，那就是未来你兄长要待的地方。可知道北苍，敌人贼心不死，我大容国土，岂容肖小放肆？”
郁棠从中提取关键，有些担心，“北苍又开始作乱了？”
连衡摇头，“那倒没有。”
“不过，”连衡看向郁棠，“早晚的事情。”
“不用为为兄担心，放心，有我们连家在，北苍休敢放肆！”
提气上到马上，少年雄姿勃发，眉眼望着更北方，眉眼锐利，锋芒毕露。
“棠棠，你可知这些蛮族打不服了会做什么？会请求和亲！”
马儿被连衡提溜着缰绳原地绕了一圈，郁棠被他的话惊了一跳，随即又听他道。
“所以，棠棠好好做小公主殿下，谁若敢觊觎，为兄第一个砍了他的脑袋。”
这话听起来格外震撼好听，但是郁棠还是把这话放在了心上。
兄长和他的马在更远处变成小黑点消失，四下飞扬的绿柳婆娑舞动，沙土被卷起飞起落下，郁棠站在原地好一会儿，这才慢慢舒了口气。
北苍，驻守的连家，还有之前已经去了很久的容凛。此时此刻，郁棠由衷地希望哪次对战时，大容把北苍打到落花流水，打到害怕。
只有怕了，才会有敬畏之心，才会心生忌惮。战场上，武力差距是最直白的。
在风里没有站上一会儿，郁棠便被青萝催促着回去马车里待着。
“殿下，外面风大，若是吹多了，恐怕旧疾复发。”
郁棠知道她说的是自己之前的发热，念在这些天青萝劳苦功高辛辛苦苦的份上，郁棠很顺从地听了。
回去路上，郁棠很是清醒。大概，是因为之前睡多了。
坐在马车里，郁棠几次想要下去，买些东西，都被青萝制止了。
“殿下，您刚刚病好，底下人多，对您身体的恢复不好。”
郁棠虽然有些郁闷，但总体来说还是很听话的。
只是，回去的路上，郁棠手里多了串糖葫芦。看着青萝拿着不吃，郁棠疑惑，“阿萝，你要回去吃吗？”
青萝笑了下解释，“殿下，您要不要给七皇子也买些点心。”
在青萝眼里，小孩都是很好哄的生物。因此，在她眼里，或许和生投靠三皇子只是一时的，早晚会回来的。
郁棠却是摇头，“不用了。”
看着青萝一脸担心，郁棠笑眯眯地吃掉自己最后一颗糖葫芦，忍不住道，“放心吧，即便和生投靠了三皇兄他们，但是我也很厉害的。”
郁棠安慰地看着青萝，干脆把她手里的糖葫芦拿过来，自己吃了一颗，然后递到青萝嘴边。
“吃一口嘛，阿萝你不要客气了。”
郁棠感觉青萝担心太多，拍拍她的肩，见她看过来一眼，安慰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