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一点喜欢也是喜欢
看着殿下目光黏在糖葫芦上，青萝还是摇摇头，“殿下吃吧，我有些牙疼。”
郁棠将信将疑，一边啃着糖葫芦，一边关心道，“回去让太医看看？”
一串冰糖葫芦很快被消灭，郁棠这才满足。想到小孩子都喜欢这个，还是顺手买了两串回去。
让青鸢悄悄把糖葫芦给和生，见青萝一脸笃定的目光，郁棠忍不住摸了摸鼻子。
其实，她只是想，不过是个孩子。即便真的做了错事，只是给他买一个糖葫芦，事情总不会很糟。
正在殿中学习兵书，得知郁棠送来糖葫芦的事，和生捏着书页的手顿了顿，有些迟疑。
看着通传宫人，和生，“果真是皇姐交代送来的？”
“是。”
目光意味不明，和生看着玉盘里盛放的两根红彤彤的糖葫芦，迟迟没有动作。
许久，和生看着托盘上的糖葫芦，小心翼翼地拿起一串，咬了一口。
自从知道了因那里已经有了能解毒的解药后，郁棠心下卸去一块，整个人都很轻松。
只是偶尔想到离开京城的人们，郁棠有些思念。其实聚散本就无常，身为公主便更该适应这些，但郁棠总是不能好过自己。
过去，曾经的人，有些还会见，有些却天人永隔。郁棠偶尔想起，常常泪洒枕面。
郁棠偶尔也会想，或许没有太多情感，能活得轻松自在些。但有时也会觉得，若是没有情感地去过一生，也太过无趣。
岁月匆匆流转，斗转星移间，已然到了五月。彼时，皇上的病情更加严重，皇后看起来也越发虚弱起来。
天气越来越热，湖边的柳树嫩芽已然长成，翠绿一片。湖光水色，碧波粼粼。
庭院中的芍药牡丹相继开放，郁棠偶尔赏玩，看妖娆富丽花蕊层层叠叠在指尖擦过，看盛放灼灼的花被一场雨水打落，凄凄惨惨。
“殿下，殿下，从边关来的信，是连二公子寄来的。”
正坐在走廊下赏花，郁棠膝上放着本话本，听到动静，膝盖一动，上面的话本差点被抖落，被郁棠一把捞起。
“快拿来！”
看青鸢快跑过来递过书信，郁棠不由好奇。
从二表兄离开京城后，这还是他第一次给她写信，郁棠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话本让青鸢拿着，郁棠拿过信封拆开，有些期待地打开信纸。
表兄会写什么给自己呢？郁棠好奇，有些迫不及待地看起来。
“吾妹亲启——”
看上去很官方，郁棠有种连大哥给她写信的感觉。只是，连岳就在京城，即便不是在京城，也绝不会给她写信。
继续往下看，郁棠有些意外地看到上面出现了容凛的名字。郁棠眼睛一亮，有些兴致勃勃的。
信往下翻，郁棠看到表哥多次提到容凛，语气看上去颇为敬佩。
“……容凛很厉害，他竟然半个月便学会了我们连氏心法，轻功造诣更是不俗。让我不能相信的，是他竟然还很会打，很能打，兵法更是学以致用。”
“……他看上去好像有两把刷子，爷爷很看重他，但是他好像惹了人，不过没关系，我会帮他的。”
郁棠往后翻了翻，空白，有些不敢相信，二哥竟然就写到这就算完了？
表哥是只打算写到这呢？还是在逗自己玩呢？郁棠不确定。
不过，能够知道容凛很好，表哥也很好，她还是有些放心的。
而且，最近……
“殿下，连二公子写了什么呀？是边事又吃紧了吗？”青鸢问。
郁棠摇头，“那倒没有。”
把信纸叠起来收好，郁棠看着天际乌云翻涌，知道这是又要下雨了。
“最近北苍听说新出了一位很厉害的将军，是北苍的王子？”郁棠想到什么，有些欲言又止。
青鸢点点头，有些得意地道，“是啊，据说还挺厉害的。不过嘛，也只是一点厉害，我们大容的战士们也不是吃素的，还有老国公呢。”
郁棠听着这番话，心里却有些不安。毕竟，青鸢嘴里的这位王子，可是未来的北苍王。在未来，会让大容几年边境不宁，临近北苍的几座城池更是被占据几年之久。
其实之后的事情，郁棠很多已经想不起来了。这些，也是上一世她从不曾关注过的事情。
她知道的，也只是笼统的大概。以至于此刻，她有心想要帮上些忙，也无能为力。
但是，倒是有一件喜事。
霍冉要成亲了。
在经历了沈行远师长和霍冉父母的关卡后，两人终于得到了来自家人的祝福。只是，因为各种事情没有办成。
如今，终于可以了。
天气越发的热，穿上最简单的两件套，依然很容易就热出一身薄汗。郁棠又惦记着母后的身体，每日晨昏定省一次不落，不仅看上去人瘦了许多，便是精神，也总是恹恹的。
纯粹热的。但是皇后不让她过去，郁棠不愿。因此，这些时日，郁棠宫里便多出很多下火的汤汤水水，新鲜的水果更是入了宫便送过来。
这日霍冉入宫，看到郁棠宫里一盘盘的水果冻在冰里，不由啧啧称叹。
拿出一颗青葡萄吃进嘴里，霍冉一边说着甜，一边道，“皇后娘娘真是疼女儿，太子也是宠你得要命，棠棠你也太幸福了。”
郁棠慢吞吞地一手拿勺子吃西瓜，一手撑着脸，被热得整个人蔫蔫的。
“幸福，但是我现在好像犯相思了。”郁棠一脸面无表情地道。
霍冉反应了好一会儿，这才惊讶地坐直身子，眼睛探寻地看过来，目光灼灼，笑容贼兮兮的。
“说吧，还是那位梦中情郎？”
霍冉已经听郁棠说过很多次了，关于她喜欢的人。一个很厉害的人，长得好武功好，对她尤其的好。尤其是对她好这点，郁棠每次提起，都是信誓旦旦的模样。
郁棠想，可不是嘛，容凛应该可能大概喜欢她，或许喜欢，一切都很顺理成章。但，若是容凛不喜欢她，也没关系，反正，她已经吹过了。
即使单纯只为过把瘾，郁棠也乐意让自己开心一点。反正，她喜欢上了。
霍冉说，一点喜欢，也是喜欢。
119.你可是公主
郁棠郑重其事的点点头，然后神神秘秘地凑近霍冉，勾了勾手指。
然后很小声地开口，“我有告诉过你，他比我小的事情吗？”
虽然不知道容凛确切年岁，但总归比自己小的。郁棠确定。
霍冉吃了一惊，但是随后一脸坦然的表情。就好像，这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
郁棠纳闷了，“这正常吗？”
她也是最近才意识到这个问题的，都怪表兄太过崇拜容凛，以至于每次写信来都大幅篇幅说起容凛，让她常常心猿意马。
但是，母后曾和她说过，姑娘家喜欢一个人，最好找一个年长些的，不然就会很不幸。
郁棠不知道为什么不幸，但是她单纯地相信母后的话永远是对的。
霍冉摇头，看郁棠捧着西瓜，因为发呆脸颊鼓鼓的，看上去甚是可爱，不由抬手戳了戳。
“只是年纪小点，没有关系的。棠棠，你不要忘了，你可是公主，只要你喜欢他，他喜欢你，难道皇后娘娘和太子不会帮助你们吗？”
看着郁棠有些不解茫然的目光，霍冉感觉有些好笑，“你可要知道，这世上有很多人，都很想娶公主的。”
神情略严肃了些，霍冉，“虽然这话可能难听，但是棠棠你是公主，有多少人求着你嫁给他们呢。”
霍冉这话无非就是告诉郁棠，她若成亲，那时，她将不仅仅是千千万万女子中的普通一个，而是大容尊贵的小公主殿下。
代表着权力和地位。
郁棠明白这些，但也因为明白，所以格外的纠结。
她既想凭借她公主的身份让容凛做驸马，又想容凛真正地喜欢她，同时还会想，或许容凛不喜欢她，那她应该成全对方的才是……
郁棠摇摇头，眉头苦恼地皱了皱。对上霍冉的目光，郁棠眼露茫然，迟疑道，“二冉，我想他娶我。”
霍冉一脸“孺子可教”的样子看她，点点头，“当然，你可是公主。”
郁棠定定地看了霍冉好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哀嚎，“不行，我做不到。”
霍冉：“……”
这孩子，怎么傻乎乎的。
“所以，你犯了相思病的结果，就是你想成全对方？”
霍冉想了想，终于明白了郁棠的意思，一时有些瞠目结舌，不太敢相信。
“你是傻了吗？”霍冉简直被郁棠的单纯给气到了。
“你难道愿意眼睁睁看着你喜欢的人娶别人？”霍冉逼问。
郁棠迟疑，摇头。
“你难道愿意眼睁睁看着你喜欢的人抱着别的女人，和其他的人上床？”
郁棠摇摇头，有些不想听。
霍冉：“或许，你看到他和别的女人的孩子，感觉很可爱，既像他，又像别的女人？”
郁棠捂了捂耳朵，泄气地道，“别说了。”
眼尾因为被逼泛着海棠色，也不知是不是已经想象到了心上人娶了其他人，和其他人拥抱亲吻，又有了小孩的画面。总之，此刻的郁棠看上去格外的委屈。
霍冉感觉她距离彻底开窍只差一点了，心中隐隐有种吾家女儿初长成的满足感。
郁棠委委屈屈，“不行，他只能娶我。”
霍冉拍了拍腿，有些激动，“这才对嘛。”
见郁棠泫然欲泣看过来的样子，霍冉也不嫌麻烦，把人好好安慰了一番。
郁棠心情平复下来，忍不住在霍冉怀里嘟囔，“他只能喜欢我一个。”
霍冉：“嗯。”
“他若是喜欢别的人，打断他的腿。”郁棠撒娇的口吻道。
霍冉：“……只要你舍得。”
郁棠不说话了，把用银勺挖出来的瓜分享给霍冉。
霍冉见她心情平复下来，又想到自己过来的目的，不由心里甜蜜了很多。
但是霍冉还是敏锐地觉得，她此刻还是不要轻易开口的好。不然，她刚刚哄好的人可能就要和她翻脸生气了。
倒是郁棠率先发现她的不同，等了许久不见她开口，不由主动道，“二冉，你过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霍冉故意推了好一会儿，然后一副“勉为其难”的表情看郁棠，“我说了你不要生气哦。”
郁棠摇头，“不会，你快说吧。”
霍冉忍不住激动，“棠棠，我要和沈行远修成正果啦！”
这话，一听便知道是两人要办喜事的事。但是，在刚刚聊过心上人的事后，郁棠还是没忍住酸了一下。
“哦。”
霍冉歪着脑袋看她，“棠棠，你没有不开心吧？”
郁棠“哦”了一声，然后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哦”了一声。
显然是生气了，霍冉心里不太踏实。但是，这事总要说的。
只是遗憾，棠棠的心上人不在京城。霍冉想，若是在，无论怎么样，她都会帮棠棠追得“美人”归的。
“棠棠，日后若是你心上人回来，我帮你，好不好？”
看郁棠闷闷不乐的样子，霍冉心里也不舒坦。握了握郁棠的手，霍冉一脸豪放，“放心吧，有我帮你，一定能成功的。”
过了片刻，郁棠：“真的？”
霍冉拍胸口打保证，“放心吧，我霍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您瞧好吧。”
豪言壮语说完，霍冉拉上郁棠的手，心情好极了。
“听说，我们大容驻守北苍的人里，出现了一位挺厉害的人。”霍冉道。
“好像就是那个曾经救过皇上的侍卫，好像还是太子府出去的，就连我兄长都赞不绝口呢。”
郁棠诧异，隐隐有些猜测，但很快，霍冉的话就证实了郁棠的猜测。
“好像是姓容，听说在战场上杀得很凶。当然这都是旁人说的，我却觉得正常。也是奇怪了，最近京城气氛有些闷，感觉像是要出什么事情。”
“朝中是这样，边境也开始乱，就像是商量好的一样。”霍冉嘟囔，“你不要听他们胡说，对待那些侵犯我大容疆土的蛮夷之辈，就该要恶狠狠地打回去。”
霍冉握了握拳头，眼神凶狠，“不然，这些人眼睛就要长到天上去了。”
“区区小国，竟敢屡次挑衅我们大容。我觉得，他们胆子也太大了，就不怕我们皇上一怒之下，荡平了他们的土地吗？”
霍冉说得气势汹汹的，郁棠也从方才的酸溜溜中恢复平静。只是一想到战事，想到朝堂上最近可能有的暗流汹涌，缓缓皱起了眉。
120.槐花能吃吗
看着霍冉一脸严肃，虽然很想附和他。但是，郁棠握了握自己的手，实事求是道，“二冉，虽然你说的很好。”
“但是，北苍实力不低，不是能轻易打败的。”
“何况，父皇最近身体情况……”这话，即便不说也是知道的。
只看几位皇子在朝堂上的倾轧争斗，京城里的紧张气氛，便能猜出，皇上可能要不行了。
霍冉有些担忧地看了眼郁棠，看她垂眸那瞬间的脆弱神情，一时也感到了伤心。毕竟，郁棠小公主是皇上皇后的掌中宝这件事，是举国人都知道的。
郁棠看霍冉关心模样，抿了抿唇，笑容有些淡。
“还好，我相信皇兄。”
霍冉重重地点头，“嗯，一定会好起来的。”
郁棠看向窗外凋萎的牡丹，一时间有些出神。
只是，郁棠没有告诉霍冉的是，父皇身体还是有救的。但，郁棠也知道，霍尚书一家是站在太子皇兄这边的。
因为马上要成亲了，霍冉心情极好。虽然努力克制了，还是有些激动。
“他说了，等我们成亲后，要在府上种一大片紫藤，亲手给我种。”
郁棠“哦”了声，内心毫无波动。见她脸色还好，霍冉忍不住捧住脸，有些小欢喜，脸上更是甜美的笑。
郁棠感觉她现在有点傻乎乎的。不过，能和心仪的人成亲，本就是一件值得高兴到变傻的事情。
想到曾经霍冉还没有和沈行远在一起的时候，郁棠忍不住笑了笑。
“你之前说过要请沈公子喝酒的，去了吗？”
之前一直未曾主意，此刻郁棠忽然想到，不禁提起。
“没有啊，不过，”霍冉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别扭道，“他让我少喝酒。”
“还说让我只在他在的时候喝酒，管得也太宽了。”
说到这，霍冉不禁有些无奈，“不过，我应下了。”
眨了眨眼睛，霍冉，“骗他的，只要不被发现，他怎么可能知道我偷偷喝酒。”
郁棠哑然，虽然觉得不妥，但也没说什么。
看霍冉狡黠模样，郁棠总有种若被发现，她一定很惨的感觉。对于沈行远，郁棠很深的印象便是对方很严肃的样子。
天气越来越热，郁棠借着由头躲去皇兄在京郊的庄子去住。而太子妃在家中闷了几个月，也有些受不住，和太子商量了和郁棠一起去京郊。
安排妥当后，郁棠和太子妃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去了。而霍冉因为不久后要成亲，最后的自由时光，也就跟着一起。
马车外表低调，内里铺置得十分奢华。一路平稳，郁棠有些昏昏欲睡。
轻薄的毛毯盖在身上，郁棠睁开眼睛，是太子妃。
“皇嫂。”
“嗯，很困吗？盖个东西睡吧，不然会着凉的。”
郁棠看着俯身过来的皇嫂，忽然惊醒，看了眼皇嫂鼓起的肚子，忍不住掐了掐手心。
接过毛毯，郁棠看皇嫂艰难的坐好，不禁有些自责。
来之前，太子特意嘱咐她照顾好皇嫂。现在倒好，车子刚没走多远，她就要皇嫂先照顾她了。
坐直身子，郁棠晃了晃头，感觉清醒些了，凑到皇嫂身边坐好，“皇嫂，你现在觉得怎么样呀？”
太子妃无奈，“我很好，棠棠你不用太照顾我。在府上，我已经被照顾得很好了。”
说这话时，太子妃笑容有些淡。见郁棠看着仔细，忍不住点点她脑袋，“我会注意的，你皇兄他，我理解的，只是好不容易出来，能稍微放松一下。”
郁棠知道，皇兄虽然平日里看上去很好说话，但是但凡他做了决定后，便会格外的难搞。
也因此，看着皇嫂有些为难的表情，郁棠点点头，“嗯，庄子上也挺安全的，皇兄会放心的。”
车子很快到了山上，风景秀丽，树木丰茂。进到庄子里，四下看着人不多，但郁棠知道，皇兄一定安排了足够多的人在暗中保护。
看着皇嫂有些舒然的表情，郁棠猜想，或许皇兄也发现了皇嫂的压力，这才顺势让她出来。
两人到达没多久，又一辆马车过来，是霍冉。
庄子上的管事态度殷勤地把三人带去后面住处，郁棠这才发现，这里不仅种植了许多庄稼花卉，还养了些小动物。
而在三人所在的院子前，还有几棵高大的槐树，上面挂满了白玉般的串串槐花。
郁棠抬头望着，有些高兴地指了指，“我要吃这个。”
霍冉也有些高兴，兴致勃勃的摘了一把吃进嘴里，眼睛一亮，“好甜。”
唯独太子妃有些踌躇，看了眼槐花，然后问身后跟着的侍女，“这个可以吃吗？”
不仅郁棠愣住，就是霍冉也有些吃惊。太子妃见两人愕然表情，摸了摸肚子，笑着解释道。
“第一次有宝宝，太子特意请了人。想要吃什么，要先问问才可以。不然，怕对宝宝不好。”
虽然只是第一次听，但郁棠已然能想象到在这之前，皇嫂多少次询问过了。而且，以皇嫂现在自然的神情，怕是之前还有些想要吃的还被拒绝了。
郁棠感到了生气，看霍冉，她也是如此，但更多的还是不可思议。
而被询问的侍女装扮的人迎着两人不满的目光，坦然地道，“回太子妃，槐花性凉，少吃一些是可以的。”
得到肯定的回答，虽然不能吃太多，太子妃看上去显然也有些开心。
毕竟，三人一起，总不能还要吃不同的东西。
日光温和煦暖，郁棠想要亲手摘槐花，霍冉也拍手赞成。
太子妃就在一旁看着他们玩，偶尔接过郁棠摘下的一把，小心地摘下一朵朵小白花吃进嘴里，甜甜的。
青鸢早就爬到树上，霍冉也上去了。青萝和郁棠便在下面铺好了花布接着。一串一串的花被扔下来，偶尔还有扑簌簌的叶片和白玉般的花落下来，带来一片清香。
郁棠惦记中中午的槐花饭，所以捋起槐花来也比较认真。端正地跪坐在花布上，郁棠把花一串一串捋进一旁的木筐里。
正在专心摘着，忽然霍冉的脑袋垂下来，吓了郁棠一跳。抬眸，却发现这家伙竟然只用两脚勾着树枝，倒挂了下来。
郁棠吓到了，忍不住小声，生怕把人惊下来，“你，你怎么这样，万一摔下来了？”
121.棠棠，听话
随即，郁棠“呸呸”两声，但还是有些紧张，“你现在能下来吗？”
此刻两人在树后，正是太子妃的视野盲区。霍冉身子晃荡着，笑眯眯地摇头，“没事，我以前常练这个，掉不下来。”
郁棠看起来似乎信了，但还是有些担心。霍冉不在乎这个，拉过郁棠的手，把她手里的槐花给吃掉几朵，然后真情实感的忧心，“我现在有点愁。”
郁棠：“你愁什么？”
郁棠见她倒挂着和站着时一样的轻松自在表情，也不担心了，继续捋着槐花。雪白的花朵映衬着白玉般的手，一时竟不知哪个更白些。
霍冉本来想说来着，但看郁棠方才还担忧成那样，现在又毫不关心的，不禁推了推她，“你看看我。”
郁棠抬眸睨了她一眼，重又低下头，“看什么？马上就要中午了，我还想吃槐花饭呢。”
霍冉憋闷，“不能让下人们做吗？”
郁棠摇头，“不，我已经说好了我自己弄的。”
霍冉无语，呛她，“总不能你自己做吧？”
郁棠细心地捋下一串，将绿色的茎扔在一边，淡定道，“也不是不可以。”
霍冉吃了一惊，但脚已经很累了，不由戳了她一下，又戳了一下，“我在担心，若是以后我成亲了，怀崽子了，沈行远也像太子这样，我要不要嫁？”
郁棠的动作停了，看向霍冉的表情很是奇怪。霍冉此刻也坚持不住，身子晃荡一下，两手抱住树，跳了下来。
另一棵树下，青萝看霍冉终于平安地落在地上，这才放心地收回目光，加快手上的动作。
郁棠：“你这想法太奇怪了。”
霍冉不解，“怎么奇怪了？”
郁棠看她，“你马上就要成亲了。”
霍冉摸了摸下巴，“但是，这不是没成吗？你也知道，我最讨厌束缚，所以当年才和师父四处游历的。”
郁棠低头捋着槐花，“我不知道，我才知道原来你有师父。”
霍冉：“这不重要，我的意思是，若是我被这样的规矩束缚着，我宁愿终生不嫁。”
郁棠又抬起头，眼神有些茫然，又有些不解，最后摇摇头，“沈公子挺好的。”
霍冉：“好是好，但他性格比较固执。你看我之前喝酒就是，他竟然这个也管。”
郁棠不知道霍冉怎么又想到这件事，还和管束联系在一起。但是这些她也不是很懂，也提不出什么建议。
抿了抿唇，看霍冉脸色不太好，郁棠，“要不然，你待会问问皇嫂？”
看霍冉看过来，郁棠勉强笑了笑，垂眸，“我觉得，或许皇嫂没有那么不愿。”
在郁棠印象里，皇嫂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很听话的妻子，有时闹起来皇兄也只能妥协。但是，皇兄喜欢，皇兄愿意宠着就好。
郁棠不知道皇嫂为什么被管得那么严，吃个东西也要被管来管去。或许，其中有隐情也说不定。
霍冉狐疑地看了郁棠好一会儿，点点头，“那好吧。”
郁棠鼓励地冲她点点头，捋槐花的动作又是一停，一把雪白的槐花被她捧到霍冉面前，“吃一点，心情好一些。”
霍冉扁扁嘴，高兴地“呜呜”两声，接过槐花吃掉，“棠棠最好了。”
郁棠笑着摇头，“我感觉你可能是太紧张了，放轻松一点儿。而且，沈公子那么喜欢你，你们好好商量，总会好的。”
霍冉听进去了，然后点点头，难得的有些不好意思，“是有点紧张。”
“以前在家里只觉得不自由，现在要离开了才觉得，还是家里好。哎，就是兄长太无情，大清早就把人家赶出来。”
“为什么？”郁棠随口问道。
霍冉：“当然是赶时间去给嫂嫂买东西呗。啧啧，我们霍家男人的脸，都要被兄长给丢光了。”
郁棠笑着摇头，见霍冉再次爬上树，从上给她扔槐花，笑容满面的样子仿佛方才的阴霾不曾有过。
郁棠唇角噙着笑，梨涡浅浅，满捧的花擦着她的脸落下，抬头去看，是霍冉贼兮兮的笑。
郁棠知道，此次他们出来，怕是回去时，京中有大变化。而她执意出来，还悄悄递话把皇嫂带出来，也是为了给皇兄放开手脚去做。
自上次四皇兄悄悄去过太子府后，南阖的部分势力悄悄归拢到皇兄手里。而东临，阿因那的态度似是而非，郁棠虽然被他帮过几次，但也不是很确定。
至于北苍，除了些许三皇子的势力外，因外公常年驻守，皇兄在北境的势力还是稳的。
而朝中势力，郁棠只听说，并不十分了解。一丝不苟地将槐花朵朵捋下，郁棠想，她对皇兄还是十分相信的。
甚至，一朵白花在手里被捻碎，郁棠低垂着眼睛，温婉眉眼下的眼眸带了些不安。
她和皇兄说了，若是实在不行，把她嫁了以作筹码也不是不可以。她甚至还给皇兄细细列了名单，比如白曜，可以笼络平南王府；比如开国将军镇国将军府的小公子，曾对郁棠表达过爱慕，可以笼络旧臣；比如戚玲珑的兄长戚玉轩，或许能帮到皇兄……
甚至，或是去和亲，哪里都行。郁棠还记得，皇兄在听完她说这些话后不可思议的表情，甚至是生气到把他最心爱的一套文房四宝给摔了。
郁棠本以为皇兄那么生气会打她的，但是，郁棠却看到皇兄眼眶红了一点，难得孩子气的口吻问她。
“棠棠，到底是皇兄哪里做得不好，让你会想到这些？”
“在你心里，皇兄就是这么无能吗？连自己的亲妹妹都护不好？”
郁棠不知如何回答，只是撇开脑袋道，“皇兄，在我眼里，你是一定要登上皇位的。”
“为此，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郁棠想，上一世大多的不幸都是因为自己而起。只有皇兄做了皇帝，才能保护她所爱的人。
她毕竟，已经活过一次了。郁棠想，其实已经够了，只要皇兄能登上皇位。
甚至，若是幸运的话，她还能遇上一个很喜欢她的人。尊重她，爱护她，给她他所能给的所有。
郁棠现在还记得自己说了那话后皇兄的反应，说过的话。
“不要做傻事，棠棠。”
“你所愿，也是我所愿。”
122.让她喝吧
郁棠选择听话，她相信皇兄，不会骗她，也相信皇兄可以做到。
只是，也是有些担心。
手臂被戳了一下，郁棠看过去，霍冉有一下没一下地也捋起槐花，有些兴致勃勃地问。
“棠棠，你看，我都要成亲了，你喜欢的人，还不愿意说吗？”
说着，霍冉手里抓着一把槐花，眼睛亮亮地看着郁棠，很是期待。
郁棠犹豫了一下，摇摇头，“算了，现在还说不准呢。”
郁棠此刻并不知道皇兄会不会需要自己，或许，在容凛回归之前她就已经嫁了呢。那么，说出来也没什么意思。
霍冉却不知她心头顾虑，只是兴奋的道，“有什么说不准的呢，以皇帝陛下对太子的看重，以后的皇位肯定是太子殿下的。”
“你可是未来皇帝同父同母的亲妹妹，届时，大容的青年才俊，岂不是任你挑选？”手里槐花晃到郁棠面前甩了甩，霍冉蹲在地上歪头笑得极为开心。
郁棠手指紧了紧，没有再理会她，但心里稍稍放下了一点点。
然而霍冉太过激动，时不时地就逗郁棠一下，问她情况。郁棠没撑住，只是道，“等北苍平定了的时候，大概他就回来了。”
其实，郁棠对之后的事情是一点不清楚。在她上一世被幽禁在北苍冷宫后，关于大容的一切消息都被隔绝。
直到后来，大容的军队兵临北苍幽都城下，容凛一身黑甲出现在幽冷荒败的深宫。
所以，她根本不知道容凛那些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也许，他一直在北苍，也许，他偶尔回京城。
一切皆是未知，连带着郁棠那点点的喜欢，也仿佛黑夜里缥缈的星辰，或许会在黑暗里湮没，或许会等到那个珍视的人。
霍冉干笑了两声，看着郁棠认真的神情，不由迟疑地道。
“棠棠，要不咱还是别等了？北苍平定，那可要好一番功夫呢。你看，先祖努力了那么多年，就连老国公都没能做到的事情……”
霍冉觉得这个想法太久远了，也不有些沉重了。
没一会儿，霍冉忍不住又道，“棠棠，你是不是遇上骗子了吧？说这样的大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棠棠你可千万不要信这样的人，不靠谱，成亲更是不要想了，真的。”
霍冉好一番苦口婆心分析利弊，但是转过头，却发现郁棠专心致志地捋着槐花，像是没听到的样子。
霍冉：“……”
某一刻，她觉得自己被冒犯了。但是，手掌撑着脑袋看郁棠安静漂亮的眉眼，漆黑浓密的眼睫垂落，心里不由赞叹两句。
算了，若是棠棠真喜欢，其实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是油嘴滑舌了些，只要人不废，总归能调教成位好驸马。
中午时，果然做了槐花饭。当然，郁棠和青萝他们摘的槐花做不了多少，还是用提前备好的槐花一起做了饭。
蒸槐花，槐花饺子，槐花饼，槐花炒的菜，味道极为鲜美，让人只觉得胃口大开。
郁棠捏着槐花做的饼，被烫得手指发红，眼睛里却是星星点点的亮光，看上去极为满足幸福的模样。
太子妃看上去也很喜欢，不过也用了些其他食物。看郁棠喜欢，太子妃道，“棠棠喜欢槐花蜂蜜吗？府上有一些，到时候给你送一点，好不好？”
郁棠自然答好，霍冉在一旁，却是看着郁棠十分满足的样子有些意外，忽然感慨，“棠棠，感觉你真的很好养活呀。”
郁棠疑惑，“什么？”
霍冉椅子拉了拉，身子往前靠了靠，“我发现，棠棠你好像什么东西都能吃的样子。”
郁棠有些气恼，人不住有些怀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半信半疑，她好像没有很胖。
霍冉笑了笑，“没有说你胖啦，只是棠棠真的不挑食欸。”
太子妃也轻笑了声，点点头，“确实没见棠棠挑食，给什么都吃。”
郁棠看他们笑哈哈的，一时有些郁闷，“也没有什么都吃，不爱吃苦的。”
霍冉笑得更大声，“没有人爱吃苦的吧？”
郁棠无奈了，看看皇嫂也在笑，没奈何地等着他们自己消停。
虽然身在郊外，但是几人的心却仍在京城。玩闹了一上午，安静下来后，几人坐在一起沉默下来。
郁棠想到父皇母后的身体，解药还在路上，依照了因的话，能赶上。但是，如今京城危机四伏，郁棠实在很难放心下来。
手被霍冉抓住，郁棠反手握了握，见霍冉神情低落下来，手上也不由用了些力，希望能安慰到她。
霍冉却看似很快就安慰好自己，故作豁达，但还是忍不住担忧，“嗐，我和沈行远马上就要成亲了欸。只是，现在京城乱得很，幸好有兄长帮我看着他。”
太子妃摸了摸肚子，神情看上去有些惆怅，“若非我如今这样，我定是要和太子共进退共存亡的。”
郁棠听他们叹气，十分郁闷的样子，忍不住也附和，“是啊是啊，我也好担心我心上人呐。”
三人对视一眼，均是笑了。
霍冉豁然地摆摆手，“行了行了，都已经出来了，我们就好好玩玩吧。”
“至于那些严肃的事情，等我们回去的事情，肯定会结束的。”
郁棠点点头，举起手里的茶盏，“结束！”
太子妃端起手边的养生汤，嘴角漾着清甜的笑，“干了。”
霍冉无语，端起手里的酒，一饮而尽，有些回味地眯了眯眼睛。
“二冉，你喝酒会不会不太好？”郁棠闻着酒香，有些眼馋。
“不会，他不会知道的。”
霍冉端起酒杯，又喝了一杯，执酒杯的食指指了指，“不许告诉他哦。”
郁棠、太子妃齐声，“当然。”
虽然嘴上说没什么，但霍冉还是一杯酒一杯酒地把自己灌醉了。郁棠想要偷偷喝一杯的时候，还被霍冉拍红了手背。
郁棠只得作罢，但是劝霍冉不要喝，也只是被当成耳旁风。还要再劝，手被按住。
看向皇嫂，太子妃看看霍冉，再看向郁棠，摇头，“让她喝点吧，她心里难受。”
郁棠迟疑地点了点头，看着霍冉借酒消愁，心情有些烦闷。
123.我会跳舞就好了
只是，在听到霍冉醉醺醺说出的话时，郁棠忍不住有些触动。
霍冉歪着脑袋，喝得满脸绯红，醉眼朦胧地看着虚空，手指却紧紧拽着郁棠衣袖，“棠棠，我不想做小寡妇。”
郁棠很想和她说，她和沈行远还没有成亲。但是这话在口中酝酿了许久，还是没能说出口。
把霍冉扶到房间休息，惹了一身酒香。担心皇嫂闻不惯，郁棠把房间通风了一下，又要去点安神清淡的香片，被太子妃拒绝了。
“没关系，棠棠过来我身边，陪我坐坐吧。”
郁棠只好放下香片回香盒里，提起衣摆在太子妃身旁落座。
看皇嫂面含疲倦，郁棠：“皇嫂困了吗？要不要也去睡一会儿？”
太子妃摇摇头，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肚里宝宝太闹腾还是怎样，看上去脸色不太好。
太子妃却是拉起郁棠的手，坚定地贴在了自己脸上，目光温柔，“棠棠，我很庆幸，现在在我身边的是你们。”
郁棠不解其意，但也有些高兴地道，“皇嫂，我也很开心和你们在一起。”
太子妃笑笑，挑了挑眉，“那你知道我们来这里，为什么绕了许多路？”
郁棠狡黠地弯了弯唇角，“当然，是为了误导其他人，以为我们远行去玩了。”
太子妃有些惊讶，“这你都猜得到？那你知道我们现在为什么出京城吗？”
郁棠漂亮的桃花眸弯成小桥，唇畔梨涡浅浅，“当然知道，因为是我和皇兄建议的呀。”
太子妃愣住了，郁棠没忍住地笑弯了腰。许久，看着皇嫂真切的惊愕，郁棠矜持地扬了扬下颌，“皇嫂不要太小看我哦。”
想到在此之前皇嫂在自己跟前明显到瞎子都看得出来的表现，郁棠不由失落了一下。
赶在太子妃之前，郁棠不满地道，“皇嫂是把我当小傻子吗？”
太子妃却是在震惊恍然后，回想起过去的点点滴滴，也由此发现了许多细节，忍不住轻笑出声。
“只是没想到，棠棠，和以前很不一样。”
郁棠骄傲地点点头，“那当然，人总要成长得嘛。”
太子妃点点头，神色却再次沉敛下来。郁棠知道，她是在想念皇兄。
“皇嫂，你放心吧。”
许久后，郁棠忽然出声，信誓旦旦的姿态明媚又张扬，“皇兄那么厉害，一定会得偿所愿的。”
歪了歪脑袋，郁棠，“何况，还有皇嫂和小宝宝等着他呢。”
神色柔软下来，郁棠眼中含着向往，“皇兄可是，马上要做父亲的人呢。”
不知不觉间，太子妃的情绪稳定下来，因为担心而隐隐作痛的腹部也不那么痛了。
一日过去，日头升起，新一天又开始了。
郁棠起得比较早，在微凉灰青的晨霭中，绯色的衣裙拂过花丛的露珠，被打湿处颜色更深也更艳。
有早起忙碌的农户们在田地里忙碌，还有吵闹的鸡鸣狗叫声，小孩们玩闹的声音，将一切都渲染得热热闹闹的。
炊烟袅袅，空气里有青草的气息，熟悉的烟火气，还有淡淡槐花的味道。
郁棠虽然和这些隔着一段距离，但那近在咫尺的热闹生动让她心里也一瞬间踏实满足起来。
没多久，早起练功的霍冉穿着一身蓝衣劲装过来，就在她不远处开始练起来。没多久便有一群小孩子远远地凑到近处，想靠近又不敢的样子。
这些孩子们大多是庄子上农户们的小孩，也知道昨日来的三位身份大有来头，是贵人，自然不敢凑上前。
眼神怯怯的，又带着些憧憬期待的光芒。郁棠承认，她被感动了。
招了招手，郁棠问领头的一个小孩，“这里有小兔子吗？”
领头的男孩犹豫了一下，随即看了眼郁棠，移开目光，有些腼腆地答，“有的。”
只是声音没控制好，有些大，把郁棠吓了一跳，男孩马上有些惶恐的样子，声音更大地道，“小的知错！”
郁棠愕然片刻，笑了，抬手摸摸男孩的脑袋，指了指正在练功的霍冉。
“看到那位姐姐了吗？她很喜欢小兔子。你们若是送给她一只可爱的小兔子，她或许愿意指点你们一下。”
男孩有些激动，“真的？”
小孩们眼睛齐刷刷地看过去，锃亮锃亮的，郁棠心里好笑，面上笑得温柔，声音如风煦暖，“当然是真的。”
男孩和小孩们商量了一下，又转过头看郁棠，“只要一只吗？”
郁棠点点头。
男孩看上去有些可惜，但还是用力地点点头，带小孩们去抱兔子了。
管事的见公主高兴，不由上前道，“霍二小姐若喜欢兔子，草民可以让人去抓。那些小孩子，殿下不用太在意……”
郁棠摇摇头，“没关系，这样就很好。”
看向霍冉，郁棠，“放心吧，霍姑娘也不会怪罪的。”
管事的见殿下心意已决，也不再劝。而且，这些孩子能和殿下说上话，也是他们的福分。
待管事的下去，霍冉拿着雪白的巾子给自己擦汗。常年习武，耳聪目明，郁棠刚才所说的话她也听得很清楚。
如郁棠所说的那样，她其实并不生气，反而有些开心。
小孩子们纯粹可爱，只要他们不哭不闹，霍冉还是很喜欢的。何况，还有她想要的小兔子。
但霍冉还是要好好想想，该教这些小家伙什么东西。毕竟，练武这事要从小练起，要系统学习，还要每日练习。
所以，霍冉打算教他们一些基本功，主要是为了增强身体。
心里是这样想的，但是看到郁棠功成身退双手环抱模样，身姿秀挺姿容绝代，忍不住有些心动，“棠棠，你要不要也来？”
郁棠冲她呲了呲牙，摇头，“不用了，我会跳舞就好了。”
霍冉见劝不动她，只好罢休。但是，印象里郁棠跳起舞来确实舞姿动人优美，很有让人一见钟情的惊艳感。
看着郁棠，霍冉眯着眼睛，想到郁棠口中喜欢的那个人，忍不住轻“嘶”了一声。
之前说起这个，她没注意。现在想想，棠棠最近两次说起的时候，好像格外的不自信。
看了眼郁棠，霍冉心想，若是连郁棠这样的大美人都看不上，那怕是真要注定孤独终老了。即便是来个天仙，也难以让他动心吧？
124.兔兔那么可爱一定好吃
几分钟后，一群孩子闹哄哄地围在霍冉身边。不远处，是抱着小白兔笑得开心的郁棠。
霍冉好不容易让小孩们站好，抬眸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挑了挑眉。
郁棠看到，挑衅地看了她一眼，笑得像个小狐狸。
霍冉看着她抱着小兔子的美好模样，忍不住笑笑，低头看围着自己的小孩们。
“好了，安静。”
声音提高了一点，看小孩们乖乖地按自己要求站好，霍冉满意地点点头，手指摩挲了一下下巴，思考状。
“教你们些什么呢？不如学五禽戏吧。”霍冉轻拍了拍手，看小孩们一脸好奇，不由和他们说起五禽戏的由来，然后讲解动作，边说边摆姿势。
“虎戏者，四肢距地，前三掷，却二掷……”
偶尔也会走到小孩身边给他们矫正姿势，霍冉常年练武，身形流畅，摆起姿势来也极为优美。
“以及，学五禽戏的关键在于，任力为之，以汗出为度……”
看霍冉教得认真，郁棠忍不住也摆了摆姿势。手中的白兔早就交给霍冉的贴身丫鬟抱着，青萝和青鸢也在一旁凑热闹。
太子妃过来时，便看到霍冉在那教，一群人在后面学。几个小孩子，和郁棠他们。
太子妃目光自然地落在郁棠身上，即便太子不说，她也在为郁棠的婚事着想。
晨时的日光下，郁棠两臂向外延展，一脚抬起，动作标准，身形也格外的优美。
看上去，十分认真了。
“好了，就这些了。回去你们好好练吧，散了散了。”霍冉见太子妃过来，连忙让小孩们散了。
倒是见郁棠动作熟练地继续，不由疑惑，“棠棠之前练过？”
太子妃轻笑，“当然，棠棠什么都练过。不过，之前嫌弃这个不好看，所以就没练了。”
郁棠肢体伸展了一下，感觉精神也好些，快步走过来，擦了擦额头的汗，“皇嫂过来了，一起吃早饭？”
几人一起用早饭，都是农家自己种的东西做的。郁棠闻着炊烟的气息，总觉得这里的饭菜更好吃些。
炖鹅红烧排骨醋溜土豆蒜蓉蘑糖醋鲤鱼，还有炖得嫩嫩的蛋羹和烧了很长时间的鸡汤。
郁棠吃了一口，忍不住开心地眯起眼睛，“好好吃。”
霍冉不觉得和家中的有什么不同，也体会不到郁棠的欢喜。太子妃因为能吃的很少，看上去心情算不上很好。
吃着味美的食物，郁棠想到霍冉刚刚得的小白兔，忍不住问，“二冉，你的兔子是要养着玩呢，还是养着吃呢？”
霍冉噎了噎，有些生气地道，“好啊，你这真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这一桌还不能满足你吗？”
“静兰，你看，她竟然觊觎我的小兔子。”霍冉见郁棠那两眼带着馋的目光，忍不住抖了抖肩膀，控诉道。
太子妃给郁棠夹了一筷子好吃的，看向霍冉，“放心吧，棠棠想吃什么样的兔子，庄子上多的是。”
有了太子妃撑腰，郁棠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霍冉扁了扁嘴，满脸遗憾，“兔兔那么可爱，棠棠你太凶残了。”
郁棠挑眉笑了笑，“正因为很可爱，所以吃起来也会很好吃嘛。”
冲霍冉恶劣一笑，郁棠指尖点了点桌面，“尤其想到二冉你这么喜欢的小可爱被我吃掉，心里更是开心呢。”
霍冉：“……棠棠，你是受什么刺激了吗？”
说着，霍冉看向太子妃。太子妃只是轻笑着摇头，霍冉只得恨恨地瞪了郁棠一眼，有些无奈。
郁棠见她看上去有些难过的样子，也不忍心再逗她，笑了笑，“放心吧，我一般不吃兔子的。”
霍冉看她一眼，也不知道信了没信。只是，郁棠想到兔子的红眼睛，忍不住想到自己曾从母后那里拿的匕首。
几日里，风平浪静，京城没有传消息过来，庄子上也没有什么事发生。
偶尔，郁棠会一起采摘果子，一起下水捞鱼。甚至是，郁棠有时候还会进到厨房，总是把里面的人吓得一跳。
这日，郁棠和霍冉一起去果林摘了桑葚和西瓜，回来时，郁棠便再次进了厨房。
按郁棠的话说，她要做水煮鱼，因为今日捞的鱼郁棠觉得很好，正好她想做了。
霍冉实在不明白她的乐趣在哪里，只是在她再次吓到厨房里人后郁闷的时候，忍不住开口，“这么喜欢做菜？”
郁棠在外面站了一会儿，然后坚定地走了进去，霍冉自然要跟着。
“棠棠，咱能不能换个好玩的东西耍耍？做饭有什么好玩的，热烘烘的，还脏兮兮，实在不好玩。”
郁棠：“但是你不觉得，自己做的饭菜更美味吗？”
说着，郁棠一本正经地开始举例子，“比如，父皇吃到母后做的饭菜就会很开心。”
霍冉“哦”了声，关注点有些奇怪，“皇后娘娘做的饭菜很好吃吗？”
郁棠沉默了一下，摇头，在霍冉再开口之前道，“因为母后只做给父皇吃，我没吃过。”
霍冉长长地“哦”了一声，因为不知道皇后娘娘做的饭菜是否美味，因此不能妄下判断。
不过，心里倒是有些羡慕的。想到若是沈行远吃到自己做的饭菜时惊喜表情，霍冉一时也有些动心。
在她纠结完之前，郁棠已经烧火开始做食物了。
看郁棠熟练的烧火，霍冉再次震惊了，弯着腰问她，“你怎么还会这个？难道不用厨子在一边提示什么吗？”
她之前只看郁棠进去，还以为那些美味食物是她在厨子的帮助下做的。所以，是自己搞错了吗？
平日里霍冉也常常吃水煮鱼，但她实在很难想象这个是怎么做成的，因此看郁棠熟练地将油和材料丢进锅里，“彭”地一声爆响是，更是被吓了一跳。
对于她的问题，郁棠摇摇头，在烧火间隙和她道，“没，这些我都会的。”
“不可能，堂堂公主殿下，怎么可能会做这些？”看郁棠熟练成这样，霍冉有些不可思议。
郁棠愣了一下，随即低头笑笑，没再说什么。
霍冉却敏感地察觉到郁棠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恍惚，心里好奇得像是被猫抓一样。
霍冉很想知道，是棠棠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吗？然后棠棠因此学会了做饭，做饭还很好吃？
－－－－－－题外话－－－－－－
关于五禽戏的描述，出自南北朝陶弘景的《养性延命录》
125.不会是了因大师吧
很快，霍冉想到一个更严肃的问题。郁棠刚刚，是说皇上很喜欢皇后娘娘做的食物，所以，棠棠想做给谁呢？
眼珠子骨碌碌转了转，霍冉狐疑地看郁棠熟练的动作。因为担心伤到自己，郁棠此刻已经戴上了红白面具，手上也戴上了什么东西。
灶房里很热，没一会儿霍冉就被热出去了。等到郁棠做了水煮鱼出来，已经是满头满脸的汗了。面具摘下来，发丝黏在脸侧，黑的极黑，白的极白，眼尾脸颊被热出的一抹绯红格外撩人。
“去洗洗？”看郁棠快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模样了，霍冉道。
青萝早就吩咐好了，此刻随公主回到房间，为公主除去发饰簪环，忍不住小声抱怨，“殿下，灶房那么热，您为什么还要戴个面具呢？”
说实话，青萝觉得那面具极丑。在灶房里戴着，也很热。
郁棠看她一眼，没解释。
他们怎么会知道，这幅面具对她的意义。郁棠还知道，厨房的烟伤皮肤，而她又想亲力亲为，自然要麻烦些。
沐浴后，郁棠的手细细的涂抹好一层细腻的乳，匀称细长的五指白皙柔滑，像是白玉一样。
青萝看殿下看着手发呆，不由建议，“殿下，要不以后您还是不要进去厨房了？”
“为什么？”
“殿下您不需要做这些，而且厨房那么危险，万一伤到了殿下……”
其意不言而喻，郁棠也明白。但是，经历过上一世的饥寒交迫，别说是做饭了，便是洗衣服缝衣服她都是能做的。
不过，郁棠还是想以最好的姿态见她的心上人。同时，她还想给对方亲手做羹汤。
中午时，郁棠的水煮鱼便被端上了饭桌。霍冉本来有些犹豫的，但看郁棠一脸淡定，不由小心翼翼地用筷子夹了一小块。
慢吞吞地吃进嘴里，霍冉表情一时凝住。
郁棠不由好奇地看过去，似是在等待她的回答。她这样，太子妃也有些好奇了，也看向霍冉。
霍冉表情动了动，有些意外地看了郁棠一眼，随即高兴地道，“味道极好的，简直是太好了！”
说着，便又吃了很多块。
得到这样的回答，郁棠也满意了些，下颌微收，享用着美食。
食不言寝不语，三人接下来便安静地用饭。直到……东西都撤下，几人也去到另外一处歇息。
“不过，我现在只好奇一件事。”饭后，霍冉一把拉住郁棠，“棠棠最近忙着做饭，这是为谁做的呀？”
太子妃看着闲书翻书页的动作顿住，郁棠正要伸懒腰，此刻也不敢了。
心虚地看了眼霍冉，又看了眼太子妃，郁棠感觉到了些许的愧疚。
但是，此刻国事未定，她也不敢想什么。
因此，在两人目光里，郁棠故作坦然地道，“只是练习一下，许久没做，都生疏了。”
太子妃直白指出，“棠棠，我记得你之前不会做饭。”
郁棠更了更，“那是，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太子妃想要摇头，但在郁棠看过来的目光里，还是点点头，笑道，“想来，太子知道这件事，一定很开心。”
郁棠连忙摆手，“算了，皇兄若是知道我做的第一道菜，没有先给他吃，一定会难过的。”
太子妃摇摇头，然后狡黠一笑，“没关系，不是有我和宝宝嘛。我们吃的，就算是他吃的了。”
郁棠被太子妃的话开心到，点点头。
霍冉抱臂站在一边，看着两人在那腻腻歪歪，忍不住抖了抖肩膀。
“好了好了，知道你们是一家人了，请先顾及一下我的感受好不好？”
看郁棠神色，霍冉一把上前拉住她的手，一脸严肃，“好了，不许顾左右而言他，认真回答我啦。”
“不要说什么为了练习，我都要成亲的人了，静兰更是有了宝宝的，难道我们没有资格知道你的心上人吗？”
“不要那么小气嘛。你告诉我们，说不定还能帮到你。”霍冉见郁棠一脸纠结，便忍不住心里也发慌。
郁棠也知道霍冉是在帮自己，但是她此刻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或许，可以像霍冉所说的那样，向父皇求一封圣旨。
郁棠沉下心思，看向太子妃。太子妃看出她心中的犹豫，拍拍她的肩膀，“没关系，说出来吧，我们不会笑你的。”
郁棠看看一脸急迫的霍冉，和皇嫂沉静到让她感到心安的目光，慢慢平静了下来。
“我确实喜欢一个人，不过我不确定他的心意。”
说着，郁棠感觉尤其的不好意思。这种私事，本不应该提起。何况，是不确定结果的私事。
看出郁棠神色困窘，霍冉察觉出问题，来到郁棠跟前坐下，“看你这样纠结，你喜欢一个人，是有什么问题吗？”
郁棠愁眉苦脸的，下意识地抓住霍冉放在自己膝盖上的手，喃喃道，“我不确定。”
霍冉看了太子妃一眼，太子妃摇头，两人俱是关心地看向郁棠。
郁棠感觉自己心很乱。她既和容凛在一起，又觉得以此刻她的喜欢或许又没到那个程度。而她还在想着自己哪天会不会就因为一些原因嫁给其他人。
郁棠感觉很矛盾。
搓了搓郁棠发凉的手指，霍冉无奈，“棠棠，是你的心上人让你这么苦恼吗？”
郁棠“嗯”了声，霍冉勾唇笑笑，“那棠棠可是真的很喜欢他了。”
郁棠簌然抬眸，“是这样吗？”
挣扎的眼眸在一瞬间安定，郁棠有些期待地看向霍冉，似是想要从她身上得到答案。
一时间，霍冉感觉自己压力有些大。总觉得，棠棠对感情一事，真的很生疏，也很纠结。
就像是，明明看到了一件很喜欢很喜欢的礼物，明明有机会拥有，却因为担心自己不配拥有而自卑，甚至是自责自己不该动那个念头……
私心里，霍冉觉得郁棠不该有也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太过卑微太过虔诚，很容易受到伤害。
但是，另一方面，霍冉又无比确信，自己的感觉是对的。
郁棠对她喜欢的人，是有自卑在里面的。
很奇怪。霍冉狐疑地看了眼郁棠，开始猜测对方的身份。
霍冉表情一点点严肃起来，“棠棠，你不会真喜欢了因大师吧？”
126.若是你喜欢，我支持你
是了，这世上，以棠棠公主的身份还会感到自卑不敢妄想的，只有了因大师了。
霍冉无比确定地想到。看向郁棠时，眼睛不由带了几丝钦佩。
郁棠：“……”
郁棠差点被霍冉的话给震懵了。
“你，你胡说什么呢？”郁棠话都说不利索了。
霍冉嘿嘿笑了下，问太子妃，“静兰，你觉得我猜得对不对？”
太子妃笑笑，有些无奈，“这个要棠棠说了算。”
霍冉耸了耸肩，“哎呀，没趣。”
知道她在开玩笑，郁棠提起的心这才稍稍放下来，嗔怪地看了霍冉一眼。
霍冉：“那你喜欢哪个？快说，让我看看是哪个美男子，给你出出点子。”
郁棠无语，但还是有些犹豫。万一日后没在一起，岂不是有些尴尬。
太子妃：“棠棠不用担心，我们都会替你保密的。”
郁棠轻抿了唇，却是忍不住笑了，仿佛一刹绽放的芙蓉花，娇娆夺目。
“皇嫂说好了，要替我保密。还有，不许取笑我。”
霍冉：“快说快说！”
“是容凛。”
说完，郁棠飞速地低下头，耳朵悄悄地红透了。
太子妃最先反应过来，“容侍卫？”
霍冉迟疑了片刻，有些不可置信。虽然有些猜测，但是此刻被证实，还是觉得十分的不可思议。
“居然是他呀。”
郁棠竖起手指，“说好了，不许笑我。”
霍冉撑了撑脸，摇头，“不笑，不笑。”
其实更多的还是震惊，想了好一会儿，霍冉还是忍不住问，“你们也没见过几次面，怎么会？”
霍冉睁大了眼睛看郁棠，一副要郁棠给个解释的模样。郁棠挪了挪脚，想要走开，手被霍冉抓住。
“不说好，不许走。”
郁棠求助地看向太子妃，太子妃温婉笑笑，“我也好奇。”
郁棠哭丧了脸，感觉受到了欺骗。脸颊给揉了揉，是霍冉的魔爪，郁棠鼻子皱了皱，“你干什么呢？”
霍冉嘻嘻一笑，“当然是玩啦，说吧，那个姓容的怎么勾引你了？”
郁棠皱了皱眉，“你不要这么说他。”
霍冉松开手，拍了拍桌子，有些不高兴，“难道不是这样吗？区区一个小侍卫，你们统共也没见过几面，怎么就看上了，是他偷偷找你？等等！你们没做什么吧？”
霍冉开动脑子，又想到元宵那日郁棠是被容凛背回来的，不由皱紧了眉，看着郁棠的目光越发奇怪。
郁棠有些郁闷地低下头，手指抠着掌心，她不该说的。
霍冉见她不说话，皱了皱眉，看向太子妃。
太子妃：“棠棠，若是你喜欢，我支持你。”
霍冉瞪大了眼睛，想要质疑，却看郁棠猛地抬起头，满脸惊喜，心下迟疑片刻，有些别扭地道，“说好了，若是他不好，这门亲事我绝不同意。”
郁棠点点头，有些惊喜，“放心吧二冉，他很好。”
“说好了不要叫我二冉。”
“那我唤你冉冉？冉儿？”郁棠好奇。
霍冉：“还是二冉吧。”
郁棠笑笑，抓起桌上的一盆瓜子，“我给你剥瓜子，看我对你多好。”
霍冉傲娇地抬了抬下颌，“这还差不多。”
接下来几日，郁棠偶尔能收到宫里传来的消息，有好有坏，让她心里总是不安。
天气也越发热起来，郁棠穿了身绯色衣裙。衣料轻薄，颜色也极好，是她从宫里带出来的。
霍冉在庄子上和小孩子们混得很好，身边总有一群小孩子围着。偶尔霍冉会邀请郁棠弹奏曲子，小孩们远远地看着，眼里全是惊艳。
霍冉本来还有些不满，但看郁棠处在简陋房前，一身简单衣裙，未簪珠钗，素手弹琴，单气质便已惊艳众人，何况是那让人晃眼的容貌。
再想到郁棠喜欢的人，霍冉心里轻叹，环抱手臂靠在一旁树上，听着琴曲，有些想念了。
曲毕，霍冉坐到郁棠身边，背靠背问道，京中也不知什么情况了，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不复前些日子的乐观，霍冉看上去有些担忧，郁棠知她心事，只是笑着道，“希望有好运吧。”
霍冉转过身，绕到她前面来，眼睛紧盯着她，开口，“听说皇上快不行了。”
郁棠神色未改，语气却极为坚定，“我相信皇兄。”
霍冉看着她，眉梢挑着，有些急，但几次三番还是忍了下来，不想吓到郁棠。
但是还是不甘心，霍冉紧攥着郁棠手臂，“你真不担心？”
郁棠怎么可能不担心，只是，她此刻不能自乱方寸。郁棠一直这样告诉自己。
神色难以抑制地流露出些脆弱，郁棠紧抿了唇，克制地垂眸收敛情绪。随即抬眸，郁棠眸底皆是沉静。
“你也知道，我们即便担心，也是于事无补的。”
霍冉愣住，恍然发现。原来郁棠不是不难过，只是不能。至少，不能轻易表现出来。
霍冉安静了下来，不再说话。伪装的笑颜消失，面上是麻木的沉静。
霍冉才发现，原来自己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坚强。在来之前，她一直以为自己会是那个撑到最后的，但是现在，她真的做不到。
来前父亲说过的话再次在脑海中响起，霍冉沮丧又悲伤地垂下脑袋。
“我知道你不愿意离开，但是至少，要保护好太子妃。太子会是好皇帝，皇上也准备好了诏书，若是一切顺利……可惜，三皇子此次，来势汹汹，前途未知呀！”
记忆里的父亲还是黑发，威严而精神极好。但是那日，霍冉去看，却发现父亲鬓边已经添了白发，眼角多了皱纹，眼神也增了疲惫。
抱住双膝，霍冉沮丧，“可惜，我帮不上什么忙。”
依偎在郁棠身边，霍冉，“这次，我也只能在这里了。”
郁棠知道她难过，不由道，“说得好像和我们在一起，很委屈你一样。”
霍冉笑了笑，“那是，我还要嫁人呢。我的沈郎，我的洞房花烛呢。”
若是未能保全，后果未知。届时，霍冉也知道自己肯定不会有心思想这些。唯有，一切顺利，太子登上皇位。
眼底带了期盼，霍冉难得没有安全感地抱住郁棠手臂，挨了挨。
127.奇怪的和生
郁棠点点头，嘴上却是道，“没有想到，你原来这么想。”
神色促狭，看得霍冉恼羞成怒，抬手就挠郁棠痒痒。离得太近，郁棠躲避不及，连忙讨饶。
一时之间，又是一派欢声笑语。
让郁棠没想到的是，她居然在庄子上碰到了阿因那。看着站在昏色里的人，郁棠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敢确认。
让青萝和青鸢站在原地，郁棠抬步走过去。
已然花谢的槐树枝叶繁茂，此刻在昏色里，树下的人只能看得见轮廓，勉强能辨认出脸。
背着手，郁棠在距离阿因那几步的位置站定，等他回头。
阿因那片刻转身，看向郁棠，先是一笑，随即语气轻松道，“公主一点也不好奇吗？我现在站在这里。”
郁棠：“若是你想说，我不问你也会说。你若是不想说，我又何必问。”
阿因那轻笑一声，“几日不见，公主看上去过得不错。”
“只是不知道，若是听到我接下来说的话，殿下还能不能保持这样的平静。”
郁棠的心猛然提起，神色微变，勉强维持平静，“什么意思？”
阿因那有趣地看着郁棠神色，从身后变出一束牡丹花，抬手轻轻撒落在郁棠面前。
郁棠皱了皱眉，却听阿因那道，“一件好消息，一件坏消息，公主想听哪个？”
郁棠想要后退的步子顿住，往前走了一步，“你到底想做什么？”
阿因那笑了笑，只是无趣地垂下嘴角，“那便先说好消息吧。”
“好消息就是，北境有了捷报。据说，你外公差点被北苍的将军一枪对穿，突然出现一名小兵，仿佛神兵突降，不但把人救了，还获胜了。”
郁棠听他仿佛讲故事地把这事说出来，一时又是庆幸又是生气。
“果然，还是生气的美人更有味道。”
郁棠：“……”
郁棠觉得，或许她对阿因那的评价错了。这人不仅是个能人，未来的东临王，还是个神经病，神经错乱！
“公主不想听坏消息吗？”
一句话，郁棠连忙缓和了神色，没有急着问，反而先道，“你告诉我这些，究竟为了得到什么？”
阿因那戏谑地勾起一边唇角，身子忽然往前，凑近郁棠颈侧，“会不会，是因为垂涎殿下的美色？”
一股强烈的侵略气息扑面而来，郁棠强忍住没动。因为她觉得，阿因那不是这么无聊的人。
总会有什么目的，肯定不是她。
颈侧被什么柔软发烫的物体触碰了一下，郁棠惊地的整个身子僵住，随即就想抽腰间匕首，手被握住，身子随即被按在树上。
粗糙的树干抵着后背，郁棠两手被制住，颈间温热的呼吸仿佛毒蛇的蛇信吐动，汗毛乍起。
青萝和青鸢见到不对要过来，却被突然出现的人制住，动弹不得。
郁棠：“别伤害他们。”
阿因那在她颈侧一笑，“坏消息，你要跟我亲眼去看。”
郁棠僵硬地点点头，眼睛却不敢乱看。被点了穴道挂在肩上，郁棠见青萝和青鸢被定在原地，这才放心了一点。
给两人一个“放心”的眼神，郁棠也顾不得太多，只是腹部被硌得很痛。
咬着牙，郁棠不觉得阿因那会顾及自己的感受，难受地被颠了一路。
只是，头重脚轻地被风吹着，郁棠的头脑中不经意想到方才那尴尬暧.昧的一幕，一时竟然起了疑心。
总觉得，这人说对她喜欢并不是真心。甚至是那尴尬的接触，好像，好像很嫌弃的样子……嗯？
阿因那轻功很好，郁棠只觉得耳边呼呼的风，没多久便到了。
郁棠被放在地上时，还有些晕乎。见阿因那抬脚就往前走，下意识道，“喂，你这人，也太不怜香惜玉了！”
阿因那头也没回，嘲讽道，“公主身娇体弱，是平日不注意锻炼的问题。我可是把你掳过来当人质的，可不是来玩的。”
郁棠更确定了自己的猜想，待缓了缓，这才抬步跟上。
四下看了看，因为天气已经暗了下来，只能分辨出大致。似乎是在一个花园，四下花草蓊郁，有含笑的花清香。
路旁有小灯笼挂了一路，看上去颇有情致，但是郁棠暂时没有心思去想。
想了想，郁棠这才想起来去问，“你到底是站哪边的？”
阿因那没理她，郁棠却莫名地感到了些许放松，心怀疑惑地跟了上去。但同时，因为阿因那说她接下来要看的是坏消息，不禁有些担心。
走过连廊，弯弯绕绕走了一圈，郁棠惊讶地看着眼前荒草丛生的院子。而走进去，能看到里面的屋子亮着灯，像是有人。
阿因那停住脚步，让开身，语气意味不明，“公主，请吧。”
郁棠不明白，又听阿因那道，“你若是再不去，有人可能就等不到了。”
郁棠心里一提，快步走了上去。踩上台阶，郁棠心里“咚咚咚”直跳，害怕极了。
但阿因那的话又像是砸在头顶，让她只能憋着一口气，走到门前，抬手一推。
闭了闭眼，郁棠心快提到嗓子那里，睁开眼去看，正对上和生愕然的一双眼睛。
郁棠歪了歪脑袋，疑惑地回头望望，阿因那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郁棠“？”。
回过头，郁棠却看到和生脸上有些陌生的神情。
犹豫了一瞬，郁棠心里安稳片刻，语气尽量温和道，“和生，这里是哪里？你为什么在这里？”
记忆里，皇宫没有这样的地方。
而且，和生和阿因那之间……她只记得上一世阿因那在找和生，但是具体为什么她不知道。现在阿因那又把她找来见和生，就像是他管不了和生一样？
到底发生了什么？
郁棠担心阿因那口中的“等不及”，索性提着衣裙踩过门槛，左右看了看，问和生，“是发生什么事情吗？”
随着郁棠越走越近，和生脸色也变了变。然后，郁棠看着站在门口时视线盲区的地方，被绑着一个人。
这人，还有些眼熟。
看到郁棠，被绑着的人虚弱地笑了笑，脸颊明显得瘦削很多，像是受到了某种苛待。
和生：“阿姐？”
郁棠皱了皱眉，暂时没有动作，只是声音放柔了很多，“怎么回事？”
总觉得，和生会随时暴起的样子。郁棠心里莫名有些怕。
128.若我说不放他走呢？
距离得知和生和三皇兄交好没多久时间，如今看到，郁棠却觉得陌生得很。
看了眼被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的了因，郁棠心中闪过某种猜测，神色微变。
和生似是察觉，走过来挡住她目光。因为个子矮，郁棠还是能看到了因。
下一刻，了因身旁拢着的帘子被和生粗暴地扯下，垂落下来，也隔绝了郁棠的目光。
郁棠只好看着眼前的和生，只是安静地等着他的回答。和生垂着脑袋，像是之前无数次在郁棠面前犯错时的样子。
郁棠虽是不想相信，但还是忍不住确认，“你恨他们，对不对？”
虽然觉得这事和生不会知道，但是了因已经被抓了。而在此之前，了因和和生毫无关系，不会无缘无故地怪罪。
而最近了因在做的事情，只有去南疆取解药。
其实，在此之前，郁棠不是不怀疑的。虽然冯娘娘的死是意外，但是导致她入冷宫的罪魁祸首便是父皇。虽说血浓于水，但父皇自小没有关心过和生的存在。
小少年抬起头，眼眶红彤彤的，蒙着水雾，眸底是执拗和仇恨，声音嘶哑得发紧，“阿姐，对不起。”
他这样称呼她，不得不说，郁棠心里是藏了些庆幸的。此时此刻，郁棠决定原谅阿因那方才的所有不适当行为，只为他及时地把她带过来。
不管阿因那是出于什么原因带她过来，郁棠此刻心里无比的感激。
“我不想放过他们。”和生赌气地道，身子站得笔直，像是一把刚劲却易折的竹子。
郁棠看着他的眼睛，忽然就很替他委屈，为那过去备受煎熬的十年。
手指擦了擦他溢出的眼泪，郁棠看着和生矮矮的个子，忍不住越发心疼。犹记得二哥七年前，比和生要高出两个脑袋呢。
“对不起。”郁棠没有什么话说，只能单薄地道。
和生倔强留在眼眶里的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来，很快脸便湿了。郁棠心里发酸，竟是和他一起哭了。
不知何时走进门口的阿因那简直没眼看，捂了捂眼睛，摇摇头。半晌，却是唇角带了些笑意。
也许，只有这样柔软心肠的人，才能让这冷心硬肠的小怪物露出真心来。不过，也可能是因为，和生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人，谁知道呢。
一道强烈的目光看过来，阿因那挑眉，对上和生瞪过来的目光。
摊摊手，阿因那看着和生退后几步，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不知什么时候就是这样了，腰被紧紧抱着，和生窝在她怀里无声地流着眼泪，衣服已经被打湿了。而郁棠一手按着和生的肩膀，一手拍着他的背，流下的眼泪因为无处安放而滴落下去。
看着和生浸湿的一角衣服，郁棠缓过神来，有些尴尬地抿了抿唇。
吸了吸鼻子，郁棠拿出帕子擦了擦眼泪，把和生松开，也给他擦了擦脸。
在小孩面前哭，郁棠感觉自己特别丢人。但是看和生哭后乖巧的样子，心里软乎乎的。
衣袖被拉了拉，和生看着郁棠，眼底蕴着执着，“阿姐会永远对我好，对不对？”
郁棠不假思索，“当然。”
摸摸和生的脑袋，郁棠温和地点点他鼻子，“行了，不要哭鼻子了，若是难受了，阿姐给你做好吃的。”
心虚地摸摸鼻子，郁棠想，她好像也别无长物，除了会做吃的，会些琴棋书画什么的，也没什么会的了。
哦，还会玩。
“不过，要等以后有时间了。”
和生看着郁棠，好一会儿这才收回目光，往后退了一步，把刚刚放下的帘子又拉开。
“阿姐，你要我放他走吗？”
郁棠当然想了，但是看着和生，又有些迟疑。毕竟，以方才和生流露出的恨意，他是不想的。
郁棠，“你可知道，了因大师拿了从南疆带回的解药……”
看了看和生，郁棠：“若是此次你放他去了，以后你还要报仇吗？”
郁棠心里复杂无比，她很想和生原谅父皇母后，又知道以这样的想法去强求和生，实在是勉强。
一边是疼爱自己的父皇母后，一边是自己疼爱的小皇弟，郁棠自然要站在父皇母后那边，只是，小少年看着让人心疼。
极致的安静，郁棠等着和生的决定。无论他的选择是什么，她除了尊重，便只能尽己所能地争取。
和生本以为会等到她毫不犹豫的肯定回答，听她这番话，着实愣了一下。随即，和生问，“若是我说不呢？”
郁棠：“那我就把阿因那喊来，让他把你打晕。”
阿因那把她带过来，目的就是为了让她阻止和生。现在她也想明白了，如今万事具备，天时地利人也和，想来此事是定了的。
郁棠难得有些小惊喜，解药送到，父皇母后还在……了因曾说过，只要解药到了人还活着，便有救。
和生难得被噎了噎，想要说什么，却听“咕噜”一声，是谁的肚子饿得咕咕叫。
两人目光齐齐看向绑在椅子上的人，了因叹了口气，目光尽是无奈，“两位施主，终于想起贫僧来，贫僧甚是欢喜。”
郁棠尴尬地笑了笑，见和生没有阻拦的意思，上前给了因解绳子。绳子结得很紧，郁棠努力了好一会儿也没有解开。
和生：“我来吧。”
郁棠还想努力一下，了因叹了口气，一言难尽地给了她一个眼神。
郁棠默默退后，本以为要等一会儿，没想到和生片刻便将绳子解开。
吩咐人下去传膳的时间，郁棠这才知道，原来了因在刚入京畿地带的时候，便被套了麻袋。醒来时，人已经在这里了。
至于为什么看上去瘦了许多，只因为在路上比较辛苦。
饭菜上上来，了因看着一言难尽的满桌素食，很是嫌弃，但因为一日没吃东西也饿了，风卷残云般消灭了桌上食物。
和生和郁棠坐在一边，见他如此狂放的吃东西模样，不由皱眉道，“听闻了因大师佛法高深，备受尊崇。却不想，是个荤和尚。”
郁棠：“你知道他食荤？”
和生：“没有在食物里掺沙是我最大的宽容。”
129.她喜欢乖小孩
虽是不知和生为何会对了因这么大的不满，郁棠什么也没问，只是安静等着。
此时此刻，郁棠很想了因马上去到皇宫，把解药送去。但是，事实显然不允许，而且和生看上去也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等到了因用过饭，已经是亥时了。屋外已然伸手不见五指，屋内饭食被撤下，三人围坐在桌前，一时气氛冷凝得像是要办丧事。
郁棠想到了庄子上等着她的青萝和青鸢，因为她突然被带走，现在也不知道该有多慌张。
和生坐在桌旁，小大人一样。但是没多久，小大人也有些困了，坐在桌前有些打瞌睡。
郁棠偶尔看到，不由弯了唇角，小声，“和生，要不要先去睡吧。”
“那阿姐呢？”和生一个激灵抬头，迷迷瞪瞪地问。
郁棠顿住了，看向外面，天色太晚，想必不方便赶路。面露迟疑，郁棠，“可有住处容我暂歇一晚？”
和生点点头，就要出去吩咐。了因在身后不见外地道，“那我呢？”
和生脚步一顿，回头，语气冷漠，“睡地上。”
了因碰了一鼻子灰，也不灰心。见郁棠看来，还好脾气地笑了笑。
郁棠觉得，了因有些奇奇怪怪的。不过还是替和生说道，“他只是嘴上说说，会给大师安排住处的。”
了因无语片刻，给她看了看自己手臂上被绳子勒出的瘀痕，又指了指自己脑袋，上面有一个包。
郁棠到底念着和生刚才可怜兮兮的样子，虚看一眼，昧着良心地道，“他还是个孩子。”
了因：“……把人砸晕套麻袋的孩子？”
郁棠不说话了，半晌从袖袋里掏出瓶药膏来，“给，活血化瘀的，很有用的。”
了因不客气地接了，郁棠脸上露出个讨好的笑，“大师善心，能不能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了因无语地抽了抽嘴角，上下打量郁棠片刻，道了声“阿弥陀佛”，闭上眼睛不吭声了。
郁棠知道他这是不计较了，心里有些抱歉，暗暗决定日后去永宁寺时，多添些香油钱。
之后，郁棠便去和生安排好的房间休息了。至于了因，虽然和生没有安置，阿因那也提前安排了房间。
临睡时，阿因那体贴地过来和郁棠解释。原因自然和郁棠之前猜测的一样，和生怨恨皇上，更是讨厌皇后。只是，之前身份低微，即便是想怨也没有功夫。
现在……
阿因那，“他心里太苦，需要一个寄托怨恨想对象罢了。”
叹了口气，阿因那，“幸好有公主，公主刚刚好地在那时出现，在和生心里，占据了独特的位置。”
有些轻松地笑笑，阿因那，“若非公主，此事还真没办法搞定。”
郁棠强忍困意，手掌歪撑着脑袋，不停地打着哈欠，眼神迷离，“你和冯娘娘，到底什么关系呀？你这么护着他？”
一觉醒来，郁棠感觉神清气爽的。窗外鸟鸣虫叫，声声入耳。
伸着的懒腰忽然停住，郁棠想到昨晚阿因那回答自己的话，便有些好奇。
她原本以为阿因那这么照顾和生是因为冯娘娘的关系，因为冯娘娘和阿因那的母妃曾经是旧相识。现在才知道，原来阿因那对和生那么好，只是因为他心上人的嘱托。
没有想到啊，为了那么威风的东临王，还是个大情种。
不过，和生他……郁棠现在想想和生昨晚的样子，不禁有些发愁。
很快地洗漱完毕，郁棠在下人的带领下见到了和生。
见郁棠目光游弋，似是在寻找什么，和生：“阿姐，我已经把人放走了。”
郁棠看了眼一旁的阿因那，这才放下心来。
阿因那看了眼闷闷不乐的和生，又见郁棠心思不属，“殿下可是想要回去了？”
郁棠有些迟疑，和生看她一样，倔强地移开目光，“想走就走吧。”
郁棠抿唇笑笑，一旁阿因那拍了拍他脑袋，“行了，说个挽留的话都不会，不能好好说话？”
郁棠奇怪两人之间关系的变化，阿因那冲她笑笑，“她说让我尽可能满足这家伙的心愿，但也明确说了，喜欢乖小孩。”
郁棠心中好奇，但更担心庄子上看不到自己的霍冉他们，不由问道，“可否先送我回去？”
“若是和生愿意，质子阁下知道我现在在何处……”
好像，不太安全了。郁棠想。
阿因那像是能猜出她的心里，开口道，“公主不必担心，您现在在何处，我是不知道的。”
也不知是不是为安郁棠的心，阿因那笑笑，“公主也知道，小殿下是不愿意看到公主受伤的。”
郁棠只有一点点放心，但还是坚持让阿因那把自己送回去。只是，离开时和生背对着她的小身影看着有些孤单，郁棠咬了咬牙，亲了亲小家伙的额头。
“说好了，和生在阿姐心里，很重要很重要。阿姐也会永远对和生好。”
再次被扛在肩上，郁棠在阿因那运功的那一刹那，感觉自己仿佛一个没有重量的麻袋，被阿因那运走。
被放下的时候，还是昨晚的那棵槐树下。而在郁棠被放下的那一刻，一群人围了上来，虎视眈眈地看着阿因那。
“何人带走公主，还不束手就擒？”
一声厉喝，郁棠才发现阿因那戴了半张面具，看不见面容。
阿因那也只是把人放下，不等人们反应，像来时一样很快不见了。
看着忽然跪了一地的人，郁棠抿了抿唇，“都起来吧。”
领头的走上前，“殿下，属下去追！”
郁棠“嗯”了声，随他们去了。没多久，青萝和青鸢赶了过来，还没上前，眼睛已经红了。
委委屈屈地凑上来，青鸢嘴巴噘得老高，“殿下，您昨晚是被掳到哪里了？奴婢都要担心坏了。”
还是青萝见殿下神色疲倦，拉住青鸢，“殿下，要睡会儿吗？”
郁棠点点头，感觉也累得慌，便去睡了。
半梦半醒间，郁棠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宫里。看着宫人们匆匆来去，气氛似是不对。慢慢往前走，却是看到挂着的白绸白灯笼。
心里一惊，郁棠便醒了。满头细汗淋漓，按着针扎般疼的脑袋，郁棠，“什么时辰了？”
130.需要一个解释
“殿下，辰时三刻了。”
郁棠撑起身子，额头的汗被擦去，青萝，“殿下可要用些吃的？”
郁棠点点头，看向青萝问，“皇嫂和霍冉他们……”
青萝，“太子妃和霍姑娘很担心殿下，方才两人已经来过几次了。”
郁棠了然，换好衣服便去了外间。霍冉和太子妃果然已经等在外面了，见她出来俱是有些担忧地看过来。
霍冉一把拉住郁棠的手，上下打量一番，“没有哪里受伤吧？”
郁棠摇头，给皇嫂一个没事的眼神，由着霍冉把她转了一圈又一圈。
在霍冉又要拉着她转圈的时候，郁棠按了按头，“好了，再转我就要站不稳了。”
霍冉轻哼一声，见她果然没事，不禁有些在意地问，“你昨晚到底被带去哪儿了？是谁带你离开的？没有受内伤吧？”
郁棠：“……真的没有。”
太子妃：“好了，已经中午了。待吃过饭再聊吧。”
郁棠看出皇嫂眼中隐忧，心中不解，但也只能宽慰皇嫂地冲她笑笑。
午饭后，太子妃叫郁棠到自己房间去。让其余人都下去，太子妃这才拉着郁棠的手，问她实情。
已经到这个地步，郁棠自然把实情告诉给皇嫂。至于下毒一事自然隐瞒，只说已经有了法子救人。
太子妃看着她，“是了因大师？对不对？”
郁棠没有隐瞒，点点头，“皇嫂放心吧。若是父皇没事，三皇兄定然成不了事。”
太子妃却没有她这样乐观，只是了然地点头，“难怪前些时间你总是去永宁寺寻了因大师，原来是为这事。”
“那时，便知道有法子可以治愈父皇的病吗？”
郁棠摇头，“之前只是可能，但是，既然有可能，总归要试试嘛。”
“所以，你昨晚见了谁？”
郁棠知道这事若是不说是过不去的，但是实情她自然要瞒着。
不料，太子妃见她犹豫，脸色冷了些，声音严肃道，“棠棠，你可知，一夜未归对女子闺誉有多大的影响？”
见郁棠正视，太子妃神色凝重，“这次我自有办法让所有知情人保守秘密，但是，棠棠你需要给我一个解释。”
郁棠自然知道这些，只是……
太子妃：“棠棠！”
郁棠见皇嫂真生气了，有些不安，“皇嫂，你别生气，别把宝宝气出毛病。”
太子妃听着她的话，一时哭笑不得，神色缓和些，“乖，既然太子让我照顾你，我就必须要对你负责。”
郁棠心想，不是皇兄让我照顾皇嫂您吗？但是这话郁棠只放在心里，犹豫地撩气眼皮瞄皇嫂神色，郁棠还是把实情告诉了太子妃。
不过，其中隐去了阿因那，只说和生得一江湖人相助，这才把自己掳了去。不然，郁棠实在很难解释阿因那和和生的关系。
郁棠保证，“皇嫂，和生他还是个孩子。现在，他也知错就改了。”
太子妃正在消化郁棠说的话，闻言看了郁棠一眼，心里却是忍不住松了口气。
“既然药在了因大师身上，想来父皇也能尽早痊愈。”
郁棠点点头，见皇嫂神色似是不生气了，心下这才安定下来。
太子妃又道，“我记得，七皇子此前和三皇子走得很近，会不会……”
郁棠知道皇嫂的顾虑，为和生解释道，“皇嫂别担心，我已经问过和生了，他已经答应我，不和三皇兄来往了。”
太子妃挑了挑眉，对郁棠这幅过家家的话有些意外。又想到七皇子是因为郁棠的关系离开冷宫，倒是也相信了。
不过，“七皇子想要和三皇子攀上关系倒还好说，三皇子怎会和他友好？”
郁棠有些不满，到底是护短的，“皇嫂，和生没有和三皇兄攀交情，只是小孩心性。”
太子妃无奈，只是道，“你就只宠着吧。”
接过郁棠递过去的茶盏，太子妃喝了一口，若有所思说道，“这样大的事情，也该让你皇兄知晓。”
许久，太子妃评价道，“只是，七皇子到底也不是个小孩子了，做事如此莽撞，日后要好好请先生管教管教。”
郁棠更了更，没敢说什么。心里却在想，他们这样把小孩教好了，以后或许就便宜其他人了。
比如，阿因那的心上人，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思让阿因那这么管着惯着和生，难道和生的娘亲和那位姑娘曾定下娃娃亲？但阿因那那么小……
思绪乱飞，郁棠格外好奇。
太子妃喊了她几声，这才把人喊回神，“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郁棠咬了咬唇，却是想到了之前的那个梦，不禁有些后怕。
“也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
太子妃沉默，许久未言。自从怀了孩子后，太子妃性情收敛很多。又遇到皇上病重，京中风云涌动的时候，性子更是稳重许多。
郁棠本来觉得皇嫂这样会闷着，但是某一次和皇嫂讲过，听皇嫂说过，这才知道是自己多心了。
只是不管是否是多心，在这样的情境下，也实在放松快活不起来。
“适逢多事之秋，我只想一切平安。”
郁棠现在还记得皇嫂说这话时的神情，和平日很是不同，神色似悲似喜。只是总低头看着腹部，像是那里藏了什么绝世珍宝，不小心看着便会丢了一样。
但那只是个未出生的孩子而已。
也或许，是一个希望。不管是对皇家，还是整个大容。
郁棠虽觉得皇嫂想法悲观了些，但是，也不是没有可能。一旦这样去想，便觉得格外可怕起来。
如今，他们能做的也只有等待，等待朝堂上几位皇子的角逐，斗出最有资格登上皇位的那位。
成王败寇，胜者为王。
夜里天凉，郁棠在廊下竹榻上歇息。四下灯笼烛火莹莹点点，远处则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凡间灯火暗淡，倒衬得天上星子明亮闪烁。此夜无月，只有无尽星子点缀夜空，一条银河横跨天际。
霍冉过来时，郁棠正在努力地数着星星呢。
身边凑过来一人，郁棠的思路瞬间被打断。先是被吓了一跳，又被挤得热乎乎的，有些嫌弃。
“你怎么不在自己院里睡觉，过来作甚？”
霍冉把她挤得只有半个身子在竹榻上，索性侧着身子，一双眼睛灼灼地看着郁棠。
131.不要抱我
怪瘆人的，郁棠瞅了霍冉一眼，手臂交叉叠在脑后，“有什么事吗？”
霍冉换了个舒适的睡姿，一双大眼睛看着郁棠，看得郁棠撑不住了，这才慢吞吞地道，“棠棠，你说，我来日回京，还能见到沈郎吗？”
郁棠：“……”
原以为是什么大事，没想到还是情情爱爱。郁棠记得下午皇嫂说过，霍冉家中许多日未来信了，想是京中局势紧张缘故。
倒是不想……
郁棠转眸看向霍冉，仔细去看，有些意外地发现霍冉好像瘦了很多。原因自不必说，思念担忧，俱是催人得紧。
不禁把人催得疲惫不堪，还能把人催得容颜失去神采。
因为太热，郁棠也不去握她手了，只是替她理了理垂落颊边的发丝，“当然会的。”
霍冉闻言，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还难过的样子，看得郁棠心里也不上不下的。
郁棠，“要不然，你给沈公子写封信，让她常常给你送信来报平安？”
霍冉眼睛一亮，像是动心了，却还嘴硬道，“才不要，我可没有那么脆弱，不需要他安慰我。”
郁棠：“哦，那写信让他不要给你写信了？”
“那怎么行。”
郁棠笑笑，“既然想要，就不要那么嘴硬嘛。适当地示下弱，男子都很吃这一套的。”
霍冉想要点头，话到嘴边，抿到嘴边笑了笑，“棠棠啊，既然你给了我许多建议，帮了我大忙，你也不要嫌我多嘴问这一句，你那位呢？”
郁棠一时还真没反应过来，直到霍冉挤眉弄眼好一番，郁棠恍然大悟，摇了摇头。
“我不行。”
霍冉：“是不想？还是不愿？”
郁棠两手从脑后收回，交握放在腹前，两眼看着天上星子，“自然是不想也不愿了。”
霍冉：“因为他的身份？”
“还是，因为不确定他的心意，担心他心里没有你？”
郁棠抿紧的唇咬了咬，转头看向霍冉。
“你就不要在我这试探了，我什么都不会做的。倒是你，你们马上就要成亲了，现在分隔两处，还是要书信来往联系一下的好。”
霍冉点点头，“我知道了。”
本来就有些困意，睡在榻上伴着丝丝凉风，郁棠便困了。
快要睡着，腰被戳了一下，郁棠差点从上面滚下去，一下醒神，有些恼火地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坐起来要走的霍冉。
见她真的恼了，霍冉也不招嫌。郁棠以为她就要走了，右手象征性地抬起挥挥手。
下一刻，整个人悬空，郁棠紧张地缩了缩身子，声音是受到惊吓的不快，“你抱我起来做什么？把我摔了，小心我和皇兄说，让他罚你的沈公子。”
霍冉不恼，反而把抱在怀里的人往上掂了掂，把人吓到了，这才往里面走。
一边走，霍冉还一边寒碜郁棠道，“轻飘飘的，棠棠你是棉花做的吗？还是纸片做的？”
郁棠气恼不已，但是此刻人在别人手里，也不敢发火，只是耳根子被气得红彤彤。
被安稳地放在床上后，郁棠确认自己安全了，手“啪”地一下拍了下霍冉的手臂，把霍冉给惊了一跳。
“棠棠，你为什么打我？”
郁棠无语地盘腿坐在床上，气呼呼地道，“我生气了。”
“为什么？”虽然有些困了，但是霍冉还是想知道郁棠生气的原因。
郁棠简直被气得胸口疼，昨天今早被人扛麻袋一样挂在肩上已经很憋屈了，晚上又要被和她差不多的霍冉抱……她是个物品东西吗？
憋了半晌，郁棠：“我自己会走。”
霍冉没搞明白，但为了让郁棠消气睡个好觉，还是给郁棠道了歉，“那下次，我不抱你了？”
郁棠此刻清醒了些，也觉得自己对霍冉生气实在是不应当，有些无理取闹了些，“嗯，你去睡吧。”
霍冉虽莫名其妙，但也点点头退出房间。但实在是太好奇了，霍冉临走时，问了郁棠身边的青萝姑娘。
“不让抱？不是很清楚。会不会，是殿下担心霍姑娘抱不动殿下，担心摔下来？”
得不出答案，霍冉直接回到自己院子。
而这边，郁棠在床上躺着，没一会儿也困了，很快功夫便睡着了。
也不知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郁棠竟然梦到了容凛，前世的容凛。
时间在容凛回京那日，郁棠站在城楼之上。她体内还是有毒，也确实如上一世跳下城楼。
只是，和上一世不同的是，她被人在半空接住了。坚硬有力的臂膀将她团着，郁棠被带着落在地面，想要下地，人却被抱着不撒手。
郁棠歪了歪脑袋，“将军？”
面部轮廓英挺很多的容凛只是看她一眼，随即便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地抱着她走到他的部下跟前。
“出发！”
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郁棠像是一株植物，长在了容凛怀里一样。郁棠几次提出要下来，都被容凛拒绝了。
郁棠：“……”
途中休息，郁棠尴尬地迎着众士兵的目光，在容凛怀里压着嗓音低斥，“你把我放下！”
容凛充耳不闻，只是吩咐人准备沐浴的水和一应物品。
郁棠眼看着一切变得越来越离谱，而人终于被某人大发慈悲地放在一旁凳子上。
还没来得及庆幸，下颌被有些粗粝的手指摩挲抬起，有些心惊胆战地抬眸迎上那双黝黑眸子，郁棠惊觉那眼底是她曾第一眼见容凛时熟悉的欲.念。
身子陡然一僵，郁棠一个激灵醒过来。下颌痒痒的，像是残存着梦里那让人心慌的触感。
下颌抵着被子，郁棠发现自己有些难受。身子有些沉，鼻子也有些塞塞的，只是格外的热。
不得已，郁棠只好翻身把被子卷起来盖了一点儿。
中衣裤管早就翻起来，露出白皙修长的一截小腿。长发铺散在枕上榻上，不染颜色的净白面庞泛了丝丝薄汗，黑发雪肤红唇，色彩分明又带着些明艳。
青萝听到动静掀开罗帐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敛了敛心神，青萝抬手碰了碰殿下额头。
“有些烫，我让下人去熬些药汤来。”
郁棠小时候曾有一段时间常常发热，便是这样症状。俗话说久病成医，青萝对这情况也很了解。
132.从门进来不好吗
郁棠闷闷地应了，恹恹地躺好，由着青萝把被子又给她盖好。
被子窝在下颌下，郁棠舔了舔唇，有些渴。
“殿下，要喝点水吗？”罗帐又被撩开，是青鸢过来伺候。
喝过水，郁棠没有在床上多躺，起来穿衣用饭。
霍冉得知她生病，有些自责，“昨日你在庭院里睡，我应该催你上床睡的。”
郁棠皱了皱鼻子，鼻子有些酸酸的，“和你没关系，可能是昨晚太热，我把被子踢了的缘故吧。”
霍冉没有感觉到安慰，看小可怜地看着郁棠，爱怜地摸了摸她脑袋，“可怜见的，是思虑过度，还是前天晚上被掳走的后遗症？”
郁棠知道她还在好奇自己被路的事情，但是关于和生，郁棠还是摇摇头。
“不过是小毛病，很快就好了。”
霍冉轻叹口气，“但愿如此。”
担心把病起染了皇嫂，郁棠没有和太子妃一起用饭，坚定地在自己院里用了。
太子妃过来看望，也被郁棠挡在了外面。隔着门，郁棠坚定的道，“皇嫂，我马上就好了，等我好了就出去看你。”
霍冉在她身后嘲笑，“说的好像你们现在不能见面一样。”
郁棠冲霍冉做了个鬼脸，感觉有些冷，紧了紧衣领，“你也出去吧，不要被我染了病。”
霍冉抱臂靠在门后，一脸得意，“放心吧，我身体好看呢。”
见劝她不动，郁棠也不和她多说，只是慢吞吞地回屋打算再睡一会儿。
霍冉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死皮赖脸地也上了郁棠的床，被郁棠怒瞪了好一会儿。
抱了抱被子，霍冉厚脸皮地道，“棠棠，好棠棠，我心里不安，静兰那边不能打扰，反正你也要睡的吗，我陪着你。”
郁棠干脆翻个身不去理她。因为不舒服，郁棠身上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整个人也倦得动也不想动。
“棠棠，你知道吗？我现在闭眼就会做噩梦……还不如留在京城呢，还能陪着爹爹兄长他们一起，现在只能空担心。”
郁棠此刻脑子有些迟钝，本想安慰来着，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自己早上的那个“噩梦”。
说是噩梦，但是郁棠觉得……抿了抿唇，郁棠想，这个梦若是做下去或许也还有趣。
脸颊热了热，郁棠轻咳了一声，霍冉在身后很快道，“棠棠，你还没睡吗？”
郁棠：“……你这样说着，我怎么可能睡得着？”
霍冉纠结，“那我不说了吧。”
郁棠垂了垂眸子，心中叹气，“你还是说吧，我现在已经不困了。”
听着霍冉的担忧，郁棠安静听着。也是此刻，郁棠才发现，原来霍冉平日里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其实心里的烦忧一点也不少。
反倒是郁棠，因为知道了因马上就要带解药去宫里，心情轻松了许多。只希望，中间不要出什么岔子。
也不知是不是上天故意和郁棠作对，下午的时候郁棠便听说城里戒严的事情。
而在晚间的时候，他们也接到消息，三皇子召集的人马到了，估计不日便会逼宫。
郁棠听说的时候，还裹着被子打寒颤呢。听到这事，郁棠整个人更是一个激灵。
理所当然的，这日晚上，没有一个人能安稳地睡觉。
没一会儿，又有些发热，郁棠脑子也有些昏昏的。用过药汤后，郁棠坐在窗下百无聊赖地拿出本佛经抄写，企图用这些来平静内心。
青萝过来催她上床去睡，郁棠只是摇头。青萝见她神情，也知道情况，心中虽是担忧，也是忧心忡忡的模样，倒是不再催了。
没一会儿，窗子动了动，郁棠抬眸，一脸惊愕地看着窗子从外面打开，霍冉从窗后探进脑袋。
看到郁棠，霍冉抬手挥了挥，另一只手上还抓着个枕头。
看着霍冉从窗子爬进来，郁棠一言难尽的起身走过去，在她进来时阖上窗子，转头问，“怎么又过来了？”
看着眼窗子，又看霍冉整理着衣裙，“从门进来不好吗？”
霍冉眨了眨眼，神情竟是有些雀跃，“还挺好玩的。”
郁棠嘴角抽了抽，转身吩咐青萝备水沐浴。
霍冉兴致勃勃，“棠棠，我们要一起洗吗？”
郁棠挑了挑眉，和青萝补充道，“两桶热水，记得去霍冉院里给她拿两件衣服。”
霍冉拉住青萝：“你这样，岂不是告诉他们我偷偷跑出来了？”
郁棠无奈地看着玩心大起的人，竟是不知她到底是开玩笑还是认真。
霍冉撞了撞郁棠肩膀，“你带了多余衣服没有，借我穿一件呗？”
她这般不见外，郁棠也只好点头，看向青萝，“那便从我的衣橱里找件新的出来。”
霍冉眉眼弯弯，人在原地转了一圈便一溜烟地往郁棠怀里挤，郁棠嫌弃地推拒一二，无奈，“到底怎么了？”
霍冉撒娇耍赖的把郁棠抱住，黏黏糊糊了好一会儿，这才安静下来。
没一会儿，郁棠便看到怀里人肩膀一抽一抽的，想要看看，霍冉却抱得很紧，死活不撒手。
夜色深沉，浓重得化不开。
躺在床上，听着身侧渐渐平平稳的呼吸，郁棠睁开了眼睛。
三皇兄的人马已经在京中侯着，只待三皇兄振臂一呼，却不知皇兄的人，现在有多少在京城。又或者，正在赶路的那些人，多久才能赶到。
郁棠知道霍冉担心父母兄长，也担心她的心上人。甚至皇嫂，这一晚也不好睡，可惜她现在染上风寒，不能到皇嫂跟前安慰。
相比上一世，这次皇兄有了更多的人相助，就连阿因那看在她，或者说是和生的面子上不再掺和其中，更不要说父皇母后中毒的解药也被了因取到了……
按着胸口，郁棠心里闷得慌。某一刻，郁棠有些生气自己的破身子，在这个时候生病。
因为霍冉在身边，郁棠便是心里烦闷也不敢辗转反侧，只是看着黑暗里星星点点的暗色斑块出神。
窗外月色皎洁无声，内里黑暗流泻。
更远处，同样的一片天地间，一队黑衣黑骑人马于夜色中如夜鸟划破静夜，朝着京城方向飞速赶路。
打头的人身形矫健，脊背因为赶路如弓绷紧，利眸凛冽，裹着冰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