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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茗末     金嫡txt下载     金嫡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不买最好只买最贵

    “开一家谈何容易。”苏沫摇了摇头:“而且,这好位子上的,即便不是胭脂水粉铺子,也都是赚钱的买卖,想来是谁也不肯卖的。就算是肯卖,动静想来也不小。”

    何况找家原本便做胭脂水粉的接手,可以稍做改动继续经营,不用耽搁几天,甚至于,中间完全不需要歇业,就可以平稳过渡。

    若是完全两样的,少不了一番大动作。店里的柜台摆设要变,货品要进,店小二也要重找,这样样都需要时间,需要人。而苏沫的时间不多,她身边可用的人,更是不够。

    在嵊州最繁华的路段转了一圈,没有半点头绪,大家都着急,可却又无计可施。苏沫还有些不甘心,便也不坐轿子,沿着街道慢慢地往前走,漫无目的的四下看着。

    嵊州是个商业大城,虽然最繁华的地方只有一处,但是城里大多数地方都很热闹,苏沫走到街头,转向另一条路,先进入眼帘的,便是一家挺热闹的铺子,上面写着香染坊三个字。

    苏沫抬头看了看:“香染坊,这也是家胭脂铺子?生意还不错,不过,我怎么没见过这家铺子的东西?”

    “这铺子的东西便宜啊。”翠枫道:“小姐,你看这家生意好,就是因为东西便宜。小姐您用的胭脂水粉,都是自家铺子里成色极好,外面买也买不到的东西,外面的这些,怎么可能拿回府去污了小姐的眼睛。”

    苏家自己有生产胭脂水粉的作坊,有卖胭脂水粉的店铺。苏家女眷所需的脂粉,自然都是自己的铺子里最好成色的东西,所以苏沫根本就不可能碰到外面这些廉价的用品。

    ”恩。”苏沫点了点头,站在路边上看了一会儿:“走,我们也进去看看。”

    “这家也要看?”翠枫意外了一下,劝道:“小姐,这家铺子你别看生意好,但是东西并不好,只是因为便宜,所以来光顾的,都是没什么钱的,穷人家的女子。稍微富裕些的人家,会不会买这染香坊的东西。不是我夸口,像咱们府里,便是我们这些丫鬟,都看不上这染香坊的胭脂水粉。”

    翠枫这可真不是夸口。虽然她们只是丫鬟,但常在苏府,便是主子用不掉或者是赏赐的东西就不少,那东西的质量,比这外面的,自然也好的多。

    “反正都来了,看看无妨。”苏沫转头的林申道:“胭脂铺子里都是女眷,你们在外面等我,翠枫翠秀,你们两跟我来就行了。”

    一个卖廉价胭脂的铺子,带丫鬟的小姐就是很少的稀客了。若是再带着几个小厮,老板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看看这光天化日的,又是热闹的大马路上,料想也不会有安全隐患。林申几人应了,就在街边站着,看着苏沫进了铺子。

    这铺子很小,里面这放了两节一米长的柜台,一个四十岁的终年掌柜站在后面,旁边是个楼梯,一个二层的小楼,料想上面,是掌柜一家起居的地方。

    店里此时已经有两三个女子正在买东西,问着问那的,苏沫在后面听了下,果真都是廉价的水粉香料,十文八文的,在苏沫看来,那价钱低的吓人。

    可便是这样的,在贫穷人家来说,一文钱也是钱,因此还是少不了一番讨价还价。

    待那几个女子走出去后,苏沫才往前走了几步,到了柜台面前。

    做生意的,自然都是眼睛雪亮,因此掌柜的在看清苏沫几人之后,原本要熟练着打招呼的表情一边,优秀而疑惑的道:“这位小姐,您……是来买东西的吗?”

    虽然苏沫让小厮们都等在了外面,只带了翠枫和翠秀两个丫鬟,但是即便是这两个丫鬟,她们身上的衣服料子,已经比掌柜的平日里见的顾客的好上许多,一眼见了,就知道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

    掌柜的虽然疑惑,也觉得苏沫是不会来买东西的,但却还是要好言好语的待着。也许苏沫是走错了,也许是有旁的事情,买不买东西都不能得罪。有钱有势的人家,往往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能让你走投无路。

    苏沫笑了笑,扫视了一下店里:“老板,你这店里,生意不错啊。”

    掌柜的一头雾水的道:“还行吧,小姐您是……”

    “那这一个月,能赚多少钱。”苏沫看了看店里东西的价格,估计了一下:“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能有么,庄户人家够过大半年了,算是不少钱了。但是对做生意的人来说,应该不算什么。便是苏沫身上的随便一个小玩意儿,一块帕子一块坠子,哪个也不止这个价钱。

    掌柜的听着苏沫这话,笑道:“小姐打趣我呢,我这铺子里的东西都便宜,别看日日人来人往的,但都是十文八文的,再去了本,根本赚不了几个钱。别说一个月,便是三个月,能有十两银子,那便是极好的了。”

    果然是间商品廉价,利润也极低的铺子,苏沫心里轻松,道:“三个月十两银子,这也不多。”

    “是啊。”掌柜的道:“看小姐的衣着打扮,我就知道小姐非富即贵,坦白说,我这铺子里都是便宜东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没有小姐能看的上眼,能用的。”

    “东西是略差了一点,不过……”苏沫看了下翠枫,翠枫从怀里拿出张银票来,放在了桌上。

    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足足抵这香染坊好几年的利润了。

    掌柜的惊了一下,不解道:“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沫一笑:“老板,一百两银子,够买下你这店里所有的东西吗?”

    掌柜的拿起桌子上的银票看了看,道:“莫说买下这店里的所有东西,便是买下这家店,也卓卓有余了。”

    “那就买下这家店。”苏沫也不绕圈:“老板,其实我不是想买你的东西,我是想买你的店。怎么样,能不能卖,当然不止这一百两,价钱,好商量。”

    说一百两够买下这店里的所有东西,这话是实话。但说够买下这店,就是店老板随口说说了。毕竟买东西的人多,开口要卖店的,能有几个。

    何况即便嵊州这么大,也没几个女子经营的。苏沫一个十来岁的女儿家,一看便还是闺阁中的小姐,怎么可能来买一个店铺呢。若是家里生意需要,那怎么也不会让女儿家的出来接洽生意。

    一时间,老板被苏沫弄的有些糊涂。即觉得苏沫这是闲的无事来寻他开心的,但是却又不像。桌子上的银票是实实在在的,苏沫的表情也很正经,一点儿玩笑的样子都没有。

    不过老板只是愣了愣,还是很快的道:“小姐,我这店铺不卖的。虽然生意不好,又不是什么好地方,但是祖上传下来的铺子,是祖业,若是卖了,我一家人没处去不说,以后也没脸见列祖列宗。”

    苏沫点了点头,意外的好说话:“老板,你若是不卖,我也不能勉强。不过你这铺子的利润实在是低,虽然够一家人生活,但是想来也不阔绰。如今我急需一家胭脂水粉的铺子,若是你愿意卖,那最好。若是不卖,能不能租给我。一百两一年。”

    一百两买断和一百两租一年,这可就完全是两回事情了。

    老板不由得盯着柜台上的银票咽了咽口水。

    一百两,这即便是在富裕人家,也不算是个小数目了,叫人很难不动心。

    “一百两,你可以在城中租一处不错的宅子,想做点什么小生意也行,不做也行,一家人轻轻松松吃喝不愁,还能攒下不少。”苏沫道:“而且这铺子我也不做别的,还是卖胭脂水粉,若是老板不放心,还可以挂着个名,每日过来看看。房契地契都在你手上,若是我欠了租子,你可以随时赶人。”

    掌柜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了大半辈子,向来赚的都是辛苦钱。这会儿一下子被这从天上掉下来的银子给砸昏了,他像是完全不相信一样的盯着苏沫半响,可惜苏沫的神色非常严肃认真,即便是再挑剔,也无法从中看出玩笑的样子来。

    “小姐,我能问一下,小姐这是为什么吗?”店掌柜总算还有些理智,没有被突忽其来的好事完全砸懵,反而有些担心的道:“我这铺子,绝对不值一年一百两,小姐租过去,若是还想卖胭脂水粉,那一定会亏欠的啊。当然我知道小姐不在乎这个钱,但,总归是有个原因吧。”

    “谁说我一定会亏钱?”苏沫看了眼店掌柜:“你每样东西卖十文钱,你人是要亏钱的。我若是每样卖十两银子,那自然就不亏了。”

    “每样卖……十两?”店掌柜几乎要觉得自己幻听了,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苏沫,好像看着个疯癫一样。

    即便是嵊州最高档次的上品堂里的胭脂水粉,也不过是三五两银子。当然也有很贵的,可那是少数的少数。如果每样都是那样贵,还可能有生意吗?

第一百二十二章 长远眼光

    “嵊州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苏沫一笑:“问题是,怎么样让他们心甘情愿的付钱。老板,赚钱与否,怎么赚钱,这问题我自然会解决,你不必担心。只要想想这店铺租不租就行,合约一次签十年,两年一付。如何?”

    虽然这事情好的像是假的,但真金白银不是假的,掌柜的想了想,道:“小姐,兹事重大,我想回去跟老婆孩子商量一下,明日再给你答复,行吗?”

    “当然。”苏沫道:“这是大事,应该要好好商量一下。不过我需要这店面很急,所以……现在天还早,你们现在便商量商量,晚一点,我让小厮过来要回复。”

    掌柜的看看外面还亮着的天,道:“行,那小姐您半个时辰后再来,我一定给你个答复。”

    “好。”苏沫点了点头:“那我先告辞。”

    出了胭脂铺的门,小厮们便围了上来,苏沫让林申就在附近找了个茶楼等上半个时辰,然后再去香染坊,先给五十两的定金,一会儿她便回来。

    “小姐,这是家百年老店了,老板愿意卖吗?”林申有些担心的道:“要不要……再找几个店,有备无患?”

    ”不必。”苏沫不在意道:“虽然是家百年老店,但生意人最重要的还是利润,这家店一年不过能赚几十两,还要起早贪黑,出货入货。现在我一年出一百两,只是租不是买,他有什么不愿意的。”

    苏沫想想,觉得这铺子问题不大,正转身要走,却听到身后有人喊:“小姐,小姐,这位小姐请留步。”

    回头一看,正是刚才那个香染坊的掌柜,他拎着袍子,快步追了出来。

    虽然苏沫知道他多半是会将店让出来的,但是也太快了一些。不过还是回头,道:“老板,有什么事情么?”

    “这个……”老板有些拘束:“小姐,能不能请你到店里面来谈,我内人,想跟小姐谈谈。哦哦,我姓丁,叫丁槐,你喊我老丁就行了。”

    “丁老板。”苏沫一笑:“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重又进了香染坊,进去之后,丁老板便将店门关了,将苏沫请到了内院。

    后面的院子虽然小,但是还挺精致。一棵树下,放着一张桌子两把椅子,桌子边,站着个穿戴得体,有些微胖的中年女子,应该就是老板娘了。

    丁氏一看到自己相公领着个苏沫进来,就赶忙的迎了过来,笑盈盈的道:“苏小姐来了,快,请坐。咱们这地方小,没有府上精致,苏小姐不要嫌弃。”

    苏沫一愣,随即笑道:“丁夫人认识我?”

    “嗨,您是苏家的二小姐嘛,我见过您一次的,当然您不认识我。”丁氏笑道:“刚才我从楼上下来,老丁说有个小姐想租咱们的店,一出手就是一百两银子,我还当他想银子想疯了呢,于是追出去一看,一见着是苏小姐,我就信了。”

    苏沫了然,合情合理,说的过去。

    虽然她并不喜欢抛头露面,但也不可能什么人都不见。便是以前不出门的时候,也会偶尔参加些小姐太太的聚会。这丁家是卖胭脂水粉的,若说;老板娘见过自己,也不奇怪。而老板是个男人,自然是见不到的。

    “丁夫人喊住我,可是有什么话要说?”苏沫开门见山到道:“我跟丁老板刚才也谈妥了,丁老板说,要和您商量商量,一会儿再给我答复。”

    金晟王朝虽然民风开放,女子的地位比旁的朝代有所提升,但终归还是男人当家做主。丁槐说出要跟家人商量商量,要么就是上有长辈,要么,就是家里的夫人厉害,是有一定发言权的,所以要关上门来,和夫人商量商量。

    此时看来,丁夫人在家里,可不仅仅是有发言权这么简单,而是应该有决定权的。

    丁夫人有些责怪的看了丁槐一眼,然后笑道:“我跟老丁已经商量过,丁小姐,我想再多问一句,您要租咱们这个店,真的是还继续开胭脂水粉铺子吗?”

    “自然。”苏沫道:“我没有必要骗你们,我租你们的铺子,还是正当的做生意,不会用来做别的。若是怕我玷污了香染坊百年老店的招牌,那尽可以放心。总归两位老家便是嵊州,即便租出店铺也不会离开,可以不时的来看看。这,咱们也可以白字黑字定下规矩,若是我用这香染坊做除了胭脂水粉外旁的事情,你们就将铺子收回,租金不退。”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不相信苏小姐。”丁氏忙摆手道:“苏小姐,我对您是一万个放心的。”

    虽然不知道丁氏为什么这么放心自己,不过被人放心终归是件好事,苏沫笑了笑,喝口茶:“那丁夫人,是不是还有旁的事情要对我说?”

    别看香染坊小门小户的,但从细节处便可以看出,丁夫人的品味不差。这桌子椅子,茶杯茶托,不是什么名贵的,却即干净也搭配的恰到好处。

    丁氏道:“丁小姐,我愿意把香染坊让给您,但是,我不要那一年一百两的租钱。”

    这下苏沫是真意外了:“丁夫人是不是嫌……”

    “我不是嫌钱少。”丁氏打断了苏沫的话:“一年一百两,一点儿力气也不出,一点风险也不单,这个钱绝对不少了,我们即便是起早贪黑的一年,也赚不到这许多银子。”

    丁氏倒是也看的清,说的也诚恳,苏沫对这个看起来没什么特色的妇人,不由的有些刮目相看:“除了钱,丁夫人还有什么顾虑不妨直说。只要是合理的,都可以商量。”

    丁氏从一旁将丁槐拉出来:“苏小姐,我想,如果您还是要开胭脂水粉的铺子,能不能还让老丁做掌柜,额……不是,不是要做掌柜,掌柜自然是您要派人来,我的意思是,能不能还请老丁在铺子里做事。”

    苏沫本以为丁氏是想加价加租什么的,没料到她会提出这么个要求,不由得笑道:“丁夫人,刚才我已经跟老板说了,若是不放心,可以继续留在店里。或者隔几日便来看看。”

    “不是不是,不是不放心。”丁夫人忙道:“苏小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真的还让老丁在店里做事,还有我,要是苏小姐要人手,我也行,我会做胭脂水粉。我们家几辈子都是做胭脂水粉生意的,虽然店小,但终归是熟悉这一行,一定能做好。”

    丁氏说话的态度很认真,而且很急切,苏沫不由得有些奇怪:“丁夫人,其实如果你是觉得钱少的话,我可以再加一点。即便是这个钱,一百两银子,已经可以让一家人过上比较富足的生活了,稍加经营,还可以有一笔继续。什么也不用做,舒舒服服的过日子岂不是轻松,为什么还想在店里工作呢?”

    “舒舒服服赚的钱,终究不是长远啊。”丁氏叹口气道:“不瞒苏小姐,若今天租这铺子的是旁人,我也就租了,再用这个钱去做些旁的事情。但既然是苏小姐,我就难免动了些私心,我想着,要是能跟着苏小姐做生意,日后,定然不止这每年一百两银子。”

    “你想跟着我做生意?”苏沫有些觉得匪夷所思:“丁夫人,我们素不相识,苏家虽然是做生意的,但我并未经营家中的事情,丁夫人想跟我做生意,这从何说起?”

    丁夫人呵呵一笑:“苏小姐,这个我自然知道,但是,您也知道,苏家是嵊州首富,家里有点风吹草动的,难免就传的满城皆知。”

    这苏沫自然知道,宫闱秘闻,豪门纷争什么的,历来是民间喜闻乐见的消息。大家闲来无事,说一说东家的夫人西家的小姐,不是什么稀奇事情。

    “我知道苏小姐的娘亲虽然已经过世,但那才是正经的苏夫人,苏小姐也是苏府唯一的嫡出小姐,身份高贵,跟那些姨太太的小子丫头,完全不能比。”丁氏道:“苏小姐可能不知道,前阵子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嵊州城里谁不知道,苏府出了大事,苏老爷正好在外面,全靠苏小姐出面解决了问题,苏小姐虽然是未出阁的女儿家,可那才是镇定果断,大气得体,比那什么续弦夫人,不知所谓的三少爷,可要强上不知道多少倍。”

    前阵子因为苏恒的事情,苏沫确实是很出了阵风头,嵊州城里只要是有耳朵的人,谁都听过那几个段子,人人都觉得苏沫实在是叫人刮目相看,叫人敬佩。

    因为这事情,王慧很生了一阵子的闷气,但是又无可奈何。

    不过如今已经过了一段时间,这些也终归不过是民间流言,过了便过了,没想到,还会被人当面的提出来。

    苏沫被这么当面的狠狠夸奖了一番,还真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没说话。

    丁氏接着道:“苏小姐,我这人说话直,我怎么想的,便怎么说了。我觉得苏小姐虽然是个女儿家,但苏府这一辈,未必能有比你有能耐的了。所以苏家的家业,就该是交到你手上。何况那也是名正言顺,续弦的儿子,那算是什么,说的好听是后面的夫人,说不好听,还不就是个妾。”

第一百二十三章 路见不平

    虽然都是正室的夫人,但一前一后,这可不止是天差地别。王慧一辈子最大的坎便在这里,而且怎么也越不过。她在后面就是小,她也罢,她的子女也罢,再得苏晟的宠爱,也没有办法比苏沫更硬气。

    这还幸亏苏沫是女孩子,若苏沫是个儿子,那更是理所应当的继承苏家的一切。无论苏晟有多喜欢王慧,除非苏沫是个吃喝嫖赌完全不能指望的纨绔,否则的话,他若是凭着自己的喜欢将家业给了苏恒,那就是嵊州城了不相干百姓的闲言闲语,也能活生生的把他埋了。

    虽然丁氏这话说的很无礼,苏沫并未附和,但还是忍不住微微的笑了。果然是人便喜欢听好话,无论是真的还是假的,听着都让人从从里觉得舒服。

    笑过之后,苏沫正色道:“丁夫人过奖了,我父亲正是壮年,精神尚好,现在谈家业一时,为时尚早。何况我毕竟是个女儿家,家里的生意,终归还是要交给兄弟们打理。”

    苏沫虽然说的平静,但是在丁氏耳中听着,这是多么可怜隐忍的一个被继母压榨的懂事的女孩子。一肚子的苦楚,一身的本事,可却要维护家里的名誉,还要顾忌着继母的虚情假意,强颜欢笑,心酸都咽了下去。

    “什么兄弟们。”丁氏当下冷笑一声:“苏小姐,您说的兄弟们,莫不是指现在还在衙门关着的苏恒?”

    丁槐扯了扯夫人的袖子。他这夫人什么都好,就是脾气暴躁了点,爱恨分明的,很是有点泼辣。

    丁氏瞪了自家相公一眼,道:“别扯我,苏小姐最是明理的,在苏小姐面前,没什么不能实话实说的。”

    “是啊,丁夫人有话不妨直说。”苏沫道:“反正这里也没有外人,不过是闲话而已,无妨的。”

    听人说苏恒的坏话,这虽然不会对他造成什么伤害,总是件叫人心里痛快的事情。

    丁氏道:“那苏恒,虽然跟我们这样的小商户没什么来往,但嵊州城里谁不知道他是个纨绔子弟,扶不上墙。整日里吃喝嫖赌,带着帮混混不务正业,要我说啊,若是苏家的家业给了那样的人,怕是也就到头了。”

    丁氏虽然只是个小店铺的老板娘,但眼睛不瞎心也不瞎,这话说的正中苏沫心里。

    “丁夫人真是快人快语。”苏沫无奈一笑:“不过苏府是我父亲当家,内院,又是苏恒的娘亲管着,如何,并不是我能说了算的。”

    “是啊,苏小姐的难处,全嵊州城的人都知道。”丁氏叹口气:“这些年,可真是为难了苏小姐了。”

    以前是很为难,但是这些日子,苏府里可是完全变了天了,苏晟不在的时候,苏沫俨然一副家主的样子。无论丫鬟小厮婆子,没人敢质疑一句,便是管家,也都是客客气气的。

    翠秀想到昨日遇见了王慧院里的丫鬟,对自己恭恭敬敬的样子,不由得有些想笑,忍了忍,转过头去。

    不过这情形看在丁氏眼里,只觉得连小丫鬟都在为自家小姐觉得委屈心酸,着实是可怜。

    丁氏心涌上一阵热血:“苏小姐,既然苏家的生意,您不能插手,那自然要做自己的生意。虽然你是女子,但我看人没错,您一定可以做出一番自己的事业来的。”

    真是叫人想不到,原以为今天只是出来租一间店铺,却遇上了这么一个慧眼的老板娘,苏沫一时之间有些无言以对,沉默了半响,方才笑道:“好,既然丁夫人看得起我,那我自然也不会叫你失望。这家香染坊,我就交给丁老板和丁夫人,替我打理。”

    隔行如隔山,现在时间那么紧,叫她去找个能够当胭脂铺掌柜的人,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虽然这丁氏夫妇来的太突然,未必能全信,但苏沫要在这里安插人手打探嘉恩候府内情况的事情,本来也没打算告诉外面的人,这铺子在明面上,也只是个正正经经的铺子罢了。

    “但若是如此,我们的协议,就要变一变了。”苏沫道:“丁老板,你这胭脂坊依旧给我,但不算是我租的,算是我们合作,你的投资。店面是你的,掌柜还是你,其他的进货修葺小二,全部是我的。有了盈利,大家五五分成,如何?”

    “一言为定。”丁氏一拍桌子:“苏小姐果然爽快,是个成大事的人。”

    苏沫笑道:“丁夫人也是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

    一年一百两,这是死的。虽然不少,却也只是小户人家,不能大富大贵。但一间铺子,这是活得,只要选对人,就可以一间铺子变十间铺子,一百两变一千两,无穷无尽。

    一个靠着小店铺微薄利润度日的人家,就有可能变成富豪人家。

    丁氏夫妻极为爽快,苏沫也就跟着爽快,当下拿了银子出来,让丁槐去找人重新将店里布置一番。既然要卖好货,那自然店里的摆设极为重要,要叫人看不见半点寒酸,一眼望去便都是精品。

    而货品,现在有的这些,自然也不能再卖了。苏沫开始并没有打算认真做这生意,只打算买一批好货,然后换个镶金嵌玉的盒子,加上些银钱便可以开张。此时,倒是想到可以去让人去京城送个信,让舅舅帮忙进一批京城流行的上等货来。

    京城毕竟是一个国家最繁荣的地方,嵊州再是富有,在很多方面也还是要落后一些。比如女子时新的装扮,衣服的款式,都还是要跟着京城的风尚。

    当下,苏沫便又同丁夫人细细的谈了一番,直到快傍晚的时候,这才告辞。

    出了香染坊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有些暗了,街上也已经没了什么人,空空荡荡的。

    苏沫缓缓地往前走着,有些沉默。

    “小姐。”翠枫紧跟在后面,有些担心:“小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刚才在香染坊的时候,还跟老板娘有说有笑,一出了门,似乎就一下子沉默下来了。

    “没什么。”苏沫摇了摇头。

    上天厚待,让她重活了一次,本来,只是想将欺负自己的王慧一干教训教训,远离慕容寒。安安稳稳的过今生的日子。可如今,却已经越走越远了,已经无法回头了。

    苏沫最近总是不时的露出这样的表情,翠枫等虽然担心,却也无法。而且,知道她是无可奈何,连劝慰都无法劝慰。

    走了几步,苏沫便上了轿子,两人的小轿,晃晃悠悠的往苏府去。

    苏沫在轿子里坐着,闭着眼睛想着心事,却不料轿子猛地往前一冲,她也跟着往前一冲,虽然两手及时撑住了门框,却还是差点跌了出去。

    外面,也同时传来翠枫的一声尖叫和一阵嘈杂的声音。

    这段时间真是事件一桩接着一桩,她可不认为能有这么好命,又撞出来一个能帮忙的乌木。

    苏沫一把掀开门帘,只见外面已经一团糟了,应该是前面的轿夫被突然从巷子冲出来的人撞到了,因此才跌了轿子。

    冲过来的,是个穿着破烂的半大小子,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因为冲到了轿夫所以冲势被挡了下来,然后被后面上来的几个人一把抓住。

    “竟然敢骗我们爷的银子,简直是找死。”赶上来的是几个五大三粗的护卫,一手扯着小孩的领子将他压在地上,一边一脚踹了过去。

    小孩子不会什么功夫,被一脚踢中腹部,痛苦的扭曲起来。随即肩上又被补了一脚。

    “小姐。”翠枫着急的扯了扯苏沫的袖子,虽然骗钱不对,但也不是死罪吧,这么打,是要出人命的。而且看那孩子年纪轻轻的,能有多么的罪大恶极,得了这点教训,也就足够了。

    苏沫有些犯愁的无奈摇了摇头,无论几个男人打一个小孩子是不是过分,但她现在自顾不暇,是真的不愿意管这些闲事。可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孩子在自己面前被打死,这种事情,苏沫却也做不出来。

    转头看了眼林申,苏沫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道:“住手。”

    有了上几回的教训,苏沫现在出门,若是带着乌木,那还少带几个小厮。若是乌木有旁的事情要做,都会带上几个身强力壮的小厮以备不时之需。

    几个男人围殴一个孩子,这事情正常人都是看不下去的,几个小厮也早就想上前阻止,一听苏沫下了命令,连忙冲上去劝架。

    几个黑衣人都有些意外竟然有人会管这闲事,但见有人阻止,总归是停下了动作,转身看向苏沫。

    看到苏沫的瞬间,他们有些意外,似乎没想到管闲事的,竟然是个女子。但是意外归意外,在嵊州,能出入带着一群丫鬟小厮的,可见自有身份,因此带头的护卫皱了皱眉,道:“这位小姐,有什么事吗?”

    苏沫笑了笑:“只是看他快不行了,想求个情,不过是个孩子,无论做错了什么,也罪不至死。”

第一百二十四章 强扭的瓜不甜

    “小姐认识他?”护卫踢了脚蜷缩在一旁的少年。

    “不认识。”苏沫道:“不过看着可怜罢了。这孩子,到底是犯了什么事情?”

    “小姐,这东西可不值得同情,他设局讹我们爷的银子。”那护卫愤恨道:“小小年纪一肚子坏水,发现了竟然还敢跑。”

    那少年本来以为这回就是不被打死也要丢了半条命,一见竟然有人出来替他求情,几乎是看见了希望一般,挣扎着连滚带爬的到了洛芊芊身边,解释道:“小姐,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是故意骗钱,我娘快病死了,大夫不肯赊药给我,我……我只是想弄点银子给我娘抓药,真的,我不骗人……”

    “哪个骗子被抓了,不是这么说?”护卫根本不信:“给我抓了送到衙门去,好好地让他知道,以后出门要带着眼睛,不是什么人都能碰的。”

    “小姐,求你让我给娘亲抓了药,然后,然后再抓我走吧。”少年不是什么硬汉子,也不知道是痛还是伤心,哭的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

    苏沫叹了口气,道:“你骗钱,真的是给母亲抓药?”

    “是真的,不敢骗小姐。”少年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

    “那我姑且信你一次。”苏沫道:“这位大哥,他骗了你们爷多少银子?”

    “银子倒是不多,十两。”护院似乎并不将这钱放在眼里,只是有些意外,这种麻烦的事情,旁人都是躲也躲不及的,竟然会有人管。

    苏沫笑了笑:“那您看这样行么,他骗的银子,我来帮他赔,但并不是放了他。我叫两个小厮跟他一起,看看他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如果真的是母亲病重等着救命,那请你们爷网开一面,念他一面孝心,就饶了他一回。若他说的是假话,只是为了吃喝玩乐,我就将他送去衙门,该如何惩治,就如何惩治。”

    这事情若是不碰着,那也就罢了,苏沫并不是一个喜欢管闲事的人。但既然碰着了,也没法子当做没看见,由着一个半大孩子在自己面前被打死。但苏沫不是个没有原则不分是非的人,也没有见人就救的心肠。

    如果这少年说的是事实,那么就是情有可原,苏沫可以伸手拉他一把。对苏沫来说,百十两银子罢了,不值什么,举手之劳。但对对方来说,可能是两条人命。

    但如果这少年只是个骗子,那么就应该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就算罪不至死,也要得到应有的惩罚,不是求饶哭两嗓子,就能当做什么都没做过得。

    苏沫的话说完,那护卫脸上现出了点为难的神色,还没说话,只听见有人拍了两下掌,从巷子里慢慢的走了出来。

    看到这个人。苏沫真的有些后悔走了这条路。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她嵊州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嘉恩候慕容寒。这少年也是倒霉,偏偏挑了这么一个惹不起的人去得罪。

    “二小姐,我们又见面了。”慕容寒依旧是一副风度翩翩,温文有礼的样子。

    但是无论此时的慕容寒是多么英俊潇洒,多么的温和有礼,他在苏沫的眼里,也依旧是个人渣,是个恨不得让他去死的仇人。

    那一瞬间的神色是不能骗人的,也隐藏不住,即便苏沫很快的调整了表情,逼着自己心平气和下来,慕容寒也还是捕捉到了那一闪而逝的厌倦。

    想他慕容寒要身份有身份,要长相有长相,要钱财有钱财,是嵊州城当之无愧的青年才俊,无可相比。他还从来没有见到哪一个女人对自己如此的厌恶,而且,他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自己何时曾经得罪过苏沫,在他面前留下过坏的印象。

    “原来是嘉恩候。”苏沫收敛了一下心情,淡淡的道:“这孩子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竟然敢骗你的钱。不过嘉恩候何等尊贵的身份,希望不要跟他一般见识,略加惩罚也就罢了,留他一条活路。”

    慕容寒看着苏沫脸上那种几乎隐藏不住的厌恶,一笑:“二小姐都开了口,这个面子我还能不给吗?梅十。”

    “是。”刚才和苏沫说话的那护卫恭敬道:“侯爷有什么吩咐?”

    “你跟着这少年去医馆,看看他说的是不是实话。要是实话,就给他些银子让他买药渡日,再给他把伤治了。”慕容寒道:“若是骗人的,就送去衙门。依律法判处,该如何,就如何。”

    “是。”梅十应着,将那孩子从地上拉了起来,那孩子这会儿倒是有眼力劲儿了,一个劲的谢谢慕容寒,又再谢谢苏沫。

    慕容寒笑笑,并不放在眼里,转对苏沫道:“如此处理,二小姐可还满意。”

    苏沫点了点头:“侯爷心善,自有好报。天色已晚,我先告辞了。”

    苏沫这一声自有好报是句好话,但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竟然有种诅咒的感觉。而且见少年的事情解决了,她是半句话也不想再多同慕容寒寒暄,立刻便想离开。

    慕容寒摸了摸下巴,伸手一拦:“二小姐留步。”

    苏沫无奈的停下脚步:“侯爷还有什么事情?”

    “二小姐,我……是不是曾经得罪过你?”这个问题慕容寒其实已经想过一次了,但是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个原因来:“我总觉得二小姐对我的态度和旁人有些不同,因此想着,是不是曾经有什么无意之举令二小姐不满,才会如此。二小姐不妨说出来,或许是个误会,也好容我解释。”

    慕容寒虽然知道自己如今介入了苏恒一事,可能会叫苏沫不高兴。但苏沫讨厌他并不是这一次的事情,而是从很早以前就开始了。甚至于在定亲前突生重病的事情,似乎也是另有隐情。

    慕容寒实在是不知道,自己何时得罪了苏沫这样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见都不曾见过,何来得罪之说呢。何况他在外面的形象一贯保持的极好,不应该有什么负面的消息被苏沫知道。

    苏沫看着一脸真诚的慕容寒,无法对他说,我们之间不是误会,我说不出你哪里不好,是因为你哪里都不好。除了这一副皮相,你的血是黑的心是冷的,如果有机会,我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然后也丢在大雪的夜里,让你尝一尝那是什么样的滋味。

    那些对她来说即久远又还在眼前的画面和记忆一阵阵的涌了上来,苏沫闭了闭眼,逼自己露出点微笑:“侯爷多心了,只是姐姐是侯爷的妾侍,我自然是要和侯爷保持距离的。免得有人说闲话,不但于你于我都不好,府里的二夫人若是知道了,也不会善罢甘休。”

    这话多少还算是光冕堂皇,姐夫和小姨子,是一定要避嫌的。其实跟慕容寒走近一些,叫他冷落苏辛,这是打击苏辛甚至打击王慧的一个极好办法,但绝不是苏沫会用的办法。

    她宁可多费些时间多费些精力,也绝不想和慕容寒扯上半点关系。这男人就像是洪水猛兽,毒疮毒蛇,叫她连看也不想看一眼。

    苏沫这么说了,慕容寒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让开些,目送她上轿。

    夜色已经有些低沉了,慕容寒站在巷口,看着晃晃悠悠的轿子消失在街的尽头,久久没有说话。

    “侯爷。”慕容寒身边一个亲信道:“侯爷,您是不是……对这苏二小姐有兴趣?”

    看来这亲信是常年跟在慕容寒身边的,对他的想法了若指掌,也什么话都敢说。

    慕容寒这才收回了视线,笑了笑:“真没想到,苏家大小姐和二小姐,天差地别。苏辛就是个刁蛮任性的大小姐,一无是处,可这苏沫,却叫人刮目相看。”

    “确实如此。”亲信道:“路遇不平,即能挺身而出,又不是单纯的心善,能分是非。说话也有条有理,不卑不亢,这苏二小姐,比她姐姐可强的多了。”

    “恩,确实强得多。”慕容寒脸上的笑容有些不怀好意,还有些遗憾:“可惜啊,现在进门的是苏辛而不是苏沫。”

    “这有什么可惜的。”亲信笑的猥亵道:“侯爷若是喜欢,再将苏沫也娶进府就是,姐妹俩一起,别有一番滋味。”

    慕容寒目光沉沉的:“强扭的瓜不甜,你看着苏沫的样子,想让她心甘情愿的跟我,怕是不易。而且她是苏府的嫡女,苏家虽然不是做官的,但有钱自然不肯屈就。那一个女儿嫁我做妾已经是因着约定无法,再嫁一个,苏晟也不会愿意的。”

    “这个侯爷请放心。”亲信笑的更是猥亵:“若是让苏晟开口嫁女儿,他自然是不愿意的。但若是苏二小姐哭着喊着要嫁,或者,非嫁不可呢?交给小的去办,保证不出三天,苏晟就得求着侯爷娶他的女儿。”

    慕容寒看了亲信一眼:“好,那就交给你了,苏沫与苏辛不同,我要她心甘情愿的,最好,是心怀感激的。”

第一百二十五章 抓奸

    胭脂坊的生意可以说很顺利,苏沫的心情本是很不错的,但是遇到了慕容寒后,却一下子变得糟糕起来。

    苏沫对这个男人太了解,一次拒绝两次拒绝,只怕他对自己已经起了兴趣。得不到的总是好的,苏沫其实也明白,越是拒人千里,对慕容寒那样没有受过挫折的男人来说,越是种挑战能让他有非得到不可的兴趣。

    但若因为这个原因,让她对慕容寒强颜欢笑,她又实在是做不到。

    不过唯一有区别的是,上一世,她将慕容寒的兴趣和殷勤当做是爱。但是这一世,她知道那只是一种不怀好意的占有,而即便是慕容寒真的有爱,她也只会当做一场笑话。

    不知道慕容寒会不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苏沫心中有些忐忑不安,但是却又想不出个头绪。进攻自然是最好的防守,但在力量有限的情况下,却也只能小心防备,静观其变。

    苏沫回到府后,一直有些心绪不宁,好在没有什么急事,吃了晚饭后,便躺在床上休息。

    夜色渐深,苏沫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只听见窗外发出了一点想声,似乎是有什么东西。

    苏沫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是凌霄,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半夜爬窗子成了凌霄找她的正常途径,而且两人都不觉得奇怪,就这么默认着延续了下来。

    所以当听见窗子外有声音的时候,苏沫也并未有太多想法,更别说提起警觉,开口喊人什么的,而是起身披上了外套,心里一边想着,凌霄这时候来找她有什么事情,一边的往窗口走去打算放他进来。

    凌霄不会无事献殷勤,这么晚来找,定然是有正经事情的。苏沫半点儿也没有多想。

    刚走到了窗子边上,只来得及打开窗户,还没待多说一句话,却听见门外一阵骚乱,然后啪的一声,房门被打开了的声音。

    苏沫这院子平日是没人来的,都这个点了,自然更没有人来。而且也不可能不经过通传便这么闯了进来。

    外面院子里那一干丫鬟小厮都不是死的,更何况苏沫还特意叮嘱过,无论什么人,不经她同意也不能放进来。因此她相信,即便是王慧,也不可能私自闯进她的卧室。

    那么在苏府里,唯一有这权利的只有一个人了,就是苏晟。

    虽然苏晟是他的父亲,但这么晚了,也没有一声不响的闯进她的卧室的道理,苏沫心里一沉,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能让苏晟发现她半夜和一个男人私会的事情,无论这男人是不是品行端正,无论是不是有私情,这都是说不清楚的事情。

    这些想法极快的在苏沫脑中转了一遍,本来已经将窗上的搭扣打开,此时便想再将它扣上。

    她不担心凌霄会冲进来,凌霄不蠢,即便在外面也应该听见屋子里面的动静,自然会寻一处隐蔽的地方躲着。

    不过外面的人动作实在太快,或者说太心急,苏沫还没来得及将窗子扣上,便一起转进了内室。

    屋子里点了一盏灯,虽然并不太明亮,可却足够看的清楚室内的情况,也足以看清楚苏沫正站在窗边,窗子的扣,是打开的。

    走在最前面的,正是苏晟,不用说,王慧紧紧的跟在苏晟身边,此时见苏沫站在窗边,一下子脸上的神色都变了,几乎是冲了过来,一把抓住了苏沫的手,似乎生怕她在众人没看清的时候把窗子又扣上了。

    因着是小姐的卧房,因此苏晟身后并没有跟小厮护院,但跟着几个粗壮的婆子,似乎是来抓奸的,也不知道是来抓贼的。

    王慧一把抓住苏沫的手后,便转头道:“老爷,老爷你看,二小姐果真跟人半夜私会,这窗子还开着呢。”

    苏晟脸色很难看,估计任哪个父亲看见自己的女儿半夜三更跟人约会,脸色都不会好看的。他先没走过去,反倒是对外面道:“给我把二小姐的院子围起来,有贼进了二小姐屋里,仔细的搜。搜到了堵上嘴捆进来。”

    王慧这些日子安分守已,话也不多说一句,事也不多做一件的,因此让苏晟开始的气也消了不少。但也没打算这么就原谅她。

    谁知道今晚,王慧急急忙忙的找到苏晟,说她的丫鬟下午出门,无意遇到了苏沫和一个男子相约,晚上在闺房私会。

    这可是不得了的事情,苏晟一听,先是勃然大怒,但是紧接着王慧便开始诅咒发誓,又叫他心中开始有了疑惑。

    毕竟这事情不是王慧说说就能成的,是真是假,一看便清清楚楚,想诬陷也诬陷不了。

    苏晟正要唤人,王慧却道不可声张,一来,为了二小姐的名誉,二来,如今府上的下人都对二小姐高看三分,只要一点儿风声出去,就一定有人会通传过去,苏沫有了准备,那男人自然不会再来。如此,治标不治本,毫无意义。

    苏晟一想也确实如此,虽然他不相信一贯温顺有礼的苏沫会做出这种事情来,但女儿的清白何等大事,便还是跟着王慧一起过来了。

    谁知道进了房间里一看,还真看到了苏沫站在窗边,窗子开着,似乎真的是等人的样子。

    苏晟当下心里就一咯噔,然后赶紧喊护院抓人。这人一定得抓住,要是跑了跟苏沫继续不清不楚,那女儿的声誉就毁了。而且,抓住了还不能叫乱说话,也不能说是抓奸,只能喊抓贼。

    若说这是哪个姨太太半夜跟别的男人私会什么的,那苏晟自然是毫不留情的一查到底,叫他们有多难看就多难看,有多丢脸就多丢脸,即使不要他们的命,也要他们一辈子不能抬头做人。

    可这是自己的女儿,即便是再做了什么错事,再怎么生气,也要先保住,然后再教训。

    苏沫开始惊了一下之后,便镇定下来,细细一想,很不对劲。

    开始的那一刹那,苏沫觉得不会有事的,因为开窗子和与人私会,并无直接的联系。开窗子可以说是放人进来,也可以说是吹风透气,这又不是寒冬腊月的,没人规定了晚上睡觉必须门户严实。

    何况凌霄的本事她是见过的,那是真正的高手,听见了屋子里的动静,自然能躲的严实,是不可能给这些护院抓住的。找不到人,只听王慧的猜测,一面之词,说不定她还能反咬一口。

    但是再一想,这事情没这么简单。

    凌霄来找她,这事情怎么也不可能会被王慧察觉,那么王慧今日气势汹汹的却前来,也就另有所为。

    苏沫这么一想,随即紧张起来。王慧如今在苏晟心中的形象地位是一落千丈,自然做事会更加小心谨慎。她这么晚了过来抓奸,自然不会是信口开河,给自己找麻烦。而一定是志在必得。

    可自己并未约了任何人前来,她为什么能志在必得。第一,她知道了凌霄的行踪。第二,她替自己准备了一个男人。

    苏沫觉得以王慧的能力和手段,今日之事,应该是第二种猜测无疑了。

    翠枫和翠秀两人是紧跟着苏晟身后进来的,苏晟来的太快,外面的小厮不敢拦,等她们觉得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因此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苏沫摆了摆手,示意想帮自己说话的翠秀稍安勿躁,在苏晟面前,她们两还没有说话的资格。反倒是容易叫王慧抓住了错处杀鸡儆猴。

    定了定心,苏沫道:“二夫人,你可知道自己刚才在说什么?”

    “二小姐,事到如今,你也别否认了,我和你爹,都知道了。”王慧不傻,一开口便扯上了苏晟:“女儿家大了,心事就多了,想嫁人了,这都很正常,谁没年轻过,但是一个闺阁女儿跟男人半夜私会,成何体统。若是叫人看见了听见了,莫说二小姐婚事成了难事,便是对咱们府上其他小姐的名声,都有影响。”

    闺阁中女儿的名声从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苏沫若是才貌俱全,风光高嫁了,日后她的妹妹,比如二姨太的女儿苏灵,在婚事上都能得到助力。同理,若是苏沫有什么不堪名声在外,旁人说起来,也会连带着苏家所有的小姐一同非议,不会单挑着谁。

    不待苏晟说话,苏沫便上前一步,沉声道:“二夫人,你说话可注意着些。就凭我开窗子透透气,就说我与男人半夜私会,这有些不妥吧?我这闺房又不是牢房,怎么连窗子都不能开吗?”

    苏沫说的也有道理,苏晟略定了定心,摆了摆手:“都别吵,王慧,今晚你说的话,可都是实话,沫儿品行一向端正,若是你信口开河诬陷她,可别怪我不顾情分。”

    “老爷我怎么会诬陷二小姐。”王慧笃定的很:“是春梅听的真真切切的,半句假话都没有。这会儿我估计那男人还在院子里呢,老爷吩咐下人好好地找找,一定能找出来。”

第一百二十六章 说不清

    一时间,房间里沉默的很,苏沫不知道王慧到底安排了什么,一时不好接话,免得多说多错,想着索性静观其变,看看后面的情况再做决定。

    而苏晟心里希望这只是一场误会,可是看王慧言之凿凿的样子,却又觉得不像。毕竟这不是信口胡说别人就会相信的事情,要是找不到证据,哪怕你说的天花乱坠,也无济于事。

    而王慧,却特别笃定的样子,似乎好不容易抓住了苏沫的一回话柄,所以坚决不会撒手。

    屋子里诡异的安静,但是外面却热闹的很,几十个家丁举着火把,拎着灯笼,在翠竹轩的前院后院地毯式搜索。

    过了一会儿,有人小跑着过来,是一个护院头头。小姐的闺房他是不敢进的,因此脚步声就停在外面。

    “老爷。”那人道:“有发现。”

    “发现什么?”苏晟心里一紧,快步走了出去。

    苏沫将衣服整了整齐,也跟着走了出去。

    只见那护院两手拿着块布料递过来:“老爷,我们刚才出去的时候,看见墙边似乎有个人影,等赶过去时,那人已经翻墙走了。但是衣服被树枝扯住,留下了这个。”

    一块被撕开的深色的布料。

    苏晟气的手都有些抖,拿着布料冲苏沫道:“沫儿,你怎么解释?”

    “爹,这能说明什么?”苏沫皱了皱眉:“既然府里进了贼,那就应该加紧防备,或者,报官让官差来抓人。女儿心怀坦荡,行的正坐的直,没有什么好怕的。”

    “进了贼?”王慧嗤笑一声:“老爷说进了贼,那是给二小姐留了面子,二小姐自己也还真说得出口啊。这么大的苏府,贼哪里不来,偏偏到二小姐的院子里来,还黑灯瞎火的,骗的二小姐开窗子,这贼,只怕是家贼吧?”

    “我知道二夫人能说会道。”苏沫道:“不过俗话说得好,捉贼捉赃,捉奸捉双,二夫人若是有什么真凭实据就拿出来,若是没有,仅凭这一块不知道哪里来的布,就想泼我这盆脏水,也未免可笑。”

    可怜苏晟在处理生意上是一把好手,跟无数奸商诈徒打过交道,生意场上的什么陷阱都能一眼识穿,但在后宅里就是两眼一抹黑了。家长里短,勾心斗角什么的,就远不如用半生钻研琢磨的王慧了。

    看着气势汹汹的妻子和女儿,苏晟只觉得这笔哪一场生意都要难谈,本来精神就有些不济,这会儿,头也有些痛了。

    苏晟摆了摆手:“都不要说了,一块布料确实说明不了什么,但是沫儿院里的保卫确实也差了一些,要多调些人手过来,万一这真的是进了贼,那就太危险了。”

    苏晟这是有些和稀泥的态度了,但苏沫不知道王慧准备了什么后招,不敢将话说的太死,因此也就没出生。本来料想王慧应该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岂料她也顺水推舟道:“老爷说的极是,二小姐的安全是最重要的,若是有什么贼人恶人进了摸进了小姐的闺房,丢了银子是小,损伤了小姐的名声,可就事大了。”

    苏晟点了点头,正要说什么,却不料院子外面一连声的小跑。

    “老爷老爷。”一个小厮跑的气直喘,冲到了苏沫房门外,这才停下脚步。

    “怎么了?”苏晟看着小厮那惊慌的样子,只觉得没来由的烦躁:“什么事情这么慌慌张张的?”

    “老爷,嘉恩候来了,在外面等您,说有事情要找您。”小厮一口气说完,这才喘了口气。”

    “嘉恩候来找我?”苏晟奇怪了一下,随即心里一急,不知道是不是苏辛出事了。

    他实在不知道夜这么深了,嘉恩候来找自己做什么。可嘉恩候和苏辛不是普通的夫妻,无论苏辛出了任何事情,也不可能是慕容寒亲自上门来说。嘉恩候府里有那么多下人,慕容寒只要一句话什么都能做的到。

    不过嘉恩候上门,无论他是不是自己女婿,无论有什么事情,都是无论如何要见的。苏晟当下整理了着装,让王慧回自己屋里休息,苏沫也老实在院子里待着,家丁护院将二小姐的院子牢牢地守卫起来,便迎了出去。

    送走苏晟后,刚才一直平静的表情,也终于沉了下来。

    翠枫小心的关上了门,走进了内室,这才皱着眉头道:“小姐,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这半夜的,老爷和二夫人突然气势汹汹的过来了?”

    苏沫冷笑了一声,将刚才的事情说了,只唬的两个小丫头一惊一乍的。

    苏沫在听见窗外有动静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是不是凌霄,还没有多惊慌。但两个小丫头却从来不知道她们小姐真的有跟男子半夜私会的历史和习惯,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来了坏人。

    进一步想到,既然王慧不早不晚的带着人上门抓奸,那么十有八九,这个坏人一定是她安排的,而且不好说是派来做什么的,也许是见机行事。要是被人发现了就说是跟苏沫私会毁她名声,要是没被发现,就杀人绑架,也未可知。

    翠枫翠秀越想越是觉得可怕,越想越是觉得不安全,暗下决定以后无论再有什么事情也不能让乌木离府了,这苏府虽然有不少下人,但如今唯一叫人放心的,竟然只有乌木。

    苏沫总算是知道些内情,她隐约能猜出王慧的布置,却想不到这么晚了嘉恩候来做什么,因为了解嘉恩候,因此她知道这两人联手的可能性很小。

    虽然慕容寒和王慧都不是好人,但是坏人也分三六九等,慕容寒一个有着爵位的侯爷,和王慧一个深宅夫人,就算他们俩在看自己不顺眼这件事情上有着惊人的一致,也是不可能合作的。

    慕容寒虽然人品差极,但终究是个有身份的人,看不上王慧这样的合作伙伴。

    苏沫想想不放心,出门唤来林申,让他去大厅打探打探消息。幸亏在王慧被软禁的这段时间里,她没少在府里做些拉拢的事情,虽然不可能那么短的时间培养出自己的亲信,但是自己院里的人做事情,却要方便了许多。

    林申领了命便一溜烟的去了,这一去,就是小半个时辰。

    此时已经是半夜了,等着消息的翠枫和翠秀都有些倦意了,这才听见门轻轻的敲了两声,林申压了声音道:“小姐,是我。”

    苏沫精神一震,翠枫连忙起身出去。

    这个时候苏沫是不便见林申的,丫鬟小厮间没那么多讲究,不一会儿,翠枫便问清楚,进来了。

    翠枫的表情很奇怪,有点儿匪夷所思的样子,似乎听来一个完全不能够理解的消息。

    “这是怎么了?”苏沫心里涌上点不安的情绪:“林申打听到什么事情了?”

    翠枫纠结犹豫了一下,道:“林申说,嘉恩候来找老爷,是因为……他正好跟朋友吃饭,所以回府晚了,路过咱们府的时候,看见一个人偷偷摸摸的从里面出来,担心是有坏人,因此就让手下将那人给抓了。”

    “那可真是太凑巧了。”此时,苏沫心中便大抵的都明白了,那个人,估计不是别人,正是王慧安排了和她私会的男人。无论这个男人会不会被抓到,明日一早,苏府二小姐苏沫跟人夜半私会的消息,就会传的十里八乡皆知。

    其实宅门后院里,夫人小姐间,来来去去都是差不多的手段,没有什么新鲜花样。但是就这事情,已经足够让苏沫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要是怪,就怪为什么当初会跟凌霄约这么一个不理智的见面方法,如果她在发现情况不对的时候马上就大声疾呼,这会儿她也好撇清自己。要不然的话,问起来,为什么听见外面有动静的时候,不但不叫唤喊人反而去开窗子或者关窗子,这都是说不清的事情。

    苏沫并不在乎在外面是不是说不清,她无需注意别人的眼光。但是她必须保持自己在苏晟心里的形象。

    现在的苏府,毕竟还是苏晟当家,无论婚嫁一切事情,都是苏晟说了算的。苏沫没有和他对抗的权利。一旦苏晟决定下某件事情,对她不利,那就将变得非常非常的麻烦。

    苏沫按捺下心中的烦躁,看出翠枫还有话说,便道:“还有呢,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

    “有。”翠枫一张脸比苦瓜还要苦:“因为……虽然是这么晚了的,但是那人翻墙出去,然后被嘉恩候抓住闹的挺凶,惊动了不少人。然后那个男人又胆子小的很,一看嘉恩候还以为是衙门的人呢,一个害怕,就什么都说了。”

    “是吗?”苏沫冷道:“倒是说了什么?”

    “咳咳……”翠枫咳了声:“这个不说也罢,总之小姐,这事情怕是瞒不住了。因为当时不少人在,即便后面嘉恩候知道是咱们家的事情,立刻让不许外传,但您也知道的,这种事情根本就瞒不住。”

    皇宫中倒是个森严的地方,更是不许半点流言蜚语的,可那些秘闻八卦,还不都一件件的传了出来。只有死人是不会透露秘密的,但慕容寒很显然没有办法将围观的人全部变成死人。

第一百二十七章 必须找一个

    “老爷很生气,很震惊,很发愁。”翠枫道:“小姐,其实不用问您也该知道,老爷一定是这种反应。”

    得知女儿与人私会,正常的父亲都是这样的反应吧,还能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呢。

    这反应也确实并不出苏沫的意外,她皱了眉头细细的想了想,道:“王慧做出这种事情来,我不意外。虽然这事情她干过一回,但是平心而论,对一个闺阁女儿,这确实是最有效杀伤力最大的法子,招数不在多,管用就行。我奇怪的是,慕容寒怎么会牵扯进来。”

    说是正好碰上,可这半夜三更的,正好奸夫翻了出来,正好慕容寒经过,还真能这么巧。

    这话若是从旁人口中说出来,苏沫或许还能信个几分,但是她对慕容寒的成见是根深蒂固的,但凡是牵扯到他的事情,自然的一切都从最坏的地方想。宁可杀错,不能放过。

    因此,即便苏沫觉得慕容寒不可能和王慧合作,却也觉得,这事情跟着两人都脱不了关系。

    见苏沫沉着脸,翠秀有些担心,不由的安慰道:“小姐,你也不必那么担心,这没证没据的,我想,老爷肯定不会相信的。上次二夫人不是用过这招了吗,再使一遍,老爷也不是傻的。”

    “不一样的。”苏沫道:“上一次只有一个王山全,而且,他先找上了门,没有将消息散布出去,事情在可控制的范围内。而这一次,不但有王慧,还有慕容寒,也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没让我有所准备,就将消息散布了出去。如今这事情无论是真这假,最坏的结果也已经产生了。你应该知道,大宅门的事情,其实真假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谁占了先机。谁家娶媳妇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所以估计这回,爹真的要担心我嫁不出去了。”

    而且有些事情,根本分不清谁是谁非,散布谣言听谣言的人,也不会去分辨谁对谁错。谣言止于智者,但这时间,哪里来那么多的智者。

    嫁不出去并不是苏沫害怕的,她害怕的是,因为苏晟担心她嫁不出去,而做出些令人无奈的举动来。比如说,心急的随意找一户小户人家,或者因为品行有问题而娶不到媳妇的人家。

    对于苏沫来说,宁可不嫁,也不能随意乱嫁。但对于苏晟来说,或者,对于这个年代的所有人来说,女人唯一的出路就是嫁人,唯一生不如死的情况,就是嫁不出去。

    因此苏晟作为一个思想正统的父亲,是无论如何也要将自己的女儿嫁出去的,还不能误了青春年华。若能找个才貌双全,品行优良的,那自然极好。若是不行,哪怕要求放低一些,也是一定要嫁的。

    好在自己家里有钱,大不了找个家室平凡些的,多给些嫁妆,多扶持扶持。甚至于,那一刻,苏晟都想到了乌木,一个背井离乡,一无所有的穷小子,只要对自己女儿真心就行,招了当上门女婿,虽然出去肯定是没面子的,但是到了这一步,也只得委曲求全些罢了。

    “那怎么办?”翠枫显然也想到了这个,急道:“小姐,老爷会不会因为担心小姐损了名誉,随意给小姐配个人家啊?”

    这事情在嵊州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得,不过大家都当做笑话来听听罢了,只是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有一天,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苏沫想到这个,也有些头痛,以她对苏晟的了解,估计很有可能会这么做。但这一世的她不再是那个对爱情充满憧憬的大小姐,自然不会愿意,可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愿意又怎么办,再装一次病吗?或者,总不能绝世自杀来对抗吧。

    正有些烦着,外面脚步匆匆,林申又跑了进来。

    “又怎么了?”翠枫只觉得眼睛一阵一阵的跳,又连忙跑了出去。

    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翠枫又转了进来,让林申继续去打探,有消息再来报。

    翠枫这回的表情更加的奇怪,苏沫抚了抚心口,平静道:“你说吧,又怎么了?”

    “是嘉恩候。”翠枫道:“老爷果然……恩,果然担心这事情会影响小姐的名誉,跟嘉恩候抱怨了几句,然后嘉恩候说,他愿意娶小姐。”

    苏沫正给自己倒杯茶压压惊,听了翠枫的话,不由的手一抖,半杯茶都洒在了桌上:“你说什么?”

    “小姐小姐,不是我说的,是林申说的。”翠枫见苏沫神情有些激动,连忙的摆手:“也不是林申说的,是慕容寒说的。他说,这两日有幸无意见过小姐几次,觉得小姐秀外慧中,是个好女子。今晚上的事情,一定是被人污蔑,若是因为这个损毁了小姐的名誉,不能有个好归宿,那就可惜了,如果,老爷不嫌弃,他想上门提亲,娶小姐过门。”

    苏沫只觉得这话听着无比的可笑,但是又实在是笑不出来,半响扯了扯嘴角:“老爷相信我是被污蔑的,那个爬墙的男人不是被抓到了么,他怎么说?”

    “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了。”翠枫道:“那男人可能是怕极了,因此挣扎的厉害,在跳下围墙的时候摔伤了,伤的很厉害,说了几句话后就昏了过去。未必能醒的过来。”

    “这还真是死无对证啊。”苏沫冷笑一声:“这回,他们可算是下了大本钱了。但是,爹会同意吗?大女儿已经嫁给慕容寒做妾了,二女儿,他也要嫁去做妾?”

    虽然苏家只是个生意人家,社会地位并不高。但是因为生意做的大,因此和那小门小户的也不同,一个女儿嫁进嘉恩候府做妾,那已经是因为上一辈的约定了。再嫁一个,这他怎么可能同意。

    与其这样,相信苏晟宁可将乌木招了做上门女婿。

    “慕容寒,并不是想让小姐做妾。”翠枫道:“他对老爷说,他是见过小姐的,对小姐一见钟情,念念不忘,所以,想求小姐做平妻,打理侯府。因着身份问题,所以他不能逾制让小姐做正妻,但是他可以承诺,若是日后正妻进门,可以和小姐平起平坐,不会让小姐受半点委屈。”

    这话,不仅仅叫苏沫听的愣住,连带着翠秀,也觉得不可置信。

    “慕容寒不是疯了吧?”苏沫半响憋出这样一句话来。

    嘉恩候是世袭的爵位,虽然到了这一代没有什么实权,但是几代之前却是国之功勋,世袭罔替,无比尊贵。因此即便是苏晟这样的商业大家,有婚约在身的,苏辛也只能嫁入嘉恩候府做妾,妻的位置,是想也不能想的。

    而这次,慕容寒却为了保住苏沫的名声,主动提出要娶她过门,而且,还是做平妻,日后,和正头的侯府夫人平起平坐。

    这简直不是填上掉馅饼,这是慕容寒疯了。

    虽然翠枫和翠秀都知道苏沫非常的讨厌慕容寒,但是却并不是具体讨厌的原因,这么一来,更觉得这个男人不惹人讨厌了。

    即便他以前不知道怎么给苏沫留下了一个坏印象,但这个时候挺身而出,而且给了一个如此重份量的承诺,翠枫和翠秀的这一颗少女心,便一下子被打动了。

    想来,同时被打动的,还有苏晟吧。

    这话一出,人人都会觉得慕容寒对苏沫,那是动了真感情的,要不然的话,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呢。对于这样位高权重的男人来说,真感情二字,谈何容易。

    但是苏沫却半点也没有感动的感觉,她只知道,这下麻烦了。

    翠枫翠秀会动心,苏晟一样会动心,这回,只怕不是这么简单就能解决的了。

    苏沫伸手扶着额头,半响,道:“翠枫,我写封信给你,你偷偷的出一趟门,将信帮我送给凌霄。凌霄现在应该住在府衙里,你找到他,什么也不用说,将信交给他就行。”

    “凌霄?”翠枫一愣:“就是上次见到的那个捕快凌大人?小姐,这么晚了,找他做什么?”

    “你不用问那么多,听我的话去就行。”苏沫道:“让林申跟你一起,注意安全,速去速回,林申去过两回,他明白该怎么做。从角门走,别让任何人发现。”

    不待翠枫问出为什么,苏沫已经开始写信了,不过是短短的三言两语,然后,又将自己的一块贴身玉佩给了翠枫,让她一并交给凌霄。

    那玉佩是薛婉华留给苏沫的遗物,她一向贴身佩戴着,这些年从未离声,若是送给了旁的男人,说是定亲信物也未尝不可。

    翠枫握着玉佩手抖了一下:”小姐,你,你这是要……难道你真的在外面有……有心上人,这个心上人,是凌大人。”

    ”我没有心上人,但是现在为了不嫁给慕容寒,必须有了。”苏沫叹口气:“但愿凌霄知道我想他怎么做。”

    虽然她也不想嫁给凌霄,但两害相权取其轻,这人总比慕容寒让她舒服。何况,这也只是权宜之计,大家完全可以敞开说明白,不必当真。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备礼

    虽然翠枫知道苏沫自从重病之后就非常有想法,非常有主见,但这次这事情,显然已经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

    即使苏沫下达的命令非常清晰,但是翠枫还是觉得有点儿不可置信,拿着那玉佩像是千斤重一般,有些颤抖的道:“小……小姐,您想清楚,这事情,这事情可不是能开玩笑的。”

    “我像是开玩笑吗?”苏沫叹了口气:“按我的话去做吧,但愿凌霄如今在衙门里,如果不在,你们一刻也不要耽误,立刻回来回复我。还要再想办法。”

    以苏沫对苏晟的了解,即便他对苏晟的这个提议觉得意外而满意,但毕竟嫁女儿是个矜持的事情,再愿意,也不会一口应承下来的,一定会说,容他考虑一晚,和自己商量商量,再给答复。

    但至于是不是需要考虑,是不是需要和自己商量,这就是两回事了。

    婚嫁本来就是父母做主的事情,苏沫点头与否根本就不是需要考虑的问题。苏晟单方面的替她决定夫家,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不会有人有一点异议的。更何况,他也不是随便的将苏沫嫁了,而是嫁去侯府做妻,任由谁听说了,都只会赞许而羡慕。

    自己的亲女儿在嘉恩候府做妾,正室留下的女儿却要去做妻,这压了她何止一头,简直是永世不得翻身。想来王慧对苏晟这决定也是一万个不愿意的。只是,苏晟才是一家之主,他一旦决定了的事情,谁也不能改变。

    苏沫将翠枫打发走之后,想想王慧现在的心情,本来的烦躁都觉得消散了不少。可惜慕容寒实非良人,是万万也不能碰的,要不然的话,跟他周旋一番,折磨折磨王慧,倒也有趣。

    果然不出苏沫所料,过了一会儿,苏晟就从前面转来了,在门外咳了两声,走了进来。

    “爹。”苏沫迎了上去。

    “恩。”苏晟这会儿的脸色比开始好了许多,虽然没有表示出来,但是显而易见,心情也比刚才好了许多。

    “爹,喝茶。”苏沫亲自给苏晟倒了杯茶:“爹,你坐。”

    “恩。”苏晟坐下来,喝了口茶,道:“别跟我装了,沫儿,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知道什么?”苏沫装傻:“爹你想说什么?”

    苏晟笑了笑,心情还不错:“爹倒是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和嘉恩候情投意合的。”

    “我哪里跟嘉恩候情投意合。”苏沫无奈道:“爹,你别瞎说。我只见过嘉恩候两回,一次是在衙门口,一次是下午在街上偶遇,话也没说过两句,充其量不过算是认识,而且,那也是因为大姐嫁进了嘉恩候府的缘故,并没有其他。”

    “没有其他,嘉恩候会想娶你为妻?”苏晟道:“刚才嘉恩候在厅里跟我说的话,小厮都告诉你了吧。哎,我开始还以为,定亲前重病,你和嘉恩候是有缘无份,谁知道,原来更大的缘分在后面……”

    “爹。”苏沫实在看不下去苏晟越想越远,沉着脸道:“爹,我已经有意中人了,这个人,不是慕容寒。”

    “什么……咳咳咳?”苏晟一口茶喝在嘴里,几乎被自己呛着,拍了下桌子,指着苏沫:“你,你说什么,你在外面真的有……”

    苏沫低了头不说话,有也得有,没有也得有,这时候为了不跟慕容寒扯上关系,已经顾不了什么形象不形象的问题了。

    “你……你一个大家闺秀,一贯的乖巧温顺,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你还要脸不要脸了?”苏晟变了脸色:“沫儿,这话我再不想听你说了,若是叫慕容寒听见,那你这辈子就别想嫁人了。”

    “我心有所属,即便是一辈子不能嫁人,也不会嫁给慕容寒。”苏沫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声音格外的坚定:“爹,即便是你,也不能令我改变主意。”

    “放肆。”苏晟拍了下桌子,站起来,将茶杯往桌子上一贯:“从今天起,你给我在屋子里待着,哪里也不许去。明天我就让人答复嘉恩候,尽快完成婚事。自古以来,儿女婚姻父母做主,嫁不嫁,岂是你说了算的。”

    真是风水轮流转,苏沫看着苏晟的背影,看着啪的一声关上的大门,不由的苦笑。前一阵子,还是王慧被禁足在家,现在轮到自己了。

    但不同的是,王慧被禁足的时候,自己是觉得舒畅爽快的,一万个心情愉悦。但是自己这一次被禁足,王慧怕比自己还要郁闷,别说没心情来嘲笑自己,就算是自己去嘲笑她,也是可以的。

    苏晟离去之后,翠秀担心的凑了过来:“小姐……这下可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苏沫道:“放心吧,没事了,爹是因为顾忌我的名声,怕我嫁不出去,所以才会比我嫁给慕容寒。只要他知道我另外有中意的对象,自然就不会再这么想了。何况强扭的瓜不甜,我若是坚决反对,他也得考虑考虑,慕容寒一个人情深意重是不行得,到时候亲戚不成反成仇,这生意,可就不合算了。”

    苏沫想过最最坏的结果,如果苏晟真的是坚定的让她嫁给慕容寒,大不了以死相逼。她自然是不会真的寻死觅活的,但是这对苏晟来说,却是一种不可不当真的威慑。就算从此失了在苏晟心里的地位,也得先过了这一道坎再说。

    苏沫万幸,凌霄为了了解苏恒的事情,今夜正在衙门里。

    今日无事,凌霄正要休息,却不料门房来报,说有人求见,林申是去找过几回凌霄的,所以下人知道,那是苏府的小厮。

    凌霄第一个想的是,苏沫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找他,所以又遣了林申来说。反正这事情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只要那边一来道谢,凌霄就半夜去爬墙,一回生二回熟,现在感觉跟自家串门没有什么两样。

    于是自然的叫人进来,可没想到,这回不仅仅是林申,还跟了个丫鬟。苏沫身边的大丫鬟翠枫,凌霄是见过的,而且见了她后,心中有些忐忑,这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若非是出了大事,苏沫不可能让一个丫鬟大半夜的来报信。

    翠枫见了凌霄,便急道:“凌大人,幸亏你在。”

    “发生什么事了?”凌霄皱了皱眉:“是不是你们小姐出什么事了?”

    “是,出大事了。”翠枫让林申在外面等着,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了,一闪身进了房里,将门关上,这才从怀里将信拿了出来递过去,将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凌大人,现在老爷已经决定将小姐许给嘉恩候,明日就要定下来。小姐说,只有您能帮她,看了这封信后,凌大人就明白要怎么做了。”

    递了信,翠枫又将那块玉佩也拿了出来,一并递过去:“小姐说,若是凌大人愿意出手相助,就收下这个。算是……算是定情信物。”

    翠枫一个为成婚的小姑娘家,说到定情信物的时候,还有点不好意思。但是想想苏沫那样子,简直是救人如救命,半点也没有私会情郎的样子,因此不由的,也被传染的紧张起来。

    灯下,凌霄一目十行的看着苏沫的信,翠枫悄悄的的打量这个男人。恩,除了身份上要差一些之外,倒也是英俊挺拔,器宇轩昂,并不在慕容寒之下。

    凌霄看完信之后,表情也很沉重,略沉思了一下,道:“你们小姐的意思,我明白了,你回去告诉她,尽管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一定会替她解决这件事情。”

    “真的?”翠枫有些将信将疑道:“凌大人……”

    凌霄做了个制止的手势:“你只将我的话带到即可,其他的事情,我自会办妥。翠枫姑娘也请放心,我与你们小姐虽然没有海誓山盟,但也轻易非常,她有难,我一定会相助,不必担心。”

    凌霄是个让人看着便觉得正义凌然的人,一本正经说出来的话,听着就叫人觉得可信而可靠。翠枫虽然心里并不明白这两人一来一往的商定了什么事情,但是一切放心的话从凌霄口中说出来,却叫她觉得莫名的安心。

    她虽然不在苏晟的软禁范围内,但这个时候也是不该出府的。若是被有心人察觉了,一定会给苏沫带来麻烦。因此翠枫也不好多留,如今信已带到,凌霄也回了消息,便急忙的告辞。

    也不知道苏沫在府里是不是坐立不安,早些回去将消息告诉她,也好早些叫她安心。

    凌霄见了翠枫,便知道苏沫有事。但万万料不到,竟然是这样的一件事情。

    将翠枫留下的玉佩托在掌心细细端详,这是块成色极好的翡翠,刻的是莲花并蒂,鸳鸯戏水。在这样的寒夜里,玉佩放在掌心,却自透着中温润暖意,并不寒凉。

    凌霄看了半响,嘴角边微微溢出些笑意来。这或许就是有缘不散,即便不是寻常的男婚女嫁,但是曲折婉转的,苏沫还是应了自己的求亲。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上门

    苏沫本来是心绪不宁的,但是在翠枫回来转达了消息之后,却神奇的平静了下来,细细想了一回之后,便熄灯休息了。

    事情如今已经如此了,她能做的都已经做了,现如今已经尽了人事,只能听天命了。

    而且,躺在黑暗中,闭上眼睛,凌霄的脸出现在脑海中,莫名的安抚了她烦躁的情绪,不多时,便进入了梦想。

    苏沫这一晚睡的安稳,但是凌霄可是一夜未眠,只到了凌晨的时候,为了让自己的精神状态更好一些,才略打了个盹。

    晚上,翠枫走了之后,凌霄在屋里略坐了片刻,便起身出了门。

    他在嵊州城也有自己的宅子,但是借别人的名义买的,平日里为了方便,还是以个京城来的捕快身份住在衙门里,很少回自己的宅子。

    凌霄回了宅子之后,碧玉红玉便迎了上来,两个丫头不便在衙门露脸,便都在这里暂住,随时等着凌霄吩咐。

    “公子,您怎么回来了?”红玉紧张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恩,是有事情。”凌霄道:“梅影山庄的物资,一向是你打理的吧?”

    “是奴婢打理的。”红玉愣了愣,不知道凌霄怎么会突然提这个:“公子,可是有什么不妥?”

    “没什么不妥。”凌霄道:“我记得梅影山庄里,有一批为三个月后皇后生辰准备的贺礼,是不是?”

    “是。”红玉道:“那批贺礼包装的严严实实,安放在山庄的库房里,保证没有一点闪失,公子请放心。”

    “那就好。”凌霄一笑:“备马,随我去梅影山庄。”

    “现在?”碧玉惊道:”公子,您是去看那批贺礼吗?是不是有什么消息,有人想打那批贺礼的主意?”

    “那倒不是。”凌霄道:“没人打那批贺礼的主意,但是我现在需要一批珍稀异宝另有用途。明日一早就要,时间紧急,来不及从别处运来,所以先借贺礼一用。”

    “可,可那是给皇后的贺礼啊。”红玉有些不可置信:“那批宝物里可都是价值连城的东西,公子,您这是要给谁送礼,谁消受的起?”

    给皇后的贺礼,那自然是百里挑一的精品,找了许久才找到的各种珍宝,未免万一,因此放在非常安全的梅影山庄中让人看管,两个丫鬟实在不明白,有什么样的人是叫她们主子这么重视的。

    “自然是非常重要的人。”凌霄虽然努力表示的平静一些,但是略有些扬起的嘴角还是难以在跟了十几年的亲信面前藏住心思。

    “咦,我没看错吧。”活泼些的红玉使劲儿的揉了揉眼睛:“公子,你笑了,心情很好,要送这么贵重的礼物给别人,心情还这么好,这是什么原因?”

    “我笑了吗?”凌霄努力板起脸,随即绷不住又放松了表情:“你们这么想也无可厚非,这批东西我是打算送给未来的岳父大人的,自然要好一些,不然的话,人家怎么愿意把女儿嫁给我呢?”

    “岳父大人?”两个小丫头都怔住了,然后不可思议的道:“天啊,公子,我们没听错吧,您说岳父大人?岳父大人?您跟苏二小姐,已经谈婚论嫁了?”

    “你们怎么知道是苏二小姐?”凌霄奇道:“为什么不是别人?”

    红玉嘿嘿笑了一声:“这一点也不难猜啊。公子那么急着准备礼品,那您的岳父大人一定是这附近的,然后,竟然还要挪用给皇后的贺礼,可见公子的心上人一定非富即贵,别说东西不值钱拿不出手,就是一般般的值钱,也拿不出手。而放眼嵊州周边,富贵之极的人家一只手都数的出来的。”

    “是啊,嵊州最有权的,就是嘉恩候,但是他没女儿也没妹妹,何况政见不同,道不同不相为谋。那嵊州最有钱的,自然就是苏家了。”碧玉也跟着笑道:“何况那日苏小姐也来梅影山庄小住了两日,我们都觉得,她跟公子可相配了,真是郎才女才,郎貌女貌啊……”

    “你们两个越来越会说话了。”凌霄笑道:“苏小姐是个大方好相处的人,你们如此殷勤,以后一定断不了你们的赏。”

    两个小丫头也算是跟苏沫相处了两天,对她的印象都很好。大方有性格,但是并不骄纵也不会蛮不讲理,敢和凌霄发脾气,但即使和凌霄发脾气心情不好,却也不会迁怒下人。

    虽然这几句是说笑,但凌霄这么半夜急着来找,下人自然知道是绝对要重视的事情。当下很快的备了马匹,带着几个随从一起,快马加鞭赶往梅影山庄。

    第二日一早,苏晟刚起床,吃了早饭。

    虽然对于慕容寒的提议苏晟十分满意,但毕竟为了女儿的矜持,他还是暂时没有表态,说要考虑考虑,还要问一下苏沫的意思,第二天下午再给答复。

    但是苏晟刚吃了早饭,便有下人上来,神色古怪的道:“老爷。”

    “恩,什么事?”苏晟喝了口茶,心情还沉浸在昨天慕容寒的话中,复杂的很。

    慕容寒的人品身家,在苏晟看来,一定是没有问题的。更难得的是,慕容寒竟然不只是想举手之劳解决苏沫的困境,而是认认真真的要娶苏沫为妻。今天下午,还会亲自前来,若是苏家应允了,再正式的遣媒人前来提亲,依足规矩礼仪,一点也不少。

    但是这事情,明显的只有苏晟一个人觉得很好。苏沫不愿意嫁给慕容寒,态度很明确。王慧一听慕容寒要向苏沫提亲的事情,更像是尾巴被烧了一样,一下子跳了起来,也顾不上好容易才在苏晟面前转过来的形象,一下子炸开了。

    苏辛嫁给了慕容寒做妾,如今苏沫要嫁进侯府做妻,这还得了,这不是一时被压,这是一世被压了。妻妾之别天差地别,若这事情真的成了,那别说苏辛一辈子不能翻身,就连她在府里,那日子也不会好过了。

    而且,奇怪的很,嘉恩候娶妻,要考虑的东西很多。他和苏沫充其量也不过是大庭广众的见过两面说过几句话,不应该有什么深交,怎么突然就这么情深似海了。而且,若是那么情深似海,为什么开始的时候,又会在定亲前临时换人呢,这实在是说不过去。

    虽然连着被两处反对,但好在苏府所有的事情都是苏晟说了算的,无论是苏沫还是王慧都不能左右他的决定。

    所以苏晟今日一早起来心情还不错,见着下人如此表情,不由的有些心里不舒服。

    下人道:“衙门的凌大人来见老爷。”

    “凌大人?“苏晟愣了愣,然后才想起来:“请凌大人稍候片刻,我马上去见他。”

    苏晟一点儿没多想,这以为是衙门里的苏恒出了什么事情,或者事件有什么新的进展,所以才由凌霄前来通知。

    可苏晟到了侧厅的时候,却吓了一大跳。

    这小厅并不大,但是苏家的宅子,自然也不小,此时侧厅的一边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足足有二十几个。

    凌霄正坐在位子上喝茶,苏晟揉了揉眼睛,总觉得这个凌霄,和他几日前见过的凌霄,有什么地方不同。

    第一次上门见岳父,凌霄自然跟往日在衙门里随便的装扮不同,虽然没有很夸张的满身金玉,但还是用心低调的装扮了一番。

    一身衣服虽然看似平常,但是苏晟一眼看去,便知道绝对不是一般人家能穿得起的衣服。而且凌霄本是个身材高大挺拔,英挺俊美的男子,这么一正式起来,那简直看的旁边奉茶的小丫鬟挪不开眼。

    苏晟看了看堆了半个房间的箱子,又再看了看比昨日嘉恩候还要英俊帅气的凌霄,这觉得冒出了一脑袋的问号。

    凌霄一见苏晟进来,便起了身,恭恭敬敬,客客气气,特别有礼貌的道:“苏老爷。”

    “……凌大人……”苏晟有些迟疑:“凌大人清早来访,这是?”

    凌霄道:“这是送给苏老爷和府上各位夫人的一点小小心意,还请笑纳。”

    箱子摞着箱子的旁边,还能看见些包着的布匹,苏晟自家常年是有做布匹生意的,自然一眼看去便知道是好料子,绝非凡品。

    凌霄上门送礼,苏晟自然摸不着头脑。这礼物简直比她嫁女儿的嫁妆还要多了,总得有个说法。

    不过好在苏晟也是见过世面的,多少好东西都见过经手过,不至于见了这点东西就挪不开眼,只是心中的疑惑更甚:“无功不受禄,凌大人给老夫送礼,这是何故?”

    凌霄惭愧一笑,正色道:“其实今日我来见苏老爷,有三件事,一是送礼,而是赔罪,三是提亲。”

    送礼和赔罪也都罢了,提亲两个字,像是一道惊雷劈在苏晟脑袋上,劈的他整个人都呆了。

    如今苏府中待嫁的适龄女孩子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苏沫,凌霄提亲,对象自然也只能是苏沫,但,这怎么可能呢,他们是什么时候有了交集的?

第一百三十章 甚欢

    虽然凌霄的深情很严肃认真,半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但苏晟此时心中还是觉得这难以置信,他顿了顿,快步走到墙边,伸手打开了最上面的一个精致的小箱子。

    虽然苏晟是个生意人,但是因为钱见的太多,所以他还真不是个见钱眼开的人。他现在只是被这个突忽其来的消息冲击的有些难以相信,所以想要确信一下。

    箱子打开,一阵柔和的白光从里面泛了出来,苏晟瞪大了眼不说,身边站着的几个小丫头,都不由的发出了一阵抽气的声音。

    小小的箱子里全是珍珠,满满的一箱子,个个都有拇指大小,圆润光泽,苏晟走南闯北这些年,一眼便能看的出来,这可都是上品,别说民间送礼,便是做贡品送到皇宫里去也娘娘贵妃,那也足够档次了。

    苏晟合上箱子,既然已经开了一个,也不在乎再开一个,便索性又随机挑了几个箱子打开。

    凌霄不说话,也没有什么表情,正色坦然的等在一边。他也知道这个从天而降的女婿实在是太叫人难以接受了。即便是见多识广的苏晟,也要一点时间消化。

    其实昨天晚上在接到苏沫的信的时候,他的惊讶也不比现在的苏晟少,因此很能够理解。

    苏晟又随意开了几箱,已经在心里恍惚的觉得,凌霄一大早上门,绝不是来跟自己开玩笑的。

    旁的不说,但是他打开看的这几箱,已经都是件件珍品,半点水分也没有,他不过是一介商贾,不论是谁,也不会拿这些珍宝来开这样一场玩笑。

    而且,这凌霄也绝不是他表面上表现出的这样一个身份。

    一个捕快,不论你是嵊州的捕快还是京城的捕快,就算是坑蒙拐骗加上贪污受贿,三辈子不吃不喝,也不可能攒出这样的身家。

    何况听凌霄的意思,这仅仅只是见面礼而已。后面若是真的谈婚论嫁,自然还有聘礼等等,可不是想糊弄就能糊弄过去的。

    虽然苏晟觉得将苏沫嫁进嘉恩候府已经是非常不错,能给女儿找到最好的归宿了。可是毕竟那已经是自己大女儿的夫家,若是还有相当的选择,他也不愿意将两个女儿嫁给一人,背后难免被人议论不说,日后若是有什么事情,也难以相互扶持。

    再者,凌霄不可能毫无原因的就这么莽莽撞撞的冲过来提亲,还在他决定要将苏沫许给慕容寒的时候,这其中必有原因。或许,两人是有情分也未可知。

    即便这年代多的是指腹为婚,盲婚哑嫁,婚前大多数的夫妻是连面都没有见过的。但若是有这个可能,做父母的也还是希望夫妻间能有一些情谊的,那样婚后的生活自然会更和睦恩爱。

    苏晟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想了许多,只觉得头发都要白了一半。不过等他再转身面对凌霄的时候,已经恢复了泰然自若的神情。

    苏晟回到主位上坐下,命人给凌霄上茶,然后道:“凌公子刚才说,来这里有三件事,一为送礼,二为赔罪,三为提亲。还请凌公子要说的清楚些,为何要送礼,罪从何来,这提请……我家中确有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儿,但是,却从未听说和凌公子相识,提亲一说,又是何意?”

    凌霄笑了笑,将自己温文尔雅,玉树临风的一面表露无遗,他从怀里取出个贴身守着的锦囊,两手拿着慎重到了苏晟面前,道:“苏老爷,您请看这个。”

    不用说,这就是苏沫让翠枫带过去的那块玉佩,苏晟自然是一眼就能认出来,这是薛婉华留给女儿贴身的东西,此时出现在一个男人的身上,若非是坑蒙拐骗来的,那除了定情信物,再无其他。

    “你……”苏晟看着那玉佩,挥手屏退左右,沉下脸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丫鬟小厮都退了下去,连小厅的门都被关了上。苏晟和凌霄在里面谈了约莫半个时辰,谁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

    不过这半个时辰里,苏府都快要沸腾了。虽然没人知道凌霄和苏晟具体的谈话内容,但凌霄一早上送了那么多礼来像苏沫提亲的事情,是有人听见看见的,这几件事情已经足够让大家充分发挥想象力,宣传一番了。

    此时王慧还未起身,昨晚上听说了慕容寒向苏晟提出要娶苏沫做平妻的消息,她就又急又气又怒,一个晚上都没睡好,凌晨时才迷糊了阵子。本想早上多睡会儿,但外面总有些零碎的声音吵得也睡不踏实,因此只是闭着眼睛打盹,想着心事。

    正想着呢,春梅突然从外面进来,在床边低声道:“夫人,夫人,您睡着吗?”

    这要是旁的丫鬟,王慧肯定劈头盖脸的先训一顿再说,不过春梅是她的心腹,若非有大事是不会用这么急切的口吻的,因此她听了后心里一个咯噔,睁开了眼睛道:“什么事?”

    慕容寒不是说下午才来问答复吗?没有道理那么早就来了吧。

    春梅道:“夫人,府里出了个事情,一大早,有人来像二小姐提亲了。”

    “嘉恩候吗?”王慧皱了眉头:“他不是说下午才来吗,这一大早的也没法子往辛儿那儿派人,我还想着,嘉恩候这决定这么突然,辛儿不知道是否知道些什么内情呢。”

    王慧根本就想不到,在慕容寒的心中,苏辛不过是他那一个院子诸多女人中无足轻重的一个,就算是新嫁娘还有几分姿色和新鲜感,但无论什么打算,也不会告诉她的。

    “不是嘉恩候。”春梅道:“是凌霄,就是衙门那个捕快,夫人您有印象吗,到咱们府里来过的。”

    “凌霄,我记得?”王慧想了想,虽然印象不深,但是还是大概想的起来的:“他来找苏沫提亲,这是怎么想的?捕快可连个官都不算,就算是没有嘉恩候,老爷也不可能将苏沫许配给他。再者,如今有慕容寒昨晚上的许诺,这人岂不是来自讨无趣……等等……”

    王慧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凌霄怎么会早不早晚不晚的,偏偏在这个时候来提亲。昨晚上苏沫与人私会的事情,是不是已经传出去了。”

    “是,已经传出去了。”春梅道:“所以我想,说不定我们歪打正着,二小姐在外面真的跟男人有私情,所以这一出事,凌霄就忙不迭的过来。生怕老爷为了面子随意将二小姐许给什么人呢。”

    ”你这么说倒也是有理。”王慧想了想:“快,服侍我起身,我要去看看,管他那凌霄是什么人,对我们来说,苏沫嫁给他总比嫁给嘉恩候好。老爷选女婿,自然慕容寒是第一人选,少不得我要去劝上几句,什么身份啊家产啊,夫妻情谊才是最难得的。”

    王慧说的是冠冕堂皇的话,理由似乎也很充分,也是为了苏沫着想。但是她心里,自然想的是那凌霄再怎么也不可能跃过慕容寒去,只要苏沫没法子嫁给慕容寒,就要被自己踩在脚下。至于这劝说可能会得罪苏晟,两害相权取其轻,她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

    “夫人所言极是。”春梅赶忙的吩咐下人来,替王慧更衣梳洗,等一系列的流程弄完,急急忙忙的,赶往苏晟会客的小厅。

    不过王慧这样的贵妇人出门见人,就算是简单的装扮也实在是费时间,因此等她到了小厅的时候,苏晟和凌霄已经谈完了。

    此时苏晟正送了凌霄往外走,王慧远远地过去,先没听见他们说什么,但是能看出来,两人的心情都很好吗,都是笑容满面的,应该是相谈甚欢的样子。

    王慧不由得一头雾水,她又再看了眼凌霄,觉得没有道理啊。

    即便这小伙子也是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但看外表一点儿不在慕容寒之下,可是但凡是嵊州城的人谁不知道,慕容寒在嵊州是个不可超越的存在,苏晟怎么可能找到一个更为满意的女婿呢?

    苏晟一边说笑着,一边送凌霄往外走,一眼看见了站在路边的王慧,便先皱了皱眉头。她怎么来了?

    不过有外人在,自然还是要顾着面子的,苏晟只得介绍道:“湛之,这是我的夫人,沫儿的二娘。”

    随即,板着脸对王慧道:“你怎么来了?”

    湛之?王慧愣了愣,心道这人不是叫凌霄吗,湛之,莫非是他的字,这才多一会儿功夫,竟然熟悉至此了。而且听苏晟说话那股慈祥劲儿,王慧与他多年的夫妻,觉得苏晟这似乎已经完全认可了这个男人,将他当做自己女婿般看待了。

    “我听丫鬟说,有人来向二小姐提亲。”王慧被苏晟质问了声,忙笑道:“我……我担心沫儿,因此过来看看。”

    “这有什么可担心的,简直不知所谓。”苏晟摆了摆手:“行了,沫儿的亲事不必你过问,回去吧。”

    说着做了个手势:“湛之,我送你出去。等日后空了,常来府上坐坐,你不小了,沫儿也不小了,这事情,可要早些定下来。”

第一百三十一章 长脸

    “这可是你说的,要一言九鼎,一诺千金啊。”苏晟哈哈一笑:“湛之你应该知道,我虽然儿女不少,但是我府上身份最尊贵的,只有沫儿这一个嫡女,性子好又有本事,虽然出生在商贾人家,可我这做爹的皮厚些自夸一回,跟那些大家闺秀比起来,沫儿可不比她们差。”

    “那是自然。”凌霄毫不掩饰一腔爱慕之情:“苏老爷请放心,我对沫儿的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以后一定会好好待她,不会叫她受半点委屈。”

    两人说着往外走,半点也没有再关注站在路边的王慧。而对着苏晟礼仪周全的凌霄,对她甚至连喊都没喊一声。

    苏家内宅的这些事情,凌霄也多少知道一些。苏沫跟王慧的那些新愁旧怨,更是了解。因此他自然不会给王慧好脸色。

    二夫人,那算的哪门子的娘。即便现在扶正做了正室夫人,也不过是个续弦,在薛婉华面前,还是要行妾礼的。便是真到了出嫁的那天,凌霄和苏沫也是一定给要薛婉华的牌位磕头的,但是这个二娘,就未必受的起了。

    王慧看着苏晟送凌霄出去,被堵了这一下,心里自然是不痛快的,但是转念一想,至少这么一来,苏沫是不会嫁去嘉恩候府了,她担心的危机也算是解除了,总算是可以松了口气。

    王慧这么一想,心情总算是又好了些,松了口气,正要向外面守着的小丫鬟详细打听一下情况,却见从走廊外面匆匆进来十来个小厮,一会儿功夫,哗啦哗啦的从里面搬出来一个个大大小小的箱子,布匹什么的。

    孟春拿着个单子站在小厅门口指挥,每抬出去一箱,便在单子上记录一下,那应该是个礼单。

    “孟管家。”王慧走了过去。

    “二夫人。”孟春朝王慧行了个礼。

    “这是在做什么?”王慧貌似不经意的往孟春手上的礼单上看了一眼。

    孟春带着笑解释道:“哦,回二夫人,这是凌公子送来的礼品,老爷说这非节非假,又不是定亲什么的,不好收这么贵重的礼。于是让全运到小姐的小姐的院子去,让小姐自己安排。”

    “送了这么多?”王慧还不知道里面是些什么东西,只是看着小厮一箱一箱的往外抬了十几箱:“都是些什么东西?对了,这凌霄是什么人,以前怎么没听老爷说过……一个衙门里做捕快的,哪儿来的那么多身家,该不是坑蒙拐骗的,想要做什么不法的事情吧?”

    “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孟春老老实实的道:“老爷刚才和凌公子详谈的时候,将下人们全部赶了出来,说了什么,没人听见。不过老爷是走南闯北的人,是真材实料还是虚空架子,这不会分辨不出来。再者,只看看这礼单,啧啧,小的也算是见过不少好东西,但这礼单上的东西,可都是珍品中的珍品啊。”

    这礼单并不是苏晟交代要藏起来的东西,孟春也不避着王慧,大大方方的将单子展开来。

    王慧皱着眉接过来看了一眼,越看,眉头皱的越紧。

    王慧娘家虽然富裕一般,但是嫁到苏家后,生活立刻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些年更是养尊处优,好东西经手许多。但她也不得不承认,这礼单上的东西,若都是真的,那可真是不得了。

    东海拇指大小黑珍珠三十颗,金珠三十颗,东珠一匣,猫眼石一匣,特级金丝燕盏十盒,长白山前年人参一株……甚至于,还有实实在在的,金锭一箱一万两……

    这金子自然不是皇后寿礼里的东西,纯粹是因为他觉得苏沫可能需要钱,东西虽然好,但也不能总往当铺跑,估摸着苏晟财大气粗,是不会占了着份银子的,因此就给她送些来傍身。

    苏沫想要吃下苏家生意的事情,凌霄是知道的,这要花钱,他自然也知道。只是他不知道苏沫已经和京城的外祖父家搭上了关系,因此还多想了一层。

    一箱的金锭特别的沉重,几个小厮吃力的抬着,摇摇晃晃的往外走,绳子发出难以负荷的重量来。

    王慧还沉浸在自己混乱的思绪中,孟春见东西全部抬完了,便道:“二夫人,请把礼单给小人吧,小人还要去跟二小姐交代一下。”

    王慧昨晚上几乎是一夜未睡,一早起来又被这接二连三的消息炸的有些发蒙,愣愣的应了声,将礼单还给孟春,看他拿着轻快地走了。

    现在,王慧甚至不敢去想,苏沫没嫁给嘉恩候,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苏沫嫁给嘉恩候,那就会压苏辛一头,自然是非常糟糕的。但是如果她能嫁进更有权位的人家呢?

    这一箱箱的礼物,还不是聘礼只是一份单纯的礼物而已,就已经如此的价值倾城了,可见这凌霄绝对不是她刚才猜测的坑蒙拐骗之徒。且不说非法敛财是不是能敛到这许多的珍品,就算是,又怎么可能敢明目张胆的拿出来用,而且,不是一个绝对正当的理由,又怎么可能说服苏晟。

    这凌霄,到底是什么人,王慧只觉得眉梢一跳一跳的,心慌的厉害,刚才那点因为苏沫不会嫁给慕容寒而起的喜悦之心,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再进一步想,当初和慕容寒定亲的时候,苏沫那场病就生的怪异,如今看来,一定是她故意所为,目的就是单纯的不想嫁进嘉恩候府罢了。只是那时候,王慧以为苏沫是不敢面对嘉恩候府中那些妻妾斗争,而如今看来未必如此。

    或许苏沫有个比慕容寒更值得嫁的男人。这个男人,无论哪一方面,也未必在慕容寒之下。

    王慧在原地愣了愣,有些浑浑噩噩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此时翠竹轩中,却是翠秀眉飞色舞的在向苏沫转述凌霄今天早上上门的感人举动,重点描述了未来姑爷是多么英俊潇洒,多么富贵逼人,多么情深似海,只叫今早上还一众怀疑苏沫能不能嫁出去,以及是撞了什么大运才能嫁给慕容寒的丫鬟小厮们,纷纷改了口。

    这凌公子看上去可不比慕容寒差啊,这大手笔的贺礼,比当年大小姐出嫁的聘礼还值钱。而且,听苏晟还没将众人赶出去之前的那几句,这凌公子对自家二小姐那真是喜欢的眼睛里都冒星星了,那叫一个深情款款。

    至于昨晚上那个男人,他们小姐就算是瞎了也不可能在有了凌霄这样的追求者后,还喜欢上那样一个长的一般窝窝囊囊,完全不知所谓的男人。

    事实才是最有说服力的证据,这会儿,苏府的话题完全变了。再没人谈论昨晚的闹剧,也没人谈论慕容寒为什么肯娶苏沫。而是一面倒的变成了,凌霄是什么身份,凌霄和苏沫有什么样的相识。凌霄什么时候来提亲,凌霄送来的礼物,苏沫会不会一开心,给大家都赏上一点儿……

    “总之,老爷在刚开始见到凌大人的时候,心情十分的不好。”翠秀道:“但是在送凌大人走的时候,那几乎是已经将他当成自己的女婿了,一口一个什么来着,哦,听小厮说,好像是湛之,可能是凌大人的字,小姐,这你都不知道吧。这亲密的,简直不是当女婿,快要当儿子了。”

    苏沫好笑的听翠秀说的绘声绘色,心里对凌霄有些感激也有些无语,她确实是需要凌霄来救急,但这样是不是有些过了。

    不过翠秀翠枫倒是很高兴,一来,她们两都觉得凌霄这人实在是不错,很配得上她们小姐。二来,昨晚上她们也是愁得一晚上没怎么睡安稳,却没想到今天一早,事情来了这么一个转折,似乎所有的问题一下子解决了,还啪啪啪打了王慧几巴掌,十分爽快。

    别以为自家女儿去了豪门做妾,别人的女儿也都喜欢做妾。咱们小姐不在乎,看不上眼,就是给个正位也不去,自然还有更优秀,一点儿不比慕容寒差的男人千恩万谢的等着。

    正说笑着,门外小厮将一箱一箱的东西都松了进来,孟春拿着礼单也走了进来,给苏沫行了个礼,将苏晟的意思说了。

    苏沫事先也不知道凌霄的具体行动,也不知道苏晟和他早上谈的那些话,这时候问了孟春几句,才弄明白一些,拿了礼单略看了看,道:“行了,我知道了,辛苦孟管家了。”

    孟春笑了笑,直说这是应该的。躬了躬身下去。

    他刚才看了,礼单上可有不少好东西,苏沫不是个小气的,估计着是一定有自己的份的,而且,苏沫还是个眼神好心思灵的,知道大家的喜好,那么,也一定知道自己喜欢的是什么。

    孟春的心情极好,这站在二小姐这一边,这步棋走的实在是太正确了,半点儿也不吃亏。

    苏沫看着礼单上的豪华贵重,开始也是吃了一惊,不过随后也明白过来,凌霄这是要给自己做脸,而且,不压着慕容寒一头,又怎么能出这口气。

第一百三十二章 跟对人

    虽然苏沫不缺钱,跟凌霄也没那么多情深意浓,但被人重视总归是件叫人开心的事情,看着放了一院子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她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孟春交代完了之后,便先告退了。翠秀跟苏沫闹惯了,没大没小的,开了两个箱子看看,虽然嘴里没说出来,但是心里想的那点事儿苏沫也明白。

    可别单子上写的好看,但只是写写而已吧,要是真这样的话,那就赶紧的锁好了放进库房里去,别让其他人看见。要不然,这就不是张脸,是丢脸了,而且传出去,一定会成为整个嵊州的笑谈。

    苏家二小姐跟一个骗子好上了,这消息肯定传得比长的翅膀还要快。

    虽然说有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毕竟苏沫知道她和凌霄之间的关系其实不是那么回事儿,所以难免的也有些嘀咕,也就不拦着翠秀,甚至暗示翠枫也去看看。

    苏沫这会儿得表现得很云淡风轻,觉得这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她要是咋咋呼呼的,跟没见过世面一般的去翻箱倒柜,就显得小家子气了,也难免叫人怀疑。但是翠枫和翠秀两个小丫头却不同,她们没有那么多顾忌,因此开了一箱又一箱,不时发出一声惊呼。

    一会儿箱子就开了大半了,苏沫估计着应该没什么问题,虽然这东西确实是珍贵,但凌霄身份也够尊贵,应该是付的起的。

    思及此,苏沫咳两声,带着些责怪的道:“好了,你们两个翻什么呢,好像这辈子没见过好东西一样。”

    翠秀嘿嘿一笑:“小姐,我是见过好东西,但还真没见过这么好的东西。咱们姑爷可真大方,对小姐真重视呀。”

    翠秀手里捧着一条镶嵌着宝石的项链,那红宝石一颗比一颗小上一点,珠子一般的垂下来,颗颗晶莹剔透,在阳光下说不出的璀璨耀眼,一见便是珍品。

    苏沫也忍不住笑了,但还是斥道:“哪个是姑爷,仔细点说话。”

    “是,是。”翠秀笑嘻嘻的应着:“小姐,这些东西怎么办,都搬进库房里去吗?好在库房里空了不少出来,挤一挤应该能放下。”

    苏沫以前的库房也是满满的,都是薛婉华留给她的嫁妆。前阵子为了避免王慧手伸的太长打那批嫁妆的主意,全送去了静安寺。后来也只拿了些不值钱,但是方便折现的金银首饰回来,因此现在的库房大半地方都是空的,勉强还能放下这些箱子。

    不过苏沫却摆了摆手:“先不入库,你去请二姨太来过来。这些东西是凌公子送给府里的贺礼,又不是给我一个人的,我想和二姨太商量商量,看看该给哪房送些什么。”

    说着,苏沫微微一笑:“只要是苏家的一份子,人人有份。”

    既然凌霄大方,苏沫也决定趁着这个大好的机会好好做一回笼络人心的事情。小厮丫鬟婆子,一个也不拉下,让苏府里人人都知道,她苏沫有钱有权了,当家做主了,大家都有好日子过,都有实实在在的利益。

    但这其实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送钱打赏,说起来是件容易的事情,不会有人不要。但这机会其实是很难找的。名不正言不顺,就算是送出去了,也难免有人心有微词。她苏沫一个二小姐,给自己院子的人发发赏钱也就罢了,全府都发,这是什么意思?莫说非年非节的,就算是年下发的赏钱,也只有苏晟有这个权利。

    翠枫停了苏沫的话,腿脚轻快的跑了出去,院子里的小厮丫鬟在旁边听着,心里也雀跃的很。

    那些珠宝首饰他们是不想的,毕竟苏府加起来好几百的下人呢,再有钱也不至于那么敞着,但是苏沫一贯的大方,对下人也好,每人赏个几两银子,却是很有可能的,那也是笔不小的钱财,叫人很是期盼向往。

    穆寻芳虽然一直在自己的院子里待着,但这么大的事情没有不知道的道理,因此翠枫去只是一说,她马上便明白了,不但人跟着过来,还叫柳儿将府里的名册也一起拿了过来。

    苏沫既然要求一个也不能少,当然按着花名册上发,最是稳妥。

    穆寻芳已经听下人形容了一遍到底苏沫未来的夫婿送了多少礼过来,但是当她进了院子,见了礼单的时候,还是惊了一下。

    博览群书的女子就是这一点与人不同,即使穆寻芳出身贫寒,一辈子也没有见过南海金珠是什么样子,但这丝毫不影响她知道这金珠有多么的珍贵多么的稀有。

    穆寻芳拿着礼单看了半响,将礼单放在桌上,感慨了一句:“二小姐,自从大小姐成亲后,今日,我才算是真的放心了,这位凌公子一定是将二小姐捧在手心里疼爱的,日后,定能夫妻和顺,幸福美满。”

    自从苏沫表示出愿意拉穆寻芳一把,穆寻芳也在最快的时间内回应了她的邀请后,两人便算是心照不宣的达成了共识,形成了统一战线。

    穆寻芳知书达理,嫁入苏府也是逼不得已,在一众姨太太中,算是最心地纯良的,没有太多的阴险心思。所以当看见苏沫真的愿意为自己和灵儿的生活做出改善,并且真的可能改变她们的将来时,也就知恩图报的对她上心起来。

    这一上心,难免就要担心,苏辛抢了苏沫的亲事嫁进了嘉恩候府。那么苏沫怎么办,两人年纪差的不多,也都不小了,王慧还在府里,苏沫要去哪里找一个好的归宿。

    不过是因为穆寻芳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虽然是姨太太似乎是长了一辈,但其实这身份不过是个妾,对嫡出的小姐来说,一个是主子一个是下人,差距不可逾越,即便是出自内心的关心,却也没有资格过问这样的事情。

    不过如今,看着这一地的珍宝,听下人说着凌霄如何的英俊潇洒风度翩翩,苏晟如何的满意,穆寻芳便是真的放心了。苏家二小姐比大小姐强了百倍不止,连苏辛都能嫁给嘉恩候,那么苏沫自然应该有更好的夫家。

    即便是知道和凌霄之间的恩爱只是给大家看的一场戏,苏沫还是被穆寻芳这话弄的有些脸红,掩饰的喝了口茶,打岔道:“二姨太莫取笑我了,我请你来,其实是想帮帮忙的。”

    “恩,我听翠枫说了。”穆寻芳道:“说这些礼物,凌公子说是送给府里的礼品,所以二小姐想要给各房都送些?”

    “不仅是各房,还有苏府的下人。”苏沫道:“苏府下人众多,自然不可能都有多贵重,不过是个心意,希望人手不空罢了。”

    “是。”翠枫插话道:“各房的夫人姨娘小姐都知道,但是下人们,小姐就不太清楚了。所以请二姨太帮忙看着点,免得这个有了那个没有,少了的不说小姐粗心漏了,倒说小姐小气偏心,那就不好了。”

    “可不是。”苏沫道:“送钱出去,人说不说好且不理,总不能还送出埋怨来。”

    这话题实在是轻松,穆寻芳也跟着说笑了两句,正经的开始帮忙。

    苏府里的主子并不多,再算上孟春这样有身份的下人,一共也不过十来人。下人就多了,各门各处,打更的,护院的,厨房的,洗衣的,养马的,采买的,要不是喊了穆寻芳来帮忙,苏沫还真弄不清楚。

    叫他们一个个来拿也是不现实的,这几百个下人里多半苏沫都是不认识的,漏领的未必有,但难免有领重复的,到时候一团混乱反而糟糕。

    苏沫跟穆寻芳商议了一下,将给苏晟的,其他几房姨太太的,还有孟春这样的管家头头的东西额外的分出来,其他的,每个下人小厮丫鬟跟着每个月的工钱走,人人有份,个个多发半年工钱。工钱多的,赏钱也多,工钱少的,赏钱也相应的少些,免得大家觉得贡献不同,为了多少心里又不痛快。

    一时间算妥当了,苏沫直接用金子从府里的库房兑了散钱出来,一份份的分好,将各处领头的传来。

    苏府里各项事宜都有专人负责,因此各处的头头黑压压的站了一院子,足有十几二十个。

    翠枫按着名册喊一个名字,便上来一个,将他所管的那处的下人的所有银钱都拿回去,再来下一个。

    等到各管事头头的钱全部都领到了,苏沫环视了一眼,笑道:“今天能站在这里,我知道你们都是能干的,而且都是苏府的亲信,所以你们除了半年工钱外,比底下的人,另外再多半年的工钱。”

    这些人的工钱本就是府里下人中高的,苏沫一开口,多了半年又多了半年,个个惊喜又意外,连声谢恩。

    苏沫摆了摆手:“你们都是为苏府做事的,做的好,自然有赏。我不是小气的人,这是第一回,但不会是最后一回,你们只管好好做事,将心放在肚子里。但是……”

第一百三十三章 姨太太的心

    “我给谁的钱就是谁的,如果你们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找我来说,但不能背着我克扣下人的赏钱。”苏沫语气一转,沉着脸道:“若是我知道了谁克扣应该发给下人的赏钱,那不但着钱没了,苏府的工作也会没有了。我不看着你们发钱,但我会从府里随机抽些人问话,所以,谁也不要有侥幸心理。贪这一点儿小便宜。”

    苏沫一番话,恩威并重,说的下面人连连称是。

    下人也是一层压一层的,若是发到管事的头里,克扣些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情。本来,也确实有几个动了心的。

    但是被苏沫这么一说,却又赶紧把这一点儿心思给收了起来。苏府的丫鬟小厮待遇都不错,现在又遇上了苏沫这么个大方的主子,谁也不愿意失去这一份工作,而且,相比之下,那几个小钱似乎就不算什么了。

    苏沫满意的看着众人都应了之后,便挥手让大家散了。

    穆寻芳在一边不做声的看着苏沫教训下人,等着人都散了,才抿着嘴笑道:“别看二小姐平日里见谁都客客气气,笑盈盈的,但这管教起人来,真是威严的很。日后咱们府里,一定能有一番新气象。”

    也不知道穆寻芳这话是有意,还是无意,苏沫也笑着看她一眼:“我这就要嫁人了,怕也没多少日子帮着二姨太管着府里了。不过我见二姨太这些日子将府里打理的仅仅有条,日后想来也不会差。这管家的位子,二姨太坐,果然才最是合适的。”

    穆寻芳是苏沫挑出来的人,就目前为止,她觉得自己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别看只是一个小小的商贾府邸,但是后院也有不少人,加上前面的人情往来,管这个家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并不是人人都能做的来的事情。

    但是穆寻芳管的不错,这些日子风雨飘摇的,不但顶住了王慧的横眉冷眼,挑剔指责,一应事务也都打理的仅仅有条。而且,她心里明白的很,什么事,该自己决定怎么做。什么事,该和苏沫商量了之后,再决定怎么做。

    当穆寻芳这句话,苏沫觉得似乎有些试探的意思在里面了。

    虽然凌霄这次出面纯属救急,而且要是不出意外,救一次急也就够了,婚姻嫁娶什么的,这不可儿戏,不是为了义气能随便应允的事情。可后面的事情会如何发展,现在苏沫也无从猜测,所以也不能将话讲死了。

    假婚这事情事关重大,即便是翠枫翠秀也不太清楚,苏沫即便已经将穆寻芳当做了自己人,却也并不打算跟她交底。

    穆寻芳是不会跑去跟她的对头王慧嚼舌根子说这些事情的。但是苏晟呢,苏沫心中清醒的很,苏晟这些日子对穆寻芳太好。而人一得了重视,一但顺利走出了第一步,就容易想要太多。

    王慧眼看着地位岌岌可危了,那么她这正室夫人的位子,是不是还能做的长远。如果不能,这个位置别人还有没有机会?

    无论穆寻芳是不是想的那么长远。苏沫觉得自己是要多想一步的,多想一步,才不会走错一步。

    走错一步,万劫不复,她一辈子也不想再尝到那种滋味了。

    却不料穆寻芳摆了摆手,道:“二小姐误会了,我指的,不是管家这事情。”

    苏沫愣了愣:“那是什么?”

    穆寻芳笑道:“管家这事情,我做就足够了,哪里需要二小姐费心劳力。我说的不是这内宅,是咱们家外面的生意。”

    “外面的生意?”苏沫这下真有点摸不着头脑,但又有点警惕:“外面的生意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确实是在打家里生意的主意没错,但这事情穆寻芳是万万不该知道的,而且,这事情除了她自己心中的盘算,事实上苏府也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即便是乌木王山全他们,也只是知道她打算自己做点生意,从苏晟手里分店钱,至于想要全盘接手的事情,她是不会对任何人说的。

    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成害。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这事情苏沫是不会透露出去的。何况苏晟和薛婉华当年的死到底有没有关系,他的身体会不会像上一世那样突然垮下,苏家会不会因为苏恒和慕容寒而被牵连……现在不定的事情太多,苏沫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再决定下一步如何。

    “老爷的身体现在虽然还好,但终究是有了年纪。而且,以前行商在外面走南闯北寒来暑往的,也落下些病根,这苏府偌大的家业,总是要交给子女的。”穆寻芳坦然道:“本来,这家业不用说一定是苏恒的,名正言顺,没什么可想。但苏恒不争气,犯了案子,且不说能不能脱罪,即便是能,也是纨绔子弟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觉得不能委以重托。”

    苏沫心情挺好,笑盈盈的往下听。也许是她最近变得心胸狭窄了,但凡听见人说王慧苏晟苏辛的坏话,心情就自然而然的变好了。

    “可除了苏恒,还能有什么人?”穆寻芳又道:“老爷膝下子女不多,女儿就不说了,还有的庶子尚且年幼,姨娘也不受宠,根本不必放在心上。所以我觉得数来数去,最合适,最能叫苏家发扬光大的,就是二小姐了。”

    穆寻芳淡淡笑笑:“二小姐可能不知,我生灵儿的时候亏了身子,大夫说,是不能再声誉了。要不然的话,坦白说,可能我还会有些其他的心思,但是现在……我只希望二小姐能顺利的接下这份家业,因为我相信,若是二小姐当家作主,我们母女俩在府里的日子,一定会顺风顺水,安逸安定。”

    穆寻芳这么一解释,苏沫倒算是完全明白了。

    这就难怪,穆寻芳一个姨娘,再得苏晟宠爱,也越不过王慧越不过苏沫去,是不可能一人独大的。她必须找个靠山,而王慧和她是对手,再心怀坦荡的女人,也不可能和一个情敌成为朋友,只有苏沫。

    苏沫即便是以后嫁了人,只要在夫家的地位足够,丈夫够宠爱尊敬,她一样可以当做私产一般管理苏家的生意。而苏府,她又是不可能久住的,那么苏沫管外,穆寻芳管内,一点儿儿也不冲突,完全可以友好共存。

    苏沫此时,也算是相信了穆寻芳的话,但即使相信了,她也不会做出什么明显的表示,而是终止了这个话题,打个哈哈一笑:“二姨太真是想的长远,我看最近爹对二姨太特别的好,说不定二姨太不会一直做姨娘,若是那时候,你可还是我的长辈,可还要靠你照顾的。”

    姨娘只是妾,是个下人,在苏沫面前是没有一点地位的。但续弦却是名正言顺的妻子,是继母,是长辈,苏沫告诉穆寻芳,等扳倒王慧,正室夫人的位置,就是你的。至少,我是支持你的。

    苏沫和穆寻芳谈笑甚欢,一时间将所有的礼物都分配完了。苏晟最近精神不好,千年人参自然孝敬父亲。严嬷嬷上了年纪腿有旧疾不能受寒,一张雪狐腹部绒毛织成的毯子,比最好的羊绒毯还要温暖许多。

    穆寻芳和灵儿自然不用说,都大方的挑了自己中意的东西,连翠枫和翠秀两个小丫头,苏沫也由得她们自己拿了喜欢的。

    但是所有的礼品都分好送出去,连着穆寻芳都告辞了之后,翠枫左想想,右想想,总觉得似乎漏掉了什么。

    苏沫看着翠枫站在院子里发呆,不由的道:“怎么了,想起什么事了,是不是有谁的礼漏了?”

    听到漏了两字,翠枫的眼睛一亮,一拍掌:“对了,小姐,我就一直觉得少点什么,确实是少了啊,咱们没给二夫人准备礼物。”

    虽然说苏沫跟王慧不和到了,已经不是仅仅不和的程度了,但既然整个苏府人人有份,用不落空,也没有理由单单漏掉王慧一个人吧。还是个正室夫人,不说举足轻重,多少有些地位。

    就算是下人们不敢多话,叫苏晟知道了也不好。

    却不料苏沫哼笑一声:“不是漏掉了,是我根本就没想过要给王慧送礼。”

    “为,为什么?”翠枫有些疑惑:“不送还是不好吧,二夫人一直针对小姐,小姐若是不给她送礼,还指不定怎么编排咱们呢。”

    “你觉得,我们的矛盾是送点首饰就能解决的?”苏沫挑了挑眉:“还是说,你觉得我送了东西给她,她就看我顺眼了,不说我坏话了,不天天想着法子害我了?”

    翠枫这回连犹豫都不用犹豫一下了:“那绝对不会,二夫人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的。”

    “那不就成了。”苏沫道:““二夫人与我不和,难道银子也与我不和吗?反正人已经不共戴天了,送不送她都能找到挑剔的理由,我又何必浪费凌公子的一腔心血。何况,我就要让府里人人都知道,我眼里没她,有我,总有一天没她。”

第一百三十四章 高攀不上

    若说以前,那只是单纯的非亲生母女之间的互相看不顺眼,那还可以当做是豪门内宅的争斗,还可以网开一面。但是自从知道自己娘亲的死可能,或者说是一定和王慧一家子有关系之后,一切就都变了。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这不是时间可以磨灭的。

    可惜当年的事情离的太久远,基本上什么线索也没留下。薛婉华去世的原因连严嬷嬷也察觉不出异常来,而那几个丫鬟的死,即便她是目睹了的,但是那也没有用。

    没有物证,找不到凶手,仅凭严嬷嬷的一面之词,根本没有任何用处。而且她看见的还是黑衣人杀人,又不是王慧。

    苏沫早在找到严嬷嬷的时候,就已经想的明白,第一,全力寻找证据,如果可以,将当年的事情昭告天下,让凶手得到应有的惩罚,让母亲和被杀害的四个丫鬟沉冤得雪。

    可若是找不到证据呢,苏沫并不是很乐观,但她却一点儿犹豫也没有的当时便决定了。如果找不到证据,那只好按照自己的方法来了。即便她不能向任何人证明自己的母亲当年是被害死的,也一定会讨回这个公道,不会让王慧,王峰,当年曾经参与过的人在笑了十几年之后,继续笑下去。

    善恶到头,总要有报应。苏沫想过最坏的打算,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就是买凶杀人,也不会放王慧生路。

    翠枫看着苏沫的眼神渐渐的冰冷,知道她又想起了些不愉快的事情,笑着打岔道:“小姐,那剩下的东西,我就让小厮搬进库房了。”

    “好,去吧。”苏沫摆了摆手:“如果有王慧院里的人问起来,你们也不必觉得有什么尴尬,就说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怕是入不了二夫人的眼,就不送去献丑了。二夫人女儿嫁入了侯府,儿子也结交了侯爷,都是前途不可限量的,我们若是太亲近了,免得被人说是捧高踩低,巴结奉承,反倒是难听。”

    “是。”翠枫应着:“我记下了。”

    苏沫这也算是过了一个难关,虽然说不是什么值得欣喜的好事,但终究心里轻松,心情也好不错。特别是想着王慧收不到东西后的表情,那更是一个心情不错。

    却说王慧,她此时的心情,果然和苏沫是截然相反的。

    王慧从昨晚上就不比苏沫舒服。乍一听慕容寒像苏沫求亲的消息,她比苏沫还要着急,还要上火,一晚上几乎没睡。等到一早上起来,又突然听说什么不嫁慕容寒了,有人上门提亲来了。

    这消息简直是久旱逢甘露,叫王慧的心瞬间就放下了。但她只是舒坦了很短很短的时间,看着凌霄的气质风度,看着他一箱子一箱子往苏沫院子里运的金银珠宝,她心里又堵上了。她不禁的开始想凌霄到底是什么身份,苏沫会不会嫁的比苏辛要好。

    虽然嘉恩候府即使放眼整个金盛王朝,也算是极好的人家了,可苏辛那是做妾啊。不过是占着嘉恩候府的一砖半瓦,没有话语权的。

    可看凌霄这上门的态度,对苏晟的尊敬,苏晟的满意,他对苏沫,可绝不是个纳妾的态度。

    王慧想破了脑袋,甚至开始想凌霄会不会是个微服私访的王爷皇子之类的了。人的想象力是无穷无尽的,一旦开了这个头,根本就刹不住。但那没有理由慕容寒会不认识,可话又说回来,如果凌霄是有意隐瞒身份,慕容寒就算是认识,也不敢说出来……

    王慧只想的整个人都不好了,却又没有办法停止自己的胡思乱想。

    正在这时,府里的下人间开始传了,二小姐发赏钱了,上到老爷姨娘,下到丫鬟小厮,人人有空,永不落空。

    这苏府里,除了过年以外,还从没有这么大规模的发过赏钱呢。就算是有新的小姐少爷出生,那也只是下人会发点赏钱,没有把姨太太都算在内的。

    王慧虽然看过了礼品单子,但那终究只是单子,她想了想,正好可以看看但是苏沫会送点什么过来,是不是真的像是礼品单子上面写的那么好。

    可别是个金絮其外,败絮其中的。单子上写着千年人参一颗,其实就是几根参须子。

    说到底,王慧见不得苏沫找个比苏辛更好的夫家。或者说,昨夜她费劲心机安排的那一场戏,尽然引出了这样的一件事情,苏沫因祸得福,王慧有些接受不了。

    可王慧等啊等啊等,连自己院子里的丫鬟小厮婆子都去领过赏钱了,也没等到苏沫的人给自己送礼。

    王慧有些坐不住了,派了几个丫头找个由头去了几房姨太太的院子,带回来的消息,却是几个姨太太和他们的女子都已经收到了苏沫送的礼,都是极好的东西,又合心意,即便是在王慧的丫鬟面前,大家也顾不了那么多的,将苏沫夸赞了个通透。

    这下王慧就奇怪了,即便是此时,她也不相信苏沫会做的这么过分,就算是她对苏沫也恨之入骨了,该做的利益还是不会错的。免得叫人拿捏住了,反倒是对自己不好。

    王慧想了想,索性让自己的丫鬟去一趟,问问看是不是忙的过来,要不要帮忙,顺带着拐弯抹角的问一声,如果有大夫人的东西,就不必跑了,让她们带回来就行。

    结果,小丫头没带回东西,却带回来翠枫的那一句话。

    麻烦你转告二夫人,我们小姐说,二夫人的礼她就不送了,二夫人眼界高,儿女又争气,我们小姐怕高攀不上,反倒是叫人笑话。

    小丫头如实转告了这句话,王慧听的几乎要吐血,将桌子上的茶杯哗的一声扫罗在地上,然后狠狠的撕扯了两下帕子,咬着牙道:“好,好你个苏沫,竟然真敢跟我撕破脸。”

    内宅无秘密,这事情很快就会跟长了翅膀一样,传遍每一个角落。苏府里人人都会知道,苏沫和王慧不和,那不是一般的矛盾,是有你没我的。然后,稍微机灵点的,都会开始考虑自己的立场。

    苏府很快就会有一些明显的变化,那些想要站在苏沫一边的人,自然会自己找一个好的方法,像苏沫表示忠心和诚意。

    王慧恨恨的撕了半天的帕子,蹭的一下子站了起来。

    春梅吓了一跳:“夫人,你要做什么?”

    “这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王慧道:“我要去找老爷,问问老爷苏沫这算是怎么回事?即便以前我们有些误会,但我还是府里的二夫人,还是她的娘,她一个晚辈,却完全不将我放在眼里,这成何体统。”

    这事情归根到底,确实是苏沫理亏的。王慧去找苏晟哭诉,但是也站的在脚,能代表正义而委屈的一方。

    春梅想想,觉得也是可行。王慧在苏晟面前一贯不是强硬的,而是个温和的妇人,而且天生丽质保养得又好,即便这个年纪了却也风韵犹存。因此她在苏晟面前梨花带雨的诉苦一番,通常都有些用处。即便苏晟现在偏向苏沫不会,但终究会安慰安慰王慧,象征性的责怪苏沫几句。

    王慧并不指望苏晟会怎么责罚苏沫,但是觉得这口气一定要出,不然的话,今晚上又要睡不着了。

    当下,春梅服侍着王慧重新梳妆了一番,换了身衣服,然后便匆匆忙忙的去找苏晟。苏晟今天是在家的,下午慕容寒还要来,即便现在苏沫已经不能嫁了,但这一番话,一定要说的好听。

    苏辛终归也是苏晟的女儿,也是疼爱的,苏沫不嫁慕容寒,便是苏晟,也觉得松了口气。内宅里争风吃醋是一回事,两个女儿争风吃醋,那就是另一回事了。谁有点损伤,做爹妈的也都心痛。

    王慧一边想着一会儿见到苏晟该怎么说,一边风风火火的往他的院子去,进了院子里的时候,迎面过来一个小厮,看见她后明显的愣了下。

    “老爷呢?”王慧不耐烦跟小厮多说:“在房里吗?”

    “老爷在书房。”小厮犹豫了一下,指了指:“跟孟管家在谈事情。”

    王慧点了点头,没有多想。

    孟春是苏晟最得力的住手,苏晟在府里的时候,十有八九是在和孟春谈事情的,这没什么奇怪的。

    像往常一样,王慧走到书房门口,敲了敲门:“老爷,您在吗,我有时候跟您说……”

    书房里静了一下,随即门开了,是孟春开的门,他看见王慧后,喊了一声二夫人,但是脸色,有些奇怪。

    王慧心里咯噔了一下,涌上些不好的预感。觉得自己似乎不该来这一趟。

    但来已经来了,这会儿门都敲开了,也没有回头的道理,只得硬着头皮进去。

    苏晟正坐在宽大的书桌后面,桌上摊开了好几本账目册子什么的。

    他的脸色很差,在看见王慧之后更差。

    王慧来找苏晟,是想告状的,但是看见了他这表情,不由自主的道:“老爷……这是怎么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心寒

    苏晟沉着脸道:“织锦布庄的掌柜和账房,是你的亲信吧?”

    怎么好好的提到织锦布庄?王慧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了愣,这才道:“老爷好好地怎么说这话,怎么是我的亲信,那不是老爷派去的人吗?”

    “哼。”苏晟哼了声:“别以为我没问过,就什么都不知道。这几年织锦布庄年年亏损,都是你私下拿钱补上的。为了隐瞒苏恒经营不善的事情,你给了不少好处拉拢了他们两人,我没说错吧?”

    被苏晟质问了出来,王慧先是一惊,随即又撑住了,强笑道:“老爷你这是哪里听来的,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一定是有人污蔑我和恒儿。”

    王慧脑子转的也快,这事情苏晟虽然说的没差,但绝不是以前就知道的。以苏晟的性格,若是以前就知道了,是不可能隐忍不发的,肯定早就已经将苏恒和自己喊去兴师问罪了。

    而苏晟现在知道了这个消息,那不用说,一定是丢失了的那本真实的账册出了问题,那册子不出意外是落在了穆寻芳手里,穆寻芳现在靠着苏沫上位,两人关系交好,所以,这册子估计苏沫也看见了。

    而无论穆寻芳还是苏沫,现在跟自己都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王慧打算一口咬定是他们两人陷害自己。就算是铁证如山,也不松口。

    苏晟哼了声:“行了,你不用解释,我年纪还不大,也还没有老眼昏花。恒儿这事情我先不和你计较。但你知道不知道,今天上午,有布铺的小伙计来府里,说铺子里的货空了不少,但是库房的门却锁的紧紧的,而且,能开库房门的掌柜和账房,两人都已经有好几天未见人了。”

    “啊?”王慧有点愣:“那,他们两人去哪儿了?”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苏晟目光炯炯的看着王慧:“我已经派人去过织锦布铺了,库房里空空荡荡,所有的货都被搬空了,一点儿也没剩下。”

    王慧这回是真的呆住了:“这,这怎么可能……”

    “有什么怎么可能。”苏晟哼了一声:“两个管事的失踪,库房被搬空,账上的银子全部一点不剩。果然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我接管生意这些年,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苏晟接手家里的生意也有些年头了,一直算是顺风顺水,对底下的管理虽然不能说滴水不落,但最多也是在可以容忍范围内的小打小闹,而这样的事情,却是从来没有发生过。

    织锦布铺是苏家在嵊州最大的布庄,可以说是一个基地。因为不单单是零售,主要做的是批发的生意,所以库存量不小,这一下子被搬空了,损失重大。

    当然布铺只是苏家生意的一个小部分,这损失虽然不小,苏晟还是完全承担的起的。但则事情实在是太恶劣了,苏晟听说了这个消息后,这一口气憋着觉得实在是咽不下去。

    若说织锦布铺在外地,那也就罢了,天高皇帝远,一时没照应上,有什么人心异动也能理解。但是这布铺偏偏就在嵊州,在眼皮子低下,两个管事一个苏恒,算是应该滴水不漏了,可偏偏,就是这个地方出了问题,两个管事如今看来自然是串通一气的,但是苏恒呢,苏恒跟着事情到底有没有关系,甚至王慧和这事情有没有关系,现在苏晟都不敢肯定了。

    王慧只是愣了愣,随即便明白了苏晟的意思,她瞬间就慌了,将要告苏沫状的事情丢到了九霄云外,慌忙道:“老爷,老爷这事情我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啊。那两人这几年一直看着都老实,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会不会是……对,会不会是有歹人进了布铺,绑架了他们两个,然后抢走了我们的布?”

    “嵊州不是个偏远山村,强盗横行的地方。”苏晟有些不明白王慧这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织锦布铺又在那么繁华的地段,离衙门极近,哪个强盗脑子坏了会把目标放在那里,而且若是那么有能耐,为什么不去抢金银珠宝,抢钱庄?单单抢不,是拿去当水喝还是当饭吃,若不是业内的人,怎么变现怎么销赃?”

    王慧被苏晟说的张了张嘴,半句话也反驳不出来。正半响才道:“但,但这与恒儿有什么关系,老爷,恒儿就算是没管好他们两人,但他自己断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得。”

    “行了,你儿子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管的是布铺,那几库房的布,搬也搬不动,拿也拿不走,卖一时也卖不掉,要是他管的是首饰铺子或者钱庄,你看他拿不拿。”苏晟摆摆手:“别说你不知道,我看了前阵子布庄里的账册,中间明确的记着,苏恒签字拿过一笔钱,几乎是店里全部能动的现银,呵……你处处说我不管儿子,竟是对我也防备城这样了,苏恒中间回来了一趟,你竟然连我也瞒着。”

    苏晟这话说的语气很是心寒,可不是,无论如何,即便他对苏恒不可能像是王慧那样当做唯一,可那也是他的儿子,是他宠了十几年的儿子。难道他愿意看着苏恒出事吗,如果有这个可能,难道他不会不惜一切的将儿子救出来了。

    可没想到,早早的,这母子两人都已经将他撇开过了。苏恒在明知道一去不知道能否再回来的时候,也没有来见他最后一面。或许他觉得,如果出现了,苏晟是一定会将他抓回去的。

    当早上苏晟看着账本上前几日苏恒拿钱的签名,将事情前后想通之后,心里便拔凉拔凉的。觉得这父子情分,怕是也就到头了。即便这次他能完好的回到府里来,以后两人之间也必然有了隔阂。

    而且,苏恒也绝不是个做生意的料,苏家的生意,苏晟甚至想着自己宁可将这些生意归拢了给苏沫当嫁妆带走,也万万不能交到他手上。苏沫还有可能守住,但给了苏晟,那就是往水里砸钱而已,而且,最终也不会念你一句好。

    王慧万万没有料到,苏恒回来的的事情瞒了又瞒,最终还是被苏晟知道了,听了他说话的语气,只觉得心中也是一凉。

    即便苏恒现在似乎找到了靠山,但他的正经前途终究还是继承家业,做苏家的家主。可如今听苏晟的意思,竟然是要放弃他了。

    “老爷……”王慧心慌道:“老爷,您误会了,恒儿他,他不是不想见您,是不敢件您。老爷您一向是严厉的,恒儿惹了那么大的祸事,他怎么敢……”

    “不必说了。”苏晟疲倦的道:“我这辈子做的最大错事,就是太放纵了这个儿子,原以为年轻人谁不喜欢胡闹,等年纪大些,自然就懂得奋进懂得争气了,可谁知,子不肖父啊。慈母多败儿,我有时候不由得想,如果恒儿不是你亲生的,或许会更有出息。”

    苏晟这话说的虽然没有什么责怪的意味,但竟然叫王慧无法反驳,张了张嘴,却又闭上了。

    没有哪个父母不心疼自己的孩子,王慧自然也是一样,苏辛苏晟,都是她捧在手心里的,从小不逆着一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再无理取闹也不碍事,反倒是觉得有想法有魄力。于是苏辛苏晟无论犯了什么错误,苏晟若是要想惩罚,她是一定会用各种方法组织的,哪怕是苏晟多抄了几页书,也要担心儿子手腕酸伤了筋骨。

    慈母多败儿,王慧的过度宠溺直接造就了一个蛮横无理的刁蛮苏辛,和一个眼高手低,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苏恒。

    有时候,王慧甚至压抑不住自己的偷偷的想,如果苏恒能有苏沫那冷静的性格,那缜密的心思,哪怕只有一半,自己也不会愁得一夜一夜睡不着觉。

    但苏沫的另一句话却又清清楚楚的响在耳边,逆境催人老,一个被母亲护在羽翼下的孩子,怎么可能有那样的成长。可叫王慧看着儿子吃苦被磨砺,她又怎么舍得。

    苏晟看着王慧傻了的表情,叹了口气:“行了,苏辛如今也嫁入了侯府,苏恒也认识了贵人,都是我想管也管不了的了。我唯一担心的,只有沫儿,如今沫儿也有了好的归宿,我也就不再担心什么了。你……刚才来找我,有什么事情要说?”

    王慧本来是一路打好了腹稿的,怎么才能将苏沫说的不识大体,不敬长辈。怎么将自己说的为了后院安定委曲求全,一腔心酸。可现在,再说这些都没有任何意义了,王慧摇了摇头,感觉这些日子压在心里的一股劲儿也不知道为什么泄了大半,愣了愣,道:“没事了,就是想来看看老爷,我……我先回去了。”

    这若是在以前,苏晟见王慧如此落寞,肯定要担心多问几句。但现在却半点也不想多说,只是点了点头。

    不知不觉间,十几年的夫妻已经形同陌路,情分淡漠。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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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嫡介绍:
豪门是一个看不见硝烟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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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侯府受尽欺凌,被折磨致死的三姨太苏沫,重生回到未嫁前
再不愿意让自己成为替罪羊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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