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圣母教义
一个星期以前？这怎么可能？
是这帮人占领这座基地后，骗过了来联络的艾琳？
林终马上就向对方确认起来：“艾琳最近有跟这座基地联络过吗？”
“不，红月魔女没有和我们建立联络的理由。我们攻占了这里，丧钟教团早就断开了和这里的所有联络。”修女微微蹙眉，显然对他提的这个问题有些不解。
这可真是怪了！
林终看向阿夏，发现阿夏脸上也写满了困惑。
看起来，艾琳没理由不知道这座据点已经落入了恩济会的手里，为什么还会让人将他带到这里？
是已经看穿了他们顺藤摸瓜的计策，为了引他们和恩济会打起来？
不，这再怎么说不确定性也太大了。
他们确实和驻守这里的恩济会爆发了点冲突，但就像现在这样，一旦有一方停手表现出没有争斗的意向，冲突就会中断。
就算假设真斗到你死我活，恩济会这边有这么一个使徒级以上的修女，最可能的结果也是他们这边覆灭。
但如果只是想解决掉他们，那把他们引到丧钟教团的势力范围内围剿，不应该才是最稳妥的做法吗？根本没必要搞这么一出自己无法掌控的驱虎吞狼。
仅仅让两伙仇视自己的势力碰上，却没有埋下足够的引发冲突的火种，要说是艾琳布置的策略，再怎么说漏洞也太大了。
但无论艾琳有没有看穿无面交差是个骗局，必然有打算让变成人质或者伪装成人质的他，和占据这里的恩济会碰上。
这女人为什么要这样安排他？
“安排我？”想到这里，林终忽然警觉起来。
硬要说的话，从追着艾琳被传送走开始，他就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他被艾琳开启的传送门扔到了十七区附近，碰上了在那里活动的荒原佣兵无面，正好就在那个时候，艾琳发来了针对他的悬赏。
他反过来打倒无面，重新和芙兰她们汇合后，才想到利用这个悬赏去找到艾琳，这才被艾琳安排到了这里。
可以说他是在一系列“巧合”的推动下走到了这里，而其中许多巧合，似乎都有艾琳在其中参与。
说到底，艾琳说着要测试他“有没有资格”，给他扎那一针进化药的行动就有点迷。
那女人，究竟想做什么？
林终越想越是惊疑不定。
修女从他们的神情变化中隐约读出了什么，开口道：“既然我们有共同的敌人，那我们就没有继续争斗下去的必要，不如坐下来谈谈吧，看起来你们也有想弄明白的事情吧。”
林终看看阿夏，阿夏耸了耸肩。
面对这么一个完全打不过的修女，除了坐下来谈谈，他们其实也没有别的可选项。
但这时，远处却响起了反对的声音：“不能就这么放过他们！！”
林终顺着声音望去，看到前面从基地里冲出的那队人，正忙着处理先前战斗中的伤员。
其中有个男人，正跪在一个浑身是血的战友旁，义愤填膺地瞪着这边：“他们杀了我们这么些弟兄，不能放过他们啊修女！”
他身前躺着的那个伤员，似乎是在阿夏最开始那一枪的时候离爆炸离得太近，身上的作战服都被炸得破破烂烂，爆炸飞溅的碎石，在他腹部刺出了好几个冒血的窟窿，到现在他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林终一眼扫过去，类似的重伤号至少还有两个，后面还有些伤员，虽然看起来没有性命之忧，但伤得也说不上轻。
聚集在他们周围的人，也是一脸悲愤，不肯善罢甘休的样子。
阿夏的那一枪威慑射击，虽然避开了人，但爆炸的威力之大，还是伤到了不少人。还有无面的狙击，虽然是照着躯干去的，但一发机枪弹打中胸腹部，没有当场断气，想活下来也是够呛。
这些重伤号，没有非常专业的医疗条件，怕是救不活的。
“嘿老兄，虽然这么说有点那个，但硬要说的话，好像是你们先动的手。”无面冷不防地来了一句。
“你说什么？！”这话瞬间就激起对面更加强烈的愤慨。
“不会说话就闭嘴。”阿夏沉声说着朝身后的无面踢了一脚。
“大家都冷静点，他们并不是我们的敌人，刚才的争斗只是一场误会，继续彼此仇视，只会增加无谓的损失，反而会正中丧钟教团的下怀。”修女异常镇定地说道。
她的发言对这些人而言显然很有份量，一部分人相互看看，便直接放弃了争执。
不过显然还是有人心存不满：“可是……”
“不要忘记我们的教义，能给这个世界带来救赎的绝非斗争的恶念，只有拯救他人的善念可以令我们脱离苦海，人终归是要相互扶持才能活下来的，对可以救赎的敌人我们尚且要抱一寸慈悲之心，只是一场误会带来恩怨，我们还有什么理由放不下呢？”修女用说教的口吻回道。
听了这样的话，那些人表情五味杂陈起来，却再也没人提出意见。
林终看看这个修女，虽然对方是在帮他们说话，但说句实话，前面那些冷静的分析他尚且认可，后面阐述的救赎敌人的教义他就实在难以苟同了。
他突然意识到这个宗教宣扬的思想，似乎有那么点……圣母成分在。
这些人居然能这么轻易地接受，显然已经受这个教义影响比较深了。
当然这种情况下，他自然不可能蠢到把这些想法说出来。
这时芙兰突然来了句：“不是还没有断气吗，为什么要这么紧张？”
这话让对面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情绪再一次涌了上来，那些人瞪着芙兰，眼睛仿佛能喷出火来。
这时修女再次抬手，制止了要发作的人，转头看向芙兰：“你，应该能救他们的吧？”
林终察觉到这个修女似乎在一定程度上了解芙兰的能力。
芙兰向林终投去询问的眼神，林终点点头：“救吧。”
让芙兰把这些让人救活，可以避免不必要的矛盾，还能稍微卖个人情。
芙兰走到最近的那个伤员前，对其他人说道：“让开。”
“照她说的做。”修女也下达了指示。
随后，在周围众人瞠目结舌的注视下，芙兰伸出了背后的六根触手，对准了地上的伤员：“手术开始！”
77、经典反派逻辑
芙兰触手高速而精准地执行起急救外科手术来，一针带着麻醉效果的生命结晶先令伤者当场失去痛觉，接着注射器在伤者身上一刺注入血清，伤者低迷的心率当即重新提升上来，免疫力也得到了强化。
手术刀划开皮层，末端是钳子的触手伸进伤口，精准地将嵌入体内的石子取出，随后末端是触须的触手伸进去清理掉细碎的砂石和杂物，另一条末端是喷口的触手向受到损伤的内脏喷出红色的粘稠液体。
那些液体黏附在伤口上立刻止住了内出血，然后芙兰又用同样的手法将皮层的伤口一道道黏合起来。
最后她又给了这伤员一发强化肉体的生命结晶，那伤员身体一颤，竟然猛地从地上坐起来，面带诧异地摸起了自己原来不断在冒血的腹部，嘴里不停地“咦”来“咦”去。
芙兰完全没有询问对方的感受，径直走向下一个伤员，这个人被无面的机枪打穿了肠子和腰椎，如果没有义体可以及时更换，就算从死亡线上抢救回来也必然是瘫痪。
然而芙兰又是一顿同样猛如虎的操作，这名重伤者也当场脱离危险，一脸懵地坐了起来。
她如同完成流水线上的产品般解决了三个重伤者，只花了不到五分钟，剩下躺地上的那些人，她只是扫了一眼，便如同嫌麻烦一般，直接朝每个人发射了一枚生命结晶。
因为爆炸的冲击而昏过去的人当场惊醒，身上的伤口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头磕在地上的淤青也迅速消退，不仅如此他们还感觉身体充满了活力，似乎比过去的任何时候都要健康。
围观的人不禁目瞪口呆，其中也包括无面和阿夏。林终倒不怎么惊讶，毕竟芙兰连当初心肺和肋骨全都被打穿的他都能救活，搞定这些人自然手到擒来。
“不亏是接近了生命权柄的‘皇后’。”修女在一旁称赞了一句，但语气却很淡，显然她也觉得芙兰能做到这种事情是理所当然的，“知道进化之路的组织并没有多少，懂得如何走到使徒级别的，更是屈指可数，你究竟是在哪里获得了这种力量？”
听到她的搭话，芙兰没有回答，而是下意识地将目光移向林终，她还记得在外边遇事不决都要问过林终意见的约定。
“这个团体是你话事？”修女顺着她的视线转向林终，打量起他来。
“先说好，我不是他的部下，只是协力者。”阿夏一听这话针对林终的好胜心就上来了，马上就出言澄清。
“而我只是被抓来的苦力。”无面举手补充。
这个临时组成的团队，可以说并没有多少默契。
林终在心里叹口气，无视了这两人，向修女点点头：“人给你治好了，这样子应该就两清了吧。”
“我们本来也没有怨恨你们的打算，我看得出来，你们动手的时候明显有所保留，留下的伤都是那位小姐能治好的，这说明你们和我们一样，都是抱着慈悲心肠的人。”修女对林终露出了认同的神情。
阿夏在一旁心说大姐你完全误会了，这家伙留活口是为了做惨无人道的搜脑拷问啊！
当然，这事她也不可能说出口，让对方就这么以为，对他们也是有好处的。
“既然到了这里，就是客人了，随我进去坐坐吧。”修女大方地邀请众人进入基地。
没过几分钟，一行四人就进入到了基地内部，在由驿站服务区的餐厅改建的一座会议室落座。
“你们是否有了解过我们恩济会？”一落座修女就开口问道。
在场只有阿夏摇头，无面已经脱下了机甲，率先举手做出回答：“我听说过，很有名的慈善组织啊，我听说你们的信徒好像在庇护区之外的荒城设立教堂，为没有依靠的难民提供赈济呢。”
“我们曾经遇到过你们的信徒，受了他们的帮助。”林终也给出回答。
“看来我们的信徒有在外界好好地履行教义。”修女的脸上浮现出了淡淡的笑容。
“但我从来不知道，这个慈善机构里居然会有一支训练有素的武装部队，还有一个……”无面打量着修女，显然是在斟酌用词，“这么厉害的神仙修女呢。”
他说出了林终想说的话。
恩济会内部居然有这样的武装力量，还有一个使徒级别以上的“上位者”存在，这足以证明这个恩济会不是一个普通的慈善宗教组织。
“恩济会的目标，并不只是劝人行善。我们是为了停止这场灾害，令文明脱离苦海而行动，为此，我们不得不保留必要的武力。我们确实维持着一支名为‘济世方舟’的部队，对应着丧钟教团的‘丧钟修士会’。不这样，我们可阻止不了那个企图将文明拖入深渊的邪教。”修女解释道。
话题说到这里，林终马上就提起了自己最在意的事情：“你之前说，艾琳是丧钟教团的人？”
“没错，丧钟修士会的红月魔女，皇帝种的使徒级上位者，有蛊惑人心和置换身体的能力，她用过不少名字和身份，我们所掌握的最近她使用的身份，就是自称艾琳的女佣兵。她最近好像在南部的五个庇护区附近活动。你们有掌握到她的什么行动吗？”修女反过来提问。
林终和阿夏交换了下眼神，最后阿夏给出了回答：“她对十八区探索协会的猎人采取了一些行动，想要暗杀现有的曙光猎人，然后培养一个对自己死心塌地的废物猎人晋升成曙光猎人。”
“十八区……原来如此，丧钟修士会的下一个目标是六号污染区么？”修女若有所思地沉吟。
“丧钟教团，艾琳和她背后的那帮人，究竟是打算做什么？”林终忍不住问道。
“毁灭世界。”修女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给出了回答。
“呃……”林终一时语塞。
现场陷入奇妙的沉寂，好一会儿过去，无面干笑着评价：“哈哈，这是多么经典的反派逻辑啊。”
78、入教劝诱
其他听了的人也是这么个想法，毁灭世界或者称霸世界，这真是故事里的反派人手一套的人生目标，听到现实中真跳出个组织打算这么干，不由得让人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抱歉，是我说得太笼统了。”修女道歉，“丧钟教团是崇拜古神的宗教，他们将这场灾变视为神明的意志，对此甚是推崇。在丧钟教团的内部，存在着两个大派系，一个被称为‘毁灭派’，一个称为‘清洗派’。毁灭派由厌世者组成，他们厌恶自身种族，厌恶人类文明。他们宣称神的审判已经降临，人类的文明应该坦然地接受彻底毁灭。”
“真是帮简单易懂的人。”林终评价。
“至于清洗派，他们的理念其实相差不大，也同样认为灾害纪元前的人类文明秩序应该被推翻。但他们认为神的意志并非彻底毁灭人类，而是降下一场试炼，没有资格人的被清洗，成为神的祭品，而通过试炼的人可以存活下来。他们自比诺亚和罗得，认为自己可以成为最后幸存下来重新建立世界秩序的那批人。”修女继续说明。
“得，称霸世界和毁灭世界都有了，这反派组织也太敬业和标准了吧。”阿夏评价。
“这是人类内部一直存在的异化力量，只是在灾害出现后，这股力量得到了空前成长罢了。”修女说道。
“这和我掌握的情报差不多，说到底这种事情只要有点门路都能打听到吧，丧钟教团已经针对各地的庇护区开展过多次恐怖行动了，但他们的势力说不上很大，在联合政府眼中，也不过是个普通的恐怖组织，威胁甚至比不上那几路军阀呢。荒原公司已经接过好几次剿灭丧钟教团据点的委托，他们的武装力量并不比大部分荒野客帮派强，我每次带队进去都跟宰猪一样。”无面摊开手。
“那只是丧钟教团的底层活动，既然教团本身和成员是这样的属性，那教团当然不可避免地会变成一个活跃的恐怖组织。”修女说。
“一个单纯的想毁灭人类的恐怖组织，不可能和联合政府抗衡吧。这世上想要重建文明的人，肯定比想要毁灭文明的人多，他们的发展速度和发展规模，不可能超过联合政府，根本不需要像你们这样的额外的组织力量专门对抗。”林终紧紧盯着修女，“除非有什么外力支持，又或者有什么捷径可走。”
“有些话，你可以尽管说得直白点。”修女读出林终话里有话。
“丧钟教团有制造‘上位者’的技术，上位者可以像古神眷属那样进化，艾琳就是一个例子。你所掌握的力量已经完全超脱了使徒的级别，这说明使徒级并非上位者的终点。莫非丧钟教团也是在追求这种等级的力量？”林终指着修女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当然，不如说，他们应该已经掌握了这种程度的力量了。”修女回答。
“可使徒级别再往上，不应该就是八大古神了吗？”林终皱着眉头问道，“难道说你……”
“你们也是进化者，而且那位女士还成了使徒级，你们自己难道不清楚《毁灭记》中记载的进化之路的终点？”修女反问道。
林终和芙兰对视一眼，同时摇头。
他们都是意外变成这样的，关于进化的情报，他们也只是从李素灵留下的资料掌握了一些碎片化的线索。
“说来你可能不信，我们是因为一些意外，成为你说的这种进化者的。”林终姑且解释了下。
修女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狐疑的神情，她来回打量两人。
“这确实很难让人相信，但要说是谎言，反倒过于蹩脚了。从你们这一队奇妙的组合看来，或许真有这么奇特的事情也说不定。好吧，我姑且相信你们。但这么说来，你们两位并没有所属的组织？那既然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修女突然提议道。
她没有看向无面和阿夏，既然已经猜出了这两人的身份，她自然清楚这两人有各自的所属势力。这话，她是完全冲着林终和芙兰说的。
芙兰接到对方的视线，二话不说就抬手指了指林终，示意这种事情由林终说了算。
“两位的关系很奇特啊。这位女士的进化等级明显更高一些，但却是先生您在拿主意。”修女说道。
林终还在想该如何解释，一旁的阿夏就嘀咕了一句：“渣男骗人心呗。”
“你别乱开玩笑行不行！”林终瞪了她一眼，阿夏事不关己地别开了脸。
而修女却是迅速接受了这个说法：“原来如此。”
“你明白什么了？”林终瞪着眼睛看她。
“认真考虑下我的提议吧，先生。丧钟教团的真正力量，远超你们的想象，凭你们目前的实力，是难以抗衡的，加入我们，我们绝对可以帮到你。”修女认真地说道。
林终也认真地思考起来，然后开口问道：“加入你们，是不是意味着就要成为信徒？”
“是的，毕竟恩济会也是个宗教组织。不过请放心，恩济会并没有信仰特定的神明，所以就算你有别的信仰，也可以加入，我们只有劝人无论何时都要一心向善的教义，只要您愿意认可，就可以成为信徒。”修女嘴角浮现出淡淡的微笑。
“我之前听你们说，你们的教义，是连敌人都要尽可能地宽恕？”林终问道。
“是的，恩济会的目标是拯救所有人，既然如此，时刻保持慈悲之心，是必要的。哪怕是敌人，也要尝试去救赎他们，给予他们赎罪的机会。”修女双手交握在胸前。
听到这里，林终就已经开始打消加入的念头了。
也不能说他对这种教义抱持什么批判或者鄙夷的态度，只是他自认自己绝对做不到这种境界，像对被艾琳蛊惑的许忠义，他至始至终都没想过要给对方忏悔的机会。
当时就算有这么个修女在旁边不停地劝他，他肯定也会一枪杀了对方。
在这样危机四伏的世界，面对穷凶极恶的敌人，仁慈会大大增加自己的生存风险。
“那对丧钟教团的人，你们也是要坚持这样的态度？”林终问道。
“不！”出乎林终的意料，修女斩钉截铁地给出了否定的答案，“唯独信仰古神的人，是无法得到救赎的！！”
79、半神
“为什么唯独对古神信徒如此？”林终问道。
“恩济会所寻求的善，乃是共存之道。我们认为即便立场对立的敌人，都有机会寻求一个平衡点相互谅解。但古神意志的追随者，无论是眷属还是信徒，都是文明之敌，和文明绝对无法相容。想要让文明存续，首先就得将他们彻底铲除。”修女认真地说道。
林终理解过来，恩济会的包容似乎也是有底线的，他们将类似丧钟教团的古神追随者，还有自灰雾中诞生的古神眷属视为不可饶恕的绝对之恶。
至少不是那种同情心泛滥的愚善，林终心想。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很古怪的念头在他心底莫名其妙地冒了出来：
既然丧钟教团是不可原谅的敌人，那么，可以原谅和宽恕的敌人又是谁？
但他很快就回过神来，觉得自己的想法有点荒谬。
如今这世上的势力错综复杂，恩济会应该也只是追求一条尽可能和其他势力共存的道路，这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想法。
“怎么样？认真考虑一下吧，恩济会的待遇也是相当不错的，你们已经是进化者了，我将邀请你们直接加入济世方舟部队。如果你们觉得不合适，也是可以随时退出的。”修女看着林终的眼睛说道。
“这个嘛……”
林终想了想，有那么一瞬他觉得似乎试着入教一下也并非不可，但很快，心底里的一个声音制止了他：“你是被艾琳引到这里来的！”
想到这一点，他一下子警觉起来。
没错，他是被艾琳在暗中安排下，来到被恩济会占领的据点的。
他完全摸不清那个女人的目的，但他觉得自己有理由怀疑，或许让他加入恩济会，正是艾琳计划的一部分，所以他必须慎重。
只是如修女所言，丧钟教团中也存在这和修女相当的超越使徒的存在，艾琳背后的势力是现在的他难以直接对抗的。
他反复权衡，给出了一个相对折中的回复：“抱歉，我自认做不到你们教义中那般境界，入教还是先放放吧，但我觉得我们或许可以在对付丧钟教团这件事上，展开一定程度的合作。”
“这样也行。”修女答应得很爽快，“那这样，我们先相互交换下情报，当然，你可以选择只说方便讲的事情，你有想知道的事情，可以向我提问，我这边也会选择可以透露的部分回答你，为了展现诚意，我这边可以允许你先提问。”
这修女还蛮善解人意。林终心想。
“首先，我想知道该怎么称呼你？”林终问道。
“真是抱歉，我居然还没有说明自己的名字。”伊思修女微笑，“我是恩济会的伊思修女，教团里的人都直接叫我修女，你们也可以这么叫我。”
“恩济会只有你一个修女？”
“是，因为我们没有可以信奉的神明，也没有需要执行的宗教仪式，只有让教徒自己遵守的教义，其实并不需要神职人员，只是我作为教会的管理人员，还是需要这么个头衔罢了。”伊思修女回答。
“所以你就是恩济会的领袖？”林终接着问道。
“不，你可以理解我是恩济会的二把手。诸位既然选择不直接加入我们，这方面的信息我可能暂时没法透露太多。而且相较之下，我想你们应该更关心丧钟教团和红月魔女的情报吧。”伊思修女暗示林终转换话题的方向。
林终会意，点了点头：“好吧，关于艾琳，也就是你们所说的红月魔女，你们掌握多少情报？”
“其实我们也并没有太了解她，因为有置换身体的能力，红月魔女的身份很多很多，很难追踪。恩济会虽然一直通缉她，但基本上也只能在她引发了事件之后，才能察觉到一点蛛丝马迹。关于她的情报，大部分前面其实也已经说过了，她是皇帝种使徒级别的进化者，掌握操纵精神的能力，擅长蛊惑人心，要说有什么可补充的……”
伊思修女努力回想了一下，继续说道：“她似乎是一直在为丧钟教团内清洗派的某位大人物效力，那位大人物在丧钟修士会内部的话语权很高，掌控的内部势力也最大，他在丧钟修士会的代号是‘银之匙’，教团里的人似乎都称他为钥匙先生。”
“能控制一个使徒级的怪物给自己的效力，那个大人物该不会就是你口中所说的……”林终说着抬手指指修女。
“是，和我是同一个等级的存在。”修女马上就理解了他的意思。
“你们究竟算哪一个等级，按探索协会公布的《毁灭记》的那部分内容，使徒级别再往上，不应该就是八大古神了吗？”林终问道。
“所谓的八大古神也称不上是完整的神明……”修女略一思索，“让我想想，其实硬要说的话，将我们称为‘半神’应该更合适一些。”
林终还想问，伊思修女先抬手打断了他：“你就先这么理解吧，日后我们合作更加深入了，我可以再跟你说明。”
目前还不方便透露——林终理解得很快。
所以艾琳的背后，还有一个半神级别的大人物，他掌控着丧钟教团的大部分势力。
林终在心里整理了下情报，忽然，他想起了之前他开枪打倒艾琳，艾琳在被寄生体折磨到濒死的时候，似乎喊了一声“父亲”，然后那个传送门就被打开了。
“我说，艾琳背后的那个大人物……是不是有开启传送门的能力？”林终试探性地问道。
这话一出来，伊思修女立刻瞪大了眼睛：“你已经见过钥匙先生了？”
这反应让林终立刻猛地意识到，那道传送门果然并非什么黑科技，而是一个艾琳背后那个半神的能力！
“不，我只是看到过艾琳打开传送门逃跑。”林终这才说明了一下。
“原来是这样。”伊思修女明显松了口气，“那确实是‘银之匙’的能力，他是‘先驱种’的半神，掌控的领域是空间。我们也曾观测到红月魔女用空间传送逃生过，那应该是钥匙先生专门为她留下的保命措施。”
她说完突然开始死死盯着林终的眼睛看：“话说回来，你居然直接接触过红月魔女？以你的进化等级，难道没有中她的能力吗？”
80、深渊的中心
“中过，不过那个时候她救了我。”林终指了指芙兰，“你是在担心我其实是被艾琳夺取了身体？”
“不，你已经展现了骑士种的能力。红月魔女夺取别人的身体，依然只能使用自己的力量。我是担心你被她下达过某种暗示。”伊思修女回答。
林终察觉到伊思修女对各个种类的深渊生物能力都很了解，他只在对方面前使用了一次子弹时间，伊思修女便看出了他能力所属的种类。
不过现在最让他感到在意的，并不是这个。
“下暗示是什么意思？”他向修女询问道。
“红月魔女，最擅长的手法就是蛊惑人心，她会用言行让他人对自己产生好感，这样她就能对目标施加长期的暗示，潜移默化地腐蚀目标的精神，最后让目标对自己言听计从。被她催眠到最后，人甚至会被抹消原本的人格，彻底沦为她的傀儡。”伊思修女十分严肃地看着林终问道，“你，有没有对她产生过好感？”
“没有。”林终断然回答。
阿夏斜了他一眼，眉头皱皱，但什么都没说。
“如果对她要用催眠强加的想法抱有抵抗意识，她的催眠术就只能造成暂时的影响，但反过来说，若是没有抵抗，她就能找到机会下达暗示，这种暗示的影响可以是长期的。你曾一度中过她的能力，就格外要小心一点。”伊思修女说。
“放心吧，我从头到尾一直都很警惕那个女人的。”林终笃定地回答。
“不要掉以轻心，我的意思是说，她的暗示不一定是强加了某个你会抵抗的想法，也可能是顺应你本来的意愿加入，仅仅稍微干涉你的某个想法，潜移默化地影响你的决策，这是很难察觉的。”伊思修女解释道。
“这……”林终不由得有点心慌起来，“我要怎么才能确定自己有没有被暗示过？”
伊思修女轻轻摇头：“很遗憾，目前是没有办法的，除非有其他和红月魔女同级别的存在为你探查精神，而我们掌握的情报中，使徒级皇帝种的上位者，只有红月魔女一人。你只能自己稍加留意，如果她对你施加能力的时间不长，暗示应该也不会那么强烈。倘若你察觉到自己某个时刻的想法有点奇怪，稍加留意，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林终想了想，发现自己除了今后姑且多留个心眼，也没什么可做的。
说到底，有没有被艾琳施加过暗示都是不确定的，如若一直对自己的想法疑神疑鬼，恐怕今后只会什么决定都做不下来。
“我可以提问吗？”阿夏突然举起手，没等修女回应就开始问话了，“我曾经疑似遭到来自那个红月魔女的暗杀，丧钟教团有对曙光猎人下手的理由吗？”
“八大污染区的中心地带，深渊的最深处，有他们想要的东西，中心带只有完全适应了四级遗物的曙光猎人进得去，他们是为了避免联合政府的探索协会抢在他们前面找到那样东西。”伊思修女解释。
“就算我能去我也不会去啊，我一个人去找死吗？”阿夏皱眉。
污染区，或者说深渊，灰雾的浓度越接近中心越密集。
深渊的中心地带，灰雾的覆盖完全遮蔽视线，能见度不超过五米，防护服根本起不了作用，哪怕是适应了三级深渊遗物的灯塔级猎人，在这里待不过三个小时就会出现侵蚀反应。
阿夏使用破坏神之手这么长时间，已经基本适应了这件遗物，灰雾耐性很高。
理论上她应该可以进入中心地带长时间活动，但她从没有这么干过，因为那实在太危险了。
“但如果南部出现两到三名曙光猎人，并且开展起合作就不一样了，不是吗？”伊思修女提醒道。
林终和阿夏面面相觑。
他们终于彻底明白了艾琳在十八区行动的意义。倘若十八区出现了两名曙光猎人，就存在对深渊的中心地带开展探索的可能，到时候丧钟教团想要的东西，或许落入联合政府的手中。
所以艾琳才会想要解决掉现有的曙光猎人阿夏，以及最有可能晋升的林终。
“深渊的中心有什么东西，你知道对不对？”阿夏盯着伊思修女问道。
“很抱歉，这项情报，暂时无法对你们公开。”伊思修女面无表情，“你想从我这里问出什么来，还不如想办法弄到探索协会的机密文件。”
“协会知道那件东西？”林终当即明白了伊思修女的意思。
“我能告诉你们的，就是曾经有曙光猎人，抵达过某个深渊的最中心。联合政府内部有人知道深渊中埋藏的秘密，只是没有公开。”伊思修女说。
这话出来，几个人不由得陷入了震惊，无面喃喃低语：“这还真是个猛料。”
“我不建议你公开，这对你没好处。”伊思修女提醒无面。
“我当然没那么傻。”无面耸了耸肩。
联合政府要保密的东西，他们要是随便大嘴巴，不仅不一定有人信，还会给自己惹来无尽的麻烦。
“我也不建议你进入中心地带探索，你一个人强行深入，生还率不会超过一成。”伊思修女又看向阿夏。
“我也不至于冒这个险。”阿夏回道，“但这样看来，丧钟教团就会一直盯着我的脑袋？”
“我想你暂时也不用太担心，我猜他们应该也没有做的太明显，只是稍微试探过暗杀你，对不对？”伊思修女问道。
阿夏无言地点点头。
“我们的情报显示，他们还没有做好接收六号污染区中心那件东西的准备工作。解决曙光猎人，也只是未雨绸缪，他们目前还不敢太招摇。既然红月魔女已经被你们逼到逃走，多半还是会稍微安分一段时间。不过嘛，万事还是得小心点好。”伊思修女建议道。
不，某种程度上，艾琳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一半，林终心想。
至少她是阻止了第十八区第二个曙光猎人的出现，虽然说实话，林终觉得自己就算晋升了曙光猎人，也不大可能跟阿夏合作就是了。
“嘿，我也有件事想问！”无面突然举起手兴奋地跟修女搭话，“要怎么才能成为像你们这样的进化体？”
81、离队
“你认真的？突然发什么癫？”阿夏一听这话就朝无面骂道。
“我正常得很，这可是货真价实的超能力啊，正常人都会想了解一下吧？”无面一本正经地回道，“我带着改装的维京人跟那兄弟打，结果人家一发子弹加火箭炮就反杀了我。然后再看看这位修女，这么屌爆的能力，你难道不想要？”
阿夏一时语塞，林终没有跟她说明自己和芙兰拥有的能力，但和他们一起战斗，她也算是见识过了这两人的能耐。
而修女的力量，更是完全超越了她迄今为止的认知，如果说成为进化体就有机会达到这种境界，那确实非常令人心动。
她和无面都是荒野出身，很清楚如此力量在这秩序还未重建的末世有多么大的价值。
但阿夏想了想，就意识到这件事看起来诱人，但却是需要有所牺牲的：“想要走到那一步，肯定不容易的吧。而且会变得没法进庇护区的啊。”
“这不成问题，深渊生物的监测技术荒原公司也有掌握，相应的干扰装置我们早就有开发过的。”无面打了个响指。
“是打算卖给感染者吧？你们这帮没良心的资本，这种生意也敢做，不怕生孩子没屁眼？”阿夏白了他一眼。
“有这种好东西？你怎么不早说？”林终马上来了反应，看向无面。
“Bro你也没问过呀！”无面摊手。
“终哥你要那种东西做什么？你在十八区的身份已经登记死亡了都，其他的庇护区你又没有进入的资格。”阿夏看向林终提醒道。
“就算不进庇护区，也是能派的上用场的吧，每次都要伪装成感染者也麻烦，有总比没有好。”林终说。
“干扰检测的装置，济世方舟也有，有需要我们可以提供。”修女说完来回看看无面和阿夏，轻轻摇了摇头，“你们的话，我并不建议走这条路。以凡人之躯承担古神之力，有不小的风险，尤其是在进化的时候，一旦有什么差池，不单会失去所有的力量，还会变成末期的末日症患者。如果是拥有灰雾耐性的曙光猎人，倒是可以有效降低风险。”
修女说这这话的时候，将目光定在阿夏身上。
“不过一旦选择这条路，就会变得和古神眷属无异，从此以后将被深渊的遗物所排斥。如今你已经拥有适应四级遗物的能力，足以匹敌使徒，走这条路不过是平白地削弱自己罢了。”
结果阿夏还没有反应，无面倒是先惊呼起来：“不能用深渊遗物！？操！”
“我无所谓，反正我压根就没想过走这条路。”阿夏笑着斜眼看看无面，“倒是你，将来会穿不上你那台最宝贵的专属机甲的。”
这家伙还有台搭载了深渊遗物的专属机甲？林终不由得看了无面一眼。
“看来是没戏了。”无面有些垂头丧气。
“话说回来，几位之后有什么打算？”伊思修女突然问道。
林终他们相互看看，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在这里碰到了恩济会，他们获取到了不少情报，也确认了艾琳背后的势力，不算是完全没有收获。
但追查艾琳的线索，到了这里似乎算是中断了，恩济会也并不清楚艾琳目前的行踪。
要对付丧钟教团，也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事情。
“倘若没有去处的话，要不要暂时留在这里和我们一起行动？恩济会一直在收集丧钟教团的情报，针对丧钟教团展开行动，协助我们，也有利于你们尽早找到红月魔女。”伊思修女提议。
“我倒是可以。”林终想了想，给出了肯定的回复。
这个选择对他而言确实是最值得考虑的，恩济会有针对丧钟教团的情报网，依靠他们的情报要远好过自己去外头当无头苍蝇乱转。
“不好意思，我可能得尽快回自己的基地去，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的。”阿夏举手提出了意见，然后看向林终，“抱歉啊终哥，有些事情我没法脱身的，有什么消息你再通知我，我一定帮忙。”
“没事，你已经帮了我不少了。”林终对她点头笑笑。
丧钟教团眼下继续对阿夏出手的可能性不高，她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活动也相对安全一些。
虽然从长远的目光看来，丧钟教团对她的威胁还是始终存在的，但眼下也没有值得她出马行动的重要情报，她这个曙光猎人，自然还是继续驻守初夏镇比较合适。
“我也是，公司的一堆工作在等着我，我的业务一小时几十万上下呢。”无面也出言附和，朝林终发出谄笑，“讲点道理啊bro，我在你这边，该干的活儿也算是干得差不多了吧。”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我们把寄生体收回去？”林终问。
说句实话，他倒是很想继续留着寄生体，好持续利用无面这个战力。但他也觉得做人还是要留一线，到现在无面也不欠他们什么了，事情如果做得过火，可能反而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不，这寄生体给的强化实在得劲，我有点舍不得。bro你们也算是个实在人，可以的话我还是愿意留着，反正我也没打算跟你们杠上。下次用得着我的地方可以叫我，我尽可能帮忙，当然可以的话最好有点报酬。”无面笑着捻了捻手指。
实在搞不明白这家伙怎么想的，林终发现自己始终无法理解这个佣兵的脑回路，干脆就放弃了。
但不管怎么看，阿夏和无面显然暂时是要离队了。
“我回头跟公司调架飞机来接我，搓衣板，你要搭顺风车不，路费算你便宜点？”无面朝阿夏嚷嚷。
“不用，我自己会叫人安排！”阿夏瞪了他一眼。
“两位想回南部的庇护区的话，我可以安排，毕竟是我们搞坏了诸位的交通工具。”修女歉意地说道，“我们也可以赔偿损失。”
几个人相互看看，阿夏挑起眉毛，摆了摆手说：“要不……算了？”
说到底，当时如果不是这个半神修女及时停手，他们都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直升机也是劫来的，对方这么讲道理，他们还要赔偿什么的，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无面也耸了耸肩。
林终也点点头：“无所谓了，反正直升机也是抢来的。”
“嗯，我觉得直升机坏掉有一部分是林终的问题。”芙兰也发表意见。
“跟我没关系！”林终强调。
“感谢几位宽宏大量。”伊思修女脸上浮现出微笑，“我会马上让人好好安排起来的。”
82、没有白吃的午饭
当天晚上，无面和阿夏就被安排回去了，林终和芙兰就在恩济会的据点住了下来，伊思修女命人为他们准备了房间，以客人的规格招待。
到了晚饭的时间，他们被邀请到食堂，看到只有修女一个人坐在偌大的食堂里，正朝他们招手，分配好的食物已经装在铁盘上摆好。
米饭，几片咸肉，切丝炒的土豆，明显是罐头里倒出来加热的茄汁黄豆，完全说不上丰盛，但姑且还算过得去。
伊思修女的食物和他们完全一样。
“请坐吧。”伊思修女朝他们招了招手，“不好意思，这里物资运输有点麻烦，吃的东西比较单调。”
“我们是蹭饭的，怎么好意思再提意见呢？”林终客气地坐下。
芙兰看看盘子里的东西，抬眼看向伊思修女，朝铁盘指指：“这样的，再来一份可以吗？”
林终有些尴尬地咳嗽了声，不过芙兰并没有理解，自然也没理会。
伊思修女倒是毫不在意地笑笑，起身到厨房那边，吩咐了几句回来。
“只有我们在这里吃饭？”林终问。
“其他人都吃过了，平时我和济世方舟的其他人一起用餐，但今天我想找机会和两位继续聊聊。”伊思修女和善地回答。
林终也正有此意，关于丧钟教团和进化之路，他还有很多问题准备请教。
“林先生，你以前是十八区登记的深渊猎人么？”伊思修女开启了话题。
林终有一点意外：“阿夏跟你讲的？”
“不，是我自己查到的，知道了那名曙光猎人的来历，我们就查了一下十八区探索协会的人员资料，然后就找到了你的，我们还查到你在十八区已经被登记死亡的记录。”伊思修女说道。
“你们在联合政府内部也有情报网？”林终皱眉，这种资料不是说想查到就可以查到的。
“我们和联合政府内部，也存在一些比较隐秘的合作关系，毕竟我们的活动对所有企图重建文明的势力都是有好处的。”伊思修女回答得非常坦荡。
“好吧，我确实原来是十八区的猎人，因为被艾琳所害，差点死在了深渊里。好在最后活了下来，结果就是变成了现在这样。”林终回答。
“是跟这位芙兰小姐有关吧。”伊思修女问道。
“算是吧。”
他看得出来，伊思修女基本上已经理解了他们这边主要的情况，不过有些事情，他也不想马上就对刚认识的人说得太过具体，伊思修女和阿夏还有无面都不一样，他既不了解对方的底细，也没办法约束对方。
伊思修女展现的态度一直都很和善，但他并不觉得因此就能对这个人完全放下戒心。
好在伊思修女也没打算在这个问题上继续刨根究底：“我这次打算先和两位谈谈之后合作的细节，我想先了解一下，你们针对丧钟教团，究竟想做到哪一步？只是想要杀掉红月魔女，还是将背后的钥匙先生一并解决？又或是要和我们一起，令丧钟修士会彻底覆灭？”
林终想了想，解决掉艾琳一直都是他最主要的目的，艾琳蛊惑许忠义背叛还杀了阿胜，害他成了荒野客，最重要的是，到现在那女人似乎还打算对他做什么，艾琳能对无面下达悬赏，也可以找其他赏金猎人，又或者利用丧钟教团追捕他，就算他想就此放下，只要艾琳活着一天，他将永无宁日。
至于艾琳背后的那个“钥匙先生”，如果艾琳的行动完全出自那个人的指示，那他也不得不想办法解决掉——没错，必须如此！
林终心里忽然涌现出一股莫名的怒意，艾琳对他做的一切，很可能不过是钥匙先生下达的指示中微不足道的一环。
那个钥匙先生恐怕不会在意，甚至都不一定知道他的存在，只是在他的行使计划中，林终正好要死罢了。他就像那个人要走的路上的一块石子，随随便便就踢开了。
这种漫不经心的恶意，对他却是灭顶之灾，这反而更让他感到憋屈。
“我倒没想过彻底搞定丧钟教团这么远大的目标，但我觉得至少艾琳，是绝对不能放过的，至于她背后的那个人，有机会的话我也想解决他。”林终实话实说，接着话锋一转，“但说真的，现在的我想找到艾琳都难，就算找到她，也不一定解决得掉她。”
“确实如此，您现在的进化等级，应该也只是‘成体’吧？如果现在的您找到了红月魔女，如果没有芙兰小姐这种等级的帮手在场，恕我直言，恐怕会凶多吉少吧。”伊思修女点头附和。
“这话说得真是毫不客气。”林终自嘲地笑笑。
“我就直说了，您有兴趣继续进化吗？”伊思修女看着林终的眼睛问道。
“我确实有这个想法。”林终坦然回答。
“芙兰小姐既然已是使徒级，那么各个阶段进化的方法，我想你们应该都是了解的吧。”伊思修女说。
“很遗憾，这方面我们只有一些粗浅的了解。说来你可能不信，因为一些缘由，这家伙没有以前的记忆。”林终回道。
“还有这种事情？那看来，你恐怕更加需要我们的协助了。”伊思修女认真地说道，“我个人也比较建议你们暂时搁置追查红月魔女和钥匙先生，先专注于进化。这样可以大大降低你们将来行动的风险。”
“我也是这么想的……”
林终见话题推进到这里，刚想询问进化的细节，伊思修女就在他前面先开口了：
“因此，对于未来的合作，我有个提案。接下来我们会尝试向您发布一些委托，您和芙兰小姐可以视自己的情况选择一项，等你们完成之后，我们将为您下一个阶段的进化提供支持，同时持续与您共享关于丧钟教团活动的情报，您看如何？”
看来果真是没有白吃的午饭。林终心想。
“这是打算，试探一下我们是否有合作的价值吗？”他朝伊思修女问道。
83、时间的使徒
“要说合作的价值，两位都已经展现过自己的能力了，我又有什么好怀疑的呢。这样安排，也是为了给两位找点事情做。”伊思修女平静地说着，拿起筷子开始用饭。
“找点事情？”林终眨巴两下眼睛。
“我想，你们的线索在此中断，眼下应该完全没有调查的方向。我会将可能和丧钟教团有关的任务分配给您，让您也参与到针对丧钟教团的行动中，或许你们就会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得到自己想要的情报。”伊思修女解释道。
“这倒确实，但如果任务执行失败的话……”林终试探性地问道。
“我们不会追究的，除非是很恶性的失误，同时对我们而言造成了很严重的后果。我会对交给你们的任务进行挑拣，也会考虑好失败的情况，基本不会演变成那样的。我也希望你们自己执行任务量力而行，有什么困难放弃任务也没关系。另外任务我们会提供一定程度的支持，完成之后也会有合理的报酬。前面说的条件，则是额外的。”
伊思修女说完夹菜送进嘴里。
“条件听起来真是丰厚啊。”林终评价。
“如果您觉得我们这里不错，可以直接加入我们，我们还会提供各种补助。”伊思修女半开玩笑地说道。
“我会考虑的。”林终笑笑，“关于上位者的进化，我还有些事情想问问你。我所掌握的成为上位者的方法，好像是只有移植深渊生物的器官？”
“基本上，这是唯一最稳妥的方法，移植的器官要直通全身内循环，最好是心肺，其次是淋巴器官，最后是消化器官或者肾脏。但需要用提纯的血清来排除侵蚀，否则的话，要么因为严重的排异当场死亡，要么直接进入末日症末期，变成尸鬼、狂人又或者是灰雾的腐烂苗床。”伊思修女回答得很具体。
“移植的来源只能是幼体？如果移植成体、上位体甚至是使徒的器官是不是可以……”林终试探性地继续追问。
“绝对不行！”伊思修女斩钉截铁地回答，“凡人之躯要承受古神之力本来就是极其勉强的事情，幼体的器官已经有非常高的风险，移植成体以上的器官，至今还没有一例成功的。”
“上位者所持有的能力，是不是和移植来源的深渊生物一致？”林终又问。
“大体差不太远。”伊思修女回答。
“那移植两种不同的幼体器官呢？是否会获得两种能力？”林终接着问。
“不行，不同种类的深渊生物器官在同一个身体内会相互排异，这种排异反应会直接杀死宿主。无论是上位者还是深渊生物，容器的容量是有限的，只能容纳一条进化之路。”伊思修女回答。
“上位者的进化方式，是不是也和深渊生物一致？”
“有一定差异，但基本相似。”
林终发现伊思修女每一个问题都回答得极快，看起来完全不假思索，可以看出这类情报她掌握得很深。
“修女，你是不是很了解所有深渊生物各个阶段的能力？”林终认真地问道。
“也不能说全部了解，不过至少比协会向你们这些深渊猎人公布的要多。”伊思修女回答，“皇帝、皇后、主教、祭司、骑士、先驱、巨人和守护灵，《毁灭记》记载的这八大古神，以及他们的眷属，你想了解哪一种？”
“全部。”林终干脆地狮子大开口，有用的情报自然还是掌握得稍微多一些。
“你太贪心了，林先生。所有的情报都给你讲解的话，一顿饭的时间怕是不够用的。”伊思修女苦涩地笑笑，“我的时间也是很有限的，今天也是特意抽出吃饭的时间和两位谈谈。这样吧，你就先问一种，其他的将来有空我再回答，可以吗？”
“那就骑士种吧。”林终毫不犹豫地说道。
“林先生您现在不就是骑士种的进化体吗？”伊思修女挑眉。
“正因为如此，我才需要知道相关的情报，协会关于这类眷属的情报实在太少了。”林终回道。
“确实如此，但这也是没办法的，骑士种的深渊生物恐怕是最难捕捉的，毕竟那是能扭曲时间的古神的眷属啊。”伊思修女说。
果然是时间。林终落实了自己心底一直以来的猜测。
“我想您应该已经体会过加速自己的时间，和预知未来的能力了吧？”伊思修女问道。
林终点了点头。
“再往上的等级，其实我了解得也不多，但我亲眼见过骑士种使徒，他能制造一个结界，在结界内减缓或回溯时间。”伊思修女回答。
“这好像有点……开挂？莫非你和他交过手？”林终说。
“是，可惜当时我没能杀了他。”伊思修女回答。
“意思是他有这样的能力，还是会被你压制？”林终有点意外。
“很正常，所有眷属和上位者的能力都会受到进化等级的限制，骑士种使徒操纵时间的能力，套到我的身上，因为位格的差距，效果会大打折扣。”伊思修女解释。
“原来是这样……”林终若有所思地点头。
“顺便一提，那个使徒，是丧钟教团的干部。”伊思修女又补充了一句。
“等下，你说他是一个使徒？还是人类进化的使徒级别的上位者？”林终有些疑惑地确认。
“他是纯粹的使徒，古神的眷属，并非人类。”伊思修女一字一顿地说明。
“等下？一个使徒，当了人类教团的干部！？”林终这次是真的吃了一惊。
“他是丧钟教团毁灭派的领袖之一，代号‘时钟’，教团信徒称他‘时之主’。使徒拥有和人类相当的心智，出于毁灭人类文明的目的而去利用人类，并不奇怪。而毁灭派的人类本来就期望古神带来的灾害能彻底摧毁人类种族，他们追随一个使徒也顺理成章的事情。”伊思修女淡定地回道。
“丧钟教团内还有居然这种麻烦的存在……”林终沉吟，“真不想和他扯上关系。”
毕竟他的主要目标是艾琳和钥匙先生，而不是解决整个丧钟教团。
“怕只怕，有时候麻烦的事情，可由不得自己啊。”伊思修女意味深长地说道。
84、打怪升级
林终想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想要解决艾琳和钥匙先生，说白了还是和丧钟教团为敌。将来会不会和丧钟修士会的其他怪物冲突，不是他说了算的。
不管怎么看，追求进化都是他眼下的必选项，有实力才能在这样的末世自保。
他已经当深渊猎人十年了，战斗技巧大概很难再有飞跃性的提升，现在的他再也无法使用深渊遗物，想要大幅度提升战斗力，要么像无面那样，得到类似义体或者机甲的强力装备，要么就是寻求上位者的进化之路。
前者需要花费海量的资金资源，是现在的他难以负担的，而且还要重新磨炼相应的操作技巧。不管怎么看，还是进化之路稍微靠谱点。
还真是应了那句话，富人靠科技，穷人靠变异。
林终想到这里，终于拿起筷子，开始吃快要凉掉的饭菜。
食物刚入口，他突然又想到了一件事，马上放下筷子。
“对了，根据我之前掌握的情况看，深渊生物幼体到成体的进化，好像是需要进食其他深渊生物，摄取某种促进进化的成分，人类转化的上位者，貌似也是如此。那么之后的进化过程，是不是也要做相同的事情？还是说，可以用某种进化药代替？”林终再次向修女提问。
“进化药？你接触过那种东西？”伊思修女忽然就皱起了眉头。
“我从艾琳手里得到过。”林终点头。
“也只有丧钟教团用那种东西了，你莫非用了？”伊思修女又问。
“是的。”林终再次点头。
虽然并不是出于他自己的意愿用的，不过也确实是托艾琳那一针的福，他直接突破瓶颈在灰雾中进化了。
“真亏你没出问题。”伊思修女叹了口气。
“这东西有风险？”林终愣了下。
“你自己在进化过程中难道没有感觉到吗？”伊思修女反问道。
林终马上就想起了自己在进化过程中感受到的那些光怪陆离的幻觉，当时确实感觉好像随时都会疯掉。
“看来是有印象吧。”修女叹了口气，“听好，古神眷属相互狩猎，确实是为了寻求进化，但其中的原理可能和你想得有一点差别，这并不只是靠进食摄取进化因子那么简单，狩猎本身也是一种仪式。”
“仪式？这说法听起来怎么有点玄学？”林终眨了眨眼。
“这就是这个进化的规则，弱肉强食，优胜劣汰。杀死其他个体，是对自己强大的证明。摄入进化因子是进化所必需的积累，而狩猎其他眷属的过程，则可以大大降低进化承担的风险，而且杀死进化等级比自己更低的个体是没用的，只有狩猎同等级甚至更高等级的个体才能证明自己的强大。硬要解释的话，这或许是古神意志的选择吧。”修女解释道。
“我倒觉得这听起来有点像打怪获取经验值升级。”
林终刚说完，就在想这个例子能不能被对方理解，毕竟这年头不是谁都接触过电子游戏的。
但伊思修女却莞尔一笑：“这么说倒也贴切。打怪积累经验来升级可以说才是进化之路的正常流程。没有狩猎的仪式，直接使用进化药，会出现很高的失控风险。幼体在吸收灰雾进化的过程中失败的话，会被灰雾严重侵蚀，直接变成腐烂的不断散发灰雾的苗床。”
“这么说来，我算是运气比较好咯？”林终说，同时回想起了艾琳给他注射进化药的时候，提起的“测试他资格”的说法。
那贱人，居然给他用了这么危险的东西。
“我想你会平安无事，主要是因为你曾经作为深渊猎人，狩猎过大量古神眷属的关系。”伊思修女说。
“过去的战绩也能算的吗？”林终问。
“这只是我的猜测，不过深渊猎人确实比普通人更能适应进化之路。但我不建议你再冒使用进化药这种不必要的风险，稳妥地通过狩猎积累进化条件。下一个进化的节点，是在两个月后，我想对你而言，时间应该还算比较充裕。”伊思修女回答。
“进化的节点？这么说，之后的进化还需要特定的时机？”林终追问。
“这个就要等林先生完成我们的委托之后了。”伊思修女一脸神秘地微笑。
随后，她夹起盘子里最后一口菜，便端起了自己的铁盘起身：“我吃完了，晚上还有事情要处理，就先失陪了，两位明天见。”
见此，林终也只能让话题到此为止，他朝伊思修女点头：“好的，明天见。”
探索协会并没有特意发表过关于深渊生物从成体进化到上位体的具体情报，和其他的深渊猎人一样，林终一直默认深渊生物的进化是一成不变，不过是相互狩猎，然后在灰雾中孵化。
但从伊思修女的说法听来，之后的进化流程，除了前面说到的打怪升级，似乎还有其他特殊的条件。
这样看来，接下来最稳妥的选择，果然还是先试着完成恩济会交过来的任务比较合适。
反正除此以外，他也没有更好的前进方向。
“对了林先生。”伊思修女在转身之前又唤了他一声。
“怎么？”林终问。
“谈话的时候，还是不要太过专注了比较好哦。”伊思修女微笑，视线往下移动了下，随后就转身离开了。
是啊，饭菜都已经凉了……
林终反应过来，低头看向餐盘。
然后他发现自己的餐盘里的菜都空了，只有米饭剩下了一半。
林终当即瞪向芙兰，芙兰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还在不停地嚼。
在林终和修女谈话的时候，她一直在吃。
吃完了两份餐食的她，看到林终盘子里的东西一直没动，就悄无声息地用触手将饭菜拨弄到自己这里，然后帮林终“代劳”了。
“喂！”林终用筷子敲了敲自己的铁盘，对芙兰发出质问的声音。
“怎、怎么了？”芙兰咽下嘴里的东西，努力想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表情却无比僵硬。用毫无抑扬顿挫的语气解释道，“我没有偷吃你的饭菜，是你自己一边聊天一边吃掉的，你太专注了，忘记了而已。”
“我还什么都没问呢！”林终被她搞得有点哭笑不得。
这感人的演技，真是让人想生气都生不起来。
带着几分无奈，他夹起一块白饭送进嘴里：“下次记得好歹给我留口菜吧。”
85、接受委托的冒险者
第二天一早，伊思修女便命人将挑选过的三件委托发送给了林终，林终坐在安置的房间里将手环投影显示界面，仔细地阅读任务的介绍，芙兰实在看不懂文字，只能在一旁事不关己地啃着面包。
第一件任务，是关于通缉犯的悬赏任务。
四个月前有一伙持枪匪徒袭击了一座荒城的恩济会赈济教堂，抢走了大量物资，还打死了一名信徒，济世方舟部队将这伙人列入内部的通缉名单。然后就在最近，有恩济会的信徒在另一座荒城附近发现了特征和通缉名单相似的人，并跟踪发现了一处据点。
恩济会希望能尽可能活捉这些匪徒，并押送到有条件的教堂接受教化和改造。但在冲突中杀死他们也可以算完成任务，只是报酬会有所减少。
第二件任务，是中部地区一座村庄附近的怪物讨伐任务。
那座村庄规模很小，但有水源。恩济会在那个地方设置了赈济教堂，开辟了田地，吸引了一部分没有去处的难民聚居，村庄的人靠务农和在附近的废弃城市拾荒自给自足。
这些人自发地组织了一点聊胜于无的民兵自警队，用以维持治安和抵抗匪帮和强盗——当然，实际上也基本上没有强盗看上这种没什么油水的小村子。
但最近这座村庄遇到了麻烦，在村民经常拾荒的城镇里，有村民在拾荒过程中失踪，然后有其他村民发现了被吃剩的遗骸，疑似出现了成体级别以上的深渊生物，很可能对村庄造成致命威胁，因此赈济教会想办法向恩济会的联络点求助，希望能有人去清剿那片区域出现的怪物。
都是很常规的悬赏任务，从恩济会提供的报酬看来，讨伐怪物的任务要远高于解决匪徒的，显然应该是视任务的难度定的。
报酬说不上很多，但姑且还过得去。
看到这里，林终不由得哑然失笑，他忽然有种自己身处RPG游戏中的感觉，昨天他才和伊思修女打趣说，进化的过程如同打怪升级，今天他就开始像游戏中的冒险者那样从“工会”这里接受任务了。
但看到第三件任务的时候，他稍微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这任务的标题赫然写着：寻找联合政府中央庇护区出逃研究员。
大约两个月前，中央庇护区军工研究所的一名研究员从庇护区出逃，带走了保密级别很高的研究资料，中央区的军队当即在内部秘密发布了抹杀令，并向外派出了不少人手追杀那名研究员，要求杀死研究员夺回资料，然而行动不仅一无所获，还有一组人神秘失踪。
然后就在两周前，有恩济会的赈济教堂在领取赈济物资的人当中发现了一个和研究员外貌十分相似的人，然后隔了十天，有同样特征的人又在教堂出现了一次。
那座赈济教堂，正好有知晓这项情报的济世方舟的士官长期驻守，他判断此人很可能在那座荒城活动，很可能会再次出现，也不敢打草惊蛇，先发出了联络。
这个任务的要求是找到研究员，并想办法控制住他，并纳入恩济会的保护，在这个过程中必须做到不对目标造成严重伤害，否则任务视为失败。
看到这里林终不由得佩服起恩济会这个组织的情报网来。
首先，军工研究所的研究员带着研究资料出逃，军方肯定会尽可能地压下这个消息，通缉令也仅限于内部。但恩济会却得知了这件事情，这说明恩济会不仅在联合政府内部有情报网，而且情报源可能埋得很深，甚至在中央区的军方内部也有恩济会的人。
其次，从这些委托的描述看来，恩济会应该在很多地区建立了赈济教堂，然后多个教堂共享一个可以求助的济世方舟部武装部队的据点和联络点。
赈济教堂靠赈济活动笼络信徒，同时利用信徒充当眼线在各地收集大量有用的情报给据点，而据点的济世方舟部队则可以接受赈济教堂提出的一系列委托，为其提供保护。
这三件任务地点地理跨度不小，可以看出靠着这种模式，恩济会的势力发展得很大。
该如何选择呢？
林终认真地思考起来。
按伊思修女的说法，他只要完成其中一件委托即可。
只论难度的话，第一件委托是最好搞定的，一伙武装程度不高的荒野客团伙，而且确定了活动范围。
哪怕是林终一个人，大概率也可以直接搞定。
不过这个任务位于中部地区，距离上还是相当远的。
至于第二个讨伐怪物的，处理在污染区外的深渊生物林终其实有经验，深渊猎人有时候就会接到处理庇护区附近出没的怪物的委托，从描述看来，这次出现的多半是成体级别的深渊生物，有较低概率是上位体，使徒应该是不大可能的，不然那座村庄应该早就被它找出来屠灭了。
但作为目标的深渊生物不一定会一直停留在那片区域，在城市内搜索起来费时费力，还不一定找得到，想要进行广域搜索，就需要很专业的设备。倘若找不到目标，最后可能只会白跑一趟，非但没法算完成委托，还会平白浪费时间。
而第三个……
林终反复审阅这个任务，说不清为什么，这个委托对他似乎有种特别的吸引力。
这任务的报酬确实是最高的，但对现在的他而言并不是很有所谓，之前他从无面手里拿了不少钱，手头还很宽裕。
思来想去，他认为最吸引他的要素，恐怕就是研究员带走了高保密级别资料的描述。
他从李素灵的资料里，得知了不少关于进化之路的信息，也知晓了中央研究所也在进行这类研究的事实。
这高保密级别资料，说不定也跟这方面有关，且蕴含极其重要的信息。
说不定恩济会也是冲着这个去的，这让他也不仅好奇这里面会不会有对他有用的情报。
不过这个任务，多少还是有些疑点的。
一个是追捕研究员的追兵有一小组人失踪，另一个这个研究员出逃的理由很可疑，背着这么大风险离开庇护区，正常来说应该准备好了后路，打算投靠某个势力，结果现在却在恩济会的教堂领赈济。
反复权衡后，他扭头看向房门外，对等在外面的济世方舟士官说道：“我已经决定好了，能让我见见负责人商量下细节吗？”
86、珍贵资料
“我再确认一遍，你确定要接受找回出逃研究员的任务吗？”坐在林终面前的负责人扶了一下鼻梁上的老花镜。
和林终等人接洽委托具体事宜的这位负责人，是一个外表年龄已有五六十岁的老太太，她看起来显然不是济世方舟的战斗人员，而是专职技术或者文书工作的。
“确定，我接这个任务有什么问题吗？”林终问道。
这是对方第三次和他确认是否要接这个任务，要么就是老太太记性已经开始变差，要么就是对方其实对将任务交到他手上，还是持非常谨慎甚至有些抵触的态度。
老太太抬眼看向林终，直言不讳：“这个委托，可预见的潜在风险和收益都不小，不确定因素多，难度难以评估，我其实是非常反对外包给初次合作的团队的，而且你们还只有两个人。”
“但这东西会给我看，应该就是我可以接的吧？”林终说。
林终其实也有类似的想法，对恩济会而言，这个任务看起来，至少表面上并不像适合交给他们这种初次合作的对象。
“这是修女的决定，她说你很可能会对这委托感兴趣，这里终究是她说了算。”老太太拿出一张录入了任务信息的卡片，在上面签字盖章，“任务信息在里面，你可以反复确认。这也是授权的文件，向当地的方舟部队和教堂出示，他们就会明白你们是恩济会的协力者，会给你们提供必要的支持，千万别搞丢了。”
“好的，那交通方面……”林终接过卡片。
老太太叹了口气：“修女交待了尽可能支持你们的行动。所以我们会想办法把你们送到最近的方舟基地，那里的部队会租给你们一辆车。”
“多谢了。”林终点头。
他们还有一辆芙兰从污染区开出的浮空车，目前被留在了初夏镇暂时交给阿夏保管，如果要再购置交通工具，手头的经费可能就所剩无几了。
“修女就是人太好了，我希望她没有看错人。”老太太盯着林终的眼睛意味深长地说道。
“那我尽量不让你们失望。”林终笑笑。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出发？”老太太问。
“尽快。”林终回答。
“那我马上给你们安排，你们抓紧准备行李吧。”老太太公事公办地回道。
一离开房间，林终就试着用手环读取了卡片里的信息，仔细地确认了任务的诸多细节。
老太太说得好像让他们接这个任务是捡了大便宜一样，但林终有自己的想法。
联合政府的军方是打算抹杀这名研究员，夺回研究资料，而恩济会则打算将研究员纳入自己的控制和保护，这当然是和联合政府内部的这一势力相抵触的。
用近乎雇佣的方式，让林终接这个活，万一被联合政府军方察觉，视情况恩济会也可以趁机撇清关系。
而且联合政府军方的追兵有人失踪，说明这名研究员本身，或者他带走的“资料”没有那么简单。
这个任务危险性不明，恩济会大概也有让他们进行试探的意思。
修女把这个性质完全不同的任务放在三个任务中，显然是专门扔了个饵，她大概也知道林终看得出来这任务的特殊性，双方心照不宣。
林终自己也很在意任务中提及的这份资料，他目前得知的大部分关于进化之路的情报，基本来源于李素灵的留下的资料和修女所述。
修女提供的情报目前看来可信度还是比较高的，但林终心里一直存在着疑虑——他和伊思修女的相遇，是艾琳所安排的，艾琳的目的不明，他也就不敢对伊思修女完全放心。
不能仅仅依靠恩济会，他认为自己应该更加主动地获取情报源。
而这个任务，能让他有机会最先接触到中央区出逃的这名研究员，并经手对方带走的资料。既然从李素灵留下录音中知道了中央区研究所存在的猫腻，他觉得这有姑且尝试的价值。
……
南部的一座荒城，雨天。
青年站在屋檐下，抱着一袋散装的面粉和豆子，无所事事地盯着不断沿着屋檐滴下的雨帘。
他刚用一些拾荒捡来的东西，从恩济会的教堂换了点粮食，结果回去的路上，突然就开始下雨了。
他和其他领了食物的人一起坐在同个屋檐下躲雨，每个人都把东西紧紧揣在怀里，生怕一不小心在自己视线之外被人顺走。
有恩济会教堂在当地不断宣扬引人向善的信仰，并且定下有犯罪前科的人禁止领取物资的规矩，这座荒城的治安状况还算马马虎虎，至少没怎么出现杀人强奸之类的恶性犯罪，但毕竟物资短缺，小偷小摸基本上每天都有出现。
无意间，青年看到了地上水洼中映出的自己的倒影。
枯草般的头发还沾着碎屑，胡茬在油腻的脸上野蛮生长，衣服脏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虽然他自己闻不到身上的味道，但经常在他身边打转的苍蝇已经说明他身上开始散发出浓厚的酸臭汗味了。
时间如果倒回一年之前，他大概怎么都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落到这步田地。
在中央区的研究所顺利成为高级研究员，他本可以在庇护区过上富足的生活。
雨滴打在水洼中，涟漪让倒影中他的脸扭曲变形。
隐约间他忽然有种这张脸在嘲笑他的错觉，他甚至听见了自己的声音：“你自己选的。”
我他妈真是疯了！
他感觉有点待不下去，索性脱下身上的外套包在装食物的袋子外面揣在怀里，然后冒着淅淅沥沥的雨跑回了自己在这座荒城占据的住处。
门一开，他就听见黑暗中传来了女孩的声音：“叔叔，你回来了？”
“是我，把火生起来，我们做饭吧。”他疲惫地回道。
屋子的深处，少女正在整理一堆拾荒捡来的杂物，听到他这么说，便停下手里的活儿，拍拍手，点起了煤油炉。
看着少女，青年叹了口气。
这正是他，从研究所里带出的“珍贵资料”。
87、不要在教堂门口调情
第二天，林终将车在目的地停靠下来，揉了揉眼睛：“熬夜开车真有点遭不住。”
为了尽早赶到任务的目的地，从济世方舟的基地借到车后，他便连续驱车十二个小时，来到了报告称疑似出现过那名研究员的那座荒城。
“要再来一针吗？”芙兰在旁问道，手里一捻就多出一枚生命结晶。
“虽然感觉问得有点迟了，你这东西，用多了不会有副作用吧？”林终狐疑地打量着芙兰。
路途中芙兰第一次发现他开车打瞌睡的时候，突然就给他打了一发生命结晶，林终顿时就觉得精神百倍起来。
开车到现在，他已经这么用了两次，现在突然意识到这样子是不是不太好。
“副作用？没有的。”芙兰很笃定地回答。
“没有？”林终有点不信，“那难道我不睡觉一个星期，就靠这个维持精力也没关系？”
“不，那你触发心脑血管方面的急性病变，甚至因此死亡的可能性很高。但这风险这跟我的生命结晶无关，是因为你不睡觉的关系。倒不如说，它会改善你的身体状况，大大降低你猝死的风险。它可以减轻你身体积累的各种疲劳反应，只是无法完全消除脑神经的负担，对你的身体而言是一个纯粹的正面因素。请搞清楚逻辑。”芙兰平淡地回答。
林终发现芙兰在自己的领域内就会用上这种不容辩驳的专业人士的口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李素灵残留人格的影响。
“那我现在……该不该用？”林终试探性地问道。
“你如果准备马上睡觉，那自然还是休息一下比较好。如果还打算至少三个小时内保持清醒，我建议你用。”芙兰回答。
“好，那就走起！”
林终毫不犹豫地取过芙兰手里的生命结晶，用手指一捏，直接融入体内，马上他就再一次感到自己活力焕发。
每到这种时候他就会感到芙兰在身边有多么可靠，这女人简直就是万能的医生加药箱，这也是他敢接这个任务最大的底气。
“干扰器带好了吗？”林终叮嘱。
“在呢。”芙兰展示了下手环。
林终也检查了下自己的手环，在出发之前，他们从济世方舟那里得到了针对深渊生物监测装置的干扰器，这能让他们在各种监测装置中被判定为普通人，再也不用在被监测的时候用上自己是感染者的借口。
很显然，济世方舟部队除了伊思修女外，应该还存在其他上位者。
林终带着芙兰下车，走向坐落在荒城东侧的那间教堂。
林终还是打算尽快把这事情解决的，当地的赈济教堂上一次发现和那名研究员很像的人是在四天前，这是他第二次在这间赈济教堂出现，看起来他似乎暂时在这座荒城住了下来，但谁也没法保证他会住多久。
下车后不久，芙兰抬起头望向天空，突然眯起眼睛。
林终走了一段路，扭头发现芙兰杵在那里望天，便走回来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怎么了？”
“刚刚好像看到有个奇怪的东西飞过去了。”芙兰说。
“什么？”林终也眯起眼睛仔细观察。
但在他的视野中，天空中除了飘着几朵云，基本什么都没有。
“现在看不清了，已经飞远了。”芙兰回答。
“是鸟吗？”林终随口一问。
“不，是个奇奇怪怪的圆形的东西。”芙兰回答。
光听这个一个描述，林终根本无法想象芙兰看到了什么。
但他觉得以芙兰的性格，不至于撒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谎。
圆形的东西飞在天上？该不会跟那个研究员有关吧？
“那你稍微多留意下。”林终说。
和芙兰相处了这么一段时间，他已经知道芙兰的感官精度远远超越人类的极限，而且可以调整，即便用肉眼观察，她也能看得比一般人用电子望远镜清楚。
“好。”芙兰不停朝天上张望，跟在林终身后。
“偶尔观望下就好了，稍微看点路！”林终提醒。
“眼睛我可以随便长。”芙兰若无其事地抬起手，在她的手心当即出现一只眼珠，帮她看着前方的路。
林终吓得一个激灵，赶紧伸手一把抓过去，用自己的手掌盖住对方的掌心，正好十指相扣。
“你别搞事情可以吗？”他凑近对方的脸，压低声音警告，同时左右看看，确认了没有人经过才稍微放下心来。
“怎么了，要我在头顶上开个眼睛？头上的皮层有毛发，很麻烦的，在手上长还能跟着手转方向，很方便的。”芙兰解释起来。
“我不是跟你说过非必要不要暴露自己和普通人不一样吗？我们好不容易拿到了干扰器，拜托你认真做好伪装行不行？”林终近距离地瞪着对方。
“所以我没有把触手伸出来用啊。”芙兰微微皱眉。
“这不是触手不触手的问题，一般人没办法随随便便在手掌心里长出眼睛来！”林终认真地说道。
“抱歉，要说普通人的话，我采样的个体还太少，目前我不太清楚普通人类的生理极限。”芙兰回道。
“没有我的指示，你就维持当前这个外貌不变，不要让身上长出任何奇怪的东西！”林终只能言简意赅地嘱咐一下。
他发现由于缺乏外界的尝试以及和人类接触的经验，芙兰经常会有一些很脱线的逻辑，而且拿捏不好自己和普通人类的巨大差距。
而这种时候，恐怕就需要他想办法兜底。
这女人的能力确实可靠，但性格方面总归还是有点……小小的麻烦，所谓有得必有失。
“好吧。”芙兰很干脆地表示自己明白了，将手心的眼睛收了回去。
还好至少是比较听话讲道理的。林终松了口气。
这时，他们背后教堂的门打开了一条缝，有位年轻的女性从后面探出头来，怯生生地和他们搭话：“请问……两位，是我们的信徒吗？”
林终听到声音有些诧异地扭头。
“不好意思这里还没到开放的时间，你们这样在我们门口……那个，对我们来说，恐怕有点不太方便呢。”对方一脸尴尬地笑道。
88、抓捕的准备
林终花了一两秒才反应过来，人家从门口的小窗一往外看，就看到一男一女站在台阶下面，两只手十指相扣，脸贴脸窃窃私语，不管咋看，都是一对不看场合的情侣在教堂门口腻歪。
也难怪人家出来赶人，这话说得都算是非常客气了。
“不好意思，我们来教堂有点事情。”林终有些尴尬松开芙兰的手，从身上拿出了那张卡片展示给对方看。
那女人一看到卡片上的印章，立刻从门后走了出来：“原来是方舟的……真是失礼了，快请进来吧。”
林终示意芙兰跟上，二人进入教堂，在年轻女人的带领下穿过宽敞的大厅，进入里侧的走廊。路上林终见到了好几个人，都穿着褐色的修道服，就和带路的年轻女人一样。
修女曾告诉林终恩济会并没有多少正式神职人员，林终猜测这些人应该都是正式加入恩济会，负责维持赈济教堂的核心教徒。
沿着走廊，他们来到了一处休息室。
年轻女人轻轻敲门，然后将门打开，一个穿着迷彩服的男人本来在躺椅上小憩，一听到动静就睁开眼睛看过来。
“不好意思队长，方舟那边的人过来了。”女人有些歉意地说明，抬手摊向后面进来的林终和芙兰。
男人一听这话就迅速从躺椅上起身，大步过来站定，表情紧绷地敬了个军礼：“两位长官好，我是方舟预备队，河阳镇自警队队长赵凯。”
“不必这么郑重，放松一点。”林终被对方这郑重其事的阵仗弄得有点无所适从，只得笑着摆摆手。
他意识到对方似乎并不了解他们的详细身份，济世方舟是恩济会的核心武装部队，从对方的自称听来，济世方舟还有预备队，这些预备队在各地教堂所在地区担任保护教堂的自警团。
出示那个带印章的卡片就意味着他是方舟那边派来的，自警团的人就习惯性地以为他们是方舟部队的军官。
看起来，恩济会的方舟部队虽然结构上和联合政府正规部队有所不同，但纪律方面管理得还是相当不错的。
林终感觉也没什么好澄清的，这样子行事还方便一点，大概修女那边也是为了让他好行动这么安排的。
“我是这次任务的负责人，请你说明一下情况吧。”林终迅速切入正题。
“好的。”赵凯点头，“我们初次发现疑似通缉目标A15的人员，是在七号，他在教堂领取了赈济粮。当时我发现这个人目光游移，面色紧张，还以为他是准备找机会偷取教堂里的物资，就稍微关注了下，然后就发现这个人似乎在通缉名录中，他正常地领取了赈济粮后离开，然后十七号又来了一次，除了领取基本的赈济粮，他还用拾荒捡来的金属物件跟我们多换了一些。”
通缉目标——林终一下子意识到这名自警队队长恐怕并不清楚这个搜寻出逃研究员的任务，只知道方舟部队正在找这么一个人。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恩济会不可能大张旗鼓地宣扬自己知道联合政府军方内部的秘密情报，只是对各地的自警队和教会提供了通缉名录，让他们发现疑似目标就先上报，具体的处理则全部交给方舟部队。
“那他是在这个镇子上定居下来了？”林终问。
“应该是，我本来想尝试跟踪确认一下情况，结果发现他领了赈济品后，都沿着大道去了城镇的最西面，那几块街区目前没有其他人居住，而且A级通缉目标可能有携带武器，我判断继续跟踪很可能会被发现，就没有敢过去，也不敢安排人盯梢，所以他住处的具体情况，还有活动轨迹我们也不是很了解。”说到这里，赵凯露出了有些惭愧的神情，“是不是……应该先确认一下比较好？”
抓人盯梢方面林终也不太懂，但他觉得对方做得并没有什么问题：“不，他或许是故意住在那种地方，那样的话他应该相当警惕周围的情况，你们没有打草惊蛇是对的。”
赵凯闻言松了口气。
“他住处大致可能存在的区域，你能指一下吗？”林终问道。
“好的。”赵凯赶紧取了张城镇的手绘地图，“西面适合住人的是这三个街区，但河阳镇聚集的人基本上都住在东面教堂附近，这里目前应该没有其他居民。”
“明白了。”林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范围并不算很大，凭芙兰的能力稍微搜索一下或许就能找到。
这座荒城也算是恩济会的影响势力内，大多数人聚居在赈济教堂附近，这个人却刻意远离人群独居，很可能就是那名出逃的研究员。
只是区域内没有其他住民，在这片区域长时间活动，被对方察觉到的可能性还是比较高的，一旦被察觉，就会导致对方起疑——如果真的是那名研究员，他被联合政府军方下了抹杀令，戒心应该是比较重的。
而且，芙兰提到的那个不明飞行物也得稍微注意一下。
最好速战速决，在搜索到目标所在的位置后，就尽快接触目标，当场将目标控制起来，然后再进行确认。
唯一的问题是，从联合政府军方的追兵有人失踪看，这个研究员手头恐怕存在什么有威胁性的东西。
最好是有什么手段让他能比较自然地接触目标，即便对方稍微有一点疑心也没关系，只要尽可能避免对方提前逃走，或者提前发起攻击，他就可以用子弹时间和芙兰制造的麻醉弹，在对方采取危险行动之前先发制人地控制目标。
他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引他们进来的女教徒身上。
“有什么吩咐吗？”女教徒客气地问道。
“你这件衣服，是不是可以算教堂工作人员的制服？”林终问道。
“是的。教堂开放的时候，我们都会穿着这种长袍，这样来领赈济的人需要什么帮助，随时可以找到我们。”女教徒回答。
“能给我们准备两件吗？”林终比划出两根指头。
89、惊弓之鸟
下午时分，城镇西侧街区，林终和芙兰穿着恩济会赈济教堂的褐色修道服，并肩走在荒废的街道上。
和有恩济会维护且聚居着荒野客居民的城镇东侧不同，这里一片荒芜。
二十余年缺乏养护的路面四处龟裂，杂草几乎占据了每一条裂缝，藤蔓植物在墙壁上自由生长，路边有不少堆起的被拆解出来的汽车部件和轮胎，这座荒城的居民聚居在东侧，西侧基本上已经被拾荒者搜刮过，各种可用的物件和可回收的材料都被拿走，剩下的杂物被随意乱扔，林终甚至在散乱的垃圾中看到了不少灾变初期留下的白骨。
和教堂周围姑且有人烟的街区一对比，正常人来到这座荒城，怎么看都不会选择这块片区住。
当然，自警队队长也只是看到目标两次来到教堂领取赈济后，沿城镇大道朝西侧走去，并不能就此确定目标就住在这座城镇内。
但城镇再往西，就是一片交通不便的山地了。
附近可靠的水源只有一条河流，要兼顾取水和可以挡风遮雨的房屋，目标在城镇街区内定居的可能性是最高的。
他们沿着大道与河流巡逻，芙兰悄悄将有探测功能的触手藏在宽大的长袍袖子里，四处检测，很快就有了收获。
她在河边的一处可以取水的阶梯附近察觉到了人类活动留下的气味，然后循着气味找到了一栋位于城中村的独栋平房。
“气味的踪迹是朝那边去。”他们藏身在附近的巷子口，芙兰抬手指向那栋房子。
林终仔细观察，发现那栋平房门口的台阶下，生长的杂草有明显的踩踏痕迹，窗户都被拉上了窗帘，什么都看不到。
不过在平房三楼的窗台上，似乎有晾着一件依旧潮湿的外套。
毫无疑问，芙兰找对了地方。
比警犬还可靠得多，林终心想。
这个目标远离城镇人群居住，似乎对他人有一定的戒备心，但从门口的痕迹和那晾着的衣服看，这种对外界的戒备显然并不算十分专业。
目前还不清楚那研究员是否持有什么麻烦的武器，就这么直接突破进去显然是下下策。
虽然林终有预知的能力，但毕竟是被动激发的，而且可以预知的范围极其有限。如果未来的结果是目标死亡或者逃走，他也不确定预知会不会发动。
所以为了保险起见，林终专门伪装成了恩济会教堂的人来和对方接触。
目标会直接来赈济教堂领物资，说明他并不知道恩济会存在武装部队和情报网，只以为恩济会是个普通的慈善宗教组织，对恩济会并没有明显的戒心。
“听好了，接下来，我们一起过去，你就站在我后面什么都不要说不要做，做好自己的伪装，除非我有新的指示，或者出现了什么危险的状况，明白了吗？”林终认真地叮嘱。
芙兰的演技是毁灭级的不行，与其三申五令各种难以记住的细节，不如干脆让她安安静静当个背景板。
“知道了。”芙兰点头。
“很好，先去确认下人在不在。”林终整理了一下身上的修道服，朝平房走去。
平房内。
青年将在河边洗完的锅和餐具理好，扭头看了一眼吃饱了就在废旧沙发上睡着的少女，深深地叹了口气。
真亏她现在每天还能睡得这么安稳，在这种时候没心没肺的人反倒过得轻松。
不过也难怪，虽然实际年龄已有十六岁，但实际上因为常年被囚禁在实验室里，加上精神状态一直不稳定，少女没有经受特别像样的教育，心智其实相较五年前遭遇那场变故的时候并没有太大成长。
这孩子什么都不懂，只有他一个人为将来苦恼。
逃出来之后他们从追兵手里抢到过一辆车，但燃料早就用完了，车子被他们抛弃在了一座遥远的城镇。
他们流浪了半个月，最后来到了这座有恩济会教堂的荒城。
恩济会的赈济教堂有能力和其他地区的教堂互通物资，住在这片区域的人不仅可以定期从教堂领取低额度的赈济食物，还可以用一些有价值的东西来兑换额外的物资。
就目前来看，他们也只能在这里住下。
只是被联合政府军方秘密追杀的阴影始终笼罩在他心头，教堂要求领取赈济必须露脸，以免有人重复领取，每次亲自去领取赈济他都心惊胆战，但让这孩子到人多的地方，他反而更加害怕，万一失控，后果将不堪想象。
一想到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下去，一直持续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青年就不禁感到强烈的绝望。
为什么我非得遭这种罪？
就因为自己学生时代受过这孩子母亲的指导？就因为自己一时的良心发作？
这时候他就想起来了过去研究所前辈的一句话：“留着良心是干不来这里的工作的。”
他叹了口气，也分不清自己现在的心情究竟是后悔，还是单纯的烦躁。
但无论如何，他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走了。
敲门声突然响起，他如惊弓之鸟般浑身一颤，猛地扭头瞪向那扇门。
在他的想象中，荷枪实弹的联合政府士兵已经在门外将屋子包围了起来。
“你好，我们是恩济会教堂的，请问有人住在这里吗？”和善的男人声音隔着门传进来。
恩济会？青年忽然愣住了。
他稍稍冷静下来，看了眼还在熟睡的少女，揣紧怀里的手枪，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后，透过猫眼朝外张望。
两个穿着修道服的身影，映入了视野。
真的是教堂里的人？奇怪，他们怎么会知道这里有人住？
“你好，我从后面看到楼上好像有衣服晾着，请问有人在吗？”男人又敲了敲门。
青年在心里“啊”了一声，开始反省自己的疏漏。
为什么教堂的人要找过来？是不是应该假装不在比较好？
一系列念头闪过他的脑海。
但是，对方说不定还会再来，如果真的是教堂的人有事过来，可能迟早还是会碰上的。
今后他们还要继续住在这里，还要继续去教堂领取和交换物资，不好对教堂的人表现得太可疑。
他想了想，又轻手轻脚地走向沙发，抬手摇了摇少女的肩膀，轻声唤道：“小瑾，醒醒！！”
90、巨人种
少女揉了揉眼睛，转醒过来：“叔叔，怎么了啊？”
我才二十三岁啊……每次被对方这么称呼，青年都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但不管怎么纠正女孩都改不过来，到现在他也算是完全放弃了。
“小瑾，外面有人来了，好像是教堂的人，但也说不准……是坏人。一会儿我去开门，你躲在门后面，有情况就帮我一下，好不好？”青年轻声说道。
“哦。”少女直接就答应下来。
青年这才转身走到门边，朝少女招招手，少女跟到他身旁，靠近门板。
“你好，有人在家吗？”外面的人再次敲门询问。
青年深吸一口气，一手握住手枪藏在门后，枪口顶在木质的门板上。
然后他将门打开了一条缝，探出半张脸张望，这样门外的人看不到自己正被一支枪隔着门板瞄准，也看不到藏在门后的少女。
“有什么事吗？”他沉着嗓子问道，同时仔细地打量门外的人。
门开启的时候，站在林终身后的芙兰察觉到了什么，眨巴两下眼睛，她看看林终，刚想说话，突然想起林终之前的叮嘱，又默默闭上嘴。
“您好先生，您应该来我们教堂领过赈济对吧？我们注意到您好像一个人住在这块街区，所以就过来看看情况，能找到真是太好了。我们是想了解一下，您是有什么困难吗？”林终一脸关切地说道。
“我……”青年一时语塞，他努力在脑海中寻找了一下借口，然后开口回道，“没什么，我只是非常不习惯人多的地方，这里清净一些，劳你们费心了。”
“啊，只是这样我们就放心了，那这样我们来得正好。”林终装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然后他抬起双手，一只手掌上放着一块叠好的毛巾，毛巾上是一块手工肥皂，“我们今天到了一点赈济品，现在正在分发，请拿去用吧。”
说着他就将东西朝门缝递了递。
看来应该真的是教堂的人……青年稍稍放下心来，不过没有放下门后的枪。
“好的，谢谢。”他将门缝稍微开大一点，伸手准备接过东西。
就在这个时候，林终开启了子弹时间。
他抽出了拿着毛巾的手，手上握着一支一直藏在毛巾下面的袖珍手枪。
在他将枪口对准对方伸出的手的时候，毛巾和那块肥皂几乎才刚开始下落。
林终扣下扳机，青年什么都没反应过来，带着麻醉效果的生命结晶已经融入了他体内。
他身体一软，当场瘫倒下去，另一只手上拿着的手枪滑落在地板上。
“叔叔？”
躲在门后的少女怔怔地看着在枪响中倒下的青年。
这一幕迅速勾起了她脑海深处最令她疼痛的记忆——那天也是如此，她看到母亲倒在地上，手边滑落着一支枪。
脑中维持着理智的那条线，忽然就崩断了。
“搞定。”门外的林终心想。
搞这种偷袭，他算是新手。
不过有子弹时间和预知能力的加持，一般人也很难防的住他的先手。
而且目标的警惕性也说不上很高，考虑到他或许就是那个出逃的研究员，这也算是情有可原。
一直待在庇护区里的人，很难对外界的险恶有一个透彻的认识。
他刚准备推门进去，忽然意识中闪过预知画面：
门板骤然破碎，一双手穿出门板朝他的脸笔直伸来，然后他的眼前一片血红。
林终想都没想就蹬腿向后跳下台阶，门板如他预想的那样破碎开来，少女带着近乎疯狂的凶狠表情撞破门朝他扑来！
芙兰的触手从旁闪出，触手末端的手指掐住少女的脖子，就这么将少女整个人摁在门框上。
这谁！？
林终全然没想到还有一个人，不由得有些懵。
但他还是及时反应过来，用袖珍手枪瞄准少女开火。
一声枪响，用生命结晶制造的麻醉弹竟然从少女身体表面弹开了。
“嗷啊啊啊啊！！”少女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她双手化爪，抓住触手撕扯，第一下她没扯动，第二下她咬紧牙关发力，竟然直接将芙兰的触手扯断。
“巨人种？”作为老猎人的林终马上就看出了少女正在行使的力量。
成体以上的巨人种眷属能在体表制造一层奇特的力场护盾，可以用来抵挡攻击，也可以大幅增强自己的行动所产生的作用力。
这少女所表现出的力量水准，大概就是成体级别的巨人种了。
断掉触手的芙兰显得不痛不痒，她的触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再生。
少女像是被激怒的野兽那样转向芙兰扑去，结果芙兰几根触手向上攀附住二楼的窗台一拽，直接将她整个人吊了上去，少女就这么扑了个空。
少女发力很猛，让她直接扑出了十米，但身体的平衡和反应速度显然跟不上。她以狗啃泥的姿势滚落在地，还朝前翻滚了好几圈。
芙兰坐在二楼窗台上俯瞰下去，开口道：“果然还有一个人。”
“你早就发现了？”林终瞪了一眼芙兰。
“开门我就发现有两个人的气味，但你之前让我不要说话的啊。”芙兰有些无辜地回道。
林终顿时无话可说。
也没有时间给他多嘴了，十米外少女重新从地上爬了起来，这一次她来回看看已经爬到楼上的芙兰和站在地上的林终，再一次将林终锁定成了目标，起身发起了冲锋。
林终长出一口气，抽出了藏在背后，用修道服罩住的那把高斯步枪。
他很清楚巨人种的弱点，巨人种罩在体表外的力场护盾强度是很有限的，能弹开子弹，但面对炮弹也只能稍微减轻伤害，这种力场护盾也并不均匀，存在薄弱点。而且当巨人种个体受到剧烈的疼痛刺激时，控制的力场会紊乱，护盾就会被削弱甚至暂时消失。
这把高斯步枪的恐怖射速，应该足以突破成体巨人种的力场护盾。
但保险起见，林终还是在少女距离自己只有几步之遥的时候开启了子弹时间。
少女的动作在他眼中骤然变得缓慢，然后他趁机快速绕到了对方的身后，同时装填高斯步枪的子弹，瞄准了对方力场护盾最薄弱的关节内侧——左腿的膝盖弯。
林终毫不犹豫地开火，大口径步枪子弹以数倍音速直接炸碎了少女的膝盖！
子弹时间结束，少女重重摔倒在地，一条腿鲜血迸溅，关节几乎直接被打断。
少女在地上痛苦地哀嚎，却依然狂暴，挣扎着想爬起来。
林终换上手枪，一发麻醉弹打在她失去力场护盾保护的身体上，少女当场瘫倒。
随后林终扭头看向一直坐在二楼窗台上的芙兰：“这腿你应该能接上的吧？”
芙兰没回话，只是竖起一根拇指，示意没问题。
林终重新打量趴在地上的少女，陷入了沉思。
中央区的研究员，还有巨人种的上位者少女。
该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