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六章 镇妖印
看到那块方印时，顾渊立刻想起，这就是魏玄衣之前在武道学院毕业时，从圣碑那得到的“馈赠”。
不过之前，魏玄衣并不知道这方印的用处，可现在，她却能够灵活控制，看来自己不在星城的这段时间，魏玄衣是好好研究过这块方印的。
毕竟是圣碑的馈赠，怎么能差呢？看看葛菲，就靠着圣碑赠与的那把弓所向披靡，隔壁家小孩都馋哭了。
此刻，从散发出流光的方印中，顾渊感受到了一股澎湃的能量在绯红中汹涌，像是一头来自洪荒的巨兽，带来无尽的压迫感。
“轰”的一声，虚影落下，将那团黑影完全镇压，恍惚间，顾渊等人仿佛听见了黑影所发出的惨叫声。
不过，观察魏玄衣此刻的神情，也能看出维持方印此刻的形态，对她消耗还是挺大的。
旋即，光华黯淡，虚影敛去，只有那块水晶方印的尸体压在地上，至于那团黑影，此刻已经变成了一滩黑色粘稠的液体，彻底失去了生机。
顾渊敛去强光，虚弱感席卷而来，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孔白禾快走几步，还想仔细端详那尊方印，可魏玄衣伸出手，那块方印便回到手中。
“这是什么法宝？挺厉害啊！快让我看看。”孔白禾凑近道。
“看什么看！”魏玄衣白了他一眼，将方印收起来，赶紧走到顾渊身边，扶住他的胳膊，“怎么样，你没事吧？”
顾渊摇摇头，看了看魏玄衣，笑着说：“找到掌控那块印章的方法了？”
“嗯，你喜欢不？送你呀！”魏玄衣又将方印取出来。
孔白禾差点没被气死。
好嘛！我看一眼都不行，顾渊就是问问，你就要送给他了？
区别对待可以，但是也不能这么离谱吧？
“其实，我一开始也不知道这玩意到底有什么用，后来还是我爷爷告诉我，可以先将真元灌注其中，然后滴上血试试。
我试了一下，这玩意就认主了，脑子里也出现了不少东西，什么控制要领口诀之类的。”魏玄衣笑着解释道，“这个叫镇妖印，厉害吧？”
“厉害！”顾渊竖起大拇指。
魏玄衣的这块镇妖印，的确非同寻常，回想自己刚才所感受到的压迫感，顾渊只能惊叹两声。
“你到底要不要啊！”魏玄衣催促道。
“不用……你自己留着吧。”顾渊哭笑不得，“这可是宝贝，你收好了，别不小心被别人抢了去。”
“知道啦！”魏玄衣撇了撇嘴，重新将镇妖印收起来。
包明川等人，这才慢慢恢复过来。
他们走到跟前，看着地上那摊黑色的粘稠液体，脸上露出骇然之色。
“这就是……那妖物？”
孔白禾看着顾渊此时有些苍白的脸，说道：“怎么样？要不要先休息休息？”
“不用。”顾渊摆摆手，快走了两步，召唤出献祭之门，将影子妖的妖魂也给献祭了。
孔白禾颇为感慨。
“顾渊真是个尽职尽责的好人啊，明明这么虚弱了，还着急上钟……”
魏玄衣狠狠瞪了他一眼。
而一旁的包明川他们，在看到献祭之门的时候，又一次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这……这是什么神仙手段啊！”
听到这样的讨论，顾渊心里还挺得劲。
等到金色的献祭之门化作光华回到顾渊体内，他才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大口大口喘着气。
之后将妖魂给献祭了，才算是尘埃落定。
也幸好，这影子妖就如同洛音之前说的那样，擅长隐匿，实力便一般，这要是战斗力也爆表的话，恐怕就得成为顾渊至今遇到最难缠的妖物之一了。
顾渊环顾四周，突然心生疑惑。
“白冥呢？”
“这呢。”白冥突然出现在美术馆门口，看了一会，才走进来。
这一边走，一边嘀咕。
“太吓人了……你们这阵仗，太吓人了……”
顾渊看他是从外面进来，惊讶道：“你什么时候出去的？”
“那块印章出来的时候。”白冥抖了抖身上的风衣，“我怕不小心把我给镇压了。”
说起这些，白冥抽了抽鼻子，显得有些心有余悸。
顾渊看着白冥此刻小心谨慎的模样，笑了一声。
“大家都是自己人，你怕什么……”
“话是这么说，可你们俩，一个能镇死我，一个还能顺带着把我献祭了，搁谁谁不怕啊。”白冥没好气道。
这真是送佛送到西了。
旋即，白冥又说道：“这影子妖，实力倒是一般，也就C级妖物，就是这隐匿和速度，太吓人了，我要是有这手段，实力又能提升不少了。”顾渊此刻也在沉思。
影子妖的妖魂，已经被自己献祭，只是不知道，自己能够从中得到什么灵能。
不管是速度，还是奇妙的隐匿能力，似乎都不错……
休息片刻后，顾渊起身，和白冥他们一同离开美术馆。
至于剩下的事情，就是包明川他们解决了。
回到咖啡馆里，顾渊坐在椅子上，和周禛说起了影子妖的情况。
周禛啧啧称奇。
“影子妖……这种妖物，倒是少见啊。”
反正他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当顾渊阐述的时候，周禛也在记录，准备存档。
等顾渊说完了，周禛也点点头。
“行了，时候不早了，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有什么明天再说。”
无论是顾渊的“强光”，还是魏玄衣的“方印”，对他们体内真元的消耗都很大，周禛一眼就能看出来。
相比较之下，孔白禾的状态显得就很不错，于是周禛就安排他开车将顾渊魏玄衣一并送回去。
开着车，孔白禾有些叹气。
“明明是我们一起解决的案子，怎么感觉，我是在划水呢？”
“以后有你表现的时候。”坐在副驾驶的顾渊笑了笑。
孔白禾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敲，转脸看了顾渊一眼，又迅速回过头目视前方。
“顾渊，咱们现在也是自己人了，之前美术馆内的强光……你不说说吗？”
顾渊闭着眼睛，沉默良久，突然对孔白禾发起灵魂拷问。
“你相信光吗？”
“……”孔白禾嘴角抽搐，“不相信。”
“连光都不相信的人，不配知道。”
“那我相信。”
“相信光的人……自己心中便有了答案。”
看着顾渊此时懒得说话的倦懒样，孔白禾内心只有五个字。
你死不死啊！
第七百九十七章 睡了很久
回到家中，现在这个点，二叔二婶已经睡觉，可听到动静的他们，还是披着衣服从卧室里出来。
“怎么这么晚了才回来啊？昨天一整夜没回来，今天又这么晚——镇妖司的工作这么忙吗？”二婶打了个哈欠问道，“饿不饿？我去给你下点馄饨，白天现包的……”
顾渊赶紧拦住二婶，表示自己之前已经吃过了，现在一点都不饿，只是有些犯困。
听到这话，二婶哈欠连天点点头，在顾渊的催促下也就回了房间里。
二叔没着急回去，小声问道：“案子怎么样了？”
“都解决了，是妖物。”顾渊说道。
“嗯……早点睡吧。”二叔能感觉到顾渊此时的疲惫，并没有继续问下去。
就在顾渊准备进房间的时候，二叔突然咳了一声。
“以后要是能回来的话，多晚都没事，你回来，你二婶睡的也踏实些。”
顾渊愣了愣，重重点了下头，脸上露出笑容。
“记住了。”
“嗯，睡吧……”
……
回到房间里，顾小雷睡的还很熟。
顾渊连澡都懒得洗，脱掉衣服躺在床上，眼皮子越来越重。
卸下一切防备的顾渊，终于被疲倦彻底吞噬。
无论是使用器物，还是融合妖魂的灵能，顾渊都没有被反噬过，但是这一次开启强光，限制影子妖，造成的消耗实在是太大了。
这种消耗，不是肉体的疲惫，而是来自于……
精神。
迷迷糊糊中。
顾渊听到了二叔二婶的声音。
“这小子，睡到现在还没起床，看来真的是累坏了。”
“嗯……别吵他了，让他好好睡一觉吧。”
接着，就是房门重新关上的声音。
浑浑噩噩间。
顾渊又听见自己电话铃声响起的声音，响了很久很久，这让他渐渐感到了烦躁。
手机铃声持续了很久很久，对此刻的顾渊而言那就是一个非常漫长的状态，而等到铃声彻底停下的那一刻，他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
可不知多久，顾渊仿佛又听见了手机铃声，当他认真去听时，铃声又消失了，反复几次，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过了很久很久，他又听见了顾小雷的声音。
“妈，我哥还没睡醒啊？”
“谁说不是呢？”
“不能是生病了吧？”顾小雷担心道。
“没事的，镇妖司的人也说了，就是好好休息。”
“嗯……”
……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顾渊终于慢慢睁开眼睛。
缓了好一会儿，浑身上下都是说不出的酸痛感。
他伸出手，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本来只是想看一眼时间，可点了半天还是黑屏。
刚睡醒的时候，脑子反应似乎也有些慢，尝试了几次，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机是因为没电自动关机了。
大概两分钟的时间，顾渊才慢慢缓过来，他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脑袋，身上的酸痛感已经消散。
歪着脖子，看了眼顾小雷书桌上的闹钟。
“才早上九点嘛……”
他将手机插上充电，塞着拖鞋刷牙洗脸。
家里没有人，二叔二婶去上班，顾小雷去上学，顾初雪这段时间也住在学校里，他打开冰箱，拿出二婶包好的馄饨。
馄饨在锅里煮的时候，他拿来空碗，调好酱油醋，又放入一小块猪油，切了点葱花，加上鸡精盐，舀一大勺沸腾的水倒入碗里，看着猪肉慢慢融化，再将煮好的馄饨盛入碗中，最后撒上一点香油。
香喷喷！
吃饱喝足后，顾渊回到房间里，打开手机，发现未接电话还真挺多，从昨天的到今天的，少说也有……等等！
昨天？今天？
顾渊脑子懵了一下，返回到主界面看了眼时间，顿时倒吸了口气。
自己是星期一的凌晨回来的，可现在不是星期一的早上，是星期二！
这是睡了一天两夜啊……
顾渊有些哭笑不得，难怪有这么多未接电话，而二叔二婶还有小雷的说话声，也都不是梦境了，他们是看自己睡得太久了，有些担心。
在家人群里，发了个消息，告诉二叔二婶他们自己已经睡醒，现在去镇妖司上班，并无大碍，也算是让他们安心下来。
这强光灵能，以后能不能还是不用了，虽然效果逆天，但是对自身的消耗实在是太大了。
也不知道等以后自己实力再次提升，体内元炁更加充沛，这种情况能否好转。
开着车，来到咖啡馆。
周禛他们看到顾渊，也都打趣了几声。
之前他们给顾渊打电话，也是颇为关心，不过顾见山接了电话，将顾渊的情况简单告知，他们这才放下心来。
孔白禾对着顾渊，还一口一个“觉主”叫着，很难想象，总给人留下“老成”印象的孔白禾会对这种幼稚的把戏乐此不疲。
顾渊并不觉得，这是孔白禾的性格发生了变化，应该是开始释放天性，卸去了原本的伪装。
“要我说啊，你就适合当队长。”洛音坐在顾渊旁边小声说道，“你看看你，才上了几天班，天天迟到早退的。”
“这话说的。”顾渊没好气道，“我加班破案的时候你怎么没看见呢？”
“资本家，从来不看这些。”洛音眨巴眨巴眼睛，理直气壮道。
顾渊：“……”
这话说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洛音在镇妖司有股份呢。
人都凑齐了，接下来自然就是复盘上一个案子。
影子妖。
主要时间，都是魏玄衣和孔白禾阐述，周禛葛菲他们认真听着。
至于顾渊，则是慢慢悠悠喝着茶，感受着此刻的宁静。
如果不出现妖物的话，镇妖司的工作氛围还是非常不错的。
周禛将一切整理完毕后，看向顾渊。
顾渊放下茶杯，轻咳了一声。
“其实，一直到现在，我都没想明白一个问题。”
“嗯？你说。”
“不管是涂强，还是第一个死在美术馆内的高大山，影子妖为什么要杀他们呢？又为什么，要模仿那些油画呢？”
魏玄衣说道：“妖物嘛！我们总不能以常人的思维去揣测，它或许很享受这种变态的杀戮，又或者，是偏执的追求。”
顾渊点了点头：“或许是吧。”
人都有精神病，更何况是妖呢？
更何况，影子妖已经被斩杀了，顾渊就算疑惑，也没有别的途径寻找到答案。
第七百九十八章 终于来了
影子妖的案子，已经宣布结案，接下来的两天，顾渊正常上班下班，闲下来的时候，的确有些不适应。
“这两天的星城，还真是够安静的。”他坐在椅子上念叨着。
“事实上，这样的生活对我们而言才是常态。”坐在吧台的洛音吃着车厘子说道。
她白了眼顾渊，眼神中还有那么几分幽怨。
“也就是认识你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大家突然就忙碌起来了。”
顾渊：“……”
这也能扯到自己身上？
不讲道理了吧！
“不过……”洛音又叹了口气，身为智囊的她似乎能感知到更多，“责任不在你，是这个世界似乎变得更复杂起来了。”
“更复杂起来？”顾渊有些疑惑。
“不知道……说不清道不明。”洛音摇摇头，“就是感觉，这个世界在发生某种变化，你看，就连咱们的李队长，都去了北疆，谁知道将来会发生些什么。”
听着洛音现在说话的语气，似乎都有些颓然。
顾渊刚要说话，却突然察觉到什么。
他转过脸朝着门口看去，此时门已经被推开。
“我没找错地方吧？”推门而入的符离，脸上带着笑容，眼神清澈，润物细无声。
顾渊站起身，有些惊讶：“符大哥？你怎么来了？”
“这叫什么话！我之前不是就让红伞队长和你打过招呼，说我要来嘛！”符离笑笑道。
顾渊回过神来，赶紧将符离请了进来。
这刚坐下，洛音的茶就送了过来。
她可是知道符离是什么人的，还指望着对方心情大好，反手就是一张金符摔在她脸上当小费。
只是在旁边站了一会，发现符离并没有这个想法后，便扫兴而归。
被符离这么一提醒，顾渊也想起来，之前红伞的确说过，符离会来一趟星城。
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符离喝着茶，顾渊一拍脑袋，便将九妖墨拿了出来。
“符大哥，你看，这是你要找的九妖墨吗？”
符离只是把手按在上面，便点点头。
“是我要的东西，看来，这李家对你还真是另眼相待，这给的分量，可不少啊！”
“咦？”顾渊惊讶道，“符大哥，你这是什么神通啊？隔着盒子就能知道？”
“我能感觉到。”符离笑了笑。
顾渊啧啧称奇。
“你帮了我这个大的忙，那这一次，你可不能推脱了。”
说这话的时候，符离同样拿出一个盒子放在桌子上，还对着顾渊眨了眨眼睛。
顾渊可没有符离那种能耐，可就算同样不打开盒子，顾渊也知道这里面是什么。
他苦笑一声：“符大哥，你这……”
“好了，收着吧，反正我也用不着。”符离说道，“再说了，你就算自己不打算用，也可以转增给其他人，比如你的家人，爱人。
这两张金符，一张和我之前给你的一样，杀伤力颇为惊人，另外一张，则有些不同，是护身符，可以挡下一次劫难——当然了，也得看是什么样的劫难，你小子也不是什么都不懂，不用我多解释了吧？”
符离出品，那必属精品啊！想都不用想的！
顾渊思索片刻，将金符收了下来，心中已经做好打算。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和符大哥客气了。”
“哈哈，这才对嘛！”符离喝了口茶，对顾渊此时的做法感到非常满意。
聊了两句后，顾渊才将话题转到正题上。
“符大哥，你来星城，不是只为了九妖墨吧？”
符离听到这话，笑着点点头。
“其实我这一次来星城，是要去一趟问心寺。”
“问心寺？”顾渊有些吃惊。
其实，他原本也是打算这两天去一趟问心寺的。
李思明临走之前交代三件事，这第一件事，便是去问心寺，并且走进降佛塔，以此锻炼自己的心境。
当然。
顾渊也很好奇，这降佛塔内，到底是什么情况，而这降佛塔的第七层，镇压的又是谁。
第一次去问心寺的时候，李思明便告诉过他，那降佛塔第七层是镇压着一个人，只是那个人到底是谁，李思明却没有透露。
“符大哥，你准备什么时候去问心寺？”顾渊说道，“我和你一起去吧。”
“嗯？”符离有些不解。
“我本身，也得去一趟。”顾渊解释道。
符离恍然大悟，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再好不过，不如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好。”
恰好这时，周禛和孔白禾也下了楼，两边打了声招呼，顾渊便跟着符离离开了。
“问心寺……顾渊去问心寺，是做什么啊？”孔白禾有些好奇。
“人在的时候你不问，人走了你问。你是不是傻啊？”周禛看了他一眼，吐槽了一句，转身又上了楼。
……
路上。
符离也知道顾渊去问心寺的目的，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
“进入降佛塔，提升心境？不愧是李队长，连这样的主意都能想到，不过……顾渊，这降佛塔内，还是暗藏危机的，你可得想好了。”
顾渊沉默片刻，说道：“符大哥，我觉得，李队长不会害我。”
“这是自然，我也相信。”符离认真说道，“李队长让你进入降佛塔提升心境，大概是想着风险越大，收益越大，可这其中风险，必然是存在的，要小心为上。”
顾渊点点头：“符大哥放心，我会小心行事的。”
符离从容一笑：“是我瞎担心了，你不是莽撞人，自然有分寸的。”
旋即，顾渊也询问起来：“符大哥，你来问心寺的目的是？”
“找一样东西。”符离目光明亮道。
顾渊愣了愣，笑着说道：“那你跟我说一声就是，我找个机会连同着九妖墨一起给你送去。”
“我要找的东西，只有我自己才能拿到。”符离看了顾渊一眼，饱含深意道。
看符离并不打算多说，顾渊也很识趣地没有继续问下去。
来到问心寺，顾渊便和符离一同，去拜访天智法师。
有意思的是，当两人一前一后进去时，院子里的天智法师先看到符离。
“你终于来了。”
而当看到顾渊时，则变成：“你怎么来了？”
第七百九十九章 五十年
从天智法师的反应来看，对方对于顾渊的反应才是正常的，好奇对方为什么会来问心寺。
可对待符离时，却不一样，仿佛早就知道，对方会来问心寺。
甚至，还在期盼着，终于等到这一天。
顾渊看了看符离，又看向天智法师，心中满是疑惑，却还是忍住没有多问。
两人坐在天智法师面前，随后便有小沙弥送来茶水。
天智法师品了口茶，放下手中的盖完，当他抬起头看着符离的时候，忍不住笑着，脸上的皱纹仿佛一道道天然沟壑，随着笑声扭动着。
“你可算是来了，看来，是时机已经成熟了？”
“嗯。”符离点了点头。
天智法师长长吐出一口气：“那就好……不过，的确要比我预想的还要早一些！”
他望着符离的眼神中似乎还带着几分赞许。
符离脸上笑容不改，仿佛真正到达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地步。
顾渊则在好奇，这两人云里雾里的，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接着，天智法师又看向顾渊。
“小子，你来问心寺，是干什么啊？难不成，是给符离当导游吗？”
顾渊挠了挠鬓角，便将李思明的嘱咐和此行目的全盘托出。
听了顾渊的解释，天智法师稍微皱了下眉头，他并没有说话，而是轻轻打着盖碗。
通过观察，可以发现此时的天智法师，目光是没有聚点的。
漫长的沉默后，天智法师徐徐吐出一口气，摇着头笑了笑。
“李檀越果然是……有想法的人啊！”
顾渊知道，虽然这是李思明的嘱咐，可自己到底能不能进降佛塔，决定权还是在天智法师这。
毕竟，这是人家的地盘，人家说不给进，他还真一点脾气都没有。
于是，他只能试探着问道：“天智法师，您看？”
“既然是李檀越的安排，我自然是没什么意见的。”天智法师说道。
顾渊松了口气。
可接着，天智法师又拖了个长音：“不过……”
“不过什么？”顾渊重新打起精神。
天智法师眯着眼睛看了看他，道：“小子，我得和你说清楚，这降佛塔，进去容易出来难，或许，你会迷失在里面，即便是我，也没法子把你接出来，其中险峻，难以言喻，你可想清楚了？”
顾渊闻之一愣，表情明显错愕，似乎是没想到，即便是天智法师这样的高人，对降佛塔也是看不清摸不透。
“天智法师，这降佛塔，当真如此凶恶？”
“这话说的……里面不是妖就是魔，虽然一直被佛法洗涤，可谁能确保它们已经被净化呢？更何况……”说到这，天智法师突然停下来，眼神也有些黯淡。
顾渊心中有一种直觉。
天智法师没说完的内容，就涉及到降佛塔第七层！
“总之，凶险是自然存在的，我也无法告知于你，到底是怎样的危险。”天智法师说道，“最终的决定权，是在你手中的，好好想想，想明白了，再告诉我。”
顾渊轻轻点了点头。
这个问题，自己的确得好好思索一番了。
天智法师又将目光移到了符离的身上。
“符檀越，你看，我们是什么时候过去？”
“现在就可。”符离说道。
他似乎就是这样的性格，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没有任何停顿。
之前在咖啡馆内说要来问心寺，也是如此。
天智法师点点头，看样子是要站起来，顾渊伸出手，将他搀扶起来。
天智法师轻轻拍了拍顾渊的手背，笑了一声，望着符离。
“符檀越，那我们，现在便去吧。”
“好。”符离突然看向顾渊，“顾渊，你去不去？”
“啊？”顾渊一头雾水。
他都不知道这两人要去哪！
“走吧，一起去看看吧，正好，你也先考虑考虑。”天智法师笑着说道。
顾渊思量片刻，点点头。
不管是天智法师还是符离，都不是会害自己的人，怕个啥啊？
而且，他也真的很想知道，这两人云里雾里说了半天，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还有，他同样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还需要符离亲自跑一趟问心寺，而且，好像除了他意外，别人也取不走。
三个人，慢慢悠悠走在寺庙中的小路上。
不多时，等顾渊抬起头，便发现眼前已经是寺庙的后门。
负责看守后门的两个僧人，体形很是魁梧，见到天智法师赶紧问好，并且想要跟随，天智法师摆摆手，将他们屏退。出了问心寺的后门，便是后山了。
一条小路，从后门处一直延伸到森林的有暗处，天智法师的脚步慢慢加快，顾渊步步紧跟，并且逐渐感知到了一股特殊的气场。
这种气场，让顾渊觉得非常微妙，并不会让人感受到任何压迫感，反倒是内心宁静很多，耳边，隐约能听见木鱼声与诵经声。
等到天智法师停下来的时候，顾渊抬起头朝着前方张望着，幽暗的森林里，仿佛有金光闪耀。
那木鱼与诵经声，则愈发清晰。
“就是那里了？”顾渊问道。
“不错。”
天智法师回答完顾渊的话，转脸看着符离，笑着说道：“等你将它取走，问心寺与你符家的约定，便算是达成了。”
“这些年来，多谢了。”符离轻声说道。
天智法师摇摇头：“言重了，五十年前，你符家帮我问心寺化解劫难，这也都是我们该做的。”
顾渊越发好奇起来。
通过这对话，顾渊捕捉到了非常重要的信息。
问心寺，似乎是在帮符家看守什么东西。
而且，这一看守，竟然就是五十年！
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毕竟，符离今年也就才三十多岁而已。
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金光愈发璀璨，他从来都没想到，在这问心寺后山处，竟然还有这么一处地方！
终于，顾渊看到了散发出金光的全貌。
那竟然……
是一枚枚巨大的符箓！
散发出金光的符箓，形成了一个硕大的圆碗，倒扣在地上，符箓上红色的符文清晰可见，同样绽放着光华，并且，它们还在不停流动、旋转着，又像是密不透风的墙。
而在周围，不同方位立有八块方台，有一米高，形成合围之势，台子上坐着八个僧人，身着袈裟，轻轻敲击着木鱼，口中诵经。
“这到底……是个什么啊！”顾渊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第八百章 菩提树
这么大的阵仗，让顾渊对藏于符箓中的东西，更加好奇了。
此刻的符离，也宛如变了个人，波澜不惊的脸上露出了激动的神情，他下意识朝着前面走了两步，深吸了口气，似乎是在用这样的方式缓解着内心的情绪。
顾渊目瞪口呆，此时此刻，他百爪挠心。
问心寺摆出这么大的阵仗，又是诵经又是符箓，还折腾了五十年。
总不可能剖开符箓一看，里面是一罐旺仔牛奶吧？
想想也不合适啊！
这时，天智法师轻声道了一句：“停下吧。”
声音浑厚，穿透力极强，又有些朦胧，仿佛陷入梦境时，耳畔响起的惊雷。
刹那间。
坐在方台上的八个僧人，手中敲击木鱼的动作停了下来，诵经声停止，他们睁开眼睛，目含金光，眼神清澈。
顾渊看着他们一个个起来，像是排队放学一样，走到天智法师面前，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就此离开。
顾渊小声说道：“天智法师，他们不会在这待了五十年吧？”
“净胡闹。”天智法师没好气道，“想什么呢，五十年都在这，那不得焊上了？”
接着，又说道：“每隔八个小时，就会有人来替换他们，一共二十四僧，八人为一班，轮班倒。”
嗯……天智法师不愧是高僧，就是比资本家有良心。
顾渊心中也是啧啧称奇，也就是说，在这五十年里，问心寺每日安排僧侣，对着此物诵经传法，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话说完后，天智法师朝着后面退了退。
顾渊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照葫芦画瓢就对了，总不能站在天智法师前面吧？
当然，他不是害怕，他只是觉得这样没有礼貌！
此时的符离已经走到了那一张张巨大符箓前，大约还有一米，便停下脚步。
他手腕翻转，一枚符箓被夹在手中，口中念念有词，目光坚定，突然朝着前方伸出手臂，手中夹着的符箓瞬间绽放出一道火光！
那张符箓，化作一团火焰，还在持续燃烧，并且朝着那一张张巨大符箓飘了过去，像是一根燃烧的火柴掉在了汽油上，瞬间燃起熊熊烈火。
红彤彤的火光，映衬着符离的脸，包裹在一起的巨大符箓，此刻也都展开，犹如被放飞的孔明灯，就这么飘在空中。
火光与金光交汇在一起，顾渊也终于看清那符箓包裹着的，到底是什么。
一棵大概只有一米高的菩提树！
明明已经枝繁叶茂，却只有这么点高。
袖珍版的菩提树，直径大概在三十公分左右，这样的比例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菩提树绽放着璀璨金光，那些巨大的符箓仿佛完成最后的使命燃烧殆尽，符离目光炽热，喉结滚动一番。
“天智法师，这菩提树……是怎么回事啊？”顾渊彻底按捺不住了。
望着那棵菩提树，顾渊仿佛看到了圣洁的光辉，像是注视着寺中菩萨法相。
“不着急，先看着，你想问的，稍后再说。”天智法师轻声说道。
顾渊咽了口唾沫，目光又一次投到符离身上。
只见符离再次拿出一枚符箓，脚下踩着罡步，嘴唇翕动，念念有词，突然一声暴喝，手中符箓又是一道金光迸发而出，凌厉的金光化作锋利的刀刃，竟直接朝着那棵菩提树劈去！
顾渊看到这一幕，顿时大惊，脚下不由往前迈出一步。
他不理解，看得出来，不管是符家还是问心寺，对这棵菩提树都是十分用心，可现在，说砍就砍了？我符哥脾气这么爆吗？
此刻，符箓金光化作的利刃，已经将那棵袖珍菩提树从中劈开。
一旁的天智法师依旧慈眉善目，仿佛符离现在的一举一动都是“本该如此”。
当那棵菩提树被劈开的时候，顾渊隐约间看到了一道黑光闪烁，不过转瞬即逝，与此同时，微弱的阴杀气息，扑面而来，像是一阵带着臭味的风吹在脸上。
顾渊脸色微变，眉头皱起，再去定睛一瞧，顿时一身冷汗！
那被竖着劈开的菩提树，树干中竟分布着密密麻麻的漆黑眼球，像是镶嵌着数百颗玻璃球。
而当顾渊看过去时，那些眼球竟然还在转动着，仿佛是在寻找着什么。
“嘶！”顾渊倒吸一口凉气，心脏猛跳了两下，san值狂掉！
不等他发问，符离那边就又有了动作，他伸出手接连拿出几枚符箓，
符箓化作光华，将菩提树完全包裹，从那一颗颗眼球中，顾渊看出了怨毒和凄惨。
旋即，每一刻眼球接连爆开，流出漆黑的粘液。
这时的符离才松了口气，仿佛大功告成。
他走到跟前，手指夹着符箓当做利刃，将菩提树的躯干彻底分解，从中取出一根半米长，筷子粗的金色树心。
至于剩下的……则被黑色的粘液包裹，像是被打碎的脑浆。
符离此时才转身，对着天智法师双手合十。
“多谢法师。”
天智法师只是点点头。
“看明白了吗？”天智法师突然转身望着顾渊。
顾渊摇摇头。
他倒是都看见了，却不知道这棵菩提树到底是何物。
戾气与佛光相交融，又形成某种压制，像是被净化，又像是融合。
顾渊诡异的画面没少见过，可还是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力。
回去的路上，符离向顾渊解释起来。
六十年前，曾有一尊天魔，于菩提树下开悟，竟然领悟佛法。之后，它将自己兵解，将“魔”的一部分分离出来，化作一棵菩提树。
而五十年前，符离的爷爷找到这棵菩提树，将其送到问心寺，被问心寺内佛性压制，滋润，净化。
顾渊听到这，只觉得匪夷所思。
“魔物……悟出佛？”
“佛门本无门，得法自然。”天智法师笑了笑。
“佛……还真是什么都渡啊！”顾渊苦笑道。
“应如是是清净心……世上多了一尊佛，少了一尊魔，更是大造化。”天智法师声音浑厚道，“顾渊，你认为呢？”
顾渊似懂非懂，只是好奇，那一条树心，到底是做什么用。
符离面对顾渊，并没有藏着掖着，笑着道：“与雷击木屑融合，做笔制符，包括之前的九妖墨。”
顾渊吃惊不已。
“制作金符，需要这么多复杂的东西吗？”
符离深深看了顾渊一眼，沉吟片刻，铿锵有力道：“不是金符，是灵符。”
“灵……灵符？”顾渊脑子僵了一下，脱口而出，“不是S级符箓师，才能做出灵符吗？”
符离笑而不语。
顾渊内心猛地一震，顿时领悟过来：“符大哥，你这是……”
“水到渠成，可叩门了。”
第八百零一章 进入塔内
顾渊一直都知道，符离是个非常强大的符箓师，能够炼制出金符，便说明对方有绝对的a级实力。
在这个年纪，能够有这般成就，放眼整个大夏国那都是凤毛麟角的存在，就连钟悟尘和李思明，对他也很是推崇。
这样的天赋，这样的实力，放在当今世界，谁敢不竖起大拇指说一声天才？
而符离，的确配得上现在的成就，他是一个纯粹的人，生活中除了制作符箓以外，就什么都没有了，寻常人看来颇为单调的生活，在符离眼里却是清静与自由。
当一个人将所有精力都放在一件事情上的时候，仿佛全世界都会为他让路。
符离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而现在，符离甚至已经开始收集材料，准备制作灵符，他说是叩门，而想要叩开的，自然是“s”级的大门了。
简直匪夷所思！
顾渊心中久久无法平复，和符离相比，好像自己来人间就是为了凑数的。
钟悟尘，李思明，符离……
大夏国还真是人才济济啊！
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符离也没着急离开。
他看着顾渊，笑着说道：“我的事情办完了，接下来，就到你了。”
而天智法师也看向顾渊，目光和善，询问道：“小子，你考虑好了吗？”
顾渊转过脸，现在所在的位置，恰好能眺望到七层的降佛塔。
“该说的，我都已经和你说了，降佛塔内的凶险，谁也猜不到，摸不透，而且，等进入降佛塔后，能帮助到你的，便只有你自己了。”天智法师叹了口气，道，“这可得想清楚啊。”
顾渊回过头来，看了看天智法师，还是郑重点了点头。
“天智法师，我还是决定进去看看。”
天智法师望着顾渊，轻轻点了点下巴，对顾渊做出的决定丝毫不感到意外。
符离则是拍了一下顾渊的肩膀。
“我和你一起去，虽然我不进去，但是我等着你出来再走！”
“符大哥，你要是有事，就先去忙吧，无妨的。”顾渊笑着说道。
他知道，符离的性格就是除了符箓以外，对什么事情都不感兴趣。
愿意待在降佛塔外面等着，那是真把顾渊当成自己人了。
符离摆摆手：“不急一时，等你出来之后，顺带着跟我说说这降佛塔内，到底是什么样的光景。”
顾渊笑了笑。
天智法师叫来了忘怀和尚，让他带着顾渊和符离前往降佛塔，至于他自己，则是说年纪大了，吹不了太久的风。
这样的托词显然是有些敷衍的，顾渊心中疑惑，也没多问。
前往降佛塔的路上，忘怀忍不住多看了顾渊两眼。
“顾檀越，你真准备去那凶煞之地啊？”
“嗯。”顾渊苦笑，“我都已经下定决心了，你再问，我就该动摇了。”
忘怀轻笑：“我也不知道降佛塔内是什么情况，但是我相信，顾檀越怎么进去的，就能怎么出来！”
“哦？”
“我始终相信，顾檀越是有大造化的人。”
顾渊笑了笑：“借你吉言。”
站在降佛塔前，整座佛塔依旧弥漫着煞气。
第一次来到问心寺的时候，顾渊就能够感知到，现在，顾渊的感知力和自身实力都有着显著提升，他自然能够觉察到更多。
在这冲天的煞气中，顾渊的眼睛还能看到降佛塔最高处金灿灿的佛光，金光中仿佛有一道佛陀法相若隐若现。
这让顾渊觉得非常微妙，似乎不经意间看去时能看到朦胧法相，可等聚精会神去观望时又空无一物。
身后的忘怀口中念道：“阿弥陀佛，顾檀越，你可记得初次见面时，我与你就降佛塔说了些什么？”
“自然记得，第六层关押着一位s级灵妖，第五层则是a级元妖和魔师。”顾渊回答道。
他回过头看着忘怀，笑道：“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放心吧，我又不是缺心眼，别说s级的灵妖了，就算是a级的元妖和魔师，我也是撒着脚丫子跑。”
李思明让他进入降佛塔是磨砺心境的，又不是来作死的！
只是顾渊还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李思明会认为，只要自己进入降佛塔，就能够提升心境呢？
这降佛塔，还有什么特别的功能不成？
忘怀听了顾渊的话，宽慰道：“顾檀越不必太担心，降佛塔内妖魔都被镇压，不过——小心无大错。”
顾渊感觉忘怀的存在就像是贴在景区门口的告示牌，将什么风险和注意事项都说出来了，就差脑门上贴一个“生死自负”四个字。
不过，忘怀这番话，也的确让顾渊放松些许。
他看了看忘怀，又看了眼符离，提了口气，大步流星朝着降佛塔走去。
降佛塔的第一层，对开的铜门足有三米高，颜色显眼的铜门上凹凸不平，在最中间是一个“卍”印，古朴而庄重，心中的敬畏油然而生。
可突然，他愣住了，转身看向忘怀。
“门禁卡没给我。”
“……”忘怀嘴角微微抽搐，叹了口气说道，“顾檀越，敲门即可。”
“咦？”顾渊心生惊讶，不过还是听了忘怀的话，伸出手敲了敲门，铜门被敲击时发出的沉闷感犹如佛音灌耳，灵魂似乎都微微一颤。
敲了几下门后，顾渊后退两步，双目直勾勾看着面前的铜门，却毫无动静，就在他准备转身去看忘怀时，却听见“咔嚓咔嚓”声，面前的铜门已经开启。
站在门口的顾渊，朝着里面张望着，里面却是一片漆黑，他不再犹豫，大步流星走了进去。
“这门该上油了……”顾渊嘴里嘀咕着。
当顾渊步入降佛塔内，身后的铜门又缓缓关闭，头顶上出现一道白茫茫的光源，却又没有那么明亮，就像早些年家里也曾用过的“节能灯”。
顾渊看了看前方，又抬起头，仰望着仿佛比天高的穹顶，心中一惊，一脸骇然。
“这……这里是降佛塔吗？”
他不止一次在塔外观摩过这座降佛塔，而降佛塔内部空间到底有多大，心里也能估算出来。
可此刻，顾渊朝前看，不着边际，那里仿佛是光照不到的地方，是混沌与黑暗的交织。
仰起头，穹顶距离地面，似乎也有十几米高。
之前顾渊就仔细观察过，降佛塔的第一层的确是要略高一些，却也只有四五米的高度。
可现在……
就在顾渊心生困惑时，耳畔突然响起一个如古钟敲击却又缥缈难觅的声音。
“须弥藏芥子，芥子那须弥……”
第八百零二章 金毛
当听到那虚无缥缈的声音时，顾渊的神经迅速紧绷，他警惕地环顾四周，却无法找到声音的来源。
“难道这里还有别人？”顾渊心中惊骇，又思索另外一个问题。
刚才，是谁给自己开的门呢？
顾渊看着前方，那一片混沌中，仿佛有一双眼睛注视着自己。
“敢问阁下是谁？”他抬起头，大声说道。
声音在空旷的环境中回荡，却始终没有得到回答。
刚才出现的声音，此刻却突然消失了。
顾渊眉头紧皱，眼神中满是警惕。
刚才那个声音说的话，似乎是佛经里的。
须弥藏芥子，芥子纳须弥。
仿佛是看穿了顾渊心中的疑惑，并且给予解惑。
可他又是怎么做到的呢？
既然得不到回应，顾渊也放弃和那个声音交流，他一边朝着前面走着，一边观察四周。
在这宽阔的空间，两边立着一根根石柱，石柱与石柱之间的间隙仿佛是经过精确测量的，这些雕刻着经文的石柱，连接着地面与穹顶，似乎是起到承重作用。
顾渊朝着前面走了一段距离，突然停下来看着头上散发着白光的光源。
这个光源就仿佛是黑夜中的月亮般，一直跟着自己走，只要自己抬起头，就一定在头顶上，似乎就是为了帮自己照亮周围的环境。
进入降佛塔后，顾渊的感知力似乎也受到了某种阻碍。
一会感受到冲天的煞气从四面八方涌来，一会又能感知到佛家的气机在涌动，仿佛在抚慰自己内心的不安。
在这种来回交替中，顾渊愈发有些烦躁。
可突然，他想到什么。
“小艾同学。”
“哥哥，我在！”
当顾渊察觉到自己感知力出现问题后，第一时间就想到小艾，小艾的感知力还是非常靠谱的。
然而，小艾的回答，却让顾渊有些失望。
“哥哥，我也说不明白……我就觉得，周围好像乱糟糟的，哎呀！你还是别问我了……”
这是越来越不靠谱了。
“咦……哥哥，好像有东西，在靠近！”
顾渊听到这话，顿时精神一震。
他仔细聆听，隐约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
不对！
更像是，爪子在地上摩擦。
顾渊转过脸，朝着黑暗看去。
混沌与黑暗中，出现一个又一个绿油油的光点，他们仿佛是黑暗中的萤火虫，高度也不相同。
顾渊察觉到不对，又看向别的方向，果然，同样的黑暗，同样绿油油的眼睛。
等到它们靠近，顾渊才看见，那是一头头大小、形状各不相同却同样骇人的妖兽！
“是咯……这里可是降佛塔……”顾渊摇摇头，手中也握住镇邪刀。
这里是降佛塔的第一层，而被镇压在这里的，就是一群妖兽。
唯一让顾渊感到意外的是，他本来以为这些妖兽都是被关在笼子里的，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这样。
那些妖兽，虽然无法化形，却也已经开智。
它们盯着顾渊，虽然在靠近，动作却很慢，而且，眼神中还带着警惕。
这些妖兽，数量还真是不少，并且是从四面八方涌来，顾渊心中却并不慌张，以他现在的实力，这些妖兽并不会给他造成任何威胁。
除非，这些妖兽的数量已经多到离谱，可以让顾渊战到脱力而死。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破风声，顾渊迅速转身，映入眼帘的是一头体型硕大的妖兽，其形如豹，身体雪白，伴有铜钱大黑点，且头与身体的比例，更像是一头猛虎。
它眼神凶厉，速度快如闪电，戾气扑面！
‘还真有不怕死的……’顾渊握住镇邪刀，手都已经抬了起来，可这一刀并没有劈出去。
就在那妖兽飞到空中的时候，顾渊眼前飞过一头体型更大的妖兽，身上是醒目的金黄色毛发，一爪子便重重拍在了那豹妖身上。
一声凄厉的惨叫，从豹妖口中发出，它飞跃在半空的身体，被狠狠拍在了地上，连脊骨都被直接拍断，躺在地上吐血不知，口中发出凄惨的呜咽。
其余妖兽，见此状，吓得连连后退。
等它们反应过来，竟齐刷刷匍匐在地上，像是……
俯首称臣。
而让它们俯首称臣的对象，自然也不是顾渊，而是挡在顾渊前面，那生长着金黄色毛发的妖兽。
那妖物体型比起刚才的豹妖，还要大上一圈，浑身充满爆发力，此刻口中发出嘶吼，像是对其余妖兽的警告，下一秒，那些妖兽便赶紧四散奔逃，宛如逃命。
就连那摔在地上的豹妖，也挣扎着朝黑暗爬去，仿佛稍慢一点，就会万劫不复。
顾渊心中惊愕，突然，他脑海中闪过灵光。
那金黄色毛发的妖兽，转过脸，硕大的脑袋朝着顾渊的身上蹭了蹭。
顾渊下意识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颗大脑袋，深吸了口气。
“你是……小黄狗？！”
那妖兽似乎是为了验证自己的身份，还伸出舌头舔了舔顾渊的手。
“真的是你啊！”顾渊脸上露出笑容。
其实在进入降佛塔的时候，顾渊就想着看看小黄狗。
当初，忘怀将小黄狗送入降佛塔，也是无奈之举，顾渊心中一直颇为担心，也不知道小黄狗在这里能否生存下去。
而现在的小黄狗，和当初的模样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身上的毛发变成金色，体型更加庞大，也更加健壮，特别是刚才冲着那些妖兽的嘶吼，似乎还多了些许小说里才会提到的，王霸之气？
“你现在哪里还像狗啊！”顾渊抚摸着小黄狗身上柔顺的金毛，环顾四周，啧啧称奇，“之前还担心你在这里被欺负，现在看来，这一层，已经是你嗦了蒜？”
小黄狗拿脑袋使劲蹭着顾渊，很是亲昵。
看着小黄狗现在的模样，顾渊心中感慨，又觉得其实很正常。
毕竟当初小黄狗刚刚化作妖兽，就展现出了恐怖的战斗力，镇妖司和天宫的人都颇为头疼，最后还是一群武者超凡围追堵截。
虽然都只是妖兽，但是其他妖兽在小黄狗面前，的确也只有颤栗的份了。
只可惜，小黄狗依旧不会说话，不然，顾渊还真想与它好好交流一下，打听一下降佛塔内的情况。
“我现在要去第二层，你能给我带路吗？”顾渊问道。
小黄狗听懂了顾渊的话，脑袋一顶，将他掀到了后背上，心甘情愿当起了坐骑。
“呵，长大了！”顾渊心中有一种老父亲般的欣慰。
第八百零三章 应该全部杀掉！
小黄狗驮着顾渊，脚步非常平稳，骑在上面的顾渊甚至感觉不到颠簸，贴心值直接拉满。
而因为小黄狗的存在，其他妖兽根本不敢粘边！
虽然它们也不会给顾渊造成什么威胁，但是能省去一些麻烦，自然再好不过。
顾渊也不愿意在降佛塔中斩杀这些妖兽，毕竟，这里已经成为它们的囚笼，自己不过是个擅自闯入囚笼中的不速之客。
顾渊的手按在小黄狗的脑袋上，他能感觉到，降佛塔已经消除了小黄狗身上大部分戾气。
一开始的不敢相认，不单单是因为小黄狗外貌发生变化。
但是其余妖兽，虽然已经开智，可降佛塔对它们净化的效果，比起小黄狗便是相差甚远。
可见，小黄狗的确是与众不同的。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小黄狗本身就不是什么恶妖，虽然它杀过人，却也只是为了给曾经的主人报仇，在这过程中，它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个无辜者。
它内心的善念本来就是存在的，来到降佛塔，受到佛光的洗礼，一切都在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
终于，小黄狗停了下来。
顾渊抬起头，面前就是通往第二层的台阶，白茫茫一片，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他翻身从小黄狗身上跳了下来，拍了拍它。
“谢谢你送我过来，回去吧。”
小黄狗用脑袋拱了拱顾渊，眼神中满是不舍。
顾渊望着它，笑了笑，转身朝着台阶走去。
而小黄狗却并没有离开，而是慢慢坐下来，望着顾渊慢慢融入白光中的身影。
如果不是因为降佛塔内每一层都被设下禁制，其实它还挺想陪着顾渊一起上去的。
当然，存在于降佛塔中的禁制，对处于第一层的它们而言，是最好的保护。
否则，或许第一层的妖魔早就成为了上一层的“点心”。
从白茫茫的光中穿过，眼前又是一片幽暗。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潮湿发闷的环境与第一层截然不同。
在第一层的时候，顾渊心中就有些迷茫。
李思明让他进入降佛塔，是为了磨砺心境。
可在第一层转悠一圈上来，顾渊也没觉得自己的心境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是自己太迟钝，还是李思明对于降佛塔内的情况也不甚了解呢？
但是来到第二层之后，顾渊突然意识到，或许，这降佛塔内每一层的光景都不一样。
来到第二层的顾渊首先发现的，就是这里的结构布局和第一层都不相同。
台阶的尽头，是幽暗的长廊。
而在长廊的两边，赫然就是一间间牢房。
虽然关押在第二层的妖魔，数量比起第一层要少上许多，可这抬眼望去，长廊仿佛没有尽头般。
“有……有人！”
一个声音，突然炸响，这是察觉到了顾渊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
这个声音的响起，犹如向平静的湖面扔出一块石头，顿时激起丈高的水花。
脚步声，嘶吼声，咒骂声。
那些金色的栏栅，被妖魔疯狂晃动，像是奏响音乐。
怨毒的咒骂声随之传来。
“放我出去！”
“该死的人族……我要撕碎你！”
“所有人，都得死！”
“崽种！我要抓出你的肠子，挖出你的五脏，一点点嚼碎它！”
凶恶，暴戾，怨念以及……恐惧！
顾渊走在走廊里，侧目看向摇晃着栏栅的妖物。
那是一张狰狞的脸，脸上的五官像是曾经用刀剐下来过，又打乱顺序随意贴回去缝补上。
他移开目光，看向另外一间牢房，里面空空如也，可当顾渊抬起头，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穿着破烂不堪的碎花裙，身体反关节像是下腰的姿势黏在天花板上，腥长的舌头垂下来滴落着粘液。
他转过脸，看着另外一边，妖物伸出细长的手臂，从栅栏的空隙中传过来，锋利的爪子在空中胡乱抓着，两只爪子早就已经血肉模糊，在它牢房的墙壁上是一个又一个血手印。
在它隔壁的牢房，似乎是个魔物，那是一团血雾的状态，血雾凝聚出一张狰狞的鬼脸，冲着顾渊发出尖啸。
再接着，牢房里的诡异只有一颗巨大的脑袋，它张开嘴，喉咙里生长着如竹笋般尖锐的牙齿，还在不停收缩。
顾渊感受到了彻骨的寒意，脸色愈发凝重。
在他眼里，第二层仿佛是关押着无数恶鬼的地狱。
“降佛塔……真的能够洗涤它们的戾气吗？”顾渊心中产生了疑惑。
他只盼望着，自己能够早点走到尽头。
可这条走廊，太长太长，尽管顾渊已经加快脚步，也走了很久很久。
终于，他看到了通往第三层的台阶。
这一刻，顾渊感到如释重负。
那种来自心理上的压抑感，妖魔怨毒的咒骂和低语，都在让他感到喘不过气。
“轰隆隆”
“轰隆隆”
栅栏还在不停被摇晃，仿佛下一秒，它们就要逃出生天，用锋利的爪子和牙齿，将顾渊生死活剥。
“真应该把它们全部杀掉，然后把它们塞进献祭之门，成为我的养料！”顾渊转过身，看着幽暗的长廊，听着怨毒的谩骂声，目光无比凶厉。
可下一秒，他又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他不敢再去看那条幽暗的长廊，而是赶紧走进白茫茫的台阶中，内心也陷入了挣扎。
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有这种恐怖的想法？
是因为这些妖魔带给自己的压力吗？
第一层的遭遇，让顾渊产生了一种错误的想法，他竟然天真的以为，在降佛塔中的妖魔都很和谐。
清醒过来的他觉得这样的想法很可笑。
如果它们真的慢慢修炼出了佛性，又怎么可能被关押在牢笼中，一直被镇压在此呢？
相比较于这里，降佛塔的第一层，似乎是天堂了。
也许是因为，这里的化形妖比起妖兽要更聪明，更有智慧，这似乎也将给它们带来更深一层的痛苦。
就像人类面对这个世界，了解的越多，大脑越清醒，感受到的痛苦便越真切。
“降佛塔……真的能够净化它们吗？看上去，好像一切都是徒劳……”顾渊轻声念叨着。
这是他第二次产生这样的迷茫。
而一开始听见的，那个犹如古钟般缥缈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回荡。
“佛向它们伸出了手，可它们却张开嘴巴咬了上来。”
顾渊闻言，神情有些动容。
“是这样吗……”
他皱着眉头，努力想要将心中的杂念与凶厉排出去，避免受到这强大怨念的影响。
第八百零四章 心境
顾渊想要继续和那个声音交流，却犹如之前一样，在说了一番话后，对方再一次保持沉默，仿佛是一个观察者，用戏谑的姿态望着自己在降佛塔内的一举一动。
没有人会喜欢这种被人暗中窥探如芒刺在背的感觉，可寻找不到声音的来源，顾渊只能在接下来的过程中保持警惕，谨防任何突如其来的意外。
穿过白茫茫的台阶，来到第三层。
走完最后一阶台阶，顾渊长长松了口气，像是摆脱了什么。
他慢慢抬起头，朝着前方望去。
这里，是降佛塔第三层。
当顾渊确定，这里与第二层的结构布局并不相同时，他也轻松不少。
之前听见的怨念，诅咒，威胁，哀求……
终于烟消云散。
他慢慢朝着前方移动着身体，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个大红灯笼。
在昏暗的环境中，这些鲜艳昏沉的大红灯笼，透露着说不出的诡异。
它们高高挂在上挑的房檐上，深红的光渲染着一片又一片空间。
这里没有风，但是那些红灯笼却轻轻摇晃着，像是用这样的方式对顾渊说：欢迎光临。
深红的光，映衬着顾渊的脸，他的目光朝着前方探去，除了大片大片的深红外，便是一间间黑色的房屋楼阁。
这里宛如一个小型城镇的街道，地上铺着石板，缝隙与缝隙对齐，显得整齐有序。
当顾渊行走在石板路上时，总能听见耳边传来讥笑，他环顾四周，那些声音像是从那一间间紧闭着房门的屋子里传出。
顾渊下意识裹紧身上的衣服，加快脚步。
在这里，他能感受到真切的寒意。
可那些声音，还在耳边回荡着。
“看啊……来了个人……”
“真的，是人吗？怎么感觉，不像啊？”
“嘻嘻，人不人，妖不妖，真奇怪……”
顾渊心里咯噔一下，将身上的衣服裹得更紧，仿佛这样就可以隔绝那些妖魔对自己的窥探。
行走在这古朴的街道上，顾渊心中甚至有些懊恼，为什么自己的感知力如此惊人。
他控制着自己不去听那些妖魔窃窃私语的声音，偏偏那些声音就仿佛是被赋予生命般拼了命地往耳朵里钻。
这种更深层次的压抑感，让顾渊心中愈发烦躁。
忽近忽远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背后，偷偷议论着自己。
顾渊的脚步越来越慢，也越来越沉重。深红中似乎存在着什么神秘的东西，正在干扰他的心境。
“真呱噪！都给我闭嘴！”顾渊猛地抬起头，怒吼了一声。
那些窃窃私语的声音，瞬间安静下来。
顾渊都愣了一下。
关押在第三层的这些妖魔们……
一个个都这么听话吗？
可短暂的沉默后，那些讥笑变得更大声，还有那放肆的嘲弄。
“哈哈哈，他急了他急了！”
“不会吧不会吧？这都会生气吗？”
“嘤嘤嘤……吓死宝宝了！”
顾渊的神情逐渐变得狰狞。
他停下脚步，死死盯着旁边的一扇门。
犹豫着要不要冲进去，将里面的妖魔大卸八块！
“他好像生气了……可是，他为什么要生气呢？”
“大概是，我们说出了实话吧？哈哈哈！”
癫狂的笑声，不绝于耳。
顾渊握着镇邪刀的手臂，轻轻颤抖着。
他朝着那扇门走去。
可刚迈出两步，小艾的声音突然响起。
“哥哥，不要搭理它们！”
顾渊深吸了口气，慢慢放松紧绷的神经，他收起镇邪刀，脸上也露出了讥笑。
“一群只知道躲在黑暗里叽叽喳喳的东西，连自己是什么都琢磨不透，还舔着脸要窥探我……”顾渊冷笑着说道。
那些讥笑声，又一次停下。
接着，便化作愤怒的嘶吼。
顾渊笑了一声，大步流星朝着前面走去。
只是他的内心深处，并没有表面上这么轻松。
先前那些讥笑的声音，似乎真的窥探到了他心中的秘密。
自己……
到底是什么呢？
一次次献祭妖魂，获取那些灵能，用这样的方式提升着实力。
虽然他并不像以前出现过的祭师那样，会被妖魂侵蚀，他能够继续掌控着自己的身体，保持清醒的大脑，可随着掌握的灵能越来越多，他也逐渐的，不像个人了。
触手，蛛丝，遁地，鳞甲，妖火……
如果这样一直发展下去，最后自己变成什么呢？
他一直压抑着自己，不要去想太遥远的事情，可逐渐的，他觉得这些事情，似乎也没有那么遥远。
好在，他一直都是清醒的。可他也会害怕，会不会将来的某一天，那些被压抑的东西会突然爆发出来。
最让顾渊感到恐惧的，是身体里的，另外一个自己。
不管是面对食怯，还是在开心谷中。
那突然占据自己身体的强大存在，就像是一直沉睡在自己身体的某个部位，仿佛可以掌控一切，又将万物都不放在眼中。
特别是，当“他”出现的时候，自己的感知，思想，甚至对这个世界的态度，都会受到绝对的控制。
虽然“他”只是短暂的出现，可谁知道将来有一天，“他”彻底苏醒，完全占据自己的身体呢？
站在通往第四层的台阶上，顾渊朝着身后张望着。
那片深红正在逐渐褪去，可高高挂起的红灯笼却像是一只只眼睛，用怪异的目光盯着自己。
顾渊的心中躁动不安，第三层的妖魔彻底激发了他对未来和自身的恐惧。
“哥哥，赶紧上去吧，不要待在这了！”小艾提醒道。
明明台阶就在眼前，顾渊却踌躇不前。
小艾愈发担心起来。
顾渊苦涩一笑，喃喃道：“如果我害怕这里的话，那我凭什么觉得，第四层可以带给我安定呢？”
“啊？哥哥，你在说什么呀？”
顾渊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小艾虽然是个妖魂，可更像是一个孩子，思维简单，性格活泼，顾渊很难和她探讨埋藏在心中的问题。
在看到通往第四层的台阶那一瞬间，顾渊的确很想不顾一切冲上去，立刻逃离这个给自己带来迷惘的地方。
但是当他想这么做的时候，却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错了。
第二层的妖魔挑唆着他的“嗜杀”。
第三层的妖魔拨动着他的“迷惘”。
这都是他心境中的污垢，可他却没想着擦去，而是挪开目光，不再去看。
第八百零五章 转过身
顾渊强行逼迫着自己冷静下来。
短暂的迟疑后，他放弃前往第四层的念头，而是在街道的尽头席地而坐。
“哥哥，你这是做什么啊？我们不上去了吗？”小艾问道。
“先等等。”顾渊微笑着。
他始终记得李思明让自己进入降佛塔的用意。
他来到这里，是为了磨砺心境，不是来旅游的。
如果只是走马观花，那还折腾个什么劲呢？
第一层，因为有小黄狗的存在，自己并没有遇到什么阻碍。
第二层，那些妖魔明显是想要唤醒顾渊心中的暴戾，有那么一瞬间，顾渊甚至真的想要将它们斩杀献祭，让它们成为自己的“养料”。
他将这一份内心深处被唤醒的暴戾强行压了下去。
而第三层，这些妖魔同样是在影响他的心境，唤醒他心中的迷惘，包括对自己，对未来的恐惧。
冷静下来的顾渊逐渐意识到，这些负面情绪并不是凭空出现的，而是一直藏在自己的内心深处，只是在降佛塔内，在妖魔的刺激下，这种负面情绪突然暴涨。
这对顾渊而言，算不上是什么坏事，早点发现这些问题并且想办法解决，总比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才意识到严重性要好得多。
而李思明对于降佛塔内的情况显然是有所了解的，他让顾渊进入降佛塔，就是希望他能发现自身存在的问题，并且斩除杂念。
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磨砺心境”。
想明白这些后，顾渊反倒不着急起来了。
扑面而来的压抑感愈发强烈，耳边的讥笑声也更加放肆。
可此刻的顾渊内心却无比坦然，就连眼神都变得坚定起来。
他缓缓闭上眼睛，抱元守一，进入了一种“无我”状态。
耳边的喧嚣声慢慢消失，整个世界都仿佛安静下来。
顾渊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将思绪沉了下来。
脑海中，是一片空白，像是塞满了白茫茫的雾。
突然，雾散了，顾渊“看到”了一个画面。
自己仿佛变成了一个怪物，身上挂满了金色的触手，并且覆盖着一层坚硬的鳞片，他的脸上是扭曲的五官，身上还挂着粘稠的液体，并且，身后的一团黑雾还藏着一张狰狞的鬼脸。
他“看见”自己周围站着许多人，有二叔二婶，有顾初雪，顾小雷，还有夏幼之，方宇，魏玄衣，周禛……
当自己朝着他们走去时，他们惊慌失措，不停后退。
他们望着自己的眼神，满是恐惧。
紧接着。
他又看见，自己的身上出现了一道金光，金光中，自己的眼神变得冷峻，变得凌厉。
“一群……臭虫。”
他听见自己是这么说的。
可突然，他反应过来了。
“那不是我……那是‘他’！‘他’又出来了！”
顾渊惊慌失措，他想要发出喊叫，让二叔二婶他们躲远一些，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眼睁睁看着那占据了自己身体的恐怖，将自己最亲近的人一个个拍碎，耳边充斥着尖锐的惨叫，他发出嘶吼，奋力挣扎，想要强夺身体的控制权。
……
突然。
他猛地睁开眼睛，双目通红，脸上满是痛苦。
那些讥笑声，又在耳边回荡。
“哈哈，你们看，他好像要疯了！”
“他害怕，他在恐惧！他到底在恐惧什么呢？恐惧自己吗？哈哈！”
“闭嘴！都闭嘴！”顾渊狰狞着面孔，冲着长街嘶吼着，像是一头发疯的野兽！
世界再次安静下来。
顾渊大口大口喘息着，不知何时，自己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打湿。
可就在此时，一个笑声传来。
“噗嗤……你比我，更像魔呢……”
“哈哈哈！”
顾渊额角青筋暴跳，内心生出滔天杀意！
可就在他即将压制不住内心杀意的时候，耳边却突然听见木鱼敲击的清脆声，接着，便是一句佛号。
“阿弥陀佛……”
刹那间，那些妖魔的声音消散，红灯笼一个接一个熄灭，深红如潮水般退去，而顾渊的灵台也清醒过来，他面色难看，笑容苦涩。
本来是想要通过“直面”的方式化解心中的杂念，却没想到，差点走向更加不可控的局势。
这让他心里，多了一些挫败感。
磨砺心境……的确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清醒过来的他，立刻察觉到什么，立刻抱拳，对刚才的声音表达感谢。
“多谢大师出手相助。”
虽然一直没有找到这个声音的来源，也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可刚才的木鱼声和佛号，的的确确是将他唤醒的关键。只是，那声音又没回应了。
顾渊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高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就目前来看，对方肯定是没有恶意的。
“哥哥，咱们还上去吗？我能感觉到，上面好像很危险呢！”小艾突然说道。
顾渊点点头，看着透着白光的台阶，内心也陷入了纠结。
再往上的话，就是降佛塔的第四层。
而在第四层内，关押着的，都是A级的妖魔了，不过，数量肯定不会很多。
这第三层的妖魔，已经对顾渊的心境造成了太大的影响。
他不确定，在进入第四层之后，会遭遇什么样的情况。
短暂的犹豫后，顾渊还是咬咬牙。
“上去！”
说完，便拾阶而上。
小艾也不吭声了。
穿过白茫茫的光，走完最后一道台阶，来到了降佛塔第四层。
而顾渊感到惊愕的是，在这里，他竟然看到了漫天星辰！
稀稀疏疏的星星，半轮红色的月亮，红月之下，是一片树林。
将佛塔的第四层，比之前的第一层还要大上不少。
那一片树林，被一层红色的雾笼罩着，透露着阴冷和诡异，周围，一片寂静，没有妖魔的低语，也没有恶毒的咒骂，却有一阵风吹来，树叶哗哗作响。
顾渊皱着眉头，慢慢步入树林中。
在浓厚的红雾下，周围的可见度很低很低，这也让顾渊对将佛塔多了一些了解。
降佛塔的每一层，似乎都是一个独立的空间，但是这空间与空间之间，又被衔接在一起，且毫无规律。
玄之又玄。
突然，顾渊感觉眼前又一道白影闪过，他抬起头去看，隐约间，像是树枝上垂落下来一根绳子，如晴天娃娃般，吊起一具穿着白衣的尸体。
顾渊脸色微变，又是一阵强风，将树林中的红雾吹散，一具具被挂在树上的尸体出现，这时，顾渊才发现，原来是每一棵树上，都吊着一具穿着白衣的尸体，微微摇荡着，且，都是背朝着他，看不清模样。
可突然。
耳边传来“吱嘎吱嘎”声。
那些挂在树上的尸体，像是追寻着太阳的向日葵，猛地一扭，全部朝向了顾渊。
在他们惨白的脸上，是大块大块的尸斑。
第八百零六章 自挂东南枝
那些同时朝向顾渊的尸体，又猛地睁开眼皮子，里面是漆黑的瞳孔，没有一点眼白。
这要是寻常人见到这一幕，怕是得被吓到当场尿失禁，嗯……普通人也不会闲着没事来这种地方。
这一个又一个自挂东南枝，让顾渊有些猝不及防，可内心觉得也就那么回事。
对于见惯了诡异的顾渊而言，眼前的画面就像是国产恐怖片的烂俗导演用一惊一乍的方式，想要勾起人内心的恐惧。
真正的恐怖，可从来都不是这样的。
更何况，在妖瞳的加持下，顾渊一眼就能看出，这些不过只是虚假的幻象。
要不是想到这一层的妖魔都是A级，顾渊真想大喝一声：何方妖孽，竟敢班门弄斧！
沉吟片刻，顾渊继续往前走着，对于周围幻象，做到不为所动，心静如水。
与此同时，耳边突然听见一个笑声。
“哈哈哈，幻妖，看来，你日日吹嘘的幻境，也不过如此啊！人家可是丝毫不以为然。”
听到这奚落的话，另外一个声音听着有些烦闷。
“有本事，你去试试啊！”
“这小子古怪，特别是那一双招子，我可不找麻烦。”
这是妖魔之间的谈话声。
他们的声音，似乎近在眼前，顾渊有些错愕。
突然，周围的树木以极快的速度缩回土壤中，周围的环境也发生变化。
在顾渊的面前，出现的，是一个仿佛坐落在半山腰处的凉亭。
周围种满了松柏。
顾渊的那双眼睛告诉他，现在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自己已经脱离了幻境。
他看着不远处的那个凉亭，两个人坐在亭中喝着茶，聊着天，另外一人，身体被黑色斗篷笼罩，并且是侧坐者身子，宽大的帽子将那半张脸挡的严严实实。
而亭中两人，一人身着白衣，长发结冠，手中拿着一把折扇，倒是风度翩翩，颇有几分儒雅气质。
另外一人，模样则要粗犷许多，身材魁梧，穿着一件无袖麻衫，露出粗壮的手臂，脖子上挂着一串黑色的珠子，每一颗珠子都雕刻着一张鬼脸。
哦……用人来形容他们，似乎并不贴切。
这是三个妖魔，并且，实力都不简单。
从刚才的幻象来看，这其中一个术妖，掌握的能力便是幻术。顾渊望着他们，又开始环顾四周，神情有些错愕。
难道，这降佛塔的第四层，只关押着三个B级妖魔？
可是周围，似乎的确没有其他妖魔的存在。
“别看了，这里，就我们三个。”那手拿折扇的男人似乎看出了顾渊心中的疑惑，笑着说道。
“这是为何？”顾渊朝着前方一边走一边说道。
“这第四层呢，是有五个术妖，三个魔头，但是另外五个，脾气比较臭，总想着干翻世界，天天琢磨着怎么逃出去，一个个都不知道被关在什么地方了。”对方一边说话一边扇着扇子，也不知道哪来的燥热。
顾渊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错愕。
他并不是惊讶，那五个妖魔为什么要这么做。
而是惊讶，面前这三个妖魔，竟然不是这么想的？
被镇压在降佛塔的妖魔，还有不想逃出去的？
从妖魔的角度出发。
似乎……
另外那五个天天琢磨着逃出去并且干翻一切的妖魔，才是正常的吧？
顾渊打量着四周的环境，想到自己进入降佛塔后的所见所闻，心中似乎明悟了一些。
那些凶厉、并没有得到净化的妖魔，依旧被镇压，第二层的牢房，第三层的那些房屋，对于那些妖魔而言，都是一样的禁锢效果。
这一层，凶厉的妖魔同样是被镇压，面前这三个，大概就是表现好，可以自由活动。
顾渊又想到第一层的时候，那些妖兽，似乎是想要攻击自己的。
既然它们有攻击性，那为什么没有被关起来呢？是因为地方小妖兽太多，牢房不够用？还是，因为小黄狗的存在，即便进来的人不是自己，也有小黄狗将它们镇压？
从降佛塔奇妙的空间来看，顾渊反倒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第一层的那些妖兽，并不是没有被镇压，而是镇压它们的，就是社会我狗哥！
想到这，顾渊心中还挺欢喜，小黄狗出息了，或许，不久的将来，就可以走出降佛塔了！
顾渊仔细打量着面前的三“人”，坐在中间的，应该是两个妖物。
而身体笼罩在斗篷里的，给他的感觉有些特殊，应该是个魔头。
“放心吧，我们对你，没有恶意，现在这种生活其实挺好的，要什么有什么。”那个摇着扇子的术妖继续说道，“我们可不想被关起来。”
“没有恶意？”顾渊冷笑一声，“刚才的幻象是什么，对我的欢迎仪式吗？”
“这是他干的，和我没关系。”白衣术妖立刻指向坐在旁边的粗壮大汉。
“……”粗壮大汉的嘴皮子明显抽了两下，对着顾渊露出笑容，道，“就是开个小玩笑而已，想试试你的深浅。”
顾渊一听这话就知道这术妖没文化。
自己一个男的，试什么深浅，要试，也应该是试试自己的长短……
不过。
顾渊在他们身上的确没有感受到什么恶意。
最起码，他们没打算对自己动手。
“你要是去第五层的话，顺着这条路，一直往上面走，很快就能找到楼梯了。”白衣术妖说道。
顾渊“嗯”了一声，站起身，朝着上面张望了一眼，准备走的时候，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他们。
“你们……不打算拦我一下吗？”
白衣术妖盯着顾渊，看了一会，忍不住道：“你跟我说句掏心窝子话，你来这，到底是不是来钓鱼的？”
顾渊笑了笑，没有说话，朝着前方大步流星而去。
等到顾渊离开后，白衣术妖又一次打开扇子，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你们说，他去了上面，还能下来吗？”
“我觉得，悬。”粗壮汉子喝了口茶，轻声说道。
白衣术妖哈哈笑了起来。
“有意思……降佛塔，似乎很久都没进来过活人了吧？”
“死的也没进来过……”一直没说话的魔物，冷不丁说了句。
此刻，顾渊已经找到了通往第五层的台阶。
他抬起头，望着上面，深吸了口气。
之前那三个B妖，就算真的动起手来，顾渊也丝毫不怕，就算打不过，也能全身而退。
可再上去，要面对的，就是A级了……
“哥哥，你真的还要上去嘛？越往上，越危险了哦！”
第八百零七章 妖神大人
走在通往第五层的台阶上，顾渊心里还泛着嘀咕。
之前遇到的那三个B级妖魔，实在是太好说话了。
进入第四层的时候，顾渊心中做了无数种设想。
却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结局……
和第二层第三层比起来。
自己似乎只是在第四层溜达一圈。
他忍不住地想着。
要是第二层第三层的妖魔，都像刚才看到的那三位一样，免了多少麻烦事。
看来，还是实力越强的妖魔，格局越大。
成功来到第五层，顾渊似乎也没有之前那么谨慎了。
可能是因为在第四层的遭遇，让他觉得，其实降佛塔中实力强大的妖魔，还是比较冷静的。
降佛塔的第五层，同样是个宽广的空间。
抬眼望去，是一片辽阔的大湖。
不着边际。
远处，有一个小黑点，当顾渊催动妖瞳的时候，才看见那竟然是一处湖心亭。
就在顾渊皱眉的时候，远处突然飘过来一艘小船。
小船上，空无一人。
顾渊没有犹豫，纵身一跃，跳到了小船上。
而小船只是稍微下沉了下，随后，便仿佛被某股神秘的力量牵引，在没有人划船的情况下，依旧保持着匀速，朝着湖心亭的方向荡去。
湖面上，顾渊感受到了清凉的风。
“这降佛塔……果真玄妙啊！”顾渊心中称奇。
就算是忘怀，恐怕也不知道这降佛塔中到底是什么样的光景吧？
当船使出一段距离后，顾渊感觉到船身轻微震荡了下。
他低下头，朝着水面看起，不远处，竟然出现了一个小漩涡。
盯着那个小漩涡看了一眼，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浮动。
顾渊微微一怔，望着那不停旋转的水流，精神突然恍惚了下。
他深吸了口气，收回目光，继续朝着前方看去，却发现刚才一愣神的功夫，小船已经驶出了很长一段距离。
来到降佛塔中，他的精神一直都很紧绷。
特别是第二层第三层的遭遇，让顾渊心中充满了迷惘。
当船靠近湖心亭的时候，顾渊抬眼一瞧，看见那亭子里竟是两个老者，皆是白发白须，于亭中对弈。
而此时，那两位老者，似乎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棋盘中，即便顾渊已经走进亭中，他们也没有抬起头来瞧一眼。有趣的是，一身白袍的老者，手执黑子，而一身黑袍的老者，却手执白子。
主打反差吗？
顾渊看了一会棋盘，顿觉无趣。
这两人下的是围棋，而对于围棋，顾渊是一窍不通的，如果是五子棋，象棋，军棋，再不然斗兽棋，顾渊倒是可以挽起袖子指点江山。
看了一会，顾渊有些昏昏欲睡了。
本来围棋顾渊就看不懂，这两人落子的速度还很慢，简直就像是老太太拉锯子。
但是有一说一。
这玩意是真磨人啊，顾渊感觉，自己在第四层掠取的“磨砺心境”，在这里又被超级加倍了。
这里有山有水的，风景也好，做点什么不好，非得下围棋，实在不行，你俩老头钓鱼啊！我站旁边也能看几个小时不觉得无聊的。
就在这时，执黑子的白袍老头突然苦笑一声。
“是我输了。”
黑袍老头哈哈大笑，放下手中棋子，这才抬起头看向顾渊。
“小友，观棋不语真君子啊！”
语气中满是对顾渊的赞赏。
看来，他们早就发现顾渊的到来，只是潜心于棋盘中，无暇分心。
另外一个老头，对着顾渊也是一脸的赞许。
看着他们现在这样，顾渊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可谈不上什么真君子。
主要还是看不懂啊。
不过，由此可见，有的时候话少一些，容易给人造成高深莫测的形象。
“咦？”那白袍老者，望向顾渊时，突然一愣，眉头微皱，“你的身上，似乎有些许妖气。”
另外一个黑袍老者，被这么一点，似乎才察觉出来，他捋了捋白胡子，望着顾渊，眼神也变得古怪起来。
“你是……人族？”
“自然。”
“既然是人族，怎么会进入降佛塔呢？”
顾渊沉吟片刻，轻声道：“只是进来看看。”
黑袍老人笑了笑：“这地方，可没什么好看的。”
笑容中，似乎带着些许苦涩。
顾渊能感知到，面前这两个老者都是妖物。
一下面对两个A级元妖，要说心里一点都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可顾渊已经找到了降佛塔的规律。
真正凶厉的妖魔，就算是在降佛塔中，还是会被关押镇压。
而能够被放出来的，便说明并不会对他造成太大威胁。
这也是顾渊为什么毫不犹豫便敢进入第五层的原因。
白袍老者手中把玩着两个棋子，棋子在灵巧的手指间翻来覆去。
他盯着顾渊，目光有些深邃。
“这位小友，敢问，你这双眼睛，是从哪里来的？”
顾渊脸色微变。
“你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感觉……你的这双眼睛有些不同寻常。”白袍老人见顾渊面色不对，便解释道，“既然不方便说，老朽便不问了。”
顾渊默不作声。
“这降佛塔中，不知岁月，小友可否告知，外面局势如何了？这人间……可还有妖族一席之地？”黑袍老者目光真切，开口问道。
顾渊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面前这两个元妖，其友善程度比起第四层那三个妖魔有过之而无不及，最起码，比那三个更有礼貌。
“妖族的情况，我知道的不多，但是，妖族还在。”
“这样吗……”黑袍老者叹了口气，望向白袍老者，“也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等到那一天了。”
“那一天？”顾渊看向他，眼神有些古怪，“哪一天？”
黑袍老者笑笑：“自然是……罢了，这是我妖族的事情，你知道太多，对你也没好处的。”
白袍老者笑骂道：“你个老不羞，既然不打算说，何必抛出来。”说着，就要起身。
顾渊看着对方动作缓慢，下意识伸出手去扶。
白袍老者回过头，看了看顾渊，笑着说了声：“谢谢。”
可当他粗糙的手握住顾渊的手时，脸色微微一僵，他猛然瞪大眼睛，盯着顾渊端详。
“你……你体内……”他嘴唇颤抖，不等话说完，竟然突然“噗通”一声，跪在顾渊面前，脑袋狠狠砸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
顾渊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般往旁边撤了两步。
“你这是做什么？！”
白袍老者抬起头，已经是老泪纵横，一双眼睛闪烁着晶莹泪花，说话时，声音都在发颤，可开口说的话，却让顾渊神情一僵。
“妖神大神，我族等你……等得好苦啊！您终于，回来了！”
第八百零八章 欺诈
白袍老者突如其来的动作，让顾渊脸上露出了迷茫的神情。
特别是，对方说出口的话。
“你说什么？”
“妖神大人，您果然没有忘记您卑贱的族妖，您……您真的回来了！”白袍老者越说越激动，眼泪不值钱地往下掉。
而黑袍老者，面露骇然之色，赶紧起身。
“老家伙，你……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混账！见到妖神大人，怎敢不跪！”白袍老者转过脸看着同伴，咆哮如雷。
“胡说！站在你面前的，分明是个人族！”黑袍老人脸色铁青。
“呵……你忘记，妖神大人转世时，曾说过什么？你若是不信，大可一试！”白袍老者跪在地上说道。
黑袍老者脸上表情不停变幻，他猛然抬起头，锐利的眼神死死盯着顾渊，刹那间，一股恐怖的煞气如排山倒海般朝着顾渊压了过来。
顾渊脸色微变，没想到对方会突然发难，更让他感到惊愕的是，一股神秘的力量竟然涌入自己体内。
而身上的鳞甲，完全不受控制般显现出来，绽放着金色的光纹。
看到这一幕，黑袍老者瞳孔骤然收缩，和白袍老者一样，哆嗦着嘴唇，四肢发软，竟然朝着顾渊纳头就拜。
他的脑袋重重磕在地上，可能是因为激动，身体都在颤抖着。
“妖……妖神大人，真的是您！是您啊！”
顾渊吓得连连后退，脸色有些发白。
“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你们口中的妖神。”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压低了嗓子，语气笃定道。
原本以为，面前这两个元妖足够友善，可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虽然不知道面前这两个元妖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但是他们现在说出口的话，分明就是想要扰乱自己的心境！
“我明白了……你们，是想要破坏我的心境，用这种卑劣的手段，让我怀疑自己。”顾渊口中轻声念叨着，望着跪在面前的两个元妖，眼神中也逐渐露出不屑。
黑袍老者抬起头，望着顾渊，通红的眼睛里满是苦涩。
“妖神大人，我们不会认错，您的气息，我们能感觉得到！”
“妖神大人，难道您觉得，我们会给一个普通的人族跪拜吗？我们的尊严，只能被您踩在脚下！”白袍老者同样带着哭腔说道。
顾渊脸色愈发难看。
他后退了几步，望着他们的眼神，写满了警惕。
“妖神大人，您的摄取之门呢？您还没有拿回，那些属于您的东西吗？”黑袍老者又说道。
“摄取之门？”
顾渊脑海中率先想到的，便是自己的献祭之门。
接着，他便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你们弄错了，我没有你们口中的摄取之门。”
“怎么可能！您难道还没有觉醒您的摄取之门？”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那个黑袍老者突然反应过来，激动道，“莫非，那亲手被你封存的伟大意志，还没有彻底复苏？”
顾渊脸色苍白。
黑袍老者的话，足以让顾渊联想到更多！
伟大的意志……
是曾经占据过自己身体，那个恐怖的“他”吗？
他深吸了口气，不停摇头：“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些什么，我是人族超凡，我来到这里，只是为了磨砺自己的心境。”
可面前的老人，并没有因为顾渊此时说的话感到失望。
他们望着顾渊的目光依旧满是虔诚，如面对神明的信徒。
“没关系……没关系的！妖神大人，您在转世之前，便将自己的意志完全封存，但是我相信，只要您觉醒那金色的摄取之门，便可以重新唤醒被封存的伟大意志，那将会是我们妖族迎来真正复兴的伟大时刻！”白袍老者激动着说道。
顾渊内心深处原本坚定的意志，终于绷不住，产生了动摇。
面前这两个元妖说出口的话，可他们此刻激动到语无伦次的反应，似乎都在帮助顾渊坐实心中的揣测。
封存的伟大意志。
金色的摄取之门。
还有……
之前曾经听说过的，妖族口中，“神要来了”。
难道，说的是自己？
这一刻，顾渊心中涌现出强烈的不安。
内心的躁动，被彻底点燃。
“我……我是妖神吗？”
看着顾渊摇摇欲坠，白袍老人赶紧起身，将其搀扶着坐下。
“妖神大人，不要着急，我们妖族已经等了二十二年，我们可以继续等下去！”
“二十二年？”顾渊的瞳孔再次收缩，“你说二十二年？”
“伟大的神……您似乎真的不记得了。”白袍老者苦涩道，“二十二年前，您为了保护妖族，遭受重创，最终选择转世，您曾说过，您将在不久的将来彻底获取人族的信任，带领我们走向伟大的王座……”
顾渊的双目逐渐失神。
“不……不可能的，我不是你们口中的妖神，我是人族镇妖司祭师，我叫顾渊……对！我叫顾渊！”
白袍老者苦笑。
他转过脸，看着黑袍老者，眼神中投去询问的眼神。
而黑袍老者望着此刻的顾渊，只能黯然摇头。
“还是在等等吧，等意志彻底苏醒，到时候，将会完成融合，我们才能迎回真正的妖神大人……”
“嗯……等了这么多年了，如果不是知道妖神大人不会抛弃我们，我当初就算是拼死，也不会被关入这个地方……”
白袍老人念叨完，突然想到什么，顿时脸色大变。
他紧紧握住顾渊的手臂，着急道：“妖神大人，您……您是怎么进来的？难道，他们已经发现您的身份了？”
顾渊眼神微变，他看着面前两个神情紧张的老者，却说不出来话。
“不可能……不该是这样的，妖神大人还没有觉醒摄取之门，而且，人族中，真正有能力看穿一切的人，怕也只有那位李思明……”
“嗯……只要妖神大人没有在那人面前展露过摄取之门，就不会被发现的。”
两个元妖嘴里碎碎念，额头上都蒙了汗水，神情无比紧张。
顾渊脸色也难看起来。
“不可能的……李队长，不会害我，是的！李队长不会害我的！你们在骗我！”
“李队长？李思明？”黑袍老者顿时脸色大变，“您真的已经见到他了？”
顾渊后退两步，望着他们，突然笑了出来。
“你们在骗我，什么狗屁摄取之门，李队长早就见过，如果我真的是什么妖神，并且他已经发现，何必等到现在，还用这种手段？你们……露馅了。”
白袍老者望着顾渊，脸上露出苦色的表情。
“妖神大人，您可是……杀不死的啊，他若是想要杀你，岂不是会惊醒您体内伟大的意志……”
黑袍老者也僵着脸，艰难说道：“如果他真的知道您有摄取之门，恐怕，会先利用您，净化他们人族领地的……妖域吧？”
顾渊的精神彻底崩塌。
游历……
献祭……
顾渊抬起头，看着晦暗的天空。
他的耳边，仿佛又响起了那些妖魔对自己恶毒的咒骂，那如黑水般压抑的怨念……
“妖神……我是……妖神吗？”
他的双手死死抱住头，身体不停颤抖着，五官开始扭曲。
可突然，他安静下来，突然想到，开心谷中，那个“他”说过的话。
妖神？
神明？
“是那些，偷走我东西的小偷吗？”
他脸上的痛苦，慢慢褪去，脸上露出了笑容。
缓缓抬起头，看着面前脸色怪异的两个元妖。
“既然是这样，那不如……你俩死在我面前，让我的摄取之门，献祭你们的妖魂，成为我的养分吧？这对你们而言，应该是荣幸，帮助我更快的觉醒那伟大的意志，对吗？”
两个元妖对视一眼，脸上的表情，慢慢凝固了。
看着他们此刻的模样，顾渊笑的更开心了。
“为你们伟大的妖神完成献祭，这不是应该感到荣耀的事情吗？快，去死啊！在等什么？！”
两个元妖，目光逐渐变冷。
此刻。
天空中传来噗嗤一声笑。
“一个欺诈之妖，一个摄取之妖，骗不过一个年轻人，真把老衲逗笑了……”
是之前顾渊听到的声音。
他微微一怔，有些疑惑地看着面前两个元妖。
欺诈之妖？
摄取之妖？
顾渊心中，慢慢有些明悟了。
他冷笑，盯着面前两个老登。
“没意思……”白袍老者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灰尘，看了眼旁边的黑袍老者，“都是你，一定是忘记摄取了什么记忆！”
“呵……是你的骗术太低级了，连孩子都哄骗不了，害得我还给他磕半天！”
“你说什么？你说我的骗术低级？你没看见，他刚才已经怀疑了吗？”白袍老者的表情变得狰狞，仿佛受到莫大的侮辱。
黑袍老者“咳咳咳”冷笑：“是吗？那么，伟大的欺诈之妖，你敢不敢告诉他，你是怎么进来的呢？”
白袍老者表情一僵，神情变得不自然起来。
黑袍老者拍着腿，笑到折叠。
“你不好意思说？没事啊！哈哈，我帮你说！”他转过脸看着顾渊，脸上是夸张的笑，“小子，你听着，这位伟大的欺诈之妖，宣称可以愚弄整个世界的欺诈之妖啊！他……哈哈哈哈！他是被人骗进来的！哈哈哈！”
第八百零九章 胆寒
穿着黑袍的老者，那位被称作摄取之妖的元妖，说出口的话让顾渊一脸惊讶。
他疑惑地看着那个欺诈之妖，表情错愕。
欺诈之妖……
那个想要欺骗自己，并且还给自己安了个“妖神大人”身份的元妖。
竟然是被人骗进来的？
这……
听着的确是有些滑稽啊……
欺诈之妖此刻的脸色很不好看。
他死死盯着自己的同伴，咆哮道：“闭嘴！你这个废物！闭嘴！如果不是你摄取了他的记忆，告诉我他说的都是真话，我怎么会上当？”
他的确很生气。
作为欺诈之妖，被人骗进降佛塔。
的确是一件很屈辱的事情。
而面对这样的指责，摄取之妖脸色也黯淡下来了。
他目光无神，喃喃自语道：“不能怪我，对……不能怪我的！我怎么能想到，他是先欺骗自己，构建出一段虚假的记忆，再来骗得我们呢？！”
听着两个元妖在自己面前争论，顾渊脸色古怪。
这一段对话，信息量似乎还挺大的。
他联想到，自己之前乘船过来的时候，看见了水中一个小漩涡。
也就是精神恍惚一下，仿佛打了个哆嗦……
现在看来。
就是那个时候，摄取之妖摄取到了自己的记忆，而欺诈之妖就是根据自己脑子里的记忆，掌握了很多信息，这些重要记忆才是构建谎言的重中之重。
也就是因为，这两个元妖知道的太多了，所以当他们编造出那么一段谎言时，顾渊才会动容。
有那么一瞬间，他都真的以为自己是妖神了。
可突然，顾渊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两个元妖说来说去，无非就是想要告诉顾渊，那个沉睡在意识里的“他”就是妖神的意识。
但是这明显是扯淡的。
顾渊能感觉到，“他”是发自内心瞧不起那些所谓的神明。
甚至认为，神明不过是窃取“他”力量的小贼。
更何况，是妖族的妖神呢？
且不说妖神能不能被称之为“神明”，就算是，在“他”的眼里，最多也就是个小蟊贼。
虽然，一直到现在顾渊都没分析明白这到底是什么逻辑，“他”又是什么样的存在，可这丝毫不影响顾渊看穿元妖的骗局。
那个摄取之妖说的话，倒是让顾渊来了兴趣。
“欺诈之妖，被人骗进降佛塔吗？这得多缺心眼啊。”
就好比小偷还没偷东西，好家伙工具都被人在公交车上摸完了。
果不其然。
顾渊的话刚说完，欺诈之妖便怒目相向。
刚见到这两个元妖的时候，还真别说，虽然是妖物，却有那么几分仙风道骨，特别是落棋时的怡然自得。
可现在，欺诈之妖望着顾渊，表情却有些狰狞。
虽然是个A级元妖，却也没给顾渊带来多大的压迫感。
欺诈之妖见顾渊镇定自若，便冷哼一声，走到一旁，一副“不想理你”的样子。
反倒是摄取之妖，揪着胡子哈哈大笑起来。
“人家问你了，你倒是说啊！怎么，难以启齿吗？”
“你给我闭嘴！”
“你不说？你不说没事，我帮你说啊！”摄取之妖嘲笑道。
“闭嘴，我让你闭嘴！”欺诈之妖狰狞道，“我会宰了他的！只要我出去，我一定会宰了他！不……不仅仅是他！什么狗屁神火，我要全部一锅端了！我要凌迟他们！”
摄取之妖冷笑着：“你还出得去吗？”
“……”欺诈之妖面色一白，整个妖仿佛丢了魂一般，双目呆滞地看着远方，目光也没了聚焦点。
但是当他们争吵的时候，一旁的顾渊脸上却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神火！
这似乎，是一个组织。
第一次听到这两个字，也是在问心寺，那个叫侯潮生的人，就是招惹到了神火，才被魔物魂衣附着。
第二次，则是处理大夏队长案件的时候，司南归最终归案，神火的人，竟然还拉拢过司南归，想要将那个难得一见的元素系超凡吸收了。
只是最后，他们并没有选择营救司南归，而是将其当做弃子。
这是第三次。
欺诈之妖，竟然是被神火的人骗进来的。
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你们说的神火，是一个组织吧？”顾渊询问道。
“这不是废话……关你屁事！”欺诈之妖冷哼一声道。
顾渊又看了眼摄取之妖。
对方也没有和他交流的意思。
顾渊知道，自己没办法从他们这里套取更多关于神火的信息，只能重新上船，准备离开。
可就在这时，摄取之妖突然起身，往前走了两步。
“小子。”
“嗯？”顾渊转脸看着他，心中有些疑惑。
难道，这个摄取之妖想要动手将自己留在这？
但是下一秒，他就推翻了这个想法。
在摄取之妖的身上，他并没有感受到太强烈的敌意。
摄取之妖凝视着顾渊，突然问道：“你体内藏着的……到底是什么？”
顾渊愣了愣神，没有回答。
他倒是想回答。
可一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那个沉睡在自己意识里的家伙，到底是谁。
看着顾渊不说话，摄取之妖冷笑一声。
“不说算了，不过……那个意识，很危险，早晚有一天，他会占据你的身体！”
这像是一种警告，但是从摄取之妖口中说出来，更像是一种嘲弄。
顾渊脸色凝重，此时小船已经朝着前方划行。
他没机会继续询问，当然，他也知道，就算自己问了，摄取之妖也不会回答。
……
看着摄取之妖走回来，欺诈之妖嘲笑道：“你很好奇吗？”
“你不知道……”摄取之妖看了眼顾渊离开的方向，脸上没有了之前的淡然，眼神中竟然流露出了深深的恐惧，“那个意识，很恐怖……”
“恐怖？”
“是……当我摄取他记忆的时候，似乎，差一点点就惊醒了他，你知道吗？明明是差一点，可我还是感受到了胆寒，仿佛只要被他发现，我就会被完全抹杀！”
欺诈之妖脸色微变，有些骇然。
他能感觉到，摄取之妖内心强烈的不安。
“也许，那只是我的错觉吧……”摄取之妖吐了一口气说道。
两个元妖，沉默良久。
忽然，欺诈之妖苦笑了一声。
“看来，这小子比我们想的，要更危险一些……”
第八百一十章 极致的享受
在第五层遇到的两个元妖，也算是让顾渊开了眼。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竟然还有擅长欺诈和摄取的妖，的确是闻所未闻。
等小船靠岸，顾渊也看见了通往第六层的台阶。
但是这一次，顾渊有些犹豫了。
虽然在他看来，降佛塔内的妖魔，并不会给自己造成什么威胁。
可这也不是百分百的。
就像之前，那两个元妖。
他们并没有对顾渊直接动手，但是他们却用另外一种方式，想要将顾渊拉入“深渊”。
也幸亏顾渊反应过来，不然的话，现在可能真的以为自己是妖神了，说不定还嚷嚷着要带着妖族们杀出去呢。
其实之前被元妖忽悠的时候，顾渊就意识到了。
从第二层开始，他的心境就已经发生了变化，受到了侵扰，如果是在绝对清醒的状态下，绝对不会因为元妖的三两句话就动摇。
这的确是个非常危险的信号。
而这还只是元妖。
但是在镇妖塔的第六层，那可是s级的灵妖了。
犹豫片刻后，顾渊咬咬牙，还是迈开了脚步。
都已经走到这里了，如果现在离开，岂不是被看笑话？
而且。
他知道，在降佛塔的第七层，并没有妖魔，反而是，有一个人。
他很想知道，被镇压在降佛塔内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机会进来，顾渊肯定不想半途而废。
只是走在通往第六层的台阶上，顾渊的脚步明显要慢了许多。
从白茫茫的光中穿了过去，走完最后一阶台阶，顾渊的身体微微僵了一下，刺骨的寒意从四面八方涌来。
阴暗的环境，潮湿发霉的空气，随着风一起吹过来的，还有如铁锈般的血腥味。
地上湿哒哒的，似乎有些粘稠，顾渊下意识屏住呼吸，目光朝着前方探寻着。
让顾渊感到意外的是，这降佛塔的第六层，竟然要小得多。
不说自成世界的第四层、第五层，就算是一二三层，也要比这里大上许多。
这里看上去，更像是一个溶洞。
在溶洞的深处，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
顾渊思索了片刻，放慢脚步，慢慢悠悠朝着前面走去。
因为第四层遇到过幻术，顾渊吃一堑长一智，催动妖瞳，观察四周，确定这里并不存在什么幻境。
不过转念一想，这s级的灵妖，可是掌握着创造“灵境”的能力，之前在试炼之地的时候，顾渊就吃过一次亏了。
所以，就算确定眼前的一切并不是幻象，也不敢肯定，此时的自己是不是处于灵境中。
和妖魔，特别是实力强大的妖魔打交道，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尽可能保持头脑的清醒，虽然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强大的灵妖，在创造灵境的时候，甚至可以改变陷入灵境者的认知。
走了大概两分钟。
顾渊竟然听见了沉重的呼吸声。
他能感觉到，那个灵妖，就在溶洞的最深处。
而且，自己身上的气机，似乎也被对方锁定了。
仿佛不远处，就有一双眼睛，透过了朦胧黑雾，正讥讽地盯着自己。
那种金属的碰撞声愈发激烈，就连沉重的呼吸似乎都在压抑着什么。
不知何时。
顾渊的脑门上已经蒙了一层汗珠。
面对这恐怖的威压，他的心中出现了一个声音。
就到这里了！
回去吧！
反正也算是来过第六层了！
这个突然出现在脑子里的声音越来越大，顾渊内心深处已经开始动摇。
那可是灵妖啊……
万一，降佛塔也镇压不住他呢？
万一，对方依旧有足够强大的实力，抹杀自己呢？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像是扎根土壤的种子开始疯狂生长。
顾渊的脚步，已经越来越慢。
偏偏此时，在黑暗深处，又传来了“轰隆”一声巨响。
顾渊的身体再一次停顿。
黑暗中，传来了一阵刺耳的笑声。
像是对顾渊的嘲笑。
顾渊眼神一冷。
他深吸了口气，开始感受着弥漫在空中的血腥味。
并且，握住了镇邪刀。
当他握住刀的那一刹，原本出现在面前的威压竟然瞬间消散，他有些错愕，弥漫在眼前的黑雾，此刻也开始消散。顾渊没有犹豫，开始大步向前，手中的镇邪刀，握得很紧，仿佛已经做好了与灵妖战斗的准备。
等到黑雾散去，顾渊先看到的，是一条条闪烁着金色光纹的铁链。
每一根铁链，都有一条大腿粗，上面刻满经文。
而那金色的光纹，便是这些经文散发出来的。
铁链的一头，嵌入溶洞中，另外一头，束缚着一个浑身长满黑毛的……巨人！
他的体型过于魁梧，直挺挺站在那，得有两米五的身高，仿佛一座小山般的身躯，却被铁链紧紧束缚着。
一共五根铁链，其中四根拴在手腕和脚腕上，第五根铁链是从溶洞的最顶端垂直落下，紧紧套在他的脖子上。
仰着头，看着面前的“小山”，顾渊的喉结滚动了下。
这座小山身上的毛发，实在是太过旺盛了，几乎覆盖了整个身体，唯独一双眼睛露了出来，大概有一个台球大的眼睛，居高临下望着顾渊。
突然，巨人开始晃动着四肢，那熟悉的金属碰撞声，也又一次出现了。
那清脆的声音，在溶洞中不停回荡着。
呵……
还是个玩重金属的……
第二层和第三层的妖魔，虽然也都被镇压，可无非就是关在牢房里。
而这位s级的灵妖，竟然是用这种刻满经文的铁链束缚，可见有多么危险了。
那铁链碰撞的声音，让顾渊头疼欲裂。
他下意识后退两步，那个长毛怪口中发出“嗬嗬嗬”的嘲笑声。
“你很……害怕吗？”
它似乎很久都没有说过话了，嗓子里发出的声音有些沙哑，咬字也不是很清晰，顾渊脑子还得过一下，才能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你闻起来……好香啊！你可以……让我咬一口吗？”长毛怪说着，伸出腥长的舌头舔着脸上的长毛，他望着顾渊，粘稠的口水哗啦啦往下掉，“好香啊……好香啊……给我一条腿吧！鲜血在嘴里绽放，红白的肉带着香甜的腥味……让我尝尝吧……嗬嗬嗬……”
它又发出这种怪笑，让人毛骨悚然。
“你……笑你麻痹！”顾渊狠狠瞪了回去。
单纯的嘴.臭，极致的享受。
那铺天盖地涌来的压迫感，又一次消失了。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还想吃刺身？”顾渊恶狠狠道。